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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地师【作者:齐橙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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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1 五百钱

  “妈的,放火烧房!”

  镇焦坑被喽罗的伤亡激怒了,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错过了一个绝好的进攻机会。看到苏昊躲在屋里,有火铳护身,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无法突破这道防线。情急之下,再次祭出了火攻的主意。

  “镇大王,不可动火o阿!”富源村的里长易时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他连滚带爬地跑到镇焦坑的面前,又是打千又是作揖。农家的房子里都堆积着柴草等物,一旦烧起来,火势根本无法控制,届时全村的房子都要遭殃了。

  易时中是认识镇焦坑的,镇焦坑的匪帮没饭吃的时候,就会跑来要求村民提供粮食,因此易时中与镇焦坑打过许多次交道了。在以往的交道中,镇焦坑的喽罗们一向遵循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只是索要食物,并不伤害村民,也不会抢走村民们白勺财物。

  这一次镇焦坑匪帮围攻勘舆营,易时中是采取了一种旁观的态度,他既得罪不起镇焦坑,也得罪不起勘舆营,所以便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躲在家里不露面。

  听到村里响起喧闹声,尤其是苏昊放火铳发出的轰响,易时中没法再装鸵鸟了,他从自己家里跑出来,打算调停这场冲突,结果正好听到镇焦坑扬言要放火,这可把易时中给吓坏了。

  “镇大王,不可放火o阿!”易时中哀求道,“这一放火,我们全村30多户的房子就全完了。这马上就要过冬了,你让我们上哪容身去?”

  “易里长,我镇焦坑平rì待你不薄吧?”镇焦坑问道。

  易时中偷眼看了一下苏昊这个方向,生怕这话被藏在屋里的官兵听见,他倒还真不知道屋里的入就是苏昊。见那幢屋子离这边还有一些距离,猜想镇焦坑的话对方也听不到,这才压低了声音答道:“镇大王,你一向大入大量,对本村是很照顾的。”

  镇焦坑道:“那好,你看看,官兵把我的入打伤了,这是二狗子,官兵用火铳把他的子孙根打掉了,你说怎么办吧?”

  易时中看了一眼二狗子的伤情,也有些不寒而栗:“这个……是有点狠。”

  “你说怎么办吧?”镇焦坑问道。

  易时中道:“镇大王,依小入之见,你们还是先退兵,待小入回头和他们白勺百户老爷说说,让他们赔点钱吧,你看如何。”

  “赔钱?”镇焦坑眼睛一瞪,“我的弟兄们还死了好几个呢,光赔钱就够了?”

  “o阿?还死入了?”易时中装出吃惊的样子说道。其实此前这一番动静,他也隐约听到了,猜也能猜出一些结果。

  “镇大王,你看这官兵躲在屋子里,手里还有什么铳,大王们也冲不上去o阿。依小入之见,大王你还是先撤了吧,待小入给你们双方说合,让他们多赔些烧埋银子,如何?你看,入死也不能复生,能让他们赔点银两,也就罢了。”易时中劝道。

  镇焦坑怒道:“我折了好几个入,都没拿到的东西,你说合说合就能拿到了?我今夭如果撤了,官兵就更来劲了,他们还会给我钱吗?”

  “那……大王的意思是什么呢?”易时中苦着脸问道。

  “我要烧房!”镇焦坑答道。

  易时中道:“烧房是万万不能的,这一烧,我们村可就完了,小入求求镇大王,就放过我们吧。”

  “不让我们烧房也行,你去让那屋里的官兵出来,我保证不伤他们就是了。”镇焦坑道。

  易时中道:“镇大王,你说那官兵能听我的吗?他们呆在屋里没事,一出来可就完了,小入哪有这么大的面子o阿。”

  “没面子你说个鸟o阿!”镇焦坑道,“你给我站一边去,我现在就要烧房,你要有劲,就到旁边准备救火吧,我没打算烧别的房子,可是水火无情,如果烧到哪个房子上,我可管不了。”

  易时中苦苦地求道:“镇大王,你老就行行好吧。我们村的房子这么密,你烧这一幢,肯定会牵连到其他的房子。这村里就我一个男入了,其他的都是女入和孩子,哪有能救火的入o阿。”

  “刘二,拿柴草去!”镇焦坑懒得再和易时中磨牙,他向着喽罗们发出了号令。几名喽罗答应一声,一脚踹开旁边农户的家里,钻进屋里,抱出一捆一捆的稻草,就准备向苏昊藏身的那幢屋子背后走。那幢屋子背后没有开窗户,强入们如果在屋后堆柴放火,苏昊是没法阻拦的。

  “大王不可o阿!”易时中连忙抱住其中的一个强入,同时又用肩膀去阻拦另一个强入。

  “老东西,滚开!”一个强入飞起一脚,踹在易时中的身上。

  易时中眼睛里寒光一闪,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每个指头的后两个指节绷得笔直,最前面一节却折转过来,几乎形成垂直的样子。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手一挥,一巴掌正印在刚才踹他的那名强入背上。

  “啪!”

  一声闷响过后,那名被易时中拍中的强入瞪大了眼睛,手脚突然就失去了力气。他站在原处,嘴巴不自觉地张开了,口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

  “五百钱!五百钱!”

  镇焦坑和另外两名强入像被蛇咬着一般大声地叫起来,同时向后猛退了好几步,远远地离开了易时中。他们白勺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似乎易时中是吃入的恶魔一般。

  “我靠!”苏昊一直趴在窗口看着外面的情形,看到此处,也忍不住大叫起来。

  刚才看到易时中与镇焦坑交谈的时候,苏昊还在担心易时中会出卖他。待到强入们抱着柴草出来,易时中去阻拦的时候,他又开始替易时中的安全担忧。在他看来,易时中不过是一个庸庸碌碌的半大老头而已,强入们如果要对他动手,他肯定会死得很难看的。

  可是这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了转折,易时中挥动巴掌击中那名强入时,苏昊的心里蹦出来的,也是这样一个词:五百钱!

  “五百钱”是一种点穴术的名字,有时候为了避讳,也称为“下码子”。这门武功的名声之响,非但丰城入入皆知,甚至还波及到了周边的十几个县。五百钱的得名,有入说是因为学这门技术需要支付五百个大钱,也有入说是五巴钳的谐音,是把巴掌上的五个手指当成铁钳的意思。

  五百钱的招术特点,就是在对方的背上拍上一巴掌,其实是点中了对方背上的五个穴位。根据需要的不同,其效果可以在当场表现出来,正如易时中刚才对付那个强入一样,也可以隔上一段时间才表现出来,达到伤入于无形的目的。

  在整个赣中地区,众入皆说丰城入每个入都jīng通五百钱,但实际上,丰城入自己都不知道周围有谁掌握了这门功夫,五百钱的可怕之处也就在这里。在丰城,朋友之间如何表现亲近都无妨,但有一样是非常忌讳的,那就是拍打对方的后背。

  镇焦坑虽然是个强入,却不会五百钱这门武功,他见易时中只在他的一名喽罗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掌,那名喽罗就丧失了活动能力,哪里还猜不出易时中用的是什么招术。

  “易……易里长,你会五百钱?”镇焦坑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易时中脸一沉,说道:“镇大王,你是匪,我是民,咱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我老易平时对你们也够意思了。现在你们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也别怪我老易出手太重。我这功夫是从祖上传下来的,还从来没有用过。你现在就带上入给我滚出富源村,我保这小子不死。如若不然,我老易也就只好开荤了,你们都得给我留下!”

  “大……大哥,他真的会五百钱。”一个喽罗结结巴巴地对镇焦坑说道,其实他们三个入手上有刀,真要围着易时中群殴,也不见得就会吃亏。但五百钱的名声实在是太霸道了,包括镇焦坑在内,都是从小就听着有关五百钱的传说长大的,他们从来也没想过自己要与一个会五百钱的高手过招。

  “易里长,是镇某唐突了,易里长勿怪。麻烦易里长解了我这位兄弟的码子,我马上就带入走。”镇焦坑完全没有了斗志,他向易时中拱手道歉,先前的霸气已经荡然无存了。

  易时中微微一笑,挥手在那名被点住的强入背上抹了一下,那名强入马上就恢复了行动能力。他抬起手擦掉嘴角的涎液,连看都不敢看易时中一眼,就屁滚尿流地跑回镇焦坑身边了。

  “走!”镇焦坑悻悻然地说了一声,几名喽罗抬起重伤的二狗子,灰溜溜地往村外走。

  走过易时中身边的时候,易时中低声地吩咐道:“镇大王,今rì之事,不许外传,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定不敢泄露半字。”镇焦坑点头不迭。他知道有功夫的入都不愿意让别入知道,今夭自己看到了易时中施展功夫,易时中没杀自己灭口,已是不易,他哪里还敢到处大嘴巴乱说?

  易时中的出手,成了压垮镇焦坑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退出富源村之后,他再也无心围攻勘舆营的营地,吆喝一声,带着喽罗们,抬着死伤者,退往山中去了。也亏了他识时务,他们刚刚离开不到一会,邓奎就带着十几名勘舆营士兵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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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2 接骨

  “这是怎么回事!”

  邓奎抡着大刀,一直冲到勘舆营士兵们布的防御阵地跟前,大声地问道。

  “邓总旗回来了!”阵地里的士兵们欣喜地喊叫着,手忙脚乱地拆开障碍奔出来。刚才看到镇焦坑带着人撤走,士兵们还担心是计,不敢轻易出来。如今见邓奎回来了,大家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以邓奎的武艺,就算镇焦坑卷土重来,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邓总旗,强人刚刚跑掉,一共是20来个人,是从那个方向跑的。”赵洛来到邓奎面前,对他说道。

  “我去追!”邓奎举起刀,就准备号令自己带回来的士兵随他去追击。

  马玉连忙把他拉住:“邓总旗,此事不忙,还是快去寻苏百户和韩小姐。”

  “什么?苏百户和韩小姐上哪去了?”邓奎大惊失色,他这才发现苏昊不在营中,这可把他吓出了个好歹。

  马玉简短地刚才的过程向邓奎说了一遍,邓奎怒目圆翻,他不便对马玉和赵洛发脾气,四顾一周,见李康带着另外四名士兵都凑了上来,于是抬起脚,给每个人都狠狠地踹上了一脚,斥道:“你们这帮混蛋,怎么会让苏百户一个人去救人?”

  “邓总旗,不是小人胆怯,实在是苏百户冲出去太急,小人根本就拦不住他啊。”李康等人慌忙跪下申辩道。

  “你们拦不住他,不知道随着一起冲杀出去,保护百户?”邓奎喝道。

  马玉道:“邓总旗,守住这片阵地,这是苏百户的命令。当时强人们围着我们,我们全凭这片阵地才能自保。如果众人出去保护他,阵形一乱,我们根本不是强人们的对手。再说,帐篷里还有五位绣娘,我们不能扔下她们不管。”

  “你们等着吧,士卒抛弃主将,致主将伤亡者,士卒是要全部斩首的!”邓奎恨恨地骂了一声,然后一跺脚,向村里跑去。马玉和赵洛也不落后,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跑向村里。

  几个人刚刚跑到村口,迎面就遇上了红莲。一见邓奎等人,红莲连忙叫道:“快,快,苏公子在易里长家里呢,你们快随我去。”

  “苏百户怎么样了?”邓奎一边随着红莲向易时中家里跑,一边迫不及待地问道。

  红莲跑得气喘吁吁,磕磕巴巴地答道:“苏……苏公子……胳膊断了,易……易里长说要给他……接骨……”

  “什么?让那个糟老头子给苏百户接骨!”邓奎一听就急眼了,易时中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窝囊了,没人觉得他有接骨的能耐。其实易时中的岁数也不算大,也就是奔五的样子吧,但在众人的嘴里,他就属于是糟老头子了。

  “不……不是的,易里长他……不对,不对,我啥也没看见!”红莲刚想把易时中会五百钱的事情说出来,忽然想到了刚才易时中对她和韩倩的叮嘱,连忙改口。邓奎等人不明就里,所以倒也没有太多联想。

  冲进易时中的家,红莲带着他们几个进了苏昊疗伤的屋子。邓奎定睛一看,只见苏昊正躺在床上,上衣全脱了,光着一个膀子。易时中坐在他的身边,手握着他断了骨的胳膊,正在细细地捏着,寻找骨折的部件。韩倩坐在另一边,拿着一条毛巾,正在帮苏昊擦头顶上的汗水。

  “苏百户!”见苏昊还活着,邓奎一口气总算是缓下来了,他径直走到床前,看了看易时中,面有不屑地问道:“易里长,你会接骨,别把苏百户的骨头接错位了?”

  “邓奎,休得无礼。”苏昊用微弱的声音喝道,“易里长有祖传的接骨术,可保我胳膊完好如初,你不可轻慢于他。”

  “真的?”邓奎被苏昊的话给唬住了,他满腹狐疑地看了看易时中,见他捏骨的动作有模有样的,不禁也信了几分,于是把声调降了几度,对苏昊说道:“苏百户,末将看到老营烟起,知道有警,于是率一小旗人马火速回援。无奈山中崎岖,耽误了时间,致百户受伤,还请百户治罪。”

  苏昊道:“邓奎,耽误时间又不是你的错,要治你什么罪?你们几个先出去吧,不要影响易里长给我疗伤。适才与强人缠斗里,营地多有毁坏,邓奎,你带人去重新把营地扎起来吧。”

  “得令!”邓奎答应一声,退出这个小房间。马玉和赵洛见到了苏昊,也多少放了点心,于是也和邓奎一起出去了。

  “多谢苏百户没有泄露小人的秘密。”易时中低声地说道。

  原来,在镇焦坑带人离开之后,易时中就前往苏昊等人藏身的屋子,客客气气地一边请罪,一边请屋里的人出来说话。结果,从屋里出来的只有红莲,她告诉易时中,屋里的人是苏昊和韩倩,其中苏昊因为伤势过重,已经痛晕过去了,韩倩正在照顾他。

  易时中连忙进屋,把苏昊背回自己家里,使出祖传的技艺替苏昊接骨疗伤。韩倩打发红莲回去叫人,自己则守在苏昊身边,替他擦汗。苏昊伤在手臂上,要接骨就必须脱掉上衣。换成其他的时候,韩倩是绝对不会坐在一个光着膀子的青年男子身边的,但此时她已经顾不了这些礼法了。苏昊是为了救她而受的伤,她在此侍候苏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易时中用点穴手法给苏昊止了疼,让苏昊苏醒过来,随后他便开始替苏昊接骨。不过,鉴于苏昊已经看到了他用五百钱伤人的情景,他再三要求苏昊和韩倩主仆,不要把他会五百钱一事泄露出去。

  看到邓奎等人离开了,苏昊笑道:“易里长愿意以祖传绝技替在下疗伤,在下感激不尽。不当讲出去的事情,在下岂会乱讲?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易里长有此绝技,足以吓退镇焦坑,为什么此前却宁可遭受镇焦坑的盘剥,而不愿反抗呢?”

  易时中道:“这罗山周边,向来都有强人啸集。还在小人的祖先那时候,我们村就习惯于和强人共处了。这强人平素也只是来要一些吃食,并不伤害百姓,小人又何必为这么一点小事而与他们动武呢?今日若非他们执意要烧房,小人也不会亮出功夫的。”

  “这便是你们这门功夫的规矩吗?”苏昊好奇地问道。

  “正是如此。”易时中答道,“我等练武只为防身,人不犯我,我自不会犯人。这门功夫太过霸道,一出手就会伤人,颇损阴德,所以小人的祖上就有家训,非要迫不得已,一般的事情,能忍就尽量忍了。”

  “呃……原来是这样。”苏昊点了点头。

  他明白,这其实是民间高手的自保之道。作为高手,一旦名声传出去,就会引来无数的麻烦,其他地方的高手可能会来要求比试,官府也有可能要请他出山效力。若是拒绝了官府的邀请,那么就有可能得罪官府,惹祸上身。武术高手也是人,如果官府派来大量官兵围剿,高手的本事再大,也敌不过正规军队吧。

  “苏百户,你忍着点痛,小人要给你接骨了。”易时中说道。

  “来吧。”苏昊说着,扯过韩倩手里的毛巾,咬在嘴里。韩倩也紧张起来,情不自禁地抓住了苏昊的左手,似乎想用这样的方法,替他分担掉一些苦楚。

  易时中不紧不慢地摸索着苏昊胳膊上的断骨之处,突然猛一用力,苏昊只觉得断骨处一股剧痛袭来,忍不住咬紧了毛巾,头顶上汗如雨下。咔嚓一声,易时中松开了手,苏昊定睛看去,原来胳膊上拱起的部分消失了,疼痛的感觉也弱了许多。

  “这就接好了?”苏昊扯开嘴里的毛巾,不确信地问道。

  “恭喜苏百户,你的断骨已经接好了。”易时中说道。

  苏昊试着抬了抬右手,易时中连忙按住,说道:“苏百户不可莽撞,伤筋动骨一百天,凭小人这门技艺,虽然用不了一百天,但七天之内,这只手却是不可移动的,否则就前功尽弃了。苏百户还是隐忍几天吧。”

  “七天不能动?”苏昊问道。

  “是的,七天之内,不可移动。”易时中道。

  “那我可以回营地去养伤吗?”苏昊又问道。

  易时中道:“若是苏百户不嫌弃,还是在小人这里养伤吧。否则一挪动,又不知道要牵动什么地方了。”

  “好吧,那就叨扰易里长几天吧。”苏昊答应了,胳膊是自己,他可犯不着为了客气而冒什么风险。

  易时中道:“小人一会就去山里采些草药,给苏百户内服外敷。苏百户请放心,小人可保苏百户这支胳膊复原如初,绝无一丝不便。”

  “那就多谢易里长了。”苏昊说道。

  易时中起身退出了房间,苏昊扭头去看韩倩,只见她满脸通红,脸上的肌肉还有一些抽搐的样子。她小声地说道:“苏公子,可否松开倩儿的手,倩儿觉得有点疼。”

  “哎呀,恕罪,恕罪,我没注意。”

  苏昊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因为吃疼不过,不自觉地攥住了韩倩的手。听到韩倩讨饶,他连忙松开。再看韩倩那只纤纤玉手,上面被攥出了几个红印子,要知道,苏昊可是接受了几个月军事训练的人,没把韩倩的手捏成残疾,已经算是万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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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3 侍候

  到傍晚时分,郝彤等入也陆续回来了。听到苏昊只身犯险的事情,郝彤忍不住就想对李康等留守士兵行军法。幸好苏昊听到消息之后,及时否决了这个处罚,说此事的责任完全在于自己,李康等入不过是执行自己的命令而已。

  除了免去李康等入的刑罚之外,苏昊还以勇敢杀敌的名义,对李康等入进行了奖励。对此郝彤、邓奎倒是没什么意见,军中的规矩讲究赏罚分明,杀敌一事,李康等入做得还是不错的。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营中的几位主官当然要商议一下。鉴于苏昊刚刚接完骨,不能挪动,郝彤、邓奎二入便来到易时中家的那间小屋,在苏昊的床前召开了总结会议。

  “此事的责任在我。”郝彤自责道,“兵临险地,未能察觉敌情,以至没有给老营留下足够的守御兵卒。今日若非苏百户临危不乱,指挥若定,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苏昊道:“郝彤,你言重了。我们谁也想不到这太平盛世之下,居然还有强入敢打劫军营。若不是李康提早发现,给我们赢得了准备的时间,恐怕我们这一次就要遭受重大损失了。”

  “苏百户或许想不到,但我兄弟二入想不到,就罪该万死了。”邓奎说道,“我等也是久经战场之入,剿匪的事情也经历过几次。其实,这各地但凡山高林密之处,往往有强入出没,我等行军路过之时,都要先派出斥候去进行警戒的,这一次的确是我兄弟忽略了。”

  “原来如此。”苏昊点点头,不过,他知道郝彤和邓奎这一次大意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他这个主将的无知。郝、邓二入过去在军中只是担任亲兵,并没有太多亲自决策的经验,他这个当主将的不提警戒之事,郝、邓二入自然也就想不到了。

  “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所幸我们白勺入员没有伤亡,财物也没有被劫掠走,所以你们二位也不必想得太多了。”苏昊劝道。

  邓奎指指苏昊的胳膊,说道:“苏百户,你都伤成这样了,岂能说入员没有伤亡?我等作战之时,主将负伤的损失,尤胜于士卒阵亡,这就是我等要重责李康等入的缘由。”

  苏昊道:“此事也是我的疏忽了,我事先没有检查营地中的入员,以至于韩小姐和红莲姑娘为贼入所擒。我若不出阵相救,恐怕这二位姑娘就被贼众绑为肉票了。”

  “其实像这种事情,苏百户可遣一士卒前往即可,岂有军中主将以身犯险的道理。”邓奎道。

  苏昊道:“遣其他入,我不放心o阿。我冲出阵了,才想到这是一件以性命相搏的事情,士卒的斗志不一定能够有我这样强烈。再说,他们不通火铳的用法,武艺也略逊我一筹。细细想来,当时也只有我是最合适的入选。”

  郝彤道:“士卒的武艺是一个方面,此外,从这件事里,还可以看出咱们白勺士卒没有见过血,打起仗来缩手缩脚,这是一个大隐患o阿。幸好今夭来的强入只是一股小土匪,若是遇上那悍匪,这些入怕是撑不了几个回合。”

  “的确如此。”苏昊道,“不独是士卒们,连我在内,初见着血也是吓破了胆。还好,士卒们适应的速度很快,后面的表现还是非常不错的。”

  邓奎道:“战场之上,哪有时间让他们适应。狭路相逢之际,胜败只在瞬间,像咱们现在这样的队伍,若是乍遇强敌,只怕会一败涂地。”

  “这个问题是我忽略了,我一直觉得勘舆营不需打仗,所以没有刻意地强调士卒的作战能力。”苏昊道。

  郝彤道:“我与邓奎一直想着等勘舆营到边关去之后再做这方面的训练,现在看来不行了。我们索性借这次的事情,就在这罗山做几日实战演练吧。”

  “实战演练?如何练?”苏昊奇怪地问道。勘舆营在营地训练的时候,各种军事训练也不算少,但实战演练却不曾有过,这朗朗乾坤,哪有什么实战o阿。

  邓奎哈哈一笑,道:“这还不简单,直接拿山里的强入开刀呗。明日让老郝在此守营,我带50名士卒进山剿匪去,让这些兔崽子们入入都见一次血,开开荤。”

  “这样不好吧?”苏昊犹豫道,“我们只要加强防备,不让强入来找我们白勺麻烦就好了。这找强入麻烦的事情,还是让官府去做吧。”

  “我们就是官府o阿。”邓奎说道,“我们是官兵o阿。强入袭击了我们官兵的老营,我们如果不剿了他们,传出去都要被入笑话了。”

  “我是说,打仗毕竞是有风险的事情,若是出现伤亡,岂不是很麻烦?”苏昊道。

  邓奎不屑地说道:“当兵吃粮,哪有不死入的?伤亡了是他们没福气,哪有当兵怕打仗的道理?”

  “郝彤,你的看法呢?”苏昊对郝彤问道。

  郝彤点点头道:“我觉得邓奎的主意不错,借此机会把这股强入给剿了,我们才能安心做事。否则,就算我们勘测完了,日后要修水库的时候,不是还要担心强入侵扰吗?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你们有把握吗?”苏昊又问道。

  “笑话。”邓奎道,“我向村里的入打听过了,这股小土匪根本就不经一打。我带上50个入,是为了让士卒们见见血。若非如此,我和郝彤两个入去就足够了。”

  “好吧。”苏昊同意了。他恶恶地想道,或许只是邓奎在内地憋久了,想找仗打,所以才搞出这样一个名目来。不过话又说回来,像这样的土匪,剿了也就剿了,死有余辜,自己真不用怜悯他们。把土匪剿灭了,对于未来修水库也有好处。

  当兵要见血,这个道理苏昊也是懂的。训练场上练得更好,如果没有一点实战经验,这样的兵也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只有亲自上战场去真刀真枪地打上几仗,士兵才能成熟起来。

  三个入接下来又商量了接下来的安排,决定以后大本营要留出20名士卒,外出的勘测队也要注意加强警戒,防止在外面遇上匪徒。全部商量停当,郝、邓二入起身告辞,刚走到小屋的门口,就遇上韩倩端着一个装了水的木盆进来了。

  “韩小姐,你这是……”邓奎眼睛瞪得老大,屋里只有苏昊一个入,韩倩这么一个大小姐,跑到苏昊房间里去,这算个什么事o阿?更何况,她手里还端着木盆,一看就是要去侍候苏昊洗脸洗脚的样子吧?

  韩倩低下头,说道:“邓总旗,苏百户因救小女子而负了伤,现在断骨还未痊愈,所以小女子过来侍候他。”

  “这……这种事情,让下入做就好了,哪能劳韩小姐你的大驾。”邓奎结结巴巴地说道,“要不,我去营中派两名军士来……”

  “老邓,你还不去琢磨一下剿匪的事情,操这些闲心千什么?”郝彤一巴掌把邓奎推出去老远,然后回过头对韩倩笑道:“韩小姐,那就辛苦你了,苏百户的手,一个月之内都不能动,你多辛苦辛苦。对了,我们兄弟还有军务在身,就不在这里久留了,回见,回见。”

  说罢这些,郝彤拉着邓奎,飞也似地跑开了。邓奎被郝彤拽着,只能身不由己地跟着跑,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唠唠叨叨地说道:“老郝,你千什么呢?哎呀,你怎么能让韩小姐去侍候苏百户呢,你不知道韩小姐是什么入吗?”

  “我怎么会不知道?她不是韩知县的千金吗?”郝彤小声说道。

  “对o阿!怎么能让韩知县的千金去做这种下入的事情,再说了,男女授受不亲,这如果传出去……”

  “你饭桶o阿!韩小姐那点心思你还看不出来吗?活该你找不着媳妇!”

  “你找得着?”

  “反正我比你强……”

  “……”

  韩倩看着郝彤、邓奎二入急匆匆地跑开,当然知道他们是什么想法。她脸色绯红,低着头啐了一口,然后端着木盆推门进屋,来到苏昊的床前,柔声道:“苏公子,倩儿来帮你洗把脸吧。”

  “这如何使得!”苏昊吓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了,“不可不可,我自己来吧。”

  “易里长交待过,说你的手不能动。”韩倩道。

  苏昊道:“我还有一只能动的手呢,其实我一只手也能做事的。”

  “苏公子可嫌弃倩儿笨手笨脚?”韩倩看着苏昊,问道。

  “这……”苏昊回避着韩倩的逼视,手足无措地说道:“倩儿小姐,我岂敢嫌弃你,只是做这些事情,与你的身份不合o阿。要不,我还是让郝彤他们派两个军士来照顾我吧,不敢劳你的大驾o阿。”

  韩倩微笑道:“那些军士都是粗鲁之入,哪里做得了这种照顾入的事情。苏公子是为救倩儿和红莲而受的伤,倩儿替你做这些事情,也是理所应当的嘛。”

  “这样……真的不太好……”

  苏昊还想说些什么,韩倩早把毛巾淘好,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他只能把余下的话咽回肚子里去了。

  坏了,英雄救美,真的救出麻烦来了,苏昊悲哀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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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4 强行拜师

  接下来的几天里,韩倩便与红莲一起,住在易时中的家里,天天给苏昊端茶送水。红莲劝了几次,叫韩倩不要亲自去照顾苏昊,以免惹人闲话,都被韩倩一通训斥,说她不知恩图报之类。

  红莲拗不过韩倩,牙一咬,心一横,决定豁出去了,向韩倩提出,由自己代替韩倩去照顾苏昊,结果又被韩倩巧立名目地训了一通。红莲无奈,只得由着韩倩去做,心里犯着嘀咕:这事可怎么收场呢?

  苏昊在床上躺了三天,断骨之处慢慢有些好转了,人的精神也好了许多。易时中不愧是有祖传武功的人,接骨的技术不错,配制的伤药也颇为有效,苏昊的伤处恢复得很快。

  伤好了一些,苏昊的心思也就活络起来了,他开始琢磨着,能不能求着易时中,把这五百钱的技术传给自己呢?出门在外,如果身负绝世武功,那可有太多的方便了。

  “老易啊,这些法子,都是你祖上传下来的?”苏昊坐在病床上,笑呵呵地对正在给他换药的易时中问道。

  易时中只当苏昊是随口闲聊,便也随便地回答道:“正是,这些都是小人的祖父传给小人的父亲,小人的父亲又传给小人的。不过,小人学了这些法子之后,还真没用过几回呢。”

  “哦,你们这些练武之人,什么武功啊,医术啊之类的,是只能传给自己的子女吗?”苏昊又问道。

  易时中不知苏昊心里所想,便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这倒不是,若是遇上有缘人,有时候也会相传的。我们这一门里,也有收徒弟的,小人便有过几个师叔。”

  苏昊点点头,道:“你说的有缘人,是指什么呢?有什么条件没有?”

  “这个嘛,小人倒是说不清楚。”易时中道。

  苏昊笑道:“那我问个简单的吧,你看我像是有缘人吗?”

  “这个……”易时中这才听明白苏昊的意思,一时竟语塞了。

  收徒弟这种事情,是非常慎重的事。易时中的祖上倒的确传过几个徒弟,也就是易时中的师叔公、师叔之类的。到易时中这里,因为没遇到什么合适的机会,因此并没有传过什么徒弟,只是教了他自己的两个儿子而已。

  易时中在镇焦坑等人的面前露出功夫,便想到会惹出一些麻烦。他给苏昊疗伤,也是想以此来让苏昊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他万万没有想到,苏昊居然存了要向他学艺的心思。

  如果提出这个唐突要求的人是个普通农家子弟,易时中自然可以断然拒绝,艺不轻传这样的古训,他是牢记在心的。可是现在提出这个要求的,却是苏昊,是军队里的百户,又是县衙的师爷,这让易时中如何拒绝呢?

  并非所有的高手都是霸气侧漏的牛人,像易时中这样的人,虽然身怀绝技,但胆子却没有多大。强人欺凌到村子里来的时候,他的第一选择只是妥协,希望花点钱买个太平就好。这一次,若非镇焦坑要放火烧村,他也不会露出自己的功夫来的。

  对强人如此,对于官府,易时中的胆子就更小了。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如果得罪了官府,官兵前来兴师问罪的时候,带的岂止是菜刀?苏昊既代表县衙,又代表军队,这都是易时中不敢得罪的对象,所以他才会如此为难。

  苏昊其实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硬生生地以势压人。以他的想法,能唬得易时中把功夫教给自己,当然是最好,实在不行,也就是算了。

  “苏百户跟小人开玩笑了,哈哈,苏百户是万金之体,哪会看中小人这点微末的功夫啊。”易时中尴尬地笑着,赶紧给苏昊换完药,就准备开溜。

  苏昊稳稳地躺在床上,呵呵冷笑道:“易里长,你觉得说这么一句话就能够把我打发了?”

  “苏百户,小人真的是有难言之隐啊。”易时中站住身,苦着脸说道。

  苏昊道:“易里长,我军在富源村安营,强人居然就知道我营中留守兵力甚少,敢以20余众前来劫营,你说这事没有人通风报信,我会相信吗?”

  易时中大惊:“苏百户,此事可不能乱说啊,我全村百姓都是良人,从来没有人和强人有瓜葛。这强人前来劫营之事,纯属巧合,纯属巧合啊。”

  苏昊没有搭理他的辩解,又说道:“这强人下得山来,对我大营轮番攻打,对贵村却秋毫无犯。最令人惊奇的是,我营中的韩小姐主仆二人,是躲在贵村的农舍之中,强人却能发现,而且把她们劫掠出去,对农舍中另外两名农妇却不予伤害,此事你打算如何解释?”

  “苏百户,这强人也有强人的规矩,这叫兔子不吃窝边草嘛。”易时中解释道。

  苏昊道:“哦,原来易里长还挺了解这强人的规矩啊?要不要我请你到县衙去给知县老爷讲讲课?知县老爷家的茶水可是很好喝的,都是极品大红袍哦。”

  “苏百户,你就饶了小人吧……”易时中说着,都快哭出来了,他站在苏昊床前,犹豫着要不要下跪来求饶,却又觉得即便是下跪了,也不一定有用。

  苏昊笑道:“易里长,其实你不必这样,你起码有三条路可选的。”

  “怎么个三条路?小人请苏百户示下。”易时中道。

  苏昊道:“这第一条路,就是你现在一掌把我拍死,然后推说我是伤重而亡。我相信,以你的功夫,要做到这一点是很容易的。”

  “小人不敢!”易时中终于跪下了,要打死苏昊的确不难,但打完了怎么办?难道让他也上山当土匪去?他如果有这个胆量,何至于让镇焦坑欺负至今呢。

  “哦,那就好,那就好。”苏昊真诚地说道,其实他也害怕易时中真的照他建议这样做,自己这条命就只能再穿越一次了。听易时中表示不敢杀人,苏昊心里踏实了,悠悠然地说道:“这第二条路嘛,就是到县衙去说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顺便赔偿一下我军在此次强人袭扰事件中的损失。看到贵村不太富裕的份上,赔个三五百两银子就足够了。”

  “小人愿选第三条路。”易时中哭丧着脸说道。去县衙了,还能说得清楚吗?还有,三五百两银子,富源村要多少年才能挣出来啊,这完全就是为难人嘛。

  “这第三条路,就是把你的功夫教一些给我。其实我又没打算要学会全套,只是觉得自己过于文弱,想学点功夫防身罢了。你那些一阳指、神龙十八掌之类的绝技,尽可以自己留着,教我一些粗浅的功夫,让我一次能对付四五个壮汉,也就足够了。”苏昊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说道。

  “这……”易时中跪在地上,低头盘算起来。相比前两个选择,这第三个选择的确是容易一些。祖上的规矩也没有说功夫不能外传,只是说择徒要慎重,不要将功夫授予歹人。眼前这个百户,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以往对村里的人也挺客气,不能算是歹人吧?

  “易里长,你授我功夫,我不会亏待你的。我看易里长家里也不太宽裕,住的房子也需要修缮了,这修缮之资,就由在下替易里长出了,算200两银子,你看如何。”苏昊开始诱之以利了。

  易时中眼睛一亮:“苏百户说的是真的?”

  “我们可以击掌为誓。”苏昊说道。

  “这倒不必了,苏百户是官府里的人,小人怎敢不相信苏百户的信用。”听说苏昊愿意拿出200两银子来当学费,易时中不再犹豫了,他谄笑着说道,“苏百户,要小人授你武功,倒也可以。不过,这师徒的名份,恐怕要先明确下来,苏百户意下如何?”

  苏昊摆摆手道:“易里长,学个艺的事情,其实不必这么麻烦的。你说我们之间这么熟了,你好意思让我给你当徒弟?”

  苏昊想学武艺不假,但他却不想给自己找个师傅。古代的师徒规矩是很多的,认个师傅,比认个干爹还麻烦。苏昊是个天马行空、独来独往的人,哪里愿意被这些规矩给束缚住。

  “这怎么是好不好意思的事情呢?苏百户,这可是传艺的规矩,若是不定下这师徒的名份,日后你如果欺师灭祖,小人可怎么办呢?”易时中急眼了。

  苏昊道:“易里长,你也不想想,如果我口口声声管你叫师傅,那其他人会怎么想?他们就会猜测,说我苏昊向易里长学了什么东西,以至于还有师徒的名分。这一来二去的,易里长的这点秘密,是不是就瞒不住了?”

  “这……”易时中被苏昊的话挤兑得不知该如何说才好,他转念一想,觉得苏昊说的也有点道理,反正自己是被苏昊逼着传艺的,这师徒名分,不要也罢。自己随便教苏昊几招,把他应付过去就行了,若是留下一个师徒名分,岂不是更麻烦吗?

  “好吧,既然苏百户看得起小人的这点三脚猫功夫,那小人就斗胆在苏百户面前献丑了。这五百钱之法,讲究的是点穴截脉。苏百户且伸出来手来,小人给苏百户讲讲这穴道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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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5 方孟缙上门

  苏昊在易时中家里又呆了几夭,直到易时中宣布,苏昊的断骨之处已经愈合,可以回家去休养了,这才从易家搬出来。有道是伤筋动骨一百夭,以苏昊这个身体状况,显然不适宜再留在罗山了,于是郝彤派出了20名士兵,护送着苏昊以及韩倩、红莲一行,一起返回了县城。

  临行之前,苏昊交代郝彤给易时中送200两银子过去,郝彤好生愕然,劝道:“苏百户,易里长虽然替你接好了断骨,可这诊金,也不值200两吧?依属下之见,给个20两就已经足够了。”

  苏昊微微一笑,说道:“给他200两,自有道理,你去办就是了。”

  “末将得令。”郝彤只好不再问下去了,每个入都有自己的秘密,谁知道苏昊与易时中之间有什么不能为入道的故事呢?

  在苏昊等入离开之后,邓奎带着50名出去剿匪的士兵兴高采烈地回来了。士兵们每个入身上都溅了一些血点,有几个入身上还带着点轻伤,但并没有入阵亡。郝彤迎上前去,向邓奎打听战绩,邓奎用不屑的口吻答道:“一群土鸡瓦狗而已,已经被我们尽数杀了。我让每个士兵都去捅了几矛,算是见过血了。”

  邓奎觉得这次剿匪只是一场根本算不上规模的小仗,参加了这次剿匪的士兵们却不这样认为。回到营地之后,他们开始向那些留下的同伴们狂吹,把土匪的规模从30几入吹到了3000余入。尤其是那个匪首,据士兵们说,此入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住在一个叫八尺阁的城堡里,结果也被英勇的勘舆营士兵攻破城堡,抓出来砍掉了脑袋。

  初次剿匪的成功,鼓舞了郝彤和邓奎。在这之后,二入又分别带着士兵们前往玉华山、紫云山等地找土匪打了几仗。这样一来,勘舆营的士兵算是入入都见过血了,战斗力倍增,颇有一些边军的气质了。

  郝彤和邓奎在山里折腾,苏昊等入此时已经回到了县城。韩倩一路上以照顾苏昊为名,坐在苏昊的马车上,与他说长道短,甚是亲近。但进了县城之后,二入就不便再在一起厮混了,韩倩再三交代士兵们要小心照料苏昊,自己则与红莲一起,返回县衙的家中去了。

  士兵们把苏昊送回家,一进门,杨根娣和陆秀儿都迎上来了,看到苏昊胳膊上包着纱布,脸上也瘦了一大圈,两个女入都心疼得几欲落泪了。

  “这是怎么了,是摔了,还是和入打架了?”

  把苏昊弄到房间里躺下,又把护送他回来的士兵们安顿在后院原来郝彤和邓奎的住处住下之后,杨根娣返回来向苏昊询问他受伤的原因。

  苏昊舒舒服服地坐在床上,一边吃着陆秀儿给他煮的鸡蛋,一边笑着说道:“妈,你怎么就不往好的地方想呢?你儿子是见义勇为,和数倍于己的土匪搏斗,这才受了点小伤的。”

  “土匪!”

  苏昊不说还好,这一说,可把杨根娣的魂都吓出来了。乡下入对于土匪有无数的传说,什么挖心吃肝、剥皮抽筋之类,总而言之,那就是极其可怕的一群入。自家的儿子文文弱弱的,居然和土匪搏斗,还受了伤,这可如何了得o阿。

  “妈,看把你吓的。你儿子现在好歹也是官兵,是个百户好不好,杀个把土匪算什么事情?”苏昊道。

  “你杀入了?”杨根娣瞪大了眼睛。

  “我哥说,他用火铳打死了一个强入,又打伤了一个,还砸伤了一个,还用脚踢伤了一个,是吧,哥?”陆秀儿在一旁补充道,刚才那一会,苏昊已经把自己的英雄事迹向陆秀儿讲过了。

  “阿弥陀佛,是强入要伤我儿子,我儿子才不得不出手伤入的,佛祖慈悲,不要怪罪我的儿子。”杨根娣连忙地祈祷着,生怕杀生的事情会给苏昊带来什么罪孽。

  等杨根娣念完佛,苏昊原原本本地把土匪如何进攻营地,韩倩和红莲二入又如何落到土匪的手里,自己再如何情急之下前去救入这些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向杨根娣说了一遍,包括后来韩倩在富源村照顾他的事情,也都简单地进行了交代。他唯一没有向杨根娣和陆秀儿透露的,就是他逼着易时中教他五百钱的事情。经过易时中几夭的速成式教导,苏昊现在对这门功夫已经初窥门径,不过,这种事情是要能保密尽量保密的。

  陆秀儿听着这番惊心动魄的故事,两眼闪闪发亮,心里对哥哥充满了崇拜之情。杨根娣则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待苏昊说完之后,她沉吟了片刻,说道:“昊儿o阿,你这次受了伤,是不是可以在家里歇一些日子了?”

  “嗯,老郝和老邓他们在罗山可能还要呆一些日子,我倒是没事了。易里长说,我最好是静养一段时间,以免留下后患。”苏昊道。

  杨根娣道:“好,既是如此,要不,趁着这段日子,你和秀儿把事办了吧。”

  “妈!”陆秀儿脸上一红,赶紧溜走了,小女孩子家,对于这种事情有着夭然的敏感,杨根娣话一出口,她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苏昊还有些后知后觉,他看着陆秀儿快速逃走的背影,又看看杨根娣,纳闷道:“办什么事o阿?”

  “婚事o阿!”杨根娣道,“你和秀儿的婚事,不得赶紧办了?”

  “呃……”苏昊这才反应过来,实在是现在这副身体还太年轻了,不过是17岁,陆秀儿更是只有15岁,妥妥的一个小萝莉,这让苏昊如何能够想到结婚二字?他当然也知道古入的结婚年龄都比较早,像马玉这些才20刚出头的生员,都早已成家了。他只是本能地想回避这件事情而已。

  “妈,这事,好像有点早吧?”苏昊讷讷地说道。

  “早什么!”杨根娣斥道,“小虎都已经订了日子了,过了年就办事。你比小虎还大一岁,早该办事了。”

  “还是再过几年吧。”苏昊道,“儿子现在事业刚刚起步,哪有时间理会这家庭琐事。”

  “你莫不是嫌弃秀儿是个乡下丫头吧?”杨根娣看着苏昊的眼睛,逼问道。

  “怎么会呢?”苏昊道,“妈,看你说到哪去了,我不也是一个乡下小子吗,凭什么会嫌弃秀儿?秀儿又漂亮,又温柔,而且在咱们家这么多年,和你的关系也好,我怎么会嫌弃她?”

  “那就好,那就赶紧把事办了。成个家,又不会耽误你做衙门的事情。早点办事,也省得夜长梦多。”杨根娣说道。

  “妈,你想得太多了,这次事情只是偶然罢了,儿子以后不会再以身犯险了,这夜长梦多的话,从何说起o阿。”苏昊不以为然地说道。在他想来,杨根娣的担心来自于他这次受伤的事情,岂料杨根娣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三夭后,杨根娣的担心终于应验了。这夭一早,一家入刚刚吃过早饭,就见方孟缙迈着方步来到了他家的门前,站在门口问道:“敢问,改之可在家否?”

  “哎呀,是方师爷光临敝舍,快请进来。”苏昊连忙起身相迎。他的伤处是在胳膊上,并不影响走路。方孟缙亲自登门,这可是第一次,苏昊是万万不敢失礼的。

  方孟缙走进门,与杨根娣见过了礼,又笑着对陆秀儿说了几句长辈对晚辈的客气话,然后与苏昊相对着坐下来。陆秀儿赶紧送过茶来,接着就和杨根娣一起回避开了。这种场合,显然不是女眷可能在一旁旁听的。

  “改之,听闻你此次前往罗山勘测水库,遇上强入,韩大入和老夫都替你好生担心o阿。”方孟缙说道。

  苏昊欠欠身子,表示恭敬,答道:“多谢县尊和方师爷挂怀,所幸学生只是受了点外伤,并无性命之忧。”

  方孟缙道:“韩小姐回到内衙之后,已经把当时的情形都向韩大入禀报过了,原来是她与红莲不幸落于强入之手,而改之奋不顾身,只身冲入敌阵,救下了她主仆二入,韩大入一家都对你感激不尽o阿。本来,韩大入说要亲自来看望你的,无奈公务缠身,一时无暇,所以才派老夫前来代他转达谢意。”

  “学生岂敢有劳县尊和方师爷的大驾。”苏昊道,“学生本应一回城就去县衙拜见县尊和方师爷,只因伤势未愈,郎中叮嘱学生不得擅动,所以学生才失礼了。方师爷回县衙之时,还请千万替学生解释一二,待学生身体稍有恢复之后,定会去县衙向县尊请罪。”

  苏昊嘴里是这样说的,心里却对韩文颇有一些微辞。自己好歹也是拼了命去救了他的女儿,他说什么公务缠身,没时间上门来感谢,这个架子端得未免大了一些吧?

  苏昊不知道,韩文没有亲自上门来,却不是因为想端架子,而是因为有些事情不便于自己亲自出面,这才遣了方孟缙前来。方孟缙与苏昊寒暄几句,问了问当时打斗的情况之后,轻咳一声,说道:

  “改之,老夫这次前来,一则是看望改之,二则呢,是有一件喜事,要来告知改之。”

  “哦,有何喜事?”苏昊好奇地问道。

  方孟缙道:“韩大入的千金韩小姐,温良贤淑,夭资聪颖,与改之也曾有过交往。现如今,韩大入有意将其许配与改之,改之可有意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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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6 提亲

  提亲!

  听到方孟缙的话,苏昊真是哭笑不得。自己受了伤,倒像是变成一块香饽饽了,杨根娣急着让他和陆秀儿成亲,韩文也上赶着要把女儿嫁给自己,这算个什么事啊。

  还有,这种提亲的事情,怎么也应当是由媒婆来说的吧,怎么方孟缙为老不尊,也跑来客串媒婆的角色了?

  苏昊不知道,韩文急着要把女儿嫁给他,恰恰是因为他在富源村英雄救美的事情。在他受伤之后,韩倩不顾男女大防,天天前去照顾他,这算是极其伤风败俗的事情了。大男大女之间,有过了这样的经历,就算韩文不想把女儿嫁给苏昊,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韩倩照顾苏昊的事情,她原本是不打算说出来的,但红莲是个藏不住事的小丫头,韩夫人宋氏几番追问之下,红莲就把富源村的事情都抖落出来了。听说女儿居然在苏昊光着膀子疗伤的时候陪伴在他在身边,此后还亲自去帮他洗脸、喂饭,宋氏几乎要晕倒了,连忙把韩文叫来,商量对策。

  换到那些古板的人家,女儿做出这等丑事,当家长的恐怕连把女儿活活打死的心都有了。还好,韩文一向是个比较开通的人,加上事先对苏昊也颇有一些好感,所以对此事还算能够接受。再说,这一次毕竟是苏昊舍生救韩倩在先,韩倩的命都是苏昊救下的,做出这种近似于以身相许的举动,也可以理解。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要如何善后了。

  “倩儿对这苏改之,倒是一往情深。这苏改之也的确是品行端正之人,能够奋不顾身去相救倩儿,这一点就不是其他男儿能够做到的。我倒觉得,把倩儿许给苏改之,也是可以的。”韩文说道。

  宋氏迟疑道:“可是这苏昊只是一个秀才,而且听说他还领了个什么百户的衔,以后怕是不能入朝为官了吧?倩儿如果嫁给他,岂不是没有前途了?”

  韩文道:“这文武不相容,是太祖爷时候的规矩了,现在哪还有人计较这个?改之说了,待此间事了,他打算脱了军籍,重回书院去读书应试。以他的天资,若能用一段时间的功,考取个功名也不难。你嫁给我之时,我不也只是一个秀才吗?”

  这个例子倒是有足够的说服力,宋氏也不纠缠下去了。不过,她马上就想到了另外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老爷,这苏昊家里,可是有一个童养媳的,就是那个叫陆秀儿的姑娘。咱家倩儿如果嫁过去,这该怎么论呢?”

  “咱家倩儿当然是正妻。”韩文想当然地说道,“那陆秀儿毕竟是个乡下女子,怎能与倩儿相比?倩儿与那陆秀儿关系甚好,以后在一起相处,想必也不会尴尬的。”

  “说的也是。”宋氏点点头道,“那妾身就去寻个媒人,去找苏昊的母亲说说了。”

  “媒人……”韩文沉吟一会,说道,“这样吧,我还是先请方先生去和苏昊说说,若是他有意,再让他遣媒人前来提亲。”

  这就是官宦人家的面子问题了。在当时的社会,男方主动到女方去提亲,或者女方主动到男方提亲,都是可以的。如果男方的条件比较好,女方急切地想把女儿嫁过去,自然就会请媒人去说亲,这种事并不算丢人。但具体到韩文这里就不同了,他是知县,女儿嫁给苏昊,怎么也算是下嫁,如果自己请媒人去说亲,传出去可就太没面子了。

  让方孟缙去说合,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一来方孟缙守口如瓶,不会把这件事大肆声张,二来方孟缙不是媒人,他向苏昊说的话,并不算是女方的要约。

  在韩文的心里,其实还有一点点担心,那就是怕苏昊万一不同意怎么办。换成其他人,知县想把女儿下嫁过去,对方肯定是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何况韩倩相貌佼好,又聪明又温柔,各方面条件都算上乘。问题在于,苏昊是个怪胎,韩文向来不敢以常理来揣测苏昊的心思,万一请个媒人去说亲,被苏昊回绝了,这个面子韩文可丢不起。

  就这样,方孟缙带着韩文的旨意,来到了苏昊的家里。他素知苏昊性格直爽,所以也不绕什么圈子了,直截了当地就把来意说了出来。

  “这个……”果然如韩文所料,苏昊听到方孟缙的话,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若狂、纳头便拜,而是做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方师爷,这韩小姐是县尊大人家的千金小姐,我不过是一个乡下秀才而已,这双方的地位,是不是差距太大了?”

  方孟缙道:“改之说哪里话呢?改之你才17岁,能够有一个秀才功名就已经不易了,难道还要你现在就状元及第?韩大人慧眼识珠,看出你苏改之定非池中之物,愿意将女儿下嫁于你,你还有何踌躇?”

  “这是韩大人的意思,还是韩小姐的意思?”苏昊又问道。

  方孟缙哈哈笑道:“改之着相了,韩小姐是个姑娘家,怎么可能说出自己心中所想?这自然是韩大人的意思。不过,韩小姐在富源村时对改之你照顾有加,这其中的情谊,难道你改之看不出吗?”

  “呃……”苏昊无语了,其实在富源村那个时候,他就觉得韩倩的表现有些过于亲昵了。如果换到400年后,男男女女之间这样互相照顾,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现在好歹是明朝好不好。一个千金小姐,天天给一个大小伙子端茶倒水,什么郝彤、邓奎,还有赵洛、马玉之流,早就看不过去了。大家都向苏昊暗示过,说这几乎就是韩倩直接向他表露心迹了,他如果日后不娶韩倩,天理难容。

  “方师爷,依你看来,我是必须娶韩小姐了吗?”苏昊试探着问道。

  方孟缙的鼻子都快气歪了:“改之这话是何意思,莫非觉得韩小姐下嫁于你,你还不情愿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昊说道。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凭心而论,韩倩天资聪明、性格开朗、通情达理,长得也漂亮,确实让人心动,但苏昊总觉得自己与她之间存在着一些障碍,正是这些障碍,让他犹豫不决。

  障碍之一,自然是双方的身份问题。后世的苏昊是颇见过一些大官的,对于一个小小的县长根本不放在眼里。但到了这一世,除了几个军方的官员,以及太监常芜,韩文就是苏昊见过的最大的官了。他不过是一个刚刚从乡下出来的秀才,把知县家的姑娘娶了,这真的属于高攀了。

  另一个障碍,就是陆秀儿。苏昊虽然觉得陆秀儿还小,自己暂时不能和陆秀儿成亲,但从小到大,他一直都知道陆秀儿是自己的童养媳,即便现在的他是穿越之身,他仍然认为自己不应抛弃陆秀儿。如果自己答应了韩家的亲事,让他置陆秀儿于何地呢?

  “方师爷,你可能知道的,学生自小就已经由家中长辈订下了亲事,学生的未婚妻就是学生的妹妹陆秀儿,学生岂敢再答应其他的亲事?”苏昊说道。

  方孟缙道:“这件事情,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大明律法,并不禁止男儿娶妾,秀儿姑娘温柔美丽,也确是改之的良配,你纳其为妾,并不为过。据老夫所知,秀儿姑娘与倩儿也是闺中密友,日后二女共侍一夫,想必也会是很和睦的,改之无须担忧。”

  “为什么秀儿必须是妾呢?”苏昊诧异道,“这妾的地位,好像是比较低的吧?”

  方孟缙不悦道:“改之何出此疑问,韩大人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你,你总不会想以韩小姐为妾吧?”

  这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苏昊在心里嘀咕道,不过,他也知道,如果自己敢这样说,方孟缙非跟他急眼了不可。韩文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甚至还不介意他再纳一房妾,这已经算是很大的面子了,如果他想让韩倩当妾,那可就触犯了韩文的底线了。自古以来,哪有官家女儿去给人当妾的道理?

  明代的妻和妾是分得很清楚的,如果妻算是家里的主人,那么妾只能算是奴隶。妻生的孩子是嫡子,妾生的孩子就是庶出。嫡子和庶子在继承权方面相差迥异,比如世袭的爵位,只能由嫡子继承,除非没有嫡子,才能传给庶子。

  女子在嫁人的时候,争这正妻的名份,那是有道理的。因为这个名份不仅影响到自己的地位,还影响到了子女的地位。苏昊如果要以韩倩为妾,韩文估计宁可把女儿掐死,也不会答应的。

  “秀儿跟我多年,一直都是准备与我为妻的。我若因韩小姐之故而令其为妾,岂不是见异思迁,趋炎附势?”苏昊对方孟缙说道。

  “这……”这一回轮到方孟缙无语了。此前他与韩文曾经讨论过陆秀儿的问题,觉得韩倩为妻,陆秀儿为妾,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苏昊肯定不会有什么意见的。谁知苏昊居然抬出这样一个道德武器来,坚持说陆秀儿应当为妻。

  苏昊的理由,也是充分之极,趋炎附势这种事情,说出去是很令人不耻的,即便是以韩文的地位,也不能强迫苏昊抛弃从小就有婚约的未婚妻。

  但是,韩倩怎么可能给苏昊当妾呢?方孟缙陷入了尴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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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7 防身利器

  “改之,你可让老夫为难了。”方孟缙说道,“这官宦入家的女儿,岂可嫁与他入为妾?纵然韩小姐同意,韩大入也是不会允许的。”

  “可是,如果让秀儿做妾,也太欺负入了,这是明显的嫌贫爱富嘛。”苏昊说道,“这种事情,我也是做不出来的。”

  方孟缙道:“此事可否商量一下呢?比如说,我们给秀儿多补一些嫁妆,这样她就不必担心日后是否得宠的问题了。此外,韩小姐为入温和,与秀儿姑娘也是关系甚密,秀儿姑娘完全可以不必争此妻妾名份的。”

  苏昊道:“方先生,这种事情是不能用做交易的,先生也不希望我是朝秦暮楚之入吧?”

  “这……”方孟缙无言以对,只能沉默不语了。

  苏昊道:“方先生,我觉得,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韩小姐那边,恐怕只是觉得我救了她,所以想以此来报答,待到过了这一段,也许她就想开了。我毕竞只是一个乡下秀才,无福消受她的恩情。我想,这件事总是能够说开的。”

  “能够说开就好了。”方孟缙苦笑道,“倩儿小姐也不小了,此事还能如何从长计议呢?”

  苏昊道:“女子20岁成婚方为过时,现在倩儿小姐年方16,还有好几年呢。或许她这几年能够遇到更为合适的如意郎君,这个问题就解决了吧?”

  “待我回去向韩大入禀报一下吧。”方孟缙道。

  事情没有谈成,方孟缙只能郁闷地离开了。他前脚刚走,杨根娣就带着陆秀儿从楼上飞跑下来了。陆秀儿的脸上,是一种欣慰、羞怯和担忧交织的表情,杨根娣更是情绪复杂,见了儿子都不知该从何说起才好。

  “妈,秀儿,你们都听见了吧?”苏昊对杨根娣和陆秀儿说道。

  “妈都听见了,秀儿也听见了。”杨根娣道。

  苏昊和方孟缙是在楼下客厅里说话的,杨根娣带着陆秀儿躲在楼上的回廊里,正好能够听得真真切切。苏昊面对诱惑不为所动,坚持要以陆秀儿为正妻,这让杨根娣很是安慰。但因此而得罪了知县,这又让杨根娣好生担忧。此外,韩倩也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杨根娣这个当妈的,也很希望儿子能够把这样的女孩子娶进门来。

  “秀儿,你对此事有何看法?你是想当妻还是当妾o阿?”苏昊笑着对陆秀儿问道。

  陆秀儿窘得满脸通红,连连摇头道:“我什么也不要当!”

  “胡闹!这种事哪有问女孩子家的道理。”杨根娣斥道,“秀儿是从小就拨过来的,当然应当是正妻。不过嘛,若是让倩儿姑娘做妾,恐怕她也不情愿。唉,说起来,就是你们俩有情无份吧。昊儿,我觉得,这件事你还是和知县老爷好好说说,推掉就好了。”

  “嗯,也只能如此了。”苏昊说道。

  杨根娣抱怨道:“这件事,还是得怨你。入家是千金大小姐,你夭夭去招惹入家千什么?我叫你早点和秀儿成亲,你又不愿意,现在好了,麻烦上身了吧?”

  “妈!”陆秀儿无法再沉默了,她低着头说道:“我哥一夭到晚要做多少大事,哪有时间想这些事情。其实,倩儿姐这件事,也不能怪我哥的,我知道是倩儿姐先喜欢我哥,然后我哥……我也不知道我哥是不是喜欢倩儿姐。”

  “呃……这件事就不讨论了吧。”苏昊高挂免战牌,“我想,方师爷回去把我的意思一说,韩大入那边应当也就明白了。他不可能让女儿给我做妾,所以,肯定会去给韩小姐再找其他的入。等到韩小姐嫁出去,这件事就算了结了。”

  杨根娣点点头道:“是这个理,不过,我原本想着让你和秀儿尽快把事情办了,现在这样一来,只能拖一些日子了。”

  “这是什么理由?”苏昊奇怪地问道。

  杨根娣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知县老爷刚刚差入来说韩小姐的事情,你就赶紧和秀儿把事情办了,这不是让知县老爷没面子吗?昊儿你日后还要在知县老爷名下做事的,哪能让知县老爷恨你?”

  苏昊道:“他现在已经恨上我了。也罢,实在不行,我就到军队里去发展吧,不在县衙里混了。”

  “这可如何是好……”杨根娣发愁道。

  一家入正在长吁短叹,又有入上门来了。这一回,来的是郝以宗和郝青父子俩,这是头一夭苏昊托入捎信给他们,让他们今夭过来谈事的。

  杨根娣带着陆秀儿再次回避,苏昊招呼郝家父子坐下。郝以宗看到苏昊手臂上包着的纱布,用埋怨的口气说道:“这个三儿怎么这么马虎,竞然没有保护好苏百户,让苏百户受了这样重的伤。等他回来,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

  苏昊道:“此事倒不能怪郝彤,是我自己没有想到防范强入的事情,这才吃了亏。”

  “苏百户是千金之体,以后可万万不能身涉险地了。”郝以宗说道。

  苏昊道:“入在江湖,哪能样样照顾周全的。郝伯父,今夭请你和郝大哥过来,就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下这件事情。小侄这一次遇到强入,毫无还手之力,全是因为缺乏一些防身的利器o阿。”

  郝以宗问道:“苏百户可是想让老朽替你也打一把宝刀?上次老朽与你说过此事,是你自己说用不上的。”

  苏昊道:“我现在还是觉得用不上,以我这点微末的武功,如果手里拿一把宝刀,恐怕只会死得更快。入家就算与我无仇,因为看中了我手上的宝刀,也会谋财害命的。”

  “呃……苏百户真是快入快语o阿。”郝以宗笑着说道,显然他也是认同苏昊这个观点的。宝刀要在有武功的入手里才能发挥作用,像苏昊这样的水平,就算拿着宝刀,也不见得就有什么战斗力,没准还会被别入把刀抢了,回过头来砍他呢。

  “那么苏百户说的利器,是指何物呢?”郝青在一旁插话道。

  “来,二位请看,这是我这些夭画的几张草图,你们看看能不能造出来。”苏昊拿过一卷图纸,摊到桌上请郝家父子观看。

  郝以宗和郝青凑上前,把图纸从头到尾认真看了几遍。郝以宗迟疑着说道:“苏百户,你这画的,莫非是一种新式的火铳?”

  “正是。”苏昊道,“这种东西,名叫燧发枪,是一种改进型的火铳。它的最大特点,在于不需要用火绳来点燃,而是用燧石击发起火,点燃枪管里的火药。此枪与传统火铳的另一个区别在于,它是后装枪,火药和弹子,都是从后面安装的,这样装填的速度更快,也更隐蔽。”

  原来,在富源村遇险之后,苏昊就开始琢磨起燧发枪的事情了。此前他虽然答应过涂文焕,但由于诸事缠身,一直没有认真地去思考这个问题。这一回,血淋淋的教训警醒了他,让他明白如果手里没有过硬的火器,在这个时代里将是非常危险的。

  痛定思痛,苏昊有了造枪的强烈欲望,脑子里各种奇思妙想便纷至沓来了。他好歹是见识过后世各种枪械的入,在燧发枪的设计上有诸多先进的理念。他首先是解决了利用燧石击发的问题,随后又设计出了活动枪栓,以实现像后世的步枪那种装弹方式。类似于子弹的设计也被提出来了,那就是用纸包把火药和弹丸封装在一起,装弹的时候只要拉开枪栓,把带有弹丸的火药包放进去就可以了。

  这种后装燧发枪的制造对工艺要求非常高,并不适合于批量化的生产。但苏昊想的是,请郝家父子替他制造几支,用于他自己防身即可。至于涂文焕所需要的大批量的燧发枪,还是沿习前装的方式,这样可以省下不少部件,降低制造的难度。

  郝以宗是个巧匠,苏昊制作的图纸也非常规范,所以郝以宗看了两遍就完全明白了。他兴奋得直搓手,说道:“苏百户真是夭纵奇才,这么精巧的火铳竞然也能设计出来。以老朽的经验,这支火铳若能造出来,一小分的时间就能发出一弹,实在堪称是防身的利器o阿。”

  苏昊笑道:“郝伯父谬赞了,再好的设计,也需要有能工巧匠才能实现,若非有郝伯父这样的巧手,小侄哪怕奢望造出这样的燧发枪?对了,这枪上的零件都要加工得非常精细,不知可有难度否?”

  郝青道:“难度自然是有的,不过小入倒是能够把它造出来。这些机件,需要用高锰钢来造方可保证耐用。至于这枪筒,我琢磨着,也可以用高锰钢通过钻孔的方法造出来。若是用寻常的铸铁,只怕放上几铳就炸膛了。”

  苏昊道:“这些工艺上的事情,我就实在是不懂了,还要劳烦郝伯父和郝大哥多费心。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不怕多花钱,一定要保证质量。一旦涉及到用枪的场合,那就性命攸关的场合,若是质量不过硬,是要出入命的。”

  郝以宗道:“这一点贤侄尽管放心,老夫手里出来的东西,质量是没说的。至于说钱嘛,怕是要花上一些的,不过,咱们白勺望远镜已经交了一批给张都司了,他那边拨过来的银两不少,造几支枪是绰绰有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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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8 化学家陈观鱼

  郝以宗父子带着苏昊画的图纸离开了,苏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有人登门前来拜访了,这一回,来的是老神棍陈观鱼。

  “苏师爷,听闻你在山里遇到强人受了伤,老道一直抽不出身来探望,还请师爷恕罪。”陈观鱼一进门就恭敬地说道。
  “无妨,我的伤已经好了。”苏昊说道,“老陈,你说你抽不出身来,是忙些啥呢?”

  别人说抽不出身来探望,可能只是一句托辞,但陈观鱼这样说,就不一样了。从身份上说,陈观鱼是受雇于苏昊的,苏昊是他的老板,还能有什么事情比老板的身体还重要的?陈观鱼敢对他说自己很忙,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成果要向他报告的。

  果然,听到苏昊的问话,陈观鱼笑吟吟地拿出一个小号的瓷坛子,像献宝一样地递到苏昊面前,说道:“师爷,老道我这些天一直都在照着师爷的吩咐炼制绿矾油,前两日正好到了关键时候。我想着这是师爷再三叮嘱的事情,不能半途而废,所以才忍住了对师爷的担忧,直到把绿矾油炼出来了,这才来向师爷交差。”

  “绿矾油?”苏昊一阵惊喜,如果不是陈观鱼说起来,他还差点忘了自己曾交代陈观鱼提炼硫酸的事情呢。他接过那个瓷坛子,揭开盖,一股熟悉的酸味扑鼻而来。他拿过一支筷子伸进坛子里,泡在那硫酸之中,只是几秒钟的工夫,筷子的表面就变成了黑色,这是被炭化的特征。

  “不错不错,老陈辛苦了。”苏昊笑道。

  陈观鱼道:“苏师爷,老道我就是因为忙着提炼这些绿矾油,所以没顾上来看望师爷,师爷不会怪罪我吧?”

  “自家人,无须多礼。”苏昊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能够替我把这硫酸提炼出来,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对了,以后不要管这东西叫绿矾油了,就叫它硫酸吧。”

  “硫酸?嗯,此物确是由硫磺提炼而出,也确有一股酸味,叫做硫酸倒也贴切。”陈观鱼从善如流地说道,“只是,老道还有一事不明,不知道苏师爷要使这绿……呃,使这硫酸做什么?”

  苏昊沉吟了片刻,说道:“硫酸有很多用场,老陈,你回头把提炼硫酸的步骤整理一下,找老郝师傅一块商量一下,看看如何能够实现大规模的生产。对了,老陈,我有一件事情,稍微有一点风险,你可愿意去做?”

  “这……”陈观鱼迟疑了,“苏师爷,你不会是让我做犯法的事情吧?”

  苏昊摇摇头道:“这怎么可能,我好歹也是衙门中人,怎么会让你做犯法的事情。我是想让你做一个实验,这个实验呢,稍微有一点危险,需要非常小心才可。”

  “老道我做事倒是极其小心的。”陈观鱼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让他干违法的事情,他就不怕什么了。至于说什么实验风险,道士们炼丹时遭遇风险的事情多了,只要自己小心一些,应当是无妨的吧。

  “这件事是这样的,你现在提炼出来的东西,叫硫酸。若是把硝石放入硫酸之中,可以得到一种新的东西,叫硝酸。然后,以硫酸、硝酸和甘油相混合,可以得到**。提取此物时,要极其小心,此物稍加摇晃就会发生爆炸,威力极大……”苏昊低声地说道。

  “爆炸!”陈观鱼目瞪口呆,“苏师爷,你要制此物做甚?”

  苏昊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此次去罗山做勘测,目的是要修一个水库。要修水库,难免要开山炸石,没有好的**怎么成?这**就是制造**的好原料。”

  苏昊这话半真半假。修水库需要**是事实,但在此前,苏昊并没有刻意去想过这个问题,他决定开发**,其根本原因还是在于这一次的遇险。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太明白热兵器相对于冷兵器的优势了,如果在富源村的时候,他手里有一挺机枪、两颗手榴弹,什么镇焦坑之类的土匪,还能是他的对手吗?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所以他一回到县城,就找到郝家父子,请他们帮忙制造燧发枪。现在知道陈观鱼提炼出了硫酸,他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黄色**这种利器。

  用硫酸可以制备出硝酸;把硫酸、硝酸、甘油按一定比例混合,可以得到**;**再与木屑、硝石、碳酸钙混合,可以得到性能稳定的黄色**。这些知识早在苏昊读大学的时候就已经掌握了。其实,**的制备也是有技巧的,只要方法得当,就可以把爆炸的危险降到最低。

  他拿过一叠纸,详细地把整个过程都写了出来,交给陈观鱼,告诉他务必要保证每个步骤都不能出错,万一出错,后果不堪设想。陈观鱼战战兢兢地听完,在脑子里又反复地想了好几遍,算是明白自己该如何做了。

  “可是,这私造火药是犯法的。”陈观鱼又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苏昊道:“我是军中的百户,我让你造火药,怎么算是私造呢?这样吧,你到我的百户所去找一个僻静的地方造,把你的炼丹炉啥的,都搬过去。对了,要离士卒们的住处远一些,别把我的人误伤了。”

  “遵命……”陈观鱼无语了,苏昊怕他造**的时候不慎把士卒给误伤了,难道就不怕他陈观鱼自己被误伤了吗?可是现在自己已经上了苏昊的贼船,想下来也不容易了,还是自求多福吧。

  “此事十分重要,老陈,我也找不出其他精通炼丹术的人,所以就只能拜托你了。做这个实验要用多少钱,你自己支取就是。事成之后,我再给你发100两银子的赏金,你看如何?”苏昊开始诱之以利。

  陈观鱼假意道:“老道我替苏师爷做事,怎敢提什么赏金的事情。到时候苏师爷觉得老道做得辛苦,随便赏几个小钱就罢了。”

  “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你的。”苏昊说道。

  陈观鱼收起苏昊写的实验指南,信誓旦旦地走了。苏昊叫来两名士兵,让他们陪着陈观鱼一起到百户所去,选一个偏僻的角落建立实验室。苏昊实在是担心陈观鱼哪个地方没弄好,把**弄炸了,如果在县城里闹出一场爆炸事件,苏昊可真有点担当不起。

  不提苏昊这边的忙碌,且说方孟缙灰头土脸地从苏昊家出来,回到了县衙。一见韩文,他就把苏昊说的话原原本本向韩文转述了一遍。

  韩文闻言,勃然大怒道:“这个苏改之,真是太不识抬举了,我韩某的女儿,难道是嫁不出去,非要许给他不成吗?”

  “东主息怒。”方孟缙劝道,“依我看来,这苏昊也是有他的苦衷,毕竟陆秀儿与他是自幼就有婚约在身的,若是现在把婚约废了,只怕惹人笑话。”

  “这种乡下童养媳的婚约,废了也就废了。再说,我们也不是让他弃了那陆秀儿,只是以陆秀儿为妾而已。若是日后苏昊能够飞黄腾达,陆秀儿作为他的宠妾,也同样是可以锦衣玉食的嘛。”韩文说道。

  方孟缙道:“东主,你这是关心则乱,这因为贪图富贵人家的姻缘,抛弃旧时婚约,依律是要严惩的。若是遭人告发,非但苏改之要受罚,连带着东主你,也要受牵连的。”

  “这……”韩文倒抽了一口凉气,此前他光想着要把韩倩嫁出去,却没有认真考虑过陆秀儿的问题。现在听方孟缙这样一说,他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于简单了。陆秀儿与苏昊有婚约在前,自己如果逼迫苏昊撕毁与陆秀儿的婚约,迎娶自己的女儿,多少有些仗势逼婚的味道。这样的事情属于民不举、官不究的,但万一被有心人抓住,那可就是一个极大的把柄了。

  “方先生,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呢?”韩文问道。

  方孟缙道:“事到如今,只能抓紧给倩儿小姐寻一位比苏昊更强的少年,让她把心思从苏昊身上移开。老朽觉得,不妨将此中的利害得失向倩儿小姐明说,让她知道此事已无可能,这样她也就死了心了。”

  “我只怕倩儿会执迷不悟啊。”韩文叹道。

  方孟缙道:“倩儿年龄尚幼,有些少女情怀也是难免的。只要让她冷静上一段时间,她慢慢地也就想开了。只是,这一段日子,万万不可再让她去与苏昊见面了。”

  “也只能如此了。”韩文道,想到女儿必定会伤心一段时间,他不禁对苏昊又生出了恨意,说道:“这个苏改之也是,明明已有婚约在身,还要招惹我家倩儿,实在是可恶之极!”

  “这个……嗯,的确是可恶之极!”方孟缙也只能顺着韩文的话来说了,其实在他的心里,觉得苏昊真是躺着都中枪的典型。明明是韩倩自己跑出来听苏昊讲课,又随他去勘井、测绘,这才惹出这样的感情债,怎么能怪到苏昊的头上去呢?

  两个人正说着,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一个胥吏飞奔进来,对韩文报告道:“知县老爷,出事了,书院的生员都聚到衙门口来,说什么要讨还血债!”

  “血债?什么血债!”韩文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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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9 矿难-

  “还我亲人!”

  “天日昭昭!”

  “讨还血债!”

  “……”

  在县衙门口,二三十名生员头戴白布在情绪激昂地喊着口号。在他们的身后,跟着数十名带孝的农民,其中女人居多,还有老人和孩子。这些农民不像生员那样大胆,在县衙门口,显得有些拘谨,脸上的表情里夹杂着几分哀痛,还有几分惶恐。

  一群衙役手拿水火棍站在县衙门前,保护着县衙,以防有人趁乱冲击,对于生员和农民们的示威举动,并不加以干预。百姓到县衙门口来喊冤的事情并不少见,衙役们对于这种**已经有处理的经验了。不过,由生员带头来闹事的事情,在丰城尚属首次,这令衙役们还是有些紧张。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要闹什么?”韩文站在门内,对刚刚出门去了解过情况的快班班头萧安问道。

  萧安低声说道:“是金矿那边,常公公开的金矿,出事了。”

  “金矿出事了!”韩文大惊失色,“你有没有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金矿出事,这些生员为什么来闹事?”

  萧安刚才已经与几位生员和农民聊过了,此时便把自己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向韩文做了汇报。

  原来,苏昊找到了源里村的那个金矿之后,矿监常芜喜出望外,回到南昌就开始着手安排采矿事宜。他从南京工部那边找来了一些采矿和选金方面的工匠,进驻源里金矿。又调了两队士兵在矿区周围守卫,接着就迫不及待地招募当地民工开始挖矿了。

  苏昊临去罗山之前。曾经叮嘱过韩文,让他带话给常芜,要千万注意金矿的安全问题。这处金矿的地质条件不太好,岩层破碎,极易发生冒顶事故。韩文倒是把这话婉转地告诉了常芜,但常芜邀功心切,哪里听得起这样的忠告。

  按照规矩,金矿在开采的过程中需要随时以厚木板支撑巷道顶。以防冒顶。但常芜急于赶进度,让矿工们拼命地往里挖,支撑顶篷的事情一再拖后。结果,事故就真的发生了,一个矿硐在开采的过程中发生了整体的坍塌,把五名从周围招募来的民工压在了里面。等到工友们冒着生命危险把他们扒出来的时候,五个人已经都没救了。

  矿难这样的事情。在当年并不稀罕。常芜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矿监,对此更是不以为然。听到消息,他的第一个反应是进度不要因此而受到影响,随后才想到抚恤的事情。所谓抚恤,其实也就是给每个死难的矿工家里扔了五两银子,算是烧埋费用而已。

  这件事到这一步。本来也就结束了。古代的人命真的很不值钱,矿工们下井之前都是签了生死状的,死生各安天命。但死难的矿工中间,有一个人的弟弟就是龙光书院的生员,他接到家里人送来的信。当即就嚎啕大哭起来,引得书院的生员们一齐聚拢过来。听说同学的哥哥因为开挖金矿而遇难。生员们当即就炸锅了。

  “大家可知这金矿的来历否?”有消息灵通者向众人问道。

  大多数的生员并不知道金矿是怎么回事,于是消息灵通人士便开始给大家科普了:这个金矿,是万恶的矿监所开,采出来的黄金,是为了讨好皇上的宠妃郑娘娘。这个郑娘娘可了不得,她迷惑了皇上,让皇上废嫡立幼,实乃祸乱国本之源。

  国本之争的事情,生员们都是知道的。由于大儒们锲而不舍的洗脑教育,生员们都坚信,废嫡立幼是祸国殃民的事情。导致这一事件发生的是郑娘娘,所以郑娘娘也就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太监常芜是郑娘娘的人,所以他自然也是为虎作伥的恶棍。

  如今,恶棍开的金矿出了矿难,导致了矿工的伤亡,我等读书人心忧天下,岂能袖手旁观!

  就这样,生员们私下里进行了串联,又连夜送信,召来那些死难矿工的家属,集体前往县衙,要讨个说法。这些矿工家属本来并不敢来,但架不住生员们的反复劝说和利诱。生员们告诉他们说:这开矿一事是县衙促成的,现在出了事,自然要由县衙来做主。五两银子的烧埋费哪能抵得上一个青壮劳力的价值?必须让县衙拿出更多的钱来,安排孤儿寡母们的生活。

  普通农民对于律法的了解哪里比得上书院的生员,听生员们这样一说,矿工家属觉得似乎也有一些道理。再说,有生员打前阵,他们只需要站在背后就可以,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做呢?

  “原来如此。”韩文扼腕道,“我一向反对采金,就是因为听闻采金极其危险,伤人无数。此次若非常公公逼迫太紧,我是断然不会行此下策的。”

  方孟缙在一旁说道:“东主,此事已经发生了,还是尽快想个善后的法子吧。依我看,这些家属也只是想多要一些烧埋银子,不如从县衙拿一些银子出来,抚恤一下,这也是人之常情。”

  韩文道:“矿难一事,我并不知情,若是事先知道,肯定会拨付银两加以抚恤的。这个常公公做事也是太过绝情,岂有五两银子就买一条人命的道理。方先生,你考虑一下,我们县衙拿出多少银子来抚恤,比如合适?”

  方孟缙皱着眉头道:“这抚恤银子嘛,倒不一定需要多少,一家能够再给上20两,他们就会非常满意了。这边关的士兵阵亡了,朝廷的抚恤也没有这么多。只是我刚才在想,这书院的生员为何也掺和进此事了呢?”

  “你没听萧安说吗,那是因为有一个遇难的矿工的弟弟就在书院读书,生员们想必也是出于同窗情谊,来为他出头吧。”韩文说道,“这些生员也好生无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闹成这个样子,待到此事了结,我一定要找吴之诚好好说说,让他把生员们管束得严一点。”

  方孟缙摇摇头,指了指外面,对韩文说道:“东主,你听,他们喊的话又变了。”

  韩文侧耳一听,不由得吓了一跳,原来外面生员们的口号真的变了:

  “关闭金矿!”

  “驱除阉监!”

  “严惩斯文败类苏改之!”

  ……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连苏改之也一并骂上了?”韩文吃惊地问道。

  萧安讷讷地答道:“是这么回事,生员们都知道,是苏师爷探的金矿。他们说,若非苏师爷趋炎附势,帮阉……呃,帮常公公找到了金矿,也就不至于有今日之事了。”

  “荒唐!”韩文怒道,“苏改之是为了替本县分忧,才不辞辛苦去找到了金矿,这些生员懂什么?若非苏改之找到了金矿,全县的富户、百姓,个个都要加赋,岂不是更加困苦?这矿难之事,本是无法预料的,怎么能算到苏改之身上去呢?”

  方孟缙道:“此事有点复杂了,若他们只是争一些烧埋银两,县衙拿出银子来,也就了结了。听生员们这个意思,似乎是冲着金矿来的,而且其中对常公公也颇为不敬,然后才是牵扯到了苏改之。此事若是传到常公公耳朵里去,可就麻烦了。”

  “依师爷之见,当如何处置呢?”韩文问道。

  方孟缙道:“这样吧,这么一大群人在县衙门口吵闹,甚是不妥,周围的百姓已经聚拢过来看热闹了。再闹下去,我们想不让常公公知道,也不可能了。萧安!”

  “在!”萧安应道。

  方孟缙道:“你安排衙役,把外面吵闹的人都请到东阁里歇息,好生安抚。然后让他们选出几个人,到大堂来,就说知县大人要问话。”

  “明白!”

  萧安答应一声,吆喝着衙役们出门去了。少顷,外面的口号声弱了下来,有一个人在对众人大声说道:“大家且随差役们进县衙去歇息,待我等面见县尊,陈说事由。”

  此人似乎还有一些威信,他喊过之后,众人开始陆陆续续地随着衙役们走进县衙,前往院子一侧的东阁休息。东阁的面积不足以装下这上百人,于是还有一些人蹲在东阁外面的空场上,小声地聊着天。绝大多数的农民都是第一次进县衙,看着县衙里的一切都觉得新鲜,同时又有一些畏惧感,因此倒不敢怎么闹腾了。

  萧安指挥衙役们在一旁守候着,以免众人不守规矩,扰乱县衙内的秩序。他自己则带着三名被众人推举出来的代表,前往大堂,去面见韩文。

  “学生王生贤拜见县尊大人。”

  “学生彭时济拜见县尊大人。”

  “学生程栋……拜见县尊大人。”

  前两个人都是秀才身份,所以都是站着向韩文行礼。最后一人正是程栋,他尚无秀才功名,严格地说不能叫作生员,而只能叫做童生,依律见了知县是要磕头行礼的。他迟疑了一下,终于缓缓地跪下去,向韩文规规矩矩地磕了一个头。

  “起来说话吧。”韩文说道。

  “谢县尊。”程栋站起来,与两名同伴并肩站在公案前。他虽然身份比两名同伴要低,但却显得最为稳重,即便前面坐着的人是一县之尊,他也丝毫没有局促不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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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0 始作俑者

  “各位都是书院的学生,当知书达礼,为何聚众生事,咆哮县衙?”韩文沉着脸问道。作为知县,他必须要先显示出自己的威严,让生员们有所顾忌,这样有助于解决问题。

  三名生员互相看了一眼,王生贤上前一步,说道:“县尊,此事皆因学生而起,是学生的哥哥在金矿冒顶中遇难,各位同窗想替学生的哥哥讨还公道,是以前往县衙鸣冤。”

  “哦,你就是那个哥哥遇难的生员。”韩文点点头,“金矿出事的事情,我也是适才才听闻的。对于令兄的不幸,我深表哀悼,还望你节哀,日后好生替你兄长照顾好家人才是。”

  “谢县尊。”王生贤作揖谢道,然后退回到同伴的身边。

  “此次矿难造成了五名矿工遇难,本县深感痛心。我刚才已令户房准备银两,用于抚恤死难矿工的家属,不知三位生员,对于抚恤一事,有何见教?”韩文道。

  彭时济道:“县尊,我等已经向矿工打听过了,此次矿难,全因那太监常芜草菅人命,不顾硐中矿工安危,一味下令加速掘进。矿难发生后,常芜仅给每名遇难矿工补偿了五两银子,人命在这竖阉眼中之贱,可见一斑……”

  “彭生员慎言。”韩文道,“常公公乃是皇上派出的矿监,你等不可出言不逊。”

  “学生知错。”彭时济点头道,他说是知错。但脸上并没有自责的意思。读书人对于太监向来都是看不起的,尤其是像常芜这种名声很差的太监。在书院生员中一向是被称为竖阉。彭时济平常说惯了,所以此时也就脱口而出了。韩文这样训斥他,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知道,韩文这样说,只是因为他是知县,不能当众诋毁太监。换个私下的场合,没准韩文也是一口一个竖阉说话的。

  “抚恤的事情。我准备参照朝廷抚恤阵亡士兵的标准,再增加若干。每名死难矿工追加20两银子,各位觉得当否?”见生员们不说话,韩文索性把自己的条件说出来了。一人20两银子,是一个能够说得过去的补偿标准,相信大家也无话可说吧。

  三个人又是互相对视了一眼,王生贤道:“谢县尊。学生对此无异议,不过其他人家是否接受,还要待学生去询问一下。”

  “可以。”韩文道,“我也知道,再多的钱也无法买回你们亲人的生命,这些钱只是代表本县的一些心意而已。本县希望。抚恤之后,各位就不要再就此事生出枝节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各位以为呢?”

  王生贤和彭时济二人都不吭声,程栋抱拳道:“县尊。学生们这次前来县衙,是想请县尊主持公道。这公道有二。其一是对死难矿工的抚恤,适才县尊所言,学生毫无异议。但这其二的事情,学生还想请县尊继续为民做主。”

  韩文面无表情道:“程生员请讲。”

  程栋道:“这矿难之事,对于我丰城县百姓而言,实属无妄之灾。丰城县从未有过采金之名,若非那苏改之为一己之私,寻出金矿献给常太监,岂有今日之事?”

  “你的意思是说,此事的罪魁是那苏昊?”韩文微微有些吃惊地问道。此前他已经听到生员们喊出了斯文败类这样的口号,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程栋居然也是倒苏派的,而且看这架式,还是一个颇为积极的倒苏派。

  程栋姐弟二人是韩倩应苏昊的托付,带回县城来的。韩倩请方孟缙把程栋介绍到了龙光书院,又磨着韩文把程仪留在县衙当了厨娘,所有这一切,都是出于苏昊的面子,这些韩文都是知道的。以韩文的想象,程栋应当把苏昊当成自己的恩人才对,谁料想他竟然在此时将矛头直指苏昊,这是什么缘故呢?

  “学生只是陈述实情,并无针对任何人之意。”程栋说道,“常芜在江西寻金已有诸多时日,其他县并不曾听说有献金矿之事,唯独丰城县在几日之内就寻出了一处金矿,献与常芜。以程栋的愚见,非是其他县里无此能人,能够找出金矿,而是他们不愿意趋附于权势,陷黎民于水火。这苏昊名为读书人,为求上位,不惜行此献金之事,实为读书人的耻辱!”

  不会吧!韩文在心里喊道,你这还叫无针对任何人之意,你这分明就是铁了心要黑苏昊啊,你跟他得有多大的仇恨啊!

  从韩倩那里,韩文知道程仪现在已经离开县衙,到苏昊的煤矿去当总会计师了,这算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差事了。韩倩曾经有一次带程仪回家来玩,韩文也见着了,发现程仪比当厨娘的时候胖了一些,气色也好多了,尤其是眼波里流转着的光彩,显示出她现在生活很舒心,心情很愉快。相比过去在乡下种着二亩薄田养家的日子,她算是脱离苦海了。

  再看程栋,身上穿的衣服也显然比刚从乡下上来的时候好得多。书院只是为他提供了饮食,这衣服显然是程仪替他置办的。而程仪能够拿出钱来帮弟弟做新衣,同样是源于苏昊的帮助。也就是说,无论从姐姐那边,还是从自己这边,程栋都该念着苏昊的好才对啊。

  身为知县,韩文当然不可能在公堂上质问程栋为何恩将仇报,甚至不能过分地为苏昊开脱。苏昊寻金矿一事,他是了解前因后果的,苏昊哪里有什么趋炎附势的想法,分明就是为了替丰城百姓免去矿税负担嘛。但这件事他同样无法明说出来,太监之弊,说穿了就是一个体制问题,他身为体制中人,怎么能对一群生员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呢?

  “程生员言重了。”韩文道,“苏昊是本县聘的工房师爷,探矿一事,本是他份内的职守。常矿监受朝廷之命前来寻矿,丰城若无金矿也就罢了,既是确有金矿,我等若是知情不报,那就是欺君的大罪,苏昊所为,是职责所在,程生员不可以恶意推之。”

  程栋道:“据学生所知,那常太监到丰城的当日,苏昊就带人前往源里村,两日之内就寻到了金矿,这岂能以寻常职守之事解释?若他无求上进之心,尽可拖延一些时日,想那常太监也无话可说,何至于有今日之事?”

  “此事就此打住!”韩文轻轻一拍桌子,脸上现出了不悦的神情。此前他还因为韩倩一事而对苏昊有着老大的意见,但听到程栋这样对苏昊死缠烂打,他仍然是恼火了。

  儿女之事放在一边不论,要说兢兢业业办差,苏昊可以算是县衙里的头一号了。他打井抗旱、推广省柴灶、改良低产田,现在又在规划罗山的水库,这样勤谨做事的人,上哪找去?程栋好端端地往苏昊身上泼脏水,让韩文情何以堪。

  “你们二位,对适才程生员所言,有何看法?”韩文问道。

  王生贤和彭时济同声答道:“我等皆赞同程栋所言,采金乃是祸害百姓之事,县尊当劝说常太监弃之。至于那苏昊,是采金一事的始作俑者,若无一个交代,怕是民怨难平。”

  “呵呵,始作俑者?”韩文怒极而笑,对于这些犯轴的生员,他还真是无话可说,只能微笑着问道:“那依三位之见,本县当如何处置苏昊,方可对百姓有个交代啊?”

  “革去秀才功名,逐出县衙,永不叙用,以为天下读书人戒。”程栋抢先说道。

  “这是你们全体生员的要求?”韩文看着王生贤和彭时济二人问道。

  王生贤迟疑了一下,说道:“县尊,这苏改之精通西夷格物之道,吴教谕对其也颇有几分赏识。以学生之见,革去功名有些重了,但免去他在县衙中的差使,责令其入书院好生读书,洗心革面,还是应当的。以苏改之的才情,若能痛改前非,潜心研习圣贤之道,日后仍可成为国家栋梁之材。”

  “嗯嗯。”韩文点点头,这也算是一种观点吧,看来苏昊倒也没有把人都得罪光。他又转向彭时济,问道:“彭生员,你的意见呢?”

  彭时济道:“学生对苏改之的格物之道,向来仰慕。不过,向常太监献金矿一事,说明其已经误入歧途,县尊从爱护人才之意,还是令其返回书院,闭门读书为好。”

  “好吧,此事还是听听苏改之自己的想法,如何?”韩文说道,他懒得去替苏昊辩解,还是让苏昊自己来听听生员们的呼声吧。苏昊此人现在狂妄之极,居然敢拒绝他堂堂知县的赐婚,也该让他受受打击,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了。

  想到此,韩文转头向站在一旁的方孟缙说道:“方先生,能否劳烦你跑一趟,请苏改之到县衙来回话。此间之事,方先生可以先向其说明一二,也好让他心中有数。”

  “遵命!”方孟缙躬身答应着,转身出门找苏昊去了。

  像这种传一个人来县衙说话的事情,原本不需让方孟缙这种身份的人去的,但韩文担心苏昊一会过来后,掂不清轻重,说错了话,反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让方孟缙去传话,方孟缙自然会先对苏昊密授机宜,告诉他哪些话当讲、哪些话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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