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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唐砖(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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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节公输木的烦恼


  女人喜欢逛街这是天性,尤其是云家现在有两个女主人,再加上无数的姑姑,婶婶,姐姐,妹妹到了年根自然要好好购买一下,一大早就赶着七八辆马车,十几个丫鬟,一大堆的护院就准备浩浩荡荡的杀向长安城。

  “等着,把莳莳也带上。‘喊住了要出门的大丫,小丫,拖着莳莳把她交给大丫,这孩子一个人躲在门后面偷看女人们欢喜得样子,自己却不想去,原因很简单,她想把师父给的钱存起来,给和尚老爹买一把最好的刀,爹爹的那把刀已经被磨的没了钢口,用不成了。

  从怀里掏出钱袋子,把两个银饼子塞给了莳莳,拍拍小姑娘的脑袋:“你呀,也不要太懂事了,小孩子就是玩的时候,想给你爹买刀,用不着委屈自己,这次去多买点爱吃的,买点好玩的,给自己买个簪子也好,不许再把钱存起来。”

  莳莳很听话,笑着对云烨答应一声,捧着银饼子眉花眼笑的就上了马车。

  正当云烨一脸满足的看着家人兴高采烈的准备去花钱的时候,有人拽他的衣衫,低头看,原来是小武,一只手拽衣衫,一只手伸的老长,她也要钱?

  ”小武,你是国公家的丫头,家财万贯的怎么也问我要,要是给了你,你爹爹会觉得我没规矩,故意让你家出丑。“云烨弯下腰对小武说。

  这丫头现在在云家已经扎根了,蹭课,蹭吃,蹭喝,蹭玩,蹭衣服,这是小事。要是他爹知道还在里面蹭钱,云烨估计,老武绝对会发疯,国公府的脸面会丢光。

  ”你是我师傅,我不问你要钱和谁要,我娘没有钱,每个月就给我五文钱,爹爹也不给我钱。只给哥哥。我都叫你师父了,你给莳莳银饼子,也就该给我,两个!“

  小丫头眼泪明显的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肯流下来,两根嫩白的指头伸在云烨眼前晃荡。要钱要的理直气壮。

  ”你什么时候叫我师傅了,我怎么不知道,拜师这种事情你爹不答应。能行吗。“

  ”前天你在太阳底下睡觉的时候,我喊了,你还答应了。现在要赖皮吗?“

  云烨挠挠头,有这事?不过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说不定会有这种事情,瞅瞅泫然欲泣的小姑娘,实在是狠不下心。也罢,徒弟嘛,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再说了,教着念书的是文夫老先生,又不是我,未来的武媚娘智力上没问题,那就是把,明天给老武一张帖子,一个破落公爷,这点面子是必须给我的。

  银饼子又不见了两枚,小丫头在钱袋里翻了两个看起来最大,最白净的,才小心的装在自己的小钱袋里,虎跳着就爬上了马车。

  辛月撩起帘子在一边看,笑着不说话,那日暮要把头伸出来,被她蛮横的推了回去,这个小妾总是没规矩,不知道程夫人,牛夫人他们见了会不会发笑,很伤脑筋啊。

  云烨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炉,隔着窗户递给辛月,拍拍她的俏脸,挥手示意她们启程。

  今天和公输木有约,要不然云烨也很想去长安血拼一番,一年到头光挣钱不花钱实在是对不起自己。

  回到后花园,见奶奶在丫鬟的陪同下正在打理屋子里的青菜,老人家已经把菜园子当成自己活动筋骨的好地方,准备养好身子抱重孙,这几年由于云家又起来了,老太太心情大畅,整天笑的和弥勒佛似的,现在更加的慈悲了,云家庄子已经没有可以让她施舍救济的对象了,经常招来老太太的怨言,穷人都上哪去了?

  穷人都上哪去了,很多,不过云家庄子是见不着了,发了财的土鳖,一个个的赛着盖房子,满世界的都在喝乔迁酒,就认准了青砖大瓦房,讲究些的人家,屋子里用白灰活着短麻线,齐齐的抹一遍,白白的好看,映衬着屋顶的细柠条编制的屋顶,煞是好看。

  农户家都用黄土夯成围墙,不高,就到胸口,除了云家有一丈多高的围墙,其他人家都是半人高的,立在庄子里极为碍眼。

  茄子要把不要的顶花掐去,要不然就会疯长不结茄子,这时候的茄子可是金贵菜,一个个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美其名曰,昆仑紫瓜。

  奶奶正在用簸箕颠那些被水泡得鼓鼓的豌豆,上面的白色胚芽已经露了出来,再有三两天就会自己抽出茎叶来,奶奶细心的把里面坏的,变黑的,腐烂的豌豆挑出来。再把好的倒进衬有麻布的木盘里,用手抹均匀,放在阴凉的位置上。

  云烨上前帮着把另外的几盘子也搁在架子上,就听奶奶说:”烨儿,小月最喜欢吃这嫩嫩的豌豆苗子,昨天清炒了一盘子被她一个人吃完了,那日暮好像也喜欢,就是小月不让她动,这些天奶奶没问过家事,不知道你处理的如何了,后院不宁,是豪门大忌,有多少人家就是败落在家里人互相勾心斗角上了,咱家可不敢出这种事,有些话你不好说,奶奶去说,小月是大的,就该容得下小的,几口青菜而已,想吃了就炒两盘子,一人一盘就是了,咱家不缺这点吃食。“

  ”奶奶,您就是炒八盘子,该抢她还是会抢,没有一个女人喜欢见自己丈夫被别的女人抢走,孙儿现在纳妾,其实最对不住的就是辛月,她有点小脾气,很正常。“

  ”家里就该有规矩,你堂堂侯爷,只有一个妾,连通房丫鬟都没有,算是高官里面的异类,房家虽说没有妾,可是喝醋夫人的名头好听吗?一个妇道人家,这些事情就不该管,云家多子多孙才是她该操心的。“

  老奶奶现在气场很足,对于自己没有一大群重孙子围着,很是不满,要不是岭南实在太远,她早就跑岭南去看自己的大孙子去了。

  给孩子云烨准备了好多东西,泥人就捏了十几个,放在砖窑里烤得硬硬的,再上了色,很漂亮。

  奶奶不满足,硬是用自己的体己钱又准备了无数大小衣衫,怕孩子起夜冰了屁股,硬是找来两块暖玉,镶在小马桶上,看得云烨直心疼。

  ”奶奶,咱家就是要允许人说话,要是把委屈藏在心里不说出来,到时候相互捅刀子,那才恶心人,就这样挺好的,那日暮开春就回草原,草原上还一堆事呢。“

  ”那好,奶奶不管了,只是这些天不许辛月再跑到你屋里,大着肚子不方便,就和我在一起。“

  奶奶就这样,看不惯云烨无节制的宠着家人,润娘被老奶奶打发到别院里专门接受两个老宫女的教导,据小丫眼泪八叉的汇报说:”惨不忍睹。“然后就抱着云烨恳求,千万不要把自己也送过去,她最多不再让憨憨捉弄家里人。

  看看日头,已经到了午时,公输木还在等自己,和奶奶道别,云烨就匆匆的套上旺财,坐着马车向书院走去。

  老公输这两年老的厉害,原因就是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吸血鬼徒弟,在李泰孜孜不倦的压榨下,老头子在一一种近乎悲壮的心态在教学生,就云晔看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就是在说老公输。

  一个整天奇思妙想不断,又有坐起而行能力的人,科研是他,工匠是他,如果这两年不见老,才是怪事情。

  茶泡好了,老公输也到了,李泰在外面伸长脖子往里面看,不敢进来,云烨说过,只要他进来,见一次打一次,上次把云烨的茶壶送给老爹,被云烨足足揍了三回。

  被揍还没地方讲理,老爹根本就不听他的诉苦,只是告诉他,有本事就自己揍回来,和老子说算什么本事。

  可怜的李泰**搏击完全是弱项,脑子又没有云烨转得快,自然处处吃瘪,被压制的死死的,在吃无数的闷亏之后,终于知道远离云烨才是保命之道。

  ”云侯,说出来不怕你笑话,魏王千岁天资聪颖,更难的是肯下苦功,这两年老夫学的那些东西,已经被他掏的干干净净,从飞鸢。到水磨,再到织机,老夫已经是在疲于奔命了,终于熬到现在,教无可教之下,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被后辈赶着狂奔的感觉,所以特意来向云侯请教,如何教魏王殿下,再如此下去,老夫会没命的。“老公输一脸的怅然,以前自己引以为傲的学识,竟然有被掏空的一天,想想自己违背组训,将家中的许多不传之秘都倾囊相授,就唏嘘不已。

  云烨没说话,这样的学生过于混账,看来李泰还没有学会如何体谅他人,这样做人是不完整的,如果不给他一点教训,是学不会这些的,一昧的索取,这是皇家的坏习气,要改啊。

  从办公室角落里拎出两个铁做的半球,其中一个上面有一个细细的管子,管子口上有一节中空的牛筋,不知道是做什么用途的,云烨在半球的口面中间抹上猪油,再把它们扣起来,用一个小小的风箱,使劲的拉,没几下,就抽不动了,云烨把管口的牛筋部位紧紧的扎起来,抓着管子就把半球拎了起来,公输木惊讶的发现,下面的那一半居然掉不下来。

  他站起来用力的扯几下,还是扯不下来,茫然的看看云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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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四十三节智多近乎妖


  李泰从门外也发现了这一现象,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蹲在地上看看那个奇怪的圆球,还拿手巴拉一下,看着铁球在地上滚了一圈,又抱起来放在桌子上,用力的拽一下,没动静。

  朝身后喊了一嗓子,立马就有两个膀大腰圆的侍卫走了进来,对云烨,公输木抱拳施了一礼,就开始拉扯半球,李泰在边上紧张的观察。

  云烨就不理会他们主仆三人,用小茶壶在两个极小的茶盅里斟满绿色的茶水,请公输木品茶,公输木粲然一笑,端起一个小杯子,放在鼻子下面嗅茶香,再轻轻的呷一口,不咽下去,让芳香尽情的在口中荡漾,陶醉非常。

  云烨也端起一个,边喝边对老公输讲茶叶的妙处。

  “先生不知,我以前听说过一种茶饼,这种饼子放得时间越长就越是珍贵,据说还有放了两百年的茶饼,每一口下去,就和喝金子差不多,可惜只是传闻,不得亲见,实在是遗憾,据说那滋味才是人间绝品。”

  “两百年,那茶叶岂不是早就腐朽了,就这,还能喝?”

  “的确可以喝,而且美味异常,这一点我还是肯定的,这个世界充满了奇妙,有许多我们根本就无法解释得谜团,物理学就是这样的一门学问,从行动坐卧走来解释我们的世界,我时常就在为从这个世界得到一点小小的发现而窃喜不已。”

  两个人谈话谈得极为投入,公输木长须飘飘,云烨青衣黑发,不时间发出一声会心的大笑。

  房间里已经人满为患了,一边五个光着上身的彪形大汉在扯绳子,青筋暴露,拴在铁球手柄上的绳子被扯得笔直。汗水如同蜿蜒的小蛇在肩背上滑落。

  铁球犹自岿然不动,一方的力气稍微小了一些,被另一方扯倒,一个不小心撞翻了云烨的花架,花盆被摔得粉碎。

  云烨不满的皱皱眉,来到被扔在地上的铁球边,把绑在牛筋管子上的绳子解下来,双手一分。铁球就被拉成两半。随手扔在墙角,对瞪大眼睛的李泰指指外面,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李泰轰走了那些侍卫,自己却留了下来,殷勤的给云烨和公输木倒茶,态度恭敬。这混蛋就是这样子,别看他卑躬屈膝的样子,他是在敬重你肚子里的学问。不是在敬重你这个人,哪怕是乞丐,只要对他学问有帮助。这混蛋也会一天看八回。

  等把你的学问掏干净了,他全部学到手了,就会立刻翻脸,该是乞丐你就是乞丐,不再是那个让他尊敬的人。这种特点和倭人没有区别,现在的恭敬,只不过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羞辱你,魏王的便宜岂是好沾的?

  有一个恐怖于斯的学生,难怪公输木会如此憔悴,每天都在为教他些什么犯愁。

  得英才而育之,是每一个名师的渴盼,可惜的是世界上还有一种英才叫变态,是专门为了折磨老师而诞生的,比如眼前的李泰就是,举一反三已经不足以说明这家伙的资质,他就像一个口径巨大的潜水泵,不把老师肚子里的学问榨干榨尽,是不会罢手的。

  云烨没有这种顾虑,如果在有生之年能看到李泰把核潜艇造出来,那就是莫大的幸福。

  “青雀,你为何放弃了对织机的研究,整天无所事事的晃荡,这也是你做事的原则?”

  李泰眼睛瞅着墙角的两个半圆,心不在焉的回答:“父皇说这东西先不要研究了,要我慢慢来,说现在造出来有害无益,所以我就停下来,尽量的不去想他,先生,这铁球为何你拉开拉的如此轻松,我却费尽全力也做不到,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我不知道的新学问,还请先生为弟子解惑。”

  “我天生力大无穷,两膀有九牛二虎之力,拳头上可以站人,胳膊上可以跑马,岂是尔等凡人可以比拟的?”

  李泰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鄙夷,大声说:“我看到你松开了绑在牛筋管子上的细绳,奥妙一定就在那里,可是没有看见里面有其它东西,你用什么法子让两个半球黏的如此结实。上面有猪油,很明显猪油没有这么大的黏性,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到最后李泰开始咆哮起来:“你不要和我打赌,我也不会和你赌,这种当我已经上了无数回,再也不吃这种亏了,你快告诉我!”

  这家伙现在已经快疯了,现在已经彻底具备了疯子科学家的所有潜质,对于封地的事情,他已经好久没有理会过了,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别人都和傻子一样,当然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云烨是一个没有毛的猴子,剩下的都披着厚厚的皮毛在树上摘果子吃。

  不能再戏弄他了,云烨请公输木又喝了一杯茶,对李泰说:“我说过我们的世界很奇妙,有一些无形的力量在控制着世界上的一切,为什么果子数量一定会掉下来,而不是掉到天上去,是什么力量让我们必须脚踩在大地上,而不是漫天的飞翔,这个铁球就可以解释其中的一种力量,很神奇吧,现在给你看他的另一种表现形式,看仔细了,我只做一遍。”

  云烨在李泰师徒的目光中给茶杯斟满了水,几乎都要溢出来了,从案子上取过一张纸,慢慢的扣在茶杯口上,然后把茶杯倒过来。

  李泰想不明白,为什么那张纸就能挡住满杯的水不让它们流出来,为什么?

  他用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那张纸,那张纸被捅破了,杯子里的水哗的一下就洒了一地。

  李泰没有迷茫,却像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自己躲到一边拿了一大叠纸,一盆水,一个茶杯,就开始了自己伟大的发现之旅。

  “云侯,这是什么缘故?”公输木一生都在研究天地的奥妙,见到神奇的事情,自然难以掩饰自己的好奇。

  “先生,这是空气的力量。”云烨没办法给他解释什么叫大气压强,只能这么说。

  公输木用宽大的袖子来回的扇扇风,若有所思的对云烨说:“这么说空气也是一种阻碍是吗?风就是一种?他能推着巨舟在大江大河上航行,也能阻碍举伞的行人?”

  “先生说的没错,空气也是有重量的,我们在空气中行走,其实和在水中行走没有多大区别,只不过一个的阻力大,一个的阻力小,仅此而已。”

  “我已经称量了一百六十一种东西在相同体积下的重量,难道说我还要称量空气吗?老天爷啊,我要先造出足够精确的秤,然后要把相同体积的空气放在秤上秤,我要如何把空气隔绝?不让它影响称量的准确性?

  上回我把一个时辰,分成了七千两百份,现在还要把一斤分成一万份吗?你是在欺负人,这是一个精细活,我上回用沙漏来分时间,现在用什么来分割重量?

  我们的重量起源于粟的份量,但是他依然很大,称不出空气来。“

  李泰颓然的跌坐在地上,很沮丧的样子,他很想完善自己的密度表,可惜太难了。

  云烨见自己刚才似乎给他的打击有些大,就温言说:”青雀,世上的伟大者,无一不是从艰难困苦中披荆斩棘而来的,你找到了路,就该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最后找出真相,说不定人世间都会为你而改变。“

  李泰翻翻眼睛,这家伙现在只会一种表情,那就是鄙夷。

  ”你以为我失望了,还是退却了?说一些狗屁不通的胡话来安慰人?

  我是那种需要安慰的人吗?刚才只不过有点沮丧,让自己轻松一下,准备好心情就去干这件事。

  别以为你刚才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铁球和杯子,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你把空气都赶跑了,一个用反装的风箱抽出空气,一个用水把空气挤出去,我只需要弄白你为何要一定把空气赶跑就行,说穿了就是多做几回实验,就一定会找出规律,你还唬不住我,。“

  李泰大笑着背着手走了出去,似乎对于自己的研究前景非常的有把握。

  云烨看了公输木一眼,两个人一起苦笑摇头。

  ”公输先生,我现在彻底的领会到你的痛苦了,这就是一个妖怪。“

  ”老夫一定会短寿的,这是我的命,是老天在惩罚我,让我又痛苦又愉悦。“

  怏怏而别,抱拳道珍重,公输木现在大有易水相别的悲壮。

  李家不出别的,尽出妖孽,拳打脚踢的把前来汇报钱庄事宜的李恪撵跑,开个破钱庄,现在就已经演变出来汇兑业务,这样下去,这世界还有别人家混的余地吗?

  一个在整天想着怎么把他的廉价金银铜币,推向整个大唐,一个总是在琢磨怎么让老百姓把所有的钱都存进钱庄,好让全天下的人都成为李家的债务人。

  最可气的是第三个,一个劲的向上天要真理,想要窥破人世间所有的秘密。

  三驾马车开动,大唐如果还不能繁华几百年,就实在是没道理。

  现在皇位对李泰,李恪没有一点的吸引力,因为他俩都明白,那是一个绝对会让自己束手束脚的位置,就连李承乾都更加的喜欢纵马四方,驰骋天下,不再把皇位当成自己的唯一选择。

  郁闷的或许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李二,自己费尽心力,抢来的皇位,现在自己的三个最优秀的儿子,没人把它当成一回事,让他有一种空落落的失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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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节无知者无畏



  躺在马车上,缰绳就挂在马背上,旺财知道去哪,每天这时候都是云烨回家的时候,雷打不动。

  马车在山路上缓缓行驶,旺财迈着悠闲地步伐拖着云烨回家,偶尔有一片残留的枯叶从树干上飘落,都会引起它的驻足观看。

  走走停停,一人一马沐浴在夕阳里,都懒洋洋的,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慵懒的气息。

  旺财忽然停了下来,回头朝云烨打了一个响鼻,告诉他前面有人。

  抬头看,像是被马蜂蜇了一下,云烨顿时就窜了起来。

  李二背着手站在小路上,身边只有一个满脸胡须的魏征,似笑非笑的看着云烨。

  “凉下来,前面带路,享福享的都造孽,朕一天到晚不得空闲,你却单人独马的享尽清闲。”

  李二的胡须也越发的浓密了,而却还窜了一脸,梳理的整齐,油光光的发亮,身上一股龙涎香配制的香气顶着风都能闻到,穿着一件普通的衣衫,只是腰间挂的大玉佩,暴露了他的身份,谁家的平民敢用五根指头的玉雕?

  “陛下白龙鱼服,实为不智,若有丝毫差池,就是魏征的不是,臣弹劾魏征不忠不敬,致陛下于险地,当重重责罚才可平息微臣心中怒火。”

  李二自己坐上马车,就照着云烨刚才的样子斜躺在马车上,眯缝着眼睛说:“你知不知道,你学大臣们样子很恶心?一没有文臣风骨,二没有武将威势,从头到脚一个利字当头,脚下拴着两只大银饼子,真是所向无敌啊,可谓见佛杀佛,见魔杀魔,朕的治下,怎么会有你这种怪胎出现,人家是五百年必有圣人出,到了朕老天就给了你这么个货色,也不知朕造了什么孽,老天要这么罚我。”

  叹息一声,满脸的凄凉,李二在旺财屁股上踹一脚,示意它可以前行了。

  云烨怒气冲冲的看着一脸无辜的魏征,目光如果可以杀人,魏征早早就死无全尸了。

  “别看我,这次出游是陛下的主意,我只是被抓来陪同的,陛下想在玉山休惬两天,散散心,过了这段时间,想要再偷闲,恐怕就没机会了。”

  路两边的草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用说百骑司的高手正在潜行,李二出行怎么可能会没有护卫。

  “云侯对我老魏积怨很深啊,一见面就想让陛下处罚我,为何?”

  魏征和云烨一左一右的跟在马车两边步行,魏征明知故问的问云烨。

  “御史大夫高见,小子的确对你很不满,一个欠了人家巨额债务的家伙,还能活得如此写意,实在是吾辈楷模,不如明日请卢国公去你府上催债如何?”

  “你拿老夫的名头卖钱,还未找你算账,你还敢提起此事,我那可怜的孩儿现在天天受商贾的铜臭之气熏陶,前几天已经知道向老夫借钱做生意了,听他说,河北的铁矿石价格低廉,准备贩运回来大发一笔,你如何解释?”

  “早就听闻贵玉哥哥异于常人,没想到居然有如此气魄,在下钦佩万分,如果贵玉哥哥的铁矿石运到长安只要比市价低,有多少小子要多少,要不然小子先下定金,预购十万斤如何?”

  也只有魏贵玉这种脑子缺弦的人才会想起来把河北的铁矿石运到长安来,估计他忘了计算运东西还有运费这回事了。

  魏征没好气的瞪了云烨一眼,还没开口,就听马车里的皇帝陛下发话了。

  “玄成,你就让贵玉离这小子远些,朕的好孩子就毁在他手里了,一个疯疯癫癫的整天只知道摆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致封地于不顾,一个现在钻钱眼里拔都拔不出来,只要张嘴,浓浓的铜臭之气就能把人熏个跟头,好在太子是由朕亲自管教的这才得脱他的魔掌,贵玉是个憨厚的孩子千万不要被他带坏了。”

  李二调侃的话语从马车里幽幽的传了出来,他现在对自己的三个孩子没有因为皇权而勾心斗角很不满意,他早就做好了应对这种情况的准备,却英雄无用武之地,甚为遗憾。

  帝王的心思很古怪,只要事情在自己预料之内,不论好坏都会坦然接受,只要失去掌握就会涌起浓浓的不安,哪怕是好事情。

  三人一路笑谈,几里长得小路很快就到了尽头,站在山口,俯视山下的云家庄子,现在正是农户们做晚饭的时候,云家庄子现在每日吃三顿,所以晚饭要比其他的地方晚。

  炊烟缭绕,整个庄子似乎都笼罩在一片 bó雾之中,鲜艳的红砖红瓦,被夕阳镀上了一层近乎于火焰般的光芒。

  这是云烨的骄傲,从不怕任何人前来观看,探查,房玄龄来过,杜如晦来过,虞世南来过,就连迂腐的孔颖达也来过。

  没人事先通报云家,都是悄悄的来,悄悄地走,来时疑惑,去时迷茫。

  “这也许是大唐最美丽的农家宅院了吧。”李二看得极为贪婪,他恨不得明天一觉醒来全大唐都变成这个摸样。

  “陛下,微臣这些年作为观察使,四处巡视,见过的乡村屋舍不计其数,这样的盛景委实只有这一处,其他次一些的农户,也在云家庄子周围。”

  李二转过头来看着云烨说:“小子,朕给你一州之地,你用多少年能把它也变成你家的样子?”

  云烨考虑的很认真,盘算良久,才说:“陛下,您如果给我一州之地让我管辖,说不定一年就会大乱,两年就会民不聊生,三年百姓就会扯旗造反,您也会把我的头砍下来挂在起杆上示众。”云烨苦笑着对李二说。

  “为何把你说的如此不堪?我看你不像是在开玩笑,难道这就是你自己的看法?说说道理。”

  李二,魏征都很惊讶,怎么也没想到云烨会这么说。

  “陛下,魏公,我绝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说的心里话,亲民官不是那么好当的,一口锅调百口,这需要一位好厨子,他也许做不出绝世美味,但是却能让大部分人都满意,这需要手段,智慧,见识,甚至狠毒做调料才能做好这样的一锅饭,这些东西都是微臣所欠缺的,站在岸边给您和同僚们出出主意没问题,但是要我下水,一定会被百姓这股大浪吞灭。”

  李二诧异的神色慢慢退下,逐渐被肃穆的表情代替,有些失望地说:“你说的是对的,朕管理这个国家,也时常感觉到力不从心,有时安寝之后,却彻夜难眠,披衣而起,面对案头那些千头万绪的奏折,再三研判,唯恐出错,朱笔一落,万事成定局,想更改都不可能,唯有小心小心再小心,就这样也有遗憾的事情发生,朕不明白,那些遴选出的进士为何会有满腔的雄心壮志给朕说要建立一个个的王道乐土,凭什么?”

  李二像是在对云烨说,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转过身继续看云家庄子不言语。

  “陛下昨日考校了所有的新科进士,结果合格的只有不到一成,优秀者寥寥无几。”

  魏征特意给云烨讲解了李二说这些话的缘由和背景。

  “陛下,无知者无畏,这句话说尽了他们的心态,光靠学问是治理不好百姓的,想当然而,一个个都在依照书本上的东西来治理天下万民,岂不知学问这东西有局限性,千年以前的道理放到现在就是一个笑话,我们都在日新月异的勇猛精进,他们却在钻故纸堆,我听说现在还有滴血认亲的?”

  李二喃喃的重复一句:“无知者无畏,果然如此,越是经年老吏,就越是小心谨慎,越是青年才俊,就越是大胆豪放,如何取材,朕还需谨慎。”

  李二的颓废来得快,去的猛,刚才还自伤自怜,转眼间就变得神采风扬。

  指着云家庄子说:“没什么大不了的,眼前不是已经有一个现成的例子吗,我们仔细研究,再一个县一个县的推广,一年一个县,我大唐总共不过一千五百七十三个县,最慢也只需要一千多年就可完成,朕对大唐万年基业有信心。”

  不知道大人物的这种豪情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往往会把事情绝对的简单化,据云烨所知,一千五百年后是另一群人在主导国家,李家早就烟消云散了。

  “陛下,既然我们来了,那就下去看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都说云家庄子富庶,不亲眼看看可不成。”

  ‘玄成之言深得我心,咱们着就去看看。“李二当先起步,马车也不坐了,向山下大步迈进。

  越往山下走,树木就越是稀疏,道路两旁不时的有彪形大汉窜出来,拱卫在李二的周围,等到了庄子口,已是浩浩荡荡的百人之多。

  被身后的那些凌厉的目光刺的浑身不自在,抢先一步上前对李二说:‘陛下,这样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人马,您还看什么呀,庄户们早就被吓跑了。”

  李二朝身后摆摆手,那些大汉一个个就悄然退下,迅速隐没在周围树林和草丛里,只能看见枯草在不停的摇动,向远处蔓延,云家庄子现在一定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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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节 李世民是白痴


  李二走得很快,云烨和魏征虽然口角不断,一个在拆一个的抬,但是关乎李二的安危,两人却有志一同,不敢稍离,一个大胡子的壮汉,虽然被李二驱赶了好几回,依然跟在他的身后,云烨发现,这家伙的汗毛似乎都是竖起来的,如果现在有人突然出现,轻则断胳膊掉腿,重则人头会飞起来。

  回头冲侍卫笑笑,回报他的确实极度憎恶的眼神,想发火,脑子里转了一下,又释然了,李二只要擦破一点油皮,这家伙就算是活到头了,现在面对让李二身处险境的罪魁祸首,他要是有好脸sè才是怪事情。

  关中人蹲墙根底下吃饭的恶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比头还大的黑陶大老碗装满了糜子米,上面盖一片油肥油肥得猪肉片子,舍不得吃,这是用来给别人看得,一碗饭吃完,猪肉片子毫发未损,依然躺在碗底,就是那些干菜,还有一两片绿菜消失得无影无踪,肉片子留着下回再堆碗上继续让别人参观。

  云家庄子的庄户早就对前来参观的大人物不好奇了,昨天还有一位户部来的官员混了一碗饭才走。

  至于庄主,没事干就喜欢跑到家里看锅灶,有时候还指着房梁上吊的猪后腿问为什么不吃,大冬天的尽吃干菜。

  庄主的面子要给,农家并不缺少智慧,所以云家庄子就形成了碗上有肉片子,却不吃的习惯。

  上了年纪的老爷爷还说:“这才吃了几顿饱饭,就开始败家?吃肉?不年不节的吃什么肉啊,庄主是败家子,难道全庄子都要跟着一起败家?”

  云烨无意中听到这句话,唯有掩面而走。

  李二不知道,他只是看见庄户们每人的碗上都有粮,有菜,有肉,顿时龙颜大悦,他走南闯北的见识过天下疾苦,当然知道百姓们有干饭,有肉代表着什么。

  正要夸奖云烨两下,却看见一个壮得像小牛犊子似的半大小子,三两口就把那片让自己垂涎已久的肉片子吃了个jīng光,还傻兮兮的准备连他爹碗里的那一片也干掉。

  他老子自然是勃然大怒,放下碗就开始满世界追杀自己的败家儿子。

  好不容易擒住了,鞋底子在儿子屁股上噼里啪啦的响了几下,还远远的指着云烨教训自己的儿子,太远,听不清楚,估计是一个反面例证免不了。

  拽着眼泪鼻涕一起流的儿子回到墙根,把自己碗里的肉片子塞进儿子嘴里,看他吃得香甜,屁股上又扇了两巴掌。

  李二笑得见牙不见眼,魏征更是笑弯了腰,就连身后的侍卫,冰霜一样的面sè也渐渐熔化。

  “小子,你庄子上并不缺少一口肉食,我何他们依然节俭如斯?还弄一片子肉当颜面?“

  云烨的脸都黑了,这些傻蛋就没一个涨脸的明明一个个都是殷实人家,偏偏要把自己活得像叫花子,麦子装满了粮囤,就是舍不得吃,云家庄子就不种糜子这种产量低的东西,都是他们自己拿麦子换来的,

  新衣服都有,就他娘的过年的时候显摆两天,然后再收起来,明年再穿,还是新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都把钱藏起来,还没脑子,大部分都藏在猪圈,云家庄子守卫最森严的,莫过于猪圈,只要猪一哼哼,立马就有提着粪叉出来巡视的大汉。

  弄得云家庄子出去的铜钱都带着一股尿臊味,真正的铜臭。”微臣是没治了,粮食不缺,肉食不缺,鸡蛋也不缺,就连青菜也不缺,每人都有新衣服,说不定还不止一身,可他们就是不愿意享福,喜欢拿麦子去换糜子,喜欢把肉吊起来每天看看,喜欢穿烂衣裳,我上回训斥过他们,所以每家到吃饭的时候都会在碗里搁一片子肉糊弄我,遇到年纪很大的老人还总是说我败家,微臣很想打掉他们为数不多的几颗牙,又不敢,只好听着。“

  李二狂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下来了,魏征扶着路边的一棵树直喘气。

  笑着笑着李二不笑了,回头对云烨说:”庄户们还是有危机感啊,总是担心来年粮食不够吃,饿怕了。“

  说完就来到几个老人面前,拱拱手就问:”诸位老丈,我看这云家庄子屋舍如云,想必是一个富庶的庄子,为何老丈们的凡是如此简单,身上的衣衫,可是有什么隐情?“

  一个白胡子的老郝头低头看看自己的碗,还有衣衫,大剌剌的坐在那里不动弹,以为又是工部或者户部的小吏,仗着自己已经八十六岁高龄,是不必卖这些小官员的脸面的。

  不理李二回头对云烨说:”这家伙是几品官?当官都当傻了吧,老夫碗里有菜,有肉,还有重孙媳妇刚刚给剥好的鸡蛋,敢说这饭食简陋?看清楚,老夫吃的是干饭,就是陛下的饭食大概也就这样子,你四处看看,关中一天吃三顿饭的就咱家庄子,这享福都享的造孽。

  老夫活了八十有六,能吃上干饭的年头一巴掌都数得过来,还要算上这几年。

  去年娘娘来庄子,还和老汉唠了几句家常,神仙一样金贵的人,穿的裙子都露脚面,就是为了省一点衣料,老夫穿的衣服暖和干净就够了,农家哪来的那么些讲究,细水长流才是正理。

  你是庄主也不能随便就把这样的败家子往庄子里带,坏风气。“

  训斥完,喊一个年轻的后辈把自己搀起来,佝偻着腰端着碗,把碗里的鸡蛋颤巍巍的塞到自己小重孙的嘴里,瞪了一眼李二,扭头就走,似乎多待一刻就会被李二污染。

  云烨的脸绿的不能再绿了,侍卫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混账老头干掉。

  李二却听得津津有味,对于老郝头称呼他为白痴和败家子毫不在意,仿佛那话是在说别人,老头走得时候,还拱手说受教了。”陛下,老家伙年纪大,活糊涂了,您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他就是这样,微臣深受其害。“

  李二拍拍云烨的肩膀说:”古人说的好啊,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诚不我欺,老丈说朕是白痴败家子,很是中肯,朕的话就问的不对,挨骂是必然,这种骂朕即使天天挨,也不会生气,小子,你家里总是能给朕一些惊喜。“”陛下,微臣也是如此认为,老丈没有说错,大业三年,天下饿殍遍地,大业五年,十月不雨,大业六年旱魃横行,易子而食实为常事,

  就是我朝立国之初,也是灾害连连,三年前的蝗灾若非应对有方,一定又是一场人间惨事,所以微臣也认为,老丈的话并无不妥之处。“

  李二点点头又说:”居安方能思危,只要我们在努力几年,把我大唐周边之不臣之地平灭之后,我们就开始为天下百姓某福,真希望天下所有人都能吃上干饭,我们君臣共勉吧。“

  云烨,魏征,包括那个侍卫一起躬身称诺。

  云家庄子的路面全是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两边都是农户之家,趴在齐胸高的围墙上往里看,李二笑容满面,院子里跑着一群鸡,还有几只大白鹅,墙角的麦草堆里伏卧着几只正在下蛋的鸡,小院子很干净,当中还有一口水井,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正在摇辘轳,发现墙外站着几个男人,正在看自己,一阵慌乱之下,手一松,刚吊上来的水桶又掉了下去,小姑娘捂着脸跑回屋子里去了。

  看得李二又是龙颜大悦,指着院子里晾晒过的麦子堆对云烨说:”好家伙,这足足有十担麦子啊,这都是她家的?“”微臣认为,咱们很快就会知道。“云烨的话音才落,屋子里就冲出一个手持鸡毛掸子的农妇,正要喝骂,却发现是庄主,立刻就换上一副笑脸对云烨说:”侯爷可是来看我家粟娘的?不是我自夸啊,粟娘的针线活可是庄子里最好的,如果能送到府上当丫鬟无论伺候那一位小娘子,都是极好的,您看了可还满意?“

  李二,魏征听到农妇的话,一起鄙夷的看云烨,魏征鄙夷也就罢了,你李二乃是sè中饿鬼,凭什么也鄙夷我?云烨心中大怒。”你家有这么多粮食,你别说连闺女都养不活,要送到我家帮你养。“”侯爷您不知道,家里的粮食不缺,囤子里装得满满的,这些是去年的存粮,被老鼠咬了,当家的准备晒干了,卖到京城里去给那些达官贵人们吃,咱家自己吃新粮,闺女送到府里是要她跟着老nǎinǎi学点大户人家的样子。“

  李二一巴掌就抽在云烨的后脑勺上,恶狠狠地说:”你就是这样教你家的庄户的?皇后现在正在给皇宫收粮食,你准备让朕吃老鼠吃过的粮食?“

  农妇见闯了祸,一缩脖子就溜回屋子里去了,躲在门后面偷看。

  云烨苦着脸喊冤:”陛下,这农家卖粮食谁家不是把陈粮卖出去,自家留下好的,粮食放一年多,哪有不招老鼠的,您冤死微臣了。“

  李二想起自己早上才吃了一大碗面条,联想到老鼠,就有些作呕,拿指头点点云烨,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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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节大家业


  李二背着手在前面走,魏征,云烨在后面跟着,没有目标,就在庄子里胡乱转悠,旺财等了一会,见云烨不理他,自己拖着车子回了家。

  李二看什么都新鲜,见到人家院子门开着,就走进去转悠两下,不客气,就像回自己家一样自然,这样做也许是有道理的,整个大唐都是他家的。

  想当年刘邦得天下后问自己老爹,以前您说我不如大哥会积掼家业,您现在看看你,我置办的家业如何?

  他老爹和文武大臣一起祝贺刘邦创下巨大基业,没人提出异议,高明如张良者都没有意见,可见,所有人都认为天下是刘邦的家业,同理,现在的天下是李二的。

  李二喜欢看农户家里的粮垛,喜欢看原木制作的简陋家具,看到房梁上吊着的肉块就愉悦,伸手从麦草堆里掏出一个热乎乎的鸡蛋就眯缝着眼睛傻笑,拿在手里也不还给人家。看的农户家的小子直撇嘴。

  农户家里的牲口的屁股被他拍了个遍,靠在墙角的农具,他也要检查一下是否为完好。人家好不容易找点漆料新刷的门廊,他也要抠一下漆皮,看看是不是刷的够厚。

  庄户们是善良的,他拿走鸡蛋没人找他要回来,他拍家里牛的屁股,也没人指责,就连抠漆皮这事主人家心疼得吸凉气,也没人说他的不是,憨笑依然如故。

  走到了最后一家,看着院墙外空旷的原野,李二对云烨说:“朕多么希望这样的盛景永远看不完,路的那边,山的那边,大河的那边,都是一样的美景,那该多好啊。”

  大人物就有大心思云烨自认是一个小人物所以只要自家的农户生活的幸福愉快就好,别说大河那边,就是路那边云家要是插手都是大事件。

  天色暗了下来,云家庄子没有宵禁哪一说,农户们家家点着灯围坐在炕头一家人做活的做活,念书的念书,农家就该是这样子,安静祥和才是主流,透过窗户上的蒙纸一个小小的少年这在读书,声音传了出来…

  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李二站在墙外倾听童子读论语,如同听到了仙音闭着眼睛听了良久,才睁开眼睛对云烨说:“这孩子少背了一个”之“字,想必明天先生的责罚是少不了的。”

  云烨听到这话,笑着说:“他背错了,就该挨揍云家请的先生还没有一个不方正的,都是严厉的好先生,这小子受了责罚或许才会明白细心的道理。”

  君臣相视而笑,很是期待那小子受罚的摸样。

  “云侯,我听说你们这里的财富不在地面上,而是在地下,可有此事?”

  魏征很是多嘴,多日来一直在云家庄子转悠,对农户家里的情况很是熟悉为了在李二面前邀功,把地窖都捅出来了。

  “云家庄子里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吗?”没好气的问魏征。

  “很多,我都不知道,比如你家的马都能种出木耳,现在让长安市上的木耳价格大跌我夫人从来不买这些昂贵的东西,昨日可是狠下心称了半斤晒干的足足五百文,怎么种出来的除了你家,没人知道,这是在种钱,不是在种庄稼。”

  李二在一边看着不吱声,看云烨如何回答。

  “没道理啊,你们还让不让云家活了,做生意你们一个个都捞的脑满肠肥的,就是不许云家做生意,现在我不做生意了,回家种地你们也唧唧歪歪,是何道理,难道云家把嘴扎起来,你们才满意?”

  这就来了火气,不就是地窖里种出蘑菇来了吗,家里几个闲的没事情做的老仆仿照马棚的环境,从野地里采来一些野生的蘑菇,在自家的地窖里试着种了几次,没想到居然成功了,云烨只是告诉他们,蘑菇就是靠那些孢子繁殖的,至于什么是孢子,连解释都没有,几个吃饱了撑得没事做的老家伙,硬是种出来啦,头一茬就要献给老奶奶尝尝。

  云烨大怒,野生蘑菇到驯养成功,是要经过脱毒试验的,你找一只羊,一头猪都没意见,你拿云家的老祖宗做药物试验,杀了你都是轻的。

  老家伙里有倔脾气的,听云烨这么说,勃然大怒,从盘子里拿一朵生蘑菇就塞到嘴里大嚼,一个劲地说鲜美,吃完了又拿一朵……,整整一天老家伙都活蹦乱跳的,还总是在云烨面前晃悠,显示自己超人的活力,还得云烨被老奶奶训斥。

  如今魏征把主意又打到了云家蘑菇种植上来了,着实可恶。

  “消停,嚷嚷个什么,魏卿不过就是说说你云家的家底,谁不许你种地了,在朕看来,你多捣鼓出来一些新的粮食,远比你开八十场拍卖会有用得多,再说了,谁不许你做生意了,才狠狠的大赚了一笔,转眼间就被你全给huā掉了,我听说你还有商队去了辽东三国,还不知道会给你带回来多少利润,好在皇后那里有股份,到时候就知道你到底把那三个国家搬空了没有。”

  魏征这回就是想借着皇帝的威势让云家低头,把这些利国利民的好东西让出来,好让全天下的百姓受益,他最看不起就是那些有宝贝都藏起来,不让天下人受益的守财奴,倒不是对云家抱有敌意。

  最后一家人的旁边还有灯火,一个胖胖的土财主正带着三个儿子把靠在墙角的青石板,嘿呦嘿呦的挪过去,和原来的石板路接起来。

  看父子四人的装扮,不是雇不起民夫的人家,李二想不通,就上前问道:“你们为何在夜间铺路,明日雇几个民夫岂不是更好?”

  骑坐在青石板上的胖财主抹一把汗,把簸箕里的细沙填进石头缝,这才回答。

  “这位兄台,想必是不知道云家庄子的规矩,老汉买下了后面的这片空地,准备建个宅子,云家庄子盖房子自然有工匠出马,还再不着老汉动手,盖房子之前,路先得铺好,家里也不少这点铺路的工钱,可是这条路都是庄子上的主人家自己亲自铺好的,老汉哪里还能雇人做这件事,人家都是自己铺路,到了俺家,用彳卜役,这让老汉日后如何在庄子上见人?

  这些年行商于各地,唯有云家庄子让老汉生出了长居此地的想法,既然要长居,那就要按照庄子上的规矩来,免得将来子孙不受人待见,别的地方干活会被其他商家笑话,这里则无碍,听说云家老奶奶每日在府里都耕作不休,云侯也放过猪,锄过地,老汉什么身份,铺个路有什么不行的,白日里铺子里太忙,只有趁着晚间每日铺一点。”

  李二点点头对财主说:“原来是这么个典故,这路的确该自己修。”

  财主立刻打蛇随棍往上攀:“您是了不得的贵客,小人的店铺就在庄子东头,买些扬州的漆器,如果您有需要,派个人说一声,就给您准备好送府上任您挑拣,不是老汉夸口,都是名家的手笔,最新的嵌蛋壳漆器都有。

  李二笑而不语,回到大路上,对云烨说:“你家的庄子,朕算是没话说了,今日太晚,看得不全,明日再看看,你家的地窖到底是什么摸样,现在去你家,朕饿了,你敢再给朕吃鲤鱼就试活着。“李二一来,云烨就逃不掉做厨子的命,还好,早就有准备,厨房也被百骑司齐齐的搜检过一遍,家里的胖厨子做就见过大世面了,面对搜检不紧不慢的做准备工作,还不时的拽两叮,百骑给自己打下手烧火,材料准备好,侯爷回来自然会操作。

  李二不愿意惊动云家的人,所以就和魏征坐在huā厅里的热炕上谈话。云家的妇孺还在长安买东西,今晚还回不来,都住在兴化坊。

  李二偏爱油炸的食物,尤其对糖醋丸子念念不忘,他是一个高血压患者,吃这些东西对他没半点好处,可是不给他吃,云烨的后果更严重,尤其是在长孙不在的时候。

  拳头大小的红烧狮子头,他一个人吃了两个,再扫空了一盘子小丸子,对于云烨做的藕合嗤之以鼻,认为是妇人吃的东西,土豆丝也吃了一盘子,只是边吃边喋喋不休的说他的确是败家子,种子也拿出来吃掉。

  当一碗羊肉面片端到面前,他终于闭上了嘴,把辣椒调的红红的,自己添了一点醋,满满的一大碗饭吃了个底朝天,头上汗水涔涔。

  ”回头让你家厨子把这个饭食教给御厨,皇宫里的饭食的确没你家的好吃。“端着茶壶啜一口绿茶,故意摆在云烨面前,看得云烨悲愤异常,自己养了两年的茶壶到底是回不来了。

  休憩了片刻李二就回了玉山行宫,魏征伴驾随行,那些不知道猫在那里的侍卫,如同幽灵一般冒了出来,前呼后拥的随着李二的车驾上了山,远远望去,侍卫手里的火把如同火龙一样向玉山蜿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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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节措手不及


  经营一个家和经营一个国家有多大区别呢?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这句话本身就是不完整的,宏观的理念放到微观世界并不一定适合,所以我们又创造出了众口难调这句成语。

  中国的历史上许多的理念都是相悖的,我们提出一个著名的理念,好像唯一的作用就是为了推翻他,有人说这是一种进步的体现,可是我们真的把它贯彻到极限了吗?

  卖油翁的故事告诉我们,手熟了,就会出现神奇,从自己那些来自后世的理念不被人接受,到处碰壁,云烨就知道不是大唐百姓错了,错的是自己。

  我们每一个人从出生就开始寻找归属感,想要在人类的群体里找到自己的合理位置,这个位置其实就是让那个自己可以活得更加愉快的一个代称,其实无所谓形式,身心愉快才是最重要的,这就是云家的仆役打死都不愿意脱籍的原因。

  在他们看来,外面的连吃饭都成问题,自己一天三顿干饭,还有肉吃,主家也没有己的妻女,也没有把自己的工钱用于花天酒地,更没有让自己干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虽然侯爷的脾气不好,败家,可是侯爷最恼火的时候也不过上来踹两脚罢了,又不是没被踹过。

  傻子云十八都在祠堂里找到了扫地的活计祖先的时候他顶着风扫地,弄得家里的老祖宗满身灰尘,祖宗牌位上也落了厚厚一层灰。

  这搁在别人家是要被活活打死的念了两句阿弥陀佛,让家里的丫鬟教云十八洒了水再顺风扫地,还把献祭完的供品点心给傻子包了一点。

  有点能力的都在外面跟着管事满世界的跑,给家里挣钱,憨笨些的就留在家里干家务,如果有特别聪明的,还被侯爷弄到书院执役,除了要干点活,和那些高贵的学子没什么区别,都是一个先生教出来的,云九就在书院里很有名气,连书院的老先生都赞不绝口。

  这样前程似锦的漂亮小伙子侯爷要给他脱籍,让他不要顶着一个仆役的贱籍被其他人耻笑,这是恩情,子孙后代都还不完的大恩,他偏偏不干,跪在老门前一整天,死活不肯脱籍,气得侯爷在他背上踹了好几脚,说他是烂泥扶不上墙,指着他鼻子说,喜欢做仆役,那就去喂猪,猪如果不能肥的屁股冒油,就别想干别的。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不到两天云九就拖着小丫八娘子的那头猪找到侯爷,指着猪屁股上流着的猪油说自己办到了。要侯爷给他换个差使,比如随二夫人去草原就是个很合理的差使。

  侯爷手里的茶壶都差点掉地上,猪屁股的确在冒油,没错,他真的把猪喂到了这种程度?

  没办法,云家人讲究一口唾沫砸一个坑,不管他如何办到的,这是事实,侯爷就打发云九去找书院里的大名士许敬宗先生学习怎么搞诡计,如何变得更坏,这就是侯爷对云九的处罚。

  ”夫君啊,云九真的把猪喂的屁股都流油了?“

  辛月对这个问题很好奇,小丫的那头猪已经养了三年了,看样子五六百斤还是有的,可是再肥,也到不了流油的地步吧。

  那rì暮也觉得不可能,她是养羊的行家,知道这不合情理,就扶着越发行动不便的辛月在一边帮腔,认为自己夫君被人骗了。

  ”好好的女人家整天把屁股两个字挂在嘴边你害不害臊,云九就是耍了一个小聪明,虽然上不得台面,但是也合理,是个坏种,让他和许敬宗学学怎么变的更坏,对咱家没坏处,一个家里好人得有,坏蛋也得有两个,咱家前面吃亏,就吃亏在全是好人上了,让他在草原帮那rì暮几年,砺练出来再回长安,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的人。“

  辛月没好气拿手帕在云烨脸上晃两下又说:”您还没说他耍了什么诡计,为什么猪那个会流油?“

  ”这臭小子给憨憨屁股里塞猪油,当我看不出来?这种缺德带冒烟的主意也想得出来,这和许敬宗那是一脉相传啊,不好好教教实在是可惜了。“

  才说完,辛月就不成了,软着身子往下溜抱都抱不住,云烨赶紧把她抱起来,没见过人还有笑成这个样子的。

  手揽着辛月的腿,要把这个笑得瘫过去的婆娘扶到炕上,手上忽然感觉湿漉漉的,云烨大惊,羊水破了。

  ”来人,夫人要生了,稳婆,找过来烨轻手轻脚的把辛月放在一直备在屋子里的担架上抬一头,他抬一头,这就要把辛月送到产房里去。

  产房在北屋,一间吸收r最充足的房间,整间屋子都被烈酒齐齐的抹擦过四五遍,床单都是新麻布,用开水煮过,放在rì头下面晒干,稳婆请了方圆百里之内最好的婆婆,不请有福相的,只请手艺的,官家那里的稳婆名册,云烨和辛月都快翻烂了,才挑出三个,专门给豪门大户接生的,有时候宫里有了难产,也会请过去帮忙的牛人。

  开始人家还不愿意来,看不上云家小门小户的,觉得掉价,云烨长安三害的名头是白叫的?

  几个护卫一拥而上,把老婆婆架了就走,剩下的把老婆婆的接生工具打了一大包,和人一起塞到马车上就要回云家,老婆婆做刑部掌固的大儿子刚刚准备阻拦,就被云烨一鞭子抽在脑袋上,告诉他:”如果一切顺利,钱财包你满意,如果有个好歹,就准备收尸吧。“

  辛月进了产房,半天没动静,云烨急得团团转坐不住了,和云烨一个朝东转一个朝西转,急躁不堪,全家老小都守在院子里伸长了脖子往屋子里看,什么都看不见,被帘子遮得严严实实的,就是发急。

  已经快马给玉山先生报了讯,程家,牛家也去了人,云烨走不开,钱通骑着马一路狂奔着就去找孙思邈,没他老人家坐镇,实在是没什么信心。

  小秋掀开帘子出来了,她是辛月的贴身丫环,虽然已经许了人家,这时候少不了,她最熟悉辛月的脾

  全家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小秋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对老夫人现在又没了动静,稳婆说还需要一点时间,夫人说她想吃甘蔗。“

  ”不好好生孩子吃什么甘蔗,生完孩子她把长安的甘蔗全买下来让她吃个够。“

  话虽这么说,立刻就有手脚麻利的仆役就窜了出去,给辛月买甘蔗,家里害怕几个丫头吃坏牙,一般是不准备的。

  玉山先生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一进门就一连声的问生了没有。

  ”孙先生不是说离生产还有二十天么?怎么现在就要生了,是不是摔了?“

  云烨摇摇头,告诉老头今天辛月笑得太猛了,不知道哪里不对羊水破了,现在就要生产了。”

  老头子无奈的坐在椅子上喘粗气,女人生孩子就是要过鬼门关啊,稳婆自己夸下海口说,自己接生了一百多个孩子,出事的才五六个,是了不得的成绩。

  听到这话云烨想拿刀把稳婆砍死,要是在后世,接生一百多个,出事五六个,早就被产妇家属剁成肉酱了,还有脸四处显摆。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她的成绩的确了不起,官府都是有记录的,这年头生孩子,是大事,有钱的自己找技术好的稳婆,没钱的生孩子就由官家给他找稳婆,稳婆不得拒绝。每生一个孩子,都会严格的记录在案,如果有不幸夭折的,也需要记录在案,所以弄虚作假几乎不可能,因为人口增长也是官员的升迁的指标。

  如果像后世那样随意给人打胎的,会遭到严厉的处罚,罪同杀人,尤其是大唐初年,人丁不旺,李二对这种事情深恶痛觉,虽然说孩子不落地,不算是一条人命,李二宁可从严,也不肯宽衍。

  削好的甘蔗送了进去,站在院子里都能听到她咬甘蔗的咔嚓声,很有力,这就给了云烨极大的信心,自己从辛月怀孕起,就非常的注意,肚子起来后更是没少运动,吃饭也不是给辛月一昧的大补,膳食平衡还是要做到的,就是担心营养过剩,导致婴儿肥大,这会要了她们母子的命的。

  老孙离得近,很快就到了,对他老人家实在没什么可避讳的,进了产房,没一会就出来了。

  对云烨说:“辛月那孩子身体很强健,孩子虽然早产了一些时不打紧,脉象有力,等一会就生了,急什么?”

  等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熬的。院子里静悄悄的,调皮的小丫也乖乖的趴在婶婶的怀里,等待自己的第一个晚辈降生。

  云烨以前对自己的耐心还有一点自傲,可是现在耐心却消失了,坐卧不安,他现在极度的想要一支香烟来舒缓一下他的神经,嘴里咬着的枯草杆子,已经不能带给他平静了。

  辛月的呻吟声从屋子里传了出来,听得云烨心头一紧话了:“润娘,把妹子们都带回屋去,小武和莳莳也回去,孩子没出世不许来这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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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节长子嫡孙


  把女孩子全部撵走是为了不给她们留下心理云烨认为这样做是比较妥当的,免得将来她们对生育生出恐惧之心来。

  辛月的叫声很大,每叫一声,云烨的心就抽紧一分,一个多时辰过去的,她依然在叫,很明显,她的声音无力了好多,凭着多rì夫妻间的了解,辛月已经疲惫了,三个小时似乎耗尽了她的都说头胎难生,难也不能难到这个地步。

  稳婆走了出来,云烨的眼睛都红了,如果老太婆敢说一句要大人,还是要孩子的话,云烨一定会会把这个老太婆撕成碎片。

  “侯爷,夫人要见你。”稳婆不敢看云烨,只能怯生生的给云烨传话。

  顾不了许多,三两步冲进产房,只见辛月支着腿,无力的呻吟,见云烨进来,张着嘴无力的说了一句话,不用出声云烨都知道那是“救救我”三个字。

  心如刀割,云烨强自冷静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得是人参的粉末,这是孙思邈从好多人参里提炼出来的人参在大唐还没有得到认可,现在只是辽东地区一种土方子,在得到人参之后,检校过药效后,孙思邈欣喜若狂,这是一种无毒大补药材,可谓是草药中的瑰宝。

  脸上尽量带着笑容,用小碗调好药汁后,对辛月说:“当母亲哪有那么容易的,受罪是免不了的,别担心,有我和孙先生在,你就不会有危险,看看,这是我早就给你准备好的良药,喝下它,你就会的连老虎都会打死。”

  辛月想笑,可是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脸扭曲起来,努力的张着嘴,要丈夫赶紧给她灌药。

  或许是药效,或许是心理作用,辛月的叫声重新变得有力起来。

  “夫人,再加把劲,看见孩子的头了,头上的头发黑黑的,一定是个壮壮的小公子,您再加把劲,”

  稳婆见产妇有了立刻就给辛月打气,辛月也攥着云烨的手用力,指甲深深的嵌入他的手背,云烨还是笑着鼓励辛月,似乎那只手就不是他的。

  “头出来了,小月,好样的,很快就好,很快我们的孩儿就要出来啦。”

  哪怕是在神思混乱的时候,辛月都不愿意让云烨沾染太多的晦气,她听人说过了,妇人产子不洁,会给男人带来晦气,所以死死攥着云烨的手不让他去后面看。

  云烨单手又给辛月喂了一点人参汤,拿手帕给她擦头上的汗水,他才没有什么晦气不晦气的观念,后世男人看自己妻子生孩子都成了一种时尚,到了唐朝就把喜事变成晦气了?

  三个稳婆不停的在辛月的胯下捣鼓,云烨发现带着血的麻布,有很多,心头一颤,真要质问,就听得三个稳婆一起欢叫起来“生了”!

  只见一个稳婆手里抱着一团红红的软肉,另一个拿起烈酒煮过的剪刀剪断了脐带,剩下的一个稳婆把连接着孩子的那一节脐带用细麻绳牢牢的绑了起来。还倒拎着云烨的儿子,在屁股上扇了一巴掌。

  只听一阵响亮的哭声响了起来,孩子嘴里还不停的往外流着羊水,原来倒着扇屁股还有这说法,刚刚升起的不悦,立刻就烟消云散。

  先不管院子里如何欢腾,辛月支起头,紧张得问云烨:”是男是女?“

  稳婆连忙笑着回答:”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您生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您看看这个小雀雀

  辛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看那团红红得肉团,瘪着嘴对云烨说:”好丑,“

  ”夫人有所不知,新生儿都是这摸样,过几天就好了。“

  辛月嘴里说着丑,却张开双臂要去抱自己的孩儿,对自己一片狼藉的下面不管不顾。

  ”侯爷,婆子们要给夫人清洁,您还是出去吧,孩子顺利产下,稳婆的底气足了好多。

  云烨笑着点点头拍拍辛月的脸,就推开门出去了。

  院子里闹翻天了在门框上迫不及待的要去看她的小重孙,小秋在孩子哭出第一声的时候,就把云家添了一位小少爷的消息传了出去。

  玉山先生正一脸得意的接受老牛,老程的祝贺,程处默拎着一个巨大的礼盒咧着大嘴冲云烨笑,牛见虎身后还有摞的小山一样的礼品。

  程处默扔掉手里的盒子,上前拥抱了一下云烨,大声说:‘烨子,好样的,做哥哥的在这里恭贺云家子孙延绵,万世隆昌。”

  说完又转头对牛见虎说:“见虎,你们的媳妇几乎是在一个时间里怀上的,烨子这可是旗开得胜,头一个就是儿子,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牛见虎恭贺过之后对程处默说:“我自然也会生一个带把的出来,哪怕是女儿,也和你打个平手,再说了,你老婆今年芳龄十四岁,烨子说了这年岁生孩子,那就不是生孩子,是要命。咱哥三里面你的嫡长子,是最后出生的。”

  一句话就把程处默打蔫了,事实就是如此。

  书院的先生们都一一赶来,公输木亲手制作了一辆婴儿车做礼物,漂亮至极,也极有面子。

  吗离石带着肚子已经鼓起来的姑姑也来祝贺,姑姑似乎变得富态了,一到家就钻进产房看自己的小侄孙去了,这些r是家里有事,她一般不会登门。

  一娘两口子不喜欢住在长安,她是一个安静最是受不了吵吵闹闹的环境,再加上裴家老爷子这些年到一个为官就娶一房妾室,现在家里已经有人满为患的趋势。

  那些三姑六婆住在一起,是非多的让人头疼,一娘的身份太高,还不是那些小妾姨娘们敢得罪的,只是看到一娘堆积如山的嫁妆,不免上门来哭哭穷,讨几件首饰占点便宜而已,一娘自然来者不拒,看上自己的首饰了,立马摘下来送人,反正自己最喜欢的那一套哥哥送的,放在箱子里,不让别人看,那些送人的,本来就是准备送给她们的。

  裴老爷看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丢人丢在自己家还罢了,要是传到豪门贵戚那里去,自己哪里还有脸混官场,所以咬咬牙,在玉山给小两口另外安了家,严厉禁止家里的小妾们登门,只有裴玉的母亲时常来住一住过得很舒服。

  如今小侄儿出世了,自然满心欢喜,从得到消息就守在家里,现在代替那rì暮招待各方的内眷,这种大场合还应付不来。

  今rì或许是老钱最风光的一家国公府进,那家国公府出的,忙碌不堪,每家都需要把招呼打到,要不然就是很失礼的事情。

  云家的嫡长孙出世,自然是云家的头等大事,不管平rì里是不是起过龌龊,这时候都是一片恭贺声,如果这时候说反话,会结死仇的。没人愿意和云家这样一个只会给自己带来好处,没坏处的人家结仇,云家又不参与朝政,所以就没有政见不同这回事,祝贺一下惠而不费有何不可。

  和云家是共同体的何邵接到消息,高兴得泪水横流,比他自己生儿子还要高兴,前些天他的N房小妾又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这家伙现在足足有七个儿子,三个女儿,正妻生得小女儿现在刚一岁,嫁给云家的长子做正妻恐怕还不够格,如果做妾,他又不心甘,心头很是纠结,不管如何,云家有后,就说明何家还能指望云家几十年的护佑,这是大喜事,必须大办。知道云家现在没几个仆人了,所以就带着大队人马锅碗瓢盆,浩浩荡荡的向云家开进。

  李承乾带着十几个护卫骑着马用了半个时辰就到了云家,见到云烨二话不说,一个黄丝绦上拴着两颗龙眼大小的珍珠串子就送了过来,这让见惯了珍珠宝贝的云烨大吃一惊,连忙推辞。

  “太子殿下,这是从小带到大的信物,如何可以送给小儿,犬子年幼,承受不起。”

  “有什么承受不起的,如果不是因为你云家不认干亲,否则我就会认这小子为干儿子,区区明月珠,实在是不值一提。只盼着这孩子长大后能继承你的衣钵,为我大唐盛世再添砖瓦。“

  ”明月珠乃是极为吉祥的宝贝,太子殿下已然成年,自然用不到了,如今送给云侯之子,正是物尽其用。“

  旁边传来一个酸溜溜的声音,原来是大病初愈的袁天罡,身边还跟着一位俊逸的少年道士,只是眼睛似乎有问题,眼珠子从不在一个地方多待,不偷都像贼,不用问,除了李淳风没旁人,这家伙对算数的兴趣超过了对道法的追求,经常说自己准备驭神算而测无常,准备别开蹊径,利用算学的规律来测算事务的发展,只可惜在云烨的面前总是铩羽而归。

  所以他来云家,唯一的目标就是云烨的书房。

  ”贼老道又来家中行骗给我孩儿好好排排生辰八字那可不成。“

  ”满大唐说老道士行骗的就你一人,前些rì子是谁骗走了老道的《黄庭经》如今思来我的心都痛如刀割,你反倒说老道行骗,这世间就因为有云侯这样的存在所以黑白颠倒,已无公理。酒来,老道今rì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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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节云烨的《隆中对》


  和别人家不一样,人家都是在喝孩子的百日酒,孩子刚出世,就是来送一下礼品,然后离开等着孩子满百天过来喝酒就好。

  很明显这一条对老程,老牛,秦琼尉迟恭这几位老帅没用处,酒宴没开,老程自己就去酒窖里提了两坛子酒上来,找了一个暖和的屋子,拉着李靖几人进去,把门一关,就在屋子里自斟自饮,连酒菜都不要,门外还站着两个大汉,不许云家的彳卜役进去。

  在回房间看了一眼熟睡的辛月后,就站在一边仔细的看自己的儿子,还没来得及取名字,小孩子先有个小名叫着就好,老奶奶一个劲的叫心肝,把襁褓打开,看着小雀雀笑个不停,极小心的逗弄两下,再把襁褓合上,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平日里视若性命的念珠甩在一边,都不记得拿起来。

  不打扰老***幸福时光,云烨回到自己的书房,李承乾一个人坐在书桌边自斟自饮,李淳风在云烨的书架上翻翻拣拣,袁天罡早就醉的不省人事,云家的酒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烈了。

  从书架最上方取出一本《算学初探》扔给李淳风,这家伙立刻就迷了进去,他对云烨的从左到右的写法很认同,对阿拉伯数字也不陌生,毕竟这些年大唐在不遗余力的推广这东西,商人作为其中的主力功不可没。

  拽着李承乾来到云家的灵堂,云烨在柱子上摸了一把,立刻就有一个洞口露了出来,从里面取出一卷画轴,再把洞口合上,没必要在李承乾面前装神秘,云家已经够神秘得了,如果再多一些别人不能理解的东西就会变成诡异。

  神秘和诡秘是两个极念,一个让人向往,一个令人怀疑,人心就是这样的奇怪。一字之差,一天堂,一地狱。

  “这是什么?”李承乾很想知道云烨从这么隐秘的地方取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要多问,一会去老将军们那里,只要带着耳朵,眼睛就好,不要问,不要回答,你迟早要去战场的,这次大唐攻伐不臣之地,是你建立功勋和威望的好机会,记住了,千万不要干涉将军们的指挥,你在军中好生听话就是,让你往东你就不要往西,只要你去战场转一圈就好。”

  李承乾血气方刚,他一向认为自己就该是横刀立马,笑傲三军的主。听云烨这样说,有点不服气。

  “梗着脖子说,那我去军中做什么,当个乖孩子还上什么战场。”

  云烨揪住李承乾的脖领子说:“战阵之道你懂个屁,军中最可怕的事情就是令出多门,你的太子六率,都是些没见过血的新兵,你也从来没有领兵作战的经验,你老爹算是人中之龙,不也在云定兴手底下乖乖做了好几年的校尉?

  今日带你去那个房间,除了侯大将军对你亲厚之外,其他的人都对你不假辞色,这无可厚非,你父皇春秋鼎盛,正是拓土开疆的好时候,所以人家都不理会你,一是为了避嫌,二也是为了避嫌,三还是为了避嫌。

  所以你现在要为你以后做准备,你将来注定是要做皇帝的,这些老将,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将来也会是你的脑骨重臣,给他们留下一个谦虚谨慎的好印象比什么都重要。

  你想上阵杀敌?这是蠢猪才会选择的做法,你就算是砍死了一百个,一千个敌人,这无关大局,人家只要砍死你,就是大胜。

  李承乾被云烨的世番话说懵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云烨会用最恶毒的话语来评论他的满腔热血,不知不觉得有些愤怒。

  ”我想带着十万铁骑横行天下,建万世奇功,我要在日出之地观日出,我要在南方烟瘴之地擒巨蟒,我要在西疆绝域铜标铁柱,我要在北方热海牧鹰,你休要把我变成一个缩在父辈羽翼下的可怜虫。“”啪啪啪啪‘云烨笑着鼓起掌来,李承乾的这些雄心壮志大概是第一回说起,李家血脉里就蕴含着这种勃勃野心。

  看到云烨鼓掌,李承乾的愤怒才平息了下来说:“你认为我的想法如何?”

  “当然不错,作为未来的帝王,你就该有这样的胸襟,万世一宇,很好,就是说话说的蠢了点,我来让你看点东西,好让你看看自己的理想是如何的愚蠢。”

  李承乾又要发火,却发现云烨打开了手里的卷轴,平铺在地上,指着卷轴说:“这就是我们现在的世界,有些地方我去过,有些地方我只是听说,但是我有一幅地图,就让我来指着地图给你说说你的理想是如何的愚蠢吧。”

  李承乾发现自己对云烨就发不出火来,即使有,也会自动熄灭,听他这么说,就和云烨一起跪在地上看地图。

  看了半天他疑惑的指着东方那一小块土地问云烨:“我大唐就这么大一点?我大唐有十道,三百六十军州,一千五百五十七县,横跨万里之遥,居然就这么大一点?“李承乾看着世界地图,对大唐只占了小小的一块地方很是不满,在他看里,大唐就该是占有大地上最大的一块份额。

  ”这个该死的天竺居然比大唐还大?这个该死的罗马帝国居然把一个海当成内湖,他们真的有那么大?“极端的民族主义者李承乾同志对于世界的划分不满到了极限,一连串的问题从嘴里咆哮而出,每一句都是**裸的妒忌。

  ”喔,罗马帝国崩溃了,很多年前就分裂成了东西俩个罗马帝国,西罗马帝国灭亡了,就剩下东罗马帝国依然存在,很强大,波斯人的历史也很长,现在的萨珊王朝也就是汲斯,一直在和东罗马帝国大战,就没停止过。

  不过我要你看的是这一片土地。“云烨把手指指到耶路撒冷这个地方又说:“一个强悍的家伙一手拿剑,一手拿《古兰经》统一了这片土地,很快就会向外扩张,他们非常的具有攻击性,他们有一句名言就是,抢无可抢得时候我不介意抢我的兄弟。这些家伙会先攻击波斯,就是那个萨珊王朝,然后才会轮到我们,不过时间还早,你还有时间准备,还有这片土地“云烨又把手指指向了青藏高原,点了几下说:“有一个叫松赞干布的家伙,已经统一了这片地方,他们作战勇敢,并且占着地利,从上往下攻,总比从下往上攻容易,而且他们对南诏虎视眈眈,所以我说,这些年的战争是你磨练自己的场所,不要表现,你将来的麻烦大着呢,将来打仗你会打到呕吐,现在你急什么。“李承乾瞪着无知的眼睛看着云烨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为什么我大唐对他们从来都只有只言片语,而且你说的好像都是真的,至少我是信了,因为你从来都没骗过我。

  ”不是给你说了么,我流浪了整整十四年,我师父又是高人,要是不知道才是怪事情,那个古怪的地方用了很久的时间才逐渐摸清楚了我们这个世界的大概摸样,所以便宜你了,这幅图送给你,虽然不太准确,但是大致范围不会错。“这幅地图是云烨huā了好长时间才从自己的手机上瞄下来的,光是比例尺就让云烨费尽了脑筋,有些地方的地貌还和现在不同,比如黄河的出海口,长江的出海口,拿着大唐疆域图四处对比,再添加上世界的大概形状,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给李承乾也是无奈之举,今日的明月珠子彻底的把云家和太子扯在了一条绳子上,想跑都没地方跑,好在李承乾不是历史上那个混蛋,所以云烨就把将来保命用的东西拿了出来李承乾小心的把地图卷了起来,解下头上的丝带扎好,抬起头问:“你把他给我要我怎么利用这东西?”

  “当然是拿去糊弄那些雄心勃勃的老帅,他们总担心仗打完了,会遭受兔死狗烹的命运,所以告诉他们,仗还有得打,他们这辈子是别想把他打完,让他们永远觉得兔死狗烹的日子不会到来最好。然后进宫拿给你父皇看,告诉他你的理想,就刚才那样子,极好,初步估计,等你过完打仗的瘾,陛下也就会老了,这个世界也就到了你掌控的时候了。所有人都安心,都有劲朝一处使,最大的减少内耗,我相信你会给华夏民族在这块大蛋糕上,切下大大的一大块。“一想到李承乾将来的雄姿,云烨就心潮澎湃,后世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人物如今也能在地图上指指画画,何其的快哉。

  ”烨子,这是你给我的《隆中对》么?未出门而知天下事,你让我惊讶之极。“”想的美,我才不做什么诸葛亮,一来我没有人家聪明,二来,我比较懒,事情你去做,我在后面享福,活活累死这种事情不要找我,就现在每天上课,我都觉得累。等将来你成功了,就给我封一个高高在上,光拿钱不办事的位置,让那些欺负我的家伙们,一见我,就要行礼的那种官,每天出去,不为办事,只为欺负人就好,这就是我的梦想,记着一定要让我的梦想成为现实。“李承乾仰天大笑,拉着云烨的手说:“我们一言为定,我去征讨四方,你在京城里欺负人,我们一起快快乐乐的把这辈子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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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节世上就没傻子



  云烨以为自己已经熟悉了丛林的日子,哪里知道会一夜三惊,从火塘顶端跑烟的窗户里向外望,只能看见不停闪烁的星星,这在丛林里是极难得的景致,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这是后世对这片土地的评价。

  不敢想家里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奶奶,辛月,那日暮,哦,还有自己小小的孩儿,不知道辛月把给孩子喂奶时拍他后背的毛病改掉了没有,总是弄得孩子吐奶,还敢说孩子吃饱了,奶奶今天的佛经念完了吧,不知道没有自己陪着说话,会不会赶到寂寞?那日暮应该不会再从辛月的首饰盒子里捡首饰了吧,上回被辛月狠狠地揍了一顿,也不知长没长记性。

  润娘,现在哥哥不在,你就不要再去爬墙头会见自己的情郎了,秦老二已经为这事,挨了好几顿家法了,大丫,千万不要和单鹰眉来眼去的,那个混蛋是个穷鬼,还欠着咱家一屁股烂账。

  再想到几个小的,还有莳莳和小武,云烨就感觉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憋闷的喘不上起来。

  但愿他们能看懂自己留下的标记,如果李二能看到的话,一定能够发现秘密,他就是一个专门为了发现别人的秘密而存在的人,字面上的浓厚感情,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笑话。

  外面没有风,一丝动静都没有,偶尔从远处传来的猿啼,让这个黑夜更加的沉寂,鸟鸣山更幽,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披衣而起,把身体埋在干草堆里的旺财警觉的抬起头,看见是云烨,又把头埋进草里,闭上眼睛继续睡。

  “我很饿,如果你还有米。现在可以再给我一点。”

  探戈清脆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过来,如果只听声音,在黑暗里会带给人无限的遐思,可惜云烨知道对面床上睡着一位大女人,很大只的女人。

  用竹管吹着了火塘里面的木炭,很快,就有橘红色的火苗钻了出来,探戈有了些力气。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到火塘边上来。

  “小心,我在屋子里栓了几条丝线,慢一些,不要伤着你。”

  “我看见你栓丝线了,细细的绳子能伤着谁?你就靠它给你保护么?”她刚走了两步,就被丝线勒住,借着火光,云烨看见有血流了出来。

  探戈止住步子稍稍后退,看看自己胳膊上的伤口说:“你的绳子很结实。”

  云烨不置可否。拿着一截干了的山药,放在火上烤。外面的山药皮很快就焙烤成了黑色,手一挫,皮就掉了,指头粗的干山药散发出一股近似烤馒头的焦香。

  递给爬过来的探戈半截,再把剩下的半截往身后一送,立刻就有嘎巴嘎巴的声音传过来,只要是吃的。旺财从不错过。

  食物很少,聊胜于无,三两根山药干无论如何也填不满两个人。一匹马的肚子,怪不得窦燕山说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饥饿如何可怕,当你的胃抽在一起的时候,除了食物,你的脑子里不会有其他的东西。

  窦燕山很刻薄,他只提供了云烨一个人的口粮,如果煮粥,勉强够两个人吃的,但是加上一匹马,就远远不够了。

  这是他防止云烨逃跑的新办法,没有食物,走不出丛林,这是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世界上最简单的办法,往往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不要说一个人凭借自己的丛林知识就能穿越洪荒,那只是一个传说,为什么一个探险小队,最少也需要三个人,这是有道理的。只有三个人才能勉强做到互为支援,两个人都不行。

  丛林里的确有很多的食物,但是大部分是为野兽准备的,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胃,消化不了那些原始的食物。

  “你为什么要给你的马喂粮食,哪怕自己挨饿,也要让它吃饱,马不是就该吃草么?“探戈没见过谁会对自己的马会这么好。

  “我只解释一遍,你听好了,对我而言,旺财是我兄弟,他不是一匹马,是我的伙伴,我生命里最重要的几个生命里,旺财就是其中的一个。”

  不想给她讲旺财的事情,这些事给辛月都没有说过,有些秘密或许藏在心里比较好,旺财是最贴近自己秘密的生物,云烨对旺财甚至有一种亲人的感觉。

  在云家谁都知道,伺候侯爷的时候不小心怠慢了,没关系,侯爷会一笑了之,可是慢待了旺财,侯爷就会大怒,处罚起人来毫不留情。

  小丫是云烨最疼爱的妹子,闯了什么祸都不会受到责罚,唯独在用蜡烛烧了旺财尾巴的时候,云烨的脸黑了三天,从那以后,小丫再也不敢捉弄旺财了。

  “你是谁,看得出来你不是一个普通人,我的客人很骄傲,但是他对你似乎充满了友善,你说你们是敌人,这可能么?”

  “窦燕山以前是一位贵公子,现在跑到南诏来就是因为他的家被人给毁了,爷爷被吓死,父亲自杀,他的家人流落四方,有的为奴为婢,知不知道,我就是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之一,所以我们之间没有可能和解,只会生死相搏。相信你也不会和他共处在一片蓝天之下,所以,我们是天然的盟友。”

  探戈到底是做了好多年的女王,事情考虑的很周全,想了一会儿,才艰难的问:“你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我们太穷了,祖先的祭器我不会给你,我们的粮食不够吃,也不能给你,我听说大唐的女子很美,所以你也看不上部落里的女人,我们只有这些,你到底想要些什么,阿妈说过,想要得到帮助,就要付得起粮食,我害怕付不起你要的粮食。”

  “你阿妈是个谨慎的人,我要得报酬就是你得把我送出丛林,我是繁华世界的人,在你们这里一天都呆不下去,我对你们没有任何企图,我只想回家。”

  “我不相信唐人,南诏的头人都不会相信唐人,你们占据了最富庶的土地,最平缓的河流,你们的粮食多的吃不完,听说你们的衣服也很多,每个人都有两件吧?为什么你们还要抢走我们最后的一片可以活下去的土地?阿妈说过,你们对土地有着没有尽头的欲望,总想霸占所有的土地,你们就算每个人都有雪山那么大的一片土地,你们也种不过来啊。

  如果你真的是他的敌人的话,那就不要帮助他,让我杀死他,为我的六个男人报仇。“探戈有着其他土人所没有的远见卓识,不管云烨说什么,她都不在相信,就算云烨现在说天黑了,她也会反射性的摇头,窦燕山给了她刻骨铭心的教育,比如说她六个男人的死。

  联盟没有结成,就算是最愚蠢的土人,在吃了一次大亏之后,也会选择自己姓动,宁愿战死,也不肯相信一个不靠谱的朋友。更何况这个朋友看起来比上一个更加的危险。

  事情谈不妥,也就死心了,云烨躺在自己的床上顷刻间就睡了过去,现在愁肠百结没有半点作用,不如养好精神应付明日的考验。

  天亮了,却没有太阳,天上飘满了云彩,空气里都仿佛湿漉漉的,吸一口沁人心脾,这是森林氧吧的作用,伸个懒腰,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先把那些细绳收起来,这是自己最后的防线。

  带着旺财出了门,窦家的老管家神色郁闷,见到云烨躬身问好,他是一个很有素质的人,明明知道云烨是自己家的生死大敌,他依然牢牢的记着自己的身份。

  “云侯昨夜睡得可还安逸?小处简陋,委屈侯爷了,如果在长安,我家的小楼铺陈奢华一定会让侯爷满意,可是那座美丽的小楼,老奴眼睁睁的看着他化为飞灰,不知云侯可还记得那座小楼?“

  云烨仿佛没有听见老管家话语里的讽刺之意,大刺刺的说:“昨日见窦兄忽然多出来几根肉柱,看上去威武不凡,不知那些肉柱有没有长得更加大一些,不如我前去探望窦兄一番,好尽尽客人的本份。“

  老管家即使有再好的脾气,一想到少爷的头肿的和猪头没有区别,指着云烨大声说:“云侯,你莫要欺人太甚,昨日你明明看见榕树上有蚂蟥,偏偏不说,害得我家少爷生生的被十几只吗蝗叮咬,你好毒的心。“

  想到昨日窦燕山后脖颈子全是吸饱了血的红色的水蛭,奔跑起来水蛭乱抖,就像是脖颈子上长了许多红色的毛发,让云烨既是欣喜,又是心惊,丛林里的东西没一样是简单的。

  “老窦,你在窦家执意最少有五十年了吧,怎么就越活越回去了,把人做成蜡烛这种事情你也干的出来?你就没有女儿,孙女,要是你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被人家做成蜡烛给点了,你会是什么心情,所以老子做的事情堂堂正正,窦家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家要是还好好的没报应,老天还有眼吗?“

  老管家想要分辨,被云烨止住了,他说:“你家公子不就是想要点金子吗?你家仆役里有没有会一点木匠活的,我需要他的帮助,做好几个物件,好去淘金子,免得你们一个个的被饿死在丛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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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节可怜的公主


  在刘进宝眼里,自己可怜的小少爷得不到父亲的庇护,窝在穷山沟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埋头吃奶,几个瘦弱的仆人坚贞不屈的护卫着自己的小主人,憧憬着某一天少爷长大了,可以一飞冲天。他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感动了,却招来云烨的不满。

  能不能一飞冲天云烨不知道,要是再这么宠溺下去,将来上西市砍头的机会会大许多,云家一家子好人养出个败家子就让人伤心了。

  “以后少爷的教育交给公主,她是母亲,有这个权利,皇家的变态教育真好可以抵消一下你们几个对他溺爱造成的影响,你也不愿意自家小少爷变成败家子吧?”

  刘进宝嘴张的足以塞进去拳头,神色闪烁,目光游离,好像还有一点不肖。

  一瞬间云烨就明白了,在刘进宝的腿上再踹一脚说:“虽然你家侯爷我是长安第一败家子,可是侯爷我败家,也能兴家,万贯家财随手散去,翻手之间,又会风云重聚,这是本事,大本事,侯爷我就是再败家,也没饿着你们,一个个肥成猪了。”

  刘进宝嘿嘿笑着不言语,想了一下才说:“侯爷,那些该死的土王好办,您杀了就是,可是冯家的三个人您怎么办?就是他们发起这次向公主求婚热潮的,现在公主府里热闹非凡。不相干的人进进出出的让人心里烦。”

  “公主什么意思?”云烨笑着问刘进宝。

  “回侯爷,公主这些天特意把何家大娘子调去伺候她。天黑之后就不再会客。”刘进宝一字一句的慢慢的把话说清楚,唯恐云烨有所误会。

  “堂堂的李安澜也有害怕流言的一天?也罢,你既然为我守身,那么我就替你除掉那些苍蝇,还你一个富庶的领地。”

  云烨看着外面将要落下的红日,敲着窗棂自言自语地说,刘进宝眼睛却已泛出红色,像一头即将出笼的猛兽。

  邕州城里猛然间多了好多人,牛头金出现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城池里到处是带着刀剑的人。也有各种奇装异服的蛮族,甚至连胡人都从遥远的广州来到了这里,无他,都是为了黄金而来,冯盎派出快马,带着他的亲笔信来向李安澜打听事情是否属实。

  牛头金就摆在李安澜的桌子上,清洗干净后,黄澄澄的闪耀着幽暗的光泽。李安澜双手托腮,看着这块黄金已经很久了。这的确是一块真实的天然黄金,她很喜欢。却也知道这背后一定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她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岭南没有她来之前想象的那么荒僻,反而有好几座比较繁华的城市,比如广州,就已经有了十万人口,自己的封地也有丁口一万三千五百一十六口,这是她重新校对过后得到的确切数字。

  案头摆放着薄薄的一本发展纪要,她几乎都能背下来,如果自己是皇子。那么就没有这么多的烦恼,治理好自己的领地她还是有信心的,只要按照云烨的想法,把荒僻之地的蛮族从山里搬迁下来,分给他们土地,让他们环绕着城市居住,只要二三十年。就不是蛮族而是自己的属民,一万多人,加上妇孺,也不过五万余人。这和云烨的最初估计相差不远。

  拳头攥起来才有力,只有自己的城市变的繁华了,自己才有更多的话语权,而不是现在需要受制于冯盎。

  自己那个英明的父皇为了不让任何一家做大,给了冯盎节制李安澜的权利,却没有给他节制属国的权利,这话看起来似乎很矛盾,冯盎的管辖权到了李安澜这里就戛然止步,不能深入,否则就是越权,因为真正的权利在李容手里,一个不满一岁的孩子,才是这片土地最终的主人,在这个主人没长大成人前,李安澜只是一个代为管理的人,迟早权利需要交给自己的儿子。

  李二对自己的外孙将来能够掌管权利充满了信心,他有一个满脑子诡计,满肚子才华的父亲,他才不担心这个可怜的孩子没人管,自己只要掌握住他的父亲,就足够了,他总是能抓住要害。

  李安澜恨得牙根都痒痒,自己付出了名誉,付出了身体,最后的便宜的却是躺在自己身边那个不安分的小肉团。

  听到摇篮里的哼哼唧唧的声音,李安澜的恨意立刻就不见踪影,自己的心肝宝贝又尿了。

  铃铛是最快活的人,自从发现这里没有食人族,她就一整天一整天的不见人影,如果回家,一定是饭点,从小河边捡回来无数的花花绿绿的石头,堆满了屋子。

  听见公主在屋子里吩咐何家娘子给世子洗屁股,她才蹑手蹑脚的准备偷偷的回自己的房间。

  刚到门口,就觉得脖领子一紧,还是被公主发现了。

  “铃铛啊,我一天快要累死了,你也不帮我处理一些家事,有点空闲就往外面跑,看看,又捡回来一大堆石头,你要这些石头干什么?”

  李安澜很后悔自己当初答应铃铛到了岭南就随她活个自由自在,没想到她真的甩着两只手万事不管,说了好多回都不管用。

  幸好宫里出来的女官朱环还有点用处,替她打点府里的大小事务,不过这几天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非要在朱环两字前面加上一个张字,女官改姓很麻烦,又不是嫁人,叫了好几年的朱环,猛地加了一个张姓,要多别扭,有多别扭,知道她代表着另外一股势力,李安澜不在乎,自己的王国现在就是一个大杂烩,势力多的可以扭麻花了,多一个少一个不在乎,只是张朱环似乎很怕何家大娘子,这没道理。

  张朱环就在屋子里,她和铃铛一个屋子,不是没房子给她住,而是铃铛害怕吸血的蝙蝠从窗户里飞进来吸自己的血,拉了张朱环睡一起,要是蝙蝠真的来了,两个人也能壮壮胆子。

  这就是李安澜唯一能够指使的两个人,外面那些被贬来的犯官,一个个如丧考妣的提不起精神,好像就是来岭南送死的,从来都不管政务。

  铃铛又趴在李安澜身上撒娇,张朱环捂着嘴偷笑,李安澜一手一个把两人拽进屋子里,低声说:“你们两个也用点心思,这里是咱们最后的栖身之所,在世子长大成人前,我们需要好好的守住这片基业,不能让别人夺走她。”

  “公主啊,你想的太多了,宝宝有一个非常厉害的爹爹,如果宝宝受了欺负,就叫他爹爹来收拾那些坏家伙,他一定有办法,我们高高兴兴的过日子不好么?你说是不是朱环姐姐。“

  “再说一遍,叫我张朱环。“

  “好吧,朱环姐姐。“

  李安澜叹口气,心中苦涩的宛如黄连,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哪里知道云烨足足半年没有给岭南回信了,自己去了好几封信,结果都是辛月那个婆娘回的信,只说自己丈夫去了外地云游,不在家里,这哪里是出去云游,一个堂堂的侯爷会发疯一个人万事不管的跑出去云游?国法那一条允许他这么做了?是借口,是推辞啊。

  狠心的人,难道你真的不管我们母子了?李安澜红着眼睛暗自伤神,两个丫头也不敢再玩耍,陪着李安澜不吭声。

  李安澜的软弱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抬起头又是那个风姿飒爽的大唐公主,开始琢磨,那个牛头金到底会有什么用处,贡献牛头金的人,只不过是一个小寨子的长老,两三百人的小寨子还翻不出大浪,从得到粮食的那一瞬间,李安澜就知道这个老头子的目标的确是粮食,没有其他目的。

  刘进宝一定知道些什么,却把嘴巴闭得严严的一句都不说,护卫起世子来更加的勤快了,好几次夜间给世子喂奶的时候,都能看见他的身影映在窗棂上,对世子可以说寸步不离。

  这也是李安澜能够稳下心神的重要原因,洪城带着三千野兽一样的老兵在沿着海岸线一个国家,一个国家的攻打,抢回来的财宝已经算得上堆积如山,就连自己的儿子也有好多,云家的分红全部给了世子,自己看的都眼红,可是到处是财富,却没有自己的份,没有钱粮,就没有办法邀买土人,没有办法建一座更大的城池,云烨给的蓝图,永远只能停留在纸上。

  只是利用冯家的威望稍稍的加了一点税,就有好多的寨子不愿意,说如果交了,自己会饿死,冯家出动了一点人马,小小的吓唬了一下那些寨子里的人,帮了一点小忙,就盘算着让自己下嫁。冯盎的头被驴踢了?这是云烨最常说的一句话。

  两个丫头陪着李安澜回到自己的屋子,牛头金依然摆在桌子上,冷冰冰的,李安澜总觉得刘进宝看牛头金的时候嘴角带着一丝嘲弄,何家大娘子抱着世子,也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再也没有前些日子的哀怨。

  为什么只有自己在不安?

  回头看看何家大娘子怀里抱着的胖儿子,小人儿流着口水,在何家大娘子丰硕的胸间一蹦一蹦的,还冲着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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