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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玄幻] 青帝【作者:荆柯守】(12月27日更新至“第一千七十一章 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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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只有道法

  归来内院,主屋里亮着柔和灯光,在这样冰凉的雨夜中,无形中就有一种温暖的期待。

  叶青突发现自己有点踟蹰,手停在了门上:“原来这就是近家情怯的感觉?”

  纸窗上投落了熟悉的纤柔身影,油火哔剥声,影子飘摇了两下,似在剪着灯芯,又坐回去,隐隐持一卷,原来是在看书。

  “弄个琉璃灯才可,用油灯对眼睛不好……”黑暗中静静站一会,体会这感觉,这样想着,推开门。

  芊芊在灯下回首望来,充满了喜悦:“回来啦?”

  “回来了。”叶青除去外袍,随手交在她手里,说:“族长留着有事,又和许多人说话。”

  “没有留着用酒宴么?”芊芊问,没闻到酒气。

  “天晚了,都知道我想你,谁敢不识趣请宴?”叶青恬不知耻说着。

  “瞎说!”芊芊笑嗔着,脸上菲红一片,连忙转了话题:“虽有车棚,但衣服都潮了,去沐浴吧,我已经吩咐放了热水。”

  叶青就进了去,内间里热气蒸腾,有种熟悉的药香,原是备好的药汤。

  芊芊往浴桶里面又倒了些滚水,伸手试了试水温,脸上似笑非笑:“铃铃和我说是这种方子,你自己也趁热试试。

  她将“自己”两字咬得清晰,显周铃已老实报告了公子拿她实验药浴的实情。

  叶青厚着脸皮,装没有听出来,跳进浴桶里,见她要去拿新衣,叫住:“别走,陪陪我。”

  芊芊就留下来,自然帮着洗着头发,无垢之体只不积累脏污,却阻止不了头发沾上尘秽,这时男女都蓄有长发,叶青在前世都是省力剃短寸,现在常常为这个洗头而烦恼。

  芊芊听他抱怨过几次,不解又好笑,都帮忙洗着,洗完了发,叶青并没有起身,药汤自是要趁热泡着,再说外面还有人在烧水。

  芊芊搬着小凳子坐在身侧,帮着擦背,就聊着些事。

  叶青问起,芊芊说一说自己,可院子里生活很是简单,看书,晚间或写点心得,再就是修炼。

  说到了修炼,叶青就注意到了芊芊,此时带着灵犀返照大衍神术的眼光,却一眼看见了她身体内流动的真元。

  这是微弱而纯粹的真元,就算以现在的目光,也显的非常纯正。

  当下不经意的问着:“芊芊每天都修炼吗?”

  “你说是吐纳?芊芊每天都修炼,修炼后就很少作恶梦了。”芊芊回答的说着。

  叶青若有所思,又说了些刚才见族长的事,不由冷笑:“有时真觉得,这世界有些荒谬,为族里作了这样多的事,还不满足。”

  “宁知是非分的要求,但一旦不答应,就是心性凉薄,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伪君子横行了。”

  “那怎么办呢?”芊芊有些惊慌。

  “别怕,族长妥协了,真的有什么万一,我族里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带着芊芊走,我就一点也不留恋。”

  冇听了这话,芊芊脑袋就有些“嗡嗡”响,想要压制,却忍不住满是喜悦,下面大半的话,都是叶青在说,她在听,偶尔问问,更多只是望着叶青,帮着擦着背,一点点笑靥就在脸上盛开了。

  水温降下来,蒸汽减少时,叶青终发现了异样:“你在听么?”

  “啊……”芊芊醒过来,努力回想着:“应该说到……

  叶青无语,说着:“我通过向家里写过不少信,有六封给你,都寄到了?”

  “有!”芊芊起身跑了出去,搬了只小红木箱子回来,打开锁,珍宝一样取出六封信:“都收到了,最后一封还是前几天才收到,最可气的是第四封,明明很早就发了,却在第五封收到后才到,问他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真是气人……”

  想到这里,她还是难掩心里愤愤,当时可心焦等了两个月!

  叶青失笑,望一眼薄薄信纸,望一眼小红木箱,没有几件珠宝,都是自己买来送给她的小物件。

  最旧的是一只草编小手环,见她带过一段时间,后来不见了,不想是让她藏起来,可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叶青摸着它,眼神有些恍惚,芊芊似感觉到些,默默把信藏回去,小心问:“是不是有事?”

  叶青想了想,正要摇首,芊芊就握住他的手,静静望着他,小手柔软,眼神认真,叶青这才想起,面前这少女顽强的守着这个家的固执,从来比她外表和名字更是坚强。

  “是有件事——婚事!”叶青注视着她的双眼。

  芊芊呆了呆,低着首,灯光下看不清神色,只是喃喃说着:“是婚事啊……是哪个王府的郡主,还是宰相家的女儿么?”

  芊芊读书渐多,就知道的更多些,那些两榜进士的传说,哪个不是高攀而上去?

  “不是,她们太高了。”

  “那就是公卿,州部家的女儿?”

  “也不是!”

  “那就是郡里大官的女儿?”

  “也不是!”叶青带着微笑,反握着了她的手:“都不是,我是寻常人,配不起这样高门。”

  “公子又胡说了,你是进士,怎么会配不上?”芊芊嗔着,正要分说,突明白了一点,怔怔看着他。

  “预定会是曹家,我的表姐曹白静!”

  上一世蝼蚁一样挣扎,对母族印象已不清,可是曹白静适避在叶府而托庇得生,至少延续到叶家山庄毁灭时。

  曹白静和叶青不无感情,更重要的是,曹白静是一种真有智慧的聪明,心性也相对宽旷,也许只有她,才能适宜这个位置。

  芊芊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可是在他的眼光中,却兴不起抗拒心思,柔肠百结,化成一叹:“公子你真的……不必要这样。”

  叶青笑笑不答,却问:“你不吃醋?”

  芊芊皱眉:“要说没有吃醋是假的,我也是女人啊……甚至原先时,我其实吃醋吃的很厉害。”

  “我自少……恩,大概三四岁,就做了公子的丫鬟,跟的太久了,都习惯了,就想一直这样下去。”芊芊怔怔的说着。

  “但人总是要长大,公子中童生了,中秀才了,中举人了,中进士了……越来越招女人喜欢不说,族里人都高兴的和过年一样,对我也越来越客气,可我总有点惆怅……”

  “子楠、白静……或对于两家的女人来说,公子就是参天大树……可芊芊还记得当年公子寒微时,家里屋子破了,下雨漏着水,族里忙着春耕抽不出人手,还是我们自己爬上去补着。”

  叶青笑了:“当时你说自己比我大,是姐姐,要先来干活,我就在下面扶着梯子,看你在上面紧张都要哭出来,弄得我也很紧张。”

  这是有意的打趣,芊芊却眼神恍惚,怔怔盯着灯火不语,似是回到了过去。

  叶青心中一动,生出了些明悟,或对这少女而言,过去贫寒日子已随时光褪去了艰难和苦涩,成为记忆中最醇最美的美酒了。

  “公子你还记得啊!”芊芊回过神,有点害羞,又有些幸福的笑笑:“虽有点恐高,但还是弄好了啊,不漏雨了!

  “我知道,芊芊很能干,很勇敢。”叶青说着,父亲过世后,百亩田被族人以“代管”的名义收去,总算还有些粮米,可是生活中许多许多事,不是几袋米能打发过去。

  想起当年,还是幼孩范畴的芊芊,冇是怎么撑起这个家呢?

  芊芊摇摇首:“芊芊并不能干,还胆小的很,但我最喜欢公子一句话——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家而努力。”

  叶青有些恍惚,但对这话并不意外。

  前世今生遇人无数,总有些人,平平凡凡,又这样默默努力,他们自己不觉得,但这实是一种非常珍贵的人生财富

  许多人富贵了,就忘记了当初,其实就是忘记了过去。

  芊芊并不自觉,说出了心里话:“公子不要把芊芊想得多好……芊芊当时这样努力也是为了自己,我也没有哪里能去!”

  “是真的么?”

  “是真的!”芊芊低着螓首。

  叶青久久不语,心里想着:“可是我当时也没有地方去啊!”

  “我是说真的!”芊芊又猛的抬首,声音大了起来:“而且我心里还梦想着,公子会有惊叹我的一天!”

  叶青生活两世,从来没听见芊芊还有这心愿:“惊叹你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芊芊红着脸:“公子就和参天大树一样,芊芊就和小草一样,怎么长都追不上,大树又需要小草做什么呢?”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可我总觉得有这一天,公子都会为我惊叹——每次作了这个梦,我都会开心得在梦里笑出来

  叶青沉默许久,没有说一句话,房间内宁静一会,只听得柔和呼吸相应,良久,突说着:“水都凉了!”

  芊芊这才惊了一声,连忙起身:“我去帮你拿衣服!”

  “慢着!”叶青说着,芊芊诧异的回过身来,却看见他满是凝重,说着:“明天我教你道法。”

  “好。”

  听着她不假思考的回答,叶青只是淡淡一笑,就看她答应的快,就知道她还不理解里面的本质。

  婚姻也罢,宠爱也罢,就算是曹白静,到了这个位置,怕也有不少的可能,照样难容得她,唯一能真正保护她的,只有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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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三祭

  次日清晨,细雨绵绵。

  叶青早早起来,在院中例行修炼,风雨无阻,只知仙道乱世中道业才是根本……完成后回去换衣,换成了专门礼服

  让芊芊帮忙擦干头发,才出去,周风已在客厅侯着,见了叶青就躬身禀着:“公子,昨晚有人刺探庄内情况,杀了一个,捉了三个,都是所谓的江湖高手。”

  “有扰到后院么?”叶青皱眉,大易武经可所谓武道之极,有防备的情形,对所谓江湖高手的战力都是嗤之以鼻,但行刺、挟持却是这些人的长处。

  “没有,诸院无事。”周风应着:“有三道防线呢!”

  芊芊知叶青心意,整束发冠,微笑补充着:“子楠和铃铃都安排在西厢,早上我去看过了。”

  叶青就放下心来,展开臂袖任她摆弄。

  “好了!”芊芊整理完衣冠,退后两步,这时既没有穿官服,也没有穿爵服,穿的是榜眼公的服饰。

  进士帽和乌纱帽形制相近,可两侧簪着碧叶绒花,花枝下缀着“天人”小金牌,配深蓝衣袍,黑色襟口和腰带,端是英气端容,看得她心里满满都是喜悦:“公子很威风,可以出去了!”

  周风跟随上去,都觉得这的确很有官威。

  院子里葱茏宁静,过去模样。

  “新府装修,这里还是一样。”

  “我让他们不要动,等公子回来再作打算!”芊芊打着伞:“要不要,扩展的地点,再种几株梅花?”

  对少女来说,许多故旧并非单纯留恋,可改变更好,只要和叶青一起参与就可以,这是她的习惯。

  叶青笑着应许:“好,就多种几颗红梅!”

  吕尚静这时已在院门口等着,把伞一收,鞠躬执礼:“主公,时间差不多了,要去拜祭进士牌坊了!”

  “你我无需拘礼。”叶青伸手去扶,吕尚静坚持着行礼:“主公是进士,又是八品翰林编修,带着这样多新人,臣必要为了主公,立起些规矩!”

  这世对规则已深入人心,而这种规矩对吕尚静来说也是有利,因为这就是承认着吕尚静的资历,叶青也就不再勉强

  前世的经验,知道地位越高,这种主臣相得越严格化,他不期望谁都和芊芊一样始终不改。

  就重生者的心态来说,有一个宁静的港湾已足够了。

  路上各院都热闹起来,不时有成年的男性族人出来,都穿正式祭服,对着叶青行礼,又跟在后面。

  到庄门口是叶子凡和诸多叔伯,看着叶青一身进士官服,眉目深远,这些人都眼睛一亮,暗赞风流如画,又相视一眼,紧着迎上来。

  叶青点点头,暗忖怕是祖父透露了风声,都知道是要传位了。

  到庄门口半里,白石砌成的高大牌坊,上刻“进士及第”四字,这字是叶青向总督讨要的手笔,提前送冇过来刻好,字迹刚劲,这风雨中很有一种铮铮铁骨。

  叶孟秋已在等着,按礼仪要先祭进士牌坊,这时不许撑伞,叶青精神抖擞,徐徐说着:“宣旨祭坊!”

  说罢拾级而上立定,取出进士及第的旨意,这是前三名才有的荣耀,两甲就只有吏部告身了。

  这旨意一出,满满的人都跪了下去。

  叶青就宣读:“敕日:应州南沧郡平寿县叶青,性义行良,文墨尚香,是宜褒彰,故朝廷点为榜眼,赐进士及第!

  这圣旨一宣读,这时望看进士牌坊,只见一丝丝黄色气运自虚空中浮现,穿入了白石牌坊,顿时染上些气运。

  灵犀返照大衍神术,更使目光透过了虚空。

  冥土的上空幽暗,一处淡红色的小小福地,只见丝丝黄气穿过,落到了地上,只听“轰”一声,化成了一座大门,金光照耀里许,整个福地一下子明亮起来。

  心里就有些喜悦,但这时不能多看,收了圣旨,就有人立刻打起伞,免得污了圣旨,叶青又连忙说着:“祖父,您快回到牛车上更衣,快上姜汤!”

  这些都早有准备,顿时有人扶了叶孟秋,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长辈,这些老人受不起寒了。

  叶孟秋不言不语,上了牛车,其实不过是几句话时间,淋着不湿,换了外衣就是了,喝了几口姜汤,目光盯着叶青,他是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孙儿了。

  叶青感受到目光,却也不以为意,只是微笑,连连发出号令,下一个场所,就是家祠了。

  叶青很清楚自己的原则,争执,甚至不惜决裂是一回事,人情又是一回事。

  一行人抵达不远处的家祠,只有几百米。

  这进去是个大院,一个铁鼎是上香,正殿左右齐整排着厢房,窗纸都换上了新,楹柱上的朱红新漆。

  进了去,只见着阴雨天,气色有些阴霾,只见着中间大殿上,是一身举人官服,坐姿的叶孝仁,他奠定了叶家的根基,可以受得。

  叶哲同穿举人官服,左面却是叶青的父亲叶文相,也穿着举人官服,这却是荫父的规矩。

  下面还有一些空位,叶青见了一笑,按照这世界体制,祖先只能接受子嗣香火,能接受外人香火,实际上就等于册封神位,只是还没有正式封号罢了,这些空位,以后举人就可排列。

  当下也不管,在坐像前先是一躬,说着:“历代祖先,叶青已中榜眼,可进士及第,今立祠为神,望香烟不绝!”

  说罢点了香,跪拜后起身,双手插进炉里,后退一步,礼成。

  一插之下,这丝丝气运就凝聚在三个神像上,金光一闪化入不见,顿时见着冥土之上,轰轰不绝,一座宫殿徐徐升起,这却是神祠所化。

  叶青上香完了,就侧过了身,叶孟秋又亲自上香,后面有上百人,一个个都排列着,默不作声上香,这些都是族里有头有脸的人。

  别的族人,包括家生子,都将香点燃了,插到了外面铁鼎中,渐渐就插成了一大丛,一时间,祠前冒出阵阵香烟,化成了一大团烟雾,到了后面,甚至整个鼎里都冒着火焰,烧的发烫,香一丢进去就很快烧的干净。

  就算这样,现在加起来三千余人上香,只怕二三个小时都未必能完成。

  这时,整个家祠就被清香的烟雾填的满满当当,丝丝香烟似是渗透着这块地,又有一些透过了虚空,落在了冥土的宫殿中。

  叶青目光幽亮,却是明白,这就是“圣地”的概念。

  当一祠一庙一殿常受香火,这块地就被熏陶,渐渐形成了神灵的道场,而那些透过了虚空,落在了冥土的宫殿中,就是祖先的资粮了。

  不仅仅这样,而且随着这些,本来小小的福地渐渐扩大,丝丝红色在福地运转,又返汇到了阳世,顿时叶族的气运有了丝丝变化。

  叶孟秋是举人,又是族长,在这道法显世的世界,顿时有些感觉,这时身子一震看来,声音有些紧张:“这是……

  “进士及第已融汇到族内气运之中,红色气运已透出了丝丝金色,这怕是家格要正式提升了……”叶青回答,脸上也有些喜悦和怅然,前生乱世到这步花了多少心血,结果完成不久就被灰灰了。

  众人闻言,都是动容:“红宅提升,就是金宅了!”

  “已可以庇护阳冇世一些福运……”

  “我们子弟也能享受许多。”

  “你少算了,对外开祭,女人小孩乡邻都能祭祀……这比郡里几个郡望还要厉害,他们可没有及第,还不能对外接受祭祀!”

  这样议论有违祠堂肃穆,叶孟秋这时怔怔着,想起许多往事,恍惚间不知悲喜,脸上就是老泪纵横:“家里有了这一天……你们看到了吗?”

  几代艰难挣扎,最后只化祠堂里这一叹。

  叶青心中一动,感觉冥土中的家族福地,就有三道目光投过来,两双目光赞许,一双温和亲切,带着肯定。

  “父亲……”这样喃喃着说着,穿越时无视,可两世人生重叠,实不能摆脱这些因缘了。

  不过在这场合,叶孟秋很快收摄心情,只觉心愿俱了,望着这个孙辈,看着就又顺眼许多:“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事情我也管不了那许多……”

  心中这样叹,叶孟秋就感觉到一种重担在身上卸下,对着众人一拍手:“去内族祠,把圣旨贡到里面去,还有,到时我有件事会宣布。”

  这时人流就分开了,上百人直接去了内族祠,在内族祠中,规矩还是原来,女人小孩不许祭,外人不许祭。

  和以前一样,这里格外肃穆。

  祠堂大殿,叶孟秋领着中坚家族成员进去,这时早有着人立了祭桌,点了长明灯,叶青看了一眼,这祠堂还是五重,按照“民三士五爵七王九”的规矩建立,简单的说,就是普通百姓祭祀三代,士族可祭祀五代,爵爷祭祀七代,帝王祭祀九代。

  可惜的是,自己这个男爵不是世袭罔替,有着封地的真爵,只是终身爵,并无封地,因此不能把祠堂变成七重。

  当然,不是世袭罔替,也可变成七重,必须是抵达侯位,这难度就很大了。

  不再多想,见着第一个高台上,放着三个牌位,一个明显是新制,显是自己父亲的灵位了。

  当下不再多想,先将圣旨贡到了桌子上,放到了专门木盒中。

  放完,退了几步,三炷香点燃,诚心三拜,又让族长再进香,只有上百人,人还不是太多,当下一个个拜下。

  这时看上去,分外清晰,只见顶层上,三个牌位赤色灵光缭绕,格外浓郁,又有着丝丝金色,而在下面四层上千牌位丝丝白色灵光并不变。

  这时赤金色灵光下降,使得下面四层上千牌位丝丝白色灵光又浓了些,连成一片,总体化成了一团红色的云气,并且有着丝丝金色!

  的确在提升位格了,族人都满是肃穆,进完香,自觉的排列着,目光看向了叶孟秋和叶青。

  下面,就是传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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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三章 传位

  这时上百人济济一堂,都是相视一眼:“来了。”

  叶孟秋似是非常疲累,灌了铅一样走到正中,说着:“赖祖宗之辛,历代奋进,今有子弟叶青中得进士,提升家格,吾老朽不堪,岂能阻着这新血更替?特对全族宣布,将家主之位传给叶青,诸位以后当听其命,凝聚一心,以图家族振兴!”

  说到这里,叶孟秋眼中闪起了喜悦的光,渐渐又黯淡下来,一摆手:“你上来,我把家印传给你。”

  人群都是一下沉默,都看着叶青。

  叶青心中明白,此人还是有些不爽,“老朽不堪,岂能阻着新血更替”,这话中就有刺……但终是大位传承,这点怨气老人家要发就让他发。

  当下整肃了神色,郑重拜下:“子弟叶青愚鲁,但恭谨不如从命,愿接受此位。”

  叶孟秋看着,说了些要善待家人,尊老爱幼,和睦乡邻的话,见着叶青跪久了,终不能拖延,一挥手,将代表家位的铜印拿起来,就授给叶青。

  按照朝廷规定,公家七品以上都用金印,七品以下用铜印,家族再大,也只能用着铜印。

  叶青行一大礼,接过,站起来,举这金印展示,顿时引得一阵欢呼。

  “拜见家主!”接着,叶子凡就第一个叩拜下去,接着所有的叔伯都一起叩拜下去,行着家礼。

  这一拜下去,只见一点淡金落在了叶青的气运中,受着这牵引,祠堂上滚滚的红色气运,顿时产生偏移,落了下来

  叶青身子一振,一道气运之柱冲出,虽不可能和朝廷天柱相比,却也冲出殿顶,一种举手投足间,就有力量随之的感觉油然而生!

  接着,家族气运不断进入自己气运,源源不绝,只是片刻,叶青的气运就化成了淡金色。

  几乎同时,远处万亩田中,丝丝白气正式凝聚成形,化成一条白红色的溪流,贯穿入内,加入了家族气运中。

  又有着丝丝黑德之气,自叶青顶上弥漫,这改变着家族气运,使家族气运中多了几丝黑金色。

  这正是叶青受到家族支持,又反过来提升家族位格,这是一个双赢的过程。

  “诸位叔伯请起,你们都是我的长辈,本不敢受这大礼!”叶青只是一恍惚,就醒悟过来了,这是由于中了进士,位格本是很高,受这三千人的族位并不困难。

  刹那间,叶青就接受了自己地位改变,说着:“不过既到了这一步,却不得不受这礼,这是祖宗规矩,为的是族祚考虑。”

  叶青说到这里,虚手扶起,见上百人都站起来了,才笑着:“不过我还需要各位叔伯扶持,刚才受印时间虽短,却心里想得很多。”

  叶青正容说着,在一片寂静中,声音铿镪:“自孝仁公到现在,我叶族已有二百年了,历代家主都勤勤不倦,自一百亩,到现在族人三千,亩七千之数!”

  叶青冇扫视下面的人:“我不才,奉祖运而中了进士.现在又有一万亩地新加入,家族越过了这条红线,有人说,只要徐徐图之,二十年内就自成郡望,这话说的有道理,却不是我想着——这只是寻常的郡望,是郡里家族垫底了!”

  “而且眼下看似太平,实危机四伏,单是北魏挑衅边关,就是一个大问题,应对的不好,这郡望世家都是空的,被兵一冲,什么都没有了。”

  说到这里,众人都不由一阵骚动,就见着叶青敛了笑容:“大家都知道,我除了两榜进士、权七品观察使,还有南廉男的爵位。’

  “这爵位是虚的,但要是有军功呢?却也不是不可能升到伯侯,甚至争一个世袭罔替的子爵来!”

  “到这时,我叶族才算真正兴旺,不逊于老牌郡望了。”叶青说到这里,脸色正容,深深一躬:“为了这个,还请大家助我!”

  这话说的深刻,更有着督促,所有人都立刻理解这个少年家主的心思,却是要趁这机会,一举冲入郡望,使得人人都发达。

  顿时就众人连忙应着:“愿为家族兴旺尽力!”

  “今天是大喜日子,既有这共识,就不多说!”叶青露出一丝微笑:“各位叔伯想必都准备了,时间也不早了,就一起上宴罢,我都饿了!”

  说这话,顿时诸人都露出了笑容,气氛顿时就松了下去,只见着叶青摆手:“祖父,您先请!”

  叶孟秋笑着应了,眼神中有点落寞,还在前面行着。

  叶青紧跟其后,这种场合却不需要争,只是一眼看去,见着原本凝聚在叶孟秋身上的红色气运,在这短短时间,就转移了大半。

  仔细辨了辨,心里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只剩了二三成了,还在继续转移。

  看着叶孟秋只是一刻时间,脚步踉跄,背影凄凉,叶青就不胜感慨,这退不退,区别太大了。

  如果说实职是十分的话,清贵翰林之职就只有五六分,不作事的散官只有三四分,而退休致仕,只有一二分了。

  官员是这样,这族长位置也是一样,一刻之间,还是气运大权在身,转眼就凋零的不成样子,岂能无感?

  可还不得不这样,一分气运一分权柄,要是退休了还握着权柄,就是把实职当成了傀儡,这种情况政出多门,相互内耗,或比不传位还不好!

  府中忙碌起来,早已准备的大席在殿内,这又在空地上搭了防雨帐篷,都是一一呈上酒菜。

  叶青又按着旧例,发下赏银,每户十两银子,顿引得更大的欢呼。

  而叶家核心,都集在楼外楼上小宴,这是喜宴。

  “叔父!”叶青寻了个机会,拉了拉叶子凡,叶子凡一怔,连忙跟着新家主去了侧角说话。

  “叔父,祖父虽退了,但待遇要重视,不能有丝毫减退

  叶子凡一怔,就笑着:“您多虑了,父亲当了几十年家主,威望还在,谁敢削他的待遇?”

  叶青沉吟片刻,盯视叶子凡,说:“你知道本朝的孝德皇帝和仁成皇帝的事?”

  “什么?”

  “我读史书,孝德皇帝执政二十三年,算得是一代明君,年老时,还没有退位,管理着皇帝待遇的内务府,就上了水晶米——”

  见着叶子凡还没有明白,叶青缓慢而又清晰说着:“你还不懂么?这水晶米是仙种,长食能延年益寿,要是王爷府里用都不差,但比起青玉米,还逊了一等。”

  “孝德皇帝执政二十三年,临老时还没有传位,下面的人就敢把青玉米换了,贡上水晶米,却去奉承太子,这是何等怠慢?人还没有去呢,茶就凉了!”

  叶子凡突明白了,身子向前一倾,喑哑的说着:“不至于这样罢?”

  叶青一笑,又说着:“这里面的人情却是无法避免,祖父可以不考虑,但我不能不考虑,所以我想专门建个房!”

  房是指族内的办事机构,只见叶青语气平静:“这房就是专门处理退位族长的待遇,不和现在的内计房混淆,专门拨款,专门用人,也好查找责任——这待遇不能一丝一毫的减退。”

  叶子凡听了怔怔,踽踽转回身来,许久,才艰难的应着:“家主你说的是,我明天这就去办!”

  只在顷刻之间,叶青就真正升到了“家主”的地位!

  说完这些话,正巧奏起冇了音乐,这平时叶家当然没有这气派,但今天却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

  厨事房的执事,指挥着人,纷纷奉上了菜肴,叶青就真正返回到了席上,由于是私宴,却还是叶孟秋主位,叶青请着几位嫡亲的叔父前面坐了,自己稍后几排。

  只是引人注意的却是让芊芊陪着坐,引得大家都注意,只是大家都有修养,只暗里看了一眼就不多看。

  芊芊还觉得无人注意,就是暗笑:“公子,你暗透风声要提高待遇,这可是大大的贿选!”

  说的并不是叶孟秋的事,她还不知道,她说的是要给族人增些待遇。

  “这是实在!”叶青在芊芊面前,总是厚着脸皮,想起地球一些政治理念,这时就笑:“什么都比不上实在,有些人就是拿不出实在,才用一套套虚假蛊惑,这岂是成事的正道?”

  “哼,公子又狡辩了。”芊芊白了一眼。

  叶孟秋被尊上席,这时在翠绿的重楼木下望着叶府,见着人人开心,都暗暗注意着叶青一举一动,心里暗叹,这时叶子凡静悄悄上来,耳语了几句,叶孟秋顿时微微变色:“他真的这样说?”

  “是,第一时间就拉着我说,父亲,我觉得他还是很有孝心。”

  叶孟秋终是当了三十年家主,又是举人,沉思片刻,渐有明悟,似是看出了叶青内心的城府了。

  在叶青心中,君、臣、友,以及利益和原则,都有一个规范。

  一有着这个感念,就有些凛凛肃然,缓缓坐回到椅上坐着,说:“我知道了,你下去罢。”

  这才收敛了些情怀,就举杯庆贺。

  又见了芊芊和叶青在细语,叶青还给她夹菜,却暗自皱眉:“平心而论,这孙儿却是才杰,只是堂堂进士,怎却把这个丫鬟抬举的太高!”

  心中就有了想法,要是平常子嗣,就暗里吩咐把芊芊来个“暴病而亡”,最多厚葬些,虽伤了些阴德,但为了族里利益和体统,却毫不迟疑。

  可是经过了上面一次,叶孟秋就有了忌意,暗想:“这是为了青儿好,只怕他未必领我的情,要是闹大了却不好。

  “罢了,现在青儿十七岁了,堂堂榜眼公,八品翰林编修,又是我叶家的家主,不娶妻还成什么样?必是要娶个正妻才是。”

  “有了正妻,还怕这个问题不解决?”叶孟秋是几十年家主生涯过来了,自是洞察人情。

  要是芊芊是妾,有些丽色,分润些也就罢了,可是叶青这眼神,这正妻却怕是怎么都忍不得。

  到时自有她来处理这个芊芊,想到这里,这个年已八十的老人就是一笑,自觉得为了叶青好,暗暗为自己的善心而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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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四章 会议

  天没有亮,星月垂在天际,连绵春雨已停息,只有些薄雾,远远近近弥漫在林间田野中。

  周铃提着剑出来,望了一眼梅院,公子尚还没有起身,她就去后花园小山上练剑,都过了三天了,身体里还留有舟车摇晃的感觉……公子说这是体内什么平衡器官过于灵敏了

  无人时,公子总会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有些,过得一些时日就懂了,有些,却怎么都不懂。

  林间雨后空气清新湿润,演完剑术,她站着,默默看着剑尖吞吐的一丝剑芒,其实很久前见过父亲的剑也是这样,只是后来一夜就把她和哥哥交托给义父,就再不不见了……

  义父说起就叹着:“江湖恩怨何时了!”

  又吩咐以后不许透露身世,就当是他的亲生儿女。

  她听得懂这些话,只是从不能理解,默默收起剑下山,经过公子给她授剑的山坡,她就习惯的停一停。

  过一会,不见公子上来,也没有点评……她有点遗憾,看看四周,这时才觉得半年过去了,后山树木都长高些,有些陌生了。

  小山下是连绵的庄园,各院各家以围墙、栅栏、篱笆隔开,这可以体现出各家的地位,这时陆续有妇人起身,忙着挑水做饭,炊烟就袅袅升起,叶府就此自夜梦中苏醒过来,充满了生机。

  周铃在下面找到两个院子,小的是哥哥的宅地,大的是公子的院子,因没有搬到楼上楼,故就大家称呼这里是梅院

  周铃在岔路上一顿,原路折回,本习惯要和哥哥一起练剑,可这次回来,说起拜访了义父的事,哥哥详细问了,神情就变得郑重,嘱咐她以后不要随意离开公子,不只是要当护卫,更要当家里一样。

  家这个字有点陌生,但她用轻快脚步返回院子里,就有些明白过来,这种期盼的感觉或就是家了……

  梅院很大,有不少的厢房,现在丫鬟婆子增到了十几个,临着正房时,她脚步放轻些,就听见公子的声音。

  周铃想起江湖上的规矩,偷听是犯忌讳,于是转身离开,回到自己房间。

  内室有专用浴桶,还设着排水管,和帝都贡院里的小型温泉一样,她房内都有个张婶专门伺候着,这时倒了热汤,她试了试水温,向里面倒了包药,整个人就沉进热水里,浑身一下松软,舒服的要呻吟起来。

  听公子说这药浴配方已定型,今天就要下发到族兵手中,可现在还只是她一个人享用……还有公子。

  这样想着就有点莫名欢喜,她也不出声,只是默默体会这种感觉,思绪变得一片宁静,直到水有些凉了,才出了水

  沐浴完,周铃赶到了自己厢房的客厅,就见着一个叫曹婶的妇人迎接过来,满脸堆笑,连忙蹲膝请安,说:“哎呀,见过周姑娘,快进屋,雾水透衣裳,这最容易着凉……”

  说着,又让冇着两个丫鬟行礼。

  她看上去年四十左右,可髻发漆黑,眼角虽带着鱼鳞纹,但说笑间,还能看出以前必是一个丽人。

  两个丫鬟十三四岁,明眸皓齿,就见得这曹婶说着:“您看这二个怎么样?”

  江子楠交接家中谍报暗线时,就告诉过她,这曹婶就是前任的义女,口气很是复杂,周铃却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知道她有人脉,暗暗通联各房仆婢,在下人圈里掌握着最灵敏消息,大小事情都瞒不过她。

  现在纳入了暗谍体系,而周铃的工作,就是连接上公门系统,渐渐打造一支真正的暗碟,这二个丫鬟就是新培养的人才。

  周铃听完,不置一词,只说:“看素质是不错,我还要禀告公子。”

  说着就去了正房。

  “铃铃起来了……”叶青这时修炼完,看见她微湿的青丝,又改口:“是回来洗过了?”

  “是。”

  “一起吃饭去。”

  “好!”周铃应着,语气中有她自己都没觉察到愉悦。

  餐厅在东厢,配备一个厨房,有着专门三个厨娘负责,都是帝都带过来的人,周铃觉得这有些夸张。

  不过确实很好吃……她喝了一碗汤,这样想着。

  餐桌是长条桌,公子说这样不显生分,但用餐还是分开,上菜自取一份,她左看看,右看看,芊芊姐姐和子楠姐姐都吃的不多,真是可惜。

  “你们两人得学学铃铃……”叶青吃完:“特别是子楠,吃这样少,有些不像话了!”

  周铃老实吃肉,心里开心,这感觉很好。

  用完早餐,习惯侍在身后,抵达了客厅,里面却有了些人,见着叶青进来,就“啪”的一声,起来行礼。

  “不必多礼,都坐!”叶青吩咐的说,见着坐了,就问:“吕先生,三千亩田都拨到了族里了么?”

  “都已拨了,是三老爷亲自接受,签了押,还有新来的三百口,按照主公的章程,田宅都已基本上发了下去。”

  “处理了就好,我不是一个虚言的人,这里也没有外人。”叶青走了几步,望着外面天空上时浓时淡的云,深深吐了一口气,说:“我初就位,有个章程,就是戒气用事——吕先生,你明白么?”

  “臣当是明白,主公这是英主的想法。”吕尚静淡淡一笑:“这世上哪有凭空落下的命格?”

  “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世人都以为单说是孝,实是暗含直道。”

  “大到一国之君,小到一家之主,都是这样,新主登位,实都是由规矩而得的权柄,并非自己真的掌握了。”

  “只有徐徐静坐,受慑气运,渐渐改易命数,深入人心,这权柄才算巩固,这时间差不多就是三年——所以这三年不改父之道,实是巩固新主地位的权谋直道!’

  “在座多的读书人,读些史书,那些一上任就年轻气盛,胡乱发号施令,和老臣起冲突的,少者一阵骚乱,折损元气,大者甚至祸及大位。”

  “主公英气内涵,胸藏山川,本也不必太过拘束于此,也无大祸,但却心中清明,这戒气我也想着了,这用事,就使我心里佩服——果是英雄之气出于天授。”

  “这戒气权谋之道,无非是在原来田宅里掘食吃,有人切多了,有人就必须切少了,只是用了权谋,更有把握罢了,但还有薄厚之分。”

  “主公这用事,就是一方面和睦族里原本叔伯,不随意触碰,一方面却大大开垦基业,这万亩良田就是明证,这一登位的宣言,也是明证——主公诚是英主!”

  这话说的有条不紊,分析明彻,众人都暗暗心服:“这马屁拍的要紧,难怪这样受到器重。”

  叶青就笑着:“你这话说的太过,我还是受不了,不过主旨的确是这样——戒气用事!”

  说着,呷了一口茶,脸上带些端容:“我当家主,这家里结构迟早要整顿,但不是现在——周风,你的乡巡房整顿的怎么样了?”

  “我在原本族里提拔了些人,加以训练,昨天夜里,又遭遇了小规模刺探,将来人打退后就不见,活捉的俘虏中,有一个看出是北魏人,有四个是本地山贼。”

  “你办的不错,这些是贼心不死啊。”叶青冷笑,语气阴寒:“仔细审了,不必有任何顾忌,问完了话,都杀了,悬首路侧!”冇

  “是,家主!”

  叶青慢慢踱着,又对着江晨说着:“今天我家就正式建团练营,编制一队百人,你按两百人建,给你半年时间。”

  “遵命!”江晨应着:“臣必效死,为主公练出精兵。

  叶青只是一笑,要是普通世界,哪怕再信任,叶青都不会任命他,一支军队在起步时,必须打上自己烙印,不然就有被取而代之的危险,这非人力能转移,这是客观规律。

  但道法显世世界,这却无妨!

  只是说着:“兵一多,放在府里就不是事,营地就要搭起来,我会划给你们一块地当营地……对了,分给你的那几人表现怎么样?”

  “都不错,洪舟,张方彪……尤其是张方彪,武艺精悍,人又实诚,是兵营里最好的苗子。”江晨兴奋说着,显一见投缘。

  周铃离得近,就看到自家公子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嘀咕了一声:“实诚!”

  她就想起昨天晚上对公子禀告的事……这江晨跑去巡骑营挑战,打遍不服,大胜而归,如忽略双方都是鼻青脸肿的话……

  “莫非这就是男人的友情?”周铃觉得她又不懂了。

  叶青暗中授意过,这时不可能责怪,正色说:“洪舟做过步卒队正,到我这里自不可能让他越过你,就先做你的二队副队正,看情况再做升降。”

  “既你推荐张方彪,就在团练中给他一队骑兵,兵员在乡巡里挑选苗子,我们这里临着北魏草原,骑术还有传承,还有些骨干,就在巡骑营里拉拢。”

  “巡骑营?”江晨有点震惊,抬起首看着。

  “巡骑营终归是朝廷编制.用着不顺手,还是自己建立编制,暂用着团练斥候的名目就可!”

  叶青随口说着,又笑:“你别有顾虑,只管在里面试探拉拢,待遇丰厚,家眷都可接来,你别看这些家伙外表外鲜,看看他们骑的都是什么马,就知道底细了。’

  “这是……”江晨醒悟,脸上憋着笑:“这些矮驴也叫马?连我们乡巡斥候配的都比他们好……待遇不用说,怕他们舍不得军藉。”

  矮驴……这厮够损!

  叶青笑了笑,开了窗,望着大院前空地,几百号人在整顿,操习的很有条理。

  叶青知道这只是表面,至少训练都不错,点点头:“现在不好说,不过半个月我就要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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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五章 说亲

  叶青关上窗户,示意了一下。

  周铃会意,拉下墙壁帷幕,现出一副南沧郡和北亡口山麓一带详细地图,上面有了些军力标注,甚至蔓延到草原部分

  就这地图,顿时使人人都眼睛一亮,暗暗心服。

  这却是川林笔记中记载帝都观文馆的资料,这时用了出来。

  叶青先点着山脉几处,冷笑说着:“这里偏僻荒凉,百姓亦匪亦农,官军势大,就是百姓,商队路过就是山匪,又伸手和县里大户勾结,本县钱银兑换就是联手操纵着。”

  “这平时也罢了,不关我的事,但现在我家酿了竹叶青,北魏寒困之地,对此需要很大,因此就随着倾销,不断加大了对我家的注意,北魏一时不能插手,就用了这些山匪来刺探。”

  “其中还有南沧郡俞家的影响!”说着,又点了几个草原上的小部落,冷笑,语气就有些阴寒:“这几家就是和俞家有着经济联盟,对我们酒队几次阻挠,甚至抢劫,我岂能容得?”

  “我的章程是,先把这些土匪剿了,练练兵,再扑出去把这几个部落剿了。”这话就带着杀气,连着周风和江晨都一凛。

  又听着叶青向周风问着:“这几个山寨彼此通气,据说匪首是岑二!”

  周风立刻应着:“是,这岑二是旗本山八虎将之首,手下人数虽不多,但颇是强悍,武功也不错。”

  叶青冷冷的说:“就因是这样,才要主动出击,要不岂有千日防贼,而且我既中了进士,卧榻之傍容他人鼾睡?你说说具体的情况怎么样?”

  “是,连岑二在内,有八个结义兄弟,称八虎将,平时人手不定,大概在一百到二百人之间。”

  “这旗本山在县城外六十里,山势峻峭,林木茂密,是和北魏交界处,故是都不管之地,十七年前太守田子文,倾兵围剿,损失很大,都没有能铲除干净,只太平了几年,十年前这个岑二武功精悍,出身军队,又有些本事,渐渐成了气候。”周风立刻说着,这些都是公门档案。

  “江晨,听见了不,最迟半年,我要用你的兵围剿之!”江晨心里一凛,立刻起身应着:“遵命!”

  叶青对此满意,写了委任和建营的命令,盖上家主信印,让江晨和周风下去,自己出了这院:“吕先生,一起去襄田厅。”

  “是!”

  周铃紧跟,去了襄田厅,襄田厅目前是三间正房,座落在院子西侧,只见墙上四周都是柜子,里面堆得高高的都是文卷。

  又有着各桌,都办着公,满屋都是文墨气息,最里间的算是吕尚静办公和休息的地点。

  吕尚静和纪才竹作了些汇报:“家中水田种水稻,旱田小麦,南廉山万亩渐渐复苏,山薯一年两熟,预计夏末初秋就可收获,下一轮是否还种山薯?”

  叶青立在厅署正堂的大幅地图前,这是南沧郡经冇济圈的地图,来自小观文阁中的典藏,问尹冢刊行定做的放大版,专给商家参考用的一幅,叶青又按自己川林笔记中更详细讯息标注上去。

  这时望着南沧郡诸家,田亩,工房,商社……颇有些家族实力强悍,包括俞家在内都用特殊的颜色鲜明标注。

  “吕先生,有这接近二万亩,单说硬实力,我家已有俞家四成,但现在世道不太平……三百年郡望积累下来,姻亲遍布,根节盘错,能量很是可怖!”

  “我们用股份和利益拉拢的联盟,相比关系还是不够,这些日子的袭击,酒业各家的沉默,就是明证。”

  叶青答非所问,纪才竹不解,吕尚静却隐有所悟,就又一笑:“我们只需要盟友,且不能是局限于酒业上的盟友,我看和俞家不睦的林家就不错……这家在平水县,却不走北地互市贸易,专注于织坊,往南销售竞争,这日子过得不上不下。”

  “我们家现在新进二十名宫造织女,技艺精良远胜林家,但我特意讨要来这些顶级织师,不会与林家打擂台,而是本着合作办织场的路子……和俞家不同,他们和我们没有固有利益冲突,又受着俞家压制和剥削,这是共同敌人,这自是一拍即合。”

  “但这种不上不下的关系怎能满足我的期待?”叶青笑了笑:“朝廷现在已大肆征粮,一旦战事将起,市面粮食升价甚至紧缺都是必然,平水县多水地狭,林家地产不多的劣势就凸显出来,刭时林老太君怎么还能拒绝得了一个盟友的鼎力帮助呢?”

  吕尚静暗忖自家主公真无耻,不由抚掌而笑:“就必须扩大粮食储备,那就种冬小麦如何?”

  “家主英明!”纪才竹醒悟过来,目光一闪又提醒:“不过林家历年肯定有着积粮,供应几年都无问题,怕是一时动摇不得。”

  叶青笑容就有些奇异:“几年就能结束?或不是这样简单。”

  看着两人,叶青心中就暗暗怜悯:“怕是你们一辈子,都要在战乱之世生活了!”

  这不可说,又取出县域经济图中的南廉山局部图,划出一角:“新庄枫林一带,有十亩地,这里地气最佳,虽现在还不是灵田,但已可滋养灵种,就试种顺应时节的灵种蔬菜。”

  实际上带回来的还有五担灵稻,但相比蔬菜来说还可以保存很久,现在时节也不对,更为了不引起外界过度关注,灵稻可过一二年再试种。

  “黑龙马寄养在新庄,我会派巡骑营专门保护,又专门马师照样,这些都是稀有的人才,你们把人照顾好就可以……”

  “至于山薯,万亩地不种山薯,必须有别的方法解决,我的解决方法很简单,就是征诛。”

  “在入冬前,围剿得这些山匪,这些山匪十几年开垦,也有不少好地,种得就是了。”

  原来主公这样打算,吕尚静没言声,只沉重点点头。

  “我可以透个底,本家战略是生死存亡这策!”叶青语气阴森而平静:“治安、情报、乡兵都在建,这些现在不统一,是时机不对,等打完这些仗,建立了威望,我就要统一改编族内体制。”

  “日后,除了兵权和情报,连治安都在你襄田厅之下你明白么?”

  “臣明白,臣必鞠躬尽瘁,为主公效死!”这实际上就是一族的内阁,对吕尚静的器重无与伦比。

  “明白就好,我没有别的事,你们忙着,我先回去。”

  “是,主公。”

  出了去,散了几个步,叶青把目光望向远处,这时南廉山已初显气脉,新庄里更酝酿灵潮,叶青准备将这两匹恢复将养两月,以适应水土,入夏时试配种,如顺利的话三年后,将领的战马就不愁了。

  龙马的繁殖力来自龙族,只是对灵力需求极大。

  龙族到了龙君这层,都要克制着精种,免生出过多子女来吃垮了龙宫,而龙马血统稀薄的就无需顾及。

  这样一想,叶青忽记起好久没跟两位龙女联系了,不知道申请南沧郡掌水副使顺利与否,腹黑姐姐就罢了,想起精灵古怪的小龙女,叶青就有点头疼:“总感觉这丫头会折腾点什么事出来。”

  到他现在进士层次,再看这两龙女就已平视,隐隐还有几年就超越蛟龙之身的自信,介时就可大振夫纲!

  这样想着,冇难免嘿嘿而笑。

  “公子又在想些奇怪的事了……”周铃默默跟着,暗暗把这事记下来。

  经过楼上楼时,周铃恕起一事,连忙凑上去小声禀报:“公子,我早上听她们禀报,家里隐隐有些风声,您的祖父,有意为公子说门亲事,要请媒人介绍郡望的千金小姐……

  “说亲?”叶青怔一下,脚步就停了停,皱起了眉。

  看周铃对自己反应有些不解,他没有多说,自己已是十七岁,又是进士,开枝散叶非常正常,连自己都驳不得,不敢冒天下大不韪。

  这时代从来没有恋爱婚姻,只有包办婚姻,媒妁结合,上上下下,男男女女都习以为常,当然自己有着实力,有挑选的余地。

  而且自己还想积攒实力,努力在大劫里活下去,也想让芊芊能活下去,而不是让她成为众矢之地,但无法给出正妻之位已是愧疚,择取曹白静是自己心理底线,这郡望之女万万娶不得。

  老人此举在世人看来是正常,但却实在又碰撞了叶青的底线!

  归根到底,叶青珍视自己心中一些东西,哪怕不合实宜,但终究会进步,一定环境下可以实现,他自忖愿意付出努力——道法就是最大的催化剂!

  想到这里,叶青深吸一口气,一些怒火就熄灭了,前次和祖父闹得几乎翻脸,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自己大权在握,从容许多,可以讲讲宽和。

  当下就说着:“这事,你先别给芊芊知道,我会找祖父推掉,也会给祖父一个相对满意的答复!”

  周铃看了自家公子一眼,似懂非懂点点头:“是,公子,我知道了!”

  她就是这点上非常不错,听话,忠诚,或有人觉得搞情报太单纯不行,实际上具体的人员当然不行,但头目反而是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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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六章 靠岸

  夜色黑黑,水波撞击着船身,舱里有些幽幽。

  俞帆心中迷惘,倏间又似在一处战场,里面有着一些影子,却奇异的吸引着他的注意力,赶了上去,一看却又不识

  当下抹着冷汗说:“你们是谁,怎么我不认识,又有着熟悉的感觉?”

  “我们原本是你的缘分,现在却要尽了,人世间变化莫侧,您以后要多保重!”这些影子说着,渐渐退了过去。

  见着它们退去,俞帆心里悲怆,呼唤:“你们回来,你们不要走!”

  转眼之间,又有着叶青的面孔,盯视着嘿嘿冷笑。

  “公子,你魇着了——醒醒!”

  “啊!”俞帆突自恶梦中惊醒坐起,冷汗淋漓,睁眼四看,才知是南柯一梦,想起梦境,心中突突乱跳,看着来人掌灯,又挥退着近侍,说着:“没事了,你们让我静静!”

  一个人帐中怔怔片刻,才不由苦笑:“叔父说的对……这是我心魔。”

  曾想过与此人和解,但利益是人性底线……仇恨结下了,有时道理都没有办法解决,只有靠着武力来解决!

  而且骨子里一种天生骄傲,使他苦笑渐渐淡去,神情坚毅:“我俞帆岂会被你打倒了?以后的路还长着,等着瞧!

  披衣出门,这时星月寥寥,雨收云散,青穹如洗。

  俞帆的神情恢复了清朗,又恢复了从容,回首望去,见着后面是七艘连绵船队,载有五百人……

  进士、同进士的归乡无不如此,沿途就和火炬吸引着夜萤一样,在各地死寂的潭水中激起了波澜。

  越熟读青史,越震憾朝廷的控制术,印刷术普及后,寒门士子纷纷涌出,这名额有限,总有许多有才而不得志者,放在地方就是隐祸。

  默许进士、同进士招附,就形成可控力量,每三年的四五月,上百或数百进士同进士归乡路线,就和人体经络一样,通往各州,吸纳邪气,又转化作新血,促进新的世家。

  这还是小头,真正壮观的是新君登基前后,数个到十数个名皇子被册封亲王,出京就藩,在通往边疆的道路上,蜂拥而来大批从龙之士,形成几万甚至十几万人群,进行着大迁移,波澜浩荡,不亚于一次远征……

  实际就是一次远征,把在各州各郡多余的人才,甚至失业人口带了出去,去版图外围,建立新的藩国。

  这些人开垦,奋斗,每一代都是一个史诗,建立成功后,又向内地输入新血。

  但俞帆知道这些O不是他可以想着,估计自己只能吸取五百,而真进士,甚至一榜三甲,放开了吸取,怕吸附一两千人都有可能,这就相当再造一个叶家,实力倍增,就更难对付了。

  而且这人早自己一个月回去,怕已在徐徐消化……

  俞帆痛定思痛,对叶青十分忌惮,一听闻叶青赶回消息,就下定决心,走通了明郡王的路子,在应冇州某郡任职。

  只是不太可能是南沧郡!

  一方面朝廷流官制度下,在同州已是极限,除非和叶青一样放弃实职,否则不会允许本郡就职,以防止世家过于坐大。

  一方面俞帆不想此时和叶青再度碰撞,自己是郡望,底子深厚,只要镇之以静,消化完这批人口,再接过家主之位

  俞帆眯起眼睛,目光幽幽,自上次失败后,父亲态度越来越不明朗,这也是自己要在别郡另起炉灶的原因。

  “来日方长,战事一起就有许多机会。”这样想着,俞帆望向河道前面隐隐辉光:“前面是什么地方?”

  “是平州,要在州城停靠么?”

  “这是自然。”俞帆点点头,和各州郡打交道是必然,流官体系转运下说不准哪年就成为自己上司,这时结下的机缘对双方来说都很有益……

  在京城时反复权衡,参考了寇先生意见,选择了明郡王,有着他在,自己的前途短时间内不成问题,并且通过了俞家的关系,郡王的名义,以及自己同进士第一的光环,还招揽了几个术师——这就不是叶青这种没有内涵的人能有着,哪怕他是榜眼公。

  船身一震,在码头上停靠,突见着一队巡兵提起了灯笼,夜照而来,见着是进士船队,不敢造次,上前行了礼。

  俞帆下了船,见着码头有些冷清,不由诧异,唤过了一个军官,问着:“这是怎么回事?”

  这军官行了礼,说着:“大人,本州宵禁,自是冷清了不少。”

  “宵禁?平州怎么宵禁?”俞帆看了上去,现在是晚上,但并不太晚,怎么就静街了?

  地球上宵禁非常正常,但这个世界道法显世,并不怕夜市,故除非特殊的情况,才有宵禁,平时不宵禁。

  只见着静街后,整个码头显得特别阴森,重要街道口隐隐站着兵丁,盘查偶尔过往的行人。

  家家户户都关上了门,隐隐可见灯光昏暗,只有更夫提着灯笼,敲着铜锣或梆子逐渐远去。

  “大人,是有些原因!”见着四下除了自己士兵,没有别人,军官就凑了上去,低语了几句。

  “将军原妖变?”过了片刻,俞帆心中微惊。

  “是,州城以东三十里,有一处叫将军原的古战场,半个月前发生一些异变,涌出一些妖物,现在术师团正在镇压

  “围剿干净前,为防祸事,就宵禁了!”

  “原来这样!”见着军官虽有些紧张,却也不惊慌,就知道事情还不大,心里一动,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见着军官介绍:“大人,虽是宵禁了,却不禁官身,您自可以随意行动。”

  “而且还有些酒店开放,您可以去住宿和休息。”

  道路非常寂静,每隔不远有一盏灯笼,虽有着宵禁,但一些地点,还是有着辉煌的灯火,离着较近的府第和酒店中,还有着丝竹之声。

  倾耳细听,却有些婉转低唱,似有似无,袅袅不断,俞帆不由一笑,摸出一个金叶子,赏给了这军官,待得这军官离开些,就命令:“传我命令,家兵,新附的武士,还有几个术师都带上!”

  “那船上安全……”

  “自有官府保卫,我堂堂三榜榜首,敢少我家眷一根寒毛不成?”俞帆不满的扫了一眼,见这亲随下去,又吩咐取出了满满一行囊的道符。

  这些少数几张是家中术师所制,绝大部分却是借明郡王的名义,在京城里向着朝廷有关部门采购。

  这样杀伤力巨大的道符,已经不局限防身,不是有钱就能买着,俞帆就是存了决心,才动用这份人情。

  上次戴先生抗命不杀叶青,就明白了,有些力量平时用用罢了,真正面临危险时,还是只有自己的力量才可靠。

  这时拿在手里,又凝望舷窗下面甲板上聚集起来的甲士,更有几个术师,顿觉得安稳许多,又吩咐:“把寇先生请来。”

  寇先生赶了过来,神情多少仓促,听了就明白了,沉思着说:“主公,您是想在里面插一手,弄些成绩?”

  俞帆点头不语,寇先生望一眼,先没有言声,沉吟了片刻,说着:“此事的确有可为之处?”

  “嗯?”

  “首先,必须查明白,这将军原的情况,知己知彼,才能百战而胜之!”

  “其次就是要光明正大,不能私下就去作,这在官场就是名义,冇您私下作,不但得不了好,反而被人猜忌,说不懂规矩。”

  “光明正大去,您是三榜榜首,朝廷用的进士第一,朝廷流官体系下.您想着说不定谁是你的上司,他们也想着说不准您哪年是部属,是同僚,甚至是上司——您可是同进士第一,升官自是快速,谁能不给您些面子?”

  “当然要是完全的摘桃子,还是不行,可是您现在有武士,有术师,这就不是摘桃子,是识大体顾全局,是勇于分担担子。”

  俞帆听着,不由肃然,听完了,一叹说着:“你说的揆情度理,实是老成之言,有着先生,实是我的幸运。”

  这时远处影影绰绰一片,俞帆注视着,陷入了深深的思索,目光在灯下闪光,突一笑:“我没有想到我会这样,抓着每个机会,为争一点成绩都不放过。”

  寇先生默然半晌,良久才说着:“只有上位者才有从容,主公还没有到这个程度,这个时候。”

  “是啊,器量是不但是个人,还是时势。”俞帆无声一笑,不再说着这事,命令的说着:“先上岸,找家酒店住下,明天一早,就递帖子求见。晚上再宴请有关官员,把这事搞定。”

  说着,就有些惆怅,又说着:“这功名富贵,都要是一刀一枪拼出来,我以前理解的不深,现在却深以为然,寇先生,您跟了我多年,您会看见,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寇先生盯着俞帆,连话也说不出,第一次觉得这个公子身上,有着一种冷峻威严的气质,第一次真实感到,自己这个主公还是很有未来。

  俞帆淡然一笑,起身,除去了原本的衣服,披上了大氅,又说着:“我先过去了,您处理完了船上的事,就跟着来!”

  说罢一摆手,就见着大批护卫簇拥着去了。

  看着他的身影,寇先生无声的笑了,这应州的天下,还有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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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七章 深似海

  时将入夏,平寿县的天气渐湿热,人们都开始换上薄衫

  曹白静推开窗看了看天色,乌云低沉,柳叶飘摇,湖面鱼儿吐水,初夏说变就变,又要下雨了。

  她回到房里,继续制绣,寻常细麻布,针线娴熟穿梭,却显出了丝丝灵光,三色花纹古朴,只是还不太完整。

  书桌上叠了一叠成衣,灵光莹莹,这是价值不菲的道衣,是术师的必备功课,而制衣刺绣是男术师极少愿意干着,女术师又相对很少,因此显得弥足珍贵。

  “明天就能完成,这一批可以拿去换,自己用,族里用……”这其实也是一种修炼,叫灵针五色绣法。

  女子只要专心刺绣,就可渐渐增长道力,这是最安全最正宗的方法,也最适宜族里的小姐,但这进展也是极慢。

  她这样想着,目光落在墙上一幅字,念了出来:“蓬门未识绮罗香,拟托良媒益自伤。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俭梳妆。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讨厌……”曹白静捏了捏酸胀的手指,好笑之余又无奈:“说是补上欠的诗,分明嘲笑我了,进士就了不起么……”

  这时就显出少女情态,比起族里买来的南方柔婉丫鬟,她才是真正典型的北地姑娘,身量高长,一身青裙,得体又大方,和画里仕女一样。

  虽知道是打趣,这诗这字都是罕见佳品,很是养眼,甚至隐隐一丝玄意,她就挂在闺房里面,休息时看看,看过一笑又继续作活。

  自己有着术师的资格,很小就是术师一级,却从没有真正想走这条路,但自叶青中了童生,又中了举人,她就突有了明悟。

  自己要靠近着他,就必须修炼术师。

  修炼术师不难,县里就有道观传授基本法决,她沉下心去,二年时间不断借这灵针五色绣法来修炼,不但渐渐绣出了三色灵衣,而且也成功进晋到了二级术师。

  “哐——”

  “阿姐,出大事了!”胞弟曹明亮急急跑来,这十三岁半大小子,神秘兮兮凑在面前,一副我有秘密你快来求我样子。

  这又是个讨厌的小子……曹白静绣至一半,无奈停下来:“又怎么啦?”

  “我听叶秀秀说,她们家族长……哦,现在是族老,在托着媒人打探着郡里适龄千金,平水林家,金阳李家……”曹明亮扳着手指,不怀好意看着胞姐,见她神情不动,不由气沮:“却没有咱家,阿姐你还坐得住?”

  曹白静敲了下他额头:“我们又不是郡望世家。”

  “话不是这么说……”曹明亮叫嚷,见她仪态安闲,忽觉醒过来:“哎!阿姐你这反应不对啊,这时不该很难过么?”

  “哦,你就是来看我难过的?”曹白静看向弟弟,手上亮起了莹莹红光。

  “没有!我是来关心阿姐。”曹明亮冇叫着屈,眼珠骨碌碌转,忍不住问:“阿姐以前不是很喜欢他,老往他那里跑,缠缠绵绵,就差夜宿……呃,我什么都没有说啊!”

  曹白静瞪了一眼:“小孩子不懂,就别跟着人瞎说,我去是请教修炼,你哪只眼睛看见缠缠绵绵……”

  “这不明摆着,有他在时,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亲弟不如表弟。”曹明亮嘀咕着,看她果没有伤心表情,不由大是失望:“果女人都是水性杨花?”

  “呼”风平地而起,卷着一个黑影出门。

  随着,室外传来重物落地“哎呦”痛叫,还有大声嚷嚷:“你这个暴力女!当心永远嫁不出去……我迟早有一天会来报仇!”

  “等你打得过我再说。”曹白静哼了一声,手上红光散去,却听着父亲在怒斥:“你是怎么和你姐姐说话的?这样没有大小?”

  “呃,爹……”曹明亮垂泪,不甘不愿道了个歉,灰溜溜跑掉了。

  曹户扇进来,见着少女正怔怔望着窗,一双美目带着迷离,似透过帘,眺望着远处,听见了声音,她慢慢转过身,就有一种宁静怡人娥眉淡扫的感觉。

  肌肤胜雪,白皙娇嫩,眸子就是夜空中的星辰,这时盈盈一福,很是动人,曹户扇心里一叹,二年来无夜无日的刺绣,是增益了道行,人也随之更是美丽,但这付出的代价,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只作不知刚才情况,轻咳一声:“女儿不必多礼。”

  说着给她一叠名卷:“这是投名贴的一些才杰,有些还有着童生的功名,有些人品都很佳,前段时间为父给你压下了,现在可以多看看……你过年就二十,老大不小了。”

  曹白静默默接过,一声不吭。

  曹户扇就有些头疼,怕她已深陷情网不能自拔,又不敢过于刺激她,站着只是出神,沉吟良久,终于说着:“女儿,你的心思我明白,可叶家以前就罢了,或叶青上京考不中回来,爹爹还可拼着老脸去说亲,现在中了这两榜进士,一届榜眼公,我们实在高攀不起了,别说我家,就算是郡望都有些配不上,或只有总督家小姐,公卿家小姐,才合适。”

  “他怎么会考不中?”曹白静扑哧一笑,望着墙上字幅,目光幽幽:“年纪不过十七就才学横溢,又有这样道业,道门不会拒绝这样人才。”

  “你明白就好,你明白就好……”曹户扇松了口气,见女儿注视着这幅字,瞧清楚诗的内容,心里突一紧。

  果见她想了想,认真说着:“不过,我也不是妄想,只是……只是我们曾有过一个约定!。”

  曹户扇心忖怕是有两情相系的约定,这时多半是不做数了,点点头:“没事,你说罢!”

  “去年上京临行前夜,我私下跑去,问着,不奢求正妻,能不能当个妾室,他说这太突然,太意外,得想想……”

  曹白静目光悠悠,想起自己提出来时,叶青目瞪口呆模样,她露出了一丝微笑:“但第二日,他临走时答应了……说妾不妾不要说了,但只要回来,今年就会给我一个交代,您知道,他是重诺之人。”

  “妾……”曹户扇听得目瞪口呆,脑子里嗡嗡一下转不过弯。

  “女儿和您说过,不要期望过高。”曹白静笑一声:“我不是寻常女儿家,这很小时就明白,特别是检查出术师天赋,就被家里花重金送到云水门,培养术师回来,更不可能有着普通婚姻。”

  “说直白一点,不是仙门,或根基深厚的郡望,寻常家哪里招揽得来术师?又怎肯放着出去?”

  曹白静看看手掌中丝丝红光,笑容淡淡:“不出意外的话,必是招人改姓入赘,而我自己将来在家里少不了一个族老地位,无论谁做族长,都得对我恭恭敬敬,这是我实力而获得的待遇,也是对我婚姻牺牲的弥补。”

  “对家族来说,关键是我不能嫁出去,留在族里,我的婚姻中,夫君是谁反是最不重要的事……特别是我晋升到二级术师后,单是刺绣的道衣,每年就抵得一千亩的收入了罢,族里更不可能放手了。”

  “我也不是怨望,家里对女儿已很宽厚了,我过得很好,能自由外出,别人家女儿哪有这自由?”

  “甚至还有些挑选权利,我已很感激了,更别说我一身冇道法都是受家中重金栽培而成……这就是术师的宿命。”

  说着这样残酷的话,少女表情沉静,目光温和,

  看见这样的表情,曹户扇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自己游学归来,妻子已相思逝去,女儿因术法天赋,自小被族里寄养在云水门,回来都识不得自己,想起来就心酸愧疚,才任着女儿,这时听得这话更是黯然,却无力改变丝毫。

  曹白静随手翻了翻名卷,嗤笑一声:“果是这些人,屈膝改姓自愿入赘,这样软骨头真是恶心,父亲,他们能带来什么,只能当个米虫,族里还需要花钱养着他们,作出场面来!”

  “就算有些本事,怕喧宾夺主,族里也不会给他们机会罢,我是二级术师,以后说不定还能晋升,夫婿入赘就是自己人,再英明了,老太君都怕坐不住了罢!”

  听了这话,曹户扇打了个寒噤,轻声说着:“女儿,女儿……有些事不能说破……你别说这话,好么?”

  “好,我不说,只是都是守在家里,这妻妾名分又有多少区别呢?叶家中了进士,也不贪图我这二级术师带来的利润吧!”

  “两家不过十几里,有事呼之即到,甚至可装作夫妻不睦,一年十二个月有七八个月都回娘家住——并且族里总能借着些榜眼公的光罢!”

  “所以我去当叶青的妾,族里利益不会受损,当然别家就难说了。”

  曹户扇脸涨红了,神情复杂,他不能否认这话,对女儿来说,嫁给好人家当正妻的路已绝了,当个入赘米虫的妻,还真没有多步体面。

  他沉默一会,板起脸:“胡说,嫁就嫁了,什么不睦,你们要敢这样胡闹,我们两家的脸都丢光了。’

  曹白静就知父亲默认了,甜甜一笑:“开玩笑的,过去感情不说,我毕是他的表姐,礼法都摆着,他娶的正妻越要讲规矩,越是要给我明面礼遇,至于私下小动作,我这术师还能叫女人欺负了?”

  曹户扇沉默了片刻,突落下泪来:“女儿,是我对不住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罢!”

  说着,就转身而去,身影凄凉。

  曹白静默默看着他出去,暗暗苦笑:“对不起,父亲,其实我还瞒着你许多……仙门深似海,我这样出身的女术师,只要不是惊才绝艳,引得师门栽培,成为内门弟子,最后基本都免不了出卖自己灵肉,这样屈辱岂是我所甘心?”

  “那夜,叶青要是不肯接受,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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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八 家

  曹户扇怅然出去,到了前院,就有一个子侄报上来:“有个人上门求见……”

  曹户扇瞬间就联想到刚才女儿说的话,不由冷笑:“来得很快……这个小子挺急?不见!”

  子侄就面色古怪,递上名贴:“我看他气度非凡,还要让我给您这个!”

  “这世道,媒人也有名贴了?好大的口气,当自己是士人了!”曹户扇随意翻着,突脸色大变,眼珠子都凸了出来,陡回醒过来:“快见!不,我亲自迎着,是县尊大人来了!”

  县令陆明亲自拜访,巨石落水一样,在曹家激起了浪花,如果是别的事还罢了,叶青求娶曹白静的消息,在县令笑眯眯离开,而曹户扇喝了酒一样摇摆的送出后,就立刻传遍庄子,惊掉了一地眼球:“这怎么可能?”

  接着,整个下午,曹白静被老太君召见,出来后被围得一群人困扰,对着众人惊奇又八卦目光,她只能苦笑:“我也不知道!”

  没人肯信,就算父亲曹户扇都跑来偷偷问:“你们……不会私下做出什么吧?我早就瞧这小子面忠实奸,他要是敢亏我闺女名节,我非得找他拼……”

  “父亲!”曹白静郁闷了,脸色微红:“你这说的哪里话!女儿岂是这种人,叶青也不至于……再说我是完壁,族里的姑婆都知道。”

  可除了“奉子成婚”,还有什么可能?

  曹户扇不好深问,半信半疑出去,却对人感慨:“叶青和我家白静,自小青梅竹马,彼此相约,纵中进士,依不忘故人,真是有情有信之士。”

  可凡是熟悉内情的亲戚,都知没有到这程度,可都把它当成变成人人喜闻的佳话传出去。

  曹白静觉得自己应高兴,但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干脆披衣而起,使了道法向叶家庄溜过去,越过外围很容易,经过第二道防线时就被发觉,但现在规矩还不算严整,叶家上上下下都认识,又知她现在是叶青未婚妻,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曹白静突有些后悔,这时开弓没有回头箭,硬着头皮敲了叶青的门。

  开门的是芊芊,曹白静知道她和叶青感情,甚至受了进士蒙荫名额,她是术师,理解这意义,平时想想都暗暗羡慕妒忌,可这时见到真人,就有些手足无措:“芊芊……”

  “进来吧!”芊芊微笑,和过去一样态度:“公子等你很久了。”

  曹白静进了去,叶青在灯下写着些文,这时并不停笔,说着:“表姐来了?你先坐,等我写完了再谈谈!”

  曹白静凝视着这位新进的两榜进士,才十七岁,这时在屋里,只穿了内衣,怎么看都似个未第秀才。

  谁能想到他十五岁就敢悍然杀人,并且连连中得童生、秀才,十六岁又连诛三十个甲士,逼着俞家公子逃命,接着就中得一州解元,翻云覆雨,以廉价购得田宅万冇亩,第二年便中了榜眼,成了天人……

  正怔怔间,芊芊就上了茶,和以前一样的温馨,来时明明满肚子话要问,这时却都说不出来,只是说着:“和那夜说的不一样。”

  “我是进士唉,你这样说,很让我没有面子,在帝都,郡王的王姊,都想做我的正妻……”叶青放下了笔,转脸说着。

  见着两女都狠狠白眼,不由轻咳一声:“这是开玩笑,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是在想你这个人,哪来这样多才情?连连中科举丝毫都不停滞,修炼道业都比别人快上许多!”曹白静有些惆怅:“还记得前年一起设宴交谈,那时连童生都才取得,一转眼,就是进士了,你要只是我表弟就好了……”

  话语到此不说了,她现在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事情已脱离了轨道,当初谋算下的约定,随着叶青晋升,主导权就已不在她这小小术师手里。

  “我就算是进士,也是你表弟,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叶青放下了笔,打了个哈欠。

  “我虽不是男儿,读过书,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你想怎么样?别说青梅竹马的鬼话……”

  “是青梅竹马!”叶青叹一口气,目光诚恳,见她要说话,摆了摆手:“你先听我说完。”

  “家是什么?”

  “你看看四周,墙壁都裱了桑皮纸,窗上用的是名贵蝉翼纱,丝绸重幔,书架错落有致,来往丫鬟伺候,这些都是富贵,和以前小屋陋室几乎不能相比。”

  “可环境可以变,人不能变,要是这华宅之中,没有芊芊,没有曹白静,没有这温馨的气氛,这家能算家么?”

  叶青目光柔和忧伤,温柔凝神着两女:“有人说,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可我不这样想。”

  “今夜我们烛下款款而谈,把手比心,我盼着这种日子能一日日延续下去——是,我欲壑难填,这世上许多许多都想要,为此不惜尸骨成山。”

  “只是我盼着能回来时,许多年后,照样是今夜红袖添香——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啊!”

  曹白静听着,突醍醐灌顶,这个少年心怀大志,却秉性深情,这矛盾合在一处,却格外的和谐,他要的是今夜和平相处温馨依旧,还想永远不变,不由露出了微笑:“就这样?你实在太贪心了!”

  见她有所明白,有所意动,叶青就伸手盖在她白玉一样的手上,又拉着芊芊的手:“你们都是陪伴我长大的人儿,我希望以后回来,你们都在,永远不变。”

  “这是很贪心,但是白静姐姐,你能让我如愿么?”

  曹白静艰难避开他灼灼目光,看一眼芊芊,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人世间的事,真是颠倒迷醉不能自己。

  良久,她才婉婉叹着:“你要这样,我还有什么话说呢?”

  又过了良久,曹白静恢复了些原本精神,开始讨价还价:“当你妻子也可以,但还有条件,允许我自由回娘家——家里培养我一个术师很不容易!”

  叶青这时换了笑嘻嘻表情:“你做了我的正妻,再回去就太显眼了,以不睦为借口的话,就算你娘家也不会答应吧?”

  曹白静哼了一声,磨着牙:“拜托你好不好……我可是你表姐。”

  “哦,我是很尊敬你啊,表姐,不过你说的理由,就算你娘家都不会提——你是我正妻,还少了这点补偿?”

  曹白静背转过身去,气恼:“祖母说过你表面谦谦君子,实际上妄自尊大,替别人做主,还觉得为别人好,做盟友就罢,当附庸、妻子就倒霉透了。”

  “哦,是吗?”叶青扬了扬眉,似笑非笑,暗忖姚老太君这评价真是入骨,叶孟秋、叶子凡、各房叔伯甚至自己,不就是这种人么?

  不过叶青还是退让了些,笑着:“至于归家事宜,真想念亲人了,可以回去……有不长眼的问起,只要你一脸幸福,说我很宠爱你就可以了!”

  说着,叶青笑眯眯。

  敌不过穿越者厚脸皮,曹白静听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不由白了他一眼,起身:“时间不早了,我要离开了。”

  说着,匆忙而去,望着她背影远去,叶青微微一笑,转眼见着芊芊鄙视的表情,叶青就是讪讪,心里抱怨,家里的女人,现在是一个比一个聪明,这后宫梦想在摇摇冇欲坠啊!

  望着夜色,心又冷静下来,这婚事只是开始,三媒六聘,礼仪往来,再快还要半年罢,或能在剿匪前办完……或还可以借大婚之日,出其不意袭击匪巢?

  呃,这样话,怕是家里谁都不会满意。

  这时天色已黑透,只是不少人家悬着灯,映得明亮,还不觉得暗,突有了兴趣,对着芊芊说着:“我们散会步?”

  说着就举步,而芊芊在后面连忙持着一盏灯笼出行,开始时还觉得明亮,片刻就见着夜色幽幽,夜风掠衣而过,原本熟悉的花园在这夜色下,就觉得黯暗寂寥,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叶青一路前行,见着黑水荡漾,春风拂柳,就沿着走廊一步步行来,穿过一处小桥,绕过了一处小楼,在小山半腰处的亭子石前停步而望。

  只见下面灯火有暗有明,暗处却是佃户和家生子,为了惜油,早早就睡觉了,就算点着也是幽不可辨,显是连夜纺织。

  亮的部分连成一片,却都是有些身份的人家,甚至还能隐隐听见丝竹和读书声,叶青不由一笑。

  灵觉下,这灯火就是气运,连接成了一片,比起前二年,却是增益了许多,有着兴旺的迹象。

  而且,在远处,已经有着丝丝白红气透了过来,不大,有些试探,却没有回首。

  这就是曹家的气运,原本和叶家只有少数交流,并且有些防备,可在叶青明确提出娶曹白静为正妻,就颠覆了原本的格局,汇集过来了。

  不需要多少时间,两家就气数相连,再不需要多少时间,主从之势就会形成。

  当然这是附带的好处,叶青要是娶郡望之女,汇集的气运要比这强多了。

  看着芊芊一眼,叶青凝视远处,刚才说的话,个个是真话,要不也能使曹白静同意——他的确希望,现在的家,永远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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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三国封神演义


  只是几个月,叶家庄的景致已是一变。
  
  一辆牛车驶在了道路上,何茂看了上去,不由津津称奇
  
  叶青指点着一处:“你看,这里原本是一片荒地,现在建成了作坊区,我自帝都带的人就在这里。”
  
  何茂一眼看去,就见着鳞次栉比都建起了民居,还能听见铁锤撞击声,不由笑的问着:“你带织女我还理解,带铁匠干什么?”
  
  此时太阳西坠,晚霞殷红,有些屋子已有袅袅炊烟,听着这话,叶青一笑:“有备无患,不用向外面买了。”
  
  “你自家建,耗资太大了,还不如购买呢!”何茂无奈的一笑。
  
  叶青笑而不语,有没有种子,这是完全二回事,别的不说,这工坊建立,顿时有丝丝白色气运自工坊中浮现。
  
  这丝丝白色气运本身微不足道,但只见连绵田野冒出丝丝淡红气运,又有着三股带着杀气的气息冒出,还有楼上楼的气息,这些本来平淡的气运,一起汇集到了叶青自身,却顿时产生了变化。
  
  这些气运相互运作,化成一股赤红色的气运,但又有别于普通赤红气运,似酝酿着些什么,而吸取入内,又丝丝带着黑色,这正是黑德之气。
  
  “工部、户部、兵部、吏部、刑部、礼部、内阁,可所谓麻雀虽小,五脏都全,这样的气才能酝酿出真正的五德之气。”
  
  识海中,川林笔记苍青色,略带一丝紫意,把整个识海熏染成青色。
  
  在笔记下面.还是一片星云漩涡,却是灵犀返照大衍神术,丝丝星光就被激发而洒下,只是却缩小了一小半。
  
  “这灵犀返照大衍神术,快要第四层大成了。”
  
  这时却又有变化,只见一条有着青色龙须的金背鲤鱼游动着,它周围是黑色的水波,这水波却比以前大了不少,这条鲤鱼嘴巴一张一合,吞吐着丝丝水气,显的很是鲜明。
  
  其实成龙之道,沿着二条路进行,内政为主就是鲤鱼,军事为主就是蟒蛇,到了蛟龙就并无多少区别。
  
  鲤鱼到青丝金背鲤鱼并不算太难,主要是只要有着贵气就可。
  
  中举人就有金色贵气,可变成金背鲤鱼,中进士就有青色贵气,可变成青须金背鲤鱼。
  
  但要成蛟龙,就有一个非常大的鸿沟,这就是蜕化性的跳龙门。
  
  按照叶青估计,达成跳龙门的程度,至少青须金背鲤鱼周围的水要增到一百倍左右,这意味着现实里同步的势力要增一百倍才能满足需要。
  
  叶青又想起前世了,人生,这从何说起?
  
  何茂见这位年轻的榜眼公一直沉吟不语,就笑问:“怎么,是在想着桑田和纺织的事么?”
  
  “桑田和纺织的事都好说!”叶青回过神来,笑着:“我带的人也不算多,就三十个织女,我是想和你家合作。”
  
  “平寿县再怎么都不会给我购田的机会了,但山坡还可以马虎,准备种些冇桑树,先和你家弄起来,抬高些品质。”
  
  何茂听了就笑着:“能和榜眼公合作,这点小事不必回去我就能作主!”
  
  何茂说着盘算,郡望之家,叶家已满足了大部分条件,还有二个条件没有满足,首先就是田亩,一万七千亩很多了,但离默认的二万亩,甚至二万五千亩,还有些差距。
  
  其次就是新崛起,人脉不多,三十四家联盟只能说泛泛而交,都是利益捆绑而来,并非是几十年交情,这完全不一样。
  
  这合作事小,但培养家族感情是再明白不过,专门请自己过来,想必就是以后世交的意思,这当年结识,真是净赚百倍,想着就笑:“叶兄,你我相交于草芥,我也不说虚话,我的见识,这合作自是要进行,不过您现在是榜眼公,就算坐着不动,也是声望日隆,现在却不必太着急了罢!”
  
  叶青知道他的意思,暗带劝谏,这诚是良友了,并且说的有道理,叶青现在是榜眼公,就算不干任何事,都有丝丝气运加身,这气运并不是虚假,是资历和威望不断积累——应州愿意卖叶青面子的人越来越多。
  
  几年静养,就可使气运化成金色,何必现在着急,这就有点吃相难看了,会引得几分非议。
  
  只是大劫就在眼前,叶青决心已定,哪会被这所动,谈笑之间英气流淌:“何兄的话是良言,只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当下说着:“当日选举道籍,却选了黑帝原卷。”
  
  何茂对这个不懂,就询问:“这又有什么关窍?”
  
  “五帝五德,什么叫五德,就是大运,我现在什么道法都没有修,就是因为这五德五运不能混淆,一旦杂了,就上不了台面,凭之富贵有之,死后神位有之,想长生久视,就难了些。”
  
  又细细说了,原来这五德之气不宜驳杂,一有驳杂即有生克制化之异,吉凶祸福之殊。
  
  “黑帝下卷有四重,全修成就可蜕化肉体,成就地仙,这虽不能长生久视,却有着三千寿,到那时就有机会进修更高境界。”
  
  何茂很快就理解:“你的意思是,这五德原卷心法,和别的不一样,不能混淆别的道法,只应着气运?”
  
  “是,而且还是干干净净的气运,这里我给你透个底,我在完成第四重蜕化前,却不能真正在朝廷受职,现在清贵官气有些驳杂,但还在可消化之内,真的受职,和朝廷就有君臣名分,讲究的是融和到朝廷龙气内!”
  
  “而这朝廷龙气,是清是贪都身不由己,万民怨望和期待混淆一片,进了这大污缸,还想干净么?”
  
  “五德都有净化之法,可一杯水难救一车薪之火,现在的气运,还得是我个人,我的家族。”
  
  何茂就问着:“要多少?”
  
  “我目前的气运,再来个三五倍,或可修成黑德四层了
  
  何茂就此咋舌:“三五倍,却是鼎盛的郡望了!”
  
  “朝廷也知道我情况,我想朝廷允许我扩大的底线,就在这里了。”
  
  “青蝇之飞不过数武,附之骥尾可达千里,大树底下好乘凉,那我自要请叶兄多多关照了。”
  
  二人正说着话,听得一声沉雷,一阵凉风卷来,只见乌云翻滚交替重叠,只是片刻,天色就变得晦暗,暮气下降。
  
  “雨来了。”叶青看了看天色:“来者不善啊,我们回去!”
  
  两人就令车夫回去,此时乌云漫天,片刻一个闪电,雨点就噼啪落下了,不过在车中却也无妨。
  
  叶青看着外面,端详了一下,又说着:“其实请你过来,还有一件小事,我空闲之余,写了一些野史小说,你或回去看看!”
  
  “哦,还有这事,当是拜读?叫什么名字?”
  
  “三国封神演义!”说到这里,叶青古怪的一笑,回到家,天已完全黑了,却还在淅浙沥沥下雨。
  
  招待客人的庭院,走廊下灯笼映着,见着来人,就有丫鬟招呼。
  
  “虽没有淋着雨,也把外衣换了吧!”
  
  何茂笑着:“没湿,不必如此!”
  
  话音未落,丫鬟就捧着木盘上来,上面有着一叠干爽衣袍,两人都换了外袍,的确觉得干爽,当下一起入了座,对丫鬟说着:“上些小菜,我和何兄吃酒闲聊,还有,把我的前三章稿子弄来。”
  
  丫鬟忙答应,退了出去。
  
  片刻几个丫鬟进来,各捧进冇一个条盘,须臾间就弄来四个凉菜,八个热菜,都是香气喷鼻,何茂一见,端详了就问:“来的很快,这是厨房作出来的?都是我家乡菜啊!”
  
  “贵宾是公子的客人,自当用心款待!…r鬟细声细气陪笑着:“而且公子在京都带回来几个厨师,都是极有名,学得这些菜都不需要几天时间,就弄出了原汁原味来!”
  
  说着,觉得自己多了些话,就不语斟酒。
  
  何茂饮了一杯,用了几口就心满意足,说着:“的确到位!”
  
  却见着这时取来了文卷,伸手用毛巾擦了擦手,才展开阅读,一见,就说着:“好字!”
  
  这才细看去。
  
  “成汤,有玄马之祥,建大汉,在位十三年而崩,国祚沿六百四十年,神器传至桓帝。”
  
  “桓帝世,曹腾中常侍大长秋,封费亭侯。养子嵩嗣,官至太尉,莫能审其生出本末,生子有操!”
  
  才看了两句,就问着:“这成汤何许人也,三千朝有七汉,却未闻此人。”
  
  对国祚却不怎么评价,因为这个世界平均国祚有四百年,五六百年虽不是太多,却也不少。
  
  叶青就笑着:“野史小说,都是虚构,岂能污得先贤?
  
  何茂听了点头,接受这个说法,看了下去。
  
  “桓帝坐享大平,万民乐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夷拱手,八方宾服,一日桓帝早朝登殿,设聚文武……”
  
  “……天子銮舆出风城,旌旄瑞色映簪缨,家家焚香设案,满朝文武随行,前至女娲宫,天子离辇上殿,香焚炉中,文武随班拜贺毕……”
  
  何茂又问:“女娲者,何许人也,又是何位格,敢当天子亲祭?”
  
  “女娲乃上古之正神,位比帝君,只是小说家言,不敢用五帝之号矣!”
  
  “原来是这样!”何茂继续看下去,见桓帝见女娲美色而提诗,不由变色:“此无道昏君,怎敢把社稷气运这样轻去!”
  
  又见着女娲大怒,要使得报应,更是点头称是:“自当如此!”
  
  只是阅到后面,就见章节已完,不由有些遗憾,叶青就笑的说:“我每日可写一篇,你多住几天就能多读几篇,余下的我命人送来就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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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章 嫁妆

  不过叶青每日一篇的许诺很快就食言而肥了,却是婚事比想象的快。

  这日时值正午,夏日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深深浅浅斑斓一片,红色剪纸花在地面上投落繁复美丽的影子,映着红纱帐幔。

  虽有着玻璃镜,但按照传统,还是新磨了一面铜镜,这光可鉴人,镜中一张俏脸带着丝红晕,双眉微蹙,眼波流光盈盈,神态中自有喜意。

  小轩窗紧闭,听得闺房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喧闹声里似搬着东西。

  丫鬟巧儿在门口站不住了,脚步鬼祟,可能偷偷溜到廊下观看。

  曹白静独自坐于镜前,只穿一身素白亵衣,对着镜中的自己,慢慢梳理。

  窗外喧闹声渐渐小下去,房间里只听得自己心跳,曹白静只觉得此时,心思翻滚,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涌了上来。

  五月初一,再过半个月就是婚礼了……世人婚娶,对自己这样女子又叫成礼,所谓的礼就是严格按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程序而进行的婚礼礼俗,越是大族越是讲究这个,每个细节都是万万马虎不得。

  民间婚礼出场的都是专门媒人,层次有高有低,低者身穿粗布衣,混迹市井城镇之上的牙婆。

  中等门户媒人着冠、黄包髻、系把青凉伞儿。

  而专为大族服务则是衣饰华丽,装束宛如贵妇……她们地位说高不高,在相对严谨的社会里,多半是男女寄托希望的渠道。

  可媒人都见钱眼看,隐瞒男方年纪,虚指两家财富,夸大女方容貌,种种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为防止这事就得“相媳妇”。

  往往两家约好时日子,在酒楼园圃雅致环境相见,要是中意,男方以金钗插于女子冠鬓中,叫做插钗定缘,不如意送二匹彩缎。

  女方也可以拒绝,但总有男强女弱之意。

  不去相媳妇,就只得听天由命,最好笑是前年一次婚事,帝都都官严文与一豪门孙氏女子成婚,怕自己年纪大,就不敢去相媳妇,匿报了五岁年龄,洞房交礼时,才知道这位孙氏女子比自己还要大,原来她匿报了十岁。

  这荒唐事引得当今皇帝都大笑,是以被人们当做奇趣哄传,没两年就哄传天下,南沧郡这样偏远边郡也是听闻。

  有这教训,听说现在兴起更繁琐的相亲了。

  但有例外,男女本来相识,又或两家利益下必然联姻,这时表示重视,男方就会请地位高者出面说媒。

  堂堂一县之尊,“百里候”陆明大人代叶青出面求亲并且主婚,这让父亲大有着面子,见人就夸:“我就知道吾婿就是有情义!”

  男女相识已久,青梅竹马,又有知县作媒,因就省了许多繁琐的相亲,直接在知县主持下,第二步正式定贴。

  很快很直白。

  曹白静到现在还记得自己见得叶青金贴,龙飞风舞,写着曾祖、祖父、父亲三代冇名讳、职业,当然三代都是士子,后面都写着童生、秀才,很是光彩……

  议亲的是族里第七位男子,元鼎十七年某日某时某刻所生,父母不在堂,房中有资财合算五十万贯……

  “没有必要这样夸张罢!”这是当时曹白静脑里唯一念头,羞恼啐了一口:“是和我炫耀么?”

  往下看,主婚的是平寿知县陆明,到这里就已无语,这是本县独一份婚贴。

  曹白静都有些不好意思写自己的定贴了,但这要对等交回给男方。

  她与叶青两家知根知底,自拉不下脸来学别家定贴上胡乱虚报,只好苦着脸,咬着牙,弱弱写上去,心里把叶青扎了一千次小人:“都是进士了,谁不知道你厉害,就不能低调点么?”

  “嘭嘭嘭!”在前院厅堂里响起,又传来曹户扇得意大笑:“哈,我说没错吧,这份厚礼……真吾佳婿也!”

  曹白静立刻羞的满面绯红,手捂耳朵,简直无脸见人,这还是自己的父亲?

  她心里知道,这是财礼送来,再过半个月就要迎亲,下财礼差不多就是这时了,可是父亲这样实在失态呐!

  第三步议定礼,婚姻节奏就加快了,由男方选好黄道吉日,挑挑捡捡,最后选了五月二十三,据说最吉利。

  “鬼才信呢……”曹白静红着脸,又啐了一口,实际上听说内幕,叶青直接对主婚的知县问:“两个月内行不行?越快越好!”

  据说当时就砸出一叠厚厚的聘礼名单,看得陆明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一口气差点接不上,指着叶青手指颤抖:“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呐!”

  天下承平,世风逐富,婚期取决于财礼多少,这是人之常情,但没见过这样。

  可是曹家也恨不得早日嫁过去,因此父亲曹户扇与祖母姚太君见了礼单,就立刻应着:“早些好!”

  “这还真是他的风格……”曹白静心中一点都不意外,在这时,没有人会来听听她的意见。

  世俗习惯,下财礼意味婚姻已成“定论”,基本上没有反悔余地,除非想家族名声扫地。

  “唔,不后悔……”曹白静喃喃低语,想起自己壮着胆子,夜里跑去和表弟摊牌,她现在还有些脸红,自己哪来这样勇气……

  叶青回复却出乎她的意外,这世上真有这样的男人?

  吁出一口气,曹白静不在多想,窗外又传来一阵惊呼,听着只言片语,似乎是有关于财礼。

  曹白静坐着没有动,竖起耳朵听。

  “只是礼单都不是相互商定了么?”

  财礼是总称,由男方聘礼、女方资装,就是俗谓的嫁妆,这两方面组成。

  婚姻大事,都要为此量财倾力,有钱人家男方送聘礼是所谓三金,即金钏、金耳坠、金帔坠……都是给新娘子穿大红霞帔时所用。

  官宦人家还要送销金大袖或红素罗大袖缎、黄罗销金裙、缎红长裙、珠翠团冠、四时髻花、上细杂色彩缎匹帛、花茶果物,团圆饼、羊酒……

  简直像开展送聘礼的比赛,看谁财力雄厚,送的好。

  世风奢靡,可见一斑。

  曹白静回忆起郡里李氏最近一桩婚事,小小正九品将仕郎,其女庆一娘,传闻贞淑美貌,许嫁给临县万知县之子,仅嫁妆费钱就高达五万五千贯,随嫁二百亩田尚不算在内……当然李家是郡望,其嫡系子弟不纯专于仕途,各有分工,就不可单用官品衡量,更别说和万知县联姻的政治意义。

  “希望他不要太奢侈……”曹白静就有些担忧,怕自家跟不上。

  嫁妆不对等的话,她嫁过去是要被人说闲话,虽她相信叶青不会说什么,但人言可畏,而且还是他的族人!

  “真烦恼……”她在床上来回打滚,头蒙在被子里,掩饰着面对未知命运的心中怯怯。

  “阿姐!我看过聘礼了,你知道是什么?”胞弟曹明亮又闯了进来,却发现房间里陡幽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阿姐?你又在做什么?”

  曹白静在黑暗中不吭声,暗恼丫鬟失职,快手快脚穿好外衣襦裙,一挥手,红光闪过。

  房间里光线恢复明亮,曹白静坐在妆台前,大大方方对镜梳妆。

  自家姐姐一向如此,曹明亮不觉有异,就又兴奋叫着:“姐夫是照比普通官宦人家礼单,二十四箱,可他用的都是什么啊…冇…宫造销金大袖、宫造红素罗大袖缎、宫造黄罗销金裙、宫造……”

  “宫造哎!听说只有宫造织女才被准许标记,放在我们南沧郡小地方,要不是小姑摸着质料滑如肤,又眼尖看见花符暗缀,大伙都没认出来!”

  “小孩子不懂就别大话,你出过平寿县没有?跟着阿爹北亡口山脚下跑了几遍,就敢说南沧郡小?”曹白静瞪了胞弟一眼,避开了关键的问题。

  曹明亮咧着嘴嘿嘿一笑:“阿姐,关键是这和定贴写的字不同!”

  “怎么不同了?”曹白静捏着眉心。

  “你想啊,男方出聘财,女方出资装,可必是对等,甚至高出一线!可我看祖母目瞪口呆,直把眼瞧着咱老爹。”

  他说着,小大人一样摸着下巴,很不怀好意:“我看老爹也没办法,估计还得回来问……女儿你自己看着……”

  “去死!”

  一阵风把他整个人刮出门去,又听得这熊孩子大呼小叫:“恶婆娘,姐夫迟早受不了……呃,爹!”

  “哼!”曹户扇这顾不上斥责,在外停一下,敲了敲门

  “父亲请进。”闺房里面传出少女声音。

  “咳……”曹户扇明白事理,爱女出嫁在即,有许多女儿家准备,他这做父亲的不好贸然进去:“不了,我问一下就走。”

  斟酌一下,小心问:“这聘礼有些重,或暗中可以推掉一点?这样资装回也不是很吃力……”

  很小心,怕女儿不能接受。

  闺房里就是一阵沉默,曹户扇迟疑了片刻,见没有回答,就又说着:“或只能向族里拆些银子了。”

  闺房里一片喜气,曹白静默默听着,就有种伤感。

  这时却说着:“父亲不必为难,女儿这两个月绣制的道衣,还没有交易,刚好可以还礼。”

  “啊,这不好吧。”

  “没事,他不会计较!”曹白静幽幽一叹,说着:“那些宫造织物,听说他带回来有一批宫造织女,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我们南沧郡市面上也没有这些,父亲给女儿留一件缎红长裙做个念想,别的都拿出卖了吧,这时价钱最好,就能弥补回道衣的利润了。”

  听父亲高兴离开,她一个人坐在镜前,摸着灵光莹莹的道衣,又望见墙上那幅字,目光落在后面:“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骤醒悟过来,又有点微恼:“这家伙一定是早算好了,故意弄这陷阱,让我送这道衣过去……”

  坐了一会,小心自妆台抽出抽屉,取出一件淡青道衣,细腻质料上有着暗华,三色灵绣丝丝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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