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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沉浮] 官场之风流人生(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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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四十四章 反咬



  正情浓意蜜、难分难舍之时,而且离开新津后,两人也难有单独厮守的机会,熊黛妮怎么可能说把沈淮留下离开,回县迎宾馆参加聚餐?

  只是她也不好意思当着沈淮的面打电话给会务组编瞎话请假,但不说一声,又怕会务组找不到她人着急,万一寻人的电话打到她家,这事怕是要给揭穿了,她就先跑到街上找了部公用电话,打到新津县迎宾馆,跟会务组的负责人言语了一声,让那边先放个心。

  她跟沈淮开房间的宾馆,普通得很,不提倡洗衣、烫衣等服务,沈淮在河里浸透的衣服、鞋子,即使在房间里放到明天早上晾干了,也会皱巴巴的难看——熊黛妮到街上替沈淮挑了一身衣服、一双鞋子,又买了两份快餐跟些饮料,就往回走。

  熊黛妮说到底还是心虚,就怕遇到熟人或叫人认出她跟沈淮来,推门走进宾馆的大堂,甚至想遮住脸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也没有看前台那边围着的一群人里,傍晚上带落水小女孩子在河滨绿地玩耍的那个中年妇女赫然就在其中。

  “就是她!”那个中年妇女跟前台的服务员描述着什么,转回头看到熊黛妮正往楼梯口走,尖叫着就冲过去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子,像是举起战利品,跟前台那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人群炫耀,“就是她,就是她把婷婷撞下河;那个男的肯定也在这家宾馆里……”

  熊黛妮差点一把给拉倒,好不容易站稳脚,手里装快餐的塑料袋破了个口子,两份快餐洒了一地。

  她有些发蒙,经常听说有反口讹人的事情发生,但从来都没有发生到她的头上过,给揪住衣领子,下意识的挣扎分辩道:“你胡说什么,你把话说说清楚,什么我把人撞下河?”

  “不是你撞的,还能有谁?”那个女的一口差点啐熊黛妮脸上来,凶悍的揪住熊黛妮的衣领子,将她拖下楼梯,“还有那男的,你们是一起的。我孙女现在医院里抢救,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拼命……”

  “看你这人长得漂漂亮亮,怎么心肠这么狠?把人家孙女撞下河,以为把人捞上来就没事了,也不说一声道歉就溜走,你们还有半点良心没有?”跟中年妇女过来有一群人,这时候都围过来将熊黛妮揪住不让她走,指着她的脸数落。

  熊黛妮哪有那个女的力气大,挣扎不开,只是气得浑身发抖,没想到沈淮跳下河救人,没得到一声“谢”,这个女的竟然带着一群人追上门来反打她们一耙。

  熊黛妮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但知道不能让沈淮卷进这件事情里来,即使别人要倒打耙,她也只能认了,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心里堵着一口气,问道:“你们想怎么样?是要我赔钱,还是说通知公安局!”

  “你个婊子,说什么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人群里冲上来一个青年,看着人长得瘦小,冲上来揪住熊黛妮的衣领子要打时满脸的狰狞,吓得熊黛妮捂脸尖叫。

  好在宾馆的服务员、保安及时冲过去,将人拉开,他们也不明内情,不想让他们在宾馆打在一团,只是说道:“有什么事情,还是交给警察处理,把人打伤了,你们也要倒贴医药费,不划算的。”

  那个青年指着熊黛妮的脸,恶狠狠的说道:“你们把人撞下河,一声不吭就溜走了,你现在还想反咬一口不成?”

  熊黛妮没想到这般人会这样不要脸,硬是要把黑的说成白的,她人单势寡,也争辩不得,又怕警察过来会将沈淮牵涉进来,只能说道:“小女孩子在医院里,我们是不是去医院再说?”心想着到了医院,等警察过来,反正咬死不说沈淮,也不怕他们能拿她怎么样。

  “有人看到这婊子跟那男的进了这宾馆,把那男的揪出来,妈了巴子的,不能便宜了这两狗男女!”那青年说话间透着一股凶狠劲,好像要将这家宾馆拆了,也要把沈淮揪出来。

  “我在这里,你们先不要动手。”沈淮在房间里接到前台服务员的电话报信,把还没有晾干的衣服皱巴巴的穿身上,就赶下楼来。

  看到熊黛妮给小女孩子的家人揪在当中,沈淮知道这时候也不是他气恼冲动的时候,走进人群,先把熊黛妮护在身后,免得别人冲击到她,说道:“有什么事,我们好商议?”

  “有妈|逼好商议的?你们把人撞下河,不负责任就溜走。给揪住说好商议;揪不住你们,我们找他妈谁商议去?”那个青年上前揪住沈淮的衣领子,唾沫都要喷到他脸上来,“要不要我们把你两狗男女推下河,再好好商议商议?”

  沈淮知道这些人仗着人多势众,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他举起双手,将熊黛妮换在身后往大厅角落里退,这伙人既然要装腔作势,就由着他们先装腔作势得了。

  “你怎么出来了?我能应付的。”熊黛妮给护在身后,不那么害怕,倒担心沈淮牵进这种事情里面会很麻烦。

  给小女孩子家人带来的人盯着,沈淮也没有办法多安慰熊黛妮什么,只是低声跟她说道:“没关系的,小女孩子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大不了赔他们些钱……”要是赔钱能解决问题,沈淮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了,就算他跟熊黛妮没有给人堵在房间里,但叫别人知道他跟熊黛妮私下里接触,传出去也不会好。

  这会儿又有不少人过来围观,那个中年妇女喋喋不休的跟围观人群倾诉。

  沈淮并不知道那个小女孩子怎么掉下河去的,应该是中年妇女光顾着跟路人聊天,粗心大意没有看护好,叫小女孩子意外失足落水——只是这女的,血口喷人,说成是他与熊黛妮在河边将人撞下河去,也真是不要脸到极点。

  听着这个女的在那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沈淮也不知道小女孩子是受了惊吓,还是呛多了水、着了凉,回家后不久就浑身发烫,让人送医院抢救,这女的就跟她儿子,也是小女孩子的爸爸,拉着邻居就满大街的过来找他们负责任。

  这家宾馆就在河滨绿地的街对面,沈淮进来时浑身湿漉漉的,自然也是叫他们轻易就找了过来。

  遇到这种事,沈淮也是齿寒,不过也不觉得奇怪——不要说基层了,做好事给反咬一口的,哪里没有发生过?

  看情形,那些个邻居应该是不清楚真相,而是单纯相信那女的谎言,才跟着出来帮忙满大街抓他们——看着母子俩气势没刚才那么足,沈淮才站出来,跟那些不清楚真相、只是单纯跟过来帮忙的邻居们说道:“你们说人是我们撞下去,我们也是有口难辩,但人是我救上来,你们看我这身衣服,总该不会否认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个青年听沈淮这么说,冲动得又要冲上来揪他的衣领子。

  “我没有什么意思。”沈淮举起双手往后退,不跟这家伙动手。

  “没意思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我们讹你?”那个青年面目狰狞的说道。

  “人在哪里,人在哪里?”这时候几个穿制服的警察,推开玻璃门走进来,就大声嚷嚷。

  沈淮看到警察出现,心想即使身份暴露,总比让这对奇葩母子胡搅蛮缠下去要好,但没等他松一口气,就见那青年看到警察走进来脸喜于色的大声招呼:“表舅,这两个狗男女把婷婷撞下河溜走的,他们还想抵赖!”

  “是他们两个?”为首的中年警察,满脸横肉,看脸确实跟中年妇女有几分像,他肚子有些凸,迈着外八字步走过来,问瘦脸青年,又上下打量了沈淮两眼,厉声喝斥,“你们什么单位的,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的行为是什么性质?你们把人撞下河,要是没有溜走,是民事纠纷,只要人没事,挺多赔点医药费。现在你们不但一声不吭溜走不说,还想抵赖,你们知道你们的行为是什么性质吗?你们当国家机器是摆饰,你们抵赖,公安局就治不了你们?”

  沈淮看中年警察的警衔,也就派出所副所长之类的角色,不过他这时候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现在宾馆大厅里围观的有三四十个人,沈淮也不能在这时候亮明身份,那样的话,不管最后事情怎么解决,对他跟熊黛妮都可能会有一些不良影响。

  沈淮说道:“派出所既然也咬定人是我们撞下去的,总归是有其他人证;我们跟你们回派出所对质……”

  寻常人给他这么严厉的唬两下,总归会有些慌张,周正凤没想到这小子是个硬茬,说话这么冷静,又打量了他两眼——沈淮怕熊黛妮受欺负,胡乱穿上衣服就赶下楼来,夹克衫没有晾干,跟黑裤子都是皱巴巴的,皮鞋浸过水,又踩到淤泥里,自然也是变得不堪,他倒是洗过热水澡,只是头发凌乱未梳——看着样子,也就是长得周正的小青年一个,没事带着女朋友在县城里瞎逛荡,应该是周边哪个乡镇来的愣头青吧?周正风心里暗暗想着。

  “妈勒个巴子,”周正凤还是要顾忌些影响,也没有办法当众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说道,“嘴他妈硬得跟煮熟的鸭子似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冷着声音吩咐身后的警员,“带回所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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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一章 接站(一)


  火车八点半钟才进入徐城火车站,金色的阳光从站台顶棚间的空隙落下来,照得周遭一片明亮。

  沈淮也没有特地让谁过来接站,驻徐办廖德志倒是请示过他,他没有同意廖德志过来。他与成怡以及半道认识的徐娴,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从地下通道出站台,倒是更有体验正常生活的感觉;两边有许多拉客的举着酒店、旅社或长途车等广告牌,时不时冲中间通过的出站乘客吆喝两声。

  出站口用铁管架子围出两个小通道,两边站着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正挨个检票。沈淮都能看到人群里有好几个逃票的出站乘客,在看到出站口的情形后,停下脚步惊疑的想对策;其他乘客也纷纷将车票拿在手里备查。

  沈淮除了他与成怡的包,还帮徐娴拿一只拉杆箱,两手空不下来。

  成怡将车票拿出来,朝他嘴边递过来,说道:“来,叼着票,”见沈淮真就将车票叼到嘴里,禁不住笑了起来,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脸颊,夸他道,“真乖,回车买两块肉排给你吃。”

  沈淮见成怡娇俏的样子,张嘴作势就咬过去,吓得成怡直躲,咯咯的笑着跑前面去了。

  走在两人身后看到他们亲腻样子的徐娴,不掩羡慕的说道:“你们俩关系真好。”

  沈淮自然不会将他跟成怡之间的纠缠,说给还谈不上有多熟悉的徐娴知道,听她这么说,转过脸来只是礼貌的笑了笑,但见徐娴的脸上似有些忧怨,心里也只是一笑,心想也正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与成怡的娇柔秀美比起来,徐娴要算那种脸带媚气的小个子女人,精致的五官,漂亮的眉眼,不掩忧怨时,倒是更吸引周遭男乘客的目光。

  成怡在前面走,沈淮与徐娴在后面边聊边走,到出口处,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三四个人。沈淮的手空不下来,成怡又回不来,还是徐娴伸手将车票从他嘴里取过来,递给车站的工作人员检查。

  就在这会儿,沈淮见徐娴刚才还带忧怨的脸瞬时间绽放出欣喜的光芒,眼睛发亮——沈淮循着徐娴的目光往出站台看过来,就见外围接站的人群里,站在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眼神阴郁的冲他看过来。

  徐娴似乎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眼里的妒火,像只早起的麻雀,兴奋的朝那边挥手,查过票,迫不及待的走过来,几乎要贴到那男的怀里,说道:“你不是说没时间来接我的吗,要我自己打车去公司的吗?你怎么又有时间过来了?”

  那男的将身材娇小的徐娴搂在怀里,眼睛却还看着沈淮,仿佛想用凌厉的眼神在沈淮跟徐娴之间砸出一道鸿沟出来。

  徐娴似乎很享受男人为自己妒火燃烧的样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她还在这男人心里的感觉,转回头来扬手招呼沈淮,跟身边的男人介绍道:“他就是沈淮了。昨天要不是在车站遇到他,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因为你说没时间不陪我回老家,谁知道你是假没时间还真没时间……”

  沈淮当然知道男人的炉火烧起来最无理智,他可不想无缘无故的给徐娴这妮子当成刺激她男人的道具,把一旁瞎转悠的成怡拉过来,将手里的拉杆箱递还给徐娴,说道:“都说了是小事一桩……”

  那男的看了挽过沈淮胳膊的成怡一眼,才朝沈淮伸过手来,眼睛的阴郁才敛去,说道:“我是周辰西,谢谢你们一路上照顾徐娴。”但多少有些居高临下的姿态,打量沈淮、成怡的眼神,也不怎么收敛。

  沈淮从这些细节也能猜出周辰西是颇有地位的人,对引不起重视的人难免有虞指气使的姿态流露,心想就算他自己很注意这方面的言行、有时候也难免会给习惯控制,也不介意周辰西言行之间的居高临下,笑着说道:“不用客气,谁出门在外不是相互照应着?”

  火车站有直接经过省人行宿舍的公交车,坐车过去很方便,沈淮就无意搭周辰西的车,提着东西与徐娴告辞。

  “让辰西开车送你们去通海路,很方便的。”徐娴热情不减,坚持要沈淮、成怡搭他们的车走,不然觉得很是过意不去。

  周辰西跟沈淮说话的语气,倒是有些不容拒绝,说道:“你们一路照顾徐娴,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你们就不要拒绝了,我们也是顺路过去,不麻烦。”

  盛情难却,沈淮与成怡也不推辞,就与徐娴站在广场边缘,等周辰西从停车场将车开过来。

  看着周辰西往停车场走去,徐娴跑到一边的报亭去买水,成怡有时候也忍不住会有小女人的八卦性子,凑到沈淮身边来,小声的说道:“这个周辰西好像比徐娴大好几岁?”

  昨天在火车上跟徐娴聊得很多,沈淮知道徐娴是东江证券公司的客户主管。

  淮海省有的证券机构,多是国内大型证券企业在淮海省设立的分支机构,真正地方上发展起来、成气候的本地证券公司不多,东江证券要算一家。

  东江证券,早先是徐城东江区属的一家国资证券公司,九五年中在徐沛的支持下,改制成徐城市城投集团代表地方政府参股、以民营资本为主体的股份制证券企业——赵沫厂的浦成电器集团,也是东江证券的大股东之一。

  梅钢接手徐城炼油之际,跟徐城的证券机构有过密切接触,但沈淮大多数时间隐身幕后,就与徐城的几家证券机构老总见过面,对东江证券的情况谈不上有多熟悉。

  周辰西差不多有四十岁左右,一副事业有成的样子,身体高大,脸膛宽阔,讲究的穿着跟有些偏冷的城府气质以及多少带着居高临下的姿态,也确像证券企业的高级人员;从年龄上的差距以及徐娴刚才先怨后喜、又故意借他刺激周辰西、撒娇的样子,沈淮也猜他们很可能是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关系。

  当然了,沈淮自己在这上面也一糟糊涂,实在没有立场对别人说三道四。

  “也大不了几岁吧?”沈淮胡作糊涂的回成怡。

  “你们男人是不是人到中年,找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女孩子,都会觉得不比对方大几岁呀?”成怡见他脸要转开,伸手将他的脸转过来,含笑的看着沈淮的眼睛问。

  沈淮嘿然一笑,说道:“这个要等过十几年才知道,我现在还正青春年少着。”

  “你要点脸吧,我妈跟小姑整天在我耳边唠叨,说你眨眼就要过三十岁了,再不成家立业,就成老光棍了,”成怡横了沈淮一眼,说道,“我也是同情你,才同意跟你订婚的……”说到这里,她自己都忍不住先笑起来了。

  这时候周辰西开车过来,先到报亭停下来,将在那里买水的徐娴接上车,再往这边开过来停下。

  沈淮、成怡一起将徐娴的拉杆箱拿到车后面,徐娴下车来帮忙打开车后备厢,而周辰西则坐在车里接电话。

  沈淮也不介意这些细节。

  待放好拉杆箱,徐娴坐到前面副驾驶位上,沈淮拉开后车门,与成怡正要上车之时,周辰西从前面转过身来,做了一个“禁止”的手势,捂住通话孔,冲沈淮说道:“你们先在外面等一下,等我打好这通电话再上车。”

  先前周辰西居高临下的姿态可以说是无意的流露,现在直接要沈淮等他打完电话再上车,这虞指气使的样子也叫半个身子都钻进车里的沈淮愣怔了一两秒,才难堪的先退出去。

  沈淮将车门关上,朝成怡无趣的摊摊手。

  成怡倒是无所谓,身子挨过来笑着问沈淮:“现在省里有多少人能叫你在车外老实的等他接完电话的?”

  沈淮苦笑道:“省里那么多老家伙,你以为我有胆子动不动就敢摆脸色给这些老家伙看啊?没办法啊,人活着就得先学会装孙子啊……”想着以后大不了跟周辰西这些角色少接触,也实在没有必要这时候摆谱甩袖走人。

  大概是徐娴也恼周辰西对沈淮这般居高临下、赶人下车的姿态,感觉很丢脸,绷着脸就下了车。

  周辰西拿徐娴没有办法,赶紧说几句话,挂了电话,下车跟沈淮解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接到一个重要电话……”

  “不就是资华实业今天要拉涨停啊,还能是什么国家机密?我能听得,沈淮跟成怡为什么就听不得;你怎么不把我一起赶下车啊?”徐娴当即要跟周辰西翻脸,气恼的嚷嚷道,“你这么看不上眼我的朋友,那你自己走,不要你假惺惺的过来接我。”

  沈淮没想到性子直爽的徐娴会这么仗义,不过他更关心资华实业今天会拉涨停的消息,怎么会在今天股市开始交易之前就传到地方证券公司这边来了?

  天益集团,或者说胡林到底想干什么?

  沈淮心里暗想,他也有意避开周辰西打电话去打听什么,笑着说道:“没什么,周总在谈重要工作,我们上车是很不方便。我们还是坐公交车去了,不麻烦周总开车送了……”沈淮拉着成怡,就往广场东边的公交站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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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六章 食堂(二)

  不管认不认识,看着看着气度不凡的中年人热情洋溢的伸手招呼过来,沈淮转过身跟对方握手,笑着说道:“你好,你好,我就是。”等着成怡替他介绍。

  “这位是我们的林行长……”成怡替沈淮介绍道。

  “林世杰,”林世杰报过自己的名字,他虽然是副厅,级别上要比沈淮高,但不觉得有资格让沈淮尊称他的职务,笑着说道,“我好几次跟姚荣华行长聊到你,我刚才还跟李谷主任谈到你,我对你可以说是仰慕已久,只可惜小成经理她把你藏得紧,今天才叫我有机会跟你见面。”

  林世杰以“小成经理”相称成怡,还是想着拉拢彼此间的关系。

  除了东华城商行筹备要跟省人行打交道外,梅钢的一些外汇业务还需要跟省人行这边报备一下,不过这些事沈淮都不会露面或直接插手,跟省人行这边的领导,也实在是没有太多的交集。

  此前,成怡对她们的关系也是遮遮掩掩,沈淮跟林世杰这些省人行的行长们,也确实没有见面、结识的机会。

  现在有机会见面,沈淮当然也是热情的跟林世杰寒暄。

  省人行虽然不直接负责存贷款业务,但对全省的货币市场以及各商业银行在各地方的贷款投放总量控制有监管权,以后跟省人行打交道的机会还是颇多,更不要说成怡就在省人行工作了。

  只是沈淮与林世杰之间的简简单单的几句寒暄话,就叫围在周遭挑刺的周军等人,再跌碎一地的眼镜:

  再听林世杰所提的两个人,姚荣华是业信银行淮海省分行的行长,李谷除了担任省属国企工委书记外,还兼任金融办主任及省国投董事长的职务,都是他们所熟悉的淮海省金融领域内的大人物。

  副行长林世杰不单知道成怡这个男友,还在与姚荣华、与李谷这等人物的谈话里都频频提到成怡的男友,那成怡的男友到底是什么来头?

  周军等人不得不难堪的再打量起这个叫他们看不起眼的县政府工作的青年来:见他衣着寻常,但站在餐桌边与林世杰这样的人物边握手谈话也无半点怯意,这样的沉稳气度确不是刚进社会不久或没有什么背景跟实力的小青年所具有的。

  沈淮倒不在意别人跌破眼镜的目眺,听林世杰提到刚跟李谷谈话,问道:“李主任也在省人行?”

  李谷还兼任省金融办主任的职务,代表省政府跟金融机构联络,经常出入省人行很正常,沈淮倒没有想到他今天在省人行能跟李谷撞上。

  “可不就在后面?”林世杰指着后面跟过来的李谷,笑着说道。

  李谷到省人行来跟林世杰谈工作,中午就打算跟随行人员在省人行的食堂吃个便饭,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沈淮,笑着问道:“沈淮跟宋总怎么也在这里蹭饭吃?”

  刚才还没有来得及介绍宋鸿军给林世杰认识,沈淮这时候介绍宋鸿军给林世杰认识。

  林世杰与宋鸿军握手,笑道:“我对宋总也是仰慕已久,宋总也很少在徐城停留啊……”

  宋鸿军笑着与林世杰握手,又与李谷握手,也知道自己虽然是投资商的身份,又是宋家子弟,但在林世杰、李谷的眼底,分量还是没有沈淮重。

  不要说李谷了,人行说到底还是政府权力部门,又没有对外的存贷业务,故而跟投资商之间的瓜葛不深,但说到林世杰无论是人行系统内发展还是横向调到商业银行或地方金融机构发展,结交沈淮以及成怡父亲这样的人物,彼此间的帮助显然要更大。

  更何况沈淮才是梅钢系真正的灵魂所在。

  不过,田家庚走后,计经系在淮海将以徐沛为首,李谷与沈淮的公开关系,也无法过密。

  不知细情的顾建萍,看着平日子眼高于顶的副行长林世杰与行里都要巴结的省金融办主任李谷都对沈淮热情有加,就有些好奇了,抬头问道:“原来林行长也认得沈淮啊?”

  漂亮女孩子从来都漂亮女孩子的优势,顾建萍即使是普通员工,插嘴问这么一句话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反而让人觉得她天真可爱;换个男的,就成不懂事、不懂分寸乱问话了。

  林世杰笑着跟顾建萍说道:“小顾你都不认识沈淮跟宋总,还坐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周处长他们才是凑热闹的呢?”顾建萍小嘴片子呱唧呱唧的,就把周军几个出卖了。

  “哦,小周你们都是在跟沈县长请教、学习什么啊?”林世杰看着周遭周军等一干男青年,笑眯眯的问道,不经意的点明沈淮的身份。

  周军他们这时候只是难堪,面热心跳,但听到林世杰点明沈淮的身份,心里更是惊讶:

  沈县长?

  成怡的男友看着比他们都要小几岁,竟然是县级干部。

  年纪轻轻能进省人行担当中层的,家里多少有些说法,熟谙官场的那一套。大家都说县处级、县处级,听上去都以为县级跟机关处级没有什么区别,实际这里面的区别大得很。

  往大里说,县级干部在地方上,再差也要算一个领导,所以大家通常都会说县级领导干部。而处级干部在厅局,最好也只是部门主管,上面还有一溜厅长、局长压着,有谁听说过处级领导干部这个说法?

  在省厅及各局,处级干部要升到厅局级领导,没有坐十年板凳的耐心,几乎是难成大器。

  如果这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时间里,一直都留在机关,那就只能算是小头目,此外,处级之间还要勾心斗角,小心提防,互相陷害、互相踩踏。

  这时候真正有门路的,无不想方设法挤到地方去挂职。除了这是曲线晋升的捷径外,更重要上地方实权在握,远比在机关里苦熬出头要滋味得多、权势要大得多。

  周军他们这些省人行的中层,就算不脱离金融系统,也都巴望着能到下面的商业银行担任地市支行行长,级别看着区别不大,但说到权力跟实惠,那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而年轻纪纪就能到地方担任副县、副区等领导职务,通常说来都有了不得的背景。

  周军他们一下子也没有想起来眼前这个“沈县长”到底是谁,但见他比他们都要年轻些,就已经是县级领导干部,哪怕只是副县长,背景就足以深厚得叫他们这些人相形失色了。

  在他们看来,成怡的男友,也应该只是一个副县长,应该是他背后的家世叫林世杰、李谷这样的人物刮目相看、热情以对,不然那就更叫人瞠目结舌了。

  周军他们刚要尴尬的跟沈淮说几句转寰的话,顾建萍又在旁边指着沈淮尖叫起来:“啊,我记得起来了,我爸前些天还说起过你,你是淮海省最年轻的正县级干部,你是霞浦县的县长。我爸说他这辈子还没有见过三十岁往下的正县级干部,我说你的名字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呢……”

  沈淮转回头冲小姑娘哈哈一笑,说道:“我有这么吓人吗?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这时候周军他们傻得连说几句转寰话、缓解刚才挑衅气氛的勇气都没有了,刚才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一点笑容也僵在脸上,瞠目结舌的看着沈淮。

  全省最年轻的正县级领导干部,此时在全省政坛风头正健的霞浦县县长,这个分量到底有多重,周军多少还是能拎得清的。

  虽然他们也不担心沈淮会立时对他们怎么样,但刚才的挑衅真是笑话大了。

  周军他们难堪的看着沈淮不怎么办才好——事情是他们挑起来,要是地位相差不多,大家哈哈说笑几句就掩饰过去了,但这时候明明是他们不开眼、挑衅一个地位比他们要高得多的人物,叫他们怎么去缓和这难堪的局面?

  说到底就是他们都没有资格去缓和这难堪的局面。

  沈淮只是淡淡的说道:“成怡正介绍我跟周处长他们认识呢,林行长你们就过来了,”又笑着跟李谷说道,“省人行的食堂饭菜水平一准,所以鸿军跟我,都跟着成怡过来蹭饭吃,李主任你也是慕名过来吧?”

  李谷坐下来,笑问道:“你跟成怡,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他见沈淮与成怡在省人行内部都成双结对的公开露面,就猜他们好事将近。

  “快了、快了,”沈淮笑着回应,“到时候少不得让李主任你掏腰包随份子。”

  听到这里,周军更觉得自己是傻逼,成怡跟沈淮的婚事在高层那里都成公开的秘密了,偏偏他们这些人自不量力的还整天想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闹出这么多的笑话来。

  林世杰也不知道刚才的事,只是指使周军他们干活:“小周,你帮我跟李主任,还是张秘书打三份饭来……”

  周军见沈淮没有说什么叫他们难堪的话,但也知道沈淮这只是无意他们一般见识,看着他跟林世杰、李谷这样的人物谈笑风生,他们却要讨好的帮着林世杰、李谷去打饭菜,心里的失落感则是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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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四十八章 好算盘


  跟沈淮在梅钢推行的极简主义不同,宋鸿军的派头要奢华得多。

  鸿基投资目前在徐城没有多少独立的投资业务,照道理来说,只需要设置办事处级别的分支机构,招两三名员工驻守,应付日常琐碎事务就足够了。

  宋鸿军却在徐城买下国贸大厦最高的两层楼,作为分公司的办公用地。

  包括行政间、会议室在内,整整半层楼,都是宋鸿军在徐城的私人办公室。

  真皮包裹的老板椅异常宽大,沈淮坐在上面,像整个人陷在里面似的,看着拉张网就能打羽毛球的办公室,跟宋鸿军说道:“这办公室空空荡荡的,看上去没有一点人情味,以前真不知道你的个人品味这么差劲啊。我说,你有钱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在这里买两层楼摆阔?”

  宋鸿军摸着往后梳得油亮的额发,笑道:“国内的物业,跟香港比起来,便宜得跟白捡似的你一直都说,土地始终是国内的紧缺资源,咱就算不为摆阔,也要赶在别人动手进行些储备,免得以后赶不上趟……”

  “九三年海南楼市崩盘;今年的金融风暴始于泰国,跟泰国国内早期在房地产业积累过多的泡沫也有直接的关系,你就不打算观望观望,再下手?”沈淮笑着问。

  “照你估计,国内楼市大约会在什么时候启动?”宋鸿军问道。

  “我是人,又不是神,”沈淮笑道,“我要能猜这么准,可以去当神棍了,何苦在地方上勾心斗角?”

  “……”宋鸿军等沈淮接着往下说。

  “不过啊,”沈淮说道,“产业化发展带动城镇化发展,在国外已经发展起来的地区,还是有规律可循的。就国内,更具体到淮海省,产业发展还稍显薄弱了些,暂时还具体你所期待的基础。可能再过三五年,产业形势要更好一些。在这之前,只有一类城市的楼市物业有更大的投资价值。”

  “也不管那么多了,只要能将南面的徐城炼油老厂拆掉,这两层楼就能增不少值,”宋鸿军倒想得开,说道,“当然了,南片这片地的开发,我即使要参与,也是要集中到渚江建设里去,我也没有精力再折腾出一个房地产开发公司出来……”

  沈淮转身看向窗外的徐城炼油旧厂区。

  四十层高的国贸大厦目前在徐城第二高楼,但由于南片是徐城炼油旧厂区跟一大片小化工厂,导致国贸大厦九四年建成后销售情况一直都很差强人意。

  梅钢重组徐城炼油,旧厂迁建方案出台后,国贸大厦的售楼形势才陡然转好。就算如此,宋鸿军拿下这两层楼,价格也要比市中心的写字楼低上一截。

  渚南炼化基地已经到最后建设阶段,旧厂区早已全面停工,包括周边的小化工厂拆除后,差不多有一千亩大小的城市建设用地将由市政府回收,然而再分拆开发。

  作为对徐城炼油迁建的补偿,徐城市政府除了在渚南工业园区拿出六百亩工业用地给上市公司建新厂外,还将在旧厂区划出两百亩建设用地给上市公司用于商业住宅项目开发,以抵消高达四亿元的现金补偿。

  南片旧厂跟周边小化工厂全面拆除重新建设之后,国贸大厦外围的城市环境将得到极大的改善,照道理,楼价自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这也是宋鸿军买下国贸大厦两层楼摆阔的首要因素。

  说到底宋鸿军作为投资基金的管理者,不论是管理自己的资产,还是管理投资者的资产,资产增值是他需要考虑的第一要素。

  比过宋鸿军在国贸大厦拿下的两层楼,上市公司将在南片拥有两百亩建设用地,价值要大得多。

  无论是成立地产公司单独开发,抑或是将这两百亩地拿出来跟其他地产公司合作、联合开发,或者索性将这两百亩地转让出去换回四亿甚至更多的资金,都是上市公司能有的选择。

  不过,梅钢内部还有一种意见,就是想将渚江北岸的一千亩建设用地都拿下来,进行整体开发。

  宋鸿军、孙亚琳他们都在香港、巴黎这些国际大都市住惯了,知道国内的城建水平落后国际大都市有多少,自然也qīngchu在这里有较大的潜力可以挖掘。

  渚江建设在梅溪新镇以及临港新城建设上,积累了一些商业、办公及居住区的综合开发jīngyàn,而长青集团在国外开发旅游商业地产,更是先驱。

  一千亩建设用地的整体开发,在当下的国内绝对是一个超大型的地产项目,但也不是没有操作的可能。

  此外,徐沛到徐城后,也在大力推动城市建设的发展。

  沿渚江北岸区域,特别是这一千亩地,将来会是徐城市的核心区域之一,有较大的开发价值。

  只是沈淮需要考虑的因素很多。

  首先,这一千亩建设用地里,只有两百亩地是市政府作为拆建补偿划给上市公司梅工股份的,要想将其他的八百亩建设用地都拿下来,至少还要补给市政府十二到十六亿的资金。

  整个项目最终要动用的资金,有可能会超过四十亿。

  沈淮现在要用渚江建设充当临港新城的建设主力,国内银根又在收紧,渚江建设及梅钢系暂时抽不出这么大体量的资金出来,在徐城建设这么大的地产项目。

  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徐城市眼下的情况较为复杂。

  不要看徐沛眼下是徐城市委书记,但赵秋华当年也是从徐城市委书记任上升上去的,在徐城市留有一班嫡系人马。

  现在郭成泽、孟建声刚到东华,与陈宝齐、虞成震等人争端才起,而在徐城,沈淮预计着徐沛与赵秋华有可能围绕东江证券起一番争执,他就有些不想急着去掺合什么。

  “拖上一年半载再看情况吧……”沈淮收回目光,说道。

  徐城市城建水平整体偏弱,在国内甚至只能算二线偏下的城市,目前来说不会有大的地产商,会急着进徐城拿大宗土地。

  即使徐沛或赵秋华近期能拉到大的地产商进来开发这处渚江北地块,梅钢老老实实的跟着开发手里的两百亩地,至少也不会吃亏。

  宋鸿军点点头,徐城市政府将南面这片建设用地都平整出来,也需要三五个月的时间,他们实在没有必要急着表露什么意愿。

  他估计着,新省委书记到任,省里人事会有一定的调整,徐城市也将有一定的人事变动,到时候必然又将是新的一番龙争虎斗,梅钢至少要等局面进一步趋稳后,才做权衡。

  这时候宋鸿军接到一个电话,捂住通话键,跟沈淮说道:“四舅那边要开始准备晚饭,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过去当然,他们打这通电话,是确认你跟成怡晚上会不会过去?”

  “过去。怎么不过去?”沈淮说道,“我自己家,我都没有勇气回去,不是叫人家笑话吗?”

  国内地位越高的家庭,越是重视传统。

  沈淮与成怡订婚,他父亲宋炳生不出面,甚至不知情,是完全说不过去的。

  宋文慧也知道沈淮性子有些拧,到今天甚至连在徐城的家门都没有踏进去过。

  宋文慧想着,她要是放任不管,沈淮有可能一直拖延下去,而她刚回到燕京,短时间内脱不开身去徐城,才特意打电话给鸿军,让鸿军负责将沈淮、成怡拉回家去。

  宋鸿军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倒不是说成怡,而是说沈淮总是要回去当面将他跟成怡订婚的事情,说给他父亲知道。

  “你也别觉得有什么为难的,”宋鸿军在办公室里,跟沈淮说道,“四舅那里我也有一阵子没有去拜访了,鸿义跟刘建国、谢成江他们都在徐城,你跟成怡就当是今天给我强拉过去吃饭的,到时候在饭桌上顺口提一下你们要订婚的事情,接下来的事就可以全部交给小姨跟成怡帮你们去操办了……”

  沈淮知道跟一些人同席吃饭,会相当的无趣,却是他逃避不了的,苦笑一下,说道:“我还要跟叶选峰见一面,要么索性都安排在今天?”

  沈淮见叶选峰,是谈梅钢接手冀河港输煤码头续建的事情。

  为了能将输煤码头续建与钢铁物流及加工基地整合一个大的配套项目,纪成熙答应要出面跟叶选峰谈,但沈淮也不能说真就被动的将这事交给纪成熙去处理。

  宋鸿军点点头,说道:“也成。这事不能拖,拖下去给别人看笑话。咱们窝里再怎么斗,再怎么斗得狠,也要尽可能的少给外面人看笑话;虽然我也很不爽叶选峰这个人。现在,我其他不怕,就是怕谢海诚掺合进来,情况会比较复杂。”

  叶选峰联络孙启义,想将冀河港输煤码头的续建转给长青集团,一直都是谢海诚居中帮着联系。

  谢海诚是无利不起早的一个人,海丰集团这些年来的盈利方式,多充当掮客角色海丰集团眼下资金实力有限,但联合长青集团,低价从淮能接手冀河港输煤码头的续建,不仅能从中牟利,更能将长青集团从梅钢这边拉过去一些,确实有可能是谢海诚此时所打的好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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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五十章 家宴(二)


  谢棠还是不大习惯跟太多的人接触,吃饭之前跟谢芷躲在房间里说话,到吃饭时才下楼来跟大家打招呼,瓷白的脸蛋,给人近乎一种透明的感觉,跟着大家喝了一点红酒,脸上才略有些血色,吃过饭,就又拿着谢芷、成怡带给她的礼物,躲到楼上去了。

  沈淮瞥了一眼楼梯拐角,看着格子长裙甩过,收回眼神,下意识的从口袋里摸出烟,但看到谢棠她妈坐在对面眉头皱起来,大概是反感他在饭桌上抽烟,便将烟跟火机搁在桌上。

  沈淮知道谢棠她妈对他是什么态度,故而见她对成怡爱理不理,也没有放心里去,能允许他们上门吃这顿饭,没有将他们轰出去,已经算客气了,不能有更多的苛求,而就宋鸿军一人在饭桌上两边搭话调节气氛,却是不能将餐厅里沉闷冷凝的客气打破。

  谢芷倒是想上楼去陪谢棠说话,但更想知道沈淮要与叶选峰谈什么、怎么谈,便耐着性子坐在饭桌前不离开。

  “成叔刚去冀省任职,沈淮你们就紧跟着跑过去凑热闹,冀省现在有什么热闹好凑啊,说来听听?”这次席间最坐不住不是宋鸿军,而是刘建国,沉闷的喝了一晚上酒,他忍不住先开口问沈淮此次去冀省的事情。

  “就是陪成怡到冀省玩一趟再回来,有什么热闹好凑?”沈淮笑道。

  “我不信,”刘建国摇头说道,“你跟成怡去冀省要是就只为了见家长,给人感觉好像就是成叔当上省长了,你才觉得有必要跟成怡结婚似的——我可不觉得你是这样的人,肯定有什么热闹,瞒着不让我们知道。咱们好歹也认识的好些年,你可不要再像上次梅钢借壳上市一样,再不仗义玩我们一趟。”

  沈淮脸色微沉,见成怡的脸色也是有些难看,他与成怡的订婚,确是始于政治联姻的目的,即使现在也摆脱不了这样的色彩,但叫刘建国在饭桌上一再刺破,换谁脸色都不会好看。

  谢芷在饭桌上,也暗中打量沈淮、成怡脸上神色间的细微变化,她也认定沈淮此次去冀省见成光,返回徐城就紧接着提与成怡的订婚事,一定是在成光那里获得更明确的支持,才迫不及待的约叶选峰见面,摊开底牌谈冀河港输煤码头的去留问题。

  谢芷看了叶选峰一眼,见他脸色沉毅,似乎若有所思在想别的什么事情,而她爸脸上一直都是笑盈盈的没有多余的表情,想必在她过来之前,她爸已经跟叶选峰沟通过了,叶选峰的立场应该没有什么变化,而刘建国此时的主动挑衅,应该是消耗沈淮接下来要对他们施展的火力。

  沈淮见刘建国脸有得意色,而叶选峰、谢海诚以及他父亲等人则没有什么表情,猜想他之前应该是有过商议。

  很多事情、信息,彼此之间都是透明的,他让宋鸿军今晚拉叶选峰过来,主要就是谈冀河港输煤码头续建的事情,他们自然也能料到这事;看他们的反应,显然是把冀河港输煤码头的续建当成一块肥肉,打定主意不让梅钢这边接手。

  细想这也不奇怪。

  淮能集团现阶段要集中资金、资源,更专注的在沿淮海湾地区发展煤炭、电力、运输、港口等业务,对冀河港输煤码头的投资有些顾及不暇。

  即使从现有的业务发展排序上,淮能集团的动力煤将来主要由集团下属的淮能煤业从淮西地区开采供给,冀河港输煤码头的建设对现阶段的淮能集团也不是必需。

  不过,对纪成熙及纪家那边的催促,他们也需要有一个积极的交待。

  冀河港虽然启动要慢一些,但未来的发展潜力不小,冀河港输煤码头改综合码头进行续建,是个香饽饽,特别是淮能集团前两年已经把最困难的一部分工作做掉,接下来就是投入后续资金续建就可以了。

  叶选峰将这块香饽饽割给谢海诚他们,一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再个海丰集团资金不足,还可以籍此重新拉拢跟长青集团的关系。

  而更重要的一点,他们还是要遏制住梅钢向冀省大规模发展的势头。

  想也无需想,不要看宋鸿义今天没有什么说话,表现很乖,但沈淮能确定背后有他二伯的意志在内,说到底他们就是担心宋系内部的此消彼涨。

  成怡他爸此时到冀省担任代省长,也正式列入中委的候选名单,要是接下来梅钢再以产业链延伸的方式,大举进军冀省,与成怡他爸携手共进,也确实会叫他二伯忌惮。

  冀河港输煤码头的续建,纠缠了这么多的利害关系,沈淮也没有想过叶选峰他们会轻易放手。

  当然了,沈淮此时手里最大的底牌,不是其他,而是纪成熙及背后纪家在这件事上对梅钢明确的支持态度。

  诱逼燕钢新厂迁建南进的整个计划,对纪家的利益之大,对晋南线工程的促进、对清河市的发展推动力之大,远远超过冀河港输煤码头这个项目自身——唯有梅钢能配合纪家实施这个计划,纪家才会在这件事上坚定的支持梅钢。

  不过沈淮无意将这张底牌翻给叶选峰他们看,更无意跟叶选峰透露这个计划背后的一点详情——要骗,自然也要把叶选峰他们都骗下水,才能彻底动摇燕钢、滦钢以及胡家的判断力。

  看着刘建国脸上笃定的得意之色,沈淮嘴角钩笑一下,说道:“要说热闹,国内多的是热闹地方。比如说今天资华实业的涨停,我得到的明确消息就是胡家未来三五个月内,会组织多家央企参与资华实业的增发,以确保天益集团掌握推动沿淮海湾经济带北进的开发主动权,你有胆子去凑这个热闹吗?”

  见沈淮轻轻的将话题拨到资华实业今天的异常涨停上去,刘建国愣怔了一下。

  刘建国近期大半都在徐城,但主要精力还是想着在证券市场上捞快钱,也与谢成江进一步合作,合资成立的证券投资公司,除了自己投入的家底以及关联企业委托的投资业务,他手里现在也掌握了近两亿的资金,整天就想着在股市里找食吃。

  资华实业背后是天益集团、是胡林,刘建国是清楚的,资华实业今天的异样涨停,刘建国、谢成江自然也能闻到血腥味,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到现在还在打听消息,却没有想到沈淮会笃定的告诉他们这事。

  刘建国迟疑的看了谢成江一眼;沈淮笑着问:“怎么,这会儿又不相信我了?”又笑道,“谢芷对东华的情况熟悉,应该是已经猜到这种可能了吧?”

  谢芷不怀疑沈淮说的这种可能性,但沈淮这么明确的说这事,她不会觉得沈淮怀有什么好心,只说道:“应该是有这个可能吧人,但不确定,你从哪里得到确切消息的……”

  “鸿军今天急吼吼的从香港赶过来,就是为这事。消息到底是哪里传出来,这事你们问他。”沈淮说道。

  “我也是在酒桌上听来的消息,开始没怎么当真,没想到资华实业今天真涨停了,”宋鸿军见沈淮将消息通过李谷透露给徐沛那边还不满足,这时候又诱刘建国他们下水,心里一笑,心想这事也好,让他们凑到一起去玩,省得在这边搞事,说道,“今天在背后配合拉抬股价的几家证券公司,也确切能证实这则消息不假。”

  听宋鸿军这么说,刘建国就有迟疑了:

  宋乔生、叶选峰等人,谋的是政治利益,谋的是大局利益,对他而言,捞快钱才是根——要是确定资华实业今天的涨停,是胡家在背后操纵,为了抬高股价搞增发,他们明天就参与进去、进行抢筹,最终从里面捞两三千万出来会很轻而易举。

  两三千万对此时的刘建国,可不是一笔小钱,诱惑不可谓不大。

  当然了,他也怀疑沈淮是挖坑给他们跳——不过他又想,要是不跳这个坑,资华实业接下来股价出现成倍的暴涨,岂不是又要给沈淮、宋鸿军嘲笑胆小?

  成怡今天跟沈淮进门,不怎么说话,但也不忘观察众人,她之前跟刘建国、宋鸿义、谢成江他们接触不多,只有一些泛泛的印象,但现在看来,人跟人之间还是有些区别的:

  刘建国平时看着威风、风光,派头十足,却叫沈淮一句话搞得惊疑不定,也难怪有好些人瞧他不起,实在是肚子没有什么货,全靠家世撑着。

  相比较之下,谢成江倒是沉稳,沉吟思虑,眼神也无闪烁。

  谢成江不会认为沈淮会有什么好居心,但又不确定沈淮透露这则内幕消息,是不是单纯的就是希望他们转移资金去凑资华实业的“热闹”:

  淮能集团目前要集中资金主要用于开发淮西煤炭资源,进一步完善从淮西到渚江下游的煤炭运输体系,推动火电厂建设,海丰集团尚无余力独立接手冀河港输煤码头的建设,还要拉长青集团入伙,要是现在抽资金去凑资华实业的热闹,接手冀河港输煤码头的续建这事,还要往后拖,而纪成熙及纪家催促得又急,相对而言,他们就要陷入被动。

  谢成江猜不透,但也不会像刘建国那般,轻易就在沈淮面前露了怯,笑着说道:“看到资华实业异常涨停,我们也猜到有这个可能,不过天益集团在背后操纵这事,我们实在没有必要去凑这个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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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五十三章 真假消息(二)


  半路下起急雨,噼里啪啦的打在车窗上,宋鸿奇将车停在巷道里,打伞下车,敲开院门,见是父亲的秘书,问道:“我爸他人呢?”

  “在书房呢。”

  这时一阵急风刮过,刮得院子里的银杏树呼呼而响。

  庭院灯光青濛,高过屋顶一截的树梢,浅淡的呈现在夜空之上,宋鸿奇抬头看了一眼,心想这一夜风雨过来,院子里的这颗银杏树的叶子就将落尽,一年的冬季就将来临。

  宋鸿奇走到屋檐下,合拢伞交给保姆,推开书房的门,见里间烟雾缭绕,平时甚少抽烟的父亲,此时右手夹烟,面窗而立。

  “爸……”宋鸿奇煞是惊讶,父亲抽屉里常备的是招待用烟,偶尔会陪同客人抽烟,他也记不得有多久没有看到父亲独自在书房抽烟了。

  宋乔生转回身来,见鸿奇推门进来,将烟灰弹落到桌角的烟灰缸里,问道:“跟机关同事吃过饭了?”

  宋鸿奇点点头,说道:“吃过了。”

  “这两年燕京不会太平,彼此都睁大眼睛盯着,都恨不得揪住对方的把柄,好一棍子打死,你确实也应该下去避开这些风波,甚至都有些晚了,”

  宋乔生对眼前这个儿子还是寄以厚望的,谈话也是苦口婆心,说道,

  “你们这样的年轻干部,在部委有着比地方更好的视野,但阅历简单也是不容否认的事实;对国内的历史及现状了解得不够深入和广泛,所受的锻炼不够全面和严格,对地方工作尤其是基层领导工作缺乏经验,这也是限制你们进一步发展的瓶颈。你到地方上,自己在心理上还是要尽可能争取能全面主持区县工作,未来十年二十年,县域经济建设依旧会是国内最能接触、认识、分析和解决矛盾的地方,只要在这些地方摸爬滚打过,才会真正的去磨练执政及驾驭全局的能力……”

  宋鸿奇即使知道父亲这样的安排,对他以后的仕途发展是最为有利的,但多少有些不甘心。

  年中时老爷子亲自开口要赶他下地方,宋鸿奇到九月中旬时,名字就正式列入与江东省委组织的青年干部交流名单里。

  到江东省的职务安排,近日也最终确定下来,宋鸿奇与机关同事喝过饯行酒,明天就会直接赶往江东省委组织部报道。

  虽说宋系在淮海省的势力最强,但宋鸿奇无意过去扎堆,一是惹人闲话,二来到淮海省不会有他合适的位子,还会时时处处拿来跟沈淮比较,叫他初期到地方任职就要承受极大的压力。

  江东与淮海咫尺相邻,他到江东任职,与谢芷相聚更方便,同时江东各方面的基础好,地方上的矛盾没有发展滞后地方那么尖锐,相对容易完成从部委到地方的过渡。

  宋鸿奇在部委提拔上正处级岗位已经满两年,倘若他不占地方领导班子职数,只是到地方锻炼,挂个副市长过两三年再回部委担任副司,倒是当下较常见的升迁方式,然后再正式到地方发展,仕途应该会更顺畅一些。

  不过,接下来五到十年间,他父亲要向政治局委员甚至更高的位子冲刺,那他再走这样的捷径留在部委快速发展,会惹来极大的非议,成为竞争对手攻诘他父亲的把柄。

  要避开未来这段时间里燕京城里的是是非非跟仕途险恶,宋鸿奇也需要离开燕京,到地方上发展。

  宋鸿奇想要以干部交流的方式,直接扎根到地方,情况就又有不同了。

  说到底就是宋鸿奇执政以及驾驭全局的能力,现在还没有办法得到江东省委的认可,不要说直接跻身副地市级的领导岗位了,就是正县级领导岗位,江东省委也无意直接让一个出来。

  江东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薛曾与平江委副书记、纪委书记沙正英,都是当年广南纵队出身的将领的后代,算是宋系的一分子。几番交流后,他们也仅是建议宋鸿奇先到平江市下面的一个县,担任县委副书记过渡一年半载,在熟悉地方情况之后,才正式调任正区县级领导岗位,全面主持一地工作。

  这个建议倒还正常,近年来从部委交流下地方的青年官员里,除了纪成熙直接到冀河担任县委书记,其他罕有直接到地方担任一二把手的,花一年半载熟悉情况都要算是时间少的。

  只是想到自己都三十二了,到地方还要先低挂县委副书记一职,而小自己四年的沈淮明年就有可能担任县委书记,这样的局面多少叫长期以来一直以宋系小辈领导人物的宋鸿奇感到难堪。

  再难堪也没有办法,江东省委组织部不同意他直接担任区县一把手,而他到地方直接担任副市长什么的,太过扎眼,同样会叫他父亲处于不利、叫人攻诘的位置上。

  他应该要忍住一年半载的难堪,争取在地方上从副书记直接升上书记。

  这时候窗外风雨渐微,有汽车在院子外停下来的声音,叩门声响。

  宋鸿奇看到他父亲的秘书又直接跑到雨中去开门,才意识到父亲是在等什么人夜里过来。

  院门吱哑而响,宋鸿奇见是归京到电力部直属电力科学研究院任党组书记的小姑宋文慧撑伞走进院子里,煞是奇怪,问他父亲:“发生了什么事情?”

  “哦,你没有接到谢芷的电话,”宋乔生平静的说道,“王源总理主持国务院工作后,很可能会立即推动中央直接及部委企业的改制工作;又据沈淮所说,王源总理最终只会保留一百家左右的大型及特大型央企。这个消息将直接影响到淮能集团的去留……”

  乍听这个消息,宋鸿奇也是吓一大跳,直觉不可信,说道:“怎么可能,不是之前推测王源总理会先推动部委简并工作,之后才会逐步启动央企及部委企业改制工作吗?”

  “要不是王源是几个老头子认定的人选,他今年就应该退下去才是;就算不退,也只能再干一届,留给他的时间有限得很,他确实很有可能不按部就班的走。”宋乔生说道。

  “这事除了是沈淮说的,还有谁传消息出来?”宋鸿奇问道。

  宋鸿奇怎么也不甘心淮能集团就这样给拆分掉。

  要是一切都能按部就班的来,在国务院先裁撤电力部,组建多家电网、发电及能源公司之时,淮能集团可以整并一部分电力部下属的发电及能源资产,推动徐东铁路复线工程建设,最终赶在央企全面启动改制工作之前,发展成有三到四百亿资产的特大型集团,就能够自成一系,长久的能受宋系影响跟控制。

  这也是他们一直以来计划跟期待的;他们预期将会有三到四年的缓冲时间,虽然有些紧,但还够用的。

  但是,倘若明年电力部裁撤与央企改制同时启动,而且最终的大特型央企只保持一百家,此时资产规模尚不足八十亿的淮能集团,在明年年底之前,显然是很难有希望去争什么一席之地的。

  宋鸿奇直觉就是不相信这样的消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重大的消息,他们这边一点风场都没有,沈淮在淮海反而能听到风声。

  他没有接到谢芷的电话,也不清楚谢芷是怎么从沈淮嘴里听到这事的,故而也没有直接说怀疑沈淮在扯谎的话事情也很清楚,父亲在接到徐城那边的电话之后,显然也是怀疑沈淮有可能在说谎,就直接给小姑打了电话核实这事,不然小姑在这样的雨夜,不会无缘无故的登门来。

  宋鸿奇这才知道为何父亲在戒了多年的烟,今天又独立在书房里抽起烟来。

  宋文慧敲门进来,见鸿奇也在,说道:“鸿奇也在啊,到江东省后的位子定下来没有?”

  “去沙港,担任副书记,听说小姑以前也在沙港工作过一段时间。”

  宋文慧微微一怔,平江市沙港县,跟霞浦、梅溪隔渚江而望,宋鸿奇不去淮海,到江东却偏偏到沙港县任职,这样的结果这时候又有些叫她没办法惊讶。

  “我在沙港的工作时间很短,”宋文慧说道,又直接将话题转到正题上,跟二哥宋乔生说道,“我刚跟沈淮通过电话,这些话确实是田家庚所说,不过最终是保留一百家特大型央企还是多少,沈淮觉得这更可能是王源总理当下的一个目标,田书记或许想给我们更多的激励,跟他谈的语气稍稍有些沉重,倒未必就是决心……”

  “啊!”宋鸿奇气得想拿起桌上的杯子砸,沈淮这他妈传过来的算什么话:

  王源是性格强势、铁腕式的政治人物,而党内又有好几个老人将国内经济、社会成功改革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王源的决心”,跟“王源的目标”,这两个词背后传递的完全是不同的概念跟意义,沈淮故意模糊两者的界线,明明是想拿他们当猴子耍。

  宋鸿奇看到他爸脸色也阴晴不定,心想他心头也是起恼,然而明知道沈淮在这上面是玩了手段,他们却是无计可施。

  他们要是说沈淮“恶意恐吓”、破坏团结,沈淮会无辜的狡辩说他只是好意提醒他们要是不理会沈淮的“好意提醒”,将来要发生严重的后果,他们要承担的后果就是戴成国的影响力及威信会被严重削弱,而他父亲也会进一步失去跟成文光竞争宋系内部政治资源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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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五十四章 真假消息(三)


  风吹北窗,振得窗叶哗哗作响,与谢棠坐在地板上聊天的谢芷听着这风声,暗感明晨气温又冷许多了,他爸、他哥、鸿义以及叶选峰等人,都还在楼下,没有离开,都在不确定的等着,或者说巴望着能有什么消息从燕京传来。

  谢芷看着玻璃窗外黑色的天幕,也不知道能有什么确定的消息从燕京传过来。

  随手搁床角的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见是鸿奇的电话,谢芷接通说道:“夜里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你都没有接。”

  “给机关里的人拉出去喝饯行酒,手机落车上了,喝得醉晕晕的都没顾得上看,我才到我爸这边。”宋鸿奇在电话那头说道。

  “你以后喝了酒,就不要开车了,”谢芷提醒道,“还有,就是尽量少喝酒。”

  “我知道了,今天也是实在推辞不过,才喝了些酒,”宋鸿奇在电话里说道,“沈淮夜里还没有离开徐城吧?”

  “我也不清楚:鸿军今天刚到徐城来,他应该陪鸿军,但也说不定两个人一起回东华了。”谢芷也不知道鸿奇在他爸那边打听到什么消息,或者商量出什么结论,但听他问沈淮还在不在徐城,心里就有些奇怪:难道说,还要这边再跟沈淮去接触?

  “小姑刚刚跟沈淮通过电话了,说到央企改制,保留一百家左右的特大型央企,很可能只是王源总理初步定下来的一个目标,倒不是最终真的只保留一百家……”

  “啊!”听鸿奇在电话里这么说,谢芷也是一愣,说道,“沈淮刚才在四叔家,可不是这么说的。”

  谢芷跟宋鸿奇喊谢棠她爸喊“四叔”,要是跟她谢家的亲缘关系,谢棠他爸算是她的姑夫,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沈淮的说辞在短短一个小时里的变化,这叫她心头也陡然感到气愤。

  想到沈淮在饭桌上那一番话明明白白是有意欺诈恐吓他们,换了谁心里都不会舒服。

  谢芷也不知道鸿奇现在跟谁在一起,但从电话里听他应该不是一个人,不然他的情绪不会这么淡然,又问道:“确定是这样吗?”

  “也不是很确定,沈淮在电话里说,田家庚今天找他谈也很含糊其辞,他也不能准确的抓住田家庚话里的意思,只是将听到的消息提醒这边知道……”

  听鸿奇这么说,谢芷猜测小姑宋慧应该就在旁边,不知道鸿奇再好的脾气,也不可能在跟她的电话也不无放泄一下,她纠结的拿手机敲额头,一时间也觉得束手无策。

  “怎么,什么事情会让你这么痛苦吗?”谢棠赤足抵着墙壁,见谢芷愁眉苦脸的样子,疑惑的问道,在她看来,谢芷是那么的坚强跟聪明,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谢芷有愁眉苦脸的时候。

  “都是沈淮那浑蛋害的!”谢芷朝谢棠吐吐舌头,小声告诉她。

  “……”谢棠表示不解,她不习惯跟太多的人接触,匆匆吃过晚饭就躲上楼来,不知道他们在楼下接着又谈了些什么,她知道因为她的事情,谢芷对沈淮一直都很不客气,有对沈淮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时候,但没见她对沈淮有束手无策的时候,好奇的问道,“我哥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谢芷定睛看了谢棠好几秒钟,她不明白,这些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谢棠对那个浑蛋,除了躲得远远的,似乎就没有什么恨意,竟然还喊他“哥”。

  给谢芷看了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问道:“难道我应该也跟你一样,喊我哥浑蛋?”

  这时候有人在外面敲门,谢棠从地板上爬起来,一边走过去开门一边问:“谁呀?”打开门见是表哥谢成江,奇怪的问道,“成江哥怎么还在我家?”

  谢棠刚才都没有在意楼下还有没有人,还单纯的以为谢芷今天要留下来陪她说话,没想到大家都还没有离开。

  谢成江笑着说道:“这么想赶我们走啊?”探头跟谢芷说道,“你下来一下。”

  谢芷爬起身来,跟着她哥下楼,再到乌烟瘴气的书房里,看着一屋子人坐着抽烟的样子,也知道在鸿奇给她打电话的同时,鸿奇他爸应该跟姑夫也有通电话,她问道:“现在怎么办?”

  沈淮挖的是一个叫他们进退两难的陷阱,沈淮的话预告他们将要面临的最大危机,无法找人核实,也无法拖延着置之不理。

  他们要是不理会沈淮的“好意提醒”,但万一叫沈淮一语成谶,惹别人耻笑只是小事,更重要的是他们经受不住这么大的损失,但他们要重视沈淮的话,怎么重视是最大的问题。

  “沈淮应该还在徐城……”谢海诚坐在书房的角落里,抬头说道。

  谢芷这时候才陡然想起来,鸿奇刚才在电话为什么要提及沈淮,当下就说道:“我不去见那混蛋!”

  “我跟成江过去,”叶选峰说道,“现在外面很多人都在想着看我们的热闹,我们实在没有必要搞什么内耗,有什么事情,大家能坐下来摊开来说,比什么都要好……”

  叶选峰的话叫谢芷颇为意外,但想想叶选峰似乎也没有更多的选择:

  一旦淮能集团被拆分,对叶选峰他个人仕途而言,绝对是一次严重的打击;而且眼下是淮能集团遭遇最直接的危机,叶选峰作为淮能集团的负责人,他不出面了解情况,他不出面跟沈淮妥协,一味想要保全自己的颜面,他怎么可能得到信任?

  不过,谢芷心里也想明白,叶选峰以及她爸、她姑夫,是希望她跟着一起去的:叶选峰跟沈淮接触极少,她哥跟沈淮接触也不多,根就猜不透那浑球心里在想什么,他们来就处于势力,要是让叶选峰跟她哥这时候跑上门,有可能受羞辱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很难有机会扳回主动。

  她要是想不过去,那就要她爸出面了。

  想到这里,谢芷颇为无奈的说道:“我也过去走一趟吧。”

  车子绕过东华大酒店的主楼,驶入后面的园子——谢芷此前来过这里一趟,对外营业的主楼看着很不起眼,但园子里给东华下属区县用作驻徐办事处的几栋附楼古朴雅致,街灯给树梢遮得幽暗,小楼东墙的爬山虎也是一片黑黢黢的影子。

  猜不透沈淮会以怎样的姿态来对待她们,待司机停下车子,谢芷心里不踏实的回头看了她哥跟叶选峰一眼;两人皆眉头微蹙,似乎都知道此行不善,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这一趟。

  谢芷跟叶选峰接触的次数也不多,对他知之有限,只晓得今年才四十岁刚出头的他在电力部有“小部长”之称,甚至比普通司局长还要强势,但作为戴成国的秘书,他的权力更多是来自戴成国的信任。

  电力部裁撤以及央企改制在即,戴成国去留难定,叶选峰即使再强势,对未来仕途的发展,必然也会些担忧。

  这大概就是他今天对沈淮前踞后恭的根原因吧?

  谢芷推开车门,看到小楼前有两名工作人员在等着他们过来——她也不认识霞浦驻徐办的工作人员,他们倒是认识她,招呼他们进去:“叶总、两位谢总过来,沈县长跟宋总在楼上等着你们呢……”

  谢芷压根就不指望沈淮会下楼来迎接她们,就巴望着沈淮这浑球等会儿能有些涵养,不出口羞辱她们就可以了。

  二楼转楼梯左拐第一间是个小会议室,谢芷站在她哥的后面,从她哥肩膀上方看过来,除了沈淮、宋鸿军外,杨海鹏以及沈淮的秘书王卫成也都在屋里。

  谢芷认得杨海鹏跟王卫成,但不知道他们也在徐城,但想想也不觉得奇怪,沈淮随时都可以喊杨海鹏、王卫成到徐城来,但见他们也没有回避的意思,她只是眉头微蹙,知道沈淮还是要谈冀河港输煤码头的事情。

  谢芷心里就是奇怪,冀河港输煤码头到底是有什么好让这浑球图谋的,竟叫他不惜如此的不择手段?

  沈淮站起来,请叶选峰、谢成江、谢芷坐下谈事情,平静的看了叶选峰一眼,说道:“我来都打算回东华了,没想到随口一句话,对你们产生这么大的惊忧——田家庚书记找我谈话,有什么地方是你们想知道的,你们可以问我。”

  谢芷气得要拿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热茶泼这浑球一脸,明明是他故意丢了一枚深水炸弹就走,这会儿竟然轻描淡写的说他们小题大做。

  “央企改制以及更深层次的经济改革工作也是势在必行,在大的环境之下,作为部委企业的淮能集团,要怎么发展才契合中央的部署,要怎么发展才更符合国家及地方的利益,是我们一直都在思考的问题,”

  叶选峰也完全当今晚的不愉快没有发生过,开口就几顶高帽子抛出来,沈淮爱戴不戴,他不会把自己的主动权完全交出去,也无意惊慌失措叫人看扁了,说道,

  “田家庚书记他要离开淮海到新的岗位上去,不过我相信田家庚书记对淮海省的发展会持续关注下去,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实,要不要找田家庚书记当面汇报淮能集团与淮煤东出计划实施的情况。我不是很确实,所以说先过来找你问一问,你觉得我不是要找田家庚书记当面汇报一下?”

  叶选峰此时还妄想扳回主动权,沈淮只是一笑,说道:“田书记确实对淮煤东出的计划实施很关心,今天就这方面问了我很多问题,你要是再找田书记当面汇报这事,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谢芷坐在一旁微抿着嘴唇,不多说话,只是默默观察沈淮与叶选峰较量的过程。

  她知道叶选峰想扳回主动,想以直接找田家庚汇报工作为由相威胁,希望沈淮不要再模凌两可叫他们猜测不透——她心想叶选峰的话也不是没有威慑力,淮能集团虽然作为部委企业,隶属于电力部,但扎根地方,开发地方煤炭资料,占据地方能源市场,又与淮海省属国企围绕徐东铁路复线工程等淮煤东出计划密切合作,叶选峰找田家庚汇报工作,在汇报工作过程中打探央企改制的消息,不失为一条道路。

  谢芷心想叶选峰的话应该对沈淮有所震慑,但未料沈淮压根不把叶选峰的话当回事,点明在淮煤东出的这个问题上,田家庚更看重他沈淮,而非叶选峰,叶选峰一定要自寻其辱,他也不拦着。

  听沈淮这么说,叶选峰脸色沉毅,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气愤。

  他过来都做受轻辱的心理准备,为此想争回些主动权,又哪里会执念于一时言语上的得失?

  “你跟田书记就淮煤东出的问题交谈过,那是再好不过。你觉得,我找田书记汇报工作时,应该要注意哪些方面?”叶选峰看似不惜降低身份请教沈淮,说到底还是不放弃反击的主动权。

  沈淮瞥眼看着手表上的时间不晚了,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跟精于勾心斗角的叶选峰在这里绕圈子,说道:

  “淮煤东出对淮海省的发展,对华东地区的能源供应,对国内能源产业发展及结构调整都意义重大,淮能集团若是能对淮煤东出的工作做出卓越贡献跟推动,我想中央不可能看不到淮能集团存在的意义跟作用——田书记虽然原话没有说得更明白,但我想就是这个意思。其实这也跟淮能集团当前的发展战略,跟叶总你所说淮能集团的四个阵脚紧密切合——我原以为叶总已经把这些看得很清楚,刚才在饭桌上就没有把这些话说透,是想彼此间留有想象的余味,倒没有会让你们产生这样的惊忧,真是很过意不去啊。”

  谢芷看了看叶选峰,见他脸色终是控制不住微微色变:沈淮也已经把一些意思说得很透彻,说到底是他们自己蒙了心,叫沈淮随口一句话搞得阵脚大乱,转了一圈回来,才发现照旧是给沈淮牵着鼻子在走。

  想想也是,淮能集团能否在央企改制的大潮中独成一系,说到底是由其存在的意义跟作用决定。

  如果说淮煤东出能上升到国家能源战略层面受到重视,淮能集团又能在淮煤东出的工作中始终处于主导地位,中央哪里有借口拆分淮能集团?

  王源总理推动央企改制,说到底也是为了让资源配置分得更合理,更有效率,而不是他们所理解的一味的“拆小并大”。

  沈淮当初提及淮煤东出这个概念时,就明确提炼出沿淮海湾地区及华东能源市场的发展战略核心,淮能集团这段时间以来这条路线来展开工作,但叶选峰口口声声不离集团发展战略,不离集团阵脚,但到底是更精于勾心斗角,没有真正的认识到这一层意义——也可以说她们都没有真正的认识到这一层意义——才会如此轻易的给沈淮一句模凌两可的话打得阵脚大乱。

  见沈淮嘴角挂着的笑,似有鄙视,谢芷心里也是难得的在这浑蛋面前泛起一丝羞愧,避开他看过来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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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五十五章 真假消息(四)

  沈淮与叶选峰接触甚少,打量着脸色绷得略紧的叶选峰,见他阔脸长眉,眼睛不大,微微敛起就显得更小,但炯炯有神,即使在思虑其他事情时,眼睛里犹不失凌厉之色。

  沈淮知道这样的人物,通常意志坚定、警惕心高,不过,他也无意叫叶选峰难堪,或者说更无意进一步借机去羞辱叶选峰。

  要不是宋系内部纠结错杂的矛盾,他也实在没有必要到处树敌,而他虚张声势、故布疑阵,用尽手段的目的,还是要保证达成既定的目标。

  “无论是开发淮西的煤炭资源,还是在沿淮海湾区域发展能源产业,增加对华东地区的能源供给,还只是淮煤东出最直接的意义;而为了保证淮煤东出的概念能落到实处,各方积极推动徐东铁路电气化及复线工程以及新浦港建设,对沿淮海湾区域经济建设的促进,以及这层促进沿中原铁路网往豫、陕等中原省市延伸的意义。这些不仅田书记,便是王源总理也有看到——这些都是田书记跟我说的原话,”沈淮双手搁在会议桌上,心平气和的说道,“我想,只要淮能集团能自始至终的去推动淮煤东出方案落实建设,能自始至终的能起到积极领头的作用,一些不必要的惊忧,我看是不需要有。”

  谢芷平静的听着沈淮说这些话,叶选峰眼神看过来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她过来不是陪着听沈淮教训的,她随同过来最主要的责任是帮叶选峰判断沈淮话里有几分真。

  沈淮也注意到在谈话过程当中,叶选峰、谢成江两人的眼睛,都有意无意的去看谢芷,他也只是偶尔朝谢芷那张漂亮的脸上看一眼。

  宋鸿军看了则是心里轻叹,也知道叶、谢二人不是什么纯粹所谓的“一年给蛇咬、十年怕井绳”,说到底还是从头到底对沈淮这个人缺乏足够自信的判断力,甚至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梅钢为什么能获得这样的成功,所以才会在这时候不断的去看谢芷有无暗示的信号。

  叶选峰、谢成江对沈淮没有判断力,这时候更注重跟沈淮接触相对较多的谢芷的判断,宋鸿军则实在不指望这些年来跟沈淮关系一直都很拧、打心眼底排斥、烦恶沈淮的谢芷,还能有什么理性的判断力。

  想到这里,宋鸿军都禁不住想放弃,凑过头来,低声问沈淮:“今天是不是就这样?”

  见宋鸿军对叶选峰、谢成江失去耐心,沈淮稍沉吟片刻,接着跟叶选峰说道:“我也不妨开门见山的跟你们谈,我是想将冀河港输煤码头与钢铁物流及加工园区,整合成一个大项目在冀河推动。这涉及到梅钢下一步的发展,所以我会跟你们做争取工作。而对淮能集团来,这也是集中资源、进一步推动‘淮煤东出’往前发展的一个契机。只要淮能集团在淮煤东出整个方案里的地位跟作用,不被省国投及淮煤集团取代,我想淮能集团将来的地位是能够有保障的。如果你们到今天还在患得患失,还无谓的去消耗过多的资源以及宝贵的时间,那将来会是什么局面,就难说了……”

  谢芷听得出沈淮话里带有威胁:

  目前淮煤东出还是以淮能集团为主导推动,但省国投、省煤集团以及华东铁路局都有参与,不是意味着淮能集团能永远占据主体地位。

  一旦淮能集团在淮煤东出方案实施过程中失去主导地位,被拆分的可能性确实会大幅提高——而使淮能集团在淮煤东出计划里失去主导地位,并不是什么不可想象或者说多困难的事情。

  在过去一年多时间里,梅钢在多方面跟省国投、省属淮煤集团展开合作,而同时梅钢在新浦港建设里所占据的核心地位,以及对徐东铁路东延线路段的控制权,都有能力联合淮海国投、淮煤集团将淮煤东出方案实施的主导权抢夺过去。

  沈淮的话当然难叫叶选峰高兴,但他见沈淮神色坚毅,此前搁在会议桌的双手,往后收抓住桌子,从姿态上说表示已无退让的可能,叶选峰就不得不去认真的去考虑沈淮这样的威胁到底有几分变成现实的可能。

  “时间是不早了,我可能明天一早就要回霞浦去,没有时间留在徐城,”沈淮说道,“要是说,你们觉得大家还有彼此协调整合的可能,海鹏这几天会留在徐城,你们联系他。”

  叶选峰没有说什么,谢芷看了杨海鹏一眼,她原以为沈淮即使没时间留在徐城,也应该由宋鸿军留下来协调,没想到宋鸿军也无意留在徐城。

  难道说,沈淮已经开始失去耐心?

  一晚上自然也谈不出什么结果,很多事情也不是叶选峰能决定,离开时大家的心情都谈不上愉快。

  回到谢棠家,夜色已深,谢芷见鸿义、刘建国都没有离开,知道这事没有定论之前,谁都坐立难安。

  叶选峰很有耐心的将交谈的细节,说给宋炳生、谢海诚知道。

  “杨海鹏算他妈什么角色,沈淮他有半点尊重叶哥的意思?”听到沈淮竟然让名不见经传的杨海鹏代表梅钢跟这边谈判,刘建国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沈淮这趟去冀省,这个杨海鹏也有随行,”叶选峰这时候不会再纠结他有没有受到足够尊重的问题,不急不躁的说道,“沈淮很可能会把梅钢在冀省的一些事务、项目,交给这个叫杨海鹏的负责。当然了,这也可能是那边没有太多的耐心了。”

  谢芷见众人眼睛都冲她看过来,就觉得身上压力倍增,有些话不好说。

  要是叶选峰的判断没错,沈淮确实失去耐心,那他谈话间的威胁很可能就不再简单是威胁,很可能很快就会有所行动;而一旦叫梅钢决定与省国投、淮煤信联合争取实施淮煤东出各个环节建设的主动权,淮能集团将陷入彻底的被动。

  谢芷想了想,说道:“田家庚书记今天找沈淮谈话,重点应该是淮煤东出跟新浦港建设。不过,你们觉不觉得,田家庚书记今天有没有可能也谈到梅钢跟省国投、淮煤集团进一步合作的事宜?田家庚是要离开淮海了,但李谷可能还要在淮海工作相当长的时间……”

  谢芷此时倒认为田家庚有可能会主张李谷跟沈淮合作。

  “怎么会,吴海峰、熊斌调出东华,是田家庚做出的决定——沈淮又不是真傻。”刘建国说道,断然否定谢芷说的这种可能性。

  谢芷无意跟刘建国去争辩什么,看向她爸跟叶选峰,相信他们能更理智一些。

  年中时田家庚一系列的动作,看着确实像是在打压梅钢,但时间过去几个月,梅钢在淮海省的地位是不是真正受至压制呢?

  看上去,梅钢在东华市一层的权力架构里失去强势的话语权,吴海峰、熊斌调离后的空缺,由徐沛的嫡系人马填,但在郭成泽、孟建声到东华后向陈宝齐、虞成震发起挑战,有没有从根上影响或者说动摇梅钢在东华的根脚?

  “你是想说,沈淮从年中开始就有意在韬光养晦?”谢海诚不确定的问道。

  有些事谢芷也是最近越琢磨越不对劲,她们此前对沈淮的判断都陷入思维的死角,没有想过性格这么强势跟跋扈的沈淮也会有隐忍、有韬光养晦的可能,以致很多事情都看不透,思来想去都觉得有些逻辑有死结、讲不通,但要是退后一步去想,反而之前种种疑惑跟逻辑上的矛盾都能说得通。

  谢芷刚要说些什么,宋炳生在一旁不屑的说道:“狗要是能改得了吃屎,他需要等到今天再韬光养晦?他今天这样子,恨不得爬到每个人头上拉屎撒屎,有半点韬光养晦的样子?”

  谢芷闭嘴不说什么,她这些年来一直都厌恶沈淮,但发生过这么多的事情,她不会再对沈淮有丝毫的轻视之心,然而姑夫对沈淮那根深到骨髓的偏见,也非她当面说几句就能有什么时候转变的。

  谢芷看了她哥一眼,见她哥对此似乎也颇不以为意,有些话就更堵在心里说不出口。

  谢芷也觉得心头有些疲累,接下来要怎么办,是不是妥协,自有叶选峰、她爸以及她姑夫跟鸿奇他爸、跟戴成国商量去,她看了看手表,都凌晨两点了,说道:“我明天起早回东华,就先上楼睡觉了?”

  谢芷上楼推开谢棠的房门,摸黑打开夜灯,见谢棠正趴在被子里支着下巴看过来,问道:“怎么,还没有睡?”

  “我哥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害你们一直都愁眉苦脸的?”谢棠趴在被子下问道。

  “嗬,我们给那浑蛋害得愁眉苦脸的,你还觉得好玩是不?”谢芷笑着过来掐谢棠的脸,不过见谢棠难得对外面的事情感兴趣,洗漱过再钻回被子,便将一些事情的缘由说给谢棠知道,“现在我们这边都不知道那浑球想干什么,又患得患失,是有些狼狈。”

  “哈哈,”谢棠趴在被窝里,笑道,“我哥整天被说是个废物,他看上去还是蛮厉害的嘛。不过啊,你们整天都担心我哥会说谎话,我说啊,我哥要是真聪明,他就索性把实话说给你们听,帮你们指一条正确的路,这么反而更容易将你们诱上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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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七十九章 成怡的床



  寒流南下,夜风怒啸,人一下车给冷空气灌到脖子里,浑身直打哆嗦。

  徐娴打量着市委大院内一栋栋小洋楼在夜色里的幢幢黑影,心里忐忑又生。

  此前沈淮将她推到省金融办主任李谷那边,她以为自己带着相关材料会转到省证监局,没想到李谷打电话叫来司机,转眼间就坐车将她带到徐城市委家属大院。

  徐娴在下决心揭发周辰西卷款外逃之时,也考虑到此案可能会将一些她惹不起的“大人物”卷进来,叫她吃不了兜着走,但到这时,她才意识到整件事所带起来的漩涡,远比她想象的要更复杂、更凶险。

  李谷让司机将车停在巷道里等候,下车来竖起衣领子,问徐娴:“你以前见过徐沛书记?”

  徐娴点点头,说道:“徐书记也到公司视察过……”

  “行,你等会儿将东江证券存在的问题,如实跟徐沛书记反应。”李谷到底不知道眼前这个漂亮女人的底细,还是不忘吩咐一句。

  此前打过电话,这边车过来,屋子里的人也就走过来开门,跟李谷打招呼:“徐书记跟赵董事长在后面的书房里正谈话呢。”

  李谷怕徐娴不知道“赵董事长”是谁,跟她说道:“浦成电器的赵沫石。”

  东江证券改制时,市委书记徐沛推动浦成电器出资持股。

  虽然赵沫石一直都没能直接干涉到东江证券的运营,甚至都不直接担任东江证券董事会的董事职务,但要说徐娴不知道赵沫石,那她这个东江证券的客户部经理就太失职了。

  徐娴随李谷登堂入室,走进书房,除了此时已经兼任省委副书记的徐沛、浦成电器集团董事长赵沫石外,还有好几个她只在电视里看到的熟悉面孔,眼睛都朝她看过来,其中就赫然有徐城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的张普。

  到这一步,徐娴不再担心此案牵涉出来的“大人物”,事后会报复她这个小角色了。

  李谷将举报材料交给徐沛,在徐沛翻看材料期间,书房里也是静寂无声。

  徐娴不知道此案牵涉面有多广,赵沫石、张普等人则知道整件事引起的漩涡,有可能就是连徐沛都未必能控制住。

  徐娴从中午过后,就滴米未进,书房里没有打暖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徐沛个人的习惯如此,总之徐娴又冷又饿,在徐沛看过材料,回答他的问题,声音也在打颤,叫她看上去既是凄凉又是张皇。

  徐娴将她所了解的事情如实说出,便是她与周辰西的关系也没有隐瞒,只是略去下午到东华找沈淮的过程——说过这些话后,她就给徐沛的秘书带到隔壁的休息室等候。

  徐娴离开书房时,从省委副书记徐沛锁紧的眉头里,也意识到此案的复杂性要超乎她的想象,一个人坐在休息室里,对前程命运也是忐忑不安,不知道此案漩涡带起来的狂浪,会将她卷往何方。

  同时,徐娴也好奇沈淮到底是什么身份,好奇作为东华市地方龙头企业的梅钢系到底有多强的影响力跟能量,以致沈淮能隐身幕后遥控这些事,也好奇沈淮与李谷到底是怎样一层关系,好奇李谷为何要在徐沛跟前,帮着隐瞒沈淮存在的事实?

  太多的迷雾虽然没法在此时拨开,但也叫徐娴认识到自己以往以及周辰西的自以为是,是那么的可笑,她以往自己早已经是上流社会的一员,却发现连顶层世界的边角都没有摸到。

  “徐沛会怎么处理这个案子?”成怡抱膝坐在床头,她将屋里的灯关灭,只留卫生间里的灯亮着,这样才能看到窗外给寒风吹得瑟瑟发抖的夜色。

  虽然徐娴之后的表演,叫成怡心里对徐娴不再有什么同情,但她同时又觉得徐娴这样的女人,实则在温室里长大的她要强,也禁不住好奇徐娴这个女人,日后会有怎样的命运?

  徐沛最终决定怎么处理这个案子,同时也决定徐娴未来的命运走向。

  “我才懒得管他怎么处理这事,”沈淮头枕着胳臂,躺在铺了一层被褥的地板上,看着成怡漂亮迷人的脸蛋,笑道,“反正这事我得不到一点好处,折腾了半天,下回还要负责把你丢在东华的车开过来。”

  成怡俯过身趴下来,下巴磕在床沿上,近在咫尺的看着沈淮的脸,问道:“那你到底还想要什么好处?”

  “睡地板实在太硬了。”沈淮涎皮赖脸的说道。

  “去!嫌硬自己就睡宾馆去,”成怡说道,“年底之前,你不应该很忙吗?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地方官员,你现在不是更应该连夜赶回县里去吗?”

  “你这是记仇?”沈淮笑问道。

  “我记什么仇?”成怡问道。

  “下午说好陪你回徐城,临时给叫去市里开会,没走成、让你单独回徐城;没想到又遇到这事跑徐城来,你肯定是为这事记仇了,”沈淮说道,“今天还真是一波三折啊。”

  “你就往自己脸上贴金吧!”成怡听着沈淮胡搅蛮缠,不屑一顾的嘲笑他。

  “你要真这么不屑一顾,床这么宽,等会儿让我睡床上,我还能怎么样你?”沈淮说道,“地板真是太硬了。要不你睡地板,我睡床?”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不要脸啊?”成怡盯着沈淮的脸问。

  沈淮手撑着地,身子一边往床上爬,一边说道:“地板真是又硬又冷……”

  成怡刚要抬脚踹沈淮下去,摆床头柜的手机震动了两声,闪烁的小灯显示有短信进来,成怡身子够过来拿手机,徐娴发来一条简短的信息:“在去公安局的路上”成怡刚要拿手机给沈淮,转身见沈淮已经爬上床来,瞪了他一眼,说道:“把你的臭被子也拿上来。”

  沈淮将被子从地板拉上来,与成怡并头躺好,再去看徐娴发来的信息,说道:“这事今天就这样了;睡觉吧……”

  虽然说两人是睡两个被窝,但并头而睡,关系无疑又是叫这个无赖拉了一步,成怡见沈淮都已经脱掉羊毛衫钻被窝里,也拿这个无赖没辙,她也背过身去躺下,问道:“你说这案子会处理到什么程度?”

  成怡这些年都在国外留学,但很多事情也是耳濡目染,知道这个世界没有想象中那么黑暗,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清白,而夹于黑与白之间的灰色规则也是莫名的复杂。

  沈淮看着成怡散开来堆在枕边的秀发,拿到一缕凑到鼻端轻嗅,笑着说道:“天下乌鸦一般黑,你觉得徐沛会有心想当一只纯白无瑕的白乌鸦吗?”

  背对着说话,总觉得别扭,成怡转过身来,与沈淮面对面而卧,听他说下去。

  “徐沛也是一个见好就收的人,只要钟立岷书记还要搞平衡,他就不会借这事对赵秋华逼得太狠。再说,近几年来,也不单胡林借着资华实业玩这一手,将来或许会有更多的人从这上面找出路。计经系内部也不乏有人动这样的心思,我们宋家也不是心思都纯洁。所以,这事捅不到上面去。改革开放这些年,妥协跟平衡是大家首先学明白的一件事,也就我这个二百五,不成熟,才会揪住别人的小辫子乱打。”

  “你个二百五。”成怡笑了起来,近在咫尺的看着沈淮骂自己,又问,“要是李谷不愿意给你当枪使,你怎么办?”

  “我又没有拿他当枪使,他凭什么不露面?他现在连副省长都不是,省属国企工委的门面,没有田书记帮他撑腰,他以后想收拾那一家家自立山头的省企,有那么容易?”沈淮笑着问道,又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成怡的脸颊,说道,“睡吧,不然明天又要睡懒觉了……”

  成怡张了张嘴,作势要咬沈淮的手,让他将手从她的脸颊上移开……

  卷款外逃,越是干脆利落越好。

  钱汇出去,人也要紧跟着出去,要想一次性就把妻儿老少都带出去,显然不现实。

  不要说这些年来跟黄脸婆没有什么感情,就算有感情,他也保不住黄脸婆能在这么大的事情面前,能在旅游签证办下来之前一直都保持有泰山崩于前不改脸的镇定功夫。

  周辰西打定主意不跟家里黄脸婆商量什么,即使舍不得刚读初中的儿子,也要等他出去后再作打量。

  也是怕这段时间会节外开枝,周辰西打心里有卷款外逃的心思,一改常态,每天都不出去应酬,早早就回家守着黄脸婆跟儿子。

  每天夜里也早早的睡下,在被窝里将黄脸婆伺候得哼哼唧唧、好生舒服的睡去,他才借口还有工作带回家要做,夜里到书房谋划外逃细节。

  想着自己掌握两千万资金的调度权,想着徐娴那迷人的脸蛋、有着娇嫩肌肤的性感身体,周辰西坐在书房的单人沙发上,幻想着拿两千万抱着美人在国外悠闲过活一辈子的美妙情形。

  周辰西早晨也在热带沙滩的美梦中醒过来,洗漱穿衣,照常开车到公司,但到办公室第一时间就是打电话看徐娴有没有正常到公司来上班。

  旅游签证还要过几天才能办下来,周辰西现在就怕徐娴扛不住,心思会有变化,所以不论在公司,还是离开公司,他都注意徐娴心态跟行为的变化。

  徐娴推门走进办公室,脸色很差,看上去异常的疲倦、憔悴——不过周辰西也理解,谁在这么大的事情面前,要还能吃得好、睡得香,那才叫奇怪。

  “你不要担心什么,只要我们不动声色的出去不再回来,没有人会希望我们回来的。”周辰西从办公桌而走过来,双手按住徐娴的肩膀,安慰她道。

  “我没有担心什么,我只是有些累。”徐娴声音沙哑的说道,她昨天夜里在市公安局做了一夜的笔录,现在能有精神,才叫见鬼。

  “那你就在我办公室里休息一会儿,不要想太多。”周辰西此前虽有疑心,特别是昨天下午整整半天没有看到徐娴,他急得甚至都以为这娘们到公安局揭发他去了,但昨天夜里他又觉得是自己太多疑了。

  周辰西只以为徐娴为外逃的事忧心忡忡,走过去将办公室的门锁反扣上,想将徐娴搂到怀里亲热亲热,却不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

  “谁啊!”周辰西不晓得谁这么不识趣,大止午就“呯呯呯”的乱敲门,走过去开门,却见办公室外站满的穿制服的警服,他的脸顿时傻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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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七十五章 火车初体验

  沈淮让熊文斌的司机开车将他送到火车站,往售票大厅走去,迎头看到余薇在两名随行人员的陪同下走出来,两人都是一愣。

  “沈书记,你这是要往哪里去?”余薇倒是先回过神来,见沈淮轻装简行,一个人出现在火车站售票大厅前,不是来接站,也不是在送行,想必就一个人坐火车出现去哪里。

  售票大厅跟候车大厅挨着,沈淮心想余薇大概是送什么贵客坐火车离开徐城,笑着说道:“我坐火车回东华去;余总是过来送客人的?”

  “有个客人对飞机有恐惧症,要坐火车回燕京去;我过来送他,”余薇笑道,“我下午也要去东华,沈书记坐我的车一起走吧。”

  “偶尔坐一趟火车,也算是体验,”沈淮笑着拒绝道,“余总有时间也可以坐火车体验一下。”

  沈淮在售票大厅前跟余薇挥手告别,走进喧杂的售票大厅里。

  窗口前排着购票长队都有三四十米,大人小孩、大包小包,边角有人席地而坐,也有贩卖车票的黄牛贩子穿插其间,不时从队伍里拉出一两个人到一旁交易,大厅的保安对此也是视若无睹。

  沈淮排在队伍后缓慢往前移动,好在他赶来的时间恰好,一天两班客运列车,第一班车过半小时就要发车;沈淮将钱递进去,要了一张硬座。

  “沈书记,你帮我也买一张票。”

  沈淮正要从售票员手里接过火车票跟找回来的钱,听到余薇在后面喊,转回头见她踩着高跟脚从后面小跑过来。

  沈淮不明白余薇为何要让他再买一张票,但后面排着老长的队伍等着他走开,他来不及问仔细,就先让售票员多出一张硬座票。

  从购票的队伍里挤出来,沈淮见余薇小跑得气喘吁吁,丰满的胸膊将质地高档的大衣高高撑起来,她停下脚步都有些微微颤抖,将火车票递过去,笑着问道:“不会让我说一下,余总就真要再体验一下坐火车的感觉吧?”

  “……”余薇手捂着胸口,微微喘气,说道,“十几年前,我离开东华,从徐城坐火车到广南,那是我第一次做火车,之后也没有再坐过火车,刚才听沈书记这么说,我想着真应该再坐一回火车,让沈书记帮我买票,不会唐突吧?”

  沈淮心想余薇十几年前离开东华,大概是抛夫弃女的那次吧?

  他见余薇将两名随行人员撇开,自然也不会相信她坐火车真是为了体验什么,但对她与寇萱之间的母女恩怨,他也实在不想去插手什么,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与余薇往候车大厅走去。

  候车大厅里更是混乱,椅子蒙着青色的人造革,旅客们或兴奋或疲倦或呆滞,或坐或躺,或三五成群的高谈阔论,都盯着自己的行李包裹,也好几个脸蛋肮脏的儿童在人群里挨个乞讨。

  沈淮见余薇秀眉微蹙,心想她大概是早就忘了火车站应有的杂乱情形。

  候车大厅虽然还能有个别空位,但周边都是三教九流之人,那些个男人,眼神往她身上瞅来瞅去,**裸的透着要将她衣裳扒光的**,看着叫人心头发忤。

  余薇虽然不是怕事,也不是去招惹是非,与沈淮站在候车大厅的角落里,

  “沈书记这次是正式调到省里来工作了喽?”

  自沂城醉酒事件过后,沈淮虽然帮助余薇在顾家站稳脚,在宝和船业站稳脚,但余薇始终是独立于梅钢系之外,同时也跟郭成泽、孟建声他们保持着良好的联系——故而沈淮新的任命跟打算,不会事先找余薇这边沟通什么。

  余薇也不是很清楚沈淮今天已经到省委组织部正式报道的事情,但既然一起坐火车回去,能聊的话题也就这些了。

  “算是吧。这次回东华,要把家当都搬到徐城来。”沈淮笑着与余薇闲扯,看到北面的天花板吊下来的跑马灯显示检票进站信息,拉着还不知所以然的余薇,往检票口排队去,这时候广播里也播报检票信息,从两侧的长椅迅速站起一长溜、提着大包小包的旅客,涌出来排队,顿时就将余薇跟沈淮挤在队伍中间。

  余薇刚才就觉得候车大厅里杂乱,但也没有想到去东华的人来会这么多,这瞬眼间的空夫,两个检票口前就挤了有好几百个人,诧异的问道:“怎么这么多人?”

  “往东华的火车,目前还是以货运为主,客运一天只有三趟。虽然时间长些,但票价只有大巴的一半不到,所以人就有些挤。”沈淮说道。

  给后面人挤着,余薇不得不将手抬头起来,微微搭在沈淮的肩,才不至于身子贴上去,问道:“沈书记怎么会想到要坐火车体验?”

  “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做官,最基层、最广泛的需求,永远都是需要直接体验,才会有更深的感受,”沈淮笑道,“当然,也有人习惯从报表里的数据摸索规律,但对我来说,还是不够直接。”

  余薇笑笑,抛开私人的恩怨,但就沈淮持政梅溪、霞浦这几年的轨迹,她也晓得沈淮这话并不是冠冕堂皇的说说而已,而抛开私人恩怨,余薇她也不得不感激过去一年多时间里,梅钢系对她及宝和船业的扶持。

  虽然在合作中大家都是各取所需、各得其利,但余薇心里也明白,沈淮真要是心狠手辣之人,利用经济危机所造成的低潮以及她个人在顾家的风雨飘摇,将宝和船业支解掉,梅钢系可能获益更大。

  她及宝和船业熬过这劫,照理来说,她是应该要感激沈淮,但想到沈淮与女儿寇萱的事情,又叫她如梗在喉,又有着说不出的不舒服,心思错综复杂,只是在人流的推动之下,跟沈淮后面通过检票口。

  在检票口前队伍再拥挤还是有秩序的,过了检票口到站台,大家都拥在一个个车厢,要抢着往狭窄的车门,加上有些人的行李实在是有些庞大,动不动就堵住,后面人看不见又一个劲的往前挤,更是拥挤不堪。

  沈淮与余薇虽然不忙着挤上车,但陷在人流里也身不由己,余薇整个人几乎是贴在沈淮的背上,几乎隔着大衣,沈淮还是能感觉到余薇丰满的胸脯舒服的顶在他的后背上。

  沈淮身子往边上撑了撑,将余薇拉到她身前,笑着说道:“这次体验如何?”

  也不知道是胸脯顶在沈淮的背上难受,还是拥挤累得慌,余薇白皙的脸蛋有些微红,热汽腾腾的感觉,很难想象她是一个快要到四十岁的女人,光滑的眼角是那么漂亮,不见一丝岁月的痕迹,看着就像三十刚出头的艳美少妇,喘着气说道:“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前面的人提着两只蛇皮袋,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散发出些微的腥臭。

  沈淮高大英俊,即使胸脯不可避免的蹭到他的后背上,余薇还能当作享受,要是贴到前面那个头发乱蓬蓬、衣服皱巴巴的中年男人背上,余薇怀疑自己能恶心半天,只能身子拼命的往后缩,却也往沈淮的怀里贴到更紧。

  胸挨着,腹股沟顶着柔软的臀部,贴得这么近,沈淮真是感觉到余薇这妇人臀部又圆又翘,更为难得的是一点都不松垮;余薇的脑袋偶尔甩动,那丰盛秀美的长发在沈淮的下巴、脸夹上撩过,更是香气扑鼻,叫沈淮怀疑这娘们跟过来陪自己坐火车,是不是怀着色诱他的心思,他是深深的吸着气,才好不容易按住心里的躁动。

  挤上车还好一些,沈淮买的两张票都有座,沈淮让余薇挨窗而坐,他坐中间,外侧是一个抱着小孩、看样子似往东华打工的年轻女子。这年轻女人虽然就二十来岁,但粗糙黢黑的皮肤,眉散目小,牙齿乏黄,相形之下,余薇虽然过了她这一生最美妙的年华,却实实在在是一个绝色的美妙妇人。

  上火车后,余薇就在摸弄她的手机,沈淮也是接了好几个电话,到西岭、陈桥两站,又上来好些旅客,车厢里就变得越发的拥挤。

  余薇将手机递给沈淮看,说道:“我跟寇萱说,我跟你在一起,她还不相信。”

  沈淮凑过头看手机屏幕,寇萱给余薇给的短信仅是一个问号,心知这娘们硬凑过来,就要借他挨近寇萱,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笑,说道:“我也没有想余总你会陪我坐火车。”

  这会儿,沈淮拿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沈淮打开来却是杨丽丽发出一条短信:“你是不是跟那个女人在火车上?”

  沈淮还诧异杨丽丽怎么还质问起他来了,那夜事情过后,他去好几回嵛山,杨丽丽却避而不见,但转念想到寇萱此时可能就跟杨丽丽在一起,这条短信是她拿杨丽丽的手机发过来的。

  余薇也猜到如此,笑意盈盈的问:“寇萱拿杨小姐的手机发短信给你呢……”

  见余薇借看手机短信的当,柔软幽香的身子挨近过来,而她上火车之后,就将外套脱下来,里面仅穿一件褶皱纹的黑色衬衫,挨过来那丰满坚挺的胸膊轻微的碰在沈淮的胳膊上,叫沈淮当下就头大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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