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仙侠玄幻] 云海仙踪【作者:树下野狐】(12月27日更新至“第270章 无敌”)

0
  第六章 正邪(3)

  许宣脸上如烧,咳嗽一声,笑道:“姐姐放心,我许家仁济堂虽不敢自称天下第一,好药总还是有的。只要我们能出得了峨嵋,就绝对死不了。”

  俯身将白素贞背起,四下眺望,道:“白姐姐,离火老祖断腕逃走,说不定很快就有妖魔闻风赶来,咱们的计划需得变上一变,尽早下山。”

  山势陡峭,脚下即是万丈深渊,两侧雄岭巍峨,云横雾绕。他只朝下看了一眼,背脊便飕飕发凉。

  白素贞想要起身,却没一丝气力,只好软绵绵地伏在他背上,双颊微烫,低声道:“下边是‘鬼见愁’峡,直达龙门洞。如果昨夜你听到的消息是真的,山上追兵遍伏,只有这片峡谷恰好是道魔各派分界之地。倘若咱们能出得峡谷,就算成功了一大半。”

  许宣初次上山,虽有地图在胸,对于山中的具体地形毕竟不熟,有她这久居峨嵋的向导指点,信心大增。当下沿着西边的斜坡小心翼翼地朝下走去。

  峨嵋山群峰险峻,到处都是茫茫云海、悬崖峭壁。越往下走,云雾越浓,五步开外全是白茫茫一片。草坡湿滑,时有嶙峋尖石,稍不留神,就将失足坠落,死无葬身之所。

  许宣昨夜初悟御风之术,喜悦得意,再加上初生牛犊不怕虎,摸黑飞掠毫无所惧;而此时背着白素贞,生怕撞见道魔中人,贴着这险峻的山壁行走,反倒有点儿惴惴紧张。

  猿声不断,鸟鸣啾啾。

  白素贞贴在他背上,时睡时醒,气息细长微弱。一阵大风刮来,云雾开合,眼角瞥处,突然瞧见前下方的云雾中浮动着一圈彩虹似的七色光环,中间夹着道模糊的身影。

  许宣心中陡然一紧,呼吸停顿。再凝神细看,险些又笑出声来,那道人影上驮着另一个人影,赫然正是“自己”与“白素贞”。想必这就是传说中极为著名的峨嵋“佛光”了。

  想起父亲曾说过,能见峨嵋佛光者,如受佛佑,他精神顿时一振。当下任凭林灵素在腹中喋喋不休地威逼利诱,只不理会,一手托着白素贞,一手扶着峭壁,全神贯注地朝下攀行,每走一步,脚下不断有石块簌簌迸落。

  到了后来,云雾转薄,他对山形地势渐渐熟悉,速度便越来越快,将近傍晚时已到了峡谷中央。

  两侧峭壁连云,青天一线,一圈圈七彩的阳光在苍翠的松针间缤纷闪耀。凉风吹来,尘心尽涤,浑身疲惫也仿佛荡然而空。

  下方山壁上有个石洞,狭长幽深,许宣正想将白素贞放在洞口歇息,寻些野果充饥,突听尖叫连声,几只猴子从上方树梢上扑冲而下,一把抓起他的冠巾,吱吱尖笑着往洞中窜去。

  白素贞一怔,不禁莞尔。

  许宣笑道:“漫山强盗,连猢狲也敢拦路打劫。”正想去追,后方“咻咻”连声,几道细长的银光映在对面山壁上,急速移动。

  他急忙转身藏到岩石后侧,只见三个青衣道士脚踏长剑,正风驰电掣地朝此处飞来,瞧其装束打扮,应当是青城飞剑门。道门各派中,此门的修真最善于驭剑而行,故有此称。

  当先一个矮胖道士踏剑盘旋,掌中托着一只飞虫,左右扫望,沉声道:“一定就在这儿附近。大家仔细找找。”另外两人齐声应诺,一左一右,贴着两侧山崖驭剑俯冲,来势极快。

  许宣一凛,瞧那胖子手中的飞虫嗡嗡振翅,必是传说的“青蚨”无疑。廖若无既能以“飞英剑影”重创白素贞,自然也能趁机在她衣裳上布洒“青蚨子母香”。昨夜暴雨,青蚨虫难以跟踪香气,这些道士想必费了不少周折才重新追来。

  林灵素幸灾乐祸地传音笑道:“小子,这三个牛鼻子都有‘地灵’级的修为,你不要寡人相助,寡人倒要瞧瞧你如何以寡敌众,以弱胜强。”

  道门各派的修炼级别各不相同,但大体上都可分为“仙、真、灵、修”四层境界。其中每层境界又分为三级,各自冠以“天、地、人”为别。比如“仙”中可分“天仙”、“地仙”、“人仙”。传说只有修成“天仙”境界后,才有可能打通泥丸宫,元婴脱窍,成为逍遥来去的散仙。

  当今大宋,道门中公认已达“散仙”之境的只有葛长庚、司马浮云、王文卿、张天师区区四人。程仲甫号称“太玄真人”,其实也不过刚达“地真”。这三个道士能修成“地灵”之境,已经算得上年轻一辈中的高手了。

  许宣心中怦怦大跳,正想背着白素贞藏入石洞,转念又想:“与其束手待毙,倒不如拼死一搏。”当下将她轻轻放在岩石后的草木里,轻声道:“白姐姐,借你衣裳一用。”

  白素贞眉尖一蹙,旋即明白其意。但她从未被男子除过衣裳,见他双手轻轻地解开自己的对襟直领,脸上仍不免一阵烧烫。

  许宣脱下她的素丝白背子,朝上方轻轻摇晃,树枝沙沙,顿时又有几只猴子疾冲而下,抢作一团。

  较大的一只白猿劈手夺过,披在身上,得意地翻了几个筋斗,冲入山洞。另外三只不甘,纷纷尖叫着追去。

  许宣低声道:“白姐姐,你待在这里别出声,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将她小心藏好,自己则握着那柄断剑跃了出来,喝道:“龙虎山贾仁在此,来者何人,报上名号。”

  那三名道士凝空踏剑,形成“品”字阵,矮胖道士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巡山小妖,原来是天师门下。此地距离龙虎山十万八千里,这位小道友服丹散步,走得可真够远的。”

  许宣心想:“这几人从山上来,说不定已经瞧见那些尸体了,姑且吓他一吓。”高声道:“大家为何来此,心知肚明,道兄又何必挖苦?我奉师命捉拿妖孽,自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离火老祖抢了乾坤元炁壶,躲到这峡谷里,我虽斗她不过,却也不能有辱师命,放虎归山……”

  那三个道士听见“离火老祖”四字,脸色果然一变,四下扫望。

  许宣剑指下方的石洞,道:“离火老祖虽杀了两仪派的七个道友,却也被我们师兄弟打成重伤,一路逃到这洞里,藏匿不出。我师兄已经回去报信,不过多久,张师叔就将率众来此擒他。三位道兄如果愿意帮我看守洞口,抓到那妖孽后,天师门必有重谢。”

  正如他所料,这三个道士巡山时见过两仪门人的焦骨与那麻衣老头的尸体,都已猜到必与离火老祖有关,此时见许宣浑身血迹,握着断剑守在这荒僻的半山,青蚨虫又嗡嗡地朝石洞振翅,顿时信了六七成。

  矮胖道士朝那两人使了个眼色,翻身握剑,跃落到洞口,笑嘻嘻地道:“小道友,你受伤不轻哪。天下道门同气连枝,我们焉能坐视不顾?夜长梦多,万一魔门妖孽在你师叔之前赶到,那可就糟糕啦。不如你来带路,我们一起进洞,携手齐心,降妖除魔。”

  道门各派都在追拿林灵素,谁能抢得“乾坤元炁壶”,就可立下不世奇功。这三人眼见肥肉就在眼前,贪念大炽,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许宣身上,竟没察觉到不远处草丛中的白素贞。

  许宣正中下怀,却装得又惊又怒,冷冷道:“三位道兄是想趁火打劫,来个先下手为强了?”

  矮胖道士微笑道:“此言差矣。峨嵋山处处洞天,四通八达。我们只是担心妖孽从洞里秘道逃走,到时张天师来了,小道友你没法交差,岂不尴尬?”长剑只轻轻一抖,许宣的断剑便被震飞脱手。

  另外两个道士也跟着冲落岩壁,笑道:“刘师兄说得不错。这么大一份儿独食,小道友你可吞不下。你说的若是真的,等得了‘乾坤元炁壶’,我们禀报师门,功劳自当算你一份。大不了到时你转投我飞剑门下便是。”长剑斜指许宣,将他一步步地迫到洞口。

  许宣慢慢退入洞中,咬牙道:“师恩如山,岂能更移?就算你们拿得到‘乾坤元炁壶’,也逃不脱天师的五指山。”左手捂着右肋,紧皱眉头,假装受伤颇重,强忍剧痛,实则已紧握住“龙牙”刀柄。

  矮胖道士笑嘻嘻地尾随而入,突听吱吱尖叫声大作,十几只猴子飞也似的腾跃冲出,利爪飞舞,朝众人脸上抓挠。

  许宣早有所备,立即翻身滚倒。那三个道士反应倒也迅疾,剑光纵横如电,顿时将那些猴子斩得血肉模糊。

  混乱中只听“啊”地一声惨叫,站在洞口的那瘦小道士忽然朝后拔地飞起,脖子被白素贞那道丝带死死缠住,奋力挣扎。

  两道士吃了一惊,转身奔出,许宣更不迟疑,翻身急滚,猛地一刀劈入那矮胖道士的脚踝。矮胖道士大叫一声,摔倒在地,不等他爬起,许宣又是一刀朝他心口剁去。

[ 本帖最后由 ai185210119 于 2013-10-23 13:18 编辑 ]

TOP

0
  第一百零二章 吸血


  小青这才明白,林灵素、李少微竟是将他们当作了青龙人祭
  
  他们要想活命,惟有指望着两魔头将毕身所学倾囊相授,然而就算她与许宣侥幸能在青龙爪底一次次地生存下来,随着两魔头的伤势渐渐恢复,他们的作用也必然随之下降。到了必要之时,两魔头只需故意教错招式,便可轻轻松松地牺牲自己二人,独吞“炼天石图”。
  
  越想越惊怒交加,虽然早知道四人盟誓联手,不过是权宜之计,但被这两魔头如此算计,仍不免恨得牙根痒痒。奈何心内种着“三尸金线蛊”,不管如何恼怒,也只得装作若无其事。
  
  这时号角、鼓声全都停了下来。众怪人将那金国小王爷与紫衣少女放在洞口,恨恨地瞪了四人一眼,朝后退散。一个中年女子嘶声大叫,从人群中挣扎冲出,却被那青衣少年死死拽住。
  
  紫衣少女睁开眼睛,颤声低呼,泪水滂沱涌出。人类语言虽经数千年的变迁,有些词语却始终不改,比如此刻她所呼唤的“妈妈,妈妈”,便与大宋的官话毫无二致。
  
  母女二人生死相隔,哭叫得撕心裂肺,听得许宣心下恻然。
  
  当日他初到此地,未能从青龙獠牙下救出那少女人祭,每一思及,总不免愧疚难过,此时目睹此情此景,想起对他疼爱有加视如己出的小娘,更是戚戚相感。一时间热血冲顶,抢身抱起紫衣少女,大步走入洞中,高声道:“姑娘放心,只要有我在,那孽畜决计吃不了你”
  
  那紫衣少女也不知是否听懂了他的话,颤抖着伏在他的肩上,晕生双颊,稍稍止住了啜泣。
  
  洞外的蓬莱岛民尽皆愕然,有人突然怒吼了一声什么,接着众人哗然如沸,纷纷冲涌上前,想要将紫衣少女重新夺下,但脚尖迈到洞口,仍不由自主地缩了回来。刀光晃动,照得洞内银光乱舞。
  
  惟有青衣少年一动不动地站在人群中,双眼灼灼地盯着许宣与小青,脸色古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宣见状,更是怒火上冲,高声喝道:“那孽畜再过凶狂,终究不过是个孽畜。你们这么多人,不齐心协力,设法将它除去,反倒牺牲自己族人以乞求短暂的安宁,羞也不羞?有本事别拿刀指着我,一齐将刀尖指向青龙”
  
  众人不知是听懂了他的言语,还是被他气势所慑,霎时间鸦雀无声,脸上或多或少地露出羞惭之色。
  
  那白发盲叟走出人群,叽哩咕噜地说了几句,众人收起刀,慢慢退回到四丈开外,但仍是层层叠叠地堵住洞口,如临大敌。
  
  小青正自恚怒,眼见许宣抱着紫衣少女不撒手,心里更没好气,冷笑一声,道:“小色鬼,你自己都快没命啦,还怜香惜玉逞什么英雄?有本事你自己救去,我可不想白白搭上性命。”
  
  林灵素笑道:“要救这小娘子倒也不难。青龙想吃的是蛇族的童女,许公子只消破了她的处子之身,立刻就不战而屈人之兵。只是如此一来,这洞里剩下的童女便只剩下小青一人了。要不许公子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将小青一起收了,阴阳交融,或许更有助于双剑合壁。”
  
  小青双颊一烫,呸呸连声。那少女似乎也听懂了,脸上更是晕红如醉,埋在许宣怀里,不敢抬起头来
  
  李少微微微一笑,道:“许公子,以你们眼下之力,连这些人的重围也突破不了,要想与青龙硬拼,不啻于拿着鸡蛋碰石头。好在你与小青合练了一个月,阴阳二已有根基,可以学习.阴阳电剑,了。现在距离子时还有三个时辰,只要你们凝神炼气,同心同力,应当足以周旋一夜,熬到明日巳时。”
  
  许宣、小青精神一振,既惊且喜,将信将疑。
  
  喜的是,这两魔头阴阳合,引发雷霆之力所生成的“两仪电剑”,威力惊天动地,若得他们亲传,他与小青的双剑合壁自当发挥出最为狂猛的力量。
  
  疑的是,这两魔头是否诚心传授?就算他们倾囊相授,此时距离青龙苏醒仅有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内,自己二人真能学成这令天下各派无不觊觎的“阴阳电剑”么?
  
  就在这时,远处海面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漩涡倒涌,竟喷起一道数百丈高的冲天水柱。漫天悬山摇荡,偌大的镇龙谷也仿佛被气波掀动,猛烈地晃动起来。
  
  洞外众人脸色齐变,纷纷转头望去。
  
  许宣心中大凛,青龙就快苏醒了
  
  喧哗声中,只听李少微柔声道:“小青,你可别以为本宫故意不传你.两仪电剑,。要炼成.两仪电剑…必先有.阴极真,;要炼成.阴极真…必先筑.阴极基,;而要想筑成.阴极基…最快捷的法子,就是吞吸童男的纯阳之血。你本非恒温之躯,今夜正值月圆,是阴气至盛之日,也是最适合你筑就.阴极基,之时……”
  
  她凝视着那金国小王爷,嫣然一笑,秋波中尽是森冷凌厉的杀机:“这位鞑垩子王爷虽未见得是童男之身,但血气方刚,聊胜于无。要想在三个时辰内炼出.两仪电剑…躲过青龙之劫,就先拿他的血来筑你的.阴极基,吧。”
  
  此言一出,许宣、小青俱是一愣,过了片刻才醒悟她是要让小青吸这鞑垩子的血金国小王爷也听明白了,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厉声大骂不已。
  
  小青心中突突狂跳,敢情妖后早已计划好了,在月圆之夜拿人祭之血替她筑就“阴极基”。如此说来,这两魔头留在青龙祭坛的目的,倒也不全是拿她与许宣作挡箭牌了。一念及此,郁结于胸的猜疑与恨怒反倒消了大半。
  
  但她一路跟随李少微,亲眼目睹“阴极真”的恐怖威力,也知道为了炼成此法所要付出的惨重代价
  
  其他姑且不论,单说终日畏光避日,只能像僵鬼般躲在黑暗阴冷之处,就让常人难以忍受。更何况还要不断吸取童男纯阳之血,以平衡体垩内真,不致走火入魔。等到大功告成之日,所造杀孽更不知当何等深重难道自己为了活命,真要练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邪功么?
  
  李少微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思,柔声道:“非常之人,必历非常之事。你以为吃素斋、做善事、日夜吐纳呼吸……就能成仙么?要想做超凡脱俗的神仙,就要灭绝人欲,想人所不能想,为人所不能为。人世间浩劫频仍,苦难深重,可你何曾见过神仙下凡相救?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神仙眼里,凡人就像草木蝼蚁,是生是死,与他何干?”
  
  她一字一句就像楔子般寸寸钉入小青的心底,顿了顿,徐徐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成为一个神仙?只要能修炼成仙,别说踩死几只蝼蚁,就算天翻地覆,又有何妨?”
  
  小青脸颊如烧,心乱如麻,咬着唇,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惊惶怒骂的金国小王爷,眼前一幕幕地飞闪过这五百年来所经历的一切。
  
  她想起清幽寂寞的峨眉山,想起山上圆了又缺、缺了又圆的明月,想起与白素贞的初逢,想起她保护着自己一次次地躲过峨眉僧人的欺凌,想起葛长庚的死,想起这两个月来亲历的炎凉冷暖,想起为了成仙所受的所有委屈……
  
  白云苍狗,世事如棋,她是要继续做这棋盘中任人取舍的棋子,还是超然于棋局之外,与天地同寿,共日月争辉?
  
  眼前再度闪过白素贞被明心金钵所压,化作蛇形,痛苦地坠落波涛的情景,悲怒、委屈、苦楚、愤恨……以及五百年来渴切成仙的野心,全都随着热血如火山崩爆般涌上头顶。
  
  罢了,罢了在世人眼中,她横竖都是妖怪。吸人之血,总胜过束手待毙,永远被人踩在脚底
  
  她情下心,拧身疾掠,将金国小王爷的朝后扯拽,一口咬住了他的咽喉。“嗤”地一声,温热的鲜血涌入喉咙,烦恶欲呕。
  
  小王爷嘶声惨叫,挣脱不得,每一次扭动,都让血液更加猛烈地喷射,溅得她满脸、满身都是。
  
  这一下兔起鹘落,众人待要拦阻已然不及,洞外一片惊哗怒骂。许宣更是惊骇地木立当场,脑中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有林灵素纵声狂笑,拍手唱道:“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他对赵宋恨之入骨,矢志掀翻朝廷,此时却偏偏唱起了岳少保的《满lL红》,听来又是滑稽,又是恐怖。
  
  李少微笑吟吟地望着小青,目光闪动,柔声道:“气血乃人之根本。吞饮活人之血,就是为了汲取蕴藏在他体垩内的真与元识,为我所用。这与帝尊的.盗丹大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你吸他气血之时,当心心相印,凝神感受他的神识与元,这样方能物尽其用,避免浪费。”
  
  (未完待续)

TOP

0
  第一百一十九章 神功


      “很好,很好。”李少微秋波流转,凝视着许宣,柔声道,“但‘阴阳双剑,光有你的‘阴极基,可不成,许小官人若是还首鼠两端,不肯真心投入帝尊门下,帝尊又岂能推心置腹,传他‘盗丹大法,?”

      “盗丹大法?”许宣陡然一惊,敢情这两魔头说的快速筑就“阴阳基”的法门竟然是这人人闻之色变的魔门第一妖法

      这妖法相传由上古魔帝蚩尤所创,可以强行攫取他人的真元,盗为己用。每个人的五行属性殊不相同,要想将盗聚一体的各种真元融合在一起,必须先炼成足够强猛的“阴阳基”,否则必定反受其害,轻则经脉震裂,走火入魔;重则魂识离散,万劫不复。

      林灵素笑嘻嘻地道:“小子,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刀能杀人,也能救人。‘盗丹大法,是正是邪,不在其本身,而在于用他的人。如果你光明坦荡,还怕手中所握的是否屠刀吗?”

      许宣心中一震,他这几句话听来似是而非,偏偏又有几分道理。心念飞转,要想重返临安,救出父母,必得先修成阴阳电剑,击败三十三山;而要想修成阴阳电剑,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筑得阴阳基。舍此之外,别无他法……罢了,罢了,只要能救出父母,就算舍身为魔,又有何妨

      雷声轰鸣,闪电猛地劈落在斜对面的崖壁上,火光乱舞。他蓦地一咬牙,朝林灵素拱了拱手,生硬地道:“恳请帝尊赐教。”

      林灵素一愣,哈哈大笑道:“操他奶奶的,天下烧香拜佛求菩萨,想学寡人这‘盗丹大法,的也不知有几千几万数,偏就你小子心不甘情不愿,还跟恩赐老子似的。罢了罢了,老子定是上辈子亏欠你太多,这辈子给你还债来了

      顿了顿,传音道:“你听好了,这‘盗丹大法,的心诀只有八百字,看似简单,却奥妙无穷。你先熟记在心,等过了七日,我再逐一给你讲解。这七日之内,你只需按照心诀里的炼气法门,每三个时辰循行运气一次,越慢越好,最好在睡梦之中也能自行循导运转。”

      他似是不愿让妖后和小青听见,招手将许宣叫到一旁,传音背诵心诀。

      李少微也嘴唇翕动,盘腿坐在几丈开外,将她的筑基秘法传仔仔细细地传与小青。

      许宣虽不知李少微说了什么,但见小青脸颊潮红,双眸闪亮,表情时而骇异,时而惊喜,时而犹豫,时而羞怒…料想也必是骇人的妖邪之术。

      倒是林灵素所传的八百字心诀初听平平无奇,仔细一品,又与道门常用的修气法门大相径庭,乃至完全相悖;再一细想,更觉诡谲万变,深不可测……又惊又奇,不由全神贯注,将心诀背得滚瓜烂熟。

      那心决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说的乃是如何炼气,第二部分细述筑基之法,第三部分便是传授如何盗取他人的真元,纳为己用了。他依循魔帝所说,没有去细想后面两部分的心诀,而是逐字逐句地听那魔头讲解炼气之法。才听了几句,便大感震骇,彻底颠覆了从前所学。

      道门炼气,通常都是按照“先奇经八脉,后十二正经,由丹田始,至丹田终”的顺序,从上到下,从左至右地运转体内真气,而后将丹田内的真凝炼丹,周而复转,乃有大成。葛长庚的“翠虚金丹大法”也是如此。

      但这“盗丹大法”却截然不同,它炼气的要义归结起来,乃是“因时因地,相生真气”和“虚空丹田,气注各脉”。若是普通人听见这十六个字,多半毫无所感,然而修真之人听了,震动之猛烈,不亚于被雷霆所击。

      所谓“因时因地,相生真气”,乃是说运转真气时,不可按照道门常规之法,刻板地遵循既定的经络顺序,将丹从丹田循导全身,然后又复归丹田。而是应该根据你炼气时,所在之地的五行属性,以及当时的时辰,按照五行相生之法来运转真气。

      其中说到:“夫十二经脉者,内属于脏腑,外络于肢节。属脏络腑之经曰阴,属腑络脏之经曰阳。经脉因脏腑而分五行,肝胆属木,故‘足厥阴肝经,、‘足少阳胆经,属木;心与小肠属火,故‘手少阴心经,、‘手厥阴心包经,属火……”

      简单来说,就是每个人身上的脏腑都有的阴阳五行的属性,肝和胆五行属木,所以与肝胆对应的“足厥阴肝经”、“足少阳胆经”也就属木;心与小肠属火,故而与之对应的“手少阴心经”、“手厥阴心包经”也就属火。如此推衍,十二正经乃至奇经八脉,都有各自的阴阳五行之属性。

      要想炼成真,必须天人交感,因时因地,导引真。

      东方属木,西方属金,南方属火,北方属水,中央则属土。这是地理所对应的五行,而每天的不同时辰,同样有着不同的阴阳五行属性。

      比如子时,属阳,五行属水;午时属阳,五行属火。按照“盗丹大法”的原则,如果你位居南方,必须挑选五行属火的时辰,先从火属经脉开始,运转体内真气,而后按照五行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的顺序,将真气导向土属经脉、金属经脉、水属经脉、木属经脉循环反复,事半功倍。这就是所谓的“因时因地,相生真气”。

      当日许宣听林灵素回忆往事时,便曾受其无意间点拨,悟出了按照五行相生顺序运转真气的妙法,但却未曾想过“因时因地”。

      如果说这几个字有如惊雷,接下来的“虚空丹田,气注各脉”简直就是晴空霹雳了。

      道家炼气,就是要将真沉于丹田,炼成丹,可是“盗丹大法”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说要虚空丹田,让丹田内没有真,而将真注入全身各处经脉。

      眼见许宣目瞪口呆,林灵素忍不住哈哈大笑,传音道:“小子,你定在想,如果丹田内不能存注真气,又如何炼成丹?嘿嘿,但你为何不再想想,风无常势,水无常形,水也罢,风也罢,火也好,又何尝有什么特定的形状?无形无影,无处不在,但天下万物,又有什么挡住它们的力量?”

      雷声轰鸣,狂风暴雨四面八方扑来,将四人浇得湿透,热气蒸腾。许宣心中亦陡然大震,如醍醐灌顶。

      又听林灵素冷笑道:“葛老道用炼丹之法炼气,自以为得天地之道,哼,将丹田当作炼丹的炉,就算他有再猛的火力,也只能拿自己的真炼作‘丹,而已,杯水车薪,又有何用?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小子,难道你能说吸纳了千百江河的大海有违天地正道么?”

      许宣一愣,虽觉他用“海纳百川”来比喻盗取他人真气,有点儿强词夺理,但一时倒也难以反驳。

      林灵素又道:“要想如大海般广纳并蓄,汲取他人真元,就应当将真气注入每条经脉与穴道,虚空丹田,蓄势逆旋,让丹田随时都能变成漩涡的中心,变成龙卷风的风眼,外来的流稍一碰触,立刻被你吸卷其中,纳为己有……

      说话间,下方又是一阵天摇地动的狂震,熔岩喷薄,环绕着两仪峰掀起数十丈高的狂风烈焰。

      林灵素指着四周那环卷狂飚的火浪,高声道:“汲取天地之灵,和汲取别人的真,又有什么本质区别?就像这势不可当、吞吸万物的熔岩漩涡,小子,难道你又能说它有违天地正道,是邪魔妖物么?”

      炎风鼓舞,许宣呼吸窒堵,越发难以辩驳。

      天下修道的门派林林总总,殊途同归,讲究的都是“因时应势,天人合一”。“盗丹大法”虽然被视为魔门妖术,但仅就这十六字要义而言,确实都没有违背天地自然之法,哪怕盗取他人真元,也算是天人交感,顺时应势。

      林灵素说得深入浅出,滔滔不绝,极尽比喻渲染之能事,他越听越是凛然,越听越是惊佩,对“盗丹大法”的抗拒感不知不觉竟消减了大半,对这魔头也第一次生出敬重之意,暗想:“不错道魔正邪,存乎一心,未必就在修炼之法。我先入为主,存了偏见,可真有些坐井观天了”

      待许宣将“盗丹大法”的心诀背得滚瓜烂熟后,林灵素又逐字逐句讲演了炼气之法,尤其教他如何在这激烈震荡的阴阳五行之中,顺时应势,相生相激地循行真气。

      见他举一反三,掌握极快,林灵素眯起眼,露出灼灼古怪的神色,笑道:“小子,你天资聪明,虽然还比不上王重阳那小子是百年一遇的奇才,但在我见过的人里,也算得上是顶而尖儿的胚子了。如果你真的诚心拜入寡人门下,你我师徒联手,嘿嘿,别说救出你爹,就算掀翻整个大宋,横扫天下,又有何难?”

TOP

0
  第一百二十章 入魔


      听见林灵素所言,许宣心里“嗵”地一跳,与这魔头相处已久,亦敌亦友,深知他凶狡莫测,反复无常,但这句话听来却似是由衷而发。

      说起来,这魔头传了自己“神宵五雷”、“阴阳电剑”,又传了自己“天人交感”、“盗丹大法”,可谓早已倾囊相授,纵无师徒之名,也有师徒之实;除此之外,他对自己虽然百般戏弄,却也屡屡出手相助,算得上救命恩人。以自己当下处境,世间唯一能助他救出父母的,恐怕也只有眼前的这个魔头了

      然而这念头只是一闪即逝,父亲对他的种种教诲,以及葛长庚所说的那句“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很快又涌上心头,压过了一切。

      见他犹豫不答,林灵素又扬起眉毛,哈哈大笑道:“小子,天下负你,你却不肯负天下人,很好,很好。等你满门抄斩,父母悬头城楼时,如果还有这样的慈悲心肠,你就不用修仙,可以立地成佛了”

      父母安危乃是许宣最大的软肋,一听此言,心里顿时如被尖刀剜绞,悲怒不可抑,忽然又是一凛,明白这魔头是在故意激使自己,并作最后的试探。

      林灵素经脉俱断,形同废人,传他种种神功,固然是想要借他之手找到“白虎皮图”,但也不乏以此自保。尤其他与小青被认作蛇帝转世后,魔帝、妖后必定喜忧参半,喜的是距离找到石图又近了一步,忧的是性命渐渐操于他和小青之手。

      但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这两个心狠手辣的魔头?如果自己学了林灵素压箱底的神功后,依旧表现得与他格格不入,焉知这魔头为了自保,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反戈一击,来个两败俱伤的困兽之斗?在自己有足够把握除掉这两魔头之前,还是得虚与委蛇。

      心念飞转,咬了咬牙,朝他拜了三拜,故作怒火中烧,道:“姓赵的狗皇帝妄图灭我全家,此仇不共戴天就算帝尊没有传我这些神功,许某照样与你同仇敌忾。只要能离开蓬莱,重返中原,誓当掀灭宋廷,以泄我心头之恨”

      林灵素一怔,纵声狂笑道:“好,好,许宣,望你永远记得今日的誓言

      四人盘坐在两仪峰顶,不知不觉已过了四个时辰,上方风云雷电,诡谲变幻,四周熔岩喷薄,乱石飞舞……坐在其中,真可谓惊心动魄,气血翻腾。

      好在那两只巨雕怪叫着来回踏步,始终护住许宣二人头顶,即便有飞石、流火撞来,也被它们振翅拍开。

      许宣摒除杂念,按照“盗丹大法”的炼气心诀,进入空冥之境,感应周遭阴阳五行之的诡谲剧变,任由真相激相生,在体内一遍遍循转。

      等到王重阳等人尖啸着骑龙俯冲,接四人回“寝宫”休息时,他才从天雷地火的境界里幡然苏醒,全身酸麻剧痛,差点儿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白乾天等蛇人见他们安然返还,无不大喜,于是又架起篝火,搬来果酒,尽情欢宴歌舞,以示庆祝。

      许宣、小青苦修了这一日,都已精疲力竭,用过晚膳,便先起身回“寝宫”休息。

      小青似乎心事沉沉,始终一言不发。洗沐过后,连灯也不吹,便裹着兽皮蜷身躺在床上。

      许宣只道她还要突施暗算,不敢靠近,等赤珠三姐妹退出后,方才慢慢走上前,笑嘻嘻地叫了几声“娘子”。她却殊不理会,对着洞壁一动不动。

      许宣有些无趣,小心翼翼地凑上前,笑道:“小青姐姐,你还在生昨晚的气哪?”见她没回答,又压低声音,道:“好姐姐,你要真生气了,就踢我两脚。要不三脚?四脚?好吧,五脚……”软磨硬泡了会儿,才听到她有气无力地说了声:“吹灯,睡觉。”

      许宣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她为何忽然判若两人,只得吹灭了灯,和衣躺在她边上。虽然相距依旧咫尺,幽香依旧扑鼻,却忐忑狐疑,浑然没了昨夜那心跳如撞,又是紧张又是激动的心情。

      他仍有点儿不甘心,搜肠刮肚了片刻,又道:“小青姐姐,今日那妖后都和你说些什么了?她传你的又是什么邪魔妖法?”

      然而任他怎么撩拨,始终杳无回应。许宣初炼了一日的盗丹真气,疲倦不堪,小青既不搭理他,困意很快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打了几个呵欠,前一刻还在想着如何与她搭话,下一刻便已沉沉睡着了。

      小青则始终蜷着身体,睁着眼睛,怔怔地在黑暗中想着心事。想起今日李少微所说的那些话,又是一阵揪心窒息的恐惧。

      “小青,你初见我时,就在那荒园古墓之中。你可知我为什么要藏在漆黑不见天日的棺材里,昼伏夜出,吸饮童男之血吗?因为要想快速修成阴极基,只有一种办法,和林灵素的‘盗丹大法,相似的办法,那就是盗取别人的阴极真,为我所用。

      “气血是人的根本。喝活人的血,就是为了汲取蕴藏在他体内的真与元识。无论男女,体内都有任督二脉,一个主阳,一个主阴,如果阴阳二失衡,便会生病。既是如此,为什么不汲取纯阴童女的血,来修炼阴极真,反而要纯阳的童男真元呢?

      “因为‘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你修的既是阴极真,在盗取阴极真元时,必须得有纯阳之作为平衡,否则反而容易走火入魔。这也是为什么越是到了月圆之夜,我越是要吸饮童男之血。

      “阴极基就像一个漩涡,一个永远也无法填满的无底洞,一旦开始转动,就永远无法停止,直到你死。你是蛇妖之身,至阴至寒之体,要想炼成阴极真,从今日起,每个月至少要吸十五个纯阳男子的血,否则到了下一个月圆之夜,必会被体内的阴极真反噬,轻则走火入魔,重则魂消湮灭,万劫不复

      想起李少微柔声说这些话时,双眸燃烧着的那两团幽碧如鬼火的光焰,小青不由打了个寒噤。难道从今日起,每个月当真要杀死十五个纯阳男子吗?难道一入魔道,真的永无退路?

      身后传来许宣均匀酣熟的呼吸声,她想起妖后接着所说的话,心里更如被无形之手攥紧,疼得无法呼吸。

      “要想不日夜吸人之血,除非你一劳永逸,修成‘太一阴极基,。要修成这个,你就得吸饮有极强真元的纯阳男子之血。比如你旁边的这位小色鬼,纯阳之体,又有和你一样的‘金丹真,,若吞了他的血,至少未来五十年之内,你都不用过像我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了”

      那时听到这句话,她胸口就像被重锤猛撞,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李少微又嫣然一笑,道:“对啦,我忘了你吞下葛长庚给你的‘元婴金丹,,尘心萌动,已经有了人的七情六欲,再不是从前的蛇妖了。你舍不得杀了这小色鬼,是不是?”

      不等她反驳,那女魔头又不急不缓地续道:“欲修仙道,先修人道。小丫头,你虽然活了五百年,可是真正变成‘人,,却不过这两个来月。当日初到蓬莱,你原想甩开小色鬼,自己去找‘白虎皮图,,可是又总忍不住记挂着他,放心不下,是不是?你见不着他时,念着他,想着他,见了他时,又恨得牙根痒痒,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是不是?

      “你和他双剑合壁时,越来越默契,甚至不用对望一眼,也知道他接着要作什么了,是不是?他和你嬉皮笑脸地说话,抱住一起时,你虽然嘴上说讨厌,可是全身却滚烫如火烧,好像一点点地炸碎开来了,是不是?他吹着王姑娘送的笛子,和她眉目传情时,你心里不知为何总有些又酸又苦的滋味,是不是……小丫头呀小丫头,难道你还不明白么?你已经喜欢上这嘴甜皮厚、心狠手辣的小色鬼啦”

      妖后每说一句,小青心里便是嘭嘭一阵急跳,听到最后一句时,“啊”地一声尖叫,差点儿跳起身来。直到此刻,萦绕着这些话,耳根仍是热辣如烧。

      又想起妖后笑吟吟地凝视着她,柔声道:“你承认也罢,不承认也好,我只是想你明白,当你吞下‘元婴金丹,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了将一点点地褪尽蛇鳞,变成凡人,注定要经历人间生老病死、情仇爱恨的种种痛苦。若想拜托这些痛苦,要么成仙,要么成魔,别无退路。

      “而要成仙、成魔,必得斩断情丝,超凡脱俗。你若真狠不下心杀这小色鬼,就只有吸了那王重阳的血。他同为纯阳之身,真元更远在小色鬼之上。只要能在重阳比剑之前,吸尽他的真元,你与小色鬼的‘阴阳电剑,必可横扫蓬莱,天下无敌……”

[ 本帖最后由 fi62773490 于 2013-12-26 22:09 编辑 ]

TOP

0
  第一百二十二章 怪蟒

  
      王允真见他过耳不忘,吹得分毫不差,又是佩服又是欢喜,听到入神处,想起母亲,泪珠更忍不住夺眶涌出。生怕被他察觉,急忙又伸手擦拭,忽然想起手中空空荡荡,“啊”地失声低呼,道:“糟了,笛子不见啦”

      她打开火折子,惶急地转身四顾。

      许宣眼尖,瞥见那枝玉犀短笛卡在洞壁的石隙里,笑道:“找到啦。”拾起笛子,转身正欲递给她,只见她举着火折子,惊骇无已地望着自己身后,张圆了嘴巴,却一声也发不出来。

      他心中一沉,忽听身后传来一声低沉恐怖的怪吼狂飚鼓舞,还不等转身,腰上一紧,已被一个腥滑冰冷的东西缠住,猛然拔地卷起,“砰”头顶重重地撞在洞顶,金星乱舞,痛得几欲晕厥。

      火光摇曳,泪水迸涌,模模糊糊地望见下方洞角盘蜷着一个金光闪闪的怪物。定睛细看,头皮发炸,冷汗瞬间沁满了全身。

      那怪物乍一看是八条巨蟒交错盘缠,仔细分辨,居然是一条长了八个脑袋、分叉出八条蛇尾的巨大妖蟒

      妖蟒八头八尾交缠在一起,每条蛇身至少都有两人来粗,五丈来长,金鳞闪闪,背上布满了绿色的青苔和荆棘,几乎挤占了整个洞窟。八个蛇头摇曳伸缩,全都张着血盆大口,龇牙吐信,鲜红如血的眼睛凶暴地瞪着他,作势欲扑

      被火光照耀,八条影子投映在石壁上,忽大忽小,忽短忽长,显得尤为狰狞可怖。

      王允真显然也从未见过这等怪物,骇得目瞪口呆,眼见巨蟒蛇尾缠住许宣,不住地往顶壁猛撞,才如梦初醒,高声大叫:“救……”话音未起,“呼”地一声,已被另一条蛇尾缠住腰腹,凌空拔起,透不过气来。

      八头巨蟒咧嘴吐信,发出低沉的呜吼,就像在对着他们狞笑,收起蛇尾,慢慢地将他们卷向那八只争相扑冲的蛇头。

      那八张血盆大口越来越近,腥臭扑鼻,许宣惊怒交迸,奈何蟒身越勒越紧,憋闷窒息,发不出任何声音。目光扫处,心中又是猛地一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青

      那八头巨蟒盘缠着的蛇身中央,赫然缠卷着一个绿衣女子,俏脸涨红,满是惊恼气恨的神色,竟是小青

      这八头怪蟒究竟是何方神圣?难道竟是三十三山遣来追杀小青的怪物?既是如此,为何不卷着小青径直逃走,或索性将她吞入肚里,反倒藏在这洞窟之中?为何当他与王允真无意撞入时,依旧悄无声息地蜷在洞角?

      许宣心中惊疑迭闪,不及多想,缠住王允真的蛇身突然将她往壁上一甩,撞得晕迷不醒,而后立即松开,朝他闪电似的卷来。几在同时,另外六条蛇尾也争先恐后地抛甩而至,将他从头到脚缠了个严严实实。

      许宣眼前一黑,什么也瞧不见了,胸口突然一麻,剧痛彻骨,接着后背、头顶腰腹、大腿……全都如遭电击,疼得他全身收紧,直欲爆炸。虽然目不视物,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妖蟒的八条蛇尾上长着涡形的锯齿吸盘,死死地咬住了他的八处穴位,就仿佛婴儿吮吸着母乳,贪婪地鼓动抽吸。

      他的心中陡然闪过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难道这八头八身的妖蟒是想吞吸他体内的真?

      那妖蟒八头嘶嘶狞笑,他越是挣扎,蛇身越发蜷紧,吸盘的也如八股漩涡,越吸越快,将他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地抽去。

      就在他惊怖绝望之际,丹田内忽然一震,急速飞旋。吸住他腹部的蛇尾顿时一阵抽搐,猛烈甩动。接着后背、头顶上的蛇尾也发狂似的摇摆起来,似乎想要松开吸盘,却抽离不出。

      三条蛇身一松,许宣如释重负,猛地吸了口长气,只觉丹田内的气旋越转越快,奇经八脉瞬间贯通,“嘭嘭”连震,又有两条蛇尾剧烈抖动,仿佛有滚滚热流正从这五条蛇尾的吸盘冲入他的经脉,卷入丹田。

      妖蟒八头乱舞,蛇身簌簌乱抖,方才的嘶嘶狞笑已变成了狂乱骇怒的咆哮。许宣又惊又奇,旋即恍然醒悟。

      盗丹**

      他虽只修炼了二十多天的“盗丹心诀”,尚不知道如何盗取他人真元,却已渐渐习惯了“因时因地,相生真气”,按照时辰与所处之地的阴阳五行来炼转周身真气;也习惯了“虚空丹田,气注各脉”,将丹田内的“金丹真”转注入奇经八脉。就连睡觉之时,真也自动依循五行相生的顺序,缓慢流转,贮存在经脉各处。

      这八头巨蟒若是只想将他勒毙,或是只抽吸他经络里的真,倒也罢了,偏偏将吸盘对准了他的丹田。

      被这妖蟒巨力猛吸,许宣原本就空空荡荡的丹田霎时“真空”。丹田与全身经络相连,在巨大的“差”带动下,经脉内的真立即反向倒涌,环绕着丹田滚滚飞转,形成了漩涡。

      换而言之,正是这八头怪蟒诱激了许宣的“盗丹旋”,八条蛇尾的吸力越强,挣扎得越激烈,他体内涌入丹田的真气就越多,旋也就越狂猛。如此循环周转,将怪蟒的流滔滔不绝地吸卷而入。

      转眼之间,八头怪蟒的真就被他吸走了一半,原本鼓胀的蛇身迅速瘪塌,那八只蛇头恐惧狂怒地嘶叫着,猛地朝他张口咬来。

      此时蛇身俱已松开,许宣双臂一振,大喝着拔出“紫龙”,奋力挥扫,“嘭”赤光怒舞,一只蛇头顿时被砍得撞飞在石壁上。另外七只蛇头嘶嘶狂叫着收缩摇曳,突然齐齐朝蛇尾咬去。

      “嗤嗤”连声,腥热的血液喷了他满头满脸,七条蛇尾竟被怪蟒自己硬生生咬断

      蛇尾既断,涌入他丹田的流也随之消失,怪蟒猛地后弹抛飞。

      许宣一愣,握剑昂然立定,笑道:“俗话说‘毒蛇噬手,壮士断腕,,想不到你这怪物竟然也有‘壮士吸,毒蛇断尾,的勇气,佩服,佩服。”

      那八头怪蟒也不知听懂了,十六只鲜红的凶睛狂怒地瞪着他,血口张至最大,嘶嘶地喷着毒液,作势欲扑,却又不敢贸然前冲。突然卷着小青,嘶叫着朝洞外飞弹而去。

      许宣没料到它竟然不战而逃,心下大急,喝道:“妖孽放下小青姐姐”抢身疾冲,居然赶在它飞出洞口前抄住了它的一条蛇尾,奋力往后拔夺。

      那怪物力量奇大,猛地收尾飞旋,将他凌空拽起,狂吼着回旋咬来。

      八张血盆大口瞬间从四面八方扑至,许宣哪能抵挡?只得松开蛇尾,翻身滚落,就势挥剑疾扫。

      “咻”腥血狂喷,又是一颗蛇头被他斩落在地。那怪物痛吼收缩,八尾乱舞,不顾一切地朝他拍来。

      许宣呼吸一窒,此时相距极近,避无可避,只有硬着头皮和它死拼了当下纵声大喝,双手握剑,真狂飚似的席卷全身,一记“风卷长虹”,螺旋着飞转冲起。

      这一招原是峨眉的“伏魔杖法”,被林灵素稍加修改,变成了三十六路“合璧剑法”之一,威力更加霸烈刚猛。真沿着他的双臂冲入剑锋,爆出丈许长的刺眼红光,照得洞内一片彤红……

      “轰”“轰”连震,妖蟒尖嘶着抛身飞甩,又有四条两尺来长的蛇尾被许宣瞬间劈断。

      但许宣终究仍慢了半拍,后心、胸口也被另外几条蛇尾扫中,喉中腥甜狂涌,重重地撞在石壁上,百骸如裂。所幸在“两仪峰”修行了二十余日,真突飞猛进,护体气罩也比从前浑厚了许多,痛则痛矣,并无大碍。

      混乱中,只听洞外尖啸四起,蛇人们听得动响,纷纷朝这里冲来。

      妖蟒却似被许宣彻底激怒了,非但不逃,反而发狂似的张开六头八身,就像巨大的章鱼悬在洞壁上方,遍体金光灿灿,嘶嘶狂啸,就连鳞甲也仿佛片片竖了起来,恐怖之极。

      腥风狂舞,涎水如雨滴落。饶是许宣胆大包天,也不由全身鸡皮泛起,心中忽然一凛,发现被妖蟒紧紧缠卷的小青竟然不见了再一看那怪物的肚腹,高高隆起,不住地蠕动着……难道竟将她吞下肚去了?

      又惊又怒,还不等细想,“轰”地一声,乱石飞炸,妖蟒八尾齐舞,重重地砸入他周围的地里,将他连同脚下的岩块一齐收拢抓起。

      许宣身子一晃,左臂、双腿、脖子均已被蛇身勒住,疼得泪水交迸,骨头仿佛寸寸碎断了。妖蟒这回学乖巧了,只是紧紧地缠住他,越勒越紧,急速旋转着冲出瀑帘,朝上方飞去。

      这时蛇人们恰好也已冲到了,洞外尖啸四起,夹杂着“嘭嘭”不绝的气浪迸炸声,显然在轮番狙击那怪物。他蛇身被夹在中央,无法躲避,被震得气血翻腾,剧痛彻骨。

      “圣上小心圣上”那些蛇人瞥见他,惊呼迭起。

      趁着他们投鼠忌器,攻势陡缓,那妖蟒狂啸着撞出重围,八尾螺旋飞扫,飓风似的极速上冲。

TOP

0
  第一百五十三章 对策


  许宣越听越糊涂,不知她这话里蕴着什么禅机。

  青帝道:“有个故事,说某人死后,被牛头马面拖到了阴曹地府,地府里不见油锅,不见刀山,只看见一群饿得面黄肌瘦的人围着一大锅热气腾腾的腊八粥,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一个长丈许的铁勺,怎么也送不到自己的嘴里,急得不住地哀嚎悲哭。

  “判官一查功德簿,发现此人送错地方了,连忙又遣黑白无常,将此人送到了上界。此人到了仙界,不见仙山,不见神殿,也只看见一群人围着一大锅热气腾腾的腊八粥,每个人手里也都拿了一个长丈许的铁勺。但和地府不同,这些人却个个白白胖胖,心满意足……周公子,你可知这是为什么吗?”

  许宣沉吟了片刻,拍手道:“是了!丈许长的铁勺送不到自己的嘴里,却可以和别人互相喂送。”

  青帝又是嫣然一笑,道:“周公子,你果然聪明。仙界与地府其实并无分别,若说有分别,就在于升上仙界的人心怀慈悲,彼此关爱;而堕入地狱的人自私自利,相互算计。天下之理,一通百通,武学之道,又何尝不是如此?

  “求仙求魔,往往只在一念之差。譬如那‘嫁衣神功’,一看便是心机阴狠、自私毒辣的人所创。在他们眼中,世上无一人不是如此,除了损人利己,弱肉强食,就再没有提升修为的途径。他们以己度人,那些被他们利用的‘人鼎’,除了不停地吸纳第三者的炁丹、饮鸩止渴之外,就只有束手待毙。可是他们永远不会明白,这个世界上并非人人都和他们一样,要想化解‘嫁衣神功’,至少还有两种至为简单的办法……”

  许宣心中一跳,似有所悟,又听她道:“第一个法子说穿了,其实一钱不值,那就是找几个与你彼此关爱、互相信赖的人,让他们吸走你体垩内与你五行相克的炁丹。‘汝之砒垩霜,彼之蜜糖’,与你相克的炁丹,和他们或许正有相生之效,你既卸去了心患,他们又长了真炁,岂不两全其美?”

  许宣大喜,笑道:“此法大妙!妈,事不宜迟,我们立即找几个人来试上一试!”

  青帝摇头微微一笑,道:“不必啦。因为我已经用了第二种更加简单的办法。昨夜与你阴阳双修之时,便已将你体垩内郁结的炁丹全都吸入我的丹田,方才在那‘乾坤元炁壶’里,又将周转炼化过的真炁,重新输入了你的经脉……创立‘嫁衣神功’的人永远不会料到,有人会为了自己关切的人,心甘情愿地去做‘人鼎’的‘人鼎’。”

  许宣胸口如撞,这才明白,为何体垩内那撕绞欲裂的剧痛竟会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青帝道:“周公子,你是五行土属之身,而我体垩内的阴阳真气,一属木,一属火,五行木克土,若将五行属木的阴极真炁传给你,对你无益反弊,所以我将阴极真炁全都转成了火属的阳极真炁,五行木生火,火生土,你只需以'嫁衣神功'的吸纳大法,就能将我传给你的真气逐一化为己用了。”

  顿了顿,眼中露出似悲似喜的古怪神色,道:”不过,我还是低估了'嫁衣神功'的凶残与歹毒,从我将所有真气传给你的那一刻起,我体垩内的阳极经脉已被你反撞的真炁尽数震碎,再没有恢复的可能了。正因如此,我才不得不将青帝之位传给你,让你冒险与那两魔头比斗..”

  许宣”啊”地一声,抓住她的手腕,果然发觉她督脉断毁,其他阳属经络的真炁也极为微弱。督脉主一身之阳,督脉既断,便形如废人了!想不到她为了自己竟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心中又是惊骇又是感激,想要说话,却热泪盈眶,一句也说不出来。

  青帝抽出手,柔声道:”周公子,你不必为我难过,我这一生困在蓬莱山里,对这不男不女、争强斗狠的日子,早已过腻了。阳极经脉受损,对于寻常修道之人是灭顶之灾,对我却或许是因祸得福。从今往后,我再不会..再不会变回男儿之身啦。能成为一个普通平凡的女人,比做什么长生不老、天下无敌的怪物,可要简单快乐得多了。”脸颊晕红,喜悦中夹着一丝淡淡的惆怅与羞涩。

  许宣悲喜交织,也不知是该为她欢喜,还是该为她难过,忽想:”世人穷心竭力,只求能把持权柄,长生不死,但她却甘心放弃所有,换来普通平淡的一生。人活于世,到底该追求什么?我从小想要修道成仙,但成仙当真就比做一个凡人更加快乐么?”

  胡思乱想间,又听青帝叹道:”你瞧,我可真真变得婆婆妈妈啦。说了这么多,却连最为紧要的事情还未提起。我在蓬莱这么多年,从未遇见象林、李二人深不可测的敌手。这两人修为原就极为高卓,又在'两仪峰'潜修了一个月,一个专炼阳极真气,一个专炼阴极真气,就是为了驾御紫青双剑,阴阳合璧。再加上彼此心念相通,意气浑融,堪称毫无瑕疵。即便我未曾受伤,只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许宣听了大为失望,苦笑道:”妈,哪有你这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若连你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孩儿又怎还会有半点神算?”

  青帝摇头道:”那也未必。比剑并非只论真气强猛、修为高低,还有许多其他因故。我斗不过他们,不代表你一定就会败给他们。我带你来此,除了告诉你不用再担心'嫁衣神功'之外,是为了让你好好看看这半轮明月,找出破解那两魔头的双剑合璧的法子。告诉我,当你瞧见这由圆转缺的月亮,第一个念头想起了什么?”

  此时明月已过中天,照得窗前白如霜雪,许宣又想起了张九龄的另一首诗,脱口道:”自君之出矣,不复理残机,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青帝似是没有听过这首诗,微觉动容,低声道:”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连念了几遍,双颊晕生,竟似有些痴了,过了一会儿,才叹道:”周公子,你几句举得真好。世间许多事物的盈亏,都与月亮的圆缺息息相关。比如潮汐,比如烧丹,比如炼气,又比如女人的..。女人的心情。

  ”若将人体比为天地,阳气有如太阳,阴气有如月亮,任督二脉则是'太阳'与'月亮'升落循行的路线。有的人阴极真气弱于阳极真气。就像是春夏夜短昼长;有的人阴极真气强于阳极真气,则像是秋冬夜长昼短。但无论是谁,体垩内的阴极真气必然都是随着月亮的圆缺,而由强转弱,再由弱转强,循环不止。

  ”周公子,今日是七月二十,阴气渐衰,阳气日强..”

  许宣幡然醒悟,喜道:”妈,你是让我全力攻击李少微..”突然想起当日自己与小青双剑合璧时,林灵素所做的那番指点,心中一动,转口道:”不对,先要全力猛攻林灵素!双剑合璧,攻守相从,林灵素的破绽全由李少微来格挡,我攻林即是攻李,只要李少微格挡不及,林灵素必定被迫回手自救,合璧剑法马上就乱啦!到那时,我再转而猛攻李少微,速战速决!”

  青帝只道是他自己悟出来的,妙目中更充满了惊讶与嘉许,嫣然一笑,道:”对啦。眼下你体垩内可以化用的真气,虽不如林灵素强猛,但却比李少微稍胜了半筹。只要你抓住他们攻守之间的瞬息破绽,或许便能反败为胜。但他们的紫青双剑锐不可挡,你没有可与之相抗的神兵,只有用气剑周旋了。”

  她捏了个指决,道:”昨夜你已学会了'阴阳指',知道如何变幻指诀,在'八极'之间转换真气,我传再你一套'阴阳指剑',也是和'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卦相合,化生出六十四式,简单好记。但这六十四式指剑里,阴阳各异,你要想在一夜间全部学会,也非易事,倒不如好生利用你眼下至刚至纯的阳属真气,专心练习其中的'阳卦指剑',只要能有几式运用得炉火纯青,明日或许便有取胜之机了。”

  当下将”六十四指剑”细心地讲了一遍,又择重将其中与”阳卦”相关的指诀反复讲解,亲身演示。

  这套”阴阳指剑”是她集毕生所学悟创的独门气剑,深奥玄妙,威力无穷,要想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学会,谈何容易?许宣本就聪明绝顶,昨夜又已学过了”阴阳三才指诀”,很快就记得滚瓜烂熟,纵有些不明白的艰深之处,也先牢记于心,留待日后慢慢体悟。

  不知不觉间,月满西楼,更梆遥响,已过了四更天了。

  青帝见他这么快就掌握了八式剑诀,指尖弹处,气剑纵横怒舞,极之霸冽狂猛,不由大感欣慰喜悦。正想说话,巫鹿突然摇摇晃晃地游了进来,脸色如土,颤声叫道:”圣上!大事不好矣!大事不好矣!”

TOP

0
  第一百六十六章 化龙


  “呼”许宣眼前一红,炎风灼面,狂猛的烈焰从青龙的巨口喷薄而出,有如惊涛骇浪,姹紫嫣红,登时将数十名大汉烧成了惨叫的火人,就连王重阳的发梢、衣角也呼啦啦地着起火来。
  
  众人大骇,纷纷四散退开。
  
  王文卿脚踏水晶塔,手握流霞镜,绚光怒转,霎时间已跃上了青龙背脊,哈哈大笑道:“斯须九重真龙出,一洗万古凡马空青龙兄,你被困浅池数千年,现在也该是你重上九天的时候了”
  
  “轰隆隆”话音方落,雷声狂鸣,万千道闪电劈入“镇妖塔”顶,神塔金光一鼓,呼旋狂转。
  
  他浑身跟着猛然一亮,纵声厉啸,漫天霹雳仿佛全都汇入了流霞镜,爆放出炽白无比的强光,“轰”地一声,猛撞在青龙的脊背上。
  
  青龙吃痛咆哮,猛地弓起身,张牙舞爪,火焰狂喷,似是想将他从背上掀飞出去,却被上方飞旋的“镇妖塔”死死压住,鬃毛狂舞,鳞甲片片翻立,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光泽,流丽万端。
  
  “叮”龙脊上突然冲起一道青光,猛烈摇震,朝“镇妖塔”的气旋一寸寸拔起,映得王文卿须眉皆碧,狰狞如鬼。
  
  有人眼尖,骇然叫道:“封魔钉这厮要拔出封魔钉”众人纷纷仰头望去,哄然大哗。
  
  王重阳心里亦猛地一凛,青龙乃太古四大凶兽之一,除了女娲,无人可敌。自从徐福破坏了“镇妖塔封印”后,一千多年来,全赖这支“封魔钉”才勉强将它镇住,一旦神钉拔出,又有谁能挡住这孽畜凶威
  
  只听蛇圣女的声音从他体垩内传出,嗡嗡喝道:“王重阳,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杀了这奸贼,重镇青龙”他这才醒过神来,接住紫青双剑,冲天飞起,狂风暴雨般地朝王文卿攻去。
  
  但此时“镇妖塔”的气旋已将王文卿与青龙完全笼罩其内,“轰轰”连撞,霞光乱舞,王重阳劈出的每一剑都反撞出更为强猛的气浪,震得他双臂酥麻,气血翻腾,几连剑柄也把握不住。
  
  众人看得目眩神迷,惊呼不绝。许宣又惊又疑,隐隐总觉有些不妥。虽说狗急了还会跳墙,但王娘子阴狡深沉,绝非莽撞的疯子,当真放出青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思忖间,又听蛇圣女喝道:“蠢才杀不了那奸贼,还不能绕到青龙肚子底下,直接杀了那孽畜么?”四周顿时响起一片附应呐喊:“杀了青龙杀了青龙杀了青龙”
  
  王重阳翻身飞掠,直冲青龙腹底,毕集浑身真气,大喝一声,将紫青剑双双刺入其颈下“逆鳞”。
  
  青龙双目虽瞎,耳鼻却甚为聪灵,若在平时,早已喷火甩尾,将他撞飞出百丈之外了,但此刻被“镇妖塔”的气旋死死弹压,背上的“封魔钉”又正被一点点拔出,剧痛难忍,动弹不得,竟丝毫也未曾避让开来。
  
  许宣灵光一闪,突然明白王文卿想干什么了失声大叫:“不可……”话音未落,绚光炸射,轰隆狂震,青龙猛地蜷身收紧,发出一声痛苦无比的狂怒嘶吼,发疯似的将王重阳甩头撞飞。
  
  被它喷涌的火浪掀卷,镇妖塔陡然朝上一震,霞光冲天,只见王文卿衣裳猎猎,昂然大笑道:“多谢阁下借剑屠龙”右手握紧“封魔钉”,奋力朝外一拔,霓光激垩射。
  
  青龙悲声狂吼,隐隐可见身上浮起一团绿幽幽的幻光,轻烟般鼓舞缭绕,朝着“镇妖塔”袅袅飘去。
  
  众人眼见他竟借王重阳之力,收纳青龙魂魄,无不又惊又喜,眼见这祸害蓬莱数千年的凶兽即将丧身,更忍不住欢呼起来。
  
  王文卿双眸灼灼如火,俯瞰着下方涌动的人潮,哈哈大笑道:“李灵萼,你的.盗丹大法,不过是盗取那些凡夫俗子的元无,而我的.五雷噬魂诀,却要吞吸天地万物之神魄……看好了”长袖挥扫,瞬间甩出一大蓬碧荧荧的噬魂虫。
  
  绿光万点,“哧哧”连声,顷刻间,便将那脱窍而出的青龙魂魄吞噬得一干二净。
  
  就在众人以为他将旋转“镇妖塔”,将“噬魂虫”收入其中时,王文卿竟反握“封魔钉”,用尽全力,狠狠地插入自己背脊
  
  欢呼声登时转为一片惊哗,林灵素、青帝等人脸色骤变,也知道这厮的意图了。只见他厉声狂啸,周身绚光乱舞,张开口,竟猛地将那万千“噬魂虫”全都吞入了肚中
  
  王重阳大吃一惊,众人全被震得目瞪口呆,这才明白,这魔头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敢情竟是要吸纳青龙元魄,蜕化为凶兽之躯
  
  “轰”地一声剧震,青龙肉身从半空重重地砸落,如小丘迤逦,压倒了数十人。众人如梦初醒,潮水般朝外奔逃。许宣双膝尽碎,又抱着小青,移动不得,头部、肩背也不知被多少人撞到。
  
  小青“嘤咛”一声,悠悠醒转。许宣又惊又喜,叫道:“小青姐姐……”话音未落,头颈又被汹涌的人潮猛踩了一脚,疼得泪水直涌,急忙低头将她紧紧护住。
  
  四目相对,鼻息互闻,小青恍惚中见他将自己当众抱在怀里,不由得耳颊烧烫,浑身酸软,但想起昨夜之事,顿时又是一阵锥心的剧痛,泪水盈眶,猛地劈手打了他一耳光,跳起身来。
  
  许宣大急,叫道:“小青姐姐,等等我”一时忘了双腿伤势,刚想曲膝起身,剧痛如绞,登时“啊”地大叫一声,坐倒在地。
  
  小青心中一凛,这才模模糊糊记起先前发生之事,失声道:“小色鬼,你的腿”
  
  话音未落,空中又是一阵“轰隆”巨响,霞光怒舞。
  
  只见王文卿昂然振臂,狂啸不绝,皮肤如波浪般簌簌抖动,碧光万点,在神镜霓光映照下,竟似泛起片片鳞甲,密覆全身,额头上也隆起了两个尖骨,急剧凸起。
  
  小青寒毛直竖,顿时想起昨夜以来的种种事由,又惊又怒,叫道:“这牛鼻子就要变成青龙之身了,大家快合力杀了他……”
  
  王文卿哈哈狂笑道:“蛟龙岂是池中物,虮虱空悲地上臣就凭你们也想挡住王某人?”双臂一振,衣裳“嘭”地碎裂迸飞,浑身碧鳞闪耀,脸上幻光鼓舞,犄角高隆,鬃毛飞舞,就连鼻吻也迅速化作了龙形。
  
  蓬莱众人对青龙的恐惧早已根深蒂固,眼见青龙凶魄化入这魔头之身,早已骇得七魂去了六魄,惊哗四起,更是斗志全无,慌不迭地朝外飞逃。
  
  唯有青帝衣袂翩翩,从容自若地站在人流里,高声道:“大家莫慌,他强吞青龙神识,稍有不慎,必受反噬。只要我们三十三山齐心联手,摆成.阴阳剑阵…定可将他封入.镇妖塔,底”
  
  她执掌蓬莱多年,积威犹在,众人闻言,慌乱之心少消。蛇圣女却似大感恼怒,偏要与她唱反调,喝道:“胡说八道王重阳,别听她的,快夺下那牛鼻子的.流霞镜…将青龙元神打出他肉身”
  
  王重阳微一迟疑,还是神族圣女在心底占了上风,当下从青龙肉身上拔出紫青双剑,朝王文卿狂飙般冲去。
  
  王文卿哈哈大笑道:“小子,看在你多年照顾允真的份上,饶你一死”冲天飞起,反转流霞镜,绚光炸射。
  
  王重阳呼吸一窒,被那光浪震得趔趄飞退,难以睁眼。还不等稳住身形,眼前碧光怒舞,忽然幻化出一只巨大的龙头形状,咆哮着撞飞紫青双剑,朝他迎胸冲来。
  
  “轰”他下意识地推掌格挡,但那团气浪实在太过霸冽狂猛,就如同被青龙当胸撞中一般,浑身一震,腥甜狂涌,身不由己地凌空翻飞。
  
  王文卿狂笑道:“青龙在这塔下封镇了几千年,现在该轮到你们了”左手捏诀,急念咒语。镇妖塔“轰轰”狂震,瞬间又变大了数倍,金光乱舞,飞转如漩涡,顿时将王重阳吸了进去。
  
  小青脚下一空,“啊”地失声惊叫,被上方那狂猛的气旋拔地吸起。许宣奋力抓住她的脚踝,想要将她拽落,却觉天旋地转,也身不由己地凌空飞了起来。
  
  四周人影纷飞,惊呼不绝,青帝、林灵素、赤离火……就连抱着王允真侧卧在远处的李少微,亦随着众人一一卷入气旋,朝镇妖塔里冲去。
  
  许宣大凛,眼角瞥处,流霞镜在缤纷乱影里闪着夺目的绚光,距离他不过六七丈之遥,咬牙叫道:“小青姐姐,快将我踢出去”
  
  小青一愣,低头大声道:“小色鬼,你说什么?”四周轰鸣如雷,虽听不清许宣的话语,但见他指着神镜的绚光比划,蓦然心领神会,飞旋着凌空踢腿,将他朝斜斜地甩了出去。
  
  此时,上方是纵横乱舞的闪电,周围是呼旋怒啸的狂风,许宣不及多想,内外交感,风雷激荡,捏指一记“雷风恒”,朝流霞镜呼啸冲去。
  
  【未完待续】

TOP

0
  第一百六十八章 绝境


  众人俱是一凛,正欲闪避,剑光却贴着他们的身沿激啸而过,飞起一道炫丽的弧线,没入下方石洞。
  
  许宣想起昨日被紫龙剑引领到此处的情景,登即醒悟,紫青双剑不是冲他们来的,而是受这山洞吸引的缘故。心中嘭嘭一阵大跳,难道这洞中藏着什么与紫青双剑相吸相引的神器?
  
  又听蛇圣女的冷笑声由远而近,从上方大雾中传来:“小子,你连神剑也捏握不住,还想做什么圣使,屠什么青龙?”
  
  接着狂风扑面,王重阳踏壁疾冲而下,撞见他们,双方俱是一愣。蛇圣女喝道:“王重阳,还愣着做什么?这四个不是反贼,就是我蓬莱死敌,快将他们杀了,以祭神剑”
  
  王重阳神色尴尬,瞥了眼小青,脸色涨红,歉然道:“女……小青姑娘,昨夜是我冤枉你了,实是……实是抱歉之至。”不等她回答,旋即翻身腾空,跃入洞中。蛇圣女见他忤逆己意,更是喝骂不绝。
  
  林灵素眼白翻动,哈哈笑道:“小妖精,这小子对你一往情深,连祖师奶奶的话都不听啦。这下就算同挤一个山洞,也可以恩恩爱爱,不怕同室操戈了。很好,很好。”
  
  小青对这魔头素存厌恨,今日又见他打碎了许宣双膝,更加恚怒,眉梢一挑,正欲反唇相讥,上方又是隆隆狂震,火浪喷卷,青龙已狂吼着冲到了头顶。心中大凛,叫道:“快走”拉起许宣,翩然冲入洞中,丝带飞舞,顺势缠住青帝纤腰,凌空卷起。
  
  “轰”几在同时,青龙擦过青帝的红裙,咆哮着猛撞在洞壁上,火浪层叠炸涌,登时将那藤绳烧断了两股,林灵素猛地往下一沉,浑身着火。
  
  青帝“啊”地一声惊呼,想要回手拉他,已然不及。林灵素却似毫无所惧,仰头哈哈狂笑,依稀听他高声唱道:“……故山知好在,孤客自悲凉……此身如传舍,何处是吾乡”
  
  数月来,许宣与这魔头生死与共,恩仇难分,虽曾被他牵累全家,设计为“人鼎”,乃至打断双腿……但此时见他死到临头,心中仍不免一阵难受,恨意也随之消了大半。
  
  青帝在洞口立定,胸脯起伏,转头望了许宣一眼,欲语又休,被火光映照,脸如红霞,眼波中满是忧急与乞求之色。虽未说话,却也知她爱屋及乌,念于这魔头是李师师的兄长,不忍他死在自己面前。
  
  许宣心中一软,暗想:“罢了横竖这魔头经脉尽断,双眼俱盲,也已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当下喝道:“魔头,看在青帝的面上,我且救你一次”双手一撑,凌空冲跃,一手抓住藤绳,一手提起林灵素,将他朝洞口抛去。
  
  “小心”忽听青帝、小青齐声惊呼。炎风扑面,青龙又已转头夭矫咆哮,喷出一大团狂猛无比的烈焰。
  
  此时头顶石壁,四周尽是汹汹火浪,避无可避。许宣灵光飞闪,捏诀弹指,贴壁往下疾滑,使出一记“地火明夷”。
  
  “地火明夷”,上卦为坤,坤为地;下卦为离,离为日。此卦象表示太阳没入大地,天地黑暗,凶险莫测,恰好与此时此境完全契合。
  
  炽烈的火浪排山倒海地猛击石壁。天人交感,他体悳内的真炁霎时间如熔岩怒爆,冲臂狂飙,猛地将周围烈焰螺旋卷起,反撞向青龙的血盆大口。
  
  “嘭”眼前一红,火光冲天炸吐,青龙痛吼着朝后飞腾。他则顺势下冲,左手握住藤绳,右掌在壁上一拍,朝洞口荡去。
  
  就在他将要松开手掌,凌空冲跃时,眼前黑影一闪,有人撞在崖壁上,翻身抛落,映着火光,满脸彤红,怀中抱着一个姿容秀丽的少女,赫然正是李少微与王允真。
  
  李少微经脉尽断,被“镇妖塔”压入洞渊后,全凭着坚韧的信念,一手抱着女儿的尸体,一手抓住崖石,苦苦强撑。然而被青龙这般发狂乱撞,大片大片地岩石崩裂剥落,她也随之急坠而下。
  
  势如电光石火,不及多想,许宣左手重又握紧藤绳,凌空冲起,将她拦腰抱住。李少微想不到他竟会出手相救,又是惊讶又是悲喜,双颊霞涌,低声道:“多谢……”
  
  话音未落,青龙又已咆哮着回身冲来,尾部重重地扫在旁侧的岩壁上,乱石迸炸,顿时将他们掀得趔趄飞起,腥甜直涌。
  
  众人惊呼声中,又是一道人影斜地里疾冲而至,紫青双剑流丽怒舞,连环撞中青龙颈部。
  
  可惜那孽畜飞旋极快,偏了两尺,未能刺中逆鳞。青龙狂怒益甚,雷鸣啸吼,长尾狂飙乱舞,接连不断地猛击在崖壁上,“轰轰”连震,到处都是迸飞的碎石与冲涌的火浪。
  
  那人一手抓起许宣,一手抓起李少微,在青龙脊背上一点,有惊无险地冲入山洞,火光映照,挺拔俊朗,赫然正是王重阳。
  
  许宣如释重负,还不等感谢,蛇圣女的怒骂声已从王重阳体悳内源源不断地传了出来。
  
  小青抢身挤上前来,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见他无恙,方才松了口长气,顿足怒道:“臭小子,谁让你逞强了?你若是……若是……”想到他险些惨死在自己面前,胸喉如堵,泪水忍不住夺眶涌出。
  
  许宣心中一荡,顾不得众人在侧,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好姐姐,我错啦。今后我定听你的话,你让我做的事,我才做;不让我做的事,就算是九头牛拉着我,也绝不往前一步。”
  
  小青听得耳根如烧,见青帝笑吟吟地望着他们,更是羞得双颊尽红,甩开手,板起脸啐道:“谁稀罕你是死是活?你做什么,不做什么,和我又有什么相干?”心中却又酸又甜,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
  
  却听蛇圣女格格怒笑道:“好一对不知羞耻的狗男女,死到临头,居然还有闲心打情骂俏可惜你们活不了多久啦,最多三日,最短半天,青龙喷出的烈火就会燃爆阴阳二炁,将你们全都炸得粉身碎骨”
  
  众人大凛,许宣脑中更是“嗡”的一响,瞬间如堕谷底。
  
  他不怕死,怕的是无法赶回临安,救出父母。原本还怀了一丝侥幸之念,暗想集众人之力,或许能冲开神塔,得脱生天。听得此言,又是绝望又是惊怒,竟浑身僵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灵素哈哈狂笑道:“人生在世,谁无一死?寡人几十年来纵横天下,快意恩仇,大宋狗皇帝也好,贼老天也罢,每一个仇人全都被老子痛快淋漓地干翻啦,今日就算死在这里,又复何憾?”再不理会众人,拍腿高歌,恣意嘲骂着洞外化作青龙的王文卿与贼老天。
  
  青龙似是听懂他的话语,狂怒不可遏,发疯似的猛撞着洞外的石壁,烈火喷涌,隆隆狂震。
  
  洞内忽红忽暗,小青的脸颊也跟着一阵烧烫一阵冰凉,凝视着许宣,五味交陈,柔情汹涌,所有的恐惧忽然全被莫名的悲喜与甜蜜取代了,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笑道:“疯婆子,就算我们要死了,也是满心欢喜地死在一起,比起你孤孤单单,做一辈子的活鬼可要快活得多了”
  
  许宣心中一颤,忽想,父亲与真姨娘相敬如宾,恩爱了一世,就算真的被官家处死,只怕也是如小青所说,“满心欢喜地死在一起”。热泪登时模糊了视线。
  
  蛇圣女闻言更怒,声音尖细颤抖,恶毒的咒骂连串涌出。
  
  王重阳脸色通红,尴尬已极。当下搀着李少微,走到甬洞深处,扶她靠洞壁坐定。指尖无意中碰到王允真冰冷的脸,立时电击似的缩了回去,心痛如绞,眼圈瞬时红了。
  
  蛇圣女元神见了,越发怒不可遏。李少微万念俱灰,对她的咒骂听若罔闻,对周遭一切也已了无兴致,朝王重阳笑了笑,闭上双眼,紧紧地抱着王允真,再不说话。
  
  众人之中,唯有青帝心平如镜,微笑不语。但当她瞥见小青与许宣十指交缠的双手时,心弦却陡然一颤,悲喜交掺。
  
  她想起了很多年前,李师师坐在如水的月光里,拨弄古琴的春葱般的指尖;想起她飞掠在迷雾中,回眸时若隐若现的笑脸。那张脸,那张让她永难忘怀的、梦萦魂牵的脸呵,让她沉沦迷失,而不自知。
  
  她呼吸如窒,忍不住转头朝林灵素望去。火光中,那张俊秀的侧脸,依稀能看出她的轮廓。是不是正因如此,先前她才情不自禁地冒死相救呢?当她和他贴身站在烈焰焚卷的崖壁上,摇摇欲坠,为何心中涌起的竟是从未有过的甜蜜滋味?
  
  当是时,洞外轰鸣怒爆,青龙喷出的烈火狂潮般涌入洞口,将林灵素猛然掀了起来。她心中一震,如梦初醒。
  
  赤红的烈焰卷过甬洞,映得洞内姹紫嫣红。那一瞬间,石壁上忽然现出了密密麻麻的数百个蛇形古篆,跳跃着火苗,熠熠闪光。红得就像李师师鼓舞的衣裙,红得就像她映着晚霞下的笑颜……
  
  她圆睁双目,惊愕地望着那满壁闪闪发光的文字,胸口如被重锤猛撞,突然明白李师师是怎么从蓬莱消失的了。(未完待续)

TOP

0
  第一百六十九章 离界


  “轰”“轰”“轰”
  
  青龙发疯似的撞击着崖壁,烈焰喷涌,天摇地动,一下比一下来得更加猛烈。转眼间,洞口便被豁开两倍有余,那狰狞的龙头甚至已能将鼻吻挤入洞中。
  
  甬洞狭窄,没有丝毫腾挪闪避的余地,被那层叠狂卷的火浪撞中,众人接二连三地趔趄跌飞,浑身着火。乱石不断崩塌砸落,咆哮、轰鸣、惊叫、狂笑……交相激荡,震耳欲聋。
  
  王重阳大喝着挥舞紫青双剑,从右侧岩壁上硬生生劈下一块高丈许、宽近七尺的巨石,盾牌般挡在甬洞里。许宣、小青一齐奋力抵住。
  
  然而此时青帝、林灵素、李少微经脉俱断,仅凭着他们三人,要想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与青龙抗衡,谈何容易?火浪汹涌连撞,巨石颤动,三人双臂酥痹,越来越觉吃力。
  
  苦苦强撑了片刻,石盾已烧烫得难以触碰,小青率先抵受不住,尖叫着朝后平空飞起,接着“轰”地一声,石盾迸飞炸裂,许宣登时也被炎风掀得翻身摔飞,险些与青帝撞了个满怀。
  
  眼见青帝恍惚不觉,兀自怔怔地凝望着左边的石壁,许宣大急,叫道:“妈,快退到蜃洞里”
  
  青帝转过头,神色古怪地望着他,满脸晕红,樱唇翕动。轰鸣声中,依稀听见她颤抖的声音:“周公子,我们……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妈,你说什么?”他心中一震,几乎不敢相信你自己的耳朵。转头朝壁上望去,却见红光乱舞,密密麻麻地跳跃着数百个火蛇般的怪字。想必就是昨日初进此洞时,自己摸到的那些上古篆文了。
  
  话音未落,又听蛇圣女尖声厉叫,又惊又怒,显然也发觉了石壁上的刻字。王重阳意念一分,终于也顶不住那汹汹席卷的火浪,踉跄跌退。刹那间,众人已如陷火海。
  
  被烈焰灼烧,那些怪字更加灼灼醒目。青帝高声道:“石壁上的蛇文是女娲大神留下来的。这‘蜃珠洞,又叫‘画梦洞…可以将心中所思,投映成栩栩如生的幻境。女娲镇伏青龙后,日夜思念伏羲,原本不想再离开蓬莱,留在此洞中度过余生。但后来不知何以,又改变了主意,于是就在这石壁上刻下了离开‘蓬莱结界,的咒诀……”
  
  众人恍然大悟,敢情敖无名与李师师都是在这洞壁上发现女娲咒诀的,难怪他们竟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既然他们能逃离此地,自己自然也可以了。一念及此,无不精神大振。许宣更是惊喜欲爆,恨不能抱住小青,纵声啸歌。
  
  当下依照青帝所言,沿着石壁排成一队,彼此十指紧扣,以免冲出结界时,被阴阳炁流冲散开来。只有蛇圣女悲怒填膺,骂不绝口,不时喝令王重阳将他们全都杀了,以谢蛇族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李少微则依旧抱着王允真,一动不动地坐着,听若罔闻。
  
  小青对这女魔头虽又惧又恨,此时也不免起了些同情之心,伸手待要将她拉起,她却摇了摇头,淡淡道:“小青姑娘,多谢你啦。我这一辈子作恶多端,早就是该死之人,又苟延残喘做了十六年的行尸走肉,活也活得够啦……”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红色的药丸、一卷褐色的羊皮书,送到小青手中,道:“这颗丹丸是‘三尸金线蛊,的解药,你服了之后,心蛊自会消荡干净。至于这卷《阴极真炁十三篇》,是我三十年来的修炼心得。我害你堕入魔道,却无法救你脱身。你若步我后尘,或将越陷越深。何去何从,全由你自己决定了。”
  
  小青心里突突剧跳,又惊又喜,连感谢的话也忘了说了。方将药丸咽入,洞外又是一阵轰鸣,震得乱石簌簌。当下定了定神,道:“师父,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要我帮你完成的么?”
  
  李少微眼圈忽然一红,低声道:“我这一生,因情入魔,执迷不悟,也不知害了多少人,但最对不住的,却是我的两个女儿。你若……你若能见着秋晴,请告诉她,妈妈……妈妈对她不住……”声音哽塞,泪珠簌簌滚落。
  
  吸了口气,又道:“你告诉她,我害死了最疼爱她的外公,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告诉她,定要审言慎行,洁身自好,因为这世上有许多灵丹药丸,却唯独没有后悔药。告诉她,天下的男人都是寡情负心之辈,见异思迁,始乱终弃……”
  
  说到最后一句时,忍不住朝盘坐在数丈外的林灵素望去,闪过痛苦、伤心、恨怒……种种神色,嘴角泛起凄冷的笑纹,摇头道:“告诉她,就算有了了钟情的人,也千万别像我这般飞蛾扑火,喜欢上一个不知情为何物的怪物。”
  
  说话间,烈焰喷薄,洞壁狂震,许宣转身道:“小青姐姐,快……”眼前又是一红,雷鸣迭爆,什么也听不清了。
  
  李少微嫣然一笑,道:“去吧,小青姑娘。我累啦。”闭上双眼,再不理会周遭一切,抱着王允真,低声哼唱着一首不知什么词牌的曲子。火光明灭,她的脸明艳如霞,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平静。
  
  小青五味交杂,收起那卷秘笈,恭恭敬敬地朝她拜了三拜,跃到许宣身边。王重阳双眸炯炯,一直在望着她与李少微母女,见她奔来,微微松了口气,视线却依旧凝聚在王允真那苍白的脸容上,泪光滢动。
  
  轰鸣如爆,众人的发丝、眉睫、衣角……全都烧起来了。许宣握住小青的手,和青帝、林灵素、王重阳坐在一处,随着青帝高声念诀:“易有太极,是生两仪……”周围居然卷起一阵狂风,飞旋绕舞,越转越快。
  
  许宣眼花缭乱,呼吸如堵,一寸寸地离地拔起,当他念道“天地定位,八卦相错,顺逆随心,雷风相搏”时,眼前忽然霞光乱舞,天旋地转,瞬间冲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
  
  他手上一空,又惊又急,叫道:“妈小青姐姐”然而四周旋风怒卷,除了极速闪耀的绚光,什么也看不清。接着又听雷声狂鸣,万千道霹雳从四面八方劈入他的身体,眼前一白,什么感觉不到了。
  
  许宣迷迷糊糊,只觉寒意彻骨,睫毛一颤,慢慢地张开眼睛。
  
  狂风呼啸,鹅毛大雪纷乱地飞舞着,扑落在他的头上、身上。到处白茫茫一片。白色的雪花,白色的山,白色的大地……就连天空也是白色的。
  
  他在这冰天雪地里也不知匍匐了多久,浑身都已冻僵,就连风雪扑在脸上,也感觉不到冰凉。想起先前发生之事,又是狂喜又是惊疑,喜的是终于离开“蓬莱结界”,疑的是这里不像是大宋国境,也不知身在何地。
  
  刚想撑起双肘,浑身突然一阵撕心裂骨的剧痛,顿时大叫一声,重重扑倒在地,疼得连气也吸不过来了。凝神感应,又是一惊,除了被林灵素震碎的膝骨,全身至少又新添了八九处骨折,稍一动弹,便疼得金星乱舞。
  
  当下调匀呼吸,运气叫道:“小青姐姐……小青姐姐……妈……妈”连叫了数十声,除了呼啸的风声,杳无回应。
  
  此时已渐渐习惯了这苍茫的视野。四下扫望,右侧雄岭连绵,覆盖着厚厚的冰雪,只有半山向阳处,露出些许斑驳的灰黄色。山脚是一片白茫茫的林海,一直绵延到前方大河对岸。
  
  那条河至少有二十几丈宽,浮冰跌宕,蜿蜒穿过辽阔的雪原,朝左前方流去。雪花纷飞,四野茫茫,看不见一个人影,就连动物也仿佛绝迹了。
  
  许宣越看心越凉,惊疑更甚。此时正值八月下旬,酷暑未消,金秋未至,为何这里竟银装素裹,看不见半点绿色?想起父亲描绘的辽东景色,心中猛地一沉,难道自己竟被那股旋风卷到了塞外?
  
  许正亭为了收人参、鹿茸等名贵药材,常乘海船辗转高丽、辽东等地,甚至远到北海。他自小便层听父亲说起塞外的种种风土人情,知道那里荒寒酷冷,少有人烟,往往走上十天半月,也见不到半个人影,倒是经常撞见虎狼熊罴,以及各种见所未见的凶兽。
  
  当年听父亲说起这些异域风光,还悠然神往,恨不能一睹究竟。此时身着单衣,饥肠辘辘,卧在这冰雪里,想起这些话,却满嘴苦水,重出生天的喜悦全被恐惧所代替了。
  
  若自己未曾受伤倒也罢了,凭借真气,朝南御风疾行,穿过千八百里,总还能在冻死、饿死之前,找到几户人家。偏偏此时膝骨俱碎,形如废人,经络、骨骼又有多处受伤,别说走千八百里,就算爬上八里也费劲。
  
  天色将晚,如果再不尽快找到一个可庇风雪的温暖所在,喝点儿热水,吃点儿果腹之物,可能就要被生生冻死,见不着明日的太阳了
  
  正自心焦绝望,后方突然传来一声低沉恐怖的呜鸣,转头望去,霎时间寒毛尽竖,差点儿叫出声来。
  
  两只白毛灰纹的巨虎正一左一右,巍然立在身后,碧绿的凶睛冷冷地瞪着他,涎水如雨滴落。
  
  (未完待续)

TOP

0
  第一百七十章 虎狼


  许府有许多张虎皮,其中一张便是至为珍罕的辽东白虎,他小时最喜欢坐在那张虎皮椅上,兴致勃勃地听父亲和真姨娘讲塞外的风土、故事,尤其爱听他们在辽东山林中遇见的种种猛兽。
  
  然而此刻,僵痹地匍匐在冰天雪地中,扭头瞪着这两只活生生的庞然巨兽,才知道何谓“叶公好龙”
  
  许宣心中突突狂跳,暗想:“许宣啊许宣,你连青龙也斗过了,还怕这区区两只老虎么?”屏住呼吸,双掌抵住雪地,只待那两大虫一靠近,立时奋力冲起,拼死相搏。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老虎素来独来独往,若有两只并行,必是母虎带着尚未成年的幼虎。眼前这两只成年猛虎并肩而立,可谓罕见之极。
  
  左侧那只雄虎体型更大,威风凛凛,额头上有一道刀疤,皮肉翻绽,“王”字倒似成了“亚”字,看来越发狰狞。许宣一怔,不知是谁如此勇猛有力,竟差点儿将这巨虎脑袋劈作两半?转念又想,这孽畜捱了如此一刀,竟然还能幸存,可见其凶猛。
  
  那雄虎见许宣盯着它的伤疤,似乎勃然大怒,龇着牙,喉中低吼,慢慢地朝他靠近,碧睛凶光毕射。另外那只雌虎则缓缓地踱步绕开,看似懒洋洋地浑不在意,却蓄势待发,随时都可能扑将上来。
  
  许宣大凛,正凝神聚气,准备先发制人,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鹰啼,循声望去,只见雪花乱舞,一只比冰雪还白的鹰隼正展翅盘旋,冷冷地俯瞰着他们。
  
  “嗷呜”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当空突然炸起惊雷般的咆哮,白影一闪,狂风怒舞,那只雄虎已朝他后颈扑落。
  
  许宣修行了几个月,所会的招式虽然寥寥无几,但真气雄浑,尤其领悟了“天人交感”之道,体悳内炁流应激之快,甚至比他自己的意念更加迅疾。左掌不自觉地往雪地上一拍,翻身急滚,右掌气浪鼓舞,猛击在那孽畜的肚腹上。
  
  “嘭”地一声巨响,巨虎吃痛狂吼,竟被他打得凌空飞起两丈来高。
  
  他右臂酥麻,浑身更是疼得想要炸裂一般,泪水交涌,不等吸气,耳畔咆哮连震,雌虎也已狂飙般扑至。
  
  许宣仓促间抬掌猛击母虎下颌,奈何真气已竭,无法将它撞飞,只能硬生生将它推得立了起来,涎水如雨滴落。
  
  母虎痛吼着挥爪乱舞,扫在他的右颊上。
  
  “啪”他眼前一黑,脖子几欲断折,脸上更是火辣辣地锥心剧痛,嘴里、鼻里、耳朵里全是血腥味
  
  此时什么剑招、“一阳指”全都使不出来了,只剩下最为简单而本能的反应。又是惊怒又是恐惧,一手抵住母虎的下颌,一手抓住它的脖子,将它翻身按在身侧,不顾一切地咬住它的脖颈。
  
  母虎发出凄厉狂怒的咆哮,四爪乱舞。
  
  他不敢松口,奋尽全力摁住它的头颈,死死咬住,腥热的鲜血汩汩涌入喉中,浑身大暖,精神不由一振。母虎挣扎得极为猛烈,狂吼着反旋翻身,竟将他甩得飞出几丈开外。
  
  许宣后背猛撞在地,继续滚了十几圈,雪沫喷扬,百骸如裂。不等他调匀呼吸,雄虎、雌虎双双趔趄着从雪地上站起,一前一后,咆哮冲来。
  
  幸亏许宣吞了十几口虎血后,炁流已大为活络,忍痛双掌击地,大喝着翻身冲天飞起,恰巧从迎面扑来的雄虎头顶越过,眼疾手快,右掌“嘭”地一声,撞在它的天灵盖上。
  
  这一下势如雷霆,那孽畜头骨应声碎裂,脑浆横飞,悲吼着重重砸落在地。许宣则借势翻滚落地,拔出“龙牙刀”,又往它胸腹间猛戳了几刀,温热的鲜血喷得满头满脸。
  
  母虎被他气势所夺,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几步,惊怒狂吼,雪白的脖颈、肚腹上尽是斑斑血点。
  
  许宣惊魂甫定,喘着气,舔了舔手上的血,笑道:“母老虎,对不住,让你做寡妇了。”
  
  也不知是否听懂了他的话语,那雌虎怒吼着立起身,作势欲扑,鲜血从颈上丝丝滴落。
  
  上空又传来尖利的怪啼,那只雪白威武的鹰隼展翅急冲而下,闪电似的掠过许宣的头顶,飞向后方连绵的雪山。
  
  雌虎似是察觉到什么,耳廓摇动,警惕地环顾四周,犹豫了片刻,又龇牙朝许宣凶暴地咆哮了几声,飞快地越过浮冰跌宕的大河,朝对面的山林奔去。
  
  许宣松了口大气,颓然卧倒。这才感到双臂酥麻,浑身无一处不痛,竟连“龙牙刀”也有些捏握不住了。
  
  雪越下越大,寒风刺骨。雄虎身上已凝结了一滩殷红的血冰。忽然想起父亲所说,在塞外荒寒贫瘠之地,要想活下去,就只有尽可能地利用每一个可以果腹、御寒的机会。
  
  当下握刀在巨虎的脖子上划了个口子,俯身大口大口地吞饮起来。有了方才咬住雌虎脖子的经历,这腥热的鲜血灌入喉中,也没那般排斥、恐惧了。
  
  连吞了数十口后,浑身大暖,剧痛也仿佛消了不少,肚子里却仍是饥肠辘辘。奈何四周雪野苍茫,无处生火,身上的火折子又早不知掉哪儿去了,空有一具小山般肉质敦实的虎尸,却无从下口。
  
  他蜷身靠着巨虎柔软温暖的皮毛,调息休憩了片刻,眼见天色越来越暗,寒风愈冷,心念一动,握着龙牙刀,轻轻地割开那大虫的肚膛,将虎皮小心翼翼地剥了下来。
  
  雄虎肚上被他捅了许多刀,血肉模糊,毛皮方一剥下,血淋淋的内脏顿时从伤口里掉了出来,腥臭扑鼻。他不愿弄脏白虎皮,正想将其脏腑塞回肚膛,忽见碧光闪动,那团血肉里竟夹着一支玉笛。
  
  他又惊又奇,抓起一捧雪,擦拭干净。玉笛小巧玲珑,莹绿通透,握在手中,焕发着深浅变幻的温润碧光。他越看越喜,横在唇边,呜呜吹了几声,更是心情大畅,爱不释手。
  
  心下却不免奇怪,此玉笛由上好的翡翠雕凿而成,且不论这神乎其技的刀功,单只这块玉料,便值万金,就算是临安富豪之家,也难得一见。又怎会出现在这塞外荒寒之地?怎会被白虎吞入肚中?
  
  忽然又想起王允真送他的那支玉犀笛,经过连番激斗,也不知掉到了哪里?笛在人在,笛亡人亡。想到送他笛子的人已经香消玉殒,心中又不免一阵难过,笛声也随之低徊哀婉起来。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凄厉阴森的长嚎,盖过了笛声。他心中一凛,收起笛子,紧握刀柄。
  
  暮色沉沉,雪花乱舞,远处的山林已经模模糊糊地看不清了,却见茫茫雪地里浮现出数百点幽绿的鬼火,就像是萤火虫忽近忽隐,若隐若现。
  
  接着又听尖嚎四起,凄厉破空,此起彼伏,听得他毛骨悚然。心中猛地一沉,终于明白那千百点绿光是什么了
  
  狼
  
  在他周围,赫然站立着数以百计的雪狼
  
  饥饿的狼群必是从风中嗅到了虎尸散发出的血腥味,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赶来,朝他逼近。难怪那只受伤的雌虎不敢久留,悻悻逃离。
  
  单以个体而论,狼的力量自然远远比不上那两只巨虎,但胜在团结势众,纪律严明,围捕猎物时又极为坚韧狡猾,前后包抄,锲而不舍。即便凶狂如狮虎,在它们轮番猛攻下,也只有被撕裂瓜分的份儿了。
  
  许宣紧握着龙牙刀,浑身凉浸浸地如坠深渊,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才出了蓬莱,偏偏又撞入这极寒凶险之地,方出虎口,又遇狼群,也不知还能否赶回临安,救出父母……惊骇之余,忽然又觉得说不出的滑稽愤怒,忍不住纵声狂笑起来。
  
  被他笑声一震,狼群反似有些不知所措,驻足不前。
  
  许宣怒火中烧,仰天大笑道:“贼老天呵贼老天,姓林的魔头说得不错,芸芸苍生在你眼底,贱如蝼蚁你当这般耍弄我,我就会怕了你不成?与其求你这贼老天开恩,倒不如从今日起,遇佛杀佛,遇神杀神,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他任侠尚气,好走极端,这几个月来,家破人亡,亲历了种种不平,悲怒郁积,再加上林灵素潜移默化,越来越桀骜偏激。此时生死一线,孤独绝望,被这虎狼所激,心底的魔性之种顿时随着怒火一齐爆发
  
  当下抓起虎皮,紧紧地裹在身上,大喝着冲天飞起,跃入狼群。右手紧握龙牙刀,气浪纵横怒舞;左手时而拍击雪地,反撞腾空闪避,时而奋力格挡,左右开弓。
  
  他虽无法行走,遍体是伤,但凭借着狂猛无比的真气与一往无前的勇气,竟锐不可当,杀得狼群血肉横飞,惨嗥迭起。
  
  上翻下掠,左冲右突,激斗了半柱香的功夫,地上已横七竖八地躺了三四十具雪狼的尸体。然而这些猛兽生性亦极为桀骜凶狂,越是恐惧,反扑得越发激烈,前赴后继地朝他层叠围攻。
  
  又斗了片刻,真气渐渐不支,体悳内的剧痛也越来越难以承受,正当他以为自己将要葬身于群狼腹中时,“嗖”“嗖”两声激响,朝他迎头扑来的两只雪狼头上突然被箭矢贯穿,惨叫落地。
  
  接着箭如连珠,风声激啸,又有几只野狼被钉入雪地。群狼惊嚎怒吼声中,一个身着白毛裘皮的少女弯弓搭箭,骑着白马疾冲而至。
  
  (未完待续)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6-17 0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