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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玄幻] 青帝【作者:荆柯守】(12月27日更新至“第一千七十一章 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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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十一章 希望

  天还没有大亮,晨曦照下,一条笔直官道上,一行车队驾了过来,并且到了一处停了下去。

  五辆牛车,坐了十三人,这是叶族的人,和县令带着的官吏。

  “终于到了!”陆明望着前面还有些夜色中田野,这里不缺河水,水在茂密幽暗的芦苇中潺潺流淌着,绕过一道苇塘,察看了一下周匝,都是连绵的灌木丛,前面是一片开阔,但一片片的荒茅草木,和死坟一样阴沉,晨风掠过,让人不由产生不祥的感觉。

  陆明站着,神情毫无表情,向前凝视了一下,绷着唇一声不言语。

  他在作最后的思考和迟疑。

  十五万两银票昨天下午就交到县衙,还有一半要等交割了田地才付,就算是银票,但一张百两也要一千五百张,厚厚层层,这笔资金虽要上交郡内一半,但有着十五万两,却能干许多事了。

  只是,陆明总觉得有点不对。

  叶青这时也不吭声,冷风掠过,他也在寻思。

  这些天,基本把股份抛出,事实上,没有三十股全部卖完,留下五股作参与的话语权。

  这在家中有不同声音,叶青一句话就压下:“我的钱,我做主。”

  这就使族人没有话可说了。

  叶青要的就是展现实力,在家里族长不吭声,在县里陆明保持沉默,就没有人再吭声。

  正想着,陆明醒了过来,又看了看牛车,实际上这件大事,不但自己派了人再对这南廉山检查了下,就连郡里都派了人检查了下,的确是块恶地。

  想了想,觉得是自己多疑了些,就对官吏说着:“到后面取来印信和地契!”

  官吏早受了叶青好处,连忙答应着,各人顿时站过来一片,奉到了县令的面前,陆明看了看,举出大印,运了气,盖了上去。

  不需要用墨,大印移开,这地契上就出现一个金色大印,带着淡淡金光,转眼又收敛在内。

  这就是成了,见此,陆明神情变得有点茫然若失,定了一下神,才笑的说着:“解元公,这算是成了!”

  “多谢大人,这是余下的一半。”叶青说罢,手一摆,就见着后面吕尚静,取出了一叠叠银票交了上去。

  陆明笑的收了,又打量了下叶青,才说着:“这就不打搅你了!”

  说着,就转身离去。

  叶青这才松了口气,只见地契一成,这万亩之地就归了自己名下,有着朝廷背书,立刻执行。

  立刻就有一丝丝气运而来,但却只是白色,还隐隐带着些灰气,虽量大却完全不能和真正的良田万亩相比。

  “这才是陆明最后完成契约的条件吧?”叶青这样想着

  此时阳光穿过早霞,洒落在大地上,整个田野显的静谧深邃,残余的虫鸣声都听得清晰。

  叶青转眼看去,见得吕尚静在深深思量着什么。

  “吕先生!”叶青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开垦这冇片田不容易……”吕尚静张开目,叹着:“不过还是有章法可行的!”

  他站直了身子,指着废弃的水渠:“就这里,实际上修了大半,只要再有几百人修修,半个月就能修完——只是按照县志记录,虽灌溉了,却还是产出不好,所以才废弃了。

  “主公,这万亩恶田,怕是只有一千亩的效益。”

  叶青先没有言声,眯着眼看着,片刻后才一笑:“你说的不错,但实际上不能这样算。”

  “我叶家有七千亩,可人口就有三千,平均分下去只有二亩三分地,这已经是养活一户的最低拥有田数。”

  “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这族事也一样,地少了,人多了,就要争端,就要闹事,人心就坏了。”

  “多少家族就是卡在这里,不能过去,于是就散了。”

  “现在我有万亩田,不管是恶田还是良田,先就可以干活——地要烧过,水渠要修过,房屋要建起来,干到冬天没有问题,我出钱给工钱,就可使他们过个好年!”

  “明年开春,就可大量种下山薯,种这个没有种田这样精细,但至少要二百户才能管的过来,按照我的心是迁移三百户,我族里本来只有八百户,一下子迁掉三百户,扣掉经商工坊的人手,原本种田的人至少去掉一半。”

  “人少了,田多了,各种各样作坊也多了,这族内争斗就少了许多,我可以说,明天一迁,族内人心顿时上个台阶

  话说到这里,叶青就停了口,吕尚静听到这里,心悦诚服.说着:“主公果是英明,深谋远虑,这点臣还没有想到

  “你只是没有这样想,族内迁掉三百户后族田的调度分配你不要插手,但这块地是新地,你就是襄田厅的主事——

  “这是不是提拔太快了,臣终究是外人……不如挂个参赞的名义。”

  吕尚静没说完,叶青便打断了:“你不要有心思,我信任你,别的不管,这块地任你画卷,吕先生人间大丈夫,还婆婆妈妈干什么?”

  “是!”吕尚静心里一热,躬身应着。

  这位主公虽年轻些,可内在不乏深沉,更能知人善用,这器量就使自己觉得不枉投靠一场了。

  叶青思索着说:“族内祖父还在,我不能直接夺权,但不能不先准备,这块地是我的根基,你用心作,或是明年,就有惊喜。”

  吕尚静早觉得主公买这块地不寻常,听了这暗示,默默点头,不动声色说:“臣知道了,必会将这块地经营的铁桶一样,使主公安枕无忧。”

  正事说完,叶青又笑问:“你家还没有到?”

  “还没有,但按照时间和路途,怕是这一二天就到了。

  “回去吧,到了休息三天,然后就干事吧!”叶青扫看着这万亩田野,心潮翻滚,这可是未来在应州的根基!

  大略派了下去,叶青就不在具体管事,这就是道法显世世界的特权。

  只要伟力归于自身,军政真不怕架空。

  转眼就是夜色苍茫,云星横空。

  茫茫天际,星斗密布,夜里休憩前都会在院子里乘凉,闲聊一会,这是舒缓情绪的必要,也是特意留出与家人相处时间,起初只有芊芊参与,八月回来就有着江子楠参与。

  芊芊点起艾草熏蚊,又气鼓鼓问:“二十五股卖了三十七万两银子,但实际只收到三十万,还有七万欠着。”

  “这还罢了,为何让家里出十万两送县里,我们不是有钱嘛,这样多绕了一手,还要付出些利息代价,有什么好处?”

  “心疼了?”叶青失笑,伸手刮了刮她瑶鼻:“帐不是这么算,小财迷,记得从前和你说过极西国度大商人的故事么?”

  “记得!”

  “龙君宴时,我是等待被投资的人,现在我是投资者了……还不完全是,但至少有部分余力投资,也有这个必要。

  江子楠在侧竖起了耳朵,蒲扇驱赶流萤的动作也缓了下来,她听芊芊炫耀自家公子的威武时说起过这故事。

  透明夜色里,在两女盈盈目光里,叶青略恍惚一下,忆起这几世,叹息:“芊芊,子楠,记着,单纯的钱不是真正力量,三十万两银子放在仓库里就是一些银块罢了。”

  “只有在流动时才有力量,江河汇海,浩浩无尽,洪水塞野,磅礴难当——谁的驱使着钱,或者说钱冇驱使着谁?都是人,这一层才是真正的力量。”

  “将我的钱支给上千族人、两千佃户使用,这供应就有返还,本身就驱使着族人产生变化,这变化就汇聚起了力量 。 “族长虽老人还在,更别说本来各房势力,为何允许我这样做?因我给他们带来了利益——股权,投资,田亩。”

  “我自子楠这里了解到家中经济,结合着酒坊产出,再借家里十万两,就使他们绑在我的车上了,至少二三年内,是众志成城,这就够了。”

  “再说,多的十万两,整个万亩水渠、道路、房屋、仓库建下来,也多余不了多少!”

  “好阴险,呃……好厉害!”芊芊吃了叶青一瞪,笑捂着嘴,眯起眼睛:“可是这不已划出三分之二股份给族里了吗?按钱来说,还是亏大了!”

  “呵呵,是亏钱,但这是为了气运……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就钱的流转规律而言,钱不需要人心,只使强者愈强,弱者愈弱,这听起来残酷,却是不可挽回。”

  说到这里,不由想起地球上的生活,叶青恍惚了一瞬才回过神来:“可这世还有气运,气运可以升级,厚实到一定程度产生质变,助益着生命蜕壳升华,前提是能支撑到这种厚实程度而不提前崩盘,这其实上合了天机变化,有这前提,气运就不可忽略人心,也就是说不能垄断到底,必须确保一定基础待遇……这就叫做,天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

  叶青见她们渐渐听得入神,半倾着身子,娇俏脸庞几乎都凑在自己眼前,赏心悦目之际不由一晒:“我起身不说寒微,只能说是衣食足够,这是族中给我,给子弟的基础待遇,少年子弟脱产读书,是红宅家格的实际,无论别的人情际遇好不好,基础待遇就是如此,我对此并不抱怨,并且勤奋努力。”

  江子楠听得心中莫名刺痛,握紧了手中蒲扇,脸色微微泛白。

  叶青没有留意这个,只继续言着:“可当叔父来抢我举试权力时,我就事实上被剥夺了这基础待遇,再也读不下去了,剩下别无选择,只有反抗还是不反抗的选择,我心不服,就反抗了。’

  “公子……”芊芊目光一凝,注视着叶青言笑无碍样子,心里柔软一片,她一路伴着,同起同落,最能体会这坦荡平静下的艰难。

  叶青一路行来,自己却已没有多少感怀,这时只握了握她的小手,冷静陈述:“将心比心,我要完整地接手这叶家庄,要积蓄到足够气运,就得维持人心不散,这首先必须实行捆绑,其次就要使所有族人能有一个相对更好的待遇,不仅是多一点物质,更使之精神上对未来有所希望。”

  “而万亩田,有三百户迁移,按亲疏分下来,多能有百亩,少也有三十亩,半工钱半收购,这就使得他们有一个精神上的希望,努力辛劳得以慰藉,人心才得安稳。”

  “这里就有个作业给你们,回去可以想想,怎么样实行捆绑,而自己精神上希望是什么?为何是这个希望而不是别的?要怎么样努力才能使之实现?”

  “这实际上才是长治久安的关键。”

  芊芊抿着嘴,重重点着头,乌亮明媚的大眼睛闪闪,江子楠沉默听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恍惚,直到回房休息。

  灯火在叶家庄中一一熄灭,只留外墙值守的火把光亮。

  夜,更加深沉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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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十二章 能干

  山水迢迢,终有抵达之时,吕曹氏终于抵达了一个村子,,就听着车夫说着:“夫人,叶家庄到了!”

  吕曹氏荆钗布裙,向四周看去,见着此时稻田已收割,基本上种上了冬小麦,幕气重重,家家有着烟气上升,显是晚饭了。

  “爹爹在哪里?”儿子四面看着。

  吕曹氏蹙眉轻斥一声,也四周看了过去,才转过了一处路口,她就眼睛一亮,发觉了丈夫的身影。

  丈夫穿着绸衣,脚着靴子,脸黑了些,但却透出前所未有的英气,一见着牛车过来,就满脸笑容,高声叫道:“夫人,你来了。”

  吕曹氏连忙下车,微微行礼:“见过夫君!”

  她细心观察,见着吕尚静满脸喜色,柔声说着:“夫君气色看起来不错,就是有点黑,人还健壮,我就放心了。”

  吕尚静握住她粗糙的手,虽是大才英才,可是夫人孩子跟着十几年,都没有好日子过,现在终于可以给她们带来生活了,这也是衣锦示家人,因此声音都有些颤抖:“夫人,来,给你看看。”

  说着,就领着吕曹氏沿着一条田径走着,也不说话,吕曹氏就有些预感,她也是农家人,懂得农事,仔细看着去,都是一片沃田,不由又惊又喜,问着:“这里有几亩是我家的?”

  “你猜猜?”吕尚静随意踱着,突一笑说着,显出几分孩子气。

  “夫君原本书信里,就说过公子给田的事,想必这里有三十亩?”吕曹氏试探的问着。

  她才说完,吕尚静就笑着:“什么三十亩,这一片,三百亩都是我家了。”

  “啊!”吕曹氏听了就是一恍惚,眼前的田地不真实起来,定了定神,转过来看着儿子,突哽咽起来:“儿子,你听见了没有,你父亲为你挣下了这样大一片田产了,以后你可以读书,中童生了。”

  说着,失声痛哭,眼泪溅了下来。

  吕尚静听了叹息,他环顾四周:“夫人,这些年委曲你了。”

  吕曹氏这时低声说着:“只要和你在一起,再苦我也甘愿,何况夫君岂是久贫之人,这不验证了吗?”

  夫妻静静而立,观看着田宅,憧憬未来生活,吕曹氏说着:“夫君,这是大喜事,我见着村口有酒店,去购些酒肉,为夫君庆贺。”

  吕尚静醒过神来,笑着:“是要好好喝一杯,不过不用你去买,来,还有一处惊喜呢!”

  一行人继续前进,没有几步,就来到一个院子。

  这院子门口,就停着一辆牛车,几个下人丫鬟正在搬运着东西,见着吕尚静回来了,里面一个少女出来,裣衽一礼:“先生,公子知道您的夫人儿子过来了特命我送来这些……”

  “都是日常用品,还有酒席,先生不必推辞,对了,公子说了,今天您的家眷团圆,就不上门打搅,明早还请一起见个面。”

  吕曹氏看去,只冇见这少女身着华美衣裙,很是秀丽,心里就一格,却见吕尚静呵呵笑着:“恭谨不如从命,代我向公子问好,说是谢公子赏!”

  少女清脆一笑,又对着吕曹氏行礼,笑着:“您就是吕夫人吧,哦,吕小公子虎头虎脑很是可爱,来,给糖吃!”

  少女眸似寒星,丽色慑人,连小小孩子都不时偷看她,这时被喊,却害羞了,连忙躲在母亲后面。

  少女也不勉强,见货物搬完了,说了几句,就告辞了。

  夫妻这才有空进得院子,见着三间正屋,左右各有五间厢房,这规格已经不错了,再进得去,见得厅内已摆上了酒席,总计八菜一汤,十分精美。

  还有二个丫鬟,都十五六岁,虽不是十分颜色,却也有动人之处。

  吕尚静见了,目光一转,就对着丫鬟说着:“你们回公子处,就说现在我夫人来了,却不劳公子派人。”二个丫鬟一怔,却应声说着:“是!”就退了出去,见着她们退了出去,不知怎么样,吕曹氏松了口气,转过来,却见着夫君目光,顿时脸红了。

  这时,吕尚静却反而正了容,握住了夫人的手:“夫人放心,你为我吃了十几年苦,现在苦尽甘来,我岂会负你,夫人没有听说过——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么?"

  话还没有落,吕曹氏又一次眼圈红了,泪水滴了下去。

  话说这时,叶青已坐了牛车巡视了一遍南廉山,见着除指定保留的区域,别的都已烧过了荒,厚厚的草木灰铺了一地。

  天眼看去,只见还是一片片白气,感觉不出变化,不过叶青很是满意,要的就是这效果。

  万亩地,上千人作业,动静怎瞒得过别家?

  更不要说瞒不过县府了,孙瓜田就上报过两次有鬼祟的探子在活动。

  几番察看,确定这恶地还是一惯沉寂,想必陆明只得暗笑放下心来,这事无非是在县志的田迁录上再记一笔:大蔡平景十二年秋,县中解元叶青再垦南廉山恶地,无果。

  至于到了明年,是不是风云际变,化成良田,但那时自己已是进士,却是无所畏惧了。

  巡视一番,在新庄工地上接见原本世居此间乡民代表。

  这些人只有几十户,见面了他们表示完全可以交出田地当个佃户,只是却表示忧虑——租税五五开,提供牲畜与农具,签约保收山薯,这是比官府都要优渥许多的佃租条件了

  正因为这样,所以他们反而担忧,毕竟祖辈流传这恶地名声,不由不疑惧叶家将来是否会放弃。

  叶青听了倾诉,笑了:“我家不会放弃,别的不说,单是酒坊大扩建,就需要更多山薯原料,这样多吃下并不成问题,看着百万斤山薯收进来,真酿成酒后也是有限。”

  环视一圈,见着众人点头,却又有迟疑,就笑着催问:“南廉山与叶家庄只隔着个南淤河,我们也算是做了祖祖辈辈的邻居,你们可有听说过我家在这方面毁约的?”

  乡民中几个老人想了想,望着面前一身深红“官服”的少年人,都是点点头:“贵家在外信约还是有名的,自立家之初招揽招揽北邙山民以来,北界信约训碑就刻在河对岸,二百年风雨不曾改,我们都还是自小见着……”

  这时却有中年人喊着:“别的两项是贵家德政,我们信的过,只是这山薯包销合约,这样大好事实在是闻所未闻,我们心里都是忐忑。”

  叶青听得一怔,不过是原料保障安排,这有什么好事?

  江子楠就适时挪了下座,俯在肩上,凑近小声解释:“公子,按照您的要求,这里乡民都把私田交给我家,实际是一万一千二百亩,再把田地大量分配给这些原乡民。”

  叶青颔首,又听她继续说:“因山薯好照料,女人小孩也可,他们都全家上阵,平均划了八十亩。”

  叶青已听得目瞪口呆,就算是山薯,也真是不要命了啊o

  “预期明年山薯产量极大,卖市价肯跌水,可公子定的价格统收,收益就很不错,j,TN为待遇丰厚,是以反而忧心了,公子您看……”

  说到这里,江子楠注视,作识字能文的统治层,哪家都少不了在文字上弄巧,按说为了家计,她要坚决支持压价。

  可这些天夜里,在睡前乘凉闲聊,她和芊冇芊一样,对自家公子更深入了解一些,这时心情就微妙,有种难以言述的期待。

  叶青没有多想,他已明白过来,环顾周围:“你们是担心到时,我以市价为借口,反悔克扣你们的钱?”

  这些土鳖乡民,本听丽人一言揭破,就很忐忑紧张,这时再让叶青目光一扫,个个神情惶恐起来,不敢接言。

  叶青心中就滋味难言,要说土鳖,地球时自己也是出于这样平凡土鳖家庭啊……

  “你们担心有道理,这样,我在合约里再补注一条,无论你们收获多少,无论市价高低,我都按约价给你们,绝不克扣一文钱,诸位以为如何。”

  所有乡民大喜,纷纷喧嚷起来,各种粗糙感恩话语送上,只有几个老人有些不好意思,他们这样做简直是在逼迫主家了,放在别家就是严加镇垩压再说,难得这少年好脾气,也只是满怀歉意:“这样繁琐条件,非是我等信不过公子,实在是怕了,往年官府都……”听着这样倾诉,叶青无话可说。江子楠怔怔追着身影,心中又想起几天前夜里那冷静陈述的声音。

  当时只是听过,族长义女几年,比这更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都听多了,说时都是正气凛然,做时又是一套,于是渐渐就麻木了。

  自己从小天资聪慧,可局限于女身,并且家道又因父亲去世中落,览千卷藏书的心气,最后只落到了渺小野心——只求能稳固一个地位,使多病母亲能得安养,就是极好了。

  可现在,亲见得实施,认识到这少年不是大言,而认真践行理念,她心中就有着许多难以描述的感觉。

  美目涟涟,柔肠百转,她第一次真正有了悔意。

  “要是当年伯父过世时,我没有弃他而去,就算熬着辛苦,自能亲眼目睹公子是怎么样一点一滴成长到现在,而不是现在这样陌生的感觉……”

  “我以前总觉得芊芊笨了,可实际上笨的人是自己啊……”

  她是冰雪聪明的人,自是知道“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芊芊和他贫贱中不离不弃,以公子的性格,除非日后有天大变故,芊芊的地位就再也改变不了。

  而自己,现在就算花费多少倍的才干和努力,也只怕还是不能拉近这个差距,只落得个“能干”评语罢了。

  越想着,就越让这种种懊恼和酸楚涌了上来,几将她整个人淹没,直到耳畔传来疑惑的催促声音:“子楠,你还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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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十三章 不委屈

  秋日金光照下,江子楠一下惊醒过来,周围喧闹声不见,不知什么时候,乡民都散了,抬头望去,模糊见着了牛车上,叶青的笑脸,以及伸出来的手,她努力将视线对焦一阵,赶紧点点头,扶着他的手跳上牛车。

  叶青没有忽略她眼中盈润:“怎么哭了?”

  “没有,只是……”江子楠本能掩饰,她不会这样容易就哭出来,可脑海里突想起了叶青昨晚讲过的风沙太大的笑话,这时自不能再作借口,就有些苦笑:“只是想起以前一些事。”

  牛车驶过枫林,阳光染着色彩,映照车帷里,有种莫名惆怅的气氛。

  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她心中就浮现公子平日故事里的一诗,当时印象深深,这时心情触动,不由念了出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怅然片刻,又是幽幽一叹:“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

  叶青这时也是注视着她,这是地球古乐府《孔雀东南飞>中两句,在这气氛下却是不祥。

  沉默片刻,伸手扶起她光洁下颚,又摸了摸精致脸颊,玉瓷一样入手细腻温润,就笑着:“不开心的事,就不要多想,人活着要往前看,你看这样多笑笑不是更漂亮?”

  “是,公子!”江子楠柔顺应了,迟疑了会,还是叹息:“公子是做大事的人,以后不必再——”

  面前男人的脸在眼中无限放大,唇上传来触感,有火热之物,推开贝齿钻了进来,使她猛瞪大了眼睛,这是被吻了么……

  没有过的体验涌了上来,目光渐渐迷离,脑海里一片空白。

  良久,到她几要窒息时,才被放开,胸口起伏不定,大口大口喘息着,心里乱糟糟的一片,声音颤抖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你?为什么这时?还是说为什么不计前嫌?”叶青知道她有些心结,这时只是一笑:“因你始终是我的女人。”

  江子楠脸上红了红,没想过这样简单答案,抬首还要追问,让叶青封住:“说过了,叫你不要多想,再不听话,家法伺候!”

  “家法?”江子楠疑惑一下,在叶青似笑非笑的表情下,她再度泛起艳丽的飞红:“公子,你又在戏弄人。”

  逃避一样看向窗外,深深呼了口气,心中却放松了许多

  牛车穿出枫林,视野里阴霾消退,显出一大片平野,在秋日阳光下积蓄着来年的生机。

  “家中内部交涉调度的事,你准备一下,以后交给周铃来负责,她性子有点特殊,对暗谍的感觉不错,性子纯粹又肯学,调教好了就是一把不锈的利刃。”叶青平淡的说着。

  其实暗谍这种人,具体的人要灵活,但掌舵却要相对纯粹的人。

  江子楠顿时脸色冇一白,欲言又止,叶青一笑:“你别急,家中交涉,你做的很好,可说是长袖善舞,使我接收家族容易了许多,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但现在我们这房的地位,渐渐稳固,大势已成,不需你再亲涉族内大小麻烦事。”

  顿了顿,注视她的眼睛:“更重要一点,我看你明面上装作无事,实际很不开心,这是人之常情,勾起过去不好回忆的话就算了,我不会让你沉浸在这些过去的阴影里。”

  江子楠目光收敛,应着:“是!”

  “吕先生接了亲眷,过几日就要主持襄田厅,组织新建而事务繁忙,以后我所直属的这万亩田庄,你也兼管着些,这本来也是你所熟悉,我回去就任命你襄田厅执事,按你在家中资历,照比孙管家待遇,月俸三十两……”

  江子楠听到这里,就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几难以置信,完全听不清叶青下面说些什么了。

  过去族长所谓义女,只有月银七两,关键不是在这里,是除了这义女,没有任何名分,别说是执事,就是具体的区区一间屋的管辖权都没有。

  她冰雪聪明,岂不知道这非常危险,一旦族长过世,什么实际名分也没有的自己,就立刻风吹雨打,凋零而去。

  而现在任命执事,已是家中权力层,没有大错的话,就连主家也不可轻废。

  “总之辅佐吕生生办事,干好了给你提月俸……”叶青说到这里,忽想起她刚才自伤的幽叹,就古怪一笑:“万物生长靠太阳,蒲苇也是需要滋养的,趁着现在时光正好,到这片田野里多照点阳光,对你有好处。”

  江子楠猛的抬起头来,望着叶青似笑非笑神情,她本能想在这时说些什么,但只觉心里百味涌现,喉咙僵硬了一样,怔怔片刻才恢复自己声音:“……好。”

  听起来真苯,样子一定更苯,他看见一定是心里笑死了

  江子楠一路上这样想着,但回府当众接受任命后,一个人回到房里,却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眼中闪着晶莹泪花。

  又一下跳起来,不顾芊芊在后面叫着,直奔出门,跑去一大杂院里,喜悦挥着手,对一个略显清瘦的中年妇人叫着:“母亲,我当上执事了!”

  乔氏正蹲着浆洗族人衣服,这时讶异回首看着她。

  记忆里自丈夫与叶老爷相继去世,女儿想尽办法挤入族长义女筛选,出落的越来越美丽,但越来越不见开心,这是许多年未见的模样了。

  乔氏拉过她的手,心中感染这喜悦,还是微嗔:“看看你这又笑又跳的样子,小孩子一样,小心让公子看了笑话……”

  “才没有……”声音里有点心虚,又兴奋起来:“母亲,月俸三十两呢,而且我可以接你搬到公子院子里去住,您再也不用洗这些衣服了。”

  突听到身后咳嗽一声,少女身子一颤,收敛了这忘形喜色,僵硬转身行礼:“公子好。”

  “好。”叶青憋着笑,装做刚来的样子,对她微一颔首,又向着乔氏一礼:“青见过江姨。”

  乔氏笑着起身:“不敢,公子来了。”

  “我有件事特来与江姨商量。”

  乔氏看了周围一眼,点点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屋说吧。”

  叶青自无不可地跟进去,经过江子楠时,还是一笑:“我又不是老虎,不吃人,你怕啥呢?”

  片刻,再送他出来时,母女都眼眶红红。

  直到叶青远去后,乔氏还是恍惚望着,不由叹息:“青公子真有出息了啊,看吕先生,就是第一个投靠,现在赏了三百亩,一个院子,听说现在连家眷也搬了过来,这日子就有希望了。”

  “要是你父还在,这待遇必少不了,又或你是男儿……

  江子楠听了抿了抿嘴,头垂得更低,站着一声不吭。

  乔氏这就回醒过来,笑着拉起她的手:“丫头,娘只是说说,你别放在心上,而且女儿也有女儿的好处,要是论和公子的亲密……”

  “公子才不……”江子楠张口说到这里,顿时无言,脸垂得越来越低,脸上鲜艳若李。

  秋日的金光滑过院子,映着这一片艳红晚霞。

  ……松林寂寂,只有枯枝落叶脆响,伴随脚步声,行得十步余,叶青微微一笑,停下脚步。

  “还不出来?”

  没有回声,过会才自树背转出冇芊芊,红着脸:“我是追着子楠过来……”

  “我知道,见我过来又故意躲起来。”

  “我没……”芊芊突抬头,就对上叶青似笑非笑的眼神,见他这一副“看你怎么编”的可恶模样,心中就没来由的一股勇气,冲口而出:“我是故意的!”

  声音大的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不由有些脸红,可这一说出口,就再也压不住了:“我就想看看,公子会和她说什么。”

  “然后呢?”

  “然后?”芊芊低声喃喃:“我就,我就……”

  叶青失笑,将她抱在怀里:“丫头,你是个好女人。”

  芊芊促不及防“啊”了一声,红着脸,明明亲昵过许多次,这时感觉又是不同,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你是不一样的……这江子楠的事,你想听,我就说给你听。”

  “我要陪江子楠母女去一次她们的故乡,把伯父的牌位送回去,并且沿访几个人才,或者说潜在的人才。”

  叶青说到这里,有些惆怅,淡淡的说着:“我家的芊芊,无论家里多穷多难,从没有委屈过我,记得我和你说过许多故事,这时就其中选一句,现在发达了,我又怎舍得让你受委屈?”

  芊芊再听了,再次“啊”一声,小脸更红了,说不出话来。

  叶青看着她,有些话没有说。

  所谓的妻妾和谐只是一种笑话,叶青是有着栽培江子楠的心思,但更不愿意看见她威胁芊芊。

  这时任命江子楠,除了栽培,就是让芊芊独掌内院的意思。

  这丫头还跟着来苯苯的吃醋,实不知道自己的用意。

  论美丽,芊芊以后是绝色,但不至于找不出比她更美的女人。

  论才干智慧,长袖善舞,江子楠都胜过她,更加不要说以后整个应州,甚至整个天下了。

  论贤惠,更是一抓一大把。

  千条万条,只在于,当年困苦时,是她不离不弃。

  所以万种风情,千种丽姿,都不及这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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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四章 江氏猛虎今何在

  第三日,叶青带上江子楠和她的母亲江乔氏,奉着故去江叔的牌位,使其魂归故里。

  车队不大,就是三辆牛车,十个家兵,但却是标准的送灵形制。

  叶子凡在门口叹了口气,回了去,沿途下人都是垂手侍立,给他让路,他一面走,就一面寻思:“赏了三百亩给吕尚静,又委任襄田厅主事,这是千金买骨,亲自送父亲的跟随者回乡,这是示之忠义必有褒扬。”

  “一是恩赏,一是德行,这在招揽人心上,真是绝了,小小年纪,怎么懂这样多心思?”

  叶青却不知道这想法,只见秋风飒飒,黑蓬牛车顺山道而行,渐渐深入西面,群峦叠嶂,满山红黄萧瑟,时听得猿啸狼嚎,山高路险。

  不过是送灵葬车,没有多少油水,加上有亲兵护卫,行程顺利,没有不开眼的山贼来扰。

  七日傍晚,一声雁鸣,灰蒙蒙归雁排成人字,自山顶上湛蓝的天空飞过。

  前后跟着十骑家丁,叶青一身麻衣,骑在马上,腰跨剑弓,望向西北深山,隐隐一个峡口现在视线中,穿过这陡峭豁口,在艳红的晚霞底下,就是目的地。

  “兵家险地啊……”叶青就是一叹。

  “北亡口山麓有山竹,辟而见野,丈五里,育十万”——根据郡志中记载,整体来说地广人稀,属于下县,总人口甚至不到十万,而县城处于北亡口支脉包围出的盆地中,虽土地肥沃形成十万聚居,与外界交通不便,且有盗贼困扰,相对的地理人文隔绝。

  这在和平时难以凝聚经济,在战乱时却容易保存人口,辐射效果更控制着百里山区,大小暗道,是战争火线上绕不过去的堡垒。

  实际上在前世,山竹县表现远胜于同郡诸县,一度成为应州抵御北魏的重要节点,并在火线上锻炼出不少优秀将领与谋士,成名升调,这时都不显。

  现在自己已是解元公,有着资格招揽贤士了,这就大可图谋之。

  留意到车帷微微掀起着,叶青放缓马望去,撞着一双桃花明眸,并且迅速缩回不见了。

  叶青就是一笑,心中想着:“当然,这目的就不必透露出来,送她们母女回乡祭祖本是应许之约,也是对她千里逃回来报信的忠诚奖赏。”

  江子楠回首和母亲小声说了几句,年轻的脸上带着红晕,忍了一会,听着马蹄声转向前头,终又掀开了车帷。

  草木萧条,群瀑间歇,算不上多美,胜在天高水清。

  自己也就罢了,自小跟了出来,对故乡族人印象不深,母亲见了却几乎垂泪,都说是“人离乡贱。”果是如此,而这一带虽看着偏僻贫鄙,毕竟是生养了母亲的故土,有着她难舍的亲人,更别说这次送归的特殊意义。

  “快十年了……”乔氏声音沙哑地叹息一声,也没有真的哭出来,只是握紧了女儿的手:“回去见了冇叔伯,记得多多称许公子,这都是公子给的照顾。”

  “恩,女儿知道的,人不可忘本。”江子楠眨了眨眼睛,兴冇奋脸色也黯淡了些,越是饱读诗书,越知真正衣锦还乡的荣耀,也只有这世上男儿才能有。

  当然她也清楚,女状元从未有,女冠却可以有,大道并不岐视男女,可惜人为歧视制约无处不在,道门只在科举中取秀,而仙门虽数量众多,却也崖岸自高,何其难入。

  入夜前赶到了山城,城墙久未修缮,呈现斑驳色泽,城门顶上甚至有着蓬勃野草,不到战时,没有后来避难大族涌冇入,这县就比平寿县都贫穷,难有余力进行表面的修饰。

  城中只有一条铺有青石主街,一路都是荷锄挑担归来的农人,牛车行着半里将近东市,就不得不缓下来,车夫擦着汗说:“公子,前面都是窄巷子,现在黄昏回家时分,正是人多,超不过去。”

  叶青微微颔首,低头对车帷里说了声,令车队稍等,这等着的时间里,站在马背上眺望一眼,这城布局是有些过于紧凑,满城都是炊烟袅袅,幸而这时房屋多不是木制,不然太容易引起火灾。

  渐渐就至城东一个大院,前有场院,后有果辅,据说江氏上下百户,连老带幼,三百口人就挤挨在里面。

  晨起出城躬耕,黄昏入城归舍,这种山城特色是出于防寇的实际需要,只在起居条件相对差上一些。

  门楹还算光亮,却无人看守的敞开着,只见里面石屋连绵,院心堂地上一堆小孩在嬉闹,个个灰头土脸,分不出男女,都在夯土泥地里玩的不亦乐乎。

  叶青瞧得有趣,却不肯闯入,令:“拿我的拜贴与礼单,奉给里面主事的人,就说我们来了。”

  又回首笑问:“子楠小时也是如此?”

  江子楠掀开车帷,张望一眼,脸上顿时发烧:“这时大人都还在做饭,是以无人管束……”

  跳下马来,掀开黑色车帷,扶了一身素服的乔氏下来,这可说是敬长,再扶江子楠时,已有些江姓子弟涌到门口围观,甚至有小孩起着哄。

  众目睽睽之下她羞得抬不起头,声音极低:“还是不要了吧?”

  “有解元给你扶下车,这是荣耀。”叶青大言不惭,还是遮过半个身子为她遮挡一下,语气里掩不住笑意:“快,听话!”

  乔氏在一旁立着,见女儿趁短暂调整后恢复了平素模样,她这才放下心来,摸摸手中捧着的亡夫牌位,正踌躇间,听着院里面人声一静,不由就回头看去。

  正门大开,一个中年人率众而出,目光一扫这肃穆车队,见着为首麻衣少年就是一怔,又赶紧把讶异埋在心底,堆着笑容迎上来:“解元公光临舍下,江瑞松有失远迎!”

  “不敢当,平寿叶青见过江伯父。”叶青作了揖,却行着晚辈之礼,又接过乔氏手中漆黑牌位,郑重举在面前:“青此次来,是为送叶叔父灵位归根。”

  “这是……”江瑞松看着牌上庶弟名字很是吃惊,这事不是早几年就结束了,讣告都命人传过,于主臣之分已是仁至义尽,何来这一出?

  一时举着手都忘记了动作,只见这少年捧着牌位,言辞沉重真挚:“昔吾父在时,与叶叔父知交甚笃,时赞以郡才,许约若他日成就,必助使其荣归故里,可惜天妒英才,不假其年,这相约两人先后相继而去,在下冇身为人子,当继此约以全先人之义,送叶叔父灵位以归。”

  乔氏在侧,以手捂嘴,垂下泪来,心里又悲又喜:“夫君,你可听见了,当年你这一番追随虽中道而断,可现在也有了延续……”

  江瑞松听了这话,再看一身素孝又面带悲戚的乔氏母女,顿时醒悟过来,迅速收起笑容,郑重接过这牌位:“这是吾弟之幸,瑞松在此谢了。”

  却是不肯居长辈之位,又对着母女俩一礼:“弟媳,侄女儿,辛苦你们了。”

  接着就高举起这牌位,大声示于众个族人:“子弟叶落归根,当使之归位正堂。”

  人群中骚动一阵,在江瑞松肃穆神情感染下,都安静下来,人流簇拥着进院内,入祠堂……水一样平缓无声,却蕴藏着力量。

  这就不是纯粹的文化形式了,当人人认同时,就是一种向心力,也是在冇这穷山恶水里繁衍生息的一种寄托,多少郡望世家苦心孤诣经营的家族文化,在这边缘大山里头其实比比皆是。

  叶青在后头瞧着暗叹,这完全是山间小族在生存需要下的本能,可这样治家形成的凝聚,就算自己也是羡慕,只是没法照搬照抄。

  当下就作为客人观礼,一言不发,只是最后礼成了,才站在祭礼前,持了香款款说着:“叔父追随先父,这是忠,昔日教授于我,还历历在目,这是师,有此二德,愿叔父灵识不昧,在九泉之下有知,年年享此祭礼。”

  这话一出,身上就一丝星火飞出,落在这牌位上,本来只是寻常牌位,这时立即隐隐饱满白气,与周围不同。

  不过这里没有人能望气,故也不知,江瑞松作为唯一的秀才只是叹息:“有解元公此祭,我弟此去也是值了。”

  祭礼过后,江瑞松在客厅开宴,只留下几个核心子弟,以及乔氏母女。

  这是按礼谢过叶青高义,当然他还有不少话要说——

  难得一州解元主动送上门来,天上掉馅饼一样,就算不为自己巴结,也是要为家族而趁机结好,否则就是傻瓜了。

  酒过三巡,气氛活跃起来,说实在的话,这不是新丧,悲痛早几年就历过了,这时已没剩下多少,更多只是形式。

  江瑞松对母女俩敬了酒,分别用忠贞与孝义称赞,又安慰几句,就再也忍不住取出袖中礼单,堆起满脸笑容:“黄金百两,各色绸缎五十匹,解元公这礼实在太重……”

  叶青听了失笑:“这是我的心意,还有这既是家宴,伯父就别再叫我解元公了,直称我的名字就可。”

  江瑞松点点头:“青贤侄你既把我当长辈,我就不能不说实话,我弟蒙你百里送还,就已有些难以承受,再受这份hòu财,无益而有害。”

  说到这里,揭着这烫金礼单,面上再无虚假,双眸明亮:“或解元公还有什么事要我家做的?凡力所能及,义不容辞。”

  “这老狐狸……”叶青看着他的样子就不由腹诽:“义不容辞?只怕一旦涉及你家利益,就要托词商量了吧?还不是你一句话事。”

  不过,要的就是这句话,这江氏一族,未来猛虎,冠绝应州,前世敌将,今世尚在泥涂之中,岂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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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五章 水乳交融

  遥想前世,应州豪杰。

  总督以此抗衡俞帆的武将,这江晨真是惊才绝艳,叶青并不多说,这话真真假假,只是一个引子:“叔父虽归,却膝下无子,子楠是女身,没有香火继承,这不是个事……”

  说着对隐隐所悟的江瑞松一颔首,又对惊讶抬首的江子楠一笑:“子楠归我房冇中,我自会照顾,使叔父血嗣有继,但叔父一脉名份必须有个延续,当使叔父在冥土年年享有香火,祭祀不绝。”

  “这就是我愿,刚才在叔父灵位前也是这样说,不知族长可愿忍痛割爱,选一个子弟过继到叔父名下,我当以兄弟视之。”

  江瑞松一个哆嗦,脸上真心肉痛,这是要带走一个优秀子弟的节奏。

  在山里一向是娶进来的女儿少,嫁出去的女儿多,优秀子弟是和美女一样的珍稀品种,这一进一出造成族运影响很大。

  可这一环环扣下,当真情理义孝俱全,除非愿传出去让人指着脊梁骨骂,否则最好不要直接拒绝,只得斟酌语气:“贤侄看中哪一个?不瞒你说,在座几个子弟都是中得童生,有着家业,难以应着您的征辟……”

  江瑞松很是为难,心中已是恨不得踩一下这小子——你父亲拐走了我弟,折损在山外,作儿子的是举人了,还是解元,感觉遗憾,还有脸问我家来找替补?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各位兄长都是江族未来希望,我怎敢劳动?”叶青对别的几位拱手致歉,又向着江瑞松作了揖,露出人畜无害笑容:“不敢有功名,不敢是嫡支,也不敢看中谁,只能否提出些筛选要求?”

  江瑞松顿时就松了口气,虽觉这笑得一口白牙很是刺眼,可没有办法再推托,只能硬着头皮问:“这可以,解元公只管说来。”

  叶青听而不觉,只是大喜:“那小侄就不客气了,希望年轻些,照顾子楠起见,需要比子楠大几岁,聪明而有些原则,能读几本书……”

  江子楠垂着首,可随着叶青的声音,她不由在心目中勾勒着,渐渐形成,这就是父亲形象。

  就听叶青声音一转:“诸位想必都看出来了,这差不多是照比叔父性格,有无功名没有关系……”

  她再忍不住惊讶抬起首来,怔怔注视面前少年,一时恍惚,心里万种滋味,翻滚来去都是这一个念头:“我背弃过,为何还对我这样好……”

  不少目光古怪落到她身上,反复打量,江瑞松有些恍然,得说“要想俏,一身孝”此话不假,这侄女姿容美丽,身材尤其迷人,难怪得少年解元欢心用意。

  江子楠脸色胀红,望着叶青,在渴求一个答案,叶青似乎是唯独没有注意到她焦虑异常的人,这时取出一纸烫金合约:“想必诸位听过叶家新出的竹叶青,现在一股有一万五千银子。”

  “现在郡县冇内,求购一股而不可得,为得抵消贵方的损失,青愿以此一股作价卖给贵方,只要一万二千两银子。

  在场盯着这金色的约纸,都是色变。

  最近叶家酒业在郡中大举扩张,山竹城别的产物不多,除了山货就只有山薯所酿劣酒,城里李家以酒坊起家,前些天就为喜得一股而遍邀各家,这是花了一万五千两重金换来的买卖

  江瑞松却皱着眉,他对这筹码重量认识更深:“远不止是可期的利润,更与郡里各家形成利益联盟,具备政治影响力,我江家祖祖辈辈,还真从来没碰到过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他心中原有想法都被推翻,再度揣摩着叶青意思,堆起笑脸试探说:“这礼太重,呵呵,别说一个没有功名的弟子,就算是嫁嫡女的聘礼也是……”

  说着,若有所指地望了江子楠一眼。

  叶青一怔,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那您就认她作嫡女好了,再使一子弟继入叔父房下,这交换公平合理,想必叔父在地下也是放心……”

  再听不清剩下声音,焦虑与疑惑全数散尽,江子楠此时只觉心中一片清凉甜蜜,这一阵欢喜感动后,又生出许多悔恨,要是当初……这一刻交织在一起,使这少女柔肠百转。

  直到宴会散去,恍惚只记得族长答应了,分配了房间,是东院一个典雅居室,印象里是招待贵客才会开启。

  先候着母亲安歇,又回来服侍叶青睡下,忙忙碌碌。

  吹熄了灯,她照例脱了衣裳,仅一件肚兜钻进被窝,黑暗中躺了会,感觉里根本不是她的家乡,很是陌生。

  听着风在屋顶上呼啸着,就有许多念头涌上。

  同床共枕是她的职责,本来忐忑,但一直没有被要了身子,反难过起来——难道他以为我不是处子么?

  芊芊见了,悄悄透露一点,说公子在修习奠基功法,暂不破元阳,隐隐还暗示她不要刻意勾引……自己当时听得面红耳赤,心中又松了口气,后来睡在一起多了就渐渐习惯。”

  这许多事在脑海里流转着,正难以入眠,被子一动,叶青躺了上来,伸手一兜:“我见你席上疑惑满腹,现在为何不问?”

  “公子你都看见了……”江子楠脸色通红,呼吸微微慌乱,语气还是镇定,软中带硬:“公子以家法严训丨妾身安敢不听话多想。”

  “可还是想了,不是么?”

  沉默,她的身子有些僵硬起来,叶青爱怜抚摸着,享受光滑丰润:“子楠遍阅家藏,当听过千金买马骨的故事…

  江子楠呼吸一滞,声音有点苦涩:“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躺在我怀里是个极聪明的女人,就算我不说,以后也能想明白,既如此我宁可不使人心隔腹。”

  这笑语声里,她感到身上男人靠近了些,他有力的心跳就贴在自己心后,扑通扑通地震颤自己的心弦,使自己说的话都有些颤音:“那……先父,我,恩……以及这未定的哥哥,都是马骨么?”

  “子楠觉得呢?我是存有这心思,第一点是因对英年早逝的叔父而言,可以说是千里马的哀悼……但我怀里这女人,却温热活力,这也算冰凉马骨?”

  江子楠刚松了口气,脸色就发烧,庆幸不是白天,黑暗中男人看不见。

  叶青眼底微光,视暗如昼,这细微变化都看在眼里,不由心中痒痒:“我看这是匹活生生的粉红烈马,聪慧灵性,还很倔强自负,急需要骑士驯肝,…¨”

  “公子,你”江子楠声音气恼起来,羞愤中却有着她自己也未察觉到的暗喜。

  “好好好,粉红烈马生气了,我们不说她……”叶青嘿嘿笑着最后调戏一句,知道她的承受力到了极限,手上就不再动作:“就说第三点理由,你这未定的哥哥,却未必是马骨,至少得选一匹百里马,你会怀疑自家公子的眼光吗

  江子楠在黑暗中怔了怔,认真摇头:“不怀疑……”

  可是她总觉得这理由不充分,公子眼光再好,能选出什么人来?

  “但不是这个,还能有什么理由?难道说……”她的脸烧得更历害了,使劲摆脱种种绮念,心里却是炸开光亮,压不住的小鹿乱跳,喜悦洪水一样冲开心灵。

  “放心吧,你家公子不做亏本生意。”叶青亲了她一口,耐心安慰:冇“实际上你,芊芊,以至吕先生,只要任务完成优秀,我都不吝于赏赐,我现在不缺钱,缺的只是时间。”

  她噗嗤一下被逗笑了,知道这是安慰,忍不住反身紧紧抱住男人,张了张口想说些,鼻腔却是发堵,声音低得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你这样,这叫我以后怎么还……”

  “还不起,就用一辈子慢慢还呗。”叶青在黑暗中微微一笑,任由她发泄一样捶在胸膛上。

  动作自然把这柔软娇躯抱得更紧,一双眸子深幽,又有着悦然——无论怎样自己算计,生活不是数学,感受这个聪慧现实的女子,彻底敞开情怀,还是感觉着暖暖舒服。

  “你该说,这都是哄我的……”片刻后她抽着鼻子说了这句,叶青听得奇怪,还有女人这样要求?

  看来烈马就算被征服了野性,也是有着特殊脾气。

  “恩,你猜对了,都是哄你的。”

  “撒谎……族内总共就三百口,哪里有百里马千里马?分明就是……”少女声音一滞,说不下去了,这方面终究还是脸嫩。

  说实话没人信,叶青笑了:“叔父不就是百里马,说不定我能选出千里马呢,哎,女生外向,连你父亲都被无情忽略……”

  啊呜——

  “哎哎哎,你是小狗?恼羞成怒也要有点粉红烈马的风度,好不好……”

  “呜就不……”

  被窝里嬉闹不久,江子楠就是累了,日间车马劳顿的影响凸显,她撑不住,深深入眠。

  过了片刻,叶青爱怜的看了一眼江子楠,举手,看着——修过小武经,手还是修长单薄,映着月光,白而透明。

  自己刚才有着利益算计,可情感水乳交融,感情真挚,浑为鸡子,叶青明白,这是高于太上忘情的境界——圣人之道,有情不累,随世而移。

  只是叶青对自己甚有点惊讶,这心性从何而来,怎么就这样了?

  他自己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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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六章 以武入道

  凌晨,叶青踱至檐下仰首望天,大雨直泻而下,不过这时却没有多少雷霆闪电了,是深秋了。

  正看着,就见着有人挑着食盒进来,赔笑说着:“解元公,人都来了大厅,您用了再去。”

  说着,打开食盒,里面早点就是米粥、油饼、馒头、咸菜,还有木耳炒蛋,香气四溢。

  叶青笑着取过一碗粥,又见着上了些水,却不是茶,很香。

  见着叶青诧异,就有人说着:“这是油茶,能济精力,比一些药方子都强——解元公请用!”

  用完了这些,叶青去得大厅。

  大厅这时坐着二十个人,大多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看得是按照叶青昨夜要求初步筛选过了。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叶青这时长身立在案前,向堂下扫了一眼。

  说实话,江晨虽是敌将,但主要对手是俞帆,叶青那时不过是一只虾米,连见面都没有见过几次。

  本打算让江子楠按名调查,先作些工作,昨夜她敞开情怀,两人间就有了种默契,叶青不希望破坏这温馨感觉,也就算了。

  “诸位都是江氏的子弟,都读过书,明过理,想必都清楚我和你们族长的协议!”叶青目光一扫,就站起身踱着,他的声音在风雨声中显得很是清晰:“这不仅是过继,也是我明确的招揽,是要离乡随我去平寿县!”

  说到这里,叶青一笑:“这里面是有着主仆名分,我不想欺瞒大家,不愿者,现在可以退出,我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考虑。”

  说完,点了点头,后面就伸过来一双玉手,将一支香当场点起放在案上,半个身子贴在背后,不用看也知道是江子楠。

  在叶青眼角余光里,她又素手取下一个文书,交予江家的婢女传下去。

  这话对这些年轻人来说,有些过于赤裸,众人传看着文书,虽此前交代过,但还是面面相觑,议论了起来。

  有的皱眉凝思,有的下意识看向门口。

  不过这时,门口就站着族长江瑞松,只见族长面无表情,双眼却扫了过来,顿使有些人一惊,本想出去的人迟疑起来。

  透着袅袅青烟,叶青带着微笑,扫看着众人,目光却盯着角落中。

  在角落中,有个青年神情沉思,在天眼望去,就见一团灰白气挣扎着,里面隐隐有着一点青光。

  可是一万五千两股约,解元的位业,全族的期望,这些化成了滚滚的沉郁的压力,形成气运漩涡,镇冇压着挣扎。

  这灰白气几次挣扎,表现出来就是这青年脸色胀红,眼中闪着受到侮辱的光,情绪愤懑,几要怫然离去,但又受着周围同伴议论,气运、以及门口守着的族长的深深干扰。

  香渐渐烧尽,这青年几次欲离开,又止住了,最强一次身子都动了,但被族长狠狠目光逼视了回去。

  对族长来说,这些子弟并不算是族内精华,不过是中冇人之姿,拿一个中人之资的子弟换取这利益,合算的很。

  叶青心砰砰跳,却不动声色,端坐着,目似点漆,自有一种让人心折的气度。

  片刻香尽,无人离场,叶青落下了心中大石,这就基本上成了,下面只是走个形式罢了。

  一颌首,江子楠就自身后出来,捧着一叠纸分发下去。

  众人交头接耳一阵,发现所有人纸上都是同样题目,仅有一道题目:“北魏大军南下,其有二千人由北亡口暗路而进,你引五百兵守在西坪山口,正当兵锋,当如何应对?”

  不多时,各种答案送上来,大半都是很是死板,小部有着条理,甚至有几篇还使叶青略一亮。

  翻到了一张,眼中盯着江晨这个名字,怔了下,才翻看下面。

  “察西坪地理,设障北隘,纵其过,使山石隔断归路,选机自阵后掩杀,两军决死于谷中。”

  ……相比后来,自是粗糙,甚至有些想当然,但笔笔道劲,字字铁血,透出一种信念,这才是顶尖战将的先决条件

  无视面前隐隐带着敌意的青年,叶青看着策纸,过了片刻,才取出了三张,请着一一上来。

  见此,没有被选中的人发出一声吁声,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欢喜。

  前面二人都是很有条理,叶青一一赞过,取出最后一张,问着:“敢问阁下的姓名?”

  “江晨。”声音有些狐疑,还算镇定:“解元有何指教。”

  “哦,江晨。”叶青颌首,神情认真:“你这策很不错!”

  “是吗?”江晨有些意外,但能得到一州解元认同,脸色还好看些。

  叶青又一笑,露出一口雪亮的白牙:“不过兵家不可不查实地理,我来时特意去看过,西坪地理是这样子……”

  说着,随手划了几下,众人都立刻有了直感,只听着叶青问:“这种陡峭地形,人都难渡,又怎么运山石而上,而隔断归路?”

  “陡峭狭窄,并无隐藏之处,请问又怎么使敌军不见,而自阵后掩杀?”

  “弃地形不顾,决战于谷中,这弃长就短又是何故?”

  三句话一问,江晨的脸色顿时就涨的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见此,江子楠抿了抿嘴唇,笑了,本想这个就会淘汰,这时叶青却端容说着:“但是谋略才气可锻炼,血性却很难锻炼——你可愿意继入叔父这房烟火?”

  这话一转,大家都怔了,族长江瑞松一看,就知道这是远房侄子,家里还有三个儿子呢,心里就大定。

  又寻思,为什么选这个人,想了想,又恍然,想必是愚鲁些好使唤,当下就笑着说:“解元公好眼光,我这侄子虽读不了多少书,但还有些武功,正好能作个差事!”

  见着江晨还怔怔着,族长江瑞松就有些不快,声音顿时变低沉:“怎么,你不愿意?”

  江晨脸色一白,又涨的通红,握紧了拳,不过转眼之间,就想起了早上母亲的叮嘱:“儿啊,要是选中,别犟着,这又不是过继给外人,是你叔父,还是自家人,而且族长说了,谁家选中,多给二十亩地。”

  想起自家三兄弟,由母亲一人抚养,全靠六亩多 bó田,多么辛苦,本来喷出的愤懑就冷了下来。

  又见着族长狠狠盯着的目光,想起了一万五千两的传闻,心里又是一冷,怔了片刻,终还是伏身行礼:“臣拜见主公!”

  随着这一拜,江晨顶上的灰白气就是一震,丝丝白气灌输而下,直到隐隐淡红才止,又有一丝青意在里面显出。

  江瑞松见了大喜:“既拜主公,接下来就举行入继仪式吧!”

  江晨晕头转向,不知身在何处,待得完全清醒时,已在一辆牛车上,他四顾下,见着窗外道路山峦缓缓后退,顿时一惊:“我这是……”

  “哥哥醒了?”江子楠一笑,放下窗帘,有些好奇打量他,凭着小时印象,再看现在模样,她心里总觉得这个新的兄长不太符合公子称赞……

  面上却无异样,解释:“过继仪式后,公子就出发了,您现在已是我的哥哥了。”

  江晨听得怔怔,再看面前少女,衣饰分明是家中嫡女,这时有些醒悟过来:“你是……”

  “小妹名子楠,记得哥哥上学相对晚,小时我们还在一起受蒙读书。”江子楠笑的说着。

  江晨就讪讪:“冇子楠妹妹好,好久不见……”

  叶青留意着,闻见车中这对话,他隔着窗帘就感觉出江子楠的怨念了,不由也是苦笑。

  自视气运,果不见有气运助益,反少了些,不过叶青所得气运甚多,现在虽修行黑帝道经,命格大开,吸取了大半,但也承受得了。

  刚才对话交锋,实不单是道理,还是气运上进行了压制,招揽成功又有投资,而江晨明显还未诚服,并未归心,自就无有归运,一时来说还亏损了些,当然,就算有回运,目前江晨只是一块玉石,还没有雕琢成器,哪来的气运?

  “怎感觉不是我坑了这家伙,而让这家伙给坑了……”叶青黑着脸无语半天,又沉下心神去看着川林笔记。

  翻到鲤鱼的一页,只见鲤鱼周围的水气又多了一些,这才心里大喜——并没有亏本!

  不论这江晨心里什么想法,这主臣名份一定,就无形中有着制约影响,长期来说还是有益。

  “江晨外面是顽石,实里面是块宝玉,前世历史上是参军,后来得了总督赏识,传了几篇大易武经,顿时就露出了锋芒,一日千里。”

  “大易武经是一朝所修,虽说的武经,实是以武入道之法,我只要少许修改,就可传了下去。”

  “一旦修成,再获得最后几篇以武入道之法,就可连接上道法修炼,并且同样一日千里。”

  “回去就把小武经授给芊芊,江晨等人。

  “五帝心法都有此特性,势力越大,修行越快,有此助力,只怕再有三月,就可除得龙君宴的气运,别的都可吸取入内,真正变成我的气运了。”

  “一旦都变成我的气运,才可真正修成天一经第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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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十七章 月全食

  幕色渐临,叶府早早点了灯。

  叶青出去半个月,回来就见着院子又修茸了一些,规制又扩大了,现在总计兼并了五个院子,渐渐有着深深是海的味道,里面墙角都栽着了连绵的梅树,大家都称是“梅院”

  沿正道而入,就有新建的一个牌坊,石匾上写“解元坊

  寒气凛凛,寒星渐渐显在天上,院里有一层雾,寒风吹过庭院,最后一片枯叶自枝桠上脱开,打着旋自飘过,被一只纤纤玉手捉住。

  “此去又是经年,再过一阵,公子就要起程了……”惆怅叹息刚落,就有一个女声:“姐姐或请求同去?”

  “路途万里,再周详计划也嫌不足,哪里还能添乱?”芊芊掩下忧郁,随手将枯叶抛出,将窗户合上。

  她一身青丝小夹袄与襦裙,这时在灯下盈盈转身,对着面前窈窕迷人的白狐裘袍少女说着:“或子楠妹妹舍得让出船票?”

  芊芊小冇脸上还留着点可爱婴儿肥,可是肌肤剔透,双眸中隐隐带着深邃灵光,似笑非笑间的丽色,已初具一种超乎男女的吸引力,使得江子楠看得一呆,这还是昔日的小丫鬟么?

  回醒过来脸色一红,赶紧敛眉垂目,心底暗啐一口:“妖精,就你会说……自是不愿让出,一辈子都不让……”

  送灵归乡夜后,江子楠就有了这明悟,想到这里,脸上红晕更甚,掩饰性的恭顺低了首。

  芊芊一见她这情态,哪会不知她正想着谁?

  “好啦,不是真的和你争……”纵芊芊开朗,看了也不由一种复杂的酸酸情绪涌了上来,无心逗趣,直向着内室:“我很想跟去,但不想为公子惹出一些麻烦……”

  “那是姐姐越来越美丽了。”羡慕中透着点酸酸,江子楠说着。

  芊芊一声,似笑非笑的斜睨一眼,正想说些什么,就听着里面声音:“你们嘀咕些什么,还不进来……”

  两女相视一眼,皆暗啐一口,加快脚步进入了内室,就见着小楼上,铜灯散发柔和的光,叶青端坐在书案后面,正在疾书,不抬首说着:“我还有数十字,你们先等等。”

  这时,就见着书架上满是书卷,这是有着书轴,束之卷起,展之而阅,堆在了书架上,有百卷。

  芊芊随手抽冇出一卷,展开五尺长,两尺宽,上面是公子的词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按照公子所说,此词过于秋悲,但对芊芊来说,公子转眼又是离别,这词真说到心中去了。

  不过这百卷中,诗词不过三五首,别的有着武功,冇有着公子几次科举的策论,有着农耕畜养之术,凝聚着叶青这二年来的精华。

  芊芊虽不懂,但叶子凡有一次进入书房,见此百卷,噫然失色,不能自己,言有三五卷就可传世,况百卷乎?

  故她也知道这是何等可贵。

  江子楠却凝神看去,只见公子过年十七了,此时戴着黑漆细冠,身穿黑袍,长袖翩翩,面如皎月,此时略有些疲惫,越发显得难以描述,就算江子楠不明白,也觉得公子融入了天地之间,摸不得,猜不透。

  这时叶青终题完了,倦然一笑,说着:“大易武经,果是不凡呐,我这十五决,只是其中精华一成!”

  不过一成却足够了,叶青前世虽修有道法,又有白阳图解,七年深思,可这一个月时间,也创不出武经来。

  但是要是取材于小武经,暗暗以道法渗透,修改增删,却已有这才气。

  这十五法门,都是取小武经内,师天顺法,融入武功中,以打击敌人,其中不泛以武入道的韵味。

  可惜的是,道法森严,再以武入道,还不是道。

  大易朝之败,就在此乎!

  叶青有些遗憾,又很满意,又是一叹。

  这时已十二月中,去往京冇城要越过两州,路途遥遥,时间算起来不多了,再留些日子,就得率人远去京冇城……就是说,又到离别时。

  叶青徘徊良久,才一笑,指着一叠说着:“芊芊,子楠,这是武经入门奠基卷,以及弓、射、骑、盾四卷,这可传授给族内。”

  “你们自己都必须自武经入门奠基开始修起,但弓、射、骑、盾四卷就可有可无了。”

  “这中卷你们都可学,可授之叶捷、江晨、周风、周铃

  “上卷先留在书房内,待我回来再说吧!”虽说这世界是道法显世,虽说里面尽量采取了精进快速的方法,但就算是中卷,也必要三五年才大成,上卷是不急着放出了。

  正说着,突外面传来了丫鬟的惊呼,叶青一怔,这发生了什么事,赶着几步到了庭前,向上一看,顿时明白了。

  十一月中,正是月圆时,群星隐匿,只见月亮突缺了一个口子,并且在缓缓扩大着。

  转眼之间,阴影越来越大,圆圆月亮自缺个口子,就到遮去小半,而且圆还在缩小。

  再几个呼吸之间,阴影就遮住大半个月亮,夜色更浓重了,终于,整个月亮只剩下一丝微光。

  天穹一片漆黑,叶青怔怔的看着,脸颊急速抽冇动了两下,顿时心乱如麻。

  芊芊一眼看见了,问着:“公子,你脸色不好,是累了么?”

  叶青摆了摆手,不语进了内室,心中只有一念:“月全食是大劫来临之兆,可是按照前世记忆,应是明天三月才有

  “隔了三年,就是日全食,大劫正式来临。”

  “今何以提前五个月?”

  虽没有下雪,寒气日渐浓hòu,叶胜在屋里生了一盆炭火,正喝着闷酒,这过了一年,有着孙瓜田主事,有着父亲叶子凡关照,这南淤河垦荒的差事,算是办了下来了。

  事后论功行赏,这六百五十亩里,就拨出了五十亩给他,也算是私有产业的开始,要是认真干,并且叶子凡还有遗产,想必可积个三百亩。

  可是,万事都怕比较,只一想,叶胜喃喃念着“叶青。”眼神里就有着恨意。

  叶胜永远忘不了,当年童子试时,几天前还是族里的公子,读书论诗,美酒女人,可童子试的结果一出,立跌落尘埃。

  别说是外人了,就是自家父亲也喝之者来,呼之者去,从此面对黄土庄稼,当个农夫。

  以后叶青一路青云,童生至秀才,秀才至举人,还是一州魁首解元公,连父亲叶子凡都渐渐恭谨,何况自己,真是连说也说不得。

  现在这叶青又要进京考进士去了,想到这里,叶胜就只觉得胸内一团火,烧的全身疼痛,眼里顿时充满了血丝,这火催着酒意,顿时就酒意直冲大脑,一片模糊着。

  本想喊着丫鬟,但这粗使丫鬟又苯又丑,想来就觉得没有胃口,当下就挣扎着,抵达窗口,把窗一开。

  话说酒醉最怕风吹,这寒风一吹,叶胜顿时就全晕了,只觉得全身迷糊,就在这时,就听见有人喊着:“月食了……月食了,快快躲到屋里去,这可是大不吉祥啊!”

  叶胜冇却思考不过来,月食了?

  他反而挣扎着向上一看,目光才对上了月食,突觉黑光一闪,顿觉全身一轻,转眼一见,就见自己满是酒气的身体跌了下去,呼吸微弱,两眼紧闭。

  “魂魄离体了,快回去!”叶胜大惊,这点基本常识还是知道,没有修炼凝聚成形的魂魄,一旦离体,很容易被风吹化。

  但就在这时,周围迅速涌出一股股浓烈鲜血一样的红雾

  “吼!”隐隐中,传来了一声疯狂吼叫声,露出了一个狰狞的面孔,对着叶胜只是一吸,一个半透明的白色灵魂就被拉扯了过去。

  叶胜吓的不能动弹,毫无反抗之力,就被这面孔一下子吸到口中。

  一声惨叫,这面孔品着,满意点点头:“很不错的愤恨!”

  一道红光一闪,没入地下的身体中。

  黑暗中,躯体的意识渐渐苏醒过来,下一瞬间,猛的睁开双眼。

  这是一间小小屋子,桌上有几只小菜,还有半壶酒,到了现在,还没有仆人来看,想必是关系很不好。

  这躯体上,有些茫然眼神渐渐清晰了,突仰天大笑起来

  “成功了,夺取了这个躯体。”

  笑声突停顿,面孔上显出阴沉不定的神色:“该死,好强的天道秩序,没有通过许可,连道法都施展不了。”

  红光在躯体上一转,这人片刻又吐出了一口气,露出一丝笑意:“幸好,天赋神通还是带过来了。”

  想了想,突又仰天大笑起来:“嘿嘿,大人就是大人,应对这情况,传了我们颠倒逆反真经。”

  “只要我们倒行逆施,就可吸取大量业力和罪孽,转化成力量,就可完成使命,一旦大劫来临,却可负负得正。”

  这人眸子血红,细细分析着记忆,片刻冷笑一声:“最恨是叶青?垂涎的是芊芊?”

  “可惜,这是正常的敌人和女人,带不了多少力量。”

  “不如,先杀父淫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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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十八章 暴疾

  屋内嗡嗡声响着,渐渐显出一个女人的影像,这女人四十岁左右,由保养的不错,细心看去,却还有着风韵。

  青丝垂着,清丽脸上没有脂粉,微颦黛眉,两个浅浅酒涡,穿着青丝绸缎——这一显出,这人面孔就有二种表情,一种是冷笑,一种是挣扎扭曲。

  “果不其然,人身内还有叶胜的本命识海在内,这夺舍不完全。”这人冷笑的说着,手一指,只见空中的影像,突褪掉了外衣裙,只留下了肚兜。

  而这一露出,面孔上的挣扎又多了几分。

  冷笑部分不为所动,下一刻,整个肚兜消失,消失的瞬间,面孔突满是挣扎,高喊着:“不!”

  但下一刻,又全部变成冷笑,发出了欢庆的声音:“找到了!”

  空中影象消失,一声闷闷的咀嚼,自房内传来。

  下一刻,“叶胜”完全醒来,双脚踩在地上,慢慢踱着步绕着兜了一圈,说来也奇怪,本来带着邪崇之气,就渐渐消失,踱完了步,舒展一下身子,推门出去就到了院中。

  几点雪花落在身上,钻进脖里,晶莹的雪花融化,良久,这叶胜深深吐了一口气,喃喃说着:“终于活过来了。”

  正在沉思,却见一个丫鬟进来,见着叶胜,就是一礼:“奉夫人之命,给您送锦衣来了。”

  叶胜若有所思,突一笑:“那我就向母亲谢恩去。”

  丫鬟觉得正常,应了一声,就去带路。

  月全食后,第一场大雪终于下了。

  雪非常大,才一会,就已在大地上盖了薄薄一层,叶子凡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远远看见自己仆人高福在门口挑灯守望,正要说话,高福迎上来行了礼,就笑的说着:“老爷,雪下了,是不是赏雪?”

  叶子凡见着,一天烦累就消失了几分,笑着:“你这马屁精,就知道迎我的兴致,好吧,今夜就赏个雪。”

  高福看了看,叶子凡脸色很高兴,就赔笑说着:“老爷累了一年,冬天赏赏雪也是雅兴,我怎么会忘记……”

  叶子凡摆了摆手,打断这话,说着:“你去罢——对了,雪大了,给胜儿送过去些衣衫,别冻着了!”

  “是!”高福立刻正容说着:“老爷放心,夫人已经想到了,派了六丫去送着锦衣了。”

  高福这一说,叶子凡就觉得满意,移步里走,来到一处阁前,就见着里面有着火锅,还有各式菜肴。

  叶子凡看着,有些怔怔,良久叹一声:“今天不知怎么,心里很乱很惶,所以是月食,史称凡有月食,必应祸端,不知应在何处呢!”

  正想着,就听一个人沙沙赶了过来,见着来人,叶子凡突打了一个寒颤,一种大祸临首的预感油然而生。

  见着来人是家里的家生子,叫高寿,到了阁内,不胜其寒抖着,恐怖得脸都有点变形,“啪”的一声跪了,说不出话来。

  叶子凡咬着牙,盯着高寿,厉声说着:“就是天塌了,也要禀告,让我知道出了什么事——快说!”

  高寿连连磕头,才自齿缝里迸出话来:“老爷,不好了,夫人……去了!”

  叶子凡顿时晕眩,却呵斥着:“胡说,夫人上午我还见过,身体很好,怎么就去了!”

  “下人不敢多说,还请老爷亲自去看。”高寿叩着头,连连说着。

  “这就去!”叶子凡“刷”站起身,奔了出去。

  夜里静极了,外面只有落雪的沙沙声,叶子凡踏得雪吱吱作响,穿过藤墙,就抵达了一处院子。

  “发生了什么事?”叶子凡厉声说着。

  高寿几次张口欲言,又嗫嚅住了。,只说着:“老爷,现在里面只有我和暗香知道,老爷对我恩重如山,我第一心思就守着门——现在谁也不知道。” 说着,就无声淌下两行泪来! 叶子凡全身一颤,定了定神,就进了去。 才一进去,叶子凡顿时一阵晕眩,心在一瞬间,似要冲胸而出,憋得气也透不过来。

  过了片刻,才定了定神,移步过去。

  只见着妻子已死全身赤裸,下体一片狼藉,乳房还咬掉一块,神色非常复杂,似是欢快,似是痛苦,似是不信。

  叶子凡神色茫茫:“我不信,不信……这必是梦……”

  喃喃梦中呓语,踉踉跄跄退了出去。

  只见着高寿高福两人待在外面,不远处还有一个吓晕了过去丫鬟,高福看了看叶子凡神色,连忙给了椅子坐了。

  叶子凡茫然坐着,沉默许久,终醒了过来,用嘶哑的声音问着:“高寿,除了你们兄弟,没有人知道?”

  高寿高福面面相觑,用目光交换着神色,高寿就回答:“是,实际上是暗香丫鬟奉了夫人的命,给公子送锦衣,结果回来就看见了这样子,我见这事不好,立刻就封了院子,现在只有我们知道。”

  “胜儿呢?”

  “胜公子在外面,还没有看见,我就借故假传命令,说夫人有点不适,叫胜公子以后再来请安——胜公子不知道。"

  叶子凡脸色发自,呆滞点了点头,惨笑着:“好,你们办的不错,要是给胜儿见了,怎么面对呢?”

  又说着:“这事流传出去,让我又怎么作人呢?你们是我的大恩人啊!”

  说着,泪水飞溅,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但却硬是要压住,只听着这哽咽声,自这个男人口中,压抑的喷出来。

  良久,哭声渐停,叶子凡目光痴痴,有些茫然望着远处,喃喃说:“我现在心神迷乱,没了章程,你们有什么主意?”

  高寿也是脸色苍白,这是叶族不是王侯之家,倒也不必担心灭口,主家反要安抚一二,免得罅漏。

  但这种丑闻要是传出去,族长必拿自己开刀问斩,这时是在一根线上蚱蜢,高寿就连忙说着:“夫人有痰症,已十几年了。”

  叶子凡一怔,望着他们,就见着高福明白过来,立刻应着:“是,前些日子就转严重些,本想让医师看看,却被夫人拒绝了,说这没有大碍。”

  “今天下雪,却受了寒,就一病不起了。”

  “对对,上次去道观问寿,还说夫人有八十四岁寿,我当时心里高兴,现在看来,是将寿分了昼夜,多说了一倍!"

  “对,现在夫人暴疾而去,虽说是意外,实是有根据。”

  “夫人临去前,还挂念着胜公子,派了暗香去送衣,不想还没有等到回报,就已去了。”说到这里,高福高寿二人就抹着眼泪。

  这几句话一说,这夫人过世虽快速,却也不意外了,这一个丑闻就掩盖了过去,叶子凡定了定神,说着:“嗯,就是这样!”

  神色茫茫,惨笑着:“就按照这样,通报族里吧——还有,叫暗香快快给夫人淋浴更衣,等会就有人来祭拜!”

  “是!”高寿远远看了一眼,冷笑:“这丫鬟在装死刚才顾不得,现在还容她这样?我这就去传话。”

  天一片漆黑,浓云遮得星月,一片片雪花落下。

  叶青自月食后,就沉着脸,踱着步,这时外面突有着人声,片刻后江子楠就脸色苍白进来了,行礼:“公子,不好了,三老爷的夫人去了。”

  “嗯?”叶青都不由脸色一白,盯了江子楠一眼。

  “听说是原本有着痰症,这次月食稀罕,就去赏了,结果撞了邪,又受了风寒,一下子就去了。”说到这里,江子楠就有些奇怪,微颦黛眉:“三老爷的夫人,我昨天还见过,是有些痰症,但气色还好,怎么一下子就去了呢?”

  叶青听了,拧着眉思索,一时没说话,就在台阶上慢慢踱步。

  江子楠盯着叶青,公子平时果断,从不迟疑,今日听了这消息,却徘徊仿徨,这实在太可疑了,正思量着,叶青已站定,下达了命令。

  “快去族库里取来孝衣孝帽,别人我不管,我的院子必须全穿,还有,你们和我都穿着,才可以去拜见,这一点都不能含糊。”

  叶青说完,又思考着:“还有,取五十两黄金,送去给三叔父。”

  “我这就去!”江子楠立刻应着,这孝衣孝帽,在族内仓库是有准备的,是按照全族人戴的一倍半制作。

  一旦用了,这孝衣孝帽就不收回,但族内立刻会组织丫鬟媳妇再制。

  因此哪怕有突然之间的丧事,都能迅速反应过来。

  这并不视为霉气,就和平常家,老人预先准备棺材,以及皇帝一登位就建陵墓一样,都是正事。 见着江子楠远去,叶青这才冰冷一笑。 前世月食之后,就产生了多次大案,就有夫妻暴死当时谁也没有想到,后来才偶然发觉和大劫有联系。

  这次三叔父的婶母突暴去,就使他产生了联想。

  但这事关重大,叶青自不能随意说,正寻思着片刻,江子楠就带着人来了,却是一群丫鬟媳妇,她们已经戴了孝衣孝帽,手里各捧着一套。

  叶青毫不迟疑,拉过一套就穿在身上,说着:“芊芊,子楠,快穿,我们这就过去——不能迟去失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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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十九章 夜闻

  府中已挂满白纱,一路上人人面色哀肃。

  “主母不是寿有八十四,怎还分昼夜?”

  “痰症,伤寒,哎,前些日子见着还气色不错,不想就此撒手了……”

  “听到有风声说……”

  “嘘,你这是要被打死么……”

  听得出来这是一种自发维护,无论过去对这个三婶母印象怎么样,有点叶青得承认,她对待族人和家生子很是严格,又有恩惠,虽局限于女人私心,但大多数时还都是合格的主母。

  特别是最近家中境况渐渐好转,预计三年输入北魏赚取百万两银子,虽实际一年经过各方面打点,只有二十万两银子收入,但这已是巨款。

  有了钱,月钱和赏赐就多了,又迁出了三百户,旧田就宽裕不少了,这些都消弭了不少矛盾,使上下人心融洽,这种善意就弥显出来。

  叶青思量着,一路穿至内院,外面不少人守着,进去灵堂里只见寥寥几人。

  叶子凡抱着五岁女儿,恍惚呆立在棺前,头发一下白了些,苍老了十岁,三个儿子都是一身重孝,在灵前哀哀哭着

  叶青扫了眼,先上了支香,就躬身说着:“三叔身子还好?请容我入内一观!”

  叶子凡默然良久,才叹着:“你进去看看罢。”

  叶胜见了眼神一缩,却没有出声,几个堂兄弟却忍不住惊问:“青弟,你想干什么!”

  只是叶青在府中权威日重,没人敢上来实际阻拦,在众人惊异莫名目光里,叶青掀开垂帘,入内一言不发查看。

  叶古氏静静躺在棺中,双眉紧蹙,丽色还在,乍看起没有什么异样。

  俯视这位昨天还说笑见过自己的婶母,只见她面孔很容易就辨出经过揉过,已不是死前表情。

  但眉目间还有着一丝痕迹,叶青怔了下,以天眼望去,却见得无一丝灰黑气,这就太过异常了,要知道就算正常过世,由于种种原因,都有一些。

  天眼只能看气,却看不穿衣服,只是能感受尸体冇内丝丝阴元枯竭,眉不由皱起,联想起前世的记录,就若有所悟。

  就在这时,一声咳嗽,回首就看了眼叶子凡哀求的神色,顿时明白过来。

  “叔父看来知道点实情,要谈一谈,但这时却不能多说,免得丑闻传出去,无颜见人。”

  看一眼拉着父亲的衣角垂泪的罗莉,又扫视堂下几个兄弟,一个个悲伤痛哭,很是孝子。

  按下种种心思,推了出来,再次按礼肃穆祭拜。

  转身也不多话,下了堂,领着芊芊就回去,到没有人时,转了方向,转去楼外楼的路径。

  一路上芊芊始终跟着,不时觑眼看着,俏脸苍白。

  叶青走到半路,就留意到:“怎么了?”

  “公子,当时我去过一次……”叶青脚步一滞,看去,见芊芊脸色惨白:“你说,发生了什么事?”

  芊芊吸了口气:“我入夜时,就见到过冇三婶母……”

  时间回到前面,入夜了,铅云寂寂,星月无光,时家庄沉浸在黑暗中。

  “快要下雪的样子……”牛车穿过两道检查,驶入小门,周铃翻身而下,持一盏琉璃灯笼,手还按着剑。

  芊芊捧着账簿跳下来,见着周铃警惕的样子就笑:“到家了,铃铃没必要这么小心。”

  “公子给我任务,平安送你回房。”周铃声音一丝不苟

  “好啦,小古板,我们都听他的……”轻声细语而远,穿过后山,自虎啸园的一片树荫经过时,周铃突按剑停步。

  芊芊疑惑:“怎么了?”

  “有些异声!”两人静下来,一阵轻风吹过,隐隐如泣如诉的女声,似压抑的痛苦,又似战栗欢愉。

  “这是……三婶母房间,呃……”芊芊红着脸,看了眼周铃:“三叔还在前面……”

  周铃简眸子黑白分明,静静看着她,等她的决定。

  阴影里灯笼仅照着尺寸,芊芊心跳加剧,咬牙说:“进去看看,不要声张,有异就退,向公子禀报。”

  两人一起靠近,这是当家主母独院,周围却没有见到有任何仆婢值守。

  贴近主屋墙角,听得更清楚一些,叶古氏声若游丝,既带着欢快,又有着悲切压抑:“为什么,孽逆——”

  铅云在天上移转,泄冇出一轮银月,皎洁光静静照落下来,院子里有种难以诡异的危险感觉。

  芊芊感觉到了心悸,不敢多看,和周铃打了个手势,退了出去。

  “……我要是坚持进屋看看,婶母也许不会有事……”芊芊冰雷聪明,在灵堂下看着叶青举动,就意识到大概了。

  “那只会连你都坑了进去。”听了这话,叶青脸色铁青,更是确定了,语气沉重而异常严峻,他的脚步慢了些,目光在夜色下幽幽,许久才说着:“我可以告诉你,凶手未必有多强,但也不是你能抵抗。”

  见着芊芊应是,眉才敞开些,又问着:“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她么?”

  叶青知道这是因叶胜举试矛盾,芊芊可以容忍别人对她伤害,却不能忍受自家公子受着伤害,性子又有点倔,这婶母再怎么亲近,都没有多少效果。

  芊芊怔一下:“那都是过去了,婶母不是坏女人,虽受她恩惠不多,但生活这么久,总有些感情,特别是眼睁睁见着她就这样去……”

  叶青见她眼眶红着……沉默良久,才出口:“你这样想很好,我也不会用欺瞒来安慰你。”

  叶青说着一晒,口风一转:“其实我也会悔恨。”

  芊芊讶异抬首,就对上了叶青怜爱目光:“丫头,你能让时光倒流,回到昨夜么?”

  “……不能。”

  “我也不能,所以……”叶青深深望着她,虽在面前娇俏站着,但却清楚——自己已失去一个了。

  芊芊怔怔望着他,这似曾相识的悔恨目光,却刺的她心里一痛。

  回过神来,已和叶青一起继续往前走,听到的声音郑重:“……要往前,要掌握力量,杜绝更多的遗憾。”

  沉黑肃穆的楼外楼呈觋在眼前,芊芊似明白了些,重重颌首。

  叶青在门口停步,回身打量,有一种吾家女儿初长成的感动,伸手摸了摸,入手光滑温润……

  前世的芊芊,今世的芊芊,她们相同,又不同,这可以感怀,可有一点很是明晰——自己决不愿再失去面前这第二个。

  “我上去见族长,一会就下来,你在这里等我。”握了下她的手郑重嘱咐:“这事还没完,你不要随意乱走。”

  芊芊就是应了。

  叶青颌首,举步上楼,一层一层旋转而上,遇到的人都是行礼。

  两世体会,或穿越者是最藐视感情,整个世界都是陌生,还有什么感情可言,只有生杀予夺。

  而重生者最珍视感情,是失去的太多,想办法弥补遗憾

  这两者融合在一起,奇特而难以言述。

  芊芊是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一个标识,不过并不意味着可以忍受亲族无端损失。

  前世经历使自己感觉到这损失背后的危险。

  月食后,家里有什么东西彻底脱离了掌控,既今日敢对三房主母下手,他日也敢对芊芊江子楠下手!

  在这离家远行前夕,无论这种危险在谁身上,都必须找到,并且扼杀……

  随着脚踏着地板,叶青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没有什么大不冇了,前世遇到的这种敌人太多了。

  要是不知道底细,或觉得很恐怖,知道底细就完全无需畏惧——早期除了它们本命神通,连道法都施展不出来,这就是这世畀的法禁。

  想着,已站在顶层的门后,黑暗内廊里仅只有一烛照亮,里面有些阴沉,只有着豆点大小的光焰晃动一下,明灭中闪过两世记忆里婶母叶古氏容颜,一怔清醒过来,遗憾一叹,心意顿时十分明确。

  推开了门,光明照射进来,映着重楼木光突突的虬枝,伴随的是族长叶孟秋低沉声音:“你来了……”

  叶青没有心思绕着任何弯子,直接作了揖,神情诚恳:“恩怨纠葛都俱了,她是我的婶母,不管祖父存了什么打算,丑闻掩盖不掩盖是一说,这种死亡,我都要为她取得一个答案。”

  叶孟秋一凛,目光复杂,眼中幽幽:“丑闻,你确定这是丑闻?”

  面对这个逼视,叶青却丝毫不惧:“当然是丑闻,虽被揉过,脸上尤带春意……这些理由都没有意思,祖父是想盖了?”

  “其实盖了也无所谓,但有一就有二,说不定那天就对我的人动手,我可容他不得。”

  “而且斯人已逝,我所能做的不多。”叶青神情微黯,说着。

  惠是名讳,这婶母嫁来就很孝顺长辈,现在虽故去,对活着的人影响大减,以至于人人都只顾遮掩实情,不思洗脱屈恨,真正“人走茶凉。”但自己的态度已经明确摆在这里,就不信此老就完全没有心思。

  叶孟秋一动不动看着叶青,移时,略艰难起身,怔怔望着远处,说:“难得青儿你有此心,惠儿泉下有知,岿是欣慰。”

  连连叹息,遥望下面灵堂白幡,似受着感染,浑浊老眼又重新锐利起来:“说不定是外人作罪。”

  “叶家庄大小是个红宅,哪有外人作了案还一无所知?有这本事,说些不好听的话,也不必对婶母动手,县里郡里大小姑娘媳妇多的是。”叶青一哂,说着。

  “那你准备怎么做?”叶孟秋最后说着。

  有了这句话,叶青就露出了微笑,自己的目的就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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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章 擒拿

  夜里,大雪。

  茫茫雪花,只见一片漆黑,一片雪花顺风飘进门,让人一个个打着寒噤,灵堂光线不算明亮,一身白衣的丫鬟暗香进来,续点了几支长明烛,她莫名的不敢看棺,只是眼角留意叶子凡。

  实际上她见过夫人凄惨残躯,尽管一切都处理妥当,压在心中不去想,也知老爷是极悲哀愧疚,下午劝过休息,也是不肯。

  侍立良久,见没有吩咐,就轻语一声:“老爷,第三天了,注意身子,请去侧房歇息会。”

  叶子凡坐着灵前,眼角的肌肉颤了一下,没有说话。

  暗香又静静退下去,因风雪合上了白棉垂帷。

  出了门,一阵冷风带着雪袭来,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这是陌生的雪天,却不知要去哪里,连刚才说话的印象都不见了。

  “我是在哪里?”

  门口雪中茫然站立一会,她才想起来,夫人已去了,心里一阵发堵,泪水莫名流着,就这样回了过去

  厚厚门帷隔绝了风雪,这时已不会有人来。

  点点烛火在堂上摇曳着,叶子凡跪坐着,神情呆滞地看着面前黑棺。

  几十年相濡以沫,姿态笑颦,琐事争吵,都一一想起……甚至几度出现恍惚,似乎妻子还在,只要多等一会,这样雪天里,就会捧着温好的米酒送过来……

  就这样坐着,时间渐渐流逝,到了后半夜,叶子凡突醒了过来,泪水长流:“啊,你终还是去了啊…

  怔了良久,终拖着迟钝脚步去了侧房,虽满是悲哀,但终是疲倦不堪,只一着床,就昏昏睡了下去。

  没多少时间,突有着迷雾在房里弥漫,片刻,一股力道卡着脖子,惊醒一摸,是绳索锢着,憋着气去抓,却挣不脱。

  有人在背后用力一拉,把他吊起来。

  仰头望一眼屋梁,映着窗外雪光,艰难抓着绳索,吃力转过看,见着这人面孔就是大惊:“胜儿,你要干什么?”

  “你这话让我想起一年前……”叶胜一身雪白孝服,微松了绳索,皱眉想了想,沉吟问着:“自一介公子贬落到农夫做起,父母你们可真忍心,现在落得这局面,可有后悔?”

  “你娘是你害着……”惊怒下,叶子凡手脚抽搐,灵光一闪,脱口而出,目光满是不可置信。

  “猜对了”叶胜拉紧绳索,抬起实看他,露出一个笑容:“不是害,是临死前,给她享受了极乐,禁忌堕落真是纯美滋味……”

  “畜生,畜生……”听明白了这话,被吊着的叶子凡,都拼命挣扎,自口中吐出了这诅咒。

  叶胜笑的温文尔雅,很有一种使人心折的风度:“啊,不要这样夸赞,我再真心说一遍,我没有害她,只是深深爱她,而她也深深爱我。”

  “只是以前被虚假礼教樊笼囚锁,直到我们用了一夜时间坦诚交流,她的灵与肉都融到我身体里面

  “畜,生”叶子凡瞪大了眼睛,绳子深深勒了进去,声音再难发出,面色憋的胀红。

  叶胜见着笑了起来,深深吸口气,隐隐红光在身上一闪而熄,神情满是享受满足:“娘亲的爱还拘泥了些,虽灵肉纯粹美味可口,也造成一点小麻烦……”

  叶胜说着神情兴奋起来,咂一下嘴:“我知道您是不敢多想,事实这样,不得不善意提醒一下,我们某方面算平等了,何不共同讨论下这个滋味,研究一下闺房学问?”

  “唔,看来父亲不反对,儿子就先抛砖引玉,昨天夜里……”

  “啧,这闺房小技,乐趣多多,父亲何必藏拙不语?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都是自家人,儿子又不会笑你,娘亲更是没说什么……”

  叶胜失说着描述,叶子凡听得目眦欲裂,充满无尽屈辱痛苦,叶胜看着,见着他已开始伸出舌,才停了话。

  “不愧是读书明性秀才,死亡都不能击破心光”叶胜说着,眸中红光亮起,望见秀才位格正溃散,黑气弥漫出来:“只得用这招,不过现在终是崩溃了”

  “嘿,大孽已成,只要吸取了,我就可用颠倒真经完成奠基,就可完全使用天赋神通,不多时就可扫灭反抗,掌控这叶家,哈哈……”

  笑声欢快,眸子两点红光一闪,凑了上前,嘴巴张开,就要对着一吸。

  “轰”窗口破开,一道灵光闪过,红雾一触即散,一道黑色身影闪入,接着就是一道剑光。

  红雾中,叶胜不知何时,手持长刀,只是一刀,就身刀合一。

  “叮”,金属交击声,火星飞溅。

  叶胜踉跄了退几步,踏破了地板,黑影击得倒飞半空,飞出一道银光,银光直射梁上,“噗”一声击断吊绳。

  去势不减击穿屋顶,又绕梁缠绕,“咔”的绷直,将她身形拉回。

  屋顶瓦片混着积雪,一阵跌落,天顶铅云映出周铃的容颜,紧抿着唇,一手虎口溢血,剑已换了手。

  这时借势加速,身和雨燕一样矫捷,又是疾击而下。

  叶胜身影一转,避开这一击,却并不扑杀周铃,向着叶子凡就是一刀。

  “呼”又一次半空回旋,银线在粱下荡出锥形光华,风声急速而近。

  来不及救了

  叶胜嘴角冷笑,刀光雪亮,只要杀得叶子凡,就大业加身,随时就可抽身,就立于不败之地

  刀光落下,却没有斩入的感觉。

  “咳,咳……”顶上传来了叶子凡复苏咳嗽声,屋顶又落下大片瓦片。

  “怎么在上面了,这是幻术”心跳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转念,只见一道剑光拔出

  上当了

  一股杀意弥漫,叶胜浑身寒毛一炸,心一寒,警兆下醒悟过来,想起夜庙杀三十甲士的传闻,族里还有谁有这种武功?

  就在这时,两道剑光闪过,一道还平常,还有一道顿时化成了晶莹闪电,笔直不曲,瞬间掠到。

  “身剑合一”这是武道范畴内登峰造极境界。

  “凭你叶青休想杀我”叶胜眸子红光亮起,深深呼吸了一下,瞬间,他的身子被一股红火烧着,面孔顿时变形,和融化了的蜡脂一样,但几乎同时,身影就有着微散骤合,略一动,就消失了。

  叶青势在必得的一剑,顿时落空了。

  十米庭院中,叶胜身影突现,一下重重落在地上,下一刻就掠了出去,直接向外冲去:“叶青你等着,我必誓死杀你”

  就一个瞬间,周铃就打了个寒战,只见叶胜这时面上泼油一样,血肉模糊,还在“磁磁”响着,更使人觉得恐怖

  只见红光还没有熄灭,叶胜身影之快,简直难以从容,只一掠,就穿过了三丈,扑到了墙上。

  就在这时,突“嗡”的一声,墙角浮出半透明的屏障。

  “轰”这屏障并不牢固,被这红火一烧,立刻破开,但却使掠势一下子中断,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一道剑光掠过。

  利锋冰凉刺骨,血花陡绽放,一条断臂冲天而起。

  叶胜惨叫一声,跌在地上。

  毫不迟疑,一脚踹在他背上,只听着骨折声噼啪而响,这叶胜吐血,硬咬牙忍挣扎着回首,血色眸子狠狠盯着叶青:“卑鄙土著,有种堂堂正正来啊”

  “土著?”叶青面带冷笑,剑光一闪,只听又一声惨叫,左脚却被齐踝斩下。

  “啊”叶胜长长惨叫,惨叫中带着绝望,再有神通,失去了左脚,断无能够脱离之理。

  叶胜自知无幸,面色才真正狰狞起来:“你这该死土著,我死了,会有人为我报仇……”

  叶青抓起团雪泥,一把塞住他嘴,扛着这人进了灵堂里。

  叶胜被一下扔在在棺前,脸重重撞在棺木上,撞的鼻青脸肿。

  这时叶青才微微喘气,看一眼侧房转出来的周铃,问着:“三叔的情况怎么样?”

  “他醒过来了,身体没事,只是……精神情况不好,不想过来见这恶人。”周铃说着话,毫不掩盖对叶胜的厌恶。

  恶人多的是,但抵达这步实在少见。

  叶青见了,没有多说什么,又问:“你自己呢?伤让我看看。”

  周铃“嗯”了声,伸出右手给他看,左手握紧着剑,警觉盯着地上扭动不休的恶人,随时准备一剑刺死。

  叶青取出伤药,在她裂开的虎口上涂着,见着赶紧解释:“既意外活捉,就别杀了,等族长回处置。

  周铃不再说话,片刻才些迟疑的问着:“真有这样的恶人?”

  这个公门培养,还在见习的少女迷茫了。

  “有,但不多,世上到这地步的人总很少不过你也别灰心,这可不是叶胜丧心病狂,是邪魔作崇。”说到这里,叶青转身,冷笑的对叶胜问着:“你说是不是?”

  周铃一眼看去,却立刻惊呼,才短短的几分钟,只见这个人伤口却收缩了,切面还长出了肉芽,爬满了伤口,让人毛骨悚然。

  “这就是为什么要斩了他的脚踝了,不然说不定就给他跑了。”叶青看着,却不以为意,前世看的多了。

  “这就是邪魔之力?”周铃真的惊到了。

  “不是自己身子不爱惜罢了。”叶青一哂,说着:“你如果把几十年的寿命浓缩到三年内,也有这本事。”

  对这些邪魔来说,夺舍的身体本来只要用几年时间,就足够了,因此都用神通催化身体,精力充满,百病不生,修行快速,甚至有过人的愈合之力。

  代价是活不过五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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