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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架空历史] 宋王 【作者:尹三问】(8月7日更新至“ 终章 我的江山,如诗如画") [打印本页]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09:59     标题: 宋王 【作者:尹三问】(8月7日更新至“ 终章 我的江山,如诗如画")

第一章 小贼

  林昭醒来的时候,惊讶地现自己被两个彪形大汉死命地摁在地上,随即麻绳加身,被捆成个粽子。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不过是落水而已,怎地……

  莫非是牛头马面来捆自己去阴曹地府?淹死了?林昭顿时一个激灵……

  可眼下天光大亮,全然不像那传说中的阎罗殿啊!

  林昭呼喊着想要问个清楚,可是刚一张嘴,一块破布就塞进了口中,臭味难当!

  只听那两个大汉冷哼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少爷的伴读怎么了?竟敢偷看少夫人更衣……”

  “就是,平日里看着斯文老实,没想到是个无耻小淫贼!”

  “待会回了老夫人,有他好看的!”

  “淫贼?不就是把中文系的系花弄上手嘛,可那是光明正大的自由恋爱,至于说的如此不堪吗?”

  林昭尚且浑浑噩噩,便被两个大汉抓起来,扔进了一间黑屋子里。

  砰……哎呦!

  你们Tm倒是轻点啊!

  林昭只觉得后脑撞得生疼,直接晕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林昭再次醒来。

  一丝阳光正好从侧面的小破窗透进来,照在他的脸上,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林昭由此断定一个欣喜的事实——此处并非阴曹地府,自己还活着。

  可是这是什么地方呢?绑架?恶作剧?亦或者是幻觉?猜想一个个都被排除。

  麻绳捆的太紧,浑身难受,林昭尽力想要翻个身,换个舒服点的姿势。不想轻轻一动,后脑又是一阵生疼,随即有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脑海。

  林昭,年十八,父母双亡,由舅舅顾七抚养长大……寄居江宁(南京)孟府,是大公子孟若谷的伴读……有个哑巴舅妈,一个萝莉表妹……

  怎么回事?林昭只觉得脑袋要爆炸一般!

  难受了许久,等到脑海中的记忆融合基本完毕的时候,林昭想到一个合理解释——穿越!

  没错,是穿越!

  前世的他是某大学刑侦专业高材生,凭着英俊的外表,伟岸的身材,赢得邻校中文系系花的芳心。

  两人一道前往西南某景区“蜜月”之旅,准备双宿双栖,如胶似漆几日。不想竟失足落水,等他挣扎着冒出头的时候,却遭遇了这般不人道的待遇。

  想来应该是落水身死,灵魂穿越时空,借尸还魂重生在古代同名同姓的书生身上。按照脑海中残存的记忆,如今正是北宋神宗熙宁元年,千年只在一瞬间!

  老天爷,你玩我啊!

  林昭忍不住想要抓狂,哥还没有在政界平步青云,没有在商场叱咤风云,情场得意更是遥远。至少……至少让我与系花一夜**之后再穿啊!

  穿也就穿了,可这也实在太倒霉了!捆成个粽子,动弹不得,难受的要死。最可恨的嘴里的破布,熏的人几欲晕厥。

  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林昭在残存的记忆里搜索着,慢慢地理出点头绪。

  中午,作为伴读书童的林昭去给公子内书房送书,无意间竟现少夫人李氏竟然与人偷情幽会。林昭本来不想多事的,不想紧张之下脚步声太重,被狗男女现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听到有人大叫抓淫贼,随即便被打“死”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林昭穿越而来……

  现在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很显然是被人陷害了。对方是怕自己泄密,倒打一耙,先一步将自己陷害为人人喊打的小淫贼……

  尼玛!现在是有理也说不清了,何况一块破布直接剥夺了说话的权力!

  那会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要回了老夫人什么的,似乎有几分大观园的风格嘛!

  事实上,孟老夫人和是史太君差不多。孟家祖上乃是商人,但不是一般的商人。太宗赵光义征伐南唐时,孟家在粮草和船运方面给予了很大支持。后来赵光义烛影摇红即位为太宗皇帝,对孟家多有嘉奖,据说孟家正堂里“忠义传家”四个字乃是太宗御笔钦赐。

  因为祖上这份功绩,加之孟老夫人年轻守寡,抚养的独子高中进士,被仁宗皇帝册封为诰命夫人。可惜孟老夫人是个苦命的人,年轻守寡,中年时儿子也因病而死,留下一双孙子女相依为命。

  如今孙子女业已长大net,大公子孟若谷人如其名,虚怀若谷,乃是个谦谦君子。一直勤学苦读,意欲效仿父亲,金榜题名,光耀门庭。小姐孟若颖虽为女流,却将孟家偌大的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

  孟老夫人算是颇为欣慰,唯一担心就是孟家人丁单薄。因此早早地给三代单传的孙子娶亲,希望早一日抱上重孙。

  孙媳妇李氏完全就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如今自己背上侵犯少夫人的罪名,老太太怕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怎么办?林昭这会子真有些犯难了。

  以前看小说,穿越者都是何其牛逼,什么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治国平天下,裂土封王的。好歹也是三妻四妾,勾搭几个美女,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

  为何轮到自己的时候就这样悲催呢?此时此刻,林昭全然没有这些宏图大志,他只想着如何摆脱淫贼的罪名,自证清白?

  今日之事,若非亲眼所见,谁会想到平日里端庄贤惠的少夫人竟是个水性杨花的荡妇呢?尤其是那奸夫陈宣的身份更让人恼火……

  陈宣,官宦子弟,据说陈孟两家有意联姻,陈宣正在追求孟小姐,想不到竟然先勾搭上了大舅哥的老婆……

  可惜自己没有证据,说出去有谁会相信呢?肯定还会在背上一个污蔑诽谤的罪名,得不偿失啊!

  这可正是对方苦心孤诣陷害自己的原因,淫贼的话不可信,淫贼没有言权……

  该当如何是好?

  林昭正在思索对策的时候,柴门一声响动,两个彪形大汉再次出现在面前。二话不说,抬起大粽子便走,全然不顾粽子的感受。

  很快,林昭被抬着进了一间房子,已经到傍晚时分,天虽未黑,屋内却已经是红烛高照。看到这般照明条件,林昭更加确定回到了古代!

  “老夫人,贼人已经带到!”

  砰!

  两人直接将扔在地上,痛得林昭心中直骂娘,奈何口中塞着那块破抹布,出的只是一声闷哼!

  “呜……呜呜……祖母,你可要为孙媳做主……别拦着我,让我死了算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林昭躺在地上,角度有限,只能瞧见一面侧墙。听哭声,便知道是李氏那个贱人哭哭啼啼地恶人先告状……

  “好了,不要哭了!祖母自然给你做主的!”老夫人在孟家拥有绝对权威,对孙媳妇也是怜爱有加。

  “老夫人,事实俱在眼前,此等恶奴应当立即乱棍打死!”说话的却是男人。

  尼玛!奸夫竟敢如此嚣张,林昭清楚地记得那会就是陈宣这厮将自己打“死”的!真尼玛不要脸,乱棍打死?一日之内竟要两次谋杀老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怜的孟老夫人,此人可是坑你的孙子、孙女啊!

  “老夫人,昭儿平日里知书达理,忠厚老实,断不会行那卑鄙行进,还请老夫人明察!”林昭心里蓦地一震,说话的正是舅舅顾七。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陈宣冷冷地表示不屑。

  “我表哥知书达理,断然不对做这样的事情!”一个小姑娘朗声力争。林昭听的明白,赫然是十四岁的小表妹顾月伦。

  “知书达理?”陈宣冷笑一声:“平日里看着老实,骨子里却是个心术不正,无耻下流的贱坯子。”

  “你胡说,你冤枉我表哥!”顾月伦言语之间已经有些着急了。

  “冤枉?少夫人的侍女小桃与我亲眼所见,铁证如山,岂容抵赖!”陈宣说的义正言辞。

  侍女小桃作为目击证人,说道:“林哥儿……不,小贼说是来为公子送书,奴婢就让他进了内书房,想着放下之后他便会离开了。因为当时给忙着给少夫人煎药,奴婢便大意离开片刻……

  谁曾想奴婢端着药回来的时候,小贼竟然趴在少夫人内室的窗前窥探,而那时少夫人正在……更衣……奴婢一声呼喊,他便慌不择路地想要逃走,还与奴婢撞个满怀……幸好陈公子从院外经过,听到呼救,才擒住了小贼……”

  侍女一边说,李氏哭的更加伤心了,言语之中更是寻死觅活,看着真像个贞洁烈女……

  陈宣及时补充道:“今日在下来给世妹送了几盆上好的牡丹……返回时,听到嫂夫人院内有人呼救,随后见到这小贼从里面慌张跑出,便将他击倒在地……”

  两人说的惟妙惟肖,细节之处都说的有模有样,由不得众人不信。就连顾七都开始有些动摇,莫非外甥真一时糊涂做下错事?

  孟老夫人更是怒不可遏,愤然道:“恶奴胆大包天,来人,家法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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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09:59

第二章 自证清白

  家法?林昭猛然一惊。

  他的思维还停留在陈宣与小桃的证词之中,结合记忆搜寻蛛丝马迹,试图从中找出脱罪的线索。

  刚有进展的时候,孟老夫人那边已经定罪了,还要执行家法,什么乱七八糟的?

  却听见孟老夫人怒道:“拖下去,重打四十棍!”

  什么?林昭顿时怒了,这哪里是家法,分明是滥用私刑要人命啊!

  顾七听到之后,大为惊讶,扑上去恳求道:“老夫人开恩,昭儿身体孱弱,四十棍绝对承受不住的……此事乃是老奴家教不严,让我代为受过吧!”

  舅舅,你这是干什么啊?林昭虽然感动,可更多的是愤怒!被人冤枉了,咱凭什么认罚?

  怎么不让我说句话?啊啊!林昭身体不停地晃动,一声声支支吾吾的闷哼,想要表达自己的不满。

  还是顾月伦聪明,喊道:“老夫人,为何不让我表哥说句话,兴许他是被冤枉的,兴许有什么误会……”

  “表妹,我爱死你了!”林昭心中腹诽,终于有人注意到自己的诉求了!

  顾七也回过味来,恳求道:“老夫人,老奴求您了,让昭儿说句话吧!若真是他犯错,我们心甘情愿认罚!”

  “祖母,且听听自己如何说,也好让他心服口服……”林昭听的分明,说话的是个女子,正是孟家大小姐孟若颖,没想到她也在。

  “老夫人,难道要容忍他再次出言不逊,对嫂夫人无礼吗?”又是陈宣,林昭愤怒不已,心中已经将其祖宗十八代问候了好几遍。

  此仇不报非君子,老子脱身之后,有你们这对狗男女好看的……

  “让他开口又何妨?他若是敢乱讲,打乱他的狗腿……”孟小姐还算讲理,只是何必狗眼看人呢?

  孟老夫人沉吟片刻,终于点点头。

  不容易啊,终于辩解的机会了!

  口中的破布终于被拿掉了,腥臭味远去,一股新鲜空气涌入口鼻,一个字——爽!

  “林昭,你有何话说?”问话的却是孟若颖。

  林昭贪婪地深呼吸几口,冷冷道:“自然有话说,不过先得先给我松绑,让我站起来才是!”

  “大胆小贼,竟敢口出狂言……”陈宣抢先喝骂!

  “你算哪根葱啊?孟家何时轮到你指手画脚了?”林昭一句话还真把陈宣给噎着了,虽然许多人潜意识里都将他看作是孟家未来姑爷,可实际上孟若颖并未正眼瞧过他几回。

  林昭续道:“你们有什么权力绑着我呢?”

  “恶奴,就凭你在孟家犯了事!”孟若颖管着孟家数百伙计工人,习惯了颐指气使,对林昭如此嘴硬的仆役很不感冒。

  林昭笑道:“大小姐莫要动怒,既然如此,不若将我交给江宁县府,由官府来审理定罪!孟家凭什么私设公堂?滥用私刑,想要打死人?难不成要藐视国法吗?”

  你……孟若颖顿时怒由心生。

  “好了,给他松绑!”孟老夫人话,无人敢不从。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今日将自己送到府衙,明日就会流言蜚语满江宁。说不定还会衍生出无数的版本,孟家丢不起这个人!

  其实大户人家惩治犯错的家奴也是常有的事情,林昭也是随便一唬住,增强点气势。孟老夫人心有所虑,未及细想便答应了。

  绳子松开,已经麻木的肢体疼痛无比。一个中等身材的憨厚男子扑过来,关切道:“昭儿,你没事吧?”

  林昭见到舅舅顾七眼中含泪,额头之上已见血渍,心里更不是滋味!咬牙道:“没事,舅舅不必担心!”

  说话间,强忍着疼痛站起身来,轻轻活动几乎麻木的四肢。

  “小贼,你有何话说?”陈宣冷冷质问。

  林昭转过来笑道:“你着什么急?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皇帝不急太监急,莫非此事与你有什么关联?”

  陈宣心中有鬼,当即不敢再多言语。

  “好了,不要再废话了,你可有什么辩解?”孟若颖感觉有些奇怪,兄长那个老实诚恳的伴读似乎不是这幅德行……

  林昭的目光落到孟若颖身上,白皙的皮肤,明眸红唇,青丝垂肩,眉角一颗小红痣尤为明显,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干练。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瞪着自己,倒是颇有几分威严,林昭心中暗想不知美人笑起来是怎生模样?

  孟若颖讶然现,林昭竟然盯着自己,神情微微有些不自然,凤目之中更多了几分不悦。

  林昭赶在孟小姐恼羞成怒之前,略一欠身,说道:“老夫人,小姐,适才林昭无礼了,还请见谅!”

  “你还知道什么是无礼?”孟若颖一语双关。

  林昭淡淡一笑:“看来小姐是对在下有偏见,既然如此,看来很有必要先自证清白……”

  陈宣与李氏偷偷地交换个眼神,不由都有些紧张,一向笨嘴拙舌的书呆子怎么地便的如此能言善辩?

  林昭侃侃而谈道:“请允许我问小桃几个问题?”

  “问吧,看你能油嘴滑舌到几时?”孟若颖轻轻点头,孟老夫人则一直保持沉默。

  林昭转身看着证人小桃,问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可要如实回答,当时你在何处煎药?”

  小桃答道:“当时我在西屋窗外煎药!”

  林昭点头继续追问道:“少夫人屋内可有屏风,在哪个方位?”

  “这……”小桃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奈何林昭逼问得紧,只得如实回答道:“少夫人房内有屏风,在靠卧房的西墙角!”

  “很好!”林昭追问道:“今日……你换过衣服没有?”

  “登徒子……”一听林昭问及女孩换衣与否,孟若颖轻声嘀咕一句。

  林昭全当没听见,静静地等待答案!

  小桃被林昭锐利的眼神看的有些毛,说道:“这有什么关系,你怎地问的如此无礼?”

  “或许是有些唐突了,不过请你如实回答,与此事有莫大的关联!”林昭沉声逼问。

  小桃目光扫过,见老夫人与小姐都不说话,显然是默许了,唯唯诺诺道:“我今日并未换过衣服……”

  “那好……”林昭满意地点点头,笑问道:“公子的内书房在何处?”

  “东屋!”

  林昭拍手道:“这就怪了,我到东屋公子的书房送书,少夫人的卧房在西屋,屏风在西屋的西墙,中间隔着正厅,而你在西屋的窗外煎药。你一口咬定,重复多次说我窥视少夫人……更衣……也就是说并非破门而入,那么请问,我是从何处窥视?

  唯一有可能的地方只能是西屋正面的窗外,而那时你恰好在那处煎药。是你对我视而不见?还是我的目光穿透了墙壁与屏风,窥视……少夫人……更衣呢?”

  大户人家的卧房之中多有在屏风之后设有方便之处,文雅的说是更衣,实际不就是上厕所嘛!老子可没有窥视女人如厕的恶趣……

  “这个……”桃子顿时有些慌乱了,求助的目光时不时地瞟向少夫人和陈宣……支支吾吾了许久,才道:“兴许是我记错了……”

  “那好,第二个问题,你说你端着药进去的时候,我慌不择路要逃走,与你撞个满怀对吧?”林昭续道:“如果是这样,药碗倾洒是自然的……你今日并未换衣服,我更没有机会换衣服,可你我的衣服上怎无半点汤药的痕迹?

  当然了,你或许会说,药洒在地上了?不知少夫人的房间是否打扫过了?可有痕迹?事情竟如此巧合?兴许你又记错了……”

  连续两个问题,让小桃张口结舌答不上来,可是很大程度上反映出问题……

  林昭笑道:“好了,我问完了,相信是非曲直老夫人和大小姐会有决断!”说话间冷冷的瞟向陈宣和李氏,嘴角挂着胜利者的笑容。

  他们为了掩盖自己的苟且事实,杀人灭口不成转而恶人先告状,但是忙乱之间做出的事情漏洞太多,不够严密。或者因为事情突然,很快被孟府其他诸人介入,根本来不及布置窜供。为了证词可信,小桃自行脑补,有意识描述了许多细节,看起来丰满而真实,实际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普通人或许并未注意,但对出身刑侦专业的林昭而言易如反掌,轻易便从中找到蛛丝马迹,从而自证清白。

  自圆其说可不是件容易事,现在,该犯难是他们了……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00

第三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林昭只问了几个问题,所有人都听的明明白白,即便是年老迟钝的孟老夫人也回过味来。

  似乎小桃的证词有很大问题,漏洞百出啊,难不成真是冤枉林昭了?

  可是小桃为什么要冤枉他呢?是有什么误会,还是另有隐情呢?

  反应较快,有八卦嗜好者已经开始自行脑补……

  孟老夫人端坐主位,厉声问道:“小桃,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桃这时已经慌了神,几个回答露出马脚之后,根本不知道如何圆谎?目光时不时地瞟向主子——少夫人李氏!

  李氏知道事已至此,恶人先告状的如意算盘已经落空了,而且还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根本无暇多想,一向呆头呆脑的林昭今日怎么变得如此聪明,抽丝剥茧,侃侃而言。她只知道,一旦偷人的事情败露,必将死无葬身之地,该怎么办?怎么办?

  李氏偷偷地看了一眼陈宣,陈宣也是紧张不已,勾引有夫之妇,以孟家的地位和影响,能饶自己吗?

  林昭是知情的,但是他为何没说出来呢?对了,是因为他没有证据,想到这里陈宣轻松了许多。现在最重要就是小桃这边如何解释,得自圆其说才行!

  陈宣强自镇定,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说道:“如此说来,我倒真有可能冤枉了林昭。当时我听到呼喊赶到院门口的,抓贼的同时,小桃似乎鬼鬼祟祟的,当时没有注意,现在想来似乎有些不大对……”

  李氏也有几分精明,陈宣话音落地便从中听出弦外之意,抽噎道:“小桃,你是我娘家陪嫁来的侍女,从小与我亲如姐妹,若是做错的事情……说出来,不打紧的……”

  尼玛,口风便的倒是快!很明显,**裸地暗示,要弃车保帅啊!林昭轻叹一声,看小桃的眼神多了几分可怜与嘲讽!

  “我……我……”小桃嗔目结舌说不出话来,本来当证人构陷他人的,怎地现在变成了众矢之的。

  “莫非是手脚不干净,偷拿什么东西?”陈宣有意无意地提醒一句。

  李氏也止住了哭声,说道:“小桃,当时到底是如何情形?你倒是说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频使眼色。

  小桃渐渐反应过来,当即道:“夫人,是奴婢的错……”

  陈宣和李氏都松了一口气,先行编个故事,掌握主动权,不过是个小错。若是林昭先开口,事情可真就有些麻烦了……

  小桃在陈宣和李氏的循循善诱之下,终于讲出了实情:“我偷拿了公子送给少夫人的玉镯,被林昭给瞧见了,怕他告,所以先行陷害于他……”

  林昭一拍手,笑道:“好了,真相大白了!”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孟家兄妹,林昭都很想揭这对无耻狗男女,但是苦无证据。贸然说出,可能又会被倒打一耙,因此必须克制……

  陈宣和李氏这对奸夫淫妇固然可恨,但林昭手中并无证据,自然不能乱讲。李氏弃车保帅,牺牲一名心腹也算是报应吧!来日若是给自己拿到了真凭实据,定要他们好看!

  “什么?”孟老夫人震怒道:“手脚不干净,还要恶人先告状陷害他人?可恨的是竟然不顾主子的名节……”

  “老夫人,奴婢知错了,知错了,老夫人恕罪……”小桃这会子已经熟悉角色,表演可谓相当到位。

  孟老夫人道:“贱婢合该乱棍打死……”

  “少夫人,奴婢知错了,少夫人救命啊!”接下来的戏码完全都在意料之中。

  李氏出面求情道:“祖母,想来小桃也是一时昏了头,念在她侍候孙媳多年的份上,饶过她这一次吧!”

  孟老夫人沉吟片刻,说道:“既你主子求情了,且先饶过。先拖下去,关进柴房闭门思过几日再说……”

  “谢老夫人,谢老夫人……”小桃佯装感激涕零,目光也不是瞟向李氏,提醒主子搭救自己。

  “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休要再提!”孟老夫人始终坚信一点,家丑不可外扬。

  孟若颖沉默不语,总觉得事情转折的太快,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尤其是他,狐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林昭身上,心中多少留下些许疑窦……

  孟老夫人倒是客气,歉然道:“林哥儿,委屈了!伤势如何?请个郎中诊治吧!”

  见好就收,这个道理林昭还是懂的,笑道:“谢老夫人挂怀,不碍事……”

  事已至此,暂时告一段落。李氏低头沉默,陈宣也灰溜溜地告辞离去,此后多日不敢登门……

  直到此时,孟家大公子孟若谷才从州学姗姗归来,对此全然不知……

  ~~~~~~~~~~~~~~~~~~~~~~~~~~~~~~~

  林昭跟着舅舅顾七、表妹顾月伦一同返回,孟家大院边缘位置的三间低矮平房,姑且算是个家吧!说到底,林昭和舅舅一家三口,都是孟家的仆役……

  仆役,为何是如此卑贱的身份呢?

  脑海中搜寻着相关的记忆,林昭轻叹一声,只能说是时也命也!

  据舅舅顾七说,他家祖籍涿州,早年家乡遭水灾,父母双亡,舅舅抱着他逃难来了江宁。多亏了孟老夫人收留,才得以活命!

  后来顾七因有些许厨艺,成了孟家的一名厨子。顾七称林家本是书香门第,希望外甥也能读书识字,为此事没少求人。后来因林昭与孟家孙少爷年纪相仿,老夫人恩准,成了一名伴读小书童。

  再后来,顾七娶了府上哑巴绣娘刘氏,生下了表妹顾月伦。一家子因为手艺的缘故,在孟家的仆役之中也算是有头有脸。

  即便如此,可终究都只是个仆役。寄人篱下供人驱使,像今天这样遭受非人道待遇更是常有的事情。

  来到宋朝,勾搭几个美人才不虚此行,没个自由身如何能行呢?谁听说过一个仆役三妻四妾?

  对,得想办法离开孟家,自立门户才是!蓦然,林昭确立了穿越后的第一个目标。

  “表哥,你没事吧?”一路上见林昭沉默不语,顾月伦关切询问。

  林昭这才注意到小表妹,长相清甜,五官精致,一身粗布钗裙,小家碧玉之美跃然眼前。不过刚刚十四岁的年纪,已经是个美人胚子。林昭相信,再过上两年,容貌怕是不在孟若颖之下。

  一进屋,昏黄的灯光下,哑巴舅妈柳氏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她不会说话,眼眶早已湿润,显然是担心了许久,看林昭的眼神也是怜爱有加。穿越造成的孤独感,也被这浓浓的亲情冲淡了许多……

  舅舅顾七点头道:“没事就好……”

  “表哥,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月伦小声问道。

  顾七目光之中也带着几分疑惑,他也觉得此事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没事,完全是误会……”林昭不想他们在为此担心,因此打个马虎眼。

  恰在此时,敲门声响起,来人却是少夫人李氏外房的侍女杏儿!

  “少夫人吩咐奴婢来给林哥儿送些跌打药酒,今日让林哥儿蒙受冤屈,真是抱歉……”

  林昭心中冷笑,有几分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赶脚……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00

第四章 花下药渣

  林昭被折腾了一天,早已疲乏,穿越后的第一夜不仅没有失眠,反而睡的格外沉!以至于鸡鸣日出什么,全然不曾在意,一直睡到太阳晒屁/股!

  闹钟怎么没响?没听到教官的咆哮?林昭迷迷糊糊地,还有些奇怪。可是睁开眼睛,看到木椽青瓦的屋顶时,才彻底清醒过来……

  这里是宋朝,以后得慢慢习惯才是!

  就在林昭叹息的时候,敲门声响起,随后萝莉表妹顾月伦推门而入……

  “表哥,吃早饭了!”顾月伦端着托盘走上前来,香喷喷的面饼与一碗米粥映入眼帘,林昭这才意识到肚子空空荡荡。

  真幸福,有萝莉伺候着吃饭,恐怕是穿越后少有的福利吧!这待遇放在前世,不知要羡煞多少宅男?

  “表妹,这么早起来给我做饭啊?辛苦了,真是太感动了……”

  顾月伦没好气道:“还早呢?已经日上三竿了……”略微停顿之后,歉然道:“表哥往日都是闻鸡起床,想来今日是因为有伤在身,应该的……爹爹特意让我留下,给你做早饭……”

  看来以前的林昭是个勤奋的孩子,以后压力可就大了……

  “好了,表哥,起来用早饭吧!”

  “嗯,好!”林昭掀开被子的前一秒及时地停住了,讪笑道:“表妹,你先出去一下,我穿下衣服……”

  “哦!”顾月伦微微有些羞涩地点点头。走到门口时,回头道:“对了,公子刚才差人来过,让表哥吃过饭去一趟,我先去绣房了……”说完便出门去了。

  林昭这才掀开被子,轻叹一声:“这裸睡的习惯是不是得改改呢?”

  靠,古代的内裤是这样?不够舒适啊!有机会得改良改良,表妹正好是绣娘……晕,我怎么又邪恶了,林昭猛地摇摇头,穿上衣服,拿起一块面饼大快朵颐……

  ~~~~~~~~~~~~~~~~~~~~~~~~~~~~~~~~~~~~~~~~~

  江南二月,阳光明媚,柳树已经吐出新芽,晨风吹过却依旧带着几分寒意。吃过了早饭,林昭动身出门,往公子孟若谷的书房走去。

  寄人篱下,就少不得要被人吆五喝六,好在这个孟公子人如其名,还真是虚怀若谷,对人还算不错。但是这些都不能阻挡林昭争取自由,自立门户的决心……

  再次走进小院时,林昭心中一动,在这里穿越重生的,也是在这里被人陷害的。此时西屋房却一片安静,全然不似昨日那般娇喘呻吟不断。

  晨昏定省,这个点,李氏那个贱货应该在老夫人那请安去了。

  林昭也不多想,直接奔孟若谷的内书房去了。一进门,便瞧见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伏在桌上睡的正香,正是孟家大公子孟若谷。

  林昭见状本想退出去,偏巧孟若谷正好醒来,瞧见他便笑道:“东阳,你来了,等很久了吧?”东阳是林昭的表字,孟若谷见林昭即将及冠,便请了州学一位夫子为林昭取字,

  算是附庸风雅吧!

  林昭点头道:“没有,我也是刚到……”

  孟若谷伸个懒腰,站起身来,疲惫的脸上黑眼圈尤为明显。

  林昭见状问道:“公子又一夜未眠?”

  “是啊,张载先生的文章太精辟了,实在让人爱不释手……”

  “公子可要注意身体啊!”林昭暗自摇头,孟公子真是可怜。现在想想,戴绿帽子这事与他自己也有些关联。

  经常一连多日宿在州学挑灯夜读,回到家里也彻夜不眠。李氏独守空房,时间久了,耐不住寂寞,就开始勾搭男人偷汉子……

  可孟若谷却浑然不觉,伸手拿过一本书递给林昭,笑道:“好文章,改日你也细细品读一番!”

  林昭略微翻看,字里行间批注笔记密密麻麻,每隔几页没有时间备注,最新一页上赫然写着:二月初一夜……

  至于之乎者也的内容,林昭一看便有些头大,难不成自己以前的日子就是这样?果真是两个书呆子啊!

  “如何?”

  林昭淡淡一笑:“匆匆浏览,改日细读才是!”

  “那是自然!不过得月余之后……”孟若谷淡淡一笑。

  林昭疑惑道:“公子的意思是?”

  “是这样的,三月十七是祖母七十大寿,按理说,做孙儿的该尽孝,好生为祖母准备过寿才是。可我有几篇文章尚未完结,想要赶在四月之前写好,交与王知府……

  你知道吗?官家已经下诏,封江宁知府王安石大人为知制诰,不日就会擢升入京任职。以王大人的学识和资历,宣麻拜相指日可待。若是文章能得到他的赏识,来年汴京赴考多有裨益啊!”

  王安石?若是说别人,林昭或许还真不知道!不过历史书上赫赫有名的王安石变法,林昭自然知晓。却没想到他现在正在江宁任职,孟若谷想要求得他的赏识,眼光还算不错!只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孟若谷续道:“为求专心致志,我打算到州学暂住一段时间,好好读书写文章。可祖母寿宴之日,宾客众多,需要做许多准备,我若不在,所以的事情都得小妹来做,太让她受累了。所以呢,我打算麻烦你留在府中,帮着小妹做准备,也算上帮我为祖母尽一份孝心吧……”

  “让我去帮孟若……给大小姐帮忙?”林昭没想到孟若谷派给自己这么一个差事。

  孟若谷点头道:“没错,就麻烦你些日子了!”读书人,倒是谦虚客气。

  可是孟若颖就没那么好脾气了,单单是昨日“三堂会审”就看得出,大小姐习惯了颐指气使,高高在上。去给她帮忙,自然得受他差遣,日子估计不会好过。

  林昭不禁大皱眉头,却又不能拒绝。算了,这一遭先忍了,等老夫人大寿过了,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鬼地方……

  “好了,就这样……”孟若谷拍拍林昭肩膀,说道:“我去洗漱一下,去州学了,此事麻烦你了……”

  林昭道:“公子,勤学苦读固然重要,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什么?”孟若谷有些好奇。

  “没什么?”林昭笑道:“公子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嗯,知道了!”

  林昭告辞出门,心里设想着向孟若颖报到会是怎样情形?

  我靠……走过花园时间,一不小心,宽袍大袖挂在了花枝之上。林昭叫苦不迭,不是吧?难不成到了古代,走路还需要联系适应吗?

  伸手取下衣襟时,衣角已经破开,林昭叹息一声,只能回家找表妹来补了……

  就是这一停留,林昭正好瞥见花丛之下倾倒着一堆药渣……

  谁会把药渣倒在如此隐蔽之处呢?若非偶然,还真现不了。林昭四周打量,现此处离李氏的西屋房不是很远,脑中灵光一闪,回想起昨日现李氏与陈宣偷情之时,西屋窗外小炉上正好在煎药……

  想来是以煎药为名来打掩护的,可惜当时眼线小桃恰好走开,没能及时拦住林昭提醒主子,是以撞破奸情……

  煎药……林昭低头看一眼药渣的成色,显然是最近刚倾倒的……

  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

  林昭知道,李氏和陈宣迟早会找自己麻烦。无论是为求自保,还是“报答”孟家兄妹,多搜集点证据都是有好处的……

  林昭以刑侦专业对蛛丝马迹的敏感,立即决定将药渣收集起来。

  没有个塑料袋什么的,很不方便啊!林昭一瞧,这会大袖子似乎派上点用场了,身上似乎还有块手帕……

  林昭趁着四下无人,迅将药渣包裹!尼玛!怎么还会有瓷片?林昭从药渣之中拿起一块青色的弧形瓷片,若非现及时,双手就该鲜血淋漓了……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01

第五章 荡妇的报复

  趁四下无人,林昭顺手将药渣带走,回房晾在通风之处,有时间找个大夫瞧瞧是些什么药材,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派上些用场。至于那块瓷片,也被当作证物好好保存起来……

  中午的时候,林昭往前院账房走去,平日里孟大小姐的办公地点就在此处。

  一进小院,见两侧的厢房之内,数十名账房先生要么翻阅账目,要么拨弄着算筹,要么正在奋笔疾书……

  这也难怪,孟家在江宁、杭州、汴京、洛阳、大名府等十多个城市都有分店,经营范围涉及粮食、布匹、酒楼、船运等多个行业,可谓是家大业大。说起来林昭还是比较佩服孟若颖的,偌大的产业由她一个女子掌管,着实辛苦,着实不易!

  “唉,账房重地,闲人免进……”刚走没几步,便一个家丁拦住了,待看清楚面孔之时,笑道:“哎呦,这不是林哥吗?”

  昨日之事,虽然老夫人一再严令保密,但消息还是在孟府之内不胫而走,唯一蒙在鼓里的,恐怕只有戴绿帽子的孟若谷本人了。

  先是风/流案的男主角,继而侃侃而谈自证清白,孟府众人眼神之中不禁多了几分好奇,多了几分高山仰止。

  林昭也能感觉出几分异样,却不理会,说道:“我奉公子之命,来向大小姐报到,请问大小姐现在何处?”

  “报到?哦……”家丁一直身后的正房道:“大小姐就在那处看账目……”

  林昭刚欲迈步前往,却被家丁拦住,说道:“林哥,你现在去恐怕不大方便……”

  “为何?”

  不等家丁回答,便瞧见正堂门口出来两个女子……

  “小桃也是一时糊涂,知错能改就好,我愿意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大嫂好胸怀,大人不记小人过……”

  “唉,她也是一时糊涂,知错能改就好。此事多亏小妹你了,若非你劝说,祖母不会松口的…”

  “哪里,大嫂客气了……”

  林昭瞧的清楚,正是李氏与孟若颖姑嫂两个。也听分明,应该是李氏求了孟若颖,在老夫人面前说了好话,答应提前放出小桃,现在则是来道谢的!当然了,兴许还有些别的什么目的!

  “见过少夫人,大小姐!”实在看不惯荡妇演戏,林昭直接上前打断。

  “你……”

  李氏猛然瞧见林昭,吓的浑身一颤,眼神顿时有些慌乱……

  孟若颖见状沉声道:“你来做什么?怎地如此无礼,吓到大嫂了……”

  林昭心中冷笑,若非心中有鬼,何至于如此惊慌失措?

  “没事,没事!”那厢李氏已经镇定心神,连连摆手,上前道:“林哥儿,昨天误会你了,抱歉!”

  “少夫人客气!”装模作样,林昭心中冷笑,李氏的演技还算不错,但眼底浓重的忧惧与愤恨却表露无疑。

  林昭猜想着,此时此刻,这个卑鄙的荡妇一定在想办法对付自己……

  难不成我还会怕一个女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奉陪到底!

  “小妹,我先告辞了……”李氏生怕言多必失,尤其是昨日见识过林昭的本事之后,更是心惊,匆匆告辞离去。

  孟若颖依旧是那副高傲的做派,问道:“你来做甚?”

  “哦!”林昭笑道:“老夫人寿宴临近,公子因学业要在州学耽搁,帮不上什么忙,又恐小姐太过劳累。因此派我来协助大小姐,替公子尽尽孝心!”

  孟若颖波澜不惊,显然已经习惯了兄长这般行为,也不曾多指望于他,现在他反倒是对林昭更加感兴趣。

  “你?你能做什么?”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孟若颖的印象里,林昭与兄长都有些书呆子倾向,似乎也指望不上。

  又被鄙视了,林昭不平道:“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孟若颖顿时杏目圆睁,习惯了颐指气使的她,对这样的赌气行为很不感冒……

  跟我赌气是吧?那好,那就试试……孟若颖随手一指室内桌上的一叠纸张,说道:“既然兄长让你前来帮忙,孝心可嘉,自然不能拒绝。不过看你身体单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体力活就不难为你了,算账总该行吧?那些都是祖母寿宴各项采购的花费,劳烦你算一下,总计需要多少贯?”

  算账?林昭微微一笑,点头答应。

  孟若颖微微有些诧异,她本以为林昭回推辞或者为难的,没想到答应的如此轻松。沉声道:“那处有算筹,现在开始,日落前完成可否?”

  宋代虽然已经有算盘,但是珠算口诀,计算方法尚不够完善,计算度并不是很快。实际上孟若颖确有几分刁难的意思,好让林昭知难而退。

  “恐怕用不了那么久……”林昭大概瞧了一眼,当即动手计算。

  说大话!孟若颖白了他一眼,便进入里间……

  这厢林昭已然开始加减乘除,一切皆很顺利,唯有毛笔用起来略微有些不顺手……

  孟若颖坐在里间翻越账本,心中好笑,有你算的,让你嚣张!

  可是一个时辰不到,敲门声响起,一抬头现林昭站在门口。

  “怎么了?算不出来?”孟若颖嘴角微微含笑,颇有几分得意。

  林昭笑道:“已经算完了,一共一万六千三百一十六贯!”前世似乎在杂志上看到过宋朝的物价,一贯钱大约等于三百元人民币!也就是说孟老夫人的寿宴的花费在五百万左右,当真是有钱人啊!

  孟若颖本来没有当回事,可是听到林昭报出的数字之后,不由一怔,她大概的估算差不多是这样!

  “你是如何算出来的?”孟若颖不由大为好奇。

  林昭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孟若颖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行了,你且先回去吧,有事我会叫你!”此时她仍不大相信林昭……

  林昭乐得清闲,当即扬长而去。孟若颖见他远去,走到桌前,见到白纸之上画着许多的符号,似乎这就是林昭得出结论的依据!

  孟若颖突然来了兴致,想要验证一下!随即叫了几个账房先生,吩咐道:“今天什么都不要做,迅汇总这些账目总数!”

  ~~~~~~~~~~~~~~~~~~~~~~~~~~~~~~~~~~~~~~~~

  林昭一路哼着小曲,不想冤家路窄,路上正好遇到了李氏,以及刚刚放出来的小桃。

  “见过少夫人……”

  “是林哥儿啊!”李氏笑的风/sao,却也笑的阴险,身后小桃一脸愤恨地看着林昭,一双斗鸡眼更加居中靠拢了……

  “哎哟,小桃姑娘不是闭门思故去了吗?”林昭明知故问。

  小桃得意道:“老夫人开恩,放我出来了!”

  “是吗?那恭喜了,不过小桃姑娘以后可要注意,可再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李氏冷冷道:“我自然会加强管教,倒是林哥儿,不该看的千万不要看,不该说不要讲,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气……”

  “谨遵少夫人教诲,告辞了!”吗的,威胁我,老子从来就不怕威胁。林昭也不多理会,转身扬长而去……

  小桃担忧道:“小姐,他那张嘴始终是个祸患啊!”

  “我知道,不过他没有证据,知道又能如何?对了,昨天的药渣都处理好了吗?”

  “嗯!”小桃点点头,花丛下面应该无人留意,日子久了化为泥土倒是上好的肥料。又忧心忡忡道:“小姐,昨天你没服药,会不会……?”

  李氏摇头道:“不会那么巧吧?唉!都怪孟若谷那个书呆子,大半年不肯与我同房,否则何至于如此小心翼翼,担惊受怕!”

  小桃补充道:“还有这个林昭,实在太可恶了,看着他这样得意,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嗯,是该想办法让他难受难受了!”李氏对此深表赞同。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01

第六章 加减乘除

  林昭预料到李氏会故意刁难,或者背后使绊子,却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

  晚上舅父顾七回来的时候,脸上满是忧虑之色,显然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在林昭的不断追问之下,顾七才道出实情!

  原来孟老夫人好吃,钟爱美食,七十大寿,美味佳肴自然不可少。李氏要求顾七做出一道招牌菜,为老夫人贺寿。很显然,这道菜注定了不能简单!

  同时还得到消息,陈宣为了讨好孟老夫人,高价从汴京请来一位大厨,到时候若是相形见绌,会被说成是丢了孟家面子,指不定又要怎么样借题挥!

  不就是做菜嘛!林昭起初并未在意,深入了解之后,才现事情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煎炸蒸炒都是基本的烹饪方式,却不是从一开始就有的,炒菜便是北宋时候才兴起的。而且最初的时候,炒菜被认为是一门秘技,一直被汴京大酒楼的厨师们视若珍宝,秘不外传。

  很显然,顾七并不是其中之一,现在要与一个汴京大厨做比较,自然就有些为难了。

  顾七似乎一筹莫展,为此忧心忡忡……

  就连顾月伦都有些担心道:“这可如何是好?从未见爹爹如此愁!”

  林昭却不由地一笑……

  “表哥笑什么?都这个时候,你笑的出来?难不成你有办法?”顾月伦天真清澈的眼眸盯着林昭,带着几分淡淡的不满与疑惑。

  别的事情林昭或许无能为力,但是炒菜……嘿嘿,林昭还真有办法!

  前世父母经营着一家川菜馆,每逢寒暑假,林昭都会在店中帮忙。从最初的耳濡目染,到后来的动手实践,厨艺方面多少学了几招……

  多了一千年的积淀,林昭甚至在想,从后世随便拉几个家庭主妇来,估计就可能秒杀宋朝所谓的大厨吧!

  陈宣不是从汴京请了大厨吗?林昭有信心与其玩上一把!好了伤疤忘了疼,让你们不记性,还让你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林昭说出自己的想法时,顾月伦一脸惊讶,许久说不出话来,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一向君子远庖厨的表哥会做菜……

  “你不相信?看来我得自我证明一下才行……”能力总是受到质疑,很伤脑筋!

  “好!”顾月伦为了满足好奇心,同时解决父亲的遭遇的难题,决定一试!

  次日趁着顾七和刘氏外出的时候,顾月伦强烈要求表哥露一手。

  顾家因为在孟府多年,小院里有一个简单的小厨房,年节刚过,年货与节日赏赐还有些许,林昭正好可以利用,略加展示……

  一进厨房,林昭直接拿起一根冬笋开始cao作。顾月伦只见表哥运刀如飞,切菜熟练程度不比厨子差。冬笋滚刀切块,豆腐四四方方堆在盘中,生肉也迅切丝盛于碗内,紧接着敲碎一颗鸡蛋,以蛋清搅拌。

  顾月伦惊的目瞪口呆,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昭笑道:“好了,别傻站着了,去生火吧!”

  顾月伦木讷地点点头,在灶间引燃柴草,随着柴火燃起,铁锅的温度不断升高。

  林昭道:“记住,炒菜需要用大火!”随后将植物油倒入铁锅之中,微微有油烟冒起之时,肉丝下锅爆炒。随后在加入酱瓜、萝卜、大蒜、砂仁、花椒、桔丝、香油伴炒,随后加入少许食醋和匀,起锅。

  整个过程顾月伦看的一愣一愣,她实在好奇,从未进过厨房的表哥怎么会炒菜?就在她愣神的时候,林昭已经涮锅放油,片刻之后一盘精致的油焖冬笋已然出锅。

  随后是豆腐,林昭想做的是麻婆豆腐,可惜辣椒这味重要调料还远在美洲。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比如花椒、芥末,尤其是吴楚一带所产的茱萸。吴茱萸又名越椒,味道辛辣芳香,是绝好的辣味调料。

  很快,爆炒肉丝、油焖冬笋、麻婆豆腐三道菜便出锅了,顾月伦怔怔地看着,愕然了许久。

  “尝尝!”林昭笑吟吟地递过一双筷子。

  顾月伦伸手接过,迟疑地夹起一块冬笋入口,轻轻咀嚼,完全不同的滋味。随即有夹起肉丝品尝,爽口美味。至于麻婆豆腐,辛辣之中却有一种别样的滋味,食之甚美。

  “好吃吗?”

  “嗯!”顾月伦一边享受美味一边回答,全然不顾淑女形象。可片刻之后,她便放下了筷子,平静地问道:“表哥,你怎么会炒菜?”

  呃……林昭笑道:“从小耳濡目染,再加上脑中一点灵光,也就会做了。别不管这个,现在你相信我有办法了吗?”

  顾月伦点点头道:“表哥的手艺比爹爹好许多,只这样的菜贺寿似乎有些……”

  林昭笑道:“这些自然不行,我已经有主意了,保准不会让你失望!”

  “那就好!我给表哥打下手就是了!或者让爹爹来……”看到曙光,顾月伦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林昭摇头道:“不,这道菜你和舅舅来完成……”

  “我和爹爹?”顾月伦略微迟疑,悠悠道:“君子远庖厨,表哥自然不能轻易下厨!”

  呃……虽说是误解,却也正好省却了一番口舌,林昭续道:“不止如此,我还要表妹你成为江宁城里的最美厨娘!”

  “最美厨娘?”

  “没错!”林昭重重点点头,他一心想要离开孟家。可出去之后靠什么生活呢?今天的事情让林昭想到,开家酒楼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厨艺无疑是最宝贵的优势。一个月后,孟家大宴则是个做广告的好机会……

  “表哥,我们需要做什么准备呢?”

  林昭略微思索,说道:“别的都无所谓,当务之急是得找到一个陈年老窖的酒坛子!”

  “可就难了,爹爹从不饮酒……陈年老窖就不说了,即便是一只空坛子也很难找……”

  ~~~~~~~~~~~~~~~~~~~~~~~~~~~~~~~~~~~~~~~

  账房,孟若颖站在桌前,问道:“算出来没有?多少贯?”

  几个账房先生整理一下满桌的算筹,起身道:“回小姐,总计应该是一万六千三百一十六贯!”

  “啊?”孟若颖不由地一怔,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喃喃道:“他竟然真算对了……”

  几个账房先生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若他们知晓辛辛苦苦计算一天的账目,林昭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得出了相同结论,会不会羞愤的立即想要自杀呢?真相太残酷,孟若本着慈悲为怀,没有告诉他们。

  孟若颖打他们走的同时,手中拿着林昭计算的手稿,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符号,不由地开始呆。不行,得找他来问个明白,可是……唉,算我看走眼了!

  林昭正在为酒坛子的事情愁时,被孟大小姐再次请到了账房……

  瞧见孟若颖桌上的手稿,林昭便明白个仈jiǔ不离十,笑问道:“找人核算过了吗?结果是多少!”

  “算你厉害!”

  林昭嘿嘿一笑,能让自视甚高的孟大小姐屈服,已经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了!

  “你……你能告诉我,你鬼画符的这些东西是什么吗?”孟若颖最终还是决定不耻下问,这些简便的计算方式对她实在太有吸引力了!

  “这可不是什么鬼画符,而是宝贝……你想学?那先拜师吧!”孟小姐竟然向自己求救,破天荒啊!林昭顿时有些心花怒放!

  孟若颖秀眉一横,愤然道:“林昭,你太过分了!”

  “好了,既然大小姐想学,我教你就是了……”林昭略微停顿,说道:“不过我有个条件……放心,拜师就算了,你帮我找一只陈年老窖的酒坛子!”

  “你要酒坛子做什么?”孟若颖很是好奇,她觉得林昭要一坛子好酒似乎更为合理。

  林昭摇头道:“暂时保密,到时候会告诉你的,记得要多年的坛子,最好是百年陈酿!”及时雨啊,林昭相信以孟若颖的实力,一只酒坛子应该不在话下,问题迎刃而解!

  “要求还真多……”

  林昭笑道:“好了,现在为师……我来教你这个计算方法,这些呢叫阿拉伯数字,1、2、3……7、8、9、1o你都认识了吧?好,现在我们来学习加减乘除!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01

第七章 少女情怀

  时间过的飞快,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林昭除了指点顾月伦做菜之外,便是被孟若颖吆五喝六。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昭参与的事情越来越多,其身上的匪夷所思的亮点也越来越多。顾七费解了很久,外甥是什么时候会做菜的?而且手艺非常,汴京那些所谓的大厨自然不在话下,就连皇宫里的御厨似乎都多有不及……

  孟大小姐如约送来一只百年陈酿的酒坛子,为老夫人贺寿的主题佳肴也准备好了。听过林昭的叙述和几次试做之后,顾七坚信凭这一道菜就能笑傲烹饪界。但同时他似乎又有种莫名其妙的担忧,到最后直接称病,将此事推给女儿……

  这次轮到林昭费解,实在搞不清楚舅舅是何心态,好在顾月伦已经上手,最美厨娘的称号应该是少不了……

  孟若颖也在惊奇连连,先是学会了林昭交给她的阿拉伯数字加减乘除,计算度迅加快,记账也方便了许多。让被数字和算筹折磨了许多年的孟若颖无比兴奋,破天荒地呼林昭为天才……

  林昭见状只是淡淡一笑,难得大小姐如此高兴,就不告诉你她,这是后世七岁孩子便能熟练掌握的残酷事实了……

  孟若颖现,林昭身上越来越多的闪光点和神奇之处。她也处在一种深深的费解之中,林昭怎么会这么多东西?以前不就是兄长身边的一个书呆子吗?

  难不成是深藏不露?

  孟若颖本想找兄长探探口风,孟若谷却宿在州学苦读,连续一个多月不曾回家,此事只好作罢!

  随着net风日益温暖,时间一晃已经到了三月十七,孟老夫人七十大寿的日子!

  孟家为此差不多已经准备了两个月有余,饶是如此,寿宴的前几日,各处张灯结彩,寿宴宴席等诸多问题,还是让阖府上下好一阵忙活……

  林昭一大早便躲开了,孟若颖最近可是人尽其用,林昭生怕又给自己指派个什么麻烦事。当然他也不是一味的躲懒,盖因为精心准备的美味佳肴今日就要上菜,不能出了什么岔子,因此一直在顾月伦身边盯着……

  知道一切都大功告成,顾七托着“病体”亲自照看,林昭才忙里偷闲,去花园之中转悠转悠。

  不想却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人——孟若颖,好在现及时,林昭及时躲在了树丛之后。

  孟若颖应该是忙里偷闲出来休息的,这阵子她确实忙活的很累。此时孟府的家丁仆役几乎全都在前院去做布置,招呼客人,花园里倒显得格外幽静。

  孟若颖见四下无人,竟然欢喜跳跃起来,全然没了平日里大家闺秀的淑女形象。秋千架矗立,孟若颖当即坐上去轻轻晃荡,平素似乎很少玩,因此相当的享受,笑靥如花……

  旋即起身,芊芊玉指拈花在手,轻轻一嗅却放开了,女孩竟然不喜欢花香,倒是特别!略微一有响动,孟若颖便紧张地四处张望,见四下寂静无人才放心下来……

  林昭微微一笑,瞧见孟若颖走到树下,满枝青梅尚未成熟,孟若颖却闭目轻轻微嗅,闭目微笑,似乎非常享受……

  林昭站在树丛之后看的分明,难得一见孟小姐小女儿情态,比之平日的高傲强势,此时是那么的温柔可爱!

  其实也这也不奇怪,孟家偌大的家业,本该顶门立户的孟若谷却一心扑在读书科举上,当起了甩手掌柜。加之孟家人丁不旺,孟若颖不过才十几岁,就要扛起如此重担。若不强势,有如何能镇住手下的诸多管事伙计呢?

  掩盖本来的少女性情,伪装成个女强人,也着实不易!林昭开始有些同情孟若颖了。

  可怜的女孩,只有在无人的时候才能表露一下少女情怀!

  “若颖,找你许久了,原来你在这里啊!”

  一副绝好的美人游园图被破坏了,陈宣突然出现在花园里……

  “你来做什么?”大好的兴致被破坏了,孟若颖微微有些不悦。

  “哦,拖人汴京带回些礼物送与世妹!”陈宣一脸的殷勤,手中拿着一块盒子。

  “多谢好意,我心领了,不必麻烦了……”林昭看的分明,孟若颖似乎对陈宣没什么感觉。

  倒是陈宣这厮,看似殷勤,但林昭深刻怀疑其动机。能和有妇之夫勾搭成奸,足可见人品不怎么样,何况那女人还是未来大舅哥的老婆!陈宣打孟家姑嫂的主意,必定是有所图谋。

  在林昭看来,图财的可能性最大。孟家是江宁,乃至整个江南数一数二的大商家,家财何止万贯!

  “不麻烦,看看你喜欢吗?”陈宣打开盒子,一只晶莹剔透的翡翠玉镯出现在眼前。

  孟若颖只是瞧了一眼,反应平平……

  “世妹,这可是上好的翡翠,据说是从吴越王府流传出来的好东西……你看看……”说着不管孟若颖的反应,直接塞入手中……

  人家不喜欢,何必如此纠缠呢?林昭闪身出了树丛,高声喊道:“大小姐……”

  玉镯塞在手里,孟若颖正有点手足无措,林昭这么一喊,手上拿捏不稳,玉镯坠地顿时

  摔得四分五裂。

  林昭浑然不觉,说道:“大小姐真让人好找,公子回府了,正在前院迎宾,让你也过去……咦?大小姐的镯子怎么……没事,碎碎平安,岁岁平安……”

  “哦!那好,我这就去……”有人解围,孟若颖正好脱身,转身匆匆而去。留下陈宣站在原地,怒火中烧,恶狠狠地瞪着林昭,又是这厮坏了好事!

  “陈公子,看着玉镯一般般,不值几个钱,别难过哈!”林昭临走时不忘补充一句,纯粹就是为了恶心一下陈宣。

  不值几个钱?陈宣冷笑一声,八百贯就这么打了水漂……等着,我要你好看!

  陈宣恨恨地盯着林昭的背影,若是目光可以杀人,林昭绝对已经死过千百次了……

  ~~~~~~~~~~~~~~~~~~~~~~~~~~~~~~~~~~~~~~~~

  “陈公子,你果真在此处!”花园之中人来人往,林昭前脚走,小桃后脚出现。

  “何事?”陈宣见到是李氏的贴身侍女,不由就有些憷。自从上次偷情险些败露之后,陈宣就有点害怕那个如狼似虎,需索无度的女人,因而避开了好一阵子。最近一段时间,很少上门,今日不得已必须得来,没想到烦人的狗皮膏药又来了……

  小桃走到近前,压低声音道:“少夫人让我告诉公子,待会宴席的时候抽空出来一下,少夫人有急事与公子商议!”

  “急事?”陈宣狐疑地看了一眼小桃,莫不是那女人又耐不住寂寞了?今天这般情况还要顶风作案?真是疯了!

  小桃道:“事关重大,少夫人会当面告知,公子谨记!”

  陈宣心中顿时浮现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吗的!这都是因为那恶奴而起,陈宣觉得,必须要先想办法羞辱一下林昭,以解心头之恨!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02

第八章 佛跳墙

  鉴于孟家在江宁的影响力,以及孟老夫人三品诰命的地位,前来贺寿的达官贵人,商贾名流络绎不绝。就连江宁知县邵文全,江宁府学教授朱学礼也亲自前来贺寿,使得孟家倍有面子。

  在座的商贾不免感叹:同样都是商人,为何差距这么大呢?孟家的兴旺,固然有先祖恩荫,更为重要还是孟家的功名!孟老夫人的诰命不就是因为有个进士儿子嘛!若是来年孟家大公子再金榜题名,必将更加显赫!

  商人们不约而同意识到功名的重要性,都盘算着回家之后延请名师教育子嗣,以期高中光耀门庭!瞧着门口迎宾的孟若谷,一个个羡慕不已!

  孟若谷离家一月有余,今日却也早早地赶回家中,作为孟家唯一的男丁,站在门口迎宾是他当仁不让的责任!

  贺客络绎不绝,拜寿自然不能空手而来,各式各样的珍玩礼物已经快堆成一座小山。林昭来到前院,瞧见这般情景,以及满院子客人,忍不住一声惊叹:孟家还真是不一般!

  后堂之中,少夫人李氏与小姐孟若颖则出面招呼女客,一时间济济一堂,好不热闹!

  临近正午的时候,孟若谷找到孟若颖问道:“小妹,客人差不多已经到齐!”

  孟若颖点头道:“那就开席吧!”

  “好,酒菜宴席的事情可都安排妥当?”孟若谷问道。

  孟若颖微笑道:“大哥放心好了,这些都是大嫂亲自cao办的,全都妥当!”孟家有分工,孟若颖打理生意和大事,内宅家事则由少夫人李氏打理。

  “辛苦你们了!”孟若谷有些心疼,歉然看着小妹!

  孟若颖摇头道:“不辛苦,哥哥安心读书考进士就是了,不过多注意身子才是!”

  孟若谷点点头,问道:“对了,我让东阳…林昭给你帮忙,他干的怎么样?”

  “他啊?”孟若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形容……

  “他一直跟着我读书,也没经过什么事,做的不好,你多担待!”

  “没有,他做的不错,很好!”

  “是吗?”孟若谷不由有些惊喜!

  孟若颖点点头,说道:“对了,大哥,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什么事?”

  话到嘴边,孟若颖摇头道:“算了,一两句说不清楚,还是改日再说吧!”

  “也好,你去请祖母,我去招呼客人,开席吧!”

  ~~~~~~~~~~~~~~~~~~~~~~~~~~~~~~~~~~~~~~~~~

  孟府正堂之中,太宗御笔的“忠义传家”的匾额高高悬挂,昭示着孟家的功绩与荣耀。

  老寿星鹤童颜,一身吉服,在孙媳和孙女的搀扶下,满脸笑容地走出来。

  在座的客人急忙起身,表示对寿星孟老夫人的敬意!

  孟老夫人在主位上坐下,准备接受众人祝贺!孟若谷作为嫡孙,率先上前带领妻子李氏与小妹若颖,跪地叩道:“孙子(媳、女)给祖母大人拜寿,恭祝祖母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好,好孩子,地上凉,都快起来吧!”孟若谷看着三个孙辈,笑着叹道:“长命百岁倒指不上,不过我这把老骨头倒还硬朗,还等着抱重孙子呢!”

  此话一出,李氏的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了,好在无人留意!孟老夫人又指着孙女笑道:“还有丫头你,祖母还等着你出阁,嫁个好夫婿呢!”

  “祖母!”孟若颖有些不好意思了!

  林昭离的远,却瞧的分明,那厢陈宣已经对号入座,得意洋洋!真尼玛恬不知耻!

  孟老夫人又笑道:“还有啊,若颖有空的时候多教教你大嫂如何做生意,看账目!”

  孟若颖出嫁是迟早的事情,管理生意商号的大权自然要交出来,老夫人如此安排也是在情理之中。

  孟若颖轻轻点头,对她而言,这是一幅沉重的担子,早想卸下来了。

  孟家兄妹之后,江宁府学教授朱学礼,县令邵文全等地方官,作为上座的贵客率先拜寿!孟老夫人有诰命在身,加之尊老之故,一番祝颂之词自然少不得。

  随后重要的客人依次上前贺寿,孟府大厅之上喜气洋洋。还有许多客人,居于微末,根本没有机会登堂入室,只能在院中遥祝!

  大部分的客人退却之后,陈宣才姗姗来迟,实际上是有意压轴出场!

  “陈宣恭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祝颂之词并无多少新意!

  “好好!”孟老夫人对陈宣也颇为看好,若是孙女喜欢,有意让其成为孟家的孙婿。

  陈宣随即让人奉上一尊玉观音,笑道:“晚辈知道老夫人礼佛,故而请了这尊观音像,并在汴京开宝寺由高僧诵经七七四十九日,昨日刚刚护送来江宁!”

  开宝寺始建于宋仁宗皇祐元年,开山不过才堪堪二十年,但吴越王钱氏归降之后的奉上佛骨舍利子供奉于此。故而在向佛之人眼中,有如圣地一般。陈宣这件礼物,显然是投其所好!

  孟老夫人连连点头,很是满意,点头道:“好好好,有劳陈公子了!”

  陈宣摇头道:“只要老夫人高兴就好,听闻老夫人也喜爱美食,所以顺便从汴京请来一位大厨,为老夫人奉上美味佳肴!”

  “好,好!”马屁拍的相当到位,孟老夫人相当满意!

  随后便有几个侍女拖住杯盘碗碟鱼贯而出,孟若颖也及时吩咐,给客人上菜,寿宴也算正式开始!

  在陈宣的指引之下,一桌子精致的菜肴便出现在眼前!

  “三羊开泰,海岳同庚,福寿绵长,安期献寿,阖家团圆!”陈宣在一边爆出了苦思冥想的吉祥菜名!

  实际上不过是炙羊肉、鸭肉羹、猪肉撺子面、枣糕玫瑰饼、红烧丸子而已!虽然简单,但在炒菜刚刚兴起的北宋,还确实有几分特色!不过若是林昭看到,绝对是嗤之以鼻。

  孟老夫人乐呵呵地不断点头,李氏及时为祖母夹菜奉上,老寿星吃的相当满足!称赞连连,笑道:“有劳陈公子了,确实美味!”

  陈宣见状,满脸得意的笑容,不时忘记给李氏打个眼色!

  李氏当即道:“祖母啊,府上厨房也您准备了美味佳肴贺寿,说是可以和汴京大厨的手艺一较高下!”

  林昭心中暗骂,捧杀,高高举起,待会再重重摔下,然后再踩上几脚,最毒妇人心果然不假。可惜你们的对手是我,恐怕某人的愿望又要落空了。

  “是吗?”孟老夫人笑呵呵地问道。

  “竟有如此手艺?那我倒想要见识见识了!”陈宣不忘记跟着帮腔!

  李氏点头道:“是的,祖母拭目以待吧!”随即吩咐身边的侍女去传菜,同时目光在人群中四处搜索林昭,心中恨恨道:这次要你全家好看!

  在座的都是达官贵人,富人商贾,对美食都有相当的兴趣,陈宣奉上的几道菜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相当的馋嘴。这时候听到有人大言不惭,全都翘以盼,其中不少人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

  这个时候,一个相貌清秀女子出现在门口,一身粗布钗裙,厨娘打扮,偏生又有别样的俊俏美感,正是顾月伦!身后两个家丁抬着一个偌大的酒坛子跟随而至!

  顾月伦得了林昭的指点,福了一福道:“恭贺老夫人福寿康宁!”

  “什么美味佳肴?竟然连酒坛子就搬上来了……”陈宣当即嗤之以鼻!

  顾月伦也不生气,嫣然笑道:“美味来自于食物本身,并非器具。就如同很多少人外表看着光鲜,却是色内厉荏……人不貌相,酒坛子自然也不能小看!”

  这番说辞,自然是林昭教的,自然也有所指,陈宣又一次被恶心了。

  顾月伦微笑道:“这道菜名叫福寿全,又名佛跳墙,特为老夫人贺寿而烹!”随即芊芊玉手一动,掀开了酒坛盖子!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02

第九章 却把青梅嗅

  佛跳墙?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菜名的特别之处,一股诱人的香味便在大厅之中徐徐飘散开来,迅触动着每个人的鼻孔与味蕾。

  顾月伦轻轻笑道:“奴婢谨以此佳肴恭祝老夫人福寿双全!”

  孟老夫人已然闻到香味,老饕餮顿时饥肠辘辘,食欲大振,对那只散着香味的酒坛子充满了向往。不过,身份与年龄提醒她必须要庄重,只得忍住美食的疑惑,轻声问道:“佛跳墙?有什么来历吗?”

  顾月伦道:“相传有位厨娘做出这道菜之后,香味飘散,比邻寺庙之中的得道高僧闻到之后,弃禅跳墙追寻美味,因此得名‘佛跳墙’!”

  “是吗?怎地闻所未闻呢?”陈宣觉得这是针对自己的牵强附会,对此很是恼火。

  顾月伦嫣然一笑:“此乃我表哥林昭从古籍轶本上看到,小女子加以改良之后,特地烹制为老夫人贺寿!”言下之意,不就是说陈宣孤陋寡闻嘛!

  林昭,又是他?陈宣恨的咬牙切齿。

  是他?孟若颖也是一惊,心情却与陈宣截然相反,林昭近来给他的惊喜太多。只是没想到他竟还懂美食烹饪?

  孟若颖不由好奇,他的见识到底渊博到了什么程度?还会有多少惊喜?香味飘散萦绕在鼻孔前,不禁让人食指大动,不知不觉间,芳心也微微一动……

  顾月伦笑道:“好了,请老夫人品尝!”随即彻底掀开盖子,大厅里香味更为浓烈,引诱众人口中生津,几乎垂涎三尺。

  顾月伦率先盛起一碗,孟若颖接过之后,送到了祖母嘴边!

  孟老夫人用了一口,只见老寿星双目紧闭,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微笑,极其享受。许久之后,才睁开眼睛,悠然道:“果真是人间美味,从口鼻到肠胃都很舒坦,老身食后,成佛之心早已到九霄云外喽……”

  如此一说,众人对这道佛跳墙更是充满兴趣,满心期待!

  “老夫人真是幽默……”陈宣勉强一笑,这般称赞让他很不舒服。可那香味不断冲着鼻孔而来,好几次口水流到唇边生生咽了回来,想不承认都不行。

  孟老夫人吩咐道:“给客人们也奉上,请大家一道品尝!”特殊场合,美味自然不能独享。

  顾月伦遵照吩咐,盛好之后由侍女分送给各位贵客。酒坛容量有限,美食数量不多,只有厅中为数不多的贵客有幸品尝。

  众人心情激动地接过,急不可耐地拿起汤匙,美味入口之后,皆是赞不绝口,一时之间满堂惊叹!

  “人间极品啊,佛跳墙果真名不虚传!”

  “啊!仿佛站在云端一般!”有人闭目享受道:“轻飘飘的的,舒爽到了每一个毛孔!”

  “圣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现在朝食美味,立即死去也不枉此生啊!”

  “能吃到这般美味,当真是三生有幸啊!”

  一个个夸张的表现让林昭大跌眼镜,宋朝人民以前吃的都是什么?猪食吗?佛跳墙虽然确实味美,却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孟老夫人赞誉有加,有些人便夸张了些,变着法地拍马屁,哄老寿星开心……

  这样也好,广告效果自然成倍扩大,只怕明日江宁城里的传言会更加神乎其神,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远远看着满厅客人如痴如醉,幸福乐无边的表情,林昭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有客人现羹汤之中有鸡鸭肉,海产,蔬菜……都是常见的食材,何以如此搭配就如此美味呢?细心的人开始留意到桌上的酒坛子,或许那才是奥秘所在吧!

  大厅外面那些客人,自然无福享受人间美味,遗憾不已!唯有眼巴巴地羡慕嫉妒,脑海中想象着那佛爷都抵挡不住的诱惑,馋的口水直流……

  他们的目光则落到顾月伦身上,佛跳墙是出自这位小厨娘之手,改日若有机会,花在再大的价钱也要请她再做一次……

  孟若谷见此情景,才相信了妹子所言不差,林昭干的着实不错!心中却在疑惑,到底是哪一本古籍上有这等记载呢?

  孟老夫人乐呵呵道:“叫林哥儿进来,他们兄妹俩该赏!”

  林昭从来都不是狗肉不上席的人,当即大步上厅,躬身道:“给老夫人拜寿,匆忙之间没准备什么礼物,还请老夫人海涵!”!

  孟老夫人笑道:“你和月伦这道佛跳墙就是最好的寿礼了,没有比这更好的,坐吧!”

  老寿星一句话,林昭与顾月伦两个“仆役”便登上了大雅之堂,得以与诸多达官贵人同堂而坐。

  孟若谷倒一直不曾轻看林昭,当即吩咐人准备出两个座位来!

  偏巧,林昭表兄妹正好与陈宣对面而坐,陈公子那张苦瓜脸瞧的清清楚楚。对这种人不需要同情,林昭毫不客气地伤口撒盐,笑容之中极尽嘲讽,

  陈宣心中这个怒啊,专门从汴京高价请回来的大厨啊!怎么会被一个黄毛丫头比下去呢?他是有幸品尝的贵客之一,那佛跳墙确实无限美味,绝对可以秒杀此前吃过的任何美味佳肴。让他忍不住一饮而尽,却又依依不舍,回味无穷。

  相比之下,之前那位汴京大厨做出的几道菜,不知道差了多少个档次!本想趁此机会,打林昭的脸,李氏再借题挥,加以惩处的,没想到又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种感觉实在太Tm难受!

  苦心筹谋的两份寿礼,被人家一道菜比的一无是处。美味佳肴也就罢了,偏生非要取名叫佛跳墙,定是林昭故意的。分明是要和我对着干,驳我的面子,打我的脸啊!

  陈宣怒火中烧,对林昭的憎恨值直线上升,几乎到了!不过,好在还有一招,这一次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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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过三巡之后,也不知道是谁提议做些诗文,一来是为老夫人贺寿,二来以作纪念。古代文人雅士聚会之时,吟诗作赋乃是平常之举,因此产生佳作也时常有之。今日的场合虽不是那么适合,却也不显突兀!

  孟家虽是商家,却一直以书香门第自居,老夫人自然不反对!

  于是乎,各种各样的咏叹与吟诵在厅中院内响起……

  林昭也浑不在意,低头用餐品酒。宋朝的酒并非后世那种高纯度的白酒,而是低纯度的米酒、黄酒一类,入口中更多是一种绵柔,倒是别有一番滋味。林昭感觉新奇,也就一杯接着一杯,品尝享受着……

  直到对面的陈宣起身道:“既然大家都作诗为老夫人贺寿,那在下也就献丑了!”

  这厮又要搞什么花样?林昭抬头瞧了一眼,饶有兴趣地“洗耳恭听”!

  陈宣四下环顾,指着门口道:“瞧着两株牡丹开的正好,在下献寿赋诗一吧!只听他吟道:奇姿须待接花工,未必妖华限洛中。应是net皇偏与色,却教仙女愧乘风。朱栏共约他年赏,翠幄休嗟数日空。谁就东吴为品第,清晨仔细阅芳丛。”

  众人听的分明,这是显然不是写给孟老夫人贺寿用的,似乎更像是借咏牡丹来传情的。消息灵通的人则知晓,陈公子一直在追求孟家小姐,想来正是借此机会,诗句传情,赢得孟小姐芳心罢了!

  有些人听过了解释,恍然大悟,难怪陈公子又是送玉佛,又是请大厨,原来是大有深意啊!

  有好事者已然开始分析,陈公子以花喻人,赞美孟小姐的容颜赛过仙女……朱栏共约他年赏,这是明显的向孟小姐示意啊……金童玉女,倒是良配啊……

  林昭却更为清楚,门口那两株牡丹更是陈宣送给孟若颖的,今日迎宾点缀需要,才搬过来的。

  现在看来,提议做诗词多半是这厮提前安排好的,当真是煞费苦心啊!

  “不错,不错!”那厢江宁学政朱学礼与知县邵文全纷纷出言称赞……林昭深刻怀疑,这两位是不是陈宣请来的高级水军?

  父母官话了,众人自然都附和称赞,陈宣似乎找回一些尊严,脸上再次浮现出得意的笑容,还佯作谦虚道:“谬赞了,若谷兄学识渊博,不若来上一?”

  孟若谷笑着推辞道:“此事还是算了,我并不擅长诗词之道,就不献丑了!”

  陈宣知他专注文章典籍,也不强求,转而道:“听闻若谷兄的书童林小哥在诗词方面颇有见解,不知是否确有其事?当众展示一下吧?”说话时特意将“书童”二字咬的极重,似乎有意点名林昭低人一等的身份。

  林昭善诗词?孟若谷不以为然。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这事还是由林昭自己决定吧!

  陈宣已然笑眯眯地看着林昭……

  “献丑不如藏拙!还是算了吧!”对此林昭并不是很感兴趣!

  “怎么?是谦虚?还是胆怯啊?”陈宣咄咄逼人!

  孟若颖眉眼一动,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很浓!

  逼我是吧?纯心自取其辱怪,那就怪不得哥了!前世为了追求中文系校花,唐诗宋词什么的还真没少看,情况紧急,不可避免地需要“借鉴”一二了。

  当即起身道:“那好吧!在下想到一阕小令倒觉得应时应景,就赋词一吧!”说着转身看了一眼孟若颖,缓缓吟道:“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客人来,袜铲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却把青梅嗅。”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03

第十章 口若悬河

  李清照的《点绛唇》,内容与孟若颖在花园中的情形非常相似!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到作诗词,林昭不由自主地就吟出了这一。

  一篇小令,不过几十个字,描写却是那样的细腻,将小女儿情态描绘的惟妙惟肖。

  陈宣听到之后,心里不由地抽搐,不得不说确实是好词,尤其是倚门回,却把青梅嗅两句,堪称经典!

  之前他打听过,林昭就是个书呆子,不善诗词之道。没想到……唉!又被林昭坏了好事,仔细想想却是自找的。

  这也就罢了!陈宣更为在意的是其中内容,今日在花园之中见到孟若颖时,不正是这般情景吗?林昭这是在向孟若颖传情?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陈宣认为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可不由自主又有些担心,孟若颖不会被这小子的花言巧语打动吧?目光落到孟若颖身上,却现一向要强镇定的孟大小姐竟然脸红了,难不成……

  陈宣心里顿时一阵冰冷!

  没错!孟若颖误会了,她认定林昭这阙词就是在写自己。虽说有不一致的地方,但诗词有些许夸张虚构也不足为奇,蹴罢秋千……却把青梅嗅……分明就是,而且写的别样的唯美,懵懂的少女芳心忍不住微微悸动……

  没想到,他竟一直躲在暗处偷看?还以为他是恰好出现解围的,原来都是有预谋的!转念一想,孟若颖有些生气,可又内心深处却又没几分愤怒……

  他写这阙词是何意味?莫非……孟若颖心如撞鹿,看着林昭,心里竟生不出厌烦和拒绝来……

  很危险!孟若颖猛地摇摇头,强迫自己冷静,心中暗示道:不对,是他动歪心思,竟然如此轻薄,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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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宁府学教授朱学礼并不知晓几个当事人的心态,见陈宣黯然不语,以为他因相形见绌而心情郁闷,看来有必要帮帮忙!

  他今日前来,除了冲着孟家的面子,同时也是因为陈宣请托来帮腔的。陈宣的叔父陈琦是杭州钱塘县令,与他乃是同年的进士,交情深厚。故人子侄请托,自然不能拒绝,何况只是举口之劳,正好落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在一片惊叹与赞赏之中,朱学礼却摇头道:“词曲轻浮,纵才情如柳三变,终究还是难登大雅之堂。此时苏轼尚未号东坡,辛弃疾更不用提,依旧还是婉约词的天下,这样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然而今日场合本就随意,装模作样的言辞难免让人觉得有失公允。许多人都神情之中都不以为然,只是碍于朱学礼的身份,不好直接反驳。

  朱学礼是个好面子的人,见众人反应,略有些尴尬,轻咳一声,继续品评:“词固然难登大雅之堂,却也怡情……不过,不管做什么学问,就该踏踏实实,无病呻吟,剽窃抄袭都是无用了,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

  话锋一转改为质疑林昭抄袭,继而佯作叹道:“很难相信,一个奴仆写出这等妙词,恐怕柳三变复生,都会自愧不如……今日,老夫真是大开眼界啊!”看似称赞,确实用意极为恶毒的质疑与讽刺!

  “对啊,是不是他自己作的……”

  “没错,只是个奴仆而已……”

  嫉妒心强的好事者已经开始暗自议论,质疑林昭有剽窃之嫌,因为林昭奴仆身份而面露鄙夷……

  尼玛!林昭很恼火,说哥抄袭也就认了,毕竟事实上抄写了“后人”名篇!可是为何要这样狗眼看人低呢?

  林昭今日饮了许多酒,他只道宋朝的酒水绵柔无力,没想到后劲上来,竟有些醉意。这会头脑不禁有些热,情绪相当的亢奋。听到如此侮辱,再也忍不住,当即起身道:“什么意思?看不起奴仆是吗?说我抄袭是吗?那好,有谁在何处见过这阙词?没有就Tm闭嘴,因为你们连奴仆役都不如……”

  打脸,**裸的打脸!

  此时李清照的父亲恐怕才刚刚出生,根本不可能有抄袭的证据,林昭从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

  朱学礼愤愤道:“口出狂言,言语粗俗,到底是奴仆出身,也忒无礼了!”朱教授本来只是一说,根本没想到小小书童有胆子反唇相讥。奈何确无证据,只得转而攻击林昭的身份和礼仪。

  林昭已然热血上头,根本停不下来,尤其是一而再地被人讥讽鄙视,心中怒火升腾。冷哼道:“奴仆怎么了?伊尹不过陪嫁之奴,却能辅佐商汤灭夏桀,乃千古名臣之楷模;汉大将军卫青不过是平阳公主家一介骑奴,却能率军大破匈奴,为国建功,封侯拜将!

  英雄不问出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燕雀不知鸿鹄之志,来日我林昭会有何等成就,你又如何得知?狗眼看人低!”

  在座之人心头一震,开始重新打量这位所谓的奴仆。看样子是胸怀大志,将来说不定真会一鸣惊人……

  “表哥,别乱说!”顾月伦虽觉表哥形象高大,可心中更多的还是慌乱。她不知道教授管是做什么的,却知道大小是个官,表哥今日骂了当官的,就是惹下了祸患!

  孟若谷本想喝止,却又不想委屈了林昭,也不知道该如何劝阻,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孟若颖则听的分明,她能肯定这阙词乃是林昭“原创”,对朱学礼这般质疑侮辱的举动很是不满。故而根本不想管,甚至觉得林昭骂得好,骂的解气!

  孟家兄妹不开口,孟老夫人尚未回过味来,加之林昭一道佛跳墙让她老怀大慰,潜意识中还有维护之情。

  主人不出面,其他人自然插不上话,无人出面阻拦,冲突也就必然升级。

  被一个书童奴仆如此反唇相讥,朱学礼只觉是奇耻大辱,不屑道:“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就你这般狂妄,定然一事无成!”

  林昭冷笑道:“一事无成?我会告诉你……几年之后我将会是富甲天下的大商人吗?我会是……”从商确实是林昭现在的想法,他相信以自己“学识”,巧用现代营销方式,经商应该会混的很不错。

  不想,朱学礼好似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当即打断林昭的列举,冷笑嘲讽道:“原来这般胸无大志,竟只是梦想做个商人!”

  哼!林昭饮酒之后是亢奋,思维却依旧清晰。古代讲究士农工商,商人地位确实不高,朱学礼说的没错。但是,在今日这个场合下就是大错特错。

  你死定了!

  林昭计上心来,冷笑道:“从商怎么了?我倒是觉得商人高贵且伟大!”

  朱学礼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冷冷道:“天下四行,士农工商,商人位居末位,赚钱虽多,却是满身的铜臭……商人贪财,唯利是图,久而久之,使得民风日益败坏,终究是卑贱之道……”

  孟家是经商起家,今日前来贺寿的宾客也多是商人,朱学礼一句话无疑是得罪了大多数人。朱学礼这等酸文人骨子里有种畸形的高傲,对此浑然不觉,甚至连陈宣不断的暗示提醒也被直接忽略了,毫不犹豫跳进了林挖好的坑中!

  一时间满院商人群情激愤,包括孟老夫人在内,脸上都露出不悦之色!

  林昭见他入彀,心中冷笑,挺直了腰杆,义正言辞高声道:“看不起商人?经商怎么了?汉书有云:食谓农殖嘉谷可食之物,货谓布帛可衣,及金刀龟贝,所以分财布利通有无者也,二者,生民之本……

  食足货通,然后国实民富,而教化成。农事生产固然重要,布帛生产与财货流通同样是根本!

  圣人有云,无农不稳,无商不富,圣人亦不曾轻视商人,更未见商人败坏民风之说?不知朱教授从何处学来的歪理邪说?罔顾圣人之学,而污蔑天下商家!”

  在座商人大为赞同,心理上已经与林昭同仇敌忾!

  气势高涨,林昭把心一横,续道:“我大宋地大物博,南北东西出产各不相同,若无商旅贩卖,货不能通南北,物不得尽其用。南人无车马皮革之用,北地无丝绸茶叶之便,凡此种种,数不胜数……

  由此可见,无商则民不能得其利!民无利则不富,民不富,国家的赋税从何处而来?国不富则兵不强,兵不强则天下危!没有赋税,朝廷以何制西夏,抗契丹?靠你朱教授一张破嘴吗?”

  一番雄辩将商业的重要性大大提高,在座商人只觉得脸上有光,更是为国为天下做了巨大贡献,心中美滋滋,对林昭自然更是另眼相看。

  林昭一回头瞧见正堂高悬的“忠义传家”四字,灵光一闪,嘴角拂过一丝无情的冷笑,高声道:“孟氏出身商贾,却义助太宗皇帝一统江南。太宗皇帝钦赐‘忠义’二字,是对孟氏的褒奖,也是对商家的褒奖。太宗皇帝尚且如此,教授大人却一言轻商,欲置大宋天下于何地?欲置太宗皇帝于何地?其心可诛啊!”

  林昭搜肠刮肚,将前世今生所知晓的东西全都引经据典讲了出来,将轻视商人这个小问题迅上升了天下兴亡的高度,同时还顺道拉上了宋太宗。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仿佛朱学礼就是欺君罔上,十恶不赦的罪臣一般……

  辩才啊!所有人不约而同在心中赞叹,林昭这一番话虽然有强词夺理之嫌,却说的慷慨激昂,让人无法反驳。尤其是涉及国家兴亡,涉及本朝先代帝王,谁敢轻易说个错字?

  孟家兄妹、陈宣、李氏、顾月伦……都像是第一次认识林昭一样,惊愕不已!

  顾七虽站在远处,却听的分明,怔怔看着林昭,心中感慨:这还是那个温和文弱的外甥吗?胸有大志,志向高远,若是你父见到定是欢喜无限,可惜……可惜……

  朱学礼浑身颤抖,明显已经顶不住了,愤怒道:“你……你……”

  林昭似乎意犹未尽,续道:“你什么你?身为教授,肩负教育一府学子之重任,竟然如此迂腐,如此糊涂,如何教育学子经世致用?如何为国家培养栋梁之才?难不成是尸位素餐,误人子弟?”

  “你……”朱学礼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想到事情会展到这个地步,大厅之上院落之中,全都是一片寂静。众人全都被林昭口若悬河的辩论给震撼了,精彩,实在是精彩!本想喝彩,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朱学礼好歹是个官,这时候落井下石,无疑是要得罪人的!

  可就在此时,却听到院中有人朗声道:“精彩,有见地,说得好!”

  众人齐刷刷地回过头去,瞧见一位丰神俊朗的年轻公子拍手而来,连连称好!

  “什么人?大胆!”朱学礼外强中干地挤出几个字,准备将满腔怒气泄到眼前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身上!

  那年轻人却浑不当回事,自始至终不曾正眼瞧过朱学礼,径直走到孟老夫人面前,躬身道:“家父因为公务在身,无法前来,命晚生前来代为恭贺老夫人寿辰!”

  “公子客气了!”孟老夫人点头道:“不知令尊如何称呼?”

  那年轻人道:“家父姓王,名讳上安下石!”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04

第十一章 血案

  王安石?厅中众人皆是一震!

  林昭对于王安石的印象停留在那场尚未开始的变法,知道他将来会入朝为相,手握天下权柄。依稀记得孟若谷似有提及,王安石现在官居江宁知府,似乎还兼任了知制诰的官职,做什么的却不是很清楚……

  其他的宋朝“土著”却清清楚楚,江宁不仅仅是江南东路的府,某种意义上更是大宋朝的一个直辖市,江宁知府也是仅次于开封府尹的地方大员。何况王安石还是翰林学士,知制诰……

  知制诰是中书两制为皇帝起草诏书的官员,天子近臣。宋朝的翰林学士除了给皇帝讲解经史子集外,还是皇帝的高级政治顾问。按照大宋朝的常例与王安石的个人履历,这就是宣麻拜相的前奏。

  不管怎么说,在江宁,王安石就是一个让人高山仰止的至高存在!

  没想到王安石会派儿子来给孟老夫人拜寿,虽未亲至,却也是莫大的面子了,孟家荣耀可见一斑!

  最难受的无疑是府学教授朱学礼,被林昭骂的恼羞成怒,听到有人帮腔羞辱,可谓是火上浇油。满腔怒火,正准备飙的时候,却听到来人是王安石之子。

  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府学教授,如何得罪起知府大人,翰林学士呢?王安石那等高高在上的庞然大物另说,单单是眼前的王安石之子,都是他难以企及的。

  王安石之子王雱乃是天才神童,宋英宗治平四年之高中进士。虽只历任旌德县尉,但听闻新即位的官家欣赏其才华,有意擢升。而且人家二十岁的年纪便著有万言书,少年俊杰前途无量,绝对不是他一个府学教授可比拟的……

  因此王雱一开口,朱教授顿时哑口无言,大气都不敢出。声声称赞无疑是无情的打脸,被小书童大骂一通,却被著名才子欣赞赞誉,他朱教授的脸当该往哪搁呢?

  朱学礼一张脸涨的通红,偏生半句话说不出来,一时之间急怒攻心,险些晕厥过去。想要起身离开,却又担心对孟家失礼,王雱要是再有什么想法就更麻烦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此刻朱学礼肠子都悔青了,哪知道林昭小小书童竟是个硬茬,此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唉!早知道就就不答应他的请托了,抬头在人群中搜索,却见陈宣不声不响溜走了……

  那厢,王雱走到林昭面前问道:“尊驾如何称呼?孟若谷?”

  林昭摇头道:“非也,在下林昭,乃是公子的伴读!”

  孟若谷已然上前道:“王公子,在下孟若谷有礼了,尊驾亲至,寒舍蓬荜生辉!”

  “哪里?”王雱看着两人,恍然大悟道:“原是孟兄的伴读,难怪有这番见地……”

  呃……难怪什么?被品头论足,林昭心里感觉怪怪的。

  王雱笑道:“孟兄的文章家父已经看过,大为赞赏,今日听闻孟兄伴读书童都有如此见地,孟兄一定是才学过人,见识不凡……”由此可见,王雱前来拜寿,并非完全冲着孟家的地位。而是王安石欣赏孟若谷的文章,生出惜才之心。

  孟若谷有些不好意思,林昭今日这番宏论也让他颇为震惊,显然王雱是误会了。

  林昭心里有些不舒服,王雱帮着自己说话,本来还有几分感激之情。可原来人家根本不曾正眼瞧过自己,还是看不起小小书童。

  唉!社会就是如此现实,低人一等滋味真Tm难受!林昭心中感叹,落座继续饮酒,也

  不知算不算借酒浇愁。孟若谷则与王雱同席而坐,相谈甚欢。

  林昭与朱学礼的辩论不过是个小插曲,郁闷的只有一两个人而已,气氛并受到影响,寿宴继续进行。随后丝竹管弦奏乐,舞女在院中翩翩起舞,吸引了众人目光……

  孟若颖趁机靠到林昭身边来,嗔道:“小贼,竟然偷窥成性……”

  “小姐,冤枉啊!”林昭自然知道孟若颖所指,笑道:“不过是偶然见到,不忍打扰小姐的好兴致罢了,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强词夺理!”孟若颖道:“以前看你老老实实,最近才现你也是个油嘴滑舌登徒子……不过倒是有些胆识,竟然敢与朱教授叫板……”

  “谁让他辱及大小姐这样的商人呢?我可是一片维护之情……”林昭接着酒劲,笑问道:“那大小姐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以前呆头呆脑的,倒是现在……”孟若颖回过神来,才现已经落入彀中,不管怎么回答,言下之意都是喜欢林昭……

  孟若颖嗔骂道:“越的油嘴滑舌,越的无礼了……”

  林昭笑道:“总比某些无事献殷勤的人好的多,有些人表面诚心可嘉,实际却居心叵测……”说话间,林昭向对面瞧过去,陈宣座位上空空如也,这厮自取其辱,尴尬溜走了?

  细心的林昭不由自主地斜眼一看,李氏竟然也不见了人影?林昭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事情有些不大对,难不成这对狗男女疯了,今日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偷情幽会?

  孟若颖站在一边,清楚地注意到林昭的眼神,陈宣与李氏突然双双离席,心中深藏的一丝疑惑被激。尤其是见到林昭的表情,更让她心生疑窦,决定去一探究竟。

  本想拉着林昭一道去的,不想王雱恰在此时走了过来。见林昭与孟家小姐相谈甚欢,王雱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伴读书童。

  “孟小姐,林小哥!”王雱上前打个招呼!

  孟若颖道:“王公子!家兄呢?怎未作陪?”

  王雱笑道:“在下与令兄相谈甚欢,令兄说尚有几篇好文章,回内宅去取了!在下对林小哥适才的宏论颇感兴趣,正想聊几句!”

  孟若颖恍然道:“原来如此!林昭,你且陪着王公子!”

  “好!”林昭点点头,虽然没想到立即抱大腿,但若能未来的宰相之子有几分交情,将来说不定也是有些用处的。

  “那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告辞!”孟若颖转身离去,好奇心驱使她去弄清楚心中的疑惑

  适才孟若谷已然告知王雱,那番纵论商道之言乃是林昭之言,与自己并无关联。因此王雱才对林昭颇感兴趣,否则以其高傲的身份与学识,未必愿意与一个书童交谈。

  王雱笑道:“林小哥,可有兴趣出去聊聊!”

  大厅之上太过喧哗,两人便一道外出,于花园之中便走边聊。

  王雱道:“适才那番纵论商道之言确实精彩,现如今许多官员都与那朱教授一般,迂腐不堪,泥古不化!”

  “没办法,言必称三代,处处引经据典,皆以圣人之学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在林昭印象中,饱读儒家经典的古代士大夫都是个德行。值得庆幸的是,程家兄弟才刚刚有些名气,朱熹尚未出生,否则更加恐怖。

  王雱道:“足下对此不以为然?”

  林昭笑道:“倒也谈不上,但长此以往下去,必然是愈的固步自封。做学问不可因循守旧,因势利导,推陈出新才能与时俱进,经世致用。”

  王安石改革变法之心绝非一两日,其子王雱必然耳濡目染,深受影响。林昭这番话在后世再平常不过,此时却有投其所好的意思。

  果然,王雱满意地点点头,现孟家一介书童很不简单,颇有卧虎藏龙的感觉。轻声叹道:“如此简单的道理,很多人却想不通。”

  林昭道:“没办法,千年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间就能改变的,急不得!”

  “可是大宋能等多久呢?”话一出口,王雱自觉有些失言,转而问道:“对了,适才听林小哥论商业财富之道,颇有见地,不知足下对藏富于国还是藏富于民有何看法?”

  呃……林昭满头黑线,刚才是迫不得已,才搜肠刮肚借着酒劲装逼。这会问这么专业的问题,一时让我如何回答?

  林昭正在为难之际,突然听到后宅之中一声尖叫传来,惊恐而凄惨。

  “大小姐!”林昭听出正是孟若颖,不由大惊,拔腿往后宅跑去。王雱迟疑一下也跟了上去,虽说是人家内宅,可听那凄惨的叫声,分明是出事了!

  声音是从孟若谷的内书房传出来的,林昭与王雱赶到时,陈宣与李氏、小桃不知何处闪身而去。林昭瞧见李氏那慌乱的神情,顿时心生不妙!

  可更让他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四人跑到门口,赫然看见孟若谷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孟若颖则坐倒在地,六神无主,惊恐地啜泣着,而她手边不远处,赫然是一樽带血的烛台……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04

第十二章 若颖含冤

  书房外的中厅里,孟若谷倒在血泊之中,双目圆睁,右手食指指着前方,已然没了气息……

  而孟若颖则坐倒在是尸体面前,惊恐不已,下意识地向后挪动。玉手按地膈的生疼,一回头瞧见血淋漓的烛台,吓得急忙缩手,却已经是血染手掌……

  几人尚在惊愕中,陈宣喊道:“世妹,你做什么?你杀了若谷兄?”

  嗯?林昭一惊,马上觉得有些不对味了。

  李氏惊恐万分地冲了进去,扑到丈夫身边。林昭、王雱、陈宣三人也跟了进去,确认孟若谷确实已经死去。看现场的情形,应该是烛台顶端的尖刺刺穿了颈部血管而死,身体尚有余温,显然是刚刚断气不久。

  李氏现实泪流满面,见孟若谷已死,转过来扑在孟若颖身上,厉声道:“为什么?他是你的亲哥哥,何以要动杀心?为什么?”

  “不……不是我,不是我……”孟若颖本来沉浸在惊恐与悲伤之中,李氏这么一说,立即回过神来,连忙否认。

  此时,先前听到尖叫声的人都闻讯赶来,见此情景都,惊叫道:“公子死了,公子死了……”

  孟府满堂宾客听闻之后,皆是惊讶不已,孟若谷刚才还好好在大厅之上招呼客人,怎地一转眼就死了?

  孟老夫人在侍女的搀扶下仓皇赶到,见到孙子满身血污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浑身颤抖,随即直接晕倒过去。

  “老夫人……老夫人……”

  “祖母!”孟若颖欲上前搀扶,却把李氏一把推开了,哭道:“走开!是你,都是你,你竟如此狠心,杀害亲兄!”

  院中围观众人都惊讶地看着孟若颖?难道是孟大小姐谋杀亲兄?天啦!太不可以思议了!

  “大嫂,我没有,不是我!”孟若颖急忙辩解!

  “你……”李氏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突然往后一仰,也晕倒过去。

  急怒攻心,悲伤过度,一切都合情合理……

  “少夫人……”

  一时之间,房间里慌乱一片,陈宣在那边喊道:“快,快些请大夫!”

  王雱见多识广,沉声道:“邵知县,快些请仵作、衙役前来!”

  众人都反应过来,此乃凶手案,是需要官府查办的!

  在这个过程中,林昭至始至终没有说话。孟若谷死了,虽说与其接触不过一两次,不过对自己倒一直不错,也算是颇有好感。这样一个温和的谦谦君子竟被人杀了?最不可思议的亲妹妹孟若颖成了嫌疑犯!

  孟若颖谋杀亲兄?林昭很难相信。那凶手会是谁呢?林昭先怀疑的就是陈宣与李氏,他们出现在此处太过巧合。

  而且当他们都还处在震惊中时,陈宣便率先指认孟若颖杀兄。这似乎不大合理,颇有些贼喊捉贼的意思……

  就在此时,孟老夫人醒了过来,颤巍巍地起身问道:“若谷他……”

  陈宣满脸悲色,上前扶住孟老夫人,低声道:“老夫人节哀,若谷兄他已经……已经去了……”

  “怎么会这样?”老夫人哭天抢地,老泪纵横。青年丧夫、中年丧子、七十大寿当日唯一的孙子横死,对一个女人而言,这无疑是最惨的悲剧!何况孟若谷是三代单传,如今横死,孟家便就此断了香火。

  在场之人无不感慨落泪,闻着伤心,满心同情……

  孟老夫人颤抖着问道:“他是怎么死的?凶手何人?”

  陈宣小心翼翼道:“是被人用烛台刺杀谋害的,至于凶手,若颖世妹似乎……最有嫌疑……”

  “若颖?”孟老夫人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再次被狠狠捅一刀,孙女杀了孙子?如此悲剧,让一个七旬老人如何承受?

  孟若颖扑了过来,说道:“祖母,不是我,不是我……”

  可是其双手与衣裙之上满是鲜红的血迹,似乎是个很不利的佐证,让人心生疑窦……

  陈宣站在一边,语重心长道:“等嫂夫人醒过来之后,会有说辞的。”

  关注的重点转到少夫人李氏身上,大夫已经到来,展开救治。

  片刻之后,小桃带着大夫前来,说道:“老夫人节哀,你要坚强些……孙少爷虽然不在了,可您还有重孙啊!”

  “什么?”孟老夫人猛然一惊。

  大夫躬身道:“回老夫人,少夫人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真的?”孟老夫人惊喜地追问。

  “错不了,在下可以肯定!”大夫是位老先生,很有把握。

  陈宣及时补充道:“老夫人,天可怜见,总算给孟家留下点骨血!”

  孟老夫人心中一暖,孙媳若有孕在身,孟家的香火就有望了!本以绝望悲伤到了极点,此刻又生出一丝希望来……

  那个贱人怀孕了?林昭不由一惊,还真是时候啊!可真是孟家的骨血吗?看到陈宣那张嘴脸,林昭立即想起重生那日狗男女偷情的情形。

  旋即林昭又想起,孟若谷这一个多月都不曾回家,那李氏的身孕从何而来?那么孟若谷之死……林昭心里慢慢勾勒出一种可能。

  江宁县的衙役们赶来了,知县邵文全本就在场。谁也不曾想到,今日这般大喜的日子,竟然生了这样的悲剧。本是前来拜寿,此时却变成了查案公干,而且是一件相当棘手的案子!

  现在孟家大公子死了,初步认定死于谋杀,可凶手是谁呢?孟大小姐?

  邵文全出面道:“孟公子遭遇意外,着实悲伤,请老夫人节哀顺变。当务之急是缉拿凶手,还公子一个公道,本官需要收集证据。请问,最先现现场的是何人?”

  “我!”陈宣、林昭与王雱全都走了出来……

  邵文全上前恭敬问道:“王公子,敢问当时是何情形?”

  王雱道:“当时我与林小哥在那面的花园之中闲聊,突然听闻孟小姐惊叫,以为生意外,因此急忙赶来。”林昭点头表示赞同。

  转而问陈宣道:“陈公子,你呢?”

  陈宣道:“前不久嫂夫人与侍女小桃前来寻找在下,说若颖世妹与若谷兄起了争执,请来前来一道劝阻,不想匆匆赶来的时候,悲剧已经生……”旋即补充道:“在下是与王公子,林昭一同到达的……”

  “没错,正是如此!”少夫人李氏在侍女搀扶下走出来,伤心道:“宴席间,我回来更衣,却现若颖与夫君争吵激烈,我劝阻未果,本想去禀报祖母的。不想恰好在园中遇到陈公子,故而想请他来一道帮忙劝阻,大喜的日子,先不惊动祖母……不想……若颖,你怎如此狠心,杀害你的亲兄长呢?”

  说话间又哭成个泪人儿,激动不已!小桃在一旁的装模作样道:“少夫人节哀,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腹中的孩子,这是公子唯一的骨血……”

  众人都才意识到此刻李氏对于孟家的重要性,她的证言也显得更为可信。

  孟若颖摇头道:“没有,我根本没与哥哥争吵,我进来的时候,哥哥就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了……”

  陈宣问道:“世妹,此处是孟兄的房间,何以会在这里呢?”

  “我……”孟若颖的看着陈宣,一时有些语塞了……

  孟老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孙女,她实在不相信孙女会做出这般丧尽天良的举动,可是事实似乎……

  孟若颖哭道:“祖母,孙女与兄长相依为命,向来友爱,怎么会谋害哥哥的呢?祖母……”

  换句话说,孟若颖似乎缺乏谋杀亲兄的动机!

  陈宣却冷冷道:“以前或许没有,但是今日或许就有了……”

  “你什么意思?”孟若颖惊讶地现,之前对自己殷勤万分的陈宣今日似乎有意为难。

  陈宣道:“席间老夫人曾有言,要少夫人学习理财经商,也就说要世妹交出财权。世妹打理生意多年,孟家万贯家财全凭一人掌控。如今却要拱手交与他人,未必心甘情愿,因此与兄长生争吵冲突也是有的,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万万想不到,世妹竟如此心狠……我真是……真是看错人了……”一副痛心疾的表情,表现的相当到位。

  李氏抽噎着补充道:“是了,当时奴听到他兄妹二人争吵,似乎提到钱财……若颖说什么,我辛辛苦苦多年……”

  孟若颖怒道:“大嫂,我何曾说过这些?你为何要陷害于我?”

  李氏惊慌失措地扑进了孟老夫人怀中,哭道:“祖母,孙媳所言句句属实,夫君不幸惨死,请祖母做主……”

  如此一来,怎么看孟若颖都是大有嫌疑的!

  江宁知县邵文全出面道:“老夫人,此事孟小姐确有嫌疑,按律法我们需要将孟小姐暂时收押……不过此案还需要详加调查,暂时不会定案……我们不会亏待了孟小姐,当然也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定会给孟公子一个公道……”

  孟若颖怔怔看着祖母,焦急不已,此事的决定权或许不在孟老夫人手中。但此刻,她太需要至亲的信任……

  李氏埋头在孟老夫人怀中,哭泣道:“祖母,你要为夫君做主啊……”

  孟老夫人沉默了许久,终于轻轻点点头!

  “祖母,我是冤枉的,孙女是冤枉的……”孟若颖失望不已,满眼惊慌……

  难道就要这样含冤入狱,背上谋害亲兄的罪名?孟若颖心中满是不甘。可是此刻,祖母作为唯一的亲人都不相信她。突然之间,一种强大的孤独和恐惧袭上心头

  ,还可以信任谁呢?

  孟若颖满眼惊慌与悲伤,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林昭的身影,对!他可以,他那么聪明,一定可以的……孟若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呼喊道:“林昭,救我,救我……”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04

第十三章 来得正好

  猎奇之心人皆有之,八卦传统更是历史悠久!

  不到半日时间,江宁城里已经流言四起,主题自然是孟府寿宴上各种桥段。并在此基础上衍生出无数的版本,各种添油加醋,天花乱坠!

  一道佛跳墙,被描绘成天上有地下无的龙肝凤髓,羡慕的无数人口水直流。酒楼的伙计王二笑称:我三叔公女婿四舅妈的堂弟去赴宴了,据他讲,那佛跳墙简直是人间极品,有幸品尝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入口之后仿佛飞上云端一样,那感觉……临了补充一句:我们酒楼已经得到配方,各位来尝尝吧!

  除此之外,一《点绛唇》也传遍江宁。常言有水井之处即能歌柳词,在南方好词是相当受欢迎的,尤其是文人雅士,net闺少女。当夜,秦淮河的名jì行们听闻之后,很快将其谱曲演唱,优雅唯美,赞不绝口。

  还有便是孟府一个书童侃侃而谈,骂的府学朱教授哑口无言,口若悬河的辩才让人惊叹。也有许多读书的士子听闻敬爱的教授被骂,义愤填膺要去找那书童算账。可是听人添油加醋地说过辩论内容后,顿时萎了下来。

  若一言不慎,被人扣上个藐视太宗的罪名,那可就完蛋了。何况随后还有传言,说王知府的公子对那书童欣赏有加。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最受关注的还是那桩凶杀案。孟家大公子孟若谷家中被杀,孟大小姐作为疑凶被官府收监。

  家族纠纷?豪门恩怨?好事者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莫非真是孟小姐谋杀亲兄?

  也不知为何,半日之间传言便来势汹汹,似乎证据确凿,都认定了孟大小姐是凶手。一个谋杀亲兄的女子,十恶不赦啊,顿时人人喊打……

  绝对是有人恶意中伤!林昭听闻之后非常气恼!他意识到有人在故意煽风点火,散播谣言,否则度绝对不会这样快,也不会这样言辞凿凿一边倒!人言可畏,舆论是可以杀人的,看来是有人急不可耐,欲置孟若颖于死地啊!

  自从现孟若谷被杀的那一刻起,林昭便处在一种深深的自责中。初时他也有疑惑,不过看孟若颖的表现,便肯定凶手不是她。从直觉和感情上,林昭也相信孟若颖不会这般狠辣无情。

  那么最大嫌疑无疑指向了陈宣和李氏,那对恬不知耻的狗男女……

  想到这里,林昭悔恨不已,若是早些道出实情,能否挽救孟若谷的性命?不让孟若谷含冤入狱呢?即便当时没有证据,为何不冒险揭露呢?一念之间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大错!

  孟若谷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至于孟若颖,临走时那孤独无助的眼神,以及那一声声的呼救,一直萦绕在林昭心头。

  她信任我,她需要我的帮助!

  其实,即便孟若颖不求助,林昭也会尽一切可能去救她!

  某种程度上,此事林昭自己是有责任的,他深感有愧于孟家兄妹。现在只能尽力去弥补,查出真相,为孟若谷报仇,还孟若颖一个清白……

  此刻的关键还是证据,如何证明孟若颖是清白的?李氏与陈宣的证词虽是一家之言,但外人不知他们的关系,自然也不认为他们有窜供之嫌,因此可信度就大大提高。

  最要命还是李氏的身孕,那是孟家香火传承唯一的希望,上至孟老夫人,下至家丁仆役,都异常重视。李氏身份特殊,众人在心理上加以重视与维护,她的证言可信度也随之提高。这也是林昭克制,没有当场阻止的缘故……

  在当时的情况下,没有足够的证据,人微言轻,缺乏说服力,轻举妄动于事无补,说不定还会将自己陷进去。孟老夫人已经不信任孙女,林昭便是孟若颖唯一的希望,他必须慎重,无奈看着孟若颖被带走。好在只是先行收监,尚未定案,营救还来得及!

  林昭略微思索,觉得得先去见孟若颖一面,至少弄清楚当时到底生了什么,也好综合分析。还有就是凶案现场,现在已经被江宁县的衙役封锁,里面是否有什么蛛丝马迹呢?线索越多,越有利于解决问题……

  可想要做到这些并不容易,江宁知县如何会搭理一个小书童呢?办法并非没有,好在今日与王雱相谈甚欢,凭着他的身份办到应该不难!

  想到这,林昭起身准备出门……

  顾七却在这时出现在门口,问道:“昭儿,你要去何处?”

  “舅舅,我……”

  “你要去为大小姐伸冤?”

  林昭点点头:“是的,大小姐是冤枉的,我不能眼看着她蒙冤,更不能让公子枉死!”

  顾七叹道:“今日之事确实凄惨,孟家于我们有大恩惠,知恩图报是对的。去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官府,让他们来查证……今日你的表现很抢眼,风头出过了就不好了!”

  呃……舅舅的小市民思想又开始作祟了……林昭点头道:“嗯,舅舅放心,我心里有数……”说完便悄然出门去了。

  顾东平看着外甥的背影,眼神很是复杂,喃喃道:“出名于你百害而无一利,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孟家险些断了香火,你家可不能……”

  ~~~~~~~~~~~~~~~~~~~~~~~~~~~~~~~~~~~

  江宁府衙,知府兼翰林学士王安石坐在椅上,凝神静听儿子王雱的禀报。

  听着听着,王安石的脸色越的凝重、阴沉,在任的最后几日,江宁府生了人命大案——孟家公子孟若谷被杀了!抛开孟家特殊的背景不说,更为惋惜的是一个大好人才!

  良久,王安石开口叹道:“可惜了,一个很有想法、有志向的年轻人,着实可惜了!”孟若谷送来的几篇文章确实不错,尤其是直言大宋积贫积弱的诸多问题,处处透出革新之志……

  难得有这样对脾胃的学子,王安石对其很是欣赏,因此才让儿子代表自己前去贺寿。若是合适,收为学生都未尝不可,可惜尚未谋面便成永诀!

  王雱也叹道:“是可惜,儿与之交谈颇为投机,孟若谷确有才学。而且已中了举人,来年殿试若中进士,父亲也可多个帮手,只可惜……唉!”

  王安石叹道:“更让人意想不到,江宁县呈报嫌疑凶犯竟是孟若谷之妹?”

  “儿当时在现场,按当时情形,加之几个证人指正,孟小姐确有嫌疑,邵文全为有个交代,才暂时将孟小姐收押的,可儿总觉得事情似乎不那么简单……”王雱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哦?”王安石深知儿子不会无的放矢,问道:“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说不上来,纯粹是一种感觉,巨贾之家的小姐为钱财谋杀亲兄,动机似乎值得商榷!”

  王安石叹道:“江宁县也认为此案复杂,因此上呈为父,请求府衙接管查办!”

  “这个邵文全,定是认为孟家地位特殊,案情又颇为棘手,才把麻烦推给父亲的!”王雱对此颇为不满。

  “此乃为父分内之事,也在情理之中!”王安石倒是淡定。

  王雱忙道:“父亲打算接管?可汴京那边,官家等着父亲进京呢?临走时韩绛叔父面授机宜,父亲若能及早入京,官家那边甚至可以安排越次入对,是以儿才匆忙赶回来的……父亲若接管此案,少不得要耽搁好些日子了……”

  “那又如何?”王安石摇头道:“此乃职责所在,何况那孟若谷着实是个人才,岂能让他死的不明明白?若是为了早日进京而推脱此案,岂非有负皇恩?即便台谏不弹劾,来日也会为人所诟病的。”

  王雱恍然道:“儿糊涂,父亲所虑极是,不可因小失大!不过若是能尽快查明真相,水落石出,就两全其美了!”

  王安石道:“为父会亲自督办,耗费多少时日却也得看府衙推官的能耐了!”

  “若有个刑狱侦缉的高人在就好了!”王雱话音落地,有家人来报:“禀公子,有个叫林昭的年轻人说是公子的朋友,有急事求见!”

  林昭?王雱略一丝思索,惊喜道:“来得正好,兴许有些眉目!”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05

第十四章 我定救你出牢笼

  “林昭?何许人也?”王安石好奇询问。

  王雱回答道:“父亲,此人是孟若谷的伴读书童,颇有才学,儿甚至觉得不在孟若谷之下。”

  “哦?”

  王雱随即将寿宴上林昭纵论商道,辩得朱教授无言以对的事情讲来,补充道:“当然了,此人并非徒逞口舌之利。儿与之有过交谈,此人亦不满当下时弊,对固步自封、因循守旧的学风不以为然,亦有革新志向!而且,儿觉得此人比之孟若谷更为活泼,更能实干……”

  王安石颇为惊讶,儿子向来眼高于顶,难得对人如此推崇,不禁对这个林昭大感兴趣。

  那厢王雱续道:“这些先另说,儿倒是觉得此番孟府血案他或许能帮上忙!”

  王安石疑道:“难不成他擅长刑狱侦缉之道?”

  “儿并不肯定,但是观其言谈举止,心细敏感,善于观察,于侦缉之道都是优势!王雱道:“而且他是孟府之人,孟小姐自称蒙冤,临走时唯独向他一人求助,想必是有原因的。以他和孟氏兄妹的关系,或许知晓一些外人所不知的东西。他现在登门,八成是与此事有关,因此儿觉得,这个林昭或许能帮上我们!”

  王安石沉吟片刻,点头道:“既如此,且先见见他!”

  ~~~~~~~~~~~~~~~~~~~~~~~~~~~~~~~~~~~~~

  林昭在府衙差役引导下来到后堂,这里已经算是王家的私宅范围了。

  “林小哥!”

  林昭没想到王雱竟在门口迎接,这已经是莫大的面子了。佯作惊喜道:“见过王公子,公子亲迎,折煞在下了!”

  王雱笑道:“哪里?家父请林小哥过去见面!”

  王安石?林昭这次真有点受宠若惊了!江宁知府,翰林学士王安石点名要见自己?

  林昭满心忐忑地进了中堂,见一位身材消瘦的中年人端坐其上,表情尚算温和,隐隐却有一种威严。脸上的皱纹不仅没有让人感觉苍老,反而是一种阅历与厚重的象征。这位便是唐宋八大家之一,名垂青史的千古名臣,未来的大宋宰相王安石?

  “父亲,林小哥来了!”王雱笑着介绍。

  林昭赶紧上前一揖,恭敬道:“小民林昭拜见王大人!”

  王安石微微一笑:“你便是今日寿宴上口若悬河、斥骂朱教授的林昭?”兴许是王雱在的缘故,王学士表现的还算温和,不至于让人紧张。

  “正是在下!”林昭答应一声,旋即又沉声道:“不过小子并非骂人,而是就事论事,据理而论!”

  王雱笑道:“能将堂堂府学教授辩的无话可说,嘿!也是一种能耐。”

  王安石补充道:“话虽如此,却需谨记尊师重道,不可太过无礼!”

  在此二人面前,以林昭现在的身份,谦逊是必须的,沉声道:“让大人和公子见笑了,小子谨遵大人教诲!”

  王雱话锋一转,问道:“林小哥前来所为何事?可是为了孟小姐?”

  “在下是为孟氏兄妹的冤屈而来!”林昭脸色凝重,沉声回答!

  “你代表孟家还是你个人?要为孟小姐求情的?”王雱试探着问题,如果林昭目的只在于此,便不必指望了!

  拗相公的名号不是白叫的,林昭揣度着王安石有铁面无私的倾向,如果是单纯的求情,人家凭什么买账?当即摇头道:“在下只代表自己,并非为孟小姐求情,而是为其鸣冤!”

  “鸣冤?你何以断定孟小姐是冤枉的?”王安石轻声问道。

  王雱也佯作好奇道:“莫非林小哥有证据?”

  林昭如实道:“有些线索,但都是个人一家之言,若对方矢口否认,只怕公堂之上不足以力证!”

  “哦,那你意思是?”

  林昭本来是找王雱帮忙的,不想直接获得王安石的接见,略微思索,把心一横,说道:“小子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能见孟小姐一面,了解案时的情形;如果可以,可否询问凶案现场勘查结果?寻找线索,以期佐证!”

  “即便知晓又能如何?你又不是专司侦缉查案的推官!”王雱话虽如此,实际上却对林昭充满期待。

  林昭道:“在下确非推官,却读过些许书籍,对侦缉之学有所涉猎……孟家于我有大恩,孟公子与小姐对在下都不错,因此才冒昧前来,希望使得此案水落石出,以慰若谷公子在天之灵!”

  “你可将所知线索报与官府,由官府来查证不是更好吗?何以非要亲身参与呢?”王安石似乎不以为然。

  林昭突然觉得,王氏父子似乎并不反对自己查证,至于原因他却不得而知!不过这都不打紧,重要的是若能亲自参与,查明真相就容易的多,孟若颖也就可以早些脱罪,而且也是一个大好的机遇!

  今日寿宴上的遭遇,林昭算是看明白一件事,奴仆低人一等,商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即便富甲天下依旧也被人轻视。孟家若非有诰命功名,何以如此兴旺?因而单纯的从商怕是不行。

  古代讲究士农工商,林昭隐隐觉得仕途上有所展才是王道。现在虽然尚未有明确的计划,但若能以刑侦专长入未来宰相法眼,将来可能会多条门路!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林昭道:“大人说的是,不过些许线索与孟家内宅大有关联,在下可能更为熟悉,方便!再者,现在时机不成熟,有些事情说出来不仅不能成为有效的证据,还会为人所诟病,适得其反!”

  王雱笑道:“看样子,你知道不少内情啊!”

  林昭道:“不过是机缘巧合,偶有所得……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正好为孟公子沉冤昭雪!”

  “若你参与,查明真相需要多少时日?”这无疑是王雱最关心的问题。

  有戏!林昭心中一动,当即笃定道:“快则两三日,慢则四五日!”

  “当真?”王雱有些惊喜,王安石也觉有些出乎意料。

  林昭信誓旦旦点头道:“当真!若办不到,请大人治小子不自量力,妨碍司法之罪!”难得的机遇,绝对不能错过,林昭情愿冒险赌一把!

  见如此,王雱满心欢喜,在他看来,林昭比那些混吃混喝的推官强!如今此事不仅关系孟若颖的性命,还搭上了他自己。想起那篇“却把青梅嗅”,王雱相信林昭绝不会轻率大意,必定会全力以赴。此时敢答应的如此干脆,想必是已经有眉目,成竹在胸了。

  “父亲,不若让林昭试试吧!”反正是有力而无害,王雱觉得完全可行。

  王安石见儿子赞成,心中又生出惜才之意。孟若谷已经死了,眼前这个林昭似乎也不错,不若就此一试,也算是仁至义尽。

  王知府沉吟许久,轻轻点头,答应了!

  能让拗相公点头,当真不易啊!林昭不知道王安石父子为的是尽快结案,赴京面君!此刻对他而言无疑是机会,林昭伸手擦擦额上的汗水,轻轻松了口气,不过肩上的责任,心中的压力都大了许多……

  王雱得到父亲肯之后,说道:“此案已经呈交给江宁府承办,家父会亲自督办,你可要加把劲了!”

  “多谢大人,多谢公子,在下一定不辜负恩德!”

  王雱道:“走,我带你去探视孟小姐!”

  ~~~~~~~~~~~~~~~~~~~~~~~~~~~~~~~~~~~~~~~~~

  江宁县的牢狱之中,林昭见到了孟若颖。

  不过半日功夫,高傲强势的孟大小姐便精神萎靡,憔悴不已。兄长骤然遇害身亡,他还处在悲伤之中,突然被人指为杀人凶手,含冤入狱。一切来的委实太快,让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子如何承受?

  孟若颖蹲在角落里,沉默不语,心情也低落到了极点。她在思索,到底是何人杀了兄长?大嫂何以要冤枉自己呢?莫非……孟若颖不敢想下去,家中竟有这么多龌龊之事?

  可惜自己没有证据,还不清楚来龙去脉。也无人信任她,就连最亲近的祖母也抛弃了自己,孟若颖深深感觉到孤独无助。尤其是空荡荡的女牢之中,唯有她一人,愈让人感到恐惧!因为孟若颖身份特殊,江宁知县邵文全特意将她单独关押……

  唯一的希望便是林昭!临走的时候向他求助了,可是他愿意帮自己吗?此等凶杀案件,他一个书童如何能插上手?冷静下来之后,孟若颖便不抱太多希望,继而陷入绝望。以至于在潮湿肮脏的牢狱中,也直接席地而坐,全不在乎……

  牢门吱呀一声响,孟若颖头也不抬,兴许女狱卒来送饭。牢饭腥臭,让她一个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如何下咽?何况现在,她根本没有丝毫的食欲!

  “大小姐!”

  孟若颖猛然一惊,抬头看见林昭提着一个食盒站在门口!

  他来了!孟若颖眼前一亮,看到一丝希望,激动不已!

  林昭笑道:“饿了吧?来!给你带了好吃的!”

  “林昭,是祖母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孟若颖想起一事,迟疑着问道。

  林昭道:“老夫人悲伤过度,卧床不起……先别管那么多了!这些菜都是表妹亲手烹制,平日是吃不到的!”

  虽未正面回答,孟若颖已经了然于心,不由神情黯然!

  “好了,先吃东西!”随行的女狱卒打开牢门,将食盒递了进去。随后退到门口,和江宁县的差役一同守在门口。

  孟若颖上前机械地打开食盒,里面是几道精致的小菜。木讷地拿起筷子,夹菜入口,味道鲜美。吃着美味,心中却满是酸楚,两行清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林昭柔声道:“不哭,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油嘴滑舌?”孟若颖被他一逗,抽噎着嗔骂!

  林昭笑道:“我就是这幅德行,大小姐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哼!”孟若颖止住哭声,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林昭道:“我去见了王公子,现在王知府已经接管此案,命我参与侦查!”

  “你……”孟若颖感动之下,眼眶再次湿润了……

  林昭道:“别哭,告诉我,当时到底是何情形?你可有什么现?”

  孟若颖道:“当时我见陈宣与大嫂都不在了,所以跟了过去,想要一探究竟。于是就跟着进了哥哥的院子,走到门外时,听到里面有动静……推入而去,现哥哥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挣扎了一下便不动了……”

  “也就是说,你到的时候公子已经遇害了!”

  “是!”

  林昭又问道:“你那可曾看到陈宣和李氏?”

  “没有!”孟若颖略微迟疑,问道:“大嫂为什么要冤枉……是不是她?”

  “你先别多问,我已经心中有数,定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为公子报仇。”林昭看着孟若颖眼睛,笃定道:“你放心,我定救你出牢笼!”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05

第十五章 身孕从何而来?

  孟若颖看着林昭远去的背影,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他带来了希望。她相信林昭一定查明真相,救自己出牢笼,为兄长报仇。婆娑的泪眼之中,林昭坚定的脚步渐渐走入了少女的心扉……

  林昭此来除了询问案时的情形,更为重要的是为了安慰孟若颖,让她安心!他真担心孟大小姐承受不住牢狱之苦,沮丧绝望受太多苦楚。

  在大牢之中,林昭嘱咐了女狱卒务必照顾好孟若颖,饭菜则由顾月伦做好之后直接送来。因为知府公子陪同前来,牢头狱卒自然不敢违拗,点头哈腰地答应下来。

  尽管如此,牢狱之中阴暗潮湿,肮脏不堪,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林昭已经下定决心,必须以最快的度救孟若颖出来。

  安顿好孟若颖之后,林昭在王雱的陪同下直奔县衙,去拜见县令邵文全。现在需要了解的是仵作验尸与现场勘查的结果。

  邵文全很奇怪,知府公子怎么带着孟家的一个书童上门,还要过问查案的细节!虽然疑惑,却不敢说个不字,好不容易将这个烫手山芋呈交给府衙,若是再配合不力,王知府责怪下来可就麻烦了。何况现在还有个能言善辩的小书童,他可不想成为朱学礼第二!

  仵作与勘验现场的差役接到传讯,很快就赶来,他们本以为是府衙的推官前来问询。不想见到的却是个粗布麻衣的少年人,一个个都满心疑惑。

  知县邵文全道:“林小哥受知府大人委派,参与调查孟公子遇害一案,他的问话你们要如实回答!”

  林昭也不废话,直接上前道:“你是仵作?验尸结果如何?”

  仵作道:“已经查验过,孟公子是被尖锐之物刺穿了颈部血管致死,经过比对,凶器正是现场的烛台。”

  林昭点头问道:“嗯!那伤口的方向和角度是怎样的?”

  “角度?”

  “呃……”林昭道:“就是说凶器是平刺,还是从下而上的仰刺?亦或者从上而下的俯刺?”

  “这个……时间仓促,未及详细验看!”

  “如此草率?”林昭颇为不满,继续问道:“尸身上还有别的伤痕,其他线索吗?”

  “呃……没有……”

  林昭见仵作慌乱的神情,喝道:“到底是没有,还是根本没有检查?如实回答!”

  仵作一震,低声道:“孟家是大户,已经准备收殓遗体了,也不方便当着孟家人颠来复去的仔细查验,否则该被人说对死者不敬了。”

  “失职!草草了事忽略线索,如何帮死者沉冤昭雪?这样才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林昭气愤不已。若非自己介入,以江宁县这帮差役的办案态度,孟若颖怕是真的要含冤了!

  手下人的表现让邵文全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同时也暗自庆幸将此案交出去是对的,否则靠这些人能查出来个屁!同时也有些担心,在场的王雱是否会转告其父?王知府是否会怪罪呢?

  他哪知王雱也正暗自庆幸,看来选择林昭没错,确实比仵作差役们强得多。他父子希望此案在不错判、无冤屈的前提下,尽快结案,现在看来似乎并非难事。

  林昭又问道:“那现场勘查可有什么结果?”

  “没有现什么异常!”

  到底是没有蛛丝马迹,还是这帮酒囊饭袋玩忽职守?林昭已经无心过问了,好在现场已经封存,还可以再行勘查,只是这验尸……

  林昭问道:“仵作,你可否再次仔细查验尸体?”

  “这恐怕不行了!”仵作连忙摆手道:“在下临走时,孟府已经收尸入殓了,死者为大,想要再次查验怕是不方便,需亲属同意才行……”

  林昭顿时满头黑线,这下可有点麻烦了,孟老夫人能同意再次尸检吗?想必李氏那个贱人定会百般阻挠。仵作草率的验尸已经结束了,家属不同意也在情理之中。古代讲究死者为大,即便是官府也无可奈何!

  某位神探曾说过:尸体是不会说谎的!林昭相信孟若谷的遗体上必然有线索,也是最为直接的证据,是不可或缺的。

  现在该怎么办?除非先说服孟老夫人,但这有可能吗?

  天色已晚,林昭只得先别过王雱,回到家中。心中满是担忧,不知孟若颖今夜在大牢之中如何安睡?验尸找证据必须要尽快才行。可是孟府之中,老夫人本来一言九鼎,但现在李氏凭着一个金肚子,话语权大大提高,再给孟老夫人灌些**汤,阻力很大啊!

  孟若谷连续一个多月不曾回家,李氏的身孕八成不是孟家的种,却被阖府上下当成个宝,当真是讽刺……

  咦,林昭脑中灵光一闪,若李氏腹中并非孟家血脉,那孟老夫人的态度是不是会改变呢?李氏的证言也就不足为信,这是问题的关键啊!之前怎地忽略了呢?

  林昭自责的同时也在思考线索和证据,上次收集的那些药渣到底是什么?是否能派上用场呢?还有一个便是孟若谷的行程……

  迷迷糊糊睡了一晚,林昭起个大早,怀揣着那副药渣直奔药铺。坐堂大夫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自己抓的药不是知道是什么?林昭也不多解释,拿出十枚铜钱说道:“麻烦先生帮忙看看,这服药都是些什么药材?是何效用?”

  “好好!”大夫见钱眼开,笑着打开林昭带来的小布包,一一辨认道:“黄柏、紫草、蚕子布、佩兰、浣花草、冰片……”说着说着,目露狐疑道:“敢问是何人服用此药?”

  呃!有什么不对吗?林昭道:“这个不必问,只管告诉我此药的效用即可!”

  坐堂大夫道:“此乃一副避孕药……”

  “避孕药?”

  大夫见林昭的愕然神色之后,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说道:“不错,女子行房之后服用此药,便不会受孕怀胎。”

  原来如此!林昭豁然开朗,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当即带着药渣这一重要证物离开。身后大夫疑心生疑惑,莫非是小娘子暗中服药,不肯为他怀胎生子?小伙子真是可怜!

  林昭满心欢喜回到孟府,直奔孟若谷的书房去寻找另外的线索。不想路上恰巧遇到李氏那个贱人,一身未亡人的孝服,准备前去为孟若谷哭灵。

  “林昭?这是要去哪啊?真要去给那狠心谋杀亲兄的贱丫头伸冤?”孟若颖那日求助众人都听得清楚,何况又是宿敌,因此李氏很是不悦。

  林昭笑道:“不错,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找出真凶,为大小姐伸冤,为公子报仇!”

  李氏冷哼道:“别枉费心机了,那贱丫头谋杀亲兄是不争的事实,岂是你可多嘴多舌,胡言乱语的?别忘了,你……你全家都是孟家的奴仆……你可要仔细着点,不该别管,否则将来有你受的……”说着又似对随行的小桃道:“夫君不在了,自然也不需要书童了,听闻前院好似缺个送粪桶的杂役……”

  尼玛!林昭冷笑道:“威胁我?嘿嘿,忘记告诉少夫人,知府王大人已经委我参与侦查,案件未水落石出之前,少夫人你管不到我,哼哼!”

  “你……”李氏没想到林昭竟然有如此能耐,攀上了知府老爷,不由又急又怒!

  林昭续道:“在下已经掌握了些许证据,某些人作威作福的日子也没几天的,少夫人好自为之!”说完扬长而去,直奔书房……

  小桃不由惊慌道:“夫人,难不成他真查到了什么?”

  李氏也有些惶恐与担忧,呼吸急促道:“量他一个小书童也查不出什么?不过得小心了,把消息通知陈宣,让他想办法……”

  林昭一路小跑,来到孟若谷的居所,此处如今已经被江宁县的差役封锁看管。差役们事先得了知县邵文全的招呼,林昭自然是畅通无阻。

  进入屋内,血迹犹在,触目惊心。想起孟若谷如此惨死,林昭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今之计,唯有查明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为其报仇。

  林昭先是在附近搜查,确实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看来差役们倒是没有说谎。林昭便进入书房,翻阅孟若谷的书籍文稿,希望从中寻找蛛丝马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林昭现一位宣州士子给孟若谷的书信,称上元节后要约几个至交好友游学江宁。残存的记忆里,孟若谷那十多日似乎一直在外,陪着几个士子好友观景览胜,吟诗作赋,桌上还有一册几人的诗集准备让孟若谷作序呢!

  再后来孟若谷为了写文章给王安石,一直宿在州学。仔细想想最近两个月,孟若谷只回过一次家,正是自己被陷害穿越那日!

  难道就是那晚?林昭摇摇头,穿越之初印象特别深刻。他清楚记得,那日早上来的时候,孟若谷挑灯夜读,通宵未眠,还趴在书桌上。

  既如此,那李氏的身孕从何而来呢?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06

第十六章 呼之欲出

  孟府大厅,昨日还是寿宴的礼堂,不过一日便成了缟素一片的灵堂,实在让人唏嘘。棺木摆在正中,香蜡火烛与各类祭品都已经摆放好。

  孟老夫人端坐于后,神情木然,苍老的心受尽了打击与煎熬。她在想这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年轻守寡拉扯儿子,不想高中进士的儿子却又英年早逝,留下两个孙辈相依为命。原以为老来该享福了,却不想孙子竟然横遭杀害。

  沉重的打击已经老人的心支离破碎,千疮百孔,尤其让她想不通的是孙女杀了孙子。说实在的,她本不大相信,可是孙媳那言之凿凿的证词却又让人不得不信。到如今真是孤寡老人一个了,好在还有孙媳腹中还有未出世的重孙,是个男孩就好了!

  李氏跪在灵前,哭成个泪人,孟老夫人心疼不已,赶忙让人上前劝阻。孙媳的肚子实在太金贵,绝对不能因悲伤过度出什么闪失。

  亲朋好友们得到消息,前来祭灵凭吊的不在少数,一个个皆是唏嘘感叹。孟家这次也算是乐极生悲,人丢大了!事已至此,已经无所谓了,孙子不在了,在乎这些还有何用?

  孟老夫人模糊的泪眼瞧见一行人走来,似乎有邵知县,还有昨日来拜寿的王公子,怎地孙子的书童林昭跟随在侧?还有许多的官府差役,这是要做什么?

  死者为大,几人皆先在灵前上香祭拜之后,才来拜会死者家属!

  孟老夫人道:“几位是来祭奠我那可怜的孙儿?”

  “是的,孟兄英年早逝,着实让人感伤!”王雱沉声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老夫人节哀顺变!”

  “嗯,多谢王公子了!”孟老夫人很坚强,擦干泪水答谢!

  邵文全上前道:“老夫人,在下一来是凭吊孟公子,其二也是为查案而来!”

  “查案?有结果了?”孟老夫人颤巍巍地问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一直很难接受孙女杀兄的事实!

  “林小哥,你来说吧!”邵文全知道后面都是麻烦事,赶紧将烫手山芋扔出去。

  林昭无奈,只得出面恭敬道:“老夫人,公子死得不明不白,昨夜托梦于我,说他身藏证据,让我帮其伸冤。因此才报于邵大人,恳请老夫人肯,开棺重新验尸,查取证据!”

  孟老夫人疑道:“县衙的仵作不是已经验过了吗?”

  林昭答道:“之前验的太过粗略,忽略了许多线索。为求谨慎,寻找线索证据为公子报仇,需要重新勘验!”

  孟老夫人脸上现出迷惘之色,显然不是很愿意!

  李氏虽不知林昭目的何在,本能地反对道:“太过分了,死者为大,你们欺人太甚!”转而又对老夫人道:“祖母,夫惨遭不幸,已经入殓,怎可打扰安宁?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夫君的遗体翻来覆去?”

  “老夫人,这也是为了给公子伸冤报仇,希望您理解,应允!”林昭轻声解释。

  “什么伸冤报仇,某些人给你许了什么好处?这样过分无礼!”李氏沉声喝问。

  林昭并不回答,直言道:“老夫人,手心手背都是肉,您为了所谓的‘重孙’就不要孙女了吗?您不怕误害了孙女,错信了小人,将偌大的家业拱手交予他人吗?”

  “你什么意思?”孟老夫人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林昭道:“您心疼重孙没错,可若某人腹中之中不是孟氏子孙该当如何?”

  “什么?”孟老夫人猛然一震,李氏的脸色也瞬间煞白!

  “大胆狂徒,胡言乱语……”陈宣接到李氏的传讯,赶来一探究竟,却现气氛有些不对,可惜来了便不好轻易离开。尤其是刚刚走进灵堂,便听到林昭那石破天惊之语,不由大惊,大声喝止。

  “陈宣,来得正好!此事与你有什么关联?何故如此紧张啊?”林昭反问两句,便不再搭理他,转而道:“老夫人,我知道这对您来说很残酷,但小子还是要直言不讳。有人以残忍手段害了你的孙子孙女,再以野种冒充孟氏遗孤,来谋夺孟家的财产,您能答应吗?”

  “你说什么?”孟老夫人浑身颤抖,李氏狠狠瞪了林昭一眼,上前道:“祖母莫听他胡言乱语,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孟老夫人比想象的坚强许多,摆手推开李氏,看着林昭,厉声喝道:“把话说清楚!”

  林昭道:“上元节后,公子有几个朋友从宣州来,公子陪同其共游江宁,连续多日也不曾回家。之后又因为苦读做文章的缘故,一直宿在州学,直到昨日老夫人寿辰才回来,这些事情阖府上下全都知晓。那么请问少夫人是何时有孕的?”

  “少夫人已经有孕一月有余,前段时间公子曾回府留宿一夜,好像是二月初一!”小桃抢着回答,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窃喜,时间恰好。

  林昭沉声问道:“少夫人,你确定是那晚有孕的?”

  “你……你怎可如此无礼?”

  “回答我!”林昭大喝一声。

  李氏一震,不由地心惊胆颤,吞吞吐吐道:“正是那日,夫君留宿家中,为孟家留下香火!”

  “你撒谎!”林昭冷道:“你自己也承认了,最近两月,公子唯有二月初一那夜宿在府中。可惜公子读书用功,那日得了好文章,挑灯夜读,连床都不曾上!”

  “休要胡言,有何凭据?”

  林昭举起一本书,说道:“要凭证是吗?好!公子读书有做笔记的习惯,这本书上是在书房找到的,上面有公子那夜读书做的笔记,并且标记有时间,二月初一!初二那日一早,我去书房,公子还在书房打盹!”

  “呃……”李氏猛然一惊,慌乱中见到陈宣脸色,才强自镇定道:“我们夫妻闺房之事岂是外人所知晓的?些许所谓的证据,莫不是你胡编乱造的?”

  “嘿嘿,好吧!姑且算是吧!”林昭淡淡笑道:“我又想起另外一事,少夫人偶然煎药服用,不知是和效用啊!”

  李氏心里咯噔一下,淡淡回答道:“自然是些滋补药材,你问这个作甚?”

  林昭笑道:“二月初二早上,我去书房见公子,离开被院中的花枝挂破了衣衫,无意间竟瞧见花树之下倾倒着一堆药渣。好奇之下,我便收集起来晾干,其中主要是这几味药:黄柏、紫草、蚕子布、佩兰、浣花草、冰片……我不懂医术,特意找个大夫咨询,告诉我是一帖避孕药,不知是何人服用此药?少夫人吗?”

  “胡说,少夫人已有身孕,怎么会服用此药……”小桃心中惊慌忐忑,抢着反驳。

  林昭笑道:“是啊,少夫人怎会服用避孕药呢?阖府谁不知道老夫人等着抱重孙呢!”

  还是李氏聪明,冷冷道:“不知你从何处弄来一副药渣,污蔑于我,到底是何居心?”

  林昭道:“少夫人,敢问你之前熬药的药罐何在?”

  “药罐?这等小事我怎么会知道!”李氏不闻不问。

  “小桃,那你肯定知道了……”

  “我……我……”

  “我刚问过府上管器皿的余管事,少夫人所用的药罐乃是青瓷质,一个月前因为碰掉一块更换新的……说来也巧,我恰好在那那堆药渣之中现了这个!”说着举起一块青瓷片,呈在众人面前,说道:“可以让余管事来辨认,看是不是少夫人那只的残片?这等东西是伪造不来的!”

  “这……”李氏慌乱之间不知该如何辩解,小桃更是的惊慌失措,药渣是他处理的,原以为非常隐蔽,却不想被林昭现了。

  那厢陈宣已经意识到今日前来是大错特错,强自镇定道:“一块瓷片能证明什么?兴许是你将嫂夫人的补药药渣换掉也未可知……”

  “说得好!确实有这个可能。所以在下请求开棺验尸,以求佐证!”林沉声道:“若是我说错了,甘愿承担污蔑之罪,任凭处置!”

  说完静静地看着孟老夫人,这两样证据并非绝对的铁证,也不够严密。但不可避免的已经在众人心中种下疑窦,这就足够了。孟老夫人也不例外,孟家香火传承是大事,何况还关系到了孙子孙女两条人命,她不得不慎重!

  孟老夫人沉默许久,沉声道:“开棺!”

  “祖母……”李氏刚要劝阻,被陈宣一个眼神制止了,此时再行阻拦就是欲盖弥彰,更加可疑了。在他看来,即便是开棺验尸也无所谓,仵作都没现什么,林昭又能如何?没有铁证,死不承认你奈我何?

  孟老夫人应允之后,县衙的差役上前打开棺盖。林昭上前,看见孟若谷那张苍白的脸,神情微黯然,不过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随即叫过仵作,跟随自己一同做尸检。

  最先查验的是伤口倾角,自右上方刺入。随后又检查身上的其他伤痕,在双臂之上现了两块淤青,右臂上尺骨外侧有一小块淤青,似乎是碰撞造成的。左臂手腕处则有一块环状的淤青,其形状倒是与手掌握、捏有些相似。

  仵作见状不禁汗颜,确实忽略了许多线索,这位林小哥还真有两下子!

  随后又现孟若谷的右手食指伸着,其余几个手指却紧握成拳头,林昭不禁面露疑惑。参与收殓的家丁道:“公子的手指紧握着,我们试过,打不开,只好如此!”

  林昭仔细观察之后,现一些异常。食指的动作像是指认或者求助,拳头为何要紧握呢?有些不符合常理啊!除非是孟若谷自己有意而为之,难不成隐藏有什么线索?林昭眼前一亮,尝试着掰开手指,却未成功。转而询问仵作,得到的结果是只有掰断手指才能打开。

  李氏当即含泪阻止道:“绝对不行……夫君惨遭不幸,你们开棺验尸,打扰安宁也就罢了!还想要损伤夫君遗体吗?欺人太甚了!”

  死者为大,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做的,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林昭沉声吩咐家丁道:“去拿些冰块和热水来!”大户人家都有冰窖,以备夏日消暑使用,倒是方便。

  李氏喝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折腾完了,没有结果的话,我可不答应!”

  “谁说没有结果?”趁着空档,林昭说道:“刚才我与仵作检查了公子的伤口和身上的伤痕,已经可以证明一点!”说着环视众人,一字一句道:“至少可以证明,凶手绝非大小姐!”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瞪大了眼睛,提高了注意力!

  邵文全问道:“林小哥,依据何在?”

  林昭解释道:“公子的致命伤在颈部,根据伤口的情况,可以判断烛台的尖刺是从右上方的刺入。”

  “不错!”仵作附和一声!

  “如果是这样……你们想想,大小姐身高与公子差了好几寸,想要刺中应该是仰刺的,伤口该是自下而上的……”林昭一边说一边比划。

  陈宣冷哼道:“难道她不能高举烛台从上往下刺吗?加上手臂的长度不就够了!”

  林昭道:“说得好!如果是这样,刺中的可能就小了很多,甚至根本刺不中。高举烛台的过程,公子有所察觉,继而会阻挡或躲避!”

  “如果若谷兄没有阻挡躲避,亦或者是背后偷袭呢?”陈宣举出了另外的可能。

  林昭摇头道:“不,不是偷袭,公子也阻挡了!公子的右臂尺骨外侧,有一块淤青,是碰撞所致……准确的说,应该是与挡格凶徒袭击时所留下……而左臂之上有一处环状淤青,属于重手握捏所致。当时的情况,应该是公子格挡失败,另一只手被人大力握住,无法反抗被刺中的……”说话的同时,一边做动作掩饰,众人看得很形象……

  “仵作,对此你怎么看?”邵文全询问道。

  仵作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孟公子壁上有淤青,证明死前是有过反抗的。”这会他已经很佩服林昭,何况事实本就是如此,自然赞同。

  恰在此时,冰块与热水送来,林昭道:“仵作,麻烦你一件事,先以冰块给公子右手降温,然后以热水浸泡……”众人都不明所以,注意力也很快被林昭所吸引。

  只听他继续说道:“根据淤青的形状和程度来看,握捏公子手臂之人力气要比公子大。公子是个瘦弱的书生,气力虽然不大,但总比孟小姐一介女流,芊芊弱女子强吧!由此可见,凶手不可能是孟小姐!”

  林昭解释的很清楚,众人仔细想想,确实如此!孟老夫人颤巍巍地问道:“若颖是冤枉的?”

  “不错!”

  邵文全很是激动,问道:“那凶手是何人?”

  林昭道:“根据伤口刺入方向判断,此人身材应该较高,至少要与公子相当。力量也足够大,综合推断,应该一个身材略高的男人!这一点诸位认同吗?”

  邵文全思索点头道:“不错,应是个男子!”

  王雱也是满心欢喜,笑道:“林小哥的分析合情合理!”

  “当时的情形想必大家都记得,公主离席回房不过片刻时间便遇害了,孟小姐进门时,公子才断气,随后有人赶到。凶手作案之后根本来不及离开,因而还留下现场。想想当时最先到现场都是些什么人?凶手何人已经呼之欲出!”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07

第十七章 铁证

  ps:今天有事外出,更新晚了,抱歉!明天起会一日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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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时,最先赶到现场的三个男人是林昭、王雱和陈宣。知府大人的公子自然排除在外,与之互为证人的林昭自然也就没问题。于是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陈宣身上!

  “没错,就是你!”林昭冷冷指着陈宣。

  陈宣眼神之中有些慌乱,结巴道:“血口喷人!我……我与若谷兄无冤无仇,有什么动机杀人?”

  “还好意思说!”林昭冷笑道:“你何以要作伪证陷害孟小姐呢?你接近孟小姐,继而勾搭孟家有夫之妇是何居心?”

  “你们?”孟老夫人大为惊讶,无比愤怒。其他人也都惊奇不已,孟家的准姑爷与少夫人勾搭成奸?竟有这等事!

  林昭道:“老夫人,还记得那日我被冤枉偷看少夫人更衣吗?其实我确实看到了,不过看到的是陈宣与李氏这对狗男女偷情幽会。正是因此,他们才恶人先告状,变着法地陷害我,目的就是为了堵住我的嘴。被我识破之后,推出一个小桃当替罪羔羊!”

  “胡说!当日都是我的错,与少夫人无关……再说了,你当时不说,现在胡编乱造是何居心?”小桃这时候显得很忠心,主动出面顶罪。

  林昭道:“老夫人明鉴,当时我苦无证据,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还会背上一个诬告的罪名。这两天我也很自责,要是当初勇敢直言,公子或许就能幸免,大小姐也不会蒙冤入狱!”

  孟老夫人暗咐,当时林昭若是真讲出口,肯定不会相信。众人也都很理解,沉默不语,不管不问无疑是明智之举。

  一句话也提醒了邵文全,立即派人回大牢去释放孟若颖。不管凶手是谁,至少孟大小姐是无罪的。

  林昭续道:“也正是从那日起我才留心收集证据,先便是无意间现的药渣。那日小桃确实在煎药,却不是什么补药,而是为她主子准备以防万一的避孕药!可惜事情被我撞破,尽管他们恶人先告状躲过一劫,慌乱之间李氏却未能及时服药。

  其实药渣如往常般倾倒也不会有人留意,可有些人做贼心虚,担心有人从中现端倪,故而倾倒在花树之下的隐秘之处。甚至连慌乱之中,碰掉了一块瓷片都不曾注意,自作孽不可活!”

  众人不想背后还有这等缘由,孟府之内竟也藏污纳垢。王雱也终于明白过来,林昭自信的原因何在。若非知悉些许内情,别人确实很难找到头绪。

  林昭续道:“没有服药,李氏侥幸以为没事,却不想竟真的怀孕了。肚子会一天天变大,若不及时处理,遮掩不了许久。可惜孩子他爹却躲着不出现,直到昨日寿宴,才有机会。想必当时你二人双双离席,就是到僻静之处商议对策!

  别处担心被人现,于是两人回了小院。偏巧公子回房取文章现二人的苟且之事!事情若是败露,一对男女都将身败名裂,于是乎一不做二不休,无奈之下拿去烛台向公子刺去。公子常年苦读,身体单薄,反抗抵挡不过,惨遭杀害。

  分析合情合理,十分形象,将当日情形很好地复原,众人心中也都有了一个清晰的脉络。

  “本来凶手难逃罪责,偏巧这时候孟小姐到了。说起来此事也怪我,当时我现狗男女离席后颇为疑惑,被孟小姐察觉,想必她是想要跟上去一探究竟,却不想成了别人的替罪羔羊。”

  林昭略微停顿,继续分析道:“凶犯当时处在慌乱之中,孟小姐到了,他们本来只想暂时躲开。不想孟小姐一声惊叫引来众人,逃跑已然不能。凶手倒也聪明,也算是急中生智吧!依旧是恶人先告状,窜供作伪证,卑鄙地嫁祸陷害孟小姐,污蔑其谋杀亲兄,想要置孟小姐于死地。

  好计策啊!一箭双雕啊!”

  林昭似作称赞,可言语中的阴冷与愤怒让人遍体生寒!随即又道:“本来最为头疼的身孕,反倒成为转机和掩护。偷情那日公子确实回过府中,时间上没错,孟公子一去,死无对证。

  荡妇腹中之子就理所应当地成为香火希望,包括老夫人在内都会爱护,继而信任,证言也就显得可信。孟氏兄妹一死一冤,孟家偌大家业会理所当然落入囊中,一石数鸟的好算计啊!”

  陈宣冷冷道:“说完了吗?说着许多,都是你的猜测与推断,证据呢?似乎你之前列举的这些并非都是严丝合缝的铁证,也有诸多漏洞,完全可能是巧合。”

  林昭道:“算计诬陷孟小姐是何动机?为何你二人要作伪证?些许事情放在一起,你说的清楚吗?还要如何狡辩?翻起你的衣袖,看看双臂之上有什么?”

  在众人虎视眈眈下,陈宣也不敢违拗,左臂之上有轻微的淤青。林昭道:“要不要对比一下,看看与公子臂上伤痕是否有相似之处?”众人看的分明,确实像是搏斗之中碰撞所致。

  陈宣道:“这也算证据?我不小心碰撞所致,碰巧而已!”

  “世上的巧合还真多啊!”林昭一语冷笑!

  王雱、邵文全则有些着急,事情确实如此,大家完全相信。可是在法理之上,若是没有绝对的铁证,想要定案确实有些缺陷。

  孟老夫人已经是满心疑窦,她现在需要一个确定的答案。李氏和小桃则是满心侥幸,林昭若拿不出铁证,兴许能够逃过一劫。

  恰在此时,仵作兴冲冲道:“林小哥,拳头打开了!”在不断交替的冰敷降温和热水浸泡中,由于热胀冷缩的缘故,孟若谷的右手拳头终于松开了。林昭与仵作二人小心翼翼地掰开一条缝隙,深嵌入掌中的指甲拔出,顶端一截短短的蓝色丝线露了出来。

  林昭凝重的颜色陡然间舒展开来,转身道:“陈宣,你死定了!”

  陈宣与李氏心里都咯噔一下,莫非他真现了什么证据?

  王雱也是心中一喜,抬头瞧了过来。只见林昭举起竹镊子,夹着一条蓝色丝线,说道:“刚才大家都看见了,这条丝线是从公子指甲上现的。公子临死前将其紧握手中,显然大有深意,他是在告诉我们关于凶手的信息。”

  随即轻松地看着陈宣,说道:“一条蓝色的丝线,看清楚了!我记得昨日你似乎穿着一身宝蓝色丝绸衣衫,试问你衣服上的丝线何以在孟公子手中?”

  陈宣顿时有些惊慌,支支吾吾道:“兴许是别人的!穿蓝衣的又不是我一人……”

  “要不要立即去你家中搜寻衣衫,加以对比?”林昭紧追不放!

  “即便是我的又能如何?兴许是之前我与若谷兄接触上挂上去的!”陈宣已经铁了心,不到黄河心不死。

  “你的巧合还真多哈?孟公子的指甲并不平整,有新鲜的粗糙缺口,应该是免搏斗之中破损的,也正是因此才挂上凶手衣衫上的丝线,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好你个陈宣!”孟老夫人愤怒不已,她已经对此深信不疑!林昭分析的丝丝入扣,如今这所有线索集合到一起,不争的事实摆在眼前。

  邵文全道:“陈宣,枉你也是读书士子,不想竟做出这等伤风败俗,心狠手辣之事!”

  “大人,冤枉……”

  “事实俱在眼前,岂容你狡辩!”邵文全大喝一声,府县两级的差役已经上前,将陈宣围住,准备拿下!

  事已至此,已经抵赖不得,陈宣大为惊恐。全没想到一根丝线竟然成了致命的铁证,也没想到会死在林昭手中,陈宣心中这叫一个恨啊!忙乱之间指着李氏,大声道:“都是她,都是她勾引我……孟若谷也不是我杀的,是她……是她谋杀亲夫……”

  林昭冷冷道:“有胆做没胆认,竟找个女人推卸责任,孬种!”

  李氏本已经六神无主,陈宣这么一乱咬,想要将责任推卸到她身上,更让她惊恐不已。《宋刑统》有明确规定,谋杀亲夫属于十恶不赦的大罪,必死之罪。

  也许是惊恐,也许是为了否认罪名,李氏当即情绪失控,吼道:“也想让我当替罪羔羊?你接近我为了什么?不就是图谋孟家的财富吗?是谁告诉我,一箭双雕杀了孟家兄妹,就能顺理成章接管家业?是谁?是谁……”

  如此一来,更加证明了其二人犯罪事实。之前已经推断出凶手是男人,所以陈宣无论如何都抵赖不了。差役立即上前,将陈宣、李氏和小桃三名犯人拿下!

  王雱长出一口气,不到两日时间林昭便破案了,果真没有看错人,这下父亲可以安安心心地进汴京了。

  邵文全本也颇为满意,却也难免有些遗憾。早知道有如此侦缉高手,何必推给府衙呢?大好的政绩和名声拱手送于他人了!却全然忽略了是人家王知府慧眼识英才!

  陈宣几人被押走了,孟老夫人远远地看着,老泪纵横!哪知欣赏的孙女婿人选竟是这等卑鄙凶恶之徒,温良贤惠的孙媳妇竟是个淫娃荡妇,真是老糊涂,瞎了眼啊!更险些因此害了唯一的孙女,更让她哀伤的是,孟家的香火就此断了……

  林昭轻叹一声,这个事实对孟老夫人确实太残酷了,可是不说又不行,唉!希望老人家能坚强地撑过去。感叹之际,忽地听见身后传来低声抽噎。一回头,瞧见孟若颖站在门口,掩面而泣……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07

第十八章 老祖母看孙婿

  陈宣与李氏被关入大牢,不几日江宁知府王安石开堂审问。犯人陈宣谋杀孟家公子孟若谷,且诬告孟小姐若颖,证据确凿。杀人罪加上诬告反坐,陈宣被判斩刑,待刑部与大理寺复核之后处决。

  李氏不守妇道,与人通奸继而谋杀亲夫。《宋刑统》中有明确规定,谋杀亲夫属于恶逆,乃是十恶不赦的死罪。不过杀人乃是陈宣所为,她只算是帮凶从犯,又因身怀有孕,改判为流放。可惜宿命已然注定,她因腹中孽子而侥幸活命,十月母子缘尽,终究没逃过一个死字,也因此又生出一桩风波,这些都是后话……

  随后王安石父子离开江宁,匆匆赶赴汴京,去拜见登基不过一年的少年君主赵顼。

  案件水落石出,消息传开之后,江宁城里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孟家凶案背后竟是这样的结果。准姑爷与舅嫂通奸,事败后谋杀亲夫,陈宣与李氏也是人人喊打,咒骂谴责声一片……

  孟大小姐无罪释放,却难免让人感叹,孟氏唯此一女,香火算是断了。当然也有许多人意淫,谁要是娶了孟小姐,那是好几座金山的陪嫁啊!哪怕是入赘……也是千万个愿意啊!

  同时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孟家的书童林昭,如何观察入微,收集证据,如何大胆谁自荐说服知府大人。继而有丝丝入扣,分析案情,查明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都被人描绘的有声有色,林昭身上已然被打上了小神探的标签!

  而主角林昭却没有丝毫兴奋,毕竟孟若谷死了,这是一个偌大的遗憾。还有便是孟若颖,雷厉风行地主持安排了孟若谷的葬礼,看起来依旧是那么干练。可林昭却现,孟若颖回府之后便一直沉默少语,郁郁寡欢,难免让人担忧……

  相比之下,孟老夫人更是忧心忡忡。撕心裂肺的伤痛之后,饱经风霜的老人已经撑了过来,接受了嫡孙去世,孟家无男的事实。而今她唯一的亲人便是孙女若颖,可是孙女的情况实在堪忧!

  对此孟老夫人十分自责,她在想孙女八成是在责怪自己,毕竟在最关键的时候没有信任她,险些铸成大错。本想亲自向孙女道歉的,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开口,她也担心说了是否能起到效果?如果有人从中间说和,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

  思来想去,孟老夫人想到了林昭。孙女能在最为难的时候向他求助,林昭也愿意为孙女出头,而且能言善辩,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孟老夫人一提,林昭便点头答应了,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自然义不容辞。

  天朗气清,繁花似锦,青梅依旧满枝头,孟若颖一袭素衣站在花园里,全然没了几日前的兴致。原本的开朗自信变成了沉默与低沉,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林昭看在眼中,很是担心!

  “若颖!”今日林昭大胆地换了个称呼!

  “大哥!”孟若颖不由一惊,以前大哥有时候会这样称呼他,不想转过身来看到的却是林昭。也许放在以前便有点以下犯上,不知尊卑,但此刻对林昭却没有丝毫不满,取而代之的失落是伤感。

  林昭轻轻摇头道:“公子已经走了!”

  “哦!”孟若颖轻轻点点头,眼神之中却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郁。兄长之死让她沉浸在悲伤之中,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更处在一种自责之中。府内有如此藏污纳垢之事,她竟一点都不曾察觉……

  林昭轻声道:“此事不是你的错,是李氏不守妇道,陈宣卑鄙奸邪,为何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呢?何况你一直尽职尽责地打理生意,并不知内宅之事。”

  “是啊!我原以为打理好生意,让哥哥专心读书考进士,可到头来……呜呜……还有你,明明知道他们偷情幽会,为何不早些说出来,或许的哥哥就不会……”孟若颖泪流满面,粉拳不断砸在林昭胸口。

  “是啊!我一直在自责,要是当时勇敢地说出来,这一切悲剧就不会生……可惜后悔有用吗?公子已经死了,为他沉冤昭雪,缉凶报仇,为他办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该做的我们都做了。

  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是不是该向前看,多为活着的人考虑呢?孟家需要你,你七十岁的老祖母更需要你,坚强些好吗?”林昭的声音很大,颇有当头棒喝的意味。

  府中的仆役听闻之后都远远避开了,林昭虽然名义上和他们一样。但他们都清清楚楚,这次林昭无疑是孟家的大恩人,何况知府大人还对其亲睐有加,已非等闲之辈,完全是然的存在。看看,人家现在已经可以对大小姐大呼小叫了!

  得悉事情来龙去脉之后,她也知道林昭有为难之处,当时的自己都一直误会于他,多半也不会相信。但是内心之中的悲痛,让她有些莫名其妙地耍小性子,甚至是无理取闹的埋怨。被林昭这么一震,神情顿时黯然了,一提及孟老夫人,心里又忍不住有些酸楚!

  “我知道你有心结,你嘴上虽然不说,但心底里实际上在埋怨老夫人,埋怨她不信任你……其实你误会她了。”林昭解释道:“一个七十岁的老人,思维已经不是很明了,被人蒙蔽也是有的。

  当时老夫人为何选择相信李氏,因为她潜意识里在乎香火传承,不知不觉间有了偏听偏信……其实她心里一直在纠结,一直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你不知道,那日证明你无罪的时候,她有多高兴……

  这几日老夫人都自责不已,责备自己老糊涂了,瞎了眼,险些害了自己的亲孙女。她希望取得你的谅解,她很担心你……她已然是个七十岁的老人了,在这世上唯有你一个亲人……原谅她!别让他孤独忧心,老无所依好吗?”

  孟若颖的心结被打开了,刹那间心中的苦闷都释放出来,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流,扑进了林昭怀中。也许此刻,她很需要一个肩膀来依靠……

  林昭笑道:“好了,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嗯,我还是喜欢那个自信强势的孟大小姐……”

  “哼……”孟若颖破涕为笑,嗔道:“你……登徒子,越的没大没小了……”

  “哈哈,可是你自己靠过来的,不是我趁人之危哦!”

  “还说……”

  孟老夫人站在远处的小楼上瞧得分明,复见孙女笑容,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林昭还真有两下子。

  这小伙子不错!看着和若颖倒也般配!孟老夫人本来很在意门当户,但是这番惨痛的教训让她明白一个道理,出身地位都不算什么,人品好才最重要。

  孟老夫人就这么远远瞧着,老祖母看孙婿,越看越顺眼!也不知两个孩子心意如何?若是这孩子能入赘孟家该多好啊!得空的时候得探探顾七的口风……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08

第十九章 欲往汴京

  顾七稀里糊涂地被孟老夫人请了过去,有些莫名其妙到底所为何事?大抵是和外甥林昭有关吧!这几天他的心情很复杂,林昭终究还是没听他的话,亲自参与,查明了真相。

  孟家对他们有大恩,为孟家兄妹伸冤报仇是应该的。但是林昭这段时间大出风头,竟然还受到了知府大人的青睐,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偏生这位王知府还是翰林学士,即将去汴京面君……

  傻孩子,为何不听舅舅的话呢?

  顾七暗自忧心忡忡地走进了后堂,孟老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一见面便笑呵呵道:“阿七来了,坐!”

  如此热情让顾七有些受宠若惊,转念也就释然了,在他看来是是占了外甥的光。

  “谢老夫人!”顾七心怀忐忑地坐下!

  孟老夫人又命侍女上茶,说道:“阿七,你来孟家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吧?”

  “十八年了!”顾七揣测着老夫人的目的。

  孟老夫人点头道:“那林昭也该十八岁吧!我还记得当年你抱着他来孟家的时候,尚在襁褓之中,如今已经长成个大小伙了!”

  “不错!多亏老夫人收留,否则我甥舅只怕已经饿死在江宁街头!”正是因此,顾七才对孟家感恩戴德。

  孟老夫人道:“你也不容易,带着个孩子千里迢迢从北方逃难来了江南……你这个作兄弟的真够仗义,拉扯着外甥长大net,视如亲子。令姊夫妇在天有灵会很欣慰,感激你的!”

  提及此事,顾七的神色顿时有些黯然,目光呆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大火熊熊的夜晚……

  “林昭父母不在了,你这个当舅舅的难免就要多cao心……如今这孩子已经十八了,俗话说男大当婚,林昭的婚事你可有考虑?”

  呃……呃……顾七愕然了,他完全没想到孟老夫人的目的竟是如此!问及外甥婚事,莫不是要为昭儿说亲?笑道:“这个还未顾得上,想着昭儿还小,过两年再说。”

  孟老夫人道:“不小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有个想法想与你说说!”

  “您吩咐就是了!”

  “你我做个亲家如何?”孟老夫人不语则已,一语惊人!

  今日惊愕之事太多,顾七反应有些慢,疑惑道:“老夫人……您是说?”明明就是那个意思,可顾七总觉得似乎没什么可能。

  孟老夫人道:“老婆子就直说了人,若谷就这么去了,孟家只剩下若颖这么一个女孩。我本想将她风风光光嫁出去的,可……这偌大的家业和孟家门楣要是就这么……总有些舍不得……所以我想着,给若颖招个女婿入赘……

  此番陈宣的教训让老身明白一个道理,门第家世都是虚幻,人品好才最为实在。林昭是你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忠厚诚实,人也聪明能干……最重要的是,若颖和林昭这两个孩子似乎有些缘分,也有些情分……所以呢,我想和你商量商量,如果可以,让林昭入赘我孟家!你意下如何?不过你放心……”

  孟老夫人急忙又补充道:“等他们将来有个孩子,一个姓孟,一个姓林皆可……总而言之,不致使孟、林两家断了香火……”

  顾七怎么都没想到,孟老夫人竟然想要招外甥做孙女婿!

  孟小姐的才貌姿色都是上上之选,娶这样一个女子倒也不错!可孟老夫人已经说的很明白,是招上门女婿入赘!

  在古代,赘婿的地位是很轻贱的。自秦汉到唐代,赘婿和犯罪的官吏、逃亡人员、商贾一样,颇有二等公民的意味,时而被征伐到远方服劳役戍边疆。到了宋代,虽然略有好转,但是赘婿依旧是被人轻贱,入赘无疑要抛弃原本祖宗血脉,在父系男权的封建社会是被鄙视的。

  而且上门赘婿地位低下,事事都要妻子为主,在家中地位甚至比不上高级的仆佣。因而顾七自然而然也有所排斥,何况林昭的出身……岂能入赘?至于孟老夫人所言,子嗣即随母也随父,也算是对赘婿的恩典了。顾七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不管是林还是姓孟,始终都不是姓……或许已经再无机会认祖归宗了……

  孟老夫人见顾七面露难色,说道:“我也知道此事不易……也只是说说罢了!”

  顾七摇头道:“老夫人见谅,此等大事我确实不敢擅自决定……否则就是有愧林昭父母!”

  “也是!”孟老夫人颇为失望,她本以为以顾七和林昭这等奴仆出身,此等好事无异于天上掉馅饼。如果放出消息说孟家要招赘女婿,前来应征者估计会排到秦淮河边上去。

  偏生顾七委婉拒绝了,看来这家人确实有骨气啊!她觉得这算是莫大的了恩典了,以林昭的身份入赘也算是高攀了。殊不知顾东平心里却老大不乐意,以孟若颖商家之女的出身如何配得上林昭?

  “算了,也不知两个孩子是何心思,还是看缘分吧!”

  “多谢老夫人体谅!”顾七也松了口气!孟老夫人也算提醒了他,林昭年纪不小,是该物色个女子了……其实孟若颖也算不错,只是入赘绝对不行……唉!顾七心中愁肠百转,很不是滋味……

  孟老夫人道:“你我都先了解一下孩子们的心思,然后再从长计议吧!对了,这次林昭为孟家出了大力,老身很感激,也该奖赏于他!”招赘不成,赏罚依旧分明。”

  顾七旁回去之后,旁敲侧击询问,林昭直言才不过十八岁,不想过于早婚。顾月伦那边则表示,要为兄长守孝三年。如此一来,此事只得暂时搁置。

  某日,孟老夫人问起:“林昭,此番为若谷伸冤报仇,营救若颖,你于孟家有大恩,不知有什么愿望或要求,老身赏罚分明!”

  “这个……”林昭沉吟道:“老夫人,既然您问了,我也就直说了!我不知道舅舅当年和孟家有怎么样的契约……我想请老夫人恩准,我们不再为孟氏仆役,想自立门户做个自由百姓!”他正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一问恰好是个机会。

  “你……你想离开孟家?”孟老夫人一惊,顾七和孟若颖也在场,全都面露惊愕,甚至都有些紧张。

  林昭道:“我大好男儿,志在四方,不愿做个被人轻贱,低人一等的奴仆……至于未到契约规定时间,或者给孟家的造成损失,我都会按价赔偿……只是请老夫人宽限我些许时日……”

  难不成是招赘之事刺激于他?孟老夫人猜想着,林昭与孙子一同读书多年,骨子里是有读书人的清高与傲气的。

  顾七很诧异,外甥从未跟自己商议过此事。林昭确实不该做奴仆,当年也是无可奈何……只是这一离开孟府又该如何?以他“张扬”的个性,少了孟府这层庇护,万一……着实让人不放心……

  孟若颖则怔怔地看着林昭,这一切似乎都在意料之中,林昭才智不凡,非池中之物,孟家容不下他,迟早是要走了!

  孟老夫人道:“你莫要着急,从此以后不会有人轻视于你的。这样吧,你也不用做什么,就留下来好好读书,参加州试考举人考进士……早年你舅舅可一直希望你有机会读书科举,还记得他有个愿望就是让你金榜题名,金殿传胪面见圣上……不过最近三四年,似乎不曾听他提起过了……”

  顾七听着听着,神情有些不大自然了,不过他克制的很好,别人并未察觉。

  不是吧!考进士?林昭顿时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借鉴”几诗词大作充数可以,可要是真之乎者也,引经据典地写文言文,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虽然有进入仕途的想法,但这条最直接的途径却直接被他排除在外。

  “多谢老夫人厚爱,文章科举非我所长,非我所愿,我想还是另寻它途吧!”

  孟老夫人不禁大为遗憾,看来林昭是铁了心要走,这等优厚条件都留他不住,唉!

  孟若颖见状道:“我知你经商能耐不凡,不过眼下你没有多少本金,从小做起自然不易,不若与我孟家合作如何?”

  “如何合作?”没本钱,这确实是个问题!

  “先满足你的愿望,孟家可以到官府撤回文书,免去你家四人的役期,从此之后你们便是自由之身。”

  “如此多谢孟小姐了!”林昭笑道:“现在我们平等谈合作吧!”

  “得寸进尺!就知道你这副德行!”孟若颖嗔道:“是这样,孟家在汴京那边的几处酒楼最近都生意冷清,亏损的厉害,我本打算将其转让或改作其他行当。不过呢,那日见识过月伦妹子的手艺之后,我改变主意了!想请月伦妹子前去主厨,再以你的小聪明去经营……盈利之后五五分账,你该不亏吧?”

  “技术入股?”林昭笑道:“五五分账,大小姐还真是大方,保准你是不会亏的。不过呢……有个条件,时间以三年为限,三年之后另行商议,我们有权决定退出与否!”

  “行,三年就三年!”

  孟老夫人不由高看了孙女一眼,欲擒故纵之术啊!解除了奴仆身份,林昭必然乐意,再以几间酒楼的分红留下他们。去汴京也好,江宁是个伤心之地,让孙女出去散散心。他和林昭一起也行,若是有缘分,感情当更为深厚。只是一点,得嘱咐孙女,万万不可越禁!

  林昭笑道:“舅舅,我们自由了,我们一道去汴京如何?说起来我还真想见识一下大宋朝都城的繁华呢!”

  “什么?去汴京?”一直沉默了顾七猛然一震,反对道:“不行,不能去汴京!”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08

第二十章 扬帆起航

  “舅舅,为何?”林昭很诧异,老夫人与孟若颖也有些奇怪,不就是去汴京嘛,何以反应如此激烈呢?

  顾七稍微冷静,也现言辞有些过激了,当即平静道:“十八年了,昭儿从未出过远门,我有些担心……”

  孟老夫人笑道:“儿行千里,亲人担忧,老身理解。”

  林昭眼中依旧有些狐疑,总觉得这事似乎没那么简单!

  孟若颖笑道:“顾叔不必担心,孟家在汴京有好几家商号,有人接应的,衣食住行都不必担心。再说了,你跟着一同前往,亲自看着他不就是了。”

  顾七摇摇头,低声道:“月伦她母亲身体不大好,如今……如今又有了身孕,所以……所以怕是不大方便远行,我也不能轻易离开……”

  “舅母有身孕了?”林昭惊喜地追问。

  孟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旋即释然笑道:“果真?”

  “大夫已经看过了,确信无疑,只是我们都年纪大了,不好意思讲出口!”顾七颇有些难为情地回答。

  孟老夫人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喜事啊!你还不到四十,你家娘子怕也才三十出头,正当年!”

  这个时代女子成婚都早,刘氏十几岁就嫁给顾七,早早生下了顾月伦。十五年来,刘氏再无所处,不过有林昭和月伦,夫妻俩本也不以为意,不想到了这把年纪竟再次有孕。四十岁的年纪,在古代已经算是老来得子了,顾七心中还是蛮高兴的。只是最近因为担心林昭,加之孟若谷身死,李氏的身孕又是空欢喜一场,孟老夫人尚在伤心,不好直接讲出来。

  “舅舅老当益壮啊,嘿嘿,我要多个小表弟了哈!”林昭忍不住打趣。

  孟若颖也笑道:“恭喜顾叔,稍后我会让人送些补品给刘婶!”

  “多谢大小姐!”

  “既然有喜事,那去汴京的事情就稍后再说,反正也不着急这一日两日,回去再商量一下!”孟老夫人见状打个圆场。

  回家见到舅妈,林昭微笑着祝贺,刘氏虽不会言语,脸上去洋溢着母性的微笑。顾月伦则兴奋地依偎在身边,看着母亲的肚子,猜想着里面是个弟弟还是妹妹?也是一脸兴奋。

  “昭儿,这汴京之行……”顾七反而没有多少兴奋,眼中更多的似乎是担忧。

  林昭道:“舅舅,我知道你关心我,担心我在外面受委屈。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十八岁了,是成年人了,懂得如何照顾自己!何况汴京那边还有孟小姐,有孟家的伙计们接应,不会有事的。”

  顾七问道:“昭儿,你很想离开孟家吗?”

  林昭道:“舅舅,这些天你也看到了,身份低微,时而被人轻贱实在不爽,自立门户获取自由好多。我有想法,你和表妹有手艺,我们可以自己做事情,不说大富大贵,小富即安,家底殷实的小康之家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我看你似乎对孟家很有感情,不太想离开,加之也确实缺少本钱,所以我觉得孟小姐的提议不错……好男儿志在四方,实话实说,我不想一辈子就这样碌碌无为……”

  “昭儿,你最近变了许多……”

  呃……那是,林昭心知肚明,无话可说,唯有讪讪一笑。

  顾七微笑道:“舅舅看得出来,你长大了!胸有大志是好的,可惜……”

  “可惜什么?”林昭现最近舅舅说话经常走神,时而还有些莫名其妙。

  “哦,没什么!”顾七打个马虎,说道:“汴京虽好,可是远在千里之外,外面世事艰难,人心险恶,舅舅担心你受委屈,受伤害……”

  “放心吧,舅舅,不会有事的。年轻人正好出去闯闯,好的话能混个事业有成。若是不好,等我撞了南墙,就乖乖回江宁来孝敬你和舅母,如何?”林昭不知道舅舅为何如此固执反对,但不管怎么样,此去汴京是个绝好的机会,不能轻易放弃。

  “这个……”

  “舅舅,莫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哦,没有,没有……”顾七心中清楚,外甥聪明,能言善辩,再阻拦下去怕是会适得其反。而且他已经铁了心去汴京,拦得了一时拦不住一世,不若就让他去吧!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那人也已经死了……昭儿也不过是在市井经营酒楼,应该不会有事情……

  “既然你非要去,那就去吧!不过你得答应舅舅,不可太过张扬,凡事要懂得谦让,照顾好自己……”

  答应了!嘿嘿,林昭激动不已,笑道:“我会低调的,没问题,舅舅不必担心!”旋即又问道:“那表妹呢?”

  顾七沉吟片刻,说道:“就让她跟你一道去吧,不过她还小,又是个女孩子,你可要照顾好她!”

  “舅舅,你就放心吧!”林昭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不知道顾七正在思索,若外甥和孟小姐有缘无分,让他做自己的女婿倒也不错!

  “你等着!”顾七回房片刻,拿出一个红布包递给林昭。打开一看,赫然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上面雕刻着祥云旭日的图案。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唯一念像,带在身上,她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顾七说得伤感,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了。

  母亲?林昭抚摸着祥云玉佩,来到这个时代已经许久了,却是第一次接触到母亲的信息。在林昭原本的记忆里,似乎父母身世方面信息都很淡薄,只知道是祖籍涿州,父母双亡……

  林昭轻声道:“舅舅,你似乎很少与我说起爹娘……我想问问你,我爹我娘到底是怎样的人?家里原本是个什么情况?”

  顾七沉默了许久,低声道:“你父亲是个和善仁慈之人,有学识好涵养,是个好人……你母亲是个美貌贤惠的女子,善良……你本有三个哥哥,可惜都夭折了……你爹娘对你寄予厚望,可惜那年火……水灾……唉!

  你娘把你托付给我,我便带着你一路逃荒,四处漂泊,直到后来到江宁被孟老夫人收留……你父母在天有灵,看到你长这么大,聪明能干,一定会很高兴的!”说着说着,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林昭也唏嘘不已,虽然只是寥寥数语,背后却有着太多沉重。很显然舅舅不愿意多提及,或许他也是不想让自己承受太多痛苦吧!本想仔细询问细节的,此时也不大好开口了。

  “把这个玉佩贴身带好,万万不可丢失了!”

  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其珍贵程度林昭非常清楚,自当妥善保存。

  ~~~~~~~~~~~~~~~~~~~~~~~~~~~~~~~~~~~~

  顾七答应了,孟若颖那边自然是求之不得,于是乎一拍即合。不几日便准备妥当,准备前往汴京。

  鉴于顾七在孟府多年,也颇多留恋,孟若颖便请了顾七担任孟府的大管家,帮助自己照顾祖母。毕竟孟老夫人已经七十岁的高龄,自己不能尽孝膝前,必须得有个妥善之人在身旁照应才行,顾七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如此安排,顾七自然不会推辞,欣然答应。孟老夫人也很满意,同时派人精心照顾刘氏,保养安胎,对重孙的爱全都转移到这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几次表示,等孩子出生后一起照顾,全当是含饴弄孙,聊以自慰。

  顾月伦少女心性,虽然不舍父母,但父亲与表哥都赞同她往汴京,加之亦想外出游玩,便欣然答应前往。

  如此一来,两下里全都妥当,林昭与孟若颖都表示,年底便归家省亲,孟老夫人与顾七这才安心不少。

  熙宁元年四月初,林昭、孟若颖和顾月轮在众多家丁仆从的簇拥下,辞别孟老夫人与顾七夫妇,离开江宁乘船前往汴京。

  顾七不放心,又特意送到码头,直到船只消失在水天相接之处,才怅然若失地离开。林昭倒还好,顾月伦伤感之下不免好一通哭鼻子。

  大江之上,林昭站在船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江宁城,轻叹一声!挥一挥衣袖,带走了满心牵挂。一回身,见晴空万里,江流更急,清风徐徐,正好扬帆起航……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09

第二十一章 舟行江渚上

  农历四月,已经是入夏时分,天气日渐炎热。林昭很庆幸走的是水路,湿润的凉风吹来好不舒坦,水上行船也安稳的多,因而对大宋的运河与漕运大加赞赏。

  从江宁乘船顺江之下到扬州附近的瓜洲渡口,之后转入邗沟沿着运河北上,过淮水再入汴河便可直抵汴京,一路省去了车马劳顿之苦。

  座船本是孟家所有,掌门人孟大小姐也在船上,服务侍奉自然周到无比。船夫舵手都谨慎cao作,舟行平稳。还有仆从侍女端茶倒水,当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青山绿水,乘船畅游,好不舒坦!

  唯独一点,饭菜做得不怎么样!

  思前想后,林昭觉得还是得自己动手,才能美味佳肴赛神仙,也恰好趁这个机会继续教顾月伦烹饪之道。出之前,菜肴调料都多有准备,沿途停靠之时,也可以随时补充。尤其是船行江上,偶然还能捕几条肥鱼,几尾鲜虾!

  见识过林昭的厨艺之后,孟若颖大为惊叹!什么古籍佚本记载,那佛跳墙根本就是林昭的杰作,顾月伦不过是在帮他打掩护罢了!

  与顾月伦一样,孟若颖也在深刻怀疑,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书生怎会有这样逆天厨艺呢?莫非都是顾七所授?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孟若颖轻轻摇头,林昭啊!你个伪君子身上到底还有多少匪夷所思呢?

  至少一点,孟若颖现在很庆幸,留下林昭与之合作是对的。以如此手艺,加上林昭乱七八糟的鬼点子,酒楼的生意不火才怪。将来定会成为汴京餐饮界的翘楚,甚至还有可能直接盖过樊楼和任店呢!不过只有三年时间,要抓紧了,别的行业兴许他也有办法,要做到人尽其才……

  林昭哪知道孟小姐正在盘算着如何榨取他的价值,兀自笑问道:“怎么样?这道松鼠桂鱼味道如何?”

  “鲜美至极!”孟若颖微笑着回答,那副馋嘴的吃相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淑女形象。

  “嗯,那就好!”林昭笑道:“好吃就多吃点,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林大厨就露手这一回。”

  孟若颖嗔笑道:“哼,小气鬼,还说下次想吃的时候让你做呢!”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想吃自己学着点哈!”林昭笑道:“我的大小姐,会做饭吗?”

  孟若颖轻轻摇头,像她这样的富家小姐从小被人伺候着,不会做饭也属正常。

  “这可不行,俗话说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入的了闺……咳咳,若是不会做饭,如何素手调羹,相夫教子?”林昭打趣道:“俗话又说了,抓住男人的胃才能抓住男人的心,唉……孟小姐,我真为你的将来担忧……”

  “哪来那么多俗话,我看都是你瞎编乱造的……”孟若颖旋即又低头道:“可惜我从未学过,也没功夫学……”

  林昭笑道:“现在不正是机会吗?闲来无事,不若我教孟小姐做菜吧,手把手的教……”

  “登徒子……”

  每日差不多都是这样聊天打趣,以打舟行途中的寂寞无聊!

  这日过了洪泽湖,林昭明显现河面上的船只多了起来,好奇道:“舟楫往来,千帆竞渡,漕运的船只还真是不少啊!”

  “那是自然!”孟若颖道:“汴京有百万人,需要大量的钱粮用度,大部分都是从江南运送,漕运自然兴盛。”

  林昭暗咐,这个中学历史倒是学过,古代自隋唐之后经济重心难移,到了南宋时还有“苏湖熟,天下足”的说法。隋唐与北宋都不可避免需要,甚至是依赖江淮钱粮的支持。由此可见,运河的存在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啊,这大概是隋炀帝留给历史最大的遗产吧!

  “我记得孟家似乎也有船运行业,赚钱不少吧?”林昭笑着探问。

  “财迷!”孟若颖笑道:“原来你也有不懂的事情?我还以为你是百事通呢!”

  “请孟小姐赐教!”林昭淡淡一笑,决定满足一下孟小姐的虚荣心。

  好不容易遇到一件比林昭懂得多,还能让之低头请教,孟若颖相当得意,笑道:“事情并非想象的那么简单!漕运需求大,漕船若是平稳行驶,确实赚钱不少。但……河上行船,难免有风急浪高的时候,船沉人亡的时候也时有生。

  你看这运河上风平浪静,可大河渡口之处确实另一番景象。前日在瓜州渡口你也瞧见了,好在那处江水还算平稳……可淮水那边就不一样了,过了洪泽湖从楚州到泗州,中间要在淮水走一段才能进入汴河。

  那一段河面宽阔,特别是泗水汇入的山阳湾一带,水流湍急,风急浪高,行船颠簸,很容易遇险。前代白乐天有诗云:淮水东南阔,无风亦难度,正是指那处!”

  “如此说来,漕运也不那么安全?”林昭也算是上了一课,之前对于古代的漕运了解太过浅薄。

  孟若颖道:“山阳湾沉没的船只数不胜数,我孟家早年也在那处沉没数艘粮船,淹死了不少船工,正是因此家祖才逐渐放弃船运,转而重点经营丝绸布匹、酒楼这些安稳的产业!”

  每个成功的商家背后都有一段血泪史啊!林昭叹道:“难道就没有其他河道可行?不是说江淮一带水网密布吗?”

  “小河水浅如何通过大船?朝廷对此也很重视,也曾派人在淮右另行开凿一条运河,以期避开山阳湾,可惜百年之内才开河不过数十里,困难重重啊!”

  古代没有工程机械,全靠人力,开挖运河这种事自然不易,林昭完全理解。

  孟若颖道:“怕是今日午间便会进入淮水,到时候你就见识到淮水的风浪了,希望一切顺利。”

  果然,不久之后船只进入淮水之后,林昭明显感觉到船只颠簸摇晃的厉害。顾月伦很不适应,还出现了晕船的症状。好在孟家的船工舵手经验丰富,大小姐也正好在船上,自然更加谨慎。因此几人虽然紧张,却并不担忧。

  但事情的展往往会出乎意料,就在水流最为湍急的山阳湾,猛地听到一声惊呼。三人站在窗口看得分明,对面一条大船顺流而下,度极快,直接无视过往船只,甚至也不顾及他自身的安全。

  眼见座船就要与之撞上,多亏了船工经验丰富,迅转舵才避开一劫。正是因此,不得已地偏离了航行,船身受到湍流的拍打,猛烈地摇晃着。

  两女根本站不稳,双双倒下,多亏了林昭眼明手快,及时左右拥抱将两女搂住。美好的感觉尚未享受片刻,脚下也站立不稳,直接倒了下去,为了两女不至于摔伤,光荣地充当个肉垫……

  不过此时不管是谁,想要站起来都很困难,于是乎两女自然而然地躺在林昭怀里,双手还时而碰到某人的沟谷山峰……表妹年纪还小,尚未育成熟……唉,没看出来孟若颖……嘿嘿,蛮有弹性的……

  剧烈的摇晃持续了半个时辰,总算是逐渐稳定下来,平稳了许多。两女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来,顾月伦惊魂未定,孟若颖则相对镇定多了,一脸愤怒地看着某个登徒浪子,气的蹙眉瞪眼……

  林昭厚着脸皮道:“咦,大小姐你怎么了?已经过险滩了,放心,有我在,别害怕!”

  “哼!”孟若颖冷哼一声,满脸嗔怒,想要火来着,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恰好船工过来禀报,无奈只得先行忍气吞声。

  那边林昭颇为得意,笑问道:“适才怎么回事?”

  “对面有条船与我们擦上,好在及时避开了,已然没事了!”船工伸起衣袖擦拭额上的汗水,看样子他们非常辛苦,或者说后怕紧张吧!

  “看清楚什么人没有?驾船如此毛躁!”孟若颖一边宽慰顾月伦,愤然表示不满。要是知道,适才为了躲避险些船毁人亡。

  “回大小姐,小的适才看见船上的旗帜,似乎是余杭郡王府的船……”

  孟若颖轻叹一声,默然不语!

  “哼,郡王?有些来头哈!府上的狗奴才都这样横行霸道?”林昭对这种强权颇不感冒。

  “算了!我们惹不起,没事就好!”

  林昭轻叹一声,这群凤子龙孙实在是太嚣张了。他全然没想到,一路上很随意的一些经历,在未来的日子都将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过了淮水,进入汴河之后,水流恢复平缓!座船再无阻碍,风正一帆悬,直接往前驶去,目的地汴京已然在望!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10

第二十二章 川菜的逆袭

  汴京位于中原腹地,黄河之滨,乃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千年古城。

  春秋时郑庄公于此修筑储粮仓城,取“启拓封疆”之意,定名启封。战国时期的魏惠王迁都于此,改称大梁。汉时,为避讳景帝刘启之名,改名开封。

  唐末天下动乱,中原皇帝走马灯式的换,五代梁唐晋汉周,有四个朝代建都于汴京。赵匡胤黄袍加身之后,仍旧以此为都,虽然中间传出有意迁都洛阳,可惜烛影摇红死的不明不白。开封是新皇帝赵二的龙兴之地,迁都之事也就被永久搁置了。

  汴京位于一马平川的平原上,从军事守卫的角度而言,有着绝对的劣势。但是在交通方面,尤其是水路漕运,却有着得天独厚的便利。

  汴河、五丈河(广济河)、蔡河(惠民河)、金水河并称汴京四渠,与黄河、淮水,以及诸水系密集的河道相连,形成偌大的运河网络。江淮的钱粮财富通过运河,源源不断地送到汴京。其中又以汴河为主,毫不夸张地说汴河就是汴京的生命线。

  汴河两岸皆植杨柳,入夏时分,清风徐徐,随风舞动煞是好看。舟行河上,忽见一座大桥横亘在前,其桥无柱,皆以巨木虚架,饰以丹艧,宛如飞虹。顾月伦见到之后,忍不住连声赞叹,林昭嘿嘿一笑,到底是没出过门的小丫头。

  孟若颖介绍道:“其形如虹,故曰虹桥。”船只从桥下驶过,林昭抬头向前看去,高大的城墙已经出现在视野中,这里便是大宋王朝的都城了。

  “汴京外城方圆四十余里,城内人口过百万……”孟若颖一边介绍着,船只已经靠近汴京东墙。

  汴河穿城而过,从东南角的东水门流出,船只也可以由此直接入城,方便了许多。当然了,跨河水门之上安装有铁裹窗门,入夜或遇到战事便是垂下水面,保证安全。

  进城之后,两岸皆是词鳞次栉比的房屋,店铺林立,人来人往。站在船头,林昭想起的便是那副著名的画作——《清明上河图》,不正是眼前景象吗?

  过了便桥之后不远,船明显缓了下来,因为前面的相国寺桥低平,无法通航,因此入城的大船多选择在此间的码头靠岸。

  一路乘船而来,已然一个多月脚不沾地,上岸的感觉大不一样。孟若颖已经多次前来,对此颇为熟悉,顾月伦一双眼转个不停,四处张望,小女儿情态表露无遗。林昭则轻轻一笑,终于踏上了这个时代的中心……

  正准备询问孟若颖商铺地址时,便见到个五十来岁的男子笑呵呵地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小姐,老奴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孟家酒楼离码头并不太远,之前已经有书信送达,到达日期不外乎这三五日,因此每天都有人守在码头,以便第一时间迎接。今日伙计远远瞧见,便通知掌柜前来迎接。

  “高叔,有劳您亲自前来!”

  “应该的!”说话间点头哈腰,恭敬的有点谄媚。林昭心想,估计是孟家多年的老奴仆了……只是未免也太热情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林昭……”孟若颖打断了他的思绪,介绍道:“这位是高达,高叔,孟家酒楼的掌柜!”

  “高叔,有礼了!”林昭笑嘻嘻地答应。

  孟若颖道:“这位是林昭林公子,孟家的合伙人,这位是林公子的表妹,顾小姐!”

  “见过林公子、顾小姐!”高达看似恭敬,心里却不知道有多少只草泥马狂奔而过……他的消息并不闭塞,知道林昭和顾月伦本只是孟家两个仆役,远不如自己,一转眼便骑到自己头上来。而且据小道消息称呼,二人此番来者不善……

  林昭却喜滋滋的,翻身奴仆做主人的感觉就是爽,至少称呼就上了几个档次,待遇自然就不用说了。

  公子!嗯,我喜欢!

  高达道:“林公子,二位小姐,车驾已经准备好了,请吧!”

  三人走出码头,路边果然已经有三辆马车等候,拉车的都是实在不咋滴的驽马。对此林昭倒是完全理解,宋朝失去了幽云十六州,西北又被西夏占据,严重缺少养马之地。

  仅有好马基本全都装备给骑兵,民间所用大都是淘汰的驽马,亦或者川滇劣马。高达如此待遇,已经算很不错了……

  孟若颖与顾月伦同车,林昭自然就与和高达同行。一路上高达不断指点道:“那处是州桥,此处距离相国寺不远,是汴京随繁华的地方。桥西那边是贾家瓠瓜、孙好手馒头、街西还有保康门瓦字,都是汴京有名的店铺,林公子若有兴趣,闲来无事可以去逛逛……”

  “嗯!”林昭越觉得这位高掌柜殷勤的有些过头了……

  高达继续道;“顺着城内城城墙往东,多是些客店酒楼,南方的官员和商贾常在此住宿……”

  没走片刻,高达便笑道:“到了!”

  呃……这么近?那何必搞什么马车呢?徒步过来不是更好吗?林昭嘀咕一句,抬头恰好看到如意酒家四个字,这便是孟家在汴京的酒楼!

  高达客气地请着孟若颖与林昭三人入内,一众伙计早已等候在门口,迎接大小姐……

  林昭略加打量,便明白高达殷勤过头的原因了。如意酒家距离汴河州桥与相国寺都不远,可以说是在汴京繁华的市中心,周围还有官员、商贾居住往来,如此好地段该是生意火爆才对……可是眼下看到的却是门可罗雀,甚至连门口迎宾的彩楼都破败不堪,也不知道收拾一下,莫不是破罐子破摔?

  孟若颖虽知酒楼生意冷清,却也没想到会严重到这般地步,不由大失所望。同时也感觉在林昭与顾月伦面前丢了面子,脸色不由阴沉了许多……

  高达心里咯噔一下,最担心事情还是生了……

  孟若颖淡淡道:“你们都去忙吧,高叔,你留下!”

  众伙计都心知肚明,一个个如蒙大赦,瞬间便闪的没影了……

  高达讪笑着引三人进了后宅一处雅间,这里是他早为孟小姐准备好的居所。

  “小姐请!”

  孟若颖面色冷淡,进门落座,高达赶紧命人奉上茶水,林昭则一边打量着室内陈设,一边准备看笑话!

  “高叔,酒楼的生意何以到了这个地步?”孟若颖淡淡询问,言语之间透着丝丝不满。

  高达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得!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只好硬着头皮打道:“小姐,老奴经营不善,老奴有罪!只是……”

  林昭心中一笑,果然是这个节奏,先认错,然后再找一堆客观原因来辩解,甚至是搪塞。

  高达吞吞吐吐道:“小姐,您也知道,汴京酒楼多如牛毛,最为重要的无疑就是菜色口味和酒品!自从去年高价请来的白师傅离开后,菜品的口味就大打折扣,客人们不买账啊……至于酒水,虽也是上品,但是比之樊楼、任店、马行街白矾楼还是有所不及的……”

  “原来如此!”孟若颖道:“如此倒也不能怪你,林昭,你怎么看?”

  “啊!”林昭应声道:“酒楼地段绝好,只是经营不善,若问题只在菜品和酒水,那就好办!”

  “你打算怎么做?”孟若颖问道。

  林昭道:“很简单,关门整顿,装饰一新之后重新开业!”

  “呃……”高达道:“有效果吗?白矾楼的掌柜前些天来找过我,询问转让事宜,给得价钱还不错,小姐要不要考虑一下?”

  “转让?”林昭怒道:“如此风水宝地要拱手送给他人?你是何居心?收了对方好多少处?”

  “呃……”高达顿时恩然,吞吞吐吐道:“小姐,您知道的,老奴在孟家多年,忠心耿耿!”

  “林昭!”孟若颖目带斥责地打断,转而道:“高叔,这些都是知道了,放心好了!不过转让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我这次请了林公子和顾小姐来,为的就是重振酒楼。林昭,你只管说,怎么办吧!”

  “两天之内,我会拿出一个改革方案,按条理来做就是了。”林昭道:“当然了,前期投入是必不可少的,菜肴的事情有表妹在,孟小姐该没什么不放心吧?至于酒水,我再想想办法……对了,赶紧想办法,多找些酒坛子,我们带得那几只肯定不够……”

  “嗯!”孟若颖点头道:“你放手去做吧!高叔,你且先听林公子安排就是了!”

  “呃,好的!”高达心里满不是滋味,瞬间便被架空了,果真来者不善啊!

  “对了,酒楼换个名字吧!之前那个太俗气!”林昭临时补充一句。

  孟若颖点头道:“也行,不过改作什么呢?”

  林昭沉吟片刻道:“此间南方人居多,又紧邻汴河,是南来北往要冲之地,我适才见街头南食店似乎也不少!”

  “确实如此,川饭在汴京也算颇受欢迎,不过并非主流!”高达补充一句。

  林昭道:“有特色才有吸引力,不若这样,我们主打南食……酒楼就叫‘江南居’,我要玩一次川菜的逆袭,让川味风靡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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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宋朝的川饭并非特指,而是泛指南方风味!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11

第二十二章 出游相国寺

  如意酒馆改名江南居,将不再只是孟家的产业。厨艺算作技术入股之后,至少在未来三年,有一半的收益是属于林昭和顾月伦的。

  因此,林昭自然尽心尽力,绞尽脑汁想办法,把能想到的现代营销方式全都盘算了一遍,从中寻找可行之法,定要酒楼起死回生,扬光大。

  林昭在仔细勘查了周围情况,以及酒楼自身条件之后,有了一个准确的定位,继而筹划出一个整顿改革办法来。

  随即便彻底关门停业,开始动工,进行重新装饰布置。总而言之,要彻底地改头换面,以一个万象更新的状态出现在公众面前。

  当高达宣布由林昭接管酒楼,顾月伦接管厨房时,一种伙计都面色不平,颇有几分敢怒而不敢言的意味。尤其是店中几个庖厨,大言不惭地嗤之以鼻:一个小丫头片子也能当大厨?

  林昭只是淡淡一笑,任何时候事实都更有说服力。当顾月伦略微露手,做出几道精致美味小菜之后,他们立马闭嘴了。

  **裸地打脸啊,人家这才叫厨艺,才叫本事!

  菜肴是酒楼立足之根本,顾月伦的手艺让伙计们看到了希望,一个个都士气高涨,鼓足了干劲。对林昭表兄妹的质疑声也随之平息,上下和谐,众志成城。

  不过由此,林昭也意识到一个问题,现有厨师的水平和人品实在不怎么样,让表妹与这些大男人同在一个厨房烹饪,怕是有些不合适!他可不想让顾月伦受委屈,有丝毫尴尬……于是乎,一个已经萌生多时的念头再次膨胀起来……

  “招募厨娘?”高达有些不明白,林公这子到底要做什么?店里空闲的厨子不少啊,虽然手艺一般,可新招募的厨娘不见能强到哪去!这些天,他已经被林昭各种奇怪的想法和举动弄的七荤八素。

  林昭点头道:“没错,菜肴美味只是一方面,差别也不是很大,所以就要在烹饪大师的身份上做点文章了。你想啊,汴京各大酒楼的厨师都是男人,平淡无奇啊……如果我们全都换成姿色不俗的厨娘,会不会更有特色呢?

  男人难免被说成臭汉子,厨娘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容貌秀雅,清丽脱俗,心灵手巧,给人的感觉更好……而且对那些往来的商贾而言,厨娘做菜与娘子在家中素手调羹有几分相似之处,酒楼名为江南居,居所也!自然要有几分家的感觉,无疑会更为吸引人。”

  “这个……可以吗?是否有些出卖色相的意思?怕是不大好吧!”高达吞吞吐吐,还是有些迟疑。

  林昭摇头道:“怎么能这样说?我岂能让我表妹受委屈?”

  “那原来的厨子怎么办?总不能都赶走吧!”有顾月伦身先士卒,高掌柜能说什么呢?

  林昭笑道:“到时候分成前后两个厨房……原本的男厨在后边做初步准备,在挨着大厅的地方设计一个外厨房,以珠帘隔开,隐约可见厨娘们芊芊素手,调羹烹煮……不用抛头露面,朦胧美懂吗?”

  “朦胧美?”高达听的一愣一愣的。

  林昭道:“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招募就是了……不需要厨艺经验有多好,这些我们都可以教的……最好是能在店中做得长久些,至少要两三年以上。还有便是人品,人品最重要,刚开始我们的手艺自然是要保密的……”

  “好!”高达应声答应下来,这一点他完全赞同。汴京各大酒楼把炒菜看做一门神技,世代相传,异常珍惜,绝少泄露给外人。当然,与此同时他也好奇,顾小姐这神乎其神的厨艺是从何处学来?

  “对了,各处的布置和陈设都按照我的要求更改,不要心疼钱,前期投资是必须的……”

  “老夫知道了!”高达心里嘀咕着,不是你的钱当然不心疼了。

  “尤其是门口迎宾的彩楼,我亲自设计,监督施工,千万不可马虎……”

  “是是……”事情真多啊,高达鸡啄米似的不断点头,旋即醒过神来,问道:“门口的匾额怎么办?一般都是要找书法名家书写的,怕是不大好办……”

  “确实有些棘手……”招牌非比寻常,必须要慎重,林昭道:“这个先不着急,我再想想办法……”可实际上则是一团乱麻,毫无头绪……

  乱七八糟的事情从策划到安排施工,林昭足足忙活了好几日……

  孟若颖全然一副甩手掌柜的做派,交代账房支钱记账之后,便带着顾月伦到城中各处游玩。

  太不人道了,林昭看在眼里,心里落差有点大,强烈表示谴责!

  这日,工匠按照要求重建迎宾彩楼,林昭命人搭起了帷幕,亲自监督着施工。

  顾月伦恰好陪着孟若颖一道归来,见此情景不由好奇道:“这是做什么?何以要用帷幕遮住呢?”

  林昭笑道:“为了保密啊!这彩楼设计的如此别致,开业那日必定能够大放异彩,若是提前曝光就不美了……再者,遮住帷幕,路过的行人难免会好奇,不是更能吸引人吗?让他们拭目以待吧!”

  “又耍小聪明!”孟若颖嘟着嘴轻声道。

  林昭道:“是小聪明,却也是为孟家赚钱啊,孟小姐不慰劳一下,却讽刺于我,这不合适吧?”

  “好好好,林公子劳苦功高好了吧!”孟若颖不知不觉间已经养成习惯,时常与林昭讽刺打趣。

  高达远远瞧见,心中暗道:不是吧?怎地小姐与林昭活似一对冤家,还打情骂俏的!难不成这厮要成为孟家的姑爷?

  林昭叹道:“孟小姐,咱不口是心非行不?来点实际的,明日你在这盯着,我出去逛逛,如何?”

  “你还真好意思啊?”

  林昭嬉皮笑脸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是公平合作的嘛!”

  “你呀……”

  顾月伦咯咯笑道:“表哥,别抱怨了,明日相国寺有庙会。回来的时候若颖姐姐便说了,请你一同前往的!”

  “不识好人心!”孟若颖满面嗔怒,丢下一句话便进去了。

  “嘿!这丫头……”林昭嘿嘿一笑,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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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国寺初建于北齐文宣帝天保六年,初名建国寺,后来荒废,唐初曾为郑王府花园。唐中宗神龙年间,僧惠民在此建佛寺。唐睿宗即位后,因早年被封相王,改名相国之寺。宋太宗至道二年,重建的三座门甚是雄伟,太宗皇帝御笔亲题“大相国寺”。

  自此之后,相国寺变成了大宋第一寺庙,加之地处汴京城中心位置,香火鼎盛,兴旺非常。不过随着时间推移,相国寺的职能也在逐渐生变化,由原来的佛教圣地变成一个兴盛的商业市场。

  相国寺每月开放五次,让百姓们在此进行交易,毫不夸张地说是汴京……乃至大宋朝第一集市。

  雄伟的三大门前飞禽猫犬、珍奇异兽应有尽有,简直就是个宠物交易市场。二、三道门前则多是日常玩意和杂物之类的……

  依次往里,屏帷、鞍辔、弓箭、绣品、时令瓜果、腊肉脯干,只要是能想到的,基本都应有尽有……

  里面佛殿附近,什么孟家道冠、王道人蜜饯、赵文秀笔、潘谷墨……一个个的老式招牌愈的有文化气息……

  “大宋朝真是繁华,相国寺果真名不虚传啊!”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林昭带着两个美人穿梭而过,四处张望看稀奇……见眼前情景,忍不住轻声感叹。与后世著名的商业街相比,这里完全是另外一种繁华与兴旺,别具一格!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11

第二十三章 求个墨宝

  相国寺里,林昭四处张望,时不时在小小摊前把玩着宋朝的各种小玩意。在别人眼里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东西,他都觉得特别有趣,啧啧称奇。

  孟若颖不禁疑惑道:“还以为你见多识广,没想到竟如此没见过世面?”

  林昭笑道:“孟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我那叫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知道的都是大事……”

  “哼,秀才?你考上了?”

  “那是我没兴趣!”林昭抬头四处张望,又叹道:“想想酒楼离相国寺如此近,为何就门可罗雀呢?经营不善啊!”

  顾月伦咯咯笑道:“好了,表哥,若颖姐姐好心请你来逛庙会,就别吵嘴了!”

  “嘿?”林昭疑道:“孟小姐,你给我表妹灌了什么**汤了?”

  “哼,这叫帮理不帮亲……月伦,我们走!”孟若颖挽起顾月伦直接往前走去。

  “这……怎么我成孤家寡人了,没道理啊!”

  顾月伦在前面喊道:“走了,表哥,前面有些写字作画,去瞧瞧吧!”

  “还好,表妹还是向着我的!什么?写字?”林昭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跟了上去。

  相国寺里,除了各种商品交易外,也不乏各种表演。有下里巴人的杂耍表演,话本曲艺。阳春白雪则有吟诗作赋,题字作画!

  相国寺大殿两边的廊内,都是本朝名家的题字,还有佛家人物、故事画作,非常精妙。鉴于相国寺在汴京城,乃至整个大宋朝都有着非凡的影响力,因为能在相国寺题字绝对是一种荣耀,为人所敬仰。

  正是因此,每隔一段时间,便有读书人在相国寺内习字作画的比赛,以期可以题壁留名,无疑是一条出名的捷径。

  林昭等人今日来的正巧,恰好遇到,孟若颖与顾月伦出于好奇,前往一观。林昭则是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事,那便是江南居的匾额招牌。书法名家实在找不到也就算了,若有看的过眼的,找个来题字倒也可行。

  林昭凑上来的时候,见一溜子排开多张案几,有几个书生要么正笔走龙蛇,要么挥毫泼墨。

  “表哥,怎么样,写得如何?”顾月伦远远瞧着。

  “呃……这个……不错,不错!”林昭随便打个马虎眼。

  孟若颖笑道:“比起某些人的字确实不错哈!”

  “呃……”林昭这个无奈啊,想来前世的林昭书法应该是不错的,只是自己不习惯使用毛笔,难免就差了许多,看来以后得多加练习才行。

  孟若颖旋即拉着顾月伦道:“走,去前面看看壁画!”林昭本打算跟上去,却听到身后有人小声道:“鲁直兄,你怎么不去露两手,以你的书法造诣,题壁相国寺又有何难?”

  什么人?如此大言不惭,很牛逼吗?林昭不由好奇。

  “季云兄谬赞了,在下的些许微末伎俩登得台面!”

  “鲁直兄,谦虚了!我看怕是有所思虑,无心书法吧!可还想着王学士那道《本朝百年无事札子》?听闻官家很有感触,欲有一番作为。”

  “是啊,得遇英主,我等亦可全心全意报效朝廷!”

  “那是自然,鲁直兄是去岁的进士,任叶县尉不过才一年,恰逢提举四京学官,足下第文为优,将来入馆阁似乎也并非难事!”

  “季云兄谬赞了,只是恰巧而已……”

  “鲁直兄过谦了,将来必定前途无量,不过想要比上王元泽怕是有些难了,我等同科谁能比得上他呢?”

  “王元泽确实才学出众,所著万言书着实让人惊叹钦佩!”

  “哼,那也未必,说不定是有人代笔呢?说到底还是家世好,谁让人家有个当翰林学士的爹呢?”

  翰林学士的爹?王公子?去岁进士?几个关键词崩入耳中,林昭脑中迅反应出一个人——王雱,表字似乎就叫元泽!

  此二人是王雱同年的同学?那个季云的似乎很嫉妒啊!原来宋朝也有仇官,鄙视官二代的现象。相比之下,那位鲁直兄就好了很多,谦逊温和。

  只听那鲁直兄说道:“季云兄,别这样想,王学士乃是饱学之士,家学渊博,王元泽才学出众亦在情理之中。何况皆是同年进士,会师科考总不会有假吧?”

  “话虽如此,可那王家父子怕也是最新功名利禄之徒……听说王学士为了着急赶入进京,江宁那边有个凶手案都草草了结了,似乎还找了个书童奴仆帮忙,好笑……真是恪尽职守啊!”

  “唉,话不能这么说,是官家急诏王学士入京的,而且是越次入对……至于结案,大理寺与刑部会有审核,江宁的百姓也会有议论的,讲话是要有凭有据的,慎言!”

  “嘿,我这不是私下里和你说说而已,至于吗你?”季云明显有些不悦,旋即又迟疑道:“鲁直,莫非你是想告我,去报王元泽父子的大腿?”

  “季云兄,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能……”鲁直正要辩解,突然听到有人道:“唉,世间总有一群见不得别人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卑鄙小人,可悲啊!”

  说话的正是林昭!

  黄鲁直与季云面面相觑,两人说话声音很低,周围人离得也较远,按理说是听不见的。却不想林昭天生耳力不错,加之刑侦专业敏感,故而有所留意。

  “你何故偷听我们讲话?”季云愤怒地质问着,毕竟适才议论涉及朝政和大员,为外人所知晓总是不好的。

  林昭笑道:“我在此处观人习字作画,总有之蚊子在耳边嗡嗡叫,烦人!”

  “你说什么呢你?”

  那黄鲁直倒是彬彬有礼,上前道:“抱歉,适才我等叨扰尊驾了!”

  “嗨,我说鲁直,你堂堂进士,天子门生,何以向他致歉?”

  “原来不只是嫉妒成性的小人,甚至连礼貌都不懂……”林昭转而对那黄鲁直道:“兄台,圣人有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交友需谨慎啊!”

  “你什么人啊你?凭什么……鲁直兄,你说说……”

  林昭冷笑道:“兄台,谨慎啊,现在跟你称兄道弟,说不定一回头就在背后给你捅刀子……”

  “鲁直兄,你说……你说……”季云似乎有意逼迫鲁直做个选择。

  鲁直似乎是个好人,一下子倒有些不知所措,当然他也是有些风骨的正人君子,说道:“季云兄,以后说话还是谨慎些的好……”

  “你……好你个鲁直,真有你的……”季云说完拂袖而去……

  “唉……”

  “既然已经走了,就别拦着他,这种小人不值得交往!”林昭及时阻止。

  “哦!好歹是同年好友,同在太学读书!”黄鲁直应了一声,虽然讨厌季云的为人,对林昭这种外人插话的行为也不是很赞同。

  林昭心中了然,解释道:“兄台莫怪,在下并非有心插话,只是那厮言语无状,实在让人愤慨。只因在下从江宁来,曾跟随王学士一道查案,死者亦是在下的好友……”

  王安石匆匆如汴京,越次入对,继而一则百年无事札子又引起热议。其在江宁任职的情况自然也得到一定关注,故而孟若谷一案,汴京也有不少消息灵通人士有所风闻。听到奴仆二字,林昭全然没想到,低人一等的屈辱就然在汴京又重生了?都Tm狗眼看人低,若非如此,他断然不会插嘴讽刺!

  鲁直明白过来,连忙道:“原来如此,失敬失敬!”

  “哪里哪里!敢问兄台尊姓大名?”林昭猜测,鲁直估计是对方的表字,姓名却不得而知,出于礼貌似乎得问问。

  那人道:“在下黄庭坚,草字鲁直!”

  果然,林昭笑道:“林昭,表字东阳!”

  咦?黄庭坚?林昭脑中蓦地灵光一闪,宋朝书法,苏黄米蔡!难不成眼前这位就是苏门四学士之?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林昭激动的热泪盈眶,说道:“鲁直兄,在下向你求个墨宝可否?”

  ps:回来的太晚,更新迟了,抱歉!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12

第二十四章 附庸风雅

  “呃……”黄庭坚甚感突兀,这位林公子怎么说风就是雨,莫名其妙就向自己求字?

  林昭按捺心情,笑道:“是这样的,在下有一酒楼即将开业,匾额却尚无着落,适才听闻尊驾善书法,冒昧请鲁直兄帮帮忙!”

  “这个……”在下的字粗鄙不堪,怕是有些拿不出手啊!”黄庭坚下意识地推辞。

  你要是拿不出手,天下读书人是否都该羞愤自杀呢?林昭笑道:“鲁直兄谦虚了,还请尊驾援手相助。当然了,润笔费自不会少!”

  “莫要提钱……”黄庭坚立即阻止。

  林昭忙道:“是了,在下冒昧,请鲁直兄见谅!”怎么忽视了这个问题?读书人就是清高,一提钱就跟你急,没有一点商业头脑,真是的!

  禁不住林昭的软磨硬泡,黄庭坚沉吟片刻,总算是答应了。言谈之中,林昭隐隐透露的学识和气质,很显然并非一般俗人。再者,林昭明确表示跟随王安石查过案子,身份背景能简单吗?他虽然不想刻意巴结,却也不想因小事得罪人。

  何况林昭说的诚恳,盛情难却,不答应似乎也不行。事情本身不过是提个匾额而已,没什么大问题……可后来的事实证明,很多事情都是无心插柳,常常出乎意料。

  谁也预料不到,在若干年后,很多人的命运会因这一块匾额生联系,彼此影响,甚至是改变……

  要其点头,林昭心里乐开了花。虽说黄庭坚眼下可能还不出名,但书法造诣应该不差,一块匾额而已,作用没那么大,将来却是物有所值,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佳话呢。

  再有一点就是结识黄庭坚的意义,这可是苏门四学士之一啊!虽说眼下的黄庭坚可能还不是苏轼的弟子,但是将来……历史记载应该不会有多大偏差,若是能通过这次关系,认识一代大文豪也是一件美事!作为穿越客,见到牛逼的历史名人难免有些激动,继而有点附庸风雅的小情调。

  林昭趁热打铁道:“此处笔墨皆有,还请鲁直兄……嘿嘿!”

  “好吧!”既然已经答应,黄庭坚只好勉强答应。

  林昭笑呵呵上前道:“兄台,借用一下笔墨!”

  一位书生恰好完成一幅画作,以为林昭也志在题字相国寺,当即让出案几与笔墨。将画作挂起与人欣赏,颇为得意!

  “鲁直兄,请!”

  黄庭坚这才慢悠悠上前,提笔凝神片刻,“江南居”三个大字一气呵成。林昭低头看去,果然是笔走龙蛇,很有气势,比之一般人写得自然要好许多。

  之前那位书生见状之后,也是拍手叫好道:“不错,确实好字……只是这‘江南居’作何解释?”

  林昭笑道:“在下在相国寺对面,州桥附近新开一家酒楼,名为‘江南居’,不日就会开业,欢迎诸位前来捧场……”

  “开酒楼的?”几个书生原还以为林昭亦是书生,此时一听竟是个商贾,顿时退避三丈。

  吗的,又被鄙视了!不就是读过几本破书吗,至于这么装逼,假清高吗?林昭虽然心中愤怒,却面不改色道:“嗯,是开酒楼的,但不只是酒楼,还会是一个文采飞扬,独树一帜的风雅之地……”

  “哦?这年头商贾也开始附庸风雅了?到底是要开酒楼?还是吟风弄月的青楼jì馆啊?”周围几个书生一起大笑,纷纷嘲讽。

  林昭冷笑道:“才学,风雅这事,不是拿本书摇头晃脑,那支笔装模作样的写写画画就行了,学问自在心中……”

  一书生笑道:“这么说,这位商贾很有才学了?给我们展示一下吧?”

  麻痹!老子最Tm愤恨这种行为,林昭心中已然怒火升腾!

  孟若颖闻讯赶来,远远地便凤目冷冷道:“这位公子的画作虽成,若在题上几句诗文可就堪称完美了,林昭,你帮帮他吧!”

  顾月伦适才见小摊上的小马鞭不错,购置回来准备年底带回江宁,送给那未即将出世的弟弟做玩具。此时正拿在手中,悠然走到表哥身边,加油助威!

  二女皆容貌姿色不俗,此时一道走出来更加抢眼,何况是一左一右围在林昭两边。在场的男人心里都有些不平衡了,左拥右抱,艳福不浅啊!

  羡慕的同时,嫉妒心也就不由自主地开始作祟,尤其是美女大言不惭让林昭题诗一。如此有自信?倒是让人饶有兴趣,几个书生顿时兴致勃勃地叫嚷,等着林昭出丑。

  林昭瞧了瞧那副画作,画的是繁花似锦,有个女子看着落花满地,伤感垂泪。笔法技巧这些东西林昭不大懂,看起来倒是还凑合,想来到相国寺来献技,必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否则不是自找没趣吗?

  这个情况下,若是不答应,驳了孟若颖的面子不说,还会有失尊严。尼玛!大不了老子才“借鉴”一了!

  林昭伸手从顾月伦手中拿过鞭子,在手中把玩敲打着来回走动两三步,笑道:“还请鲁直兄帮忙题个字!”

  黄庭坚很是无奈,也罢!送佛送到西,点头答应下来。

  林昭随口吟道:“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黄庭坚一边听一边题写,待落笔之后回头一看,不由惊叹!说实话,之前他也不曾高看林昭,可是现在……原来这位林公子如此有才华,王学士赏识他也就不奇怪了,当真是失敬了!

  几个书生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了,如此好诗,林昭根本没思考多久。如果看的没错,统共只走了三步,三步而已!昔年才高八斗的曹子建也得七步才可成诗……

  尤其是作画的那位,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当真是无地自容啊!适才就是他挑头讽刺的,没想到被人打脸啊,**裸地打脸啊!

  适才看不起人家商贾,可是人家这诗……自己画中是少女伤感花落春泥更护花两句绝对是经典,意境与心态迥异,如何与人作比?

  虽说这诗与画作并无关联,可是谁会在意这个呢?此刻题在画作之上,无疑就是一种天大的讽刺……那书生涨红了脸,抓起画作就要撕个粉碎!

  林昭见状及时阻止道:“唉,别撕,留在那里做个传家宝什么的,将来可是价值连城的!若是撕了,将来后悔的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哦!”说话的同时,心中在嘀咕着,后世谁要家藏一副黄庭坚的作品,吃穿住还用愁吗?真没眼力界!

  这话在别人听来则是一种讽刺,那书生却也不好再继续动手撕画,恼羞成怒,就显得太没品味了。

  顾月伦则是一脸崇拜地看着表哥,孟若颖只是轻轻一笑,他料定了林昭有这个本事,一点也不意外。

  林昭笑道:“好了,今日多有收获,鲁直兄,我们走吧!且去舍下稍作盘桓,饮杯水酒!”

  黄庭坚推辞道:“今日天色已晚,就不上门叨扰了,改日吧!哦,东阳兄,后日铁塔湖有个诗会,不知有没有兴趣?”

  “诗会?”

  “饮酒作诗,好不畅快……对了,估计王公子也会到场!”不知为什么,黄庭坚补充了这么一句。

  林昭略微迟疑,点头道:“好啊,鲁直兄盛情邀请,在下一定准时前往!”正愁没机会呢,正好!那咱也就附庸风雅一回!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12

第二十五章 烈酒醇香

  诗会?林昭对此并没兴趣,之所以要附庸风雅,是因为别有目的。

  在他的计划之中,江南居绝对不只是一家酒楼,他有心将其办成宋朝高级娱乐会所。至于目标市场定位,除了商贾市民之外,便是富贵豪族,士子名流了。

  然而宣传如何做呢?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却也需要不少时日,等待终究不是办法,必须要的广告宣传是有的。在江宁的时候,孟老夫人的寿宴上佛跳墙一炮而红,可惜没用上,就直接来了汴京。佛跳墙再好吃,可如何让汴京的富贵豪商们知道呢?

  现在欠缺的就是一个广告宣传的机会,除了在临近的相国寺和州桥一带宣传之外,如何打开高端市场也是个关键。

  诗会无疑就是一个好机会,参加之人多是所谓名士,其中有许多世家高官子弟,甚至不乏王孙公子。在文风鼎盛的宋朝,这样的好机会,如何能错过呢?

  何况黄庭坚还特意提及王雱,来日方长,如今在汴京做生意,说不定什时候难免会有些事情,能与未来宰相父子保持联系,总是有利无害的。

  所以,这铁塔湖诗会,林昭自然是要去的。当然了,既然是要做广告宣传,自然不能空着手,多少得准备点见面礼才是。

  回到酒楼,林昭便将黄庭坚的题字交给高达去制作匾额。

  高达疑惑道:“林公子,这字是何人所书?你这么快就找到名家了?”

  林昭笑道:“这你就别管了,总之,错不了就是了!”说完直接往后院走去。

  高达展开一瞧,“江南居”三个大字神韵兼备,相当的不错,当即也就不再言语。远远听到林昭喊道:“高叔,搬几坛好久到后院厨房……”

  “酒水?这又要做什么?”近些日子,高达已经习惯了这种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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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的一天,林昭一直待在厨房里捣鼓,众人都不明所以!

  林昭先是找来工匠,制作出一块特别的蒸篦,其孔洞、形状、纹路设计完全不同于平常。仔细看就会现,整体呈一个左高右低的斜面,纹路之中隐隐有浅浅的凹槽,在最低处接上一根竹管伸到外边,之后再盖上顶部平整的锅盖。

  工具完成之后,便在铁锅之中加入不少酒水,文火慢炖。煮酒?不会吧?很多人看在眼里,心中画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随后林昭又命人送来冰块,放置在锅盖顶上,两手一拍就算是完事了。

  孟若颖好奇道:“你这是做什么?”

  林昭笑道:“好东西,孟小姐且先看着就是了!”

  没过多一会,锅内温度上升,酒香四溢,弥漫在整个厨房里,有种让人陶醉的感觉。林昭赶忙叮嘱道:“文火加热即可,注意掌控火候,千万不可大火。”

  随后没多久,只见那斜着伸出来的竹管出开始滴滴答答,林昭赶忙用个酒碗接住。滴答滴答,偶然有涓涓细流,碗里的液体也逐渐多了起来。

  一股浓烈的酒香味扩散开来,比之前的强烈了不少,醇香的来源正是竹管下的那只酒碗。

  孟若颖开始觉得有些神奇,看着倾斜的竹管大为好奇,似乎一切奥秘都来源于此!

  林昭笑道:“请孟小姐赏个脸,尝尝在下提纯的新酒!”

  “新酒?”孟若颖将信将疑地端起酒碗,轻轻呷了一口,虽只是浅尝辄止,不想却也呛的连声咳嗽,放下酒碗之后,脸色有些不大自然。

  许久才听她悠悠道:“这酒何以如此浓烈?与平日所饮酒水大相径庭。”

  “不是告诉你了吗,这是我提纯过的新酒,自然大不一样了!”林昭笑道:“想想,江南居开业之后,以此酒水迎宾,是不是会很受欢迎呢?”

  孟若颖淡淡道:“那些嗜酒了男人应该会很喜欢的,不过惯常小酌几杯的女子怕就有些……”

  看着孟若颖微微有些红的俏脸,林昭笑道:“孟小姐提醒我了,客人们应该按情况,分档次区别对待才是……”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烈酒是如何制作的?”孟若颖迟疑着问道。

  林昭笑道:“这个可是我的专利,孟小姐想要单独购买还是相互合作呢?”

  “财迷!”孟若颖嘀咕一句,说道:“我只是好奇罢了……”

  林昭笑道:“那好吧,且让你看看……”说着打开了锅盖,解释道:“其实道理很简单,酒的沸点要不水的沸点低很多,沸点你懂不懂?逐渐加热之后,酒先蒸上来,我在锅盖上放了冰块,冷却之后落在蒸篦上,然后从这引流管中流出……听懂了没有?”

  “呃,差不多吧!”孟若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理似乎闹清楚一点,可其中那些名词还是一头雾水。嗨,这个林昭,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为何以前一点都没看出来呢?不过多弄出点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是好事,其中蕴含的商机着实不少……

  林昭说道:“那就好,赶紧找地方,找人手,建个作坊吧!用这高纯度酒精与普通酒水加以调和,绝对供不应求……”

  说起来也遗憾,只能先将就这提纯黄酒,至于白酒……酿造的工艺技术不是很清楚,现在想要弄出来还是有难度的。此事只好暂时搁置,以后有机会再另外做尝试。

  “好!”赚钱的事情,孟若颖自然不推辞,当即答应下来,随即便出去找高达商量。

  “说了半天,我自己还没尝一口呢!”林昭端起酒碗,赫然现酒碗边沿上浅浅的一层红唇印,轻轻笑道:“这算是间接接吻吗?嘿嘿!”咳咳咳……心中想入非非,烈酒入口一不小心,顿时呛的喉管火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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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宋时期,汴京的水系达程度绝对是后世无法比拟的。

  汴京四渠穿城而过,方便漕运的同时,也沟通了城内外不少的湖泊。城内的龙亭湖,铁塔湖,城西金明池,都是风景绝佳的好去处。

  有湖水,自然也就有风景,水榭楼台,杨柳依依,这几处地方无疑成为游人经常光顾之地。尤其是士子文人,前来观景游湖,轻舟荡漾,吟诗作赋,显得更有情调。

  几个太学生与爱好诗文的朋友便相约铁塔湖,黄庭坚与王雱皆在邀请之列。本来黄庭坚本来有些尴尬,出席诗会的大部分都是官员或者世家子弟,不大熟稔。自己一个人前往,难免有些感觉怪怪的!

  恰好在相国寺遇到了林昭,与王雱有幸交情,若是一道前往,融进对方的圈子也就容易多了。至于林昭的身份,虽非进士,但凭着昨日一诗绝对算是才子,何况与王雱熟识,冒昧参加也问题不大。

  这日早上,黄庭坚早早来到江南居门口,邀约林昭一道前往。

  林昭也已做好准备,两个小厮提着几只小酒坛子,已然等候在门口。见黄庭坚前来,两人一道前往,联袂往铁塔湖而去……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13

第二十六章 衙内联谊会

  五月的汴京天气炎热,临水的地方无疑最为凉爽,成为绝佳的避暑胜地。

  铁塔湖边凉风习习,水波荡漾,湿润清爽。远处水鸟飞翔,轻舟荡漾,湖边的杨柳随风飘动,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构成一幅绝好的夏日清凉画卷。

  湖边的一处凉亭里,几位书生拱手相互致意,爽朗的笑声不断。言行之间虽然守礼,但也不是年轻人的活力,显然都是前来参加诗会士子书生。

  或者站在栏边临湖观景,或者三五成群谈论诗书,偶尔八卦一下汴京城中的新闻……

  “王学士那本《本朝百年无事札子》直言不讳,道出我朝百年弊政之所在……”

  “官家有意做大有为之君,对王学士非常欣赏,朝中亦有传言,官家有意用王学士改革变法……”

  “如此说来,王学士宣麻拜相大有可能呀,那王公子……”

  “今日王雱公子回来,据说还有好几位世家子弟一道前来,可是结交的好机会啊!”

  “不错,还有几位科场新锐,名门高徒。看,那就不是一个吗?”

  不知谁提醒了一句,几人回过头来,瞧见黄庭坚与一个年轻人一到从走廊过来。

  “姓黄怎地好运气那么好?不过才任县尉一年,便被提举四京学官,真是……”也正是因此,黄庭坚才作为科场新锐,有幸本邀请参加这等高级的诗会。

  “鲁直兄来了,这位是?”前面一人打个招呼,打量着黄庭坚身边的年轻人轻声问道。

  “在下姓林,单名一个昭字!”林昭向来主动,直接开口自我介绍。

  黄庭坚这才介绍道:“林昭,林东阳,在下的朋友!”带个朋友前来虽然突兀,却也无伤大雅。

  “原来是林公子,幸会、幸会!”

  “客气、客气!”古代人的繁文缛节真是不少啊,穿越客也不能免俗啊!

  “我说鲁直兄,今日乃是才俊齐集,高雅诗会,何以将个俗人带来呢?”一个面目可憎的家伙从后面冒出来,赫然正是前日相国寺出现过的季云。

  “俗人?”众人不约而同上下打量着林昭,一身绸缎袍服,看起来也是仪表堂堂,身上也流露出几分儒雅气息,何以就是俗人呢?

  林昭面不改色道“原来是季云兄,怎么?有什么意见吗?”

  众人一看便心中有数,两人之间这火药味挺浓啊!那黄庭坚夹在中间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黄庭坚颇为无奈,急忙圆场道:“东阳兄虽一介布衣,也有几分诗文才学,今日前来见识一下诸君的风采!”

  一句话说的众人倒很是受用,那季云却不答应了,冷笑道:“诗文才学是嘴上说说就有的?殊不知这世间多少沽名钓誉之辈!”

  “季云兄,你可能有所不知……”黄庭坚刚一开口,却被林昭打断道:“鲁直兄莫急!”转而对季云道:“你待如何?”

  季云笑道:“当众吟诗一,让我们见识见识足下高才!”他已然认定,一个布衣,连秀才、举人都考不上的家伙,能有什么才学?

  林昭当即道:“既如此,那就请季云兄指教了。”说着举目四望,吟道:“花开红树乱莺啼,草长平湖白鹭飞。风日晴和人意好,云阳棹歌泛轻舟。”

  此时湖边确实是绿树红花,远处的湖面上水鸟飞翔,风轻云淡阳光正好,湖面上几艘舟船游荡,隐隐传来歌声。林昭这诗虽算不上太好,却也是应时应景。

  季云却道:“平平淡淡,我还道有何等才学呢?”

  黄庭坚很看不惯这种行为,当即道:“各位可能有所不知,前日东阳兄在相国寺的一诗作才称之为上佳!”

  “哦?吟来听听!”众人颇感兴趣。

  黄庭坚当即道:“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此诗乃是林兄所作?”当即有一个书生惊讶地询问。

  “不错!”

  “听闻前日相国寺有人三步成诗,得出如此佳作,适才我们还谈及此诗,意境与内涵都堪称经典,佩服之至啊!”

  有人笑道:“坊间都还称赞林兄,三步成诗,比那才高八斗的曹子建还厉害!”

  陡然间,众人的态度迅转变。不管怎么说,读书人对才子的敬仰始终都不曾改变。林昭则是全然没想到,不经意间,自己竟然小有名气了。

  季云的脸色瞬间变的很难看,那日他走得早,并不知后来生的事情。哪知道林昭会有这样好的诗作,脸色顿时很难看。

  恰在此时,有人喊道:“诸位公子到了。”

  众人回头见几位衣冠博带的士子联袂而来,气势不凡。林昭敲得清楚,中间一人赫然是王安石之子王雱,王元泽。

  只听有人小声嘀咕道:“左边那位是王学士之子王雱,那位是开封府……那位是曹家……”

  林昭听完之后感慨不已,今日哪里是寻常诗会,分明是大宋高官子弟的联谊会嘛!

  除了王雱,还有几人身份分别太皇太后曹氏的侄孙曹建;后周柴氏后裔柴若讷;大宋名相文彦博之子文及甫;二程高足邢恕;翰林学士,开封知府王圭四子王中岏。

  最后一人赫然是余杭郡王赵宗咏次子赵仲山,提及他的身份,林昭立即想起了当日淮水山阳湾那惊险的一幕,眼中愤怒一闪而过。

  众人赶忙与之见面,黄庭坚与林昭两人竟被挤到了后面,根本没机会上前。面前都是大宋高官子弟,世家名流子弟,与之结交无疑受益匪浅,自然是争相拍马屁。

  几位衙内似乎都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拱手应答,待气氛不那么热烈之后,曹健问道:“适才听到有人吟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好诗啊!不知是何人所作!”

  众人急忙四处张望,散开之后,所有的目光自然而然,全都聚集到了林昭与黄庭坚身上。

  待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王雱眉目一动,讶然道:“林昭,你何时到汴京的?”

  咦?众书生都不免惊讶,原来这林东阳与王雱公子熟识啊,难怪黄庭坚带此人前来,看看人家这马屁拍的才叫到位……

  至于季云,脸色顿时有不自然了。他嫉妒王雱,甚至敢于偶尔在背后说三道四,但是骨子里还是很畏惧的。此时更多安心林昭背后告密,可是会死的很惨。实际上,林昭至始至终不曾将其放在眼里,上前对王雱道:“不过十日左右,大人与公子可都还好?”

  因为林昭的参与,孟若谷被杀一案迅破获,王安石得以结案,及时进京面圣。最近父亲王安石最近受官家重用,赞赏,都是建立江宁早日破案的基础上,因而心中对林昭也是颇为感激的。

  “家父一切都好,至于我……你看着呢!”王雱笑道:“你来汴京所为何事?如今与孟家……?”

  林昭笑道:“来汴京打理生意,现在与孟小姐是合伙人!”

  “哦!”王雱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他很清楚林昭是有本事的人,绝对不会长时间屈居在小小孟家,所谓潜龙在渊,将来定会一飞冲。

  这不,刚刚来汴京,经典诗篇已经在士林之中传开了。竟然还与同年进士黄庭坚结交,来参加这等青年才俊,高官衙内齐聚的联谊诗会,不简单啊!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13

第二十七章 王孙公子有矛盾

  在宋朝,写诗送于高官名士求鉴赏,是一种寻求出名和升官的敲门砖。仁宗年间,范仲淹出知杭州,不少士子官员,都希望谋得“范先生亲传弟子”的名声,纷纷献诗。其中一个叫苏麟的学子,因为一句“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得到范仲淹赞赏,继而推荐,仕途顺利,步步高升,传为一段佳话。

  正是因此,写诗作赋在宋朝便不只是抒感情,附庸风雅,也是一条入仕升官的重要方式。展到一定程度,便出现了各种诗会,名义上是以诗会友,实际上则是希望出名,尤其是有高官名士参加之时,更加要卖力。

  今日铁塔湖的诗会,也有这样的性质,参加者不乏才子,尤其有许多还是当朝大臣的子弟。绝对算是溜须拍马,求出名的好机会啊!

  只是诸多书生尚未有机会表现,便被布衣出身的林昭抢尽了风头。没办法人家的文采摆在那里,何况与王公子熟识,人比人气死人啊!

  林昭本来是将趁此机会,在高端市场作推销的,不想还没开口,却因为一诗成为今日诗会的主角,自然就被高看了几分。当然了,也正是因此,在表面上林昭暂时融入了这个公子、名士为主的圈子。

  随后的剧情便和预料的一样,众人登上一艘游船,游湖观景,饮酒作诗。林昭急忙将几坛酒送上,笑道:“在下今日前来之时,随身带了几坛水酒,请大家尝尝!过几日在下酒楼开业,还请诸位赏光。”

  王雱笑道:“东阳开酒楼是一定要去的,别的不说,单是令表妹的那道佛跳墙,当初可是馋遍了江宁城啊!”

  “佛跳墙?”众人颇为好奇。

  “一道美味佳肴,人家极品!”

  林昭笑道:“到时候各位前往,一定不会让诸位失望的!”

  “我怎么觉得东阳这是在拉客呢?”曹建为人豪爽,笑道:“先不说美味佳肴,这酒的味道确实不错!”只见侍女打开酒坛,正装壶奉上,酒香却已经飘散出来。

  “什么酒啊?难不成比此间备好的蒲中酒更香醇?”王中岏表情冷峻,今日的酒水命人准备的,故而颇为不屑。

  蒲中便是后世的山西蒲州,当地酿酒从北周时期便名扬天下,隋唐时期亦经久不衰,到宋朝更是大行于世,乃当世名酒。

  林昭不知就里,淡淡笑道:“王公子尝尝!”

  浓烈的酒香迅在船上弥漫看来,众人都不约都为之一动,曹建是好酒之人,当即端起品尝。随即赞不绝口道:“嗯,好酒,好酒啊……够味!”紧接着连续几杯,自得意满。

  不愧为名将曹彬的子孙,看着虽也斯文,骨子里有股豪爽。果然是虎爷无犬孙,大有将门风范。

  其余人将信将疑地举杯品酌,不想酒醇烈程度乎想象,有几个酒量差当即被呛的连声咳嗽。余杭郡王次子,富水侯赵仲山赫然是其中之一,被好一通嘲讽。

  小侯爷当即愤愤道:“什么玩意,怎么这味道……”

  曹建笑道:“仔细品起来,与蒲中酒味道差不多,却更为醇烈,嘿嘿,甚至快赶上内中酒了。”

  赵仲山却鄙夷道:“就这味道,能和内中酒相比?真是可笑!”内中即皇宫,小猴爷天潢贵胄的优越感立即浮现,鄙视众人绝少有机会饮用宫廷御酒。

  曹建道:“我家的酒水乃是太皇太后钦赐,你所饮的又是哪门子内中酒?你父不过是个郡王,所赐酒水相比好不到哪去……今日有此佳酿,该好好珍惜才是,何以挑三拣四?”

  “曹兄怕是醉了,怎么没喝几杯就醉了?”赵仲山的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了,这话可是刺激到了他们全家的神经痛处。

  众所周知,仁宗无子,过继濮王赵允让十三子宗实立为太子,继承大统,是为英宗。宋英宗登基之后,除了搞出个“濮议”为生父争名分外,对一众亲兄弟也相当不错,赵允让二十二个儿子,大多都封了亲王。

  可惜老四赵宗咏却只是个郡王,不免低人一等,无形中也成为宗室权贵的笑柄。曹建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提及此事,赵仲山顿时涨红了脸,几乎要当场暴走。

  众人觉节奏似乎有些不对,文及甫急忙劝阻道:“仲山勿怪,立成是酒后失言罢了!”立成是曹建的表字,同时急忙对曹建打个眼色。

  曹建这才笑道:“仲山啊,我向来有啥说啥,口无遮拦,勿怪勿怪!”

  林昭听在耳中,心中却笑,听起来怎么都不像道歉啊!也好,有人恶心一下赵仲山,也算是出口恶气!同时也看得分明,这个曹建绝对不似表面看起来那样没心没肺,不简单啦!

  赵仲山心里还是不对味,奈何众人劝阻,何况曹建也象征性地道歉了,虽说听起来还是那么不爽,可又有什么办法了。

  没错,他老子是皇帝的亲伯父,可惜却不受待见。人家曹家后面是皇帝的老祖母,太皇太后曹氏,又是大宋朝数一数二的军方名门。龙子皇孙又能如何,很多时候宗室连个外戚都不如。

  也正是从此刻起,赵仲山算是恨上了曹建,同时连带上了献酒的林昭。若非这劳什子烈酒,何以让我出丑?殊不知两个仇人早已对他不爽多时,就此结下一段仇怨!

  一场小风波过去,众人继续说笑,气氛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那么一点影响。好在众人都是能言善辩之人,各种谈天说地才缓和了气氛。

  有几人也应景作诗,可惜意境与林昭那差的不是一点,以至于主题从吟诗论道,改变为吟风弄月。不是提及某家某才子与某家小姐暗通款曲,便是青楼某行色艺双绝,亦或者哪位大员又有风流韵事……

  林昭听着,心中也觉好笑,原来古代的衙内们也这么八卦,生活也很空虚浮躁啊!说着说着,不是是谁道:“若讷兄,听闻令妹敏言小姐才貌双全,乃是汴京第一美人啊,可惜都没机会一睹芳容……”

  “第一美人?”众人都是眼前一亮,林昭却注意到邢恕的脸色有些不大自然,也难怪二程的弟子嘛,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说的不错。与此同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柴若讷的脸上。

  柴若讷,没错!正是后周世宗柴荣的后裔。赵大还算仗义,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之后,对前朝柴氏族人并未赶尽杀绝,甚至还加以厚待。但毕竟有前朝皇族这样一个敏感的身份,因此柴若讷一直表现的很低调。可偏生就低调不了,谁让他有个国色天香的妹妹呢!

  这位柴小姐年方十五,三月间两宫太后迁居,命妇觐见的赐宴上,柴敏言随母出席,惊艳四方。不过有幸一睹真容的都是王侯公卿的夫人们,有人便动了心思准备上门提亲。

  柴家却以女儿年幼,又有祖母去世守孝之故,暂不论婚事。私下里却有传言,说这位柴小姐才貌卓绝,心高气傲,选婿的标准也就严格的多。总而言之,柴敏言的芳名算是在汴京传开了,已然坐拥汴京第一美人的称号。

  柴若讷道:“小妹之名是诸位谬赞,误传罢了……嘿!”

  “若讷兄谦虚了……”

  好在邢恕实在看不惯,打断道:“诸位唐突了吧!”

  众人喝酒之后略微有点兴奋,略微清醒,也觉有些失礼,纷纷改谈其他。林昭心里却猜想着,这位柴小姐到底到底美貌道何种程度?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众人继而聊起了仕途功名,黄庭坚自然被众人大家赞赏。随后不知怎地,话题又回到林昭身上。

  王中岏笑问道:“东阳如此才学,为何不曾考取功名呢?”

  林昭淡淡道:“在下不善仕途经济之学,志不在此,故而未曾涉足科场……”

  “那现下做何营生呢?”王中岏不紧不慢地问道:“经商?经营酒楼?”王中岏脸色一沉,流露出鄙夷神色。

  不待林昭说话,王中岏转而对王雱道:“元泽兄,你真是交友广泛啊!”

  话中意味谁人听不出来,两位王公子原也不和。问题主要还是在王中岏身上,其父王圭是翰林侍读学士,比之王安石的侍讲学士层次要高一点,更为重要的是还兼任着开封府尹,是江宁知府所不能比的。可实际上,官家偏偏就更加信任、青睐王安石,连带着其子王雱的身份地位也水涨船高。

  汴京城里提起王公子,大家先就会想到王雱,至于他王中岏兄弟根本不曾被人提及,受到的待遇也是有差别的。今日诗会,准备个酒水还被林昭抢了风头,王中岏这心里一直都不是滋味,甚至是有种嫉妒和恼怒。

  喝闷酒容易醉,何况还是林昭提纯过的烈酒,王中岏没个度,故而多饮了不少。酒精上脑,有些话便脱口而出。

  王雱虽然恃才傲物,但是肚量还是比王中岏大上许多,只是一笑了之。他在好奇林昭会作何反应?如同上次大骂朱学礼那般慷慨激昂?

  事实证明,经历使人成熟,林昭听到之后虽然愤怒,却并未爆。毕竟今日这等场合,太过冒昧总是不好的,会显得自己没品味。况且王中岏的老爹还是开封府尹,地方官的衙内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再者,当事人王雱自己都没表态,怎可强出头。唯有笑道:“人各有志罢了,经商或不及身居庙堂,功在社稷,却也是造福百姓,有益国家……”

  好好的诗会,因为赵仲山和王中岏,气氛变得有些不和谐了。众人见状,深恐最后闹的不欢而散,便开船靠岸,草草结束。

  王中岏已经呼呼大睡,丑态百出,被家奴付搀扶着离开,赵仲山的表情也很难看。曹建不则忘笑道:“东阳兄,你酒楼开业时,我定前去捧场,到时候可要多准备点美酒哦!”

  “一定一定!”林昭看着众人的背景,心中一叹:原来这些王孙公子之间也是各有矛盾,兴许还积怨已深呢?

  林昭正准备与黄庭坚一道离去,却被王雱叫住了!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14

第二十八章 背后的争斗

  “东阳留步!”王雱在身后呼喊,黄庭坚见状识趣地先行离去。

  林昭拱手道:“王公子,今日给你惹麻烦了!”毕竟王中岏的醉话是因自己而起的,林昭略有歉意!

  王雱摇头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随他去吧,别往心里去!”听起来,似乎浑不在意,或许是根本不把王中岏,甚至是其父王圭放在眼里。

  “我不介意!”林昭向来乐观开朗。

  “其实……”王雱略微迟疑道:“东阳,其实以你的才学,科场得意并不难,仕途上面也能……你考虑考虑!”

  入仕为官,林昭有此想法,却对科举考试无爱,也不知可否另辟蹊径?当即点头道:“好的,我会考虑的!”

  “上次在江宁,若非有你,家父也无法及早入京,只是……”王雱忍不住轻声叹息。

  林昭微笑道:“万事开头难,公子当开导老大人莫要急于一时!”

  “你有关注朝政?”王雱狐疑地看了一眼林昭,颇为惊讶。

  林昭笑道:“公子不必惊讶,近几日老大人的那篇札子广为人谈论,我有所耳闻也不奇怪。”

  黄庭坚!王雱猜想林昭的消息八成由此而来。

  “国朝弊政积累百年,冗官冗兵,积贫积弱,老大人锐意改革是好事。只是有道是病去如抽丝,是急不来的!”林昭分析道:“见微知著,从些许微末观念,细小的习惯,就看得出很多人的保守与固执。

  官家虽然有意变革,却也不可cao之过急,还是徐徐图之的好……可以用在一些细微之处加以试探,看看反弹……反应有多大,心中有数之后再着手进行!”

  王雱眼中顿时异彩连连,的确没有看错,这个林昭确实不简单。若是能够入仕,绝对会是父亲的好帮手。点头道:“东阳言之有理,我会转告家父的!”

  林昭对于王安石变法了解的并不是很清楚,知道其初衷是好的,但是执行过程中似乎出了问题,或许是cao之过急的缘故吧!现在略微提醒,希望有些帮助,只是不知拗相公能否听得进去。

  “酒楼开业之时,我定邀一众友人前往捧场!”王雱自然是要支持的。

  林昭笑道:“公子赏光自然最好不过,保准不会让诸位失望,我的酒楼必定不同寻常。”

  “这一点,我完全相信!”王雱深深感觉,林昭身上有太多潜质可以挖掘。

  两人说笑着准备离去,却见一人仍旧站在湖边,定睛一看,正是柴若讷。两人好奇之下走过去问道:“若讷兄,何以停留湖边呢?”

  柴若讷笑道:“非也,在下本打算离开的。小妹今日与闺中好友在对岸游玩,恰好有船只,让我在此处等候,走水路一道离开。”

  “原来如此!”

  两人抬头,瞧见一艘轻舟小船是驶过来,已经离岸不远。林昭看着那船舱,那传说中的汴京第一美女柴小姐就在这艘船上?湖风吹过,舱口的帘子吹起。某一刹那,林昭看见一个紫衫女子,如同谪落凡间的仙子一般,踏波而来。至于容貌,虽只是惊鸿一瞥,甚至记不清五官,但高雅柔美和那一抹嫣然笑容却深深印刻在脑海之中。

  不愧是第一美女,实至名归啊,林昭不由自主地有些看呆了。他并未注意到,身后的王雱是同样的表情,眼神之中还隐隐流露出迷恋……

  轻舟靠岸,柴小姐似乎察觉岸上有其他男子,便不再露面。柴若讷告辞登船而去,留下两个青年才俊怅然若失,目送轻舟远去。林昭心中暗咐,也不知那柴小姐是否隔帘观望,回眸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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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宁元年四月起,天气炎热少雨,皇帝命宰臣祈雨也收效甚微,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定的旱情。五月,为防止受灾流民向盗匪展,大宋朝启用了一贯常用手法,募饥民为厢军。加上些许赈灾事宜,尚书左仆shè、检校司徒兼中书令文彦博大人有点忙。

  这日黄昏回到家中,数日不曾得见的六子文及甫前来问安:“父亲大人安好!近日朝政繁忙,父亲大人多保重身体。”

  “嗯!已然习惯了,没什么,有你这份孝心,为父为满足了!”一位头已经白了大半,面相打扮儒雅,隐约之间却带着一股捉摸不定的气场;尤其是一双眼睛,看似温和,平易近人,内里却精明而深沉,气势夺人,他便是历经仁宗、英宗直至今日的三朝元老,官居宰辅之位的文彦博。

  “不能为父亲大人分担丝毫,儿有愧!”

  文彦博笑道:“你呀,好好学学习吧,过几年兴许可以……对了,听说前几日你去参加诗会了?”

  “是的,前几日在铁塔湖以诗会友!”文及甫如实回答。

  “哦,可有好的诗作?或是有趣的事情讲给为父听听!”

  文及甫思索着,难道是诗会上的事情已经外传,入了父亲之耳?当即如实将诗会上的种种讲了出来。

  “有趣,几个小崽子都不安分啊!”文彦博听的好笑,不由感叹一句。

  文及甫道:“年轻人沉不住气,言语争斗,酒后失礼,让父亲大人见笑了。”

  “你真以为只是言语争斗,酒后失礼?”文彦博意味深长地问道。

  文及甫心中一动,躬身道:“兴许背后还有……”

  “说说你的看法……”文彦博似乎有意考校儿子。

  文及甫沉吟道:“似乎和两位王学士之间的争斗有关……内里情况还请父亲大人示下。”

  “没错!”文彦博还算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如今王圭与王安石皆为翰林伴君前,将来都可能要入两府为相,可谁先谁后?谁上谁下?权柄大小都有差别……”

  “坊间传言,官家有意重用王安石,莫非果真如此?”文及甫试探着问道。

  文彦博点头道:“倒也不是空穴来风,官家近日已经开始询问臣子意见了,不过韩(琦)相公似乎不赞成。”

  “有传言说,昔年在扬州,韩相公与王学士有过误会,会不会因此?”文及甫暗自揣测着。

  文彦博笑道:“不会,若是韩琦的格局这么小,怎能为宰辅十余载?何况吴奎与唐介两位参知政事(副宰相)也都不赞同。”

  “那父亲您呢?”文及甫冒昧地询问,

  文彦博表情微微一滞,旋即又似乎很满意,当着儿子的面也不需要遮遮掩掩,说道:“为父也不是很赞同,王安石太过执拗,让他为相怕是会出乱子……”

  “可王学士直言弊政,锐意改革,这该是好事啊!”文及甫表达了自己的不同意见。

  “国朝弊政众所周知,可是牵一而动全身,改革哪里那么容易?昔年为父也随范文正公一道参与过庆历新政,可是结果呢?”文彦博轻轻摇头道:“很多事情盘根错节,皆非一次改革能奏效的。若是cao之过急,只怕会反受其害,尤其是王安石这等执拗之人主持,情况可能会更加恶劣……”

  文彦博停顿片刻,续道:“不过……拗学士今日似乎转了性子,试探起众人来?”

  “试探?”

  “说来也好笑,这几日朝中争论的主题竟是‘坐与站’。王安石乃是翰林侍讲学士,突然上书请求改变常例,坐着为官家与重臣讲经史。”看着儿子迷惘的神色,文彦博续道:“不要以为这只是个礼仪问题,实际上他是想要试探众人对革新的态度,只可惜吃力不讨好啊,一片反对之声……”

  文及甫猛然现,自己太稚嫩了,看到的都只是表象,没想到小事背后还有如此复杂。随即又问道:“父亲,那曹建对赵仲山也是有……?”

  “嗯!”文彦博动了心思,今日好好指点儿子一番,说道:“曹建是谁?曹傅之孙,太皇太后的侄孙,赵仲山呢?是濮王之孙,两人年纪都不小了,何以会无故失礼呢?先帝(宋英宗)开‘濮议’,虽为濮王争了个名分,却与嗣母曹太后闹得不愉快,之后还一直冷落这曹家人,厚待濮王诸子。

  先帝驾崩,当今官家登基,依旧没有生太大变化,太皇太后(曹氏)心里能快活吗?曹家是将门出身,骨子里是有血性的,曹建又年轻气盛,表达一下不满也在情理之中。唉,仁宗皇帝无子,以至于闹出这些许的麻烦来……民间过继尚有矛盾,何况是天家呢?”

  文及甫暗暗心惊,现在他才彻头彻尾地明白,原来几个衙内之间看似酒醉无礼,言语争斗,实际上却都大不简单。宰相之争,帝后之争,这背后竟是是天大的争斗,简直不可想象。

  文彦博谆谆告诫道:“所以平日里言行需谨慎,最为重要的是要仔细看,用心想,好好揣摩。你天资聪颖,又勤恳好学,为父很好看你。”

  “父亲大人教诲,儿铭记在心!”文及甫多少有些受宠若惊,旋即又问道:“父亲,那林东阳的酒楼开业,我去还是不去呢?”

  “林东阳?”文彦博微微笑道:“听你所诵诗句,此人似乎颇有才学!那黄庭坚为父有留意,两人既然交好,可见这林东阳虽一介布衣,却也不同寻常。”

  “确有些才学。”文及甫又迟疑道:“只是此人似乎……与王元泽交情深厚!”

  文彦博人老成精,一眼便看穿儿子所虑,摇头道:“你是你,为父是为父,不必多心。既然人家诚挚邀请,你还喝了人家的美酒,去道贺捧场也是应该的。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14

第二十九章 开业迎客

  江南居定在六月初六开业,取六六大顺吉祥之意。

  经过一个月的修改装饰,江南居上下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厨师、伙计到侍女也都脱胎换骨,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总而言之,江南居里里外外万象更新,一个个信心十足,为开业做好了万全准备。

  从五月下旬开始,各种各样的宣传已然展开,相国寺与汴河州桥一代是必然的,传单如同雪片一样了出去。多亏了准备的早,雕版印刷及时赶上,否则可就误了大事。正是因此,林昭便十分关心,那位毕昇先生不知现在何处?华夏第四大明到底诞生了没有?这可是造福千年,流芳百世的大事啊,什么时候好好了解一下。

  当然了,这个时代识文断字的毕竟只是少数人。为此林昭特意编好了各中童谣与顺口溜,请了孩童与乞儿闲汉们帮忙传唱。还别说,效果着实好,很快便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加之江南居酒楼所在地段上佳,位置显眼,引起的关注度自然很高,尤其是其神秘与传奇更是让人好奇。城中的各种疯传已经极大地挑动了人们的好奇心,纷纷动了心思想要一睹为快,引起颇为轰动的反响。

  略微夸张点说,汴京城里差不多有一半的人都知道,相国寺附近,汴河之畔州桥侧有一家独特的“江南居”酒楼即将开业。

  随后又有消息,江南居开业当日大酬宾,菜肴酒水全都半价。同时还设立了抽奖环节,只要前来江南居用餐,便能参加一次抽奖互动。一等奖五千贯的数目着实让人惊叹,却也受到了不少质疑。江南居掌柜高达出面再三保证,抽奖绝对真实公平之后,质疑声也逐渐压下去,慕名而来的人自然也就更多了。

  一系列的消息传开之后,使得江南居的知名度更上一个台阶。虽然尚未开业,门口已经时常有人聚集观看,人气高涨,知名度也迅上窜了好几十个台阶。

  孟若颖站在楼上的窗口,看着远处人头攒动,笑道:“看来你还真有两下子!”

  林昭笑道:“我低估了大宋人民八卦猎奇的心里,孟小姐却也低估了我的能耐,这效果可是乎我的想象啊!”

  “表哥,这样就有用吗?”顾月伦对此还有点疑虑。

  “当然了!”林昭点头道:“对表哥我没信心吗?放心好了,你的任务就是当好汴京……不,是大宋最美厨娘!”

  “嗯,我已经准备好了,只是那佛跳墙要准备多少呢?”顾月伦轻声问道,佛跳墙需要精心配制,细火慢炖,大量制作有些难度。

  林昭思索片刻道:“前五日准备十分,之后除了逢年过节,一律一天一份。”

  身旁的高达听到之后,立即反驳道:“林公子,顾小姐那道佛跳墙乃是人间极品,何以只做一份呢?送上门的钱还不要吗?”

  林昭笑道:“所谓物以稀为贵,要是任何人花钱都能吃到佛跳墙,那这道菜除了美味,也就没什么特别之处了,久而久之也就淡了。我们是要道菜成为我们绝对的招牌菜,五日之内食用过的人毕竟会赞赏,宣传,佛跳墙将会保持其神秘性和强大的吸引力……继而每日限量一份,拍卖制……要让品尝佛跳墙成为一种荣幸,一种骄傲的资本和档次的象征。要让汴京的富贵商贾争着抢着点每日唯一的美味佳肴,此时佛跳墙将不再只是一道菜,而是一个宝贝金疙瘩……”

  孟若颖道:“确有道理,月伦妹子也不至于太劳累。只是单以钱财论会不会很俗?毕竟顾客之中除了富商,还有达官贵人,名流士子,如此会不会为人所诟病?毕竟我们的格调比较高雅……”

  林昭点头道:“孟小姐的担忧不无道理,所以我们也要为文人雅士准备个途径……名家高才之士只要在店中留下墨宝丹青,青年才俊只要能作出精品诗文都可有幸品尝,如此各方面都会周全。时日久了,店中的文化气息将会更浓厚,尤其是名家的丹青墨宝,诗词文赋都将是无价之宝。”

  高达却叫苦道:“林公子想的倒是不错,只是能省的是不是也……日的优惠是否太多了?还有那五千贯的奖金,可都是一大笔钱啊,这不是浪费嘛!这几日被逼问的紧,现在想作假已然不能了。还有,这几日在城中找各类伙计宣传,找乞儿孩童唱民谣也花费不少……”

  “我说高叔啊,现在算是明白了,好好的酒楼怎么会被你经营的门可罗雀!”林昭笑道:“放心,投出去的钱一定会收回来。有了知名度就会有人气,有了人气就会有顾客,我们也就会有大把的钱可赚,你就等着数钱到手软吧!”

  “呃……这……”

  林昭笑道:“别这么一毛不拔,孟小姐都没说什,你也就不要心疼了。记住,抽奖的事情一定不可造假,信誉第一,不可砸了我们自己的招牌,那五千贯绝对花的值……我让你去几位汴京名jì,歌舞伎什么的你去了没?”

  “去了,当红的行是轻易请不动的,嗓音甜美的红香玉已经答应了,只是要价一千贯……”说话间高达总是显得很肉痛的样子,简直以古代版的葛朗台,可问题是钱还都不是他自己的,这厮到底什么心理啊!

  “才一千贯?这么便宜……那你去给我多请两位……”林昭的回答让高达几乎要吐血,才一千贯……你还嫌花的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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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初六,一早早运气就格外的好,烈日炎炎许久的天气奇迹般地变成了多云转阴,不再那么炎热,汴河上还时不时出来清凉的河风。凉爽的天气使得更多人愿意外出看热闹,因而有更多人涌来参加江南居的开业盛会。

  一大早,帷幕遮住许多的江南居迎宾楼总算是面世了。没有复杂的雕梁画栋,而是颇有几分江南水乡气息,水墨画般的牌楼。看似简单,表面全都铺的从汝南大理石,简约而不失品位。上面的图案与灯饰设计都极为细腻精巧,与远处的相国寺,汴河,州桥,以及远处错落有致的房舍形成一个完美的整体,偏生又恰好成这一代的核心,那样的引人注目。

  迎宾楼前也搭起了高高的舞台,已经有歌女翩翩起舞,杂耍也已准备就绪,据说稍晚些时候还有汴京的几位当红歌姬登台表演。

  另一侧则是一个抽奖处,包裹着红绸布的箱子已经放置到位,就餐出来的客人们将可抽奖一次,谁能抱走五千贯大奖让人拭目以待!

  林昭与孟若颖,以及高达都是一身上好绸衫出现在门口,迎接宾客。与孟氏相熟的商家,以及至交好友早早地便送上贺仪……孟若颖一一答谢,林昭则不停地向门口张望,就目前的人分量还不是很足。直到瞧见几个熟悉的身影,一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下……

  这等火爆场面也引起了一些不良之徒的注意,汴京的城的地痞流氓们准备趁机敲,弄点油水。正准备有出手的时候,却见到一众年轻公子联袂而来,司仪那边唱诺道:“王雱公子……曹建公子……柴若讷公子恭贺江南居开业新禧!”

  呃……一帮**在汴京也不是白混的,一众高官子弟的名讳都是知道的,见此情景,自然不敢掠衙内虎须,当即悄然撤走……

  州桥之上有个年轻人远远瞧见这场面,冷冷道:“不就是开业嘛,至于这等张扬招摇吗?”

  “是啊,谁让人家后面有王元泽和曹立成撑腰呢!”

  “他们未免也太得意了……”两人赫然正是当日铁塔湖诗会上,颜面大失的王中岏与赵仲山。

  “又有什么办法呢?”赵仲山是个聪明人,有时候用激将法,借刀杀人乃是一条妙计。

  果然,王中岏冷哼道:“他二人又有何惧?他日我定要他好看!”

  赵仲山听着十分顺耳,远远却瞧见文及甫带着礼物进了江南居的大门。文彦博的儿子与王安石之子一同前来道贺?敏感的赵仲山立即从中嗅出了几分不同寻常。

  如此一来,单单将一个王中岏推到前面,怕是有些单薄,难以成事。当然了,最好还是找一尊大靠山……赵仲山浮想联翩,心中隐约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15

第三十章 生意兴隆

  “真有两下子,这几位可都是朝中大员子弟,竟都被你请来了!”孟若颖有些惊喜。

  林昭笑道:“那是自然,谁让我才学出众,赢得诸位才子高朋青睐呢?”

  “哼!不就是作了一诗嘛!别人奉承几句,就真以为自己能比肩才高八斗的曹子建?”孟若颖嘟着小嘴,与林昭打趣已然是常态化。

  “看来孟小姐还是看不起我啊……先不说了,招呼客人!”林昭全然不知有人在暗中算计自己,正惊喜几位衙内的到来。

  王雱是肯定会来的,依着曹建的性格,也是说到做到。倒是文及甫有些出乎意料,文相公之子赏光道贺,实在难能可贵。

  林昭惊喜的同时,王雱也在心中暗自思量,若是平常与文及甫一道出游没什么。但是今日,明知道林昭与自家有密切关系之后依旧如此,这背后会不会……到底是文及甫自作主张?还是文相公点头的呢?

  非寻常之人,一举一动绝不那么简单。尤其是他们几个公子哥的背后都是朝堂大员,格外敏感,因而时刻都揣测行为背后的涵义。

  普通贺客不明所以,听闻几位衙内的名号,却也心中暗暗惊叹。相熟的江宁客商纷纷感到好奇,孟家什么时候拥有如此深厚背景的?那个林昭又是谁?何以都是他出面招呼衙内公子,看起来还很熟络的样子……

  林昭上前招呼道:“几位公子赏光,林某感激不尽!”

  “东阳勿要客气,我可是冲着你的美酒而来!”曹建哈哈大笑,豪爽依旧。

  王雱笑道:“东阳真有两下子,今日这场面怕是比相国寺庙会还要热闹许多啊!”

  “些许微末之伎,不足挂齿!”林昭表现的还算客气。

  柴若讷笑道:“东阳谦虚了!”

  “对了,你和孟小姐只是合伙人吗?”王雱看着远处迎宾的孟若颖,嘴角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呃……林昭笑道:“王公子几时也变得如此八卦?”

  “八卦?”王雱大概揣测到意思,说道:“非也,是你确实有能耐,这也是一件好事啊……”

  文及甫也有些惊讶,开始重新审视林昭。原来他不止是诗文才学出众,经商财货之道也如此出色。王雱如此高看此子,必然是有缘故的。

  随后则是个揭牌仪式,几位衙内还被林昭拉过来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剪彩仪式,在汴京商铺之中开启了一股新风春bsp;   随后林昭与孟若颖一人一边,轻轻牵动红绳,红绸飘落,“江南居”三个大字出现在视野里,一块此后多年享誉天下的金字招牌诞生了。黄庭坚站在人群里,看到自己的题字高悬门口,隐约感觉有种莫大的荣幸……

  林昭与孟若颖欢迎诸位贵客进门落座,高达则站在门口的舞台上宣布:“今日半价酬宾……”随后杂耍歌舞便在门外的舞台拉开帷幕,又吸引了不少过路人驻足,继而前来光顾……

  甫一进门,众人顿时眼前一亮,完全不同的新气象。大厅装饰的典雅温馨,看着相当的舒适。伙计与侍女全都统一着装,礼仪周到,微笑贴心的服务送上,让人十分舒心。

  最耀眼夺目的当属于大厅东西两侧,西侧乃是一座小舞台,在汴京还是名气不小的歌jì红香玉登台献唱,顿时勾起无数双色眯眯的眼睛……

  东侧是一道珠帘,后面则是一个简约洁净的厨房,如果走近些会现全都是汝南大理石,甚至是汉白玉堆起装饰而成。与平日里杂乱的厨房有天壤之别,很难让人联想到是庖厨之所,可实际上偏偏就是厨房。

  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珠帘之后,几个秀气的女子切菜拼盘,烹煮调羹。为以女子,清新温婉,嘴角一直挂着甜美的微笑,素手调羹,举止极为优雅,正是顾月伦。是厨娘吗?如果确是,那一定是天下最美的厨娘……

  珠帘摇曳,苗条的身材,优雅的举止,风姿卓越,隐隐一种朦胧之美跃然眼前。

  林昭介绍道:“本店菜肴都是美貌娴熟,厨艺精湛的厨娘素手烹炒,更为雅致,更有家的感觉。”

  “耳目一新啊!”

  “看着很温馨的样子……”

  “厨娘做菜,比那些毛躁的庖厨们精致多了……嘿嘿,也更有食欲!”

  “一边饮酒品菜,一边隔帘观美,当真别有一番滋味……”

  林昭高声道:“今日为大家准备了许多美味佳肴,其中有本店至宝佛跳墙,请诸位品尝。不过呢,此佳肴需精心烹制,故而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啊!”林昭本来让顾月伦准备十份,后来小丫头改了主意,换上稍微大些的酒坛,之后用汤钵分盛,便多出许多份来。

  有江宁来的客人当即惊喜道:“佛跳墙可是人间极品啊,当初在江宁无缘品尝,深以为憾,今日定要弥补……”

  “嗯,那我等一定要好好品尝一番……”

  瞬间,大厅里便座无虚席,目光分别被东西两侧的厨娘和舞台所吸引。一个艳丽妖娆的歌jì,一个小家碧玉的最美厨娘,当真是好享受,随后一股有人的香味飘散看来,触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和味蕾……

  精致特色的菜肴很快封赏,看得人食欲大增,尝一口更是口水直流。江南居果真没让人失望,风味口感着实独特……

  当然了,名声在外的佛跳墙成为最抢手的美味,有幸品尝着飘飘欲仙,直喊三生有幸,不枉此生……暂时无缘之人则唉声叹气,唏嘘不已,感叹命途多舛,时运不济……

  经过提纯重新勾兑的新酒,比之寻常所饮酒水更有滋味,让一批酒鬼大为开怀,赞不绝

  口。与此同时,也有很多人酒量大失水准,提前犯晕醉卧……

  与大厅相比,楼上两层的则显得更为典雅清静。当然其中也是有区别的,二楼从天井之中依旧可见舞台或者珠帘玉厨,装饰也显得更为奢华,这是为那些富贵达人,富商巨贾设置……

  三楼则是名副其实的雅间,格外清新高雅,房中装饰更有书香气息。适合名士书生,亦或者性情之人前来品酒小酌……尤其是临窗而站,俯身可观汴河烟柳,舟楫往来,月映州桥,亦可远眺相国寺之雄伟,听晨钟暮鼓之悠扬……

  除了曹建反应平平外,其他几位衙内公子对此可是相当的满意,一个个皆赞不绝口。王雱笑道:“东阳之前说酒楼会与众不同,如今看来果真不凡!”

  “没错!此处哪里是酒楼?比之城内书香名苑更为高雅……”

  “宴请贵客,亦或者平日里三五人来此品茗饮酒,谈诗论道,甚为惬意啊!”

  “这面墙为何雪白无物,毫无装饰呢?”曹建觉有些异样。

  林昭嘿嘿一笑,尚未回答,文及甫便道:“东阳兄,是想留白待人题壁吗?”

  “正是如此,诸位公子都是才子,还请不吝留下墨宝!”这等好机会,林昭自然不会放过。

  几人不便推辞,即便是勉为其难,也都纷纷提笔留下小诗一,亦或者题字几个。如此一来,书香气息更浓,也显得更为雅致。

  林昭随即招呼既然落座,作为贵客,自然不需要和普通顾客拼抢,整整一坛佛跳墙早已经送上。王雱上次错过甚为遗憾,今日总算可以弥补,大快朵颐。

  众人怀着好奇的心态动筷用餐,一勺羹汤入口,极为享受,惊叹连连。

  曹建道:“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菜肴,与内中御膳相比甚至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心中却暗自盘算着,那位太皇太后姑祖母近来胃口不好,要不要献上此膳呢?

  “看吧,我并骗诸位吧!”王雱说笑着又饮了一勺羹汤,回味无穷。

  文及甫放下汤匙,叹道:“不只是这道佛跳墙,还有这许多菜肴,都异常美味……比之汴京其他酒楼的口味别有一番滋味,更胜一筹。”

  “只怕要不了多久,江南居就该过樊楼,任店跃居汴京第一了!”

  林昭呵呵笑道:“所以了,还请各位多光顾……”

  “只怕再来的时候,江南居肯定是高朋满座,找不出个空闲的位子来……”

  “哪里哪里……”

  ……………………………………………

  得益于之前良好的宣传,整整一日,江南居都座无虚席,生意火爆。上上下下马不停蹄地招呼着,多亏了准备充分,才得意支撑下来。

  初六日已过,凡是来过的食客那张被美食贿赂的嘴巴,就会成为江南居最好的宣传渠道。一传十十传百,良好的口碑就这样扩散出去了。佛跳墙,美酒佳肴,最美厨娘已经是人尽皆知,津津乐道……

  开业前五日,这样的火爆一直持续着,江南居的招牌算是正式树立了。每日铜钱,银饼,金元宝不断进入钱柜,几乎是日进斗金,高达乐得嘴巴都何不拢了……

  孟若颖眼中也是惊喜不断,黄昏时,趴在楼上的窗口看着酒足饭饱,满意离去的顾客背影,咯咯笑道:“没看出,你经商的天分着实不低嘛!”

  “你这不是口是心非嘛!要是天分不高,你至于找我合伙吗?”

  “哼,别说,我都担惊受怕许久了,生怕投出去大把的钱财都打了水漂……”

  林昭笑道:“那现在呢?总该放心了吧!”

  “差不多,还算满意!”

  “太过分了吧,什么叫差不多……还算满意,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林昭打趣道:“不管怎么着,别忘了我那五成分红……”

  “下雨了,好生凉爽……”孟若颖也不知是故意装作没听见,还是被窗外突如其来的雨水吸引。林昭回过头来,见她美眸怔怔地看着远处的汴河杨柳,烟雨蒙蒙,意境甚美……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15

第三十一章 多事之秋

  久旱必涝,老话说的一点不错!

  熙宁元年春夏两季天气晴好,干旱少雨,可是进入六月之后,姗姗来迟的雨水却无比留恋,迟迟不肯离去。

  连绵的降水停留在黄河两岸,几次出现决口风险。汴京城里,四大河渠纷纷涨水,道路也是积水泥泞,春冷,人们都尽可能地减少了外出。差不多整整一个月都是如此,让人无限烦闷。

  江南居的生意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除了开业那几日座无虚席,生意火爆。近些日子客流量明显下降,以至于高掌柜忧心忡忡,每日站在门口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唉声叹气。

  “这生意才刚刚好了几天而已……偏生这天气,真是……”

  孟若颖安慰道:“算了,高叔你就莫要担心了,江南居的名头已经打出去了,只要天气放晴,生意依旧兴隆……”

  “话是这么说,可开业第一个月,若是能够好好巩固一番,自然是好!如此难免多了许多变数,让人忐忑……”高达始终忧心忡忡……

  林昭道:“没办法的事情,就不要杞人忧天了,忙活了好些天,也让伙计们好好歇息歇息……”

  “林公子,你倒是想得开……”

  “放心好了,天气晴好之后,我们再举办一次活动,人气就又回来了!别站在门口淋雨了,进来喝口热茶!”得到林昭的许诺之后,高达的心情才好转了一点,抖抖衣角上的雨水,转身往进走去……

  可是刚走两步,高达突然觉得天旋地转,摇摇晃晃,怎么也站不住脚跟。随即现墙上的字画,桌子台柜上的杯盘碗盏全都摇摇晃晃,哐哐作响,整个房子看起来都在抖动……

  “地震了,快跑!”前世刚刚经历过两次大地震,林昭对此十分敏感,在第一时间拉着孟若颖和顾月伦冲出门去……

  “地动了,地动了,快跑……”滂沱的大雨之中,各种呼喊声响成一片,混乱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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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宁元年七月,注定的多事之秋!

  连日大雨,黄河河水暴涨,于六月末决于枣强/县。幸好决口范围不是很大,驻军及时出动,暂时得以控制。

  但咆哮的大河一点都不给面子,进入七月,黄河再次在恩州、冀州决口。整个河北之地成为一片汪洋,百姓受灾严重,死伤无数,幸存灾民流离失所。

  屋漏偏逢连夜雨,大雨尚未停歇,汴京地震。好在地震并不严重,并未造成太严重的伤亡,却带来了许多的担忧和不便,尤其是此后数日,余震连连,更是人心惶惶。

  原以为事情到了这里也就罢了,谁知不几日后,水灾严重的河朔地区再地震,且震级较高,破坏严重。使得已经受灾严重的河北诸路更是雪上加霜,百姓生活苦不堪言。

  朝廷紧急派出御史中丞滕甫、知制诰吴充安北上安抚河北。同时派出大量劳役,疏导深州溢水,紧急救灾,安定民心。

  本已焦头烂额的麻烦到此远未结束,雄州刺史探查辽人动息现异常,辽国境内大军调动,似乎有意南下入侵。大有趁你病要你命的架势,消息传到汴京,朝堂震动。厄运似乎与大宋王朝杠上了,偏生上月前来为皇太后高滔滔贺寿辽国使者暴死汴京,给了辽人出兵制造了绝好的口实。

  辽国使团群情激愤,不断叫嚣要传讯回国。大宋君臣都很清楚,要是无法给辽国一个合理的解释,消息一旦传回上京,战事很可能一触即。奈何开封府出动了不少差役捕快,却查不出丝毫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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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紫宸殿里,年轻的皇帝赵顼(宋神宗)坐在龙椅上,还有些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沉郁与不满。凝神听完了各地送来的急报之后,脸色越的铁青。

  这位二十岁的皇帝胸怀大志,登基之初他对这个弊端积存,问题隐患百出的朝政很不满意,一心想要变革富强。可惜朝臣们的反应让他无比的失望,甚至连参加过庆历新政的富(弼)相公都委婉表示不赞同,这让他郁闷了很久。

  好在当年王府的记室参军韩维推荐了王安石,一系列的提升抬举之后,诏如汴京。这位王安石果真没有让他失望,一道《本朝百年无事札子》让小皇帝心潮澎湃了许久,本来只想做个唐太宗,而如今更欲效仿尧舜,开创盛世王朝。

  君臣志向相同,本欲携手推行改革变法,富国强兵,可是却阻力异常的大。前几日王安石不过是提议翰林学士坐下侍讲,便被人引经据典,大义凛然地骂了回去。真要是开启变法,还不知道会有多大的阻力呢?

  这些他都不怕,以他皇帝的权威和坚定的信心,可以披荆斩棘撑过去。可是偏偏老天爷和他过去,登基改元第一年,先旱后涝,地震又雪上加霜。偏巧这个时候辽国人又虎视眈眈,蠢蠢欲动,辽国使者还莫名其妙地死在了汴京,这不是出兵绝好的借口吗?

  倒也不说宋朝就怕了辽国,但眼下这个时候,辽国如果真的趁火打劫,宋朝还真只有吃亏的份。对此大宋君臣一致认同,最好的解决变法就是尽快破案,给出一个合理交待堵住辽国的嘴!可总是事与愿违,听到臣子的奏报之后,小皇帝布满血丝的眼中怒火生腾。

  “开封府到底是做什么吃的,辽使被杀一案为何还没有结果?”殿中的臣子都是一震,官家自登基以来一直和颜悦色,对老臣们都尊敬客气,从未见过今日这等雷霆之怒。

  开封府尹王圭站在下,战战兢兢,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没想到自己成了皇帝质问喝骂的第一个大臣,官家八成是要借着自己立威,唉,倒霉催了,真Tm郁闷。这下要成为举朝笑柄了,只怕入两府为相也会成为永远的梦想。

  王圭额上冷汗直流,强自镇定道:“此案颇为离奇,开封府已然追查数日,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只怕在需要一些时日……”

  “哼,朕可以给你时间,可是契丹人会给你时间吗?老天爷会给你吗?”皇帝赵顼冷哼一声,极为不悦。

  枢密副使韩绛道:“如今大雨,河水暴涨,才以劝阻辽使。一旦天气放晴,消息必然北传,契丹人很可能会以此为借口,兴兵南下。若是开封府再不能破案,枢密院与边军都得整军备战了。”

  王圭心里气的直骂娘,韩绛你真不是东西,你兄弟(韩维)几个与王安石穿一条裤子,落井下石啊!

  可偏生人家说的在理,只好吞吞吐吐道:“陛下,臣一定尽快督办,侦破此案……”

  “尽快?有多快?”

  皇帝赵顼这么一问,王圭还真有些语塞了,万一承诺了时间做不到,那可是拿前途在开玩笑!虽说国朝有不杀士大夫的传统,可万一要是流放南海边陲……

  好在大理寺有官员建议道:“陛下,若果开封府能力有限,不若在各地或者民间征集侦缉高手,参与侦破此案!”

  “这个建议……”皇帝赵顼沉吟片刻,摇头道:“若是有合适的人选,众卿及时举荐,或者从州县抽调皆可。民间征集怕是来不及了,也多有不便……”若是如此,无疑是将辽使遇刺案公开宣扬,岂非是他这个皇帝怕了契丹人?有损天家颜面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开封府必须全力以赴,若还是无能为力,朕唯尔等是问……别忘了,汴京地震,赈灾和安抚百姓的事情一并做好。”天子一怒,王圭更加战战兢兢,唯唯称是,心中感叹,只怕自己这开封府尹要做到头了。

  随即宋神宗又令枢密院做好准备,万一要是擦枪走火,不得已也只有起兵应战了。当然了,这是最坏的打算,谁也不希望走到这一步。ps:看完投几张推荐票哈,谢谢!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16

第三十二章 举荐英才

  散朝之后,除了几位宰相留下来与官家继续议事,大部分的官员都顶风冒雨离去。今日朝会的气氛太过紧张压抑,紧张的局势更让人忧心忡忡,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王安石也是其中之一,作为翰林学士,皇帝的高级政治顾问,对于国朝近来的各种麻烦都了如指掌。突如其来的灾难祸事,让他们这些有责任感的士大夫忧心如焚。或许这就是范文正公在岳阳楼上所言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吧!

  与别人不同,王安石的忧虑并非只有事情本身。天灾与兵祸将会耗费朝廷大部分的精力,救灾成为当下的朝政的主题。迫在眉睫的变法却不得不因此而延误,也不知要推迟道何时才能开始……

  同时他也察觉到一个问题,那边是频频天灾之后那所谓的天人感应。近几日已经有言官指责,宰相不够称职,德行不足,因而天降暴雨启示!古代遇到日食、地震这等自然现象和灾害,更改年号或者更换宰相是经常之举。鉴于赵顼是新皇登基刚刚改元的事实,言官们留点面子,宰相们便不可避免地多受点指责,为君分忧……

  想当年枢密使武襄公狄青被文官集团构陷,不正是将其与暴雨水灾相联系吗?莫须有的鬼神荒谬之说也是可以杀人的,自己将来会不会有同样的遭遇呢?

  历朝历代,改革变法者,必然是千夫所指,反对声一片,身异处者也不在少数。国朝有不杀士大夫之传统,这倒是可以放心,至于名声荣辱他都已然不在乎了,唯独在意的便是皇帝的决心,变法的成效。今次的大雨和地震提醒了王安石,天变与人言可畏,须先行和皇帝提前打招呼才是……

  整个国家太多的问题,积贫积弱,西夏常年为祸西北,对辽国更是多有惧怕。要不然死了一个辽国使者,何以让朝堂上下全都不得安宁,惶恐不已。改革变法迫在眉睫啊,等将来富国强兵之后,定要竭尽全力恢复汉唐旧日辽阔疆域,扬我中华国威……

  王安石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家中,王雱见状问道:“父亲,生何事?你似乎心情不大好!”

  “适逢多事之秋,朝堂上下谁能安宁?”王安石叹息一声。

  王雱道:“也是,大雨滂沱,大河决口,又是地震,朝廷上下肯定一片忙乱。”

  “是啊,可麻烦的事情远不止如此!”王安石叹道:“辽军也蠢蠢欲动,偏生辽国使节死在了汴京,一旦消息传回上京,只怕会起兵戈之祸。”

  “是啊,怎么好好的,辽国使者就死了呢?开封府可查出个一二来?”王雱好奇问道。

  王安石摇头道:“没有,开封府毫无头绪,官家震怒,严厉斥责,还要求限期破案。大理寺还提议,从其他州县抽调侦缉高手,若有合适人选大臣亦可举荐……就差张榜求贤了!”

  “如此来说,这事情还真有些麻烦了!”王雱暗自点头,思量片刻,脑中灵光一闪,惊喜道:“父亲,官家斥责王圭老儿了?”

  “嗯,辽使遇害案子颇为离奇,查不出头绪来,他这个开封府尹的日子怎么能好过?”王安石倒是颇为同情。

  王雱拍手道:“好事啊,王圭老儿欲与父亲挣个高下,此事办砸了在官家和百官心目中的地位和印象都将会下降,再想要入府为相怕是就难了,父亲也就少了对手!”

  “元泽啊,不要太计较这些细小得失,要看长远些,从大局着眼。辽国使者遇害,给了契丹人出兵的口实,一旦起了兵戈之祸,可就是生灵涂炭了,于民于国无益。”王安石长叹一声,忧心忡忡。

  王雱笑道:“父亲教训的是,不过若是有两全其美之策,不就完美了。”

  “两全其美?如何能做到?”王安石不由大为好奇。

  “父亲,可还记得从江宁离任时,遭遇与此时的王圭老儿颇有相似之处吗?只可惜他没有好运道,没个好帮手……”

  王安石似乎明白点什么,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王雱笑道:“父亲,官家不是说了嘛,让大臣举荐侦缉高手,父亲可以试试啊!王圭毫无头绪,那是他无能。若是父亲举荐个人解决这个大麻烦,官家与百官必然赞赏,名望大涨,父亲拜相一事阻力也会小很多的。”

  儿子善工于心计,王安石很清楚,虽然有时候似乎有悖于君子性情,却也不违背道德大义。想要做大事,必要的手段好还是要有的,加之对儿子的溺爱,王安石对此完全容忍,习以为常。此时听到儿子的提议,点头道:“有些道理,只是举荐何人呢?你是说……?”

  “没错,就是林昭!”王雱道:“林昭观察入微,抽丝剥茧的能耐父亲是见过的,他本就善于侦缉探案之道,想必是可以的……反正眼下,开封府无能为力,父亲举荐了他,即便查不出什么也不会比王圭差……何况儿对林昭有信心,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你如此信任他?”王安石颇感疑惑。

  王雱这才低头道:“实不相瞒,之前让父亲上书请求落座侍讲,试探百官心意……最初便是林昭的想法……而今他在汴京,月前享誉全城的江南居酒楼就是他开的……”

  王安石顿时恍然,没想到这个林昭还有如此心思,不简单啊!王雱则有些脸红了,毕竟他曾经将林昭的想法建议据为己有……

  “上次孟若谷一案,林昭的表现有目共睹,儿有种直觉,此人有匪夷所思之能,完全可以一试。就当死马当活马医,即便失败了,也不至于会有什么祸端!”王雱略微思索,把前前后后的得失已然想个明白。

  王安石沉默了许久,点头问道:“那林昭是否愿意呢?若是他不愿意接这差事也是无奈之举……”

  “他会愿意的!”王雱信誓旦旦道:“儿看得出来,林昭一直有入仕的念想,可惜不善文章科举之道,一直想要另辟蹊径,这次不就是大好的机会吗?破了此案,算是为我朝立下大功一件,官家赏赐个出身又有何难?”

  王安石道:“前日官家赏赐你叔(王安国)进士出身,已然有人说三道四了,若是……不过,若是他真能破此案,于国于民都是大功一件,倒也是实至名归了!”

  “嗯,儿这就去江南居……父亲还是趁早再进宫一趟吧!举荐英才本就是天子近臣的职责,何况官家对父亲向来是言听计从!”

  王安石点头道:“好!于公于私,此事都该试一试,为父这就去面见官家!”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16

第三十三章 圣旨到

  垂拱殿里,皇帝赵顼正与几位宰执大臣议事。黄河决口,河朔地震等一系列的灾害生,救灾与安抚民心乃是当务之急,还是时刻防备着契丹人蠢蠢欲动。

  在紫宸殿上斥责震怒,可到头来事情还是要解决的,小皇帝毕竟经验不足,故而留下经验丰富的宰相们商议对策。事情繁多,需要一件件处理妥当才是。

  正在此时,内侍来报,翰林学士王安石急事求见。

  皇帝赵顼先是一怔,随即吩咐道:“快宣!”他知道王安石做事谨慎,去而复返必定是有要紧事情。

  几位相公见到王学识匆匆进殿,官袍衣袖上已经湿透了,显然是是顶风冒雨赶来了。他如此匆忙来面君,究竟有什么要紧事啊?

  “参见陛下!”

  赵顼客气道:“王卿不必多礼,着急进宫所为何事啊?”

  王安石躬身道:“官家,臣为辽使遇害一案而来。”

  殿中几位宰执大臣心中一动,开封府都无能为力的事情,你王安石插一脚所为何故?莫非是要趁机狠狠打压王圭?

  皇帝赵顼疑惑道:“王卿何意?”

  “此案悬而未决,久而久之于国于民不利,故臣冒昧举荐一人,或能侦破此案!”王安石的声音不大,殿中几位相公却皆是心中一震,果然是来者不善啊!

  皇帝赵顼顿时喜上眉梢,他对王安石有种莫名地信任,当即问道:“何人?果真能破案?”

  王安石沉声道:“此人名叫林昭,表字东阳,江宁人……此人观察入微,仔细沉稳,擅长侦缉之学。臣从江宁离任之时,生一起凶案,一位无辜女子被凶犯陷害,当时也是毫无头绪,便是这个林昭寻找蛛丝马迹,抽丝剥茧,查明真相的。

  而今,辽使遇害案毫无头绪,拖着也不是办法,臣冒昧举荐此人参与侦查,兴许会有些转机。”

  “哦?此人现在何处?是何身份?”皇帝赵顼急忙追问,他知道王安石绝对不会随便举荐一个人。

  王安石回答道:“此人一介布衣,而今正在汴京经营一家酒楼!”

  “布衣商贾查通天大案,他行吗?”很多人表示了心中质疑。

  王安石道:“林昭虽为一介布衣,却有能力,府衙虽有职爵,却无能为力。事情紧急,也是权宜之计,何不妨一试呢?”

  “如此大事还需谨慎些的好!”宰相陈旭表了不同意见,对此也不是很赞同。

  其他几位相公对这个名叫林昭的小子全然不知,文彦博却多少还有些印象。从儿子文及甫口中得知了林昭在铁塔湖诗会上的精彩表现,以及江南居酒楼的火爆场面,便觉得此子有些意思,却也不曾多在意。

  不想此子在侦缉探案方面也有天赋,王安石敢于在君前举荐此人,就能说明问题。文彦博倒不觉得奇怪,同时对林昭林东阳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此子到底是个怎样的怪才呢?

  “官家,不若就让这个林昭试试!”出于这样的考虑,文相公表示赞同。

  众人皆是一怔,一向老成持重的文相公竟然点头同意了,有些奇怪啊!有人联想能力比较强大,已经在暗自思索:文相公这是力挺王安石?还是挖坑捧杀的前奏呢?

  皇帝赵顼旋又问道:“曾卿,此事你以为如何?”

  宰相曾公亮道:“反正先下毫无头绪,让其试试也好……若能以此堵住辽国之口,河朔的压力就会轻很多……”

  文相公与曾相公点头支持,其他人还有什么话说呢?皇帝赵顼立即下诏命林昭主持调查辽使遇害一案,当然了也是限定尽快破案!几位宰相们都点头统一,经中书直接下达……

  “王卿,既然是你举荐的人,那这宣召的事情也就麻烦你一趟!”赵顼说话的同时,眼中也满含期待,希望王安石此番表现精彩,将来也好堵住那悠悠之口。

  “此乃臣分内之事!”王安石欣然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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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昭懵然不知垂拱殿里,大宋权力最大的几个人的议题竟是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然摊上了一件责任重大的艰难差事。

  不过在此之前,却先遇上了一件麻烦。

  汴京地震虽然未造成太严重伤亡,但房舍还是不同程度地有所损伤,尤其是年久失修的民房尤其严重。于是乎不可避免地有百姓无家可归,林昭见此状况,第一时间命人搭起在江南居门口的空地上搭起棚子,连同一楼的大厅都让出来给灾民暂避风雨,并且提供食物汤饮。

  高达天生的铁公鸡性情,脸色自然有些不好看,林昭全当没看见,尽可能地动资源救助百姓……前世到地震灾区做过志愿者的他很清楚,灾民太需要帮助,力所能及献点爱心是很必要的。

  孟若颖这才现,原来林昭如此有爱心,自然大为支持。一时间江南居闭门谢客,全力救助无家可归的受灾民众。受帮助的百姓感恩戴德,赞扬声不绝于耳,林昭也多了个林善人的称呼……

  可即便如此,偏生就有人找麻烦。午间的时候,林昭正大厅忙活,高达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喊道:“公子,麻烦来了!”

  “怎么了?”林昭出门见天上依旧阴云密布,雨水却暂停了,开封府的差役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大帮人

  。

  “你就是江南居的店主?”一个差役颇为神气,倨傲地询问。

  “不错,敢问阁下有何指教?”

  林昭点头回答的同时,察觉有些不大对劲。

  那差役道:“适逢地动,又是大雨,城中许多百姓受灾,既然你处收容灾民,这些你一并管了!”

  林昭略微大量,差役身后大多是些**乞丐一类人,如果是少量自主上门,自然会伸手援助。但是现在,被整批带来,再加上差役那张狂的言语,很明显对方来者不善。

  尚未说话,高达已然摇头道:“我们这已经住满了灾民,已然没空余的地方了……”

  “是吗?”那差役不阴不阳道:“那二楼三楼呢?也都满了?”

  “二楼、三楼那是……”高达刚要辩解,便被林昭打断道:“近来依旧地动频繁,居于楼上有风险,为安全起见,本店楼上已然封锁了。”

  “真是为安全?莫不是嫌弃这些乞儿弄脏了宝地?”

  林昭心中一动,已然知道对方是故意来找茬的。做善事也要有个度,二楼三楼都是装修豪华雅致的单间。先不说会被弄脏,搞破坏偷东西什么的可能不可避免。尤其是这般上门的方式,林昭深刻怀疑对方就是来故意搞破坏的。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个坑,不管答应与否,吃亏的都是自己,真是好算计啊!

  “相国寺那边有足够的空地,已经在搭起避雨棚了,去那边吧,更宽敞些!”林昭依旧努力地克制着,差役不过是个小角色而已。

  差役似乎理屈词穷,正主很快露头了,王中岏从后边走了过来,阴阳怪气道:“原以为江南居是真的做善事,没想到也是沽名钓誉……”

  果然是他,林昭心中早已想明白,能调动开封府差役的还能有谁呢?不就是诗会上和王雱闹点矛盾,怎么就冲着自己火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林昭已然很愤怒,没好气道:“公道自在人心,比之有些人公报私仇,卑鄙无耻的下流行径,不知好了多少倍。”

  “说谁呢你?”王中岏到底有些外强中干。

  “还能说谁,某人心知肚明!”王中岏回头循声望去,只见王雱大踏步而来。

  王中岏道:“呦呵,元泽兄这么急着来做什么?为沽名钓誉之徒帮腔吗?”

  “有些人总是那样不知趣,待会要是跪下来哀求,别怪在下没提醒过……”王雱冷笑一声,上前对林昭道:“东阳赈济灾民,真乃仁义之举,好好!”

  王中岏冷冷道:“既然是救济灾民,就该不分贵贱,一视同仁才是,何以区别对待呢?”

  “东阳只是个平头百姓,救济灾民是乃是仁善之举,即便是毫无作为也是本分,凭什么强迫人家收容灾民呢?凭什么指责人家呢?”王雱声音越的严厉,冷冷道:“这些人是你开封府的差役带来的,尔等为何不做安排?赈灾乃是开封府的指职责,做不好是尔等失职。”

  王中岏冷笑道:“元泽兄有所不知,朝廷有政令,开封府救灾必要之时可以征用民宅……这江南居就是个好地方……”

  “征用民宅不假,有这般故意为难的吗?”高达哭丧着脸叫委屈,却又不敢太得罪开封府的差役,一双眼睛落到了林昭身上。

  林昭怒火中烧,正想作的时候,却见王雱使个眼色,顿时心中了然。王元泽不早不晚,出现的恰是时候,难道只是巧合?

  “真要一意孤行吗?王四郎!”王雱毫不客气。

  “今天这地方,开封府是征收定了……”

  “你可别后悔!”王雱语气无比阴冷,王中岏心中一震,暗自思量,大不了就是台谏那边参两本,不是什么大事!他料定王元泽这是虚张声势而已,今日这个闷亏他是吃定了。

  开封府的差役们已经叫嚣着往里冲,在此避风雨的灾民们都吓得战战兢兢,现场一片慌乱。也就在此时,州桥之上很多人匆匆赶来,有人高声喊道:“圣旨到!”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17

第三十四章 机会不期而至

  圣旨到!

  王安石与王圭也一起到了。

  王中岏心里咯噔一下,今日的局面已经失控了。他本来是想趁着机会公报私仇,为难一下林昭的。以他王公子的实力还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事后的影响也不会很大。

  曹建与文及甫之流未必会为其出头,毕竟是师出有名的。至于王雱,则是纯心打桑骂槐,借此打击王雱的嚣张的气焰。

  可偏不巧,王雱本人竟然出现了,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真Tm不是时候。可话已经说出去的,若是再退缩,岂非是他王中岏怕了王雱?

  直到此时,得意忘形的他才想到,王雱怎么会来的如此凑巧?圣旨随后而至,莫不是他父子挖好的坑,等着自己跳进去?怎么父亲也来了?坑爹了?

  王圭看到儿子在此,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恨铁不成钢,满心不满。平日里吊儿郎当也就罢了,可是今日为何要触霉头呢?胡闹也就罢了,可为何是针对林昭呢?今日已经触了皇帝的眉头,现在难道还要有第二次吗?

  事情就是这么寸,偏巧皇帝的圣旨就是给林昭的。作为开封府尹,他已经先行接到旨意,辽国使者被害的案子由一个叫林昭的年轻人负责,开封府必须全力配合,待搞清楚了人选是王安石举荐之时,心中的恨意更加浓重了。

  这是做什么?看我笑话不是?这时候推荐个人选越俎代庖,岂非要衬托我的无能?虽然心中恨愤怒,但皇帝和两位相公都已经点头,王圭也只好暂时忍了。

  现在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个林昭到底长什么样,有什么能耐?能让王安石如此大胆举荐。听闻文相公还主动支持,这好奇心就更加浓厚了。要是有本事查出案件也就罢了,要是查不出来,哼哼!到时候再说!

  心中已经定下计策,王圭强忍下心中的不满跟着王安石一同前来,偏巧儿子又在这捅出个篓子来。麻烦一出接着一出,今日算是把人丢大了,要是王安石父子再把这事捅出去,言官们少不要又要弹劾!皇帝说不定还会震怒!

  今日已经在皇帝那里触了霉头,这会又为难皇帝看中的人选,不孝子啊!真不让人省心,诚心让你老子这开封府尹做不下去是吗?

  “中岏,胡闹什么?赶紧回家读书去……”王圭上前就是冷冷一声呵斥,争取尽快将事情处理,避免事情闹大恶化。

  “父亲,我……”王中岏还想辩解什么,却被王圭一个眼神制止了。言多必失不知道吗?不肖子,为何就不能像人家王雱那样聪明稳重呢?

  王中岏也不是傻瓜,也看出来事情有些不对,当即准备离去。林昭虽不知内情,却也看出些门道了,这等踩人报仇的机会的如何能放过?

  “王四公子,这就走了?”林昭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刺激的王中岏心中更不是滋味,眼中掩不住的愤恨。

  正是出气的时候,林昭乘胜追击,追问道:“那什么?还要征用我的房子吗?”

  “滚,快些带走!”王圭一声呵斥,王中岏与一众差役带着些许**乞丐匆匆走了。林昭又大声笑道:“开封府要是安置不好,欢迎回来哈!”

  得了便宜卖乖!当着面说这话,不是**裸的打脸吗?林昭纯心为了恶心一下那对王中岏家父子!

  王圭的脸色很不好,但此时当着众人的面,风度涵养与担当都是要有的,况且自己本身就不占理。何况最近他走背运,眼前这个嚣张的少年虽说只是个布衣平民,但现在他还就得罪不起。无可奈何,只得压住心中怒火,上前道:“林小哥是吧?吾儿莽撞,些许事情做得不当,还望见谅!”

  让堂堂开封府尹当面道歉,林昭心里美滋滋的,满是得意!眼见着王圭躬身行礼,却装模作样手足无措,生生受了一礼。尼玛,谁让你儿子嚣张无礼,教子无方承担些责任是应该的。

  王雱看在眼里,心中暗笑,原来这小子也有奸诈的一面。也好,完全一个谦谦君子做不成什么大事,有些手段是好的。

  王安石至始至终都一言不,冷眼旁观了这么一场闹剧。虽然在政见或者仕途上与王圭有所竞争,但他并不很在意,很是坦然。

  最终的依凭还是皇帝说了算,平日里非要争个上下有什么意思?一心想要做大事的人,根本不在乎些许小事!反而是王圭,在这件事情上边先入为主,自以为是,气度小的很多。

  见王圭处理完家事,王安石道:“好了,林昭,皇帝陛下的圣旨,接旨吧!”

  “什么?给我的?”林昭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不只是他,在场之人除了王安石父子和王圭,其他人都惊愕不已。顾月伦并不是太懂,孟若颖则十分清楚,皇帝怎么会有旨意给林昭?太不可思议了!瞬间又反应过来,接圣旨似乎要有所准备才是,慌忙着人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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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居大厅里,香案之后,林昭听王安石宣读圣旨,许久没回过味来!怎么回事?怎么会有给自己的圣旨?自己一个小老百姓,怎么会与皇帝有关联?

  “东阳啊,你就将就着点吧!”王雱心中暗笑,刚才被王中岏这么一闹,根本来不及与林昭打招呼,事情难免就有些突然。

  查案子?林昭沉默了许久,总算反应过来。如此看来,王雱今天过来就并非偶然,此事八成是王家父子一手春bsp;   怎么也不商量商量,就擅自替自己做主了做主?也不先问问我的意思?现在先不管别的,皇帝的圣旨能够违抗吗?尤其还是如此棘手的案子。

  虽说宋朝有官员不接受皇帝的升官封赏,推辞很多次不接受的,好像不推辞也七八次还不成。

  可人与人,事与事全都不同。先是身份大有不同,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官员,自己不过是个布衣……人家那是谦虚,自己要是推辞就是给脸不要脸了。皇dì dū能关注到自己,必然是王安石的举荐。要是不答应,岂非驳了王安石的面子?何况这事情紧急,根本容不得你推三阻四,耽搁时间!

  林昭头一偏,见到王雱频频打眼色,显然是要自己接下这个差事。真麻烦啊,接下来有什么好的啊!咦,林昭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个机会……

  作为一个商人,屡次受到鄙视,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今日王中岏的举动,让林昭意识到不仅仅是出身低微的问题,现在更为严重的是自我保护能力。几个开封府的差役便能上门吆五喝六,却毫无办法,这样的情况绝对不能再有的……

  无论是为身份地位,求自保,还是为前途计,入仕都是最好的选择。可惜对科举考试一道无爱,之前还想着有没有另辟蹊径的可能,现在机会不是来了吗?

  堂堂大宋朝廷应该能人不少,何以到了找自己来破案的地步呢?此案必定复杂棘手?如果成能功侦破,是不是会有什么好处呢?有些东西王安石父子应该会帮自己争取的……

  一旁的王圭却不阴不阳道:“林小哥,想清楚了,此案干系重大,千万不要不自量力。冒然应允,到头来却又束手无策就不好了!”

  尼玛!阻止我还是小看我?林昭原本还有些忐忑,现在反而不再犹豫,当即点头道:“草民遵旨!”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17

第三十五章 辽使遇害案

  林昭接下了圣旨,是莫大的机会,也是沉重的责任!

  王雱也松了一口气,心中有种莫名的信心,他相信林昭能够解决这个案子,这次定能要王圭父子好看。

  王安石的想法相对简单,只是林昭希望尽快侦破此案,解除辽国的威胁,使得朝廷能腾出手来做其他大事。

  皇帝抛开开封府另寻他人破案,脸上无光啊,王圭心里很不是滋味,转念又冷冷一笑,我开封府那么多优秀推官都无能为力,你个小子又有什么办法?但愿你能破案,否则要你们好看!随后很不情愿地,大概向林昭介绍了案情。

  事情的根源还得从几十年前的澶渊之盟说起,宋辽两国约为兄弟之国。双方皇帝自然要遵对方太后为叔母,遇到皇帝与太后寿诞,或者新年正旦,都要遣使节来问候祝贺的。

  上月大宋皇太后高滔滔寿诞,辽帝耶律洪基派使者前来向皇嫂拜寿。之后恰逢大雨连绵,道路泥泞,多有不便。出于礼貌,宋朝鸿胪寺便留下辽国使团暂住汴京,以避风雨。

  本来很很客气的人性化的提议,双方都欣然接受,可是过程中却出了差错。辽国使者萧杰莫名其妙地死在了鸿胪寺礼宾院,开封府查了许久,毫无头绪。辽国使团则悲愤之下,不断叫嚣着要送消息回国,若给不出个交待,辽国便会起兵南下复仇。

  恰逢大宋水灾地震,当真多事之秋,若此时辽军入侵,无疑会雪上加霜,内忧外患。正是因此,才会让大宋君臣火急火燎,着急着要破案,堵住辽国之口,避免兵戎相见。

  林昭心中感慨,自从后晋那个儿皇帝石敬瑭丢了幽云十六州。太宗赵二北伐于高粱河大败之后,宋朝在辽国面前就一直低人一等,尤其是那澶渊城下之盟,当真是屈辱!

  王圭大概说明之后,便吩咐了开封府的差役随时听候调遣。王安石则吩咐儿子王雱留下,协助林昭,这是与国家大计有关的事情,容不得耍小手段。

  随后两位翰林学士王大人就离开了,林昭则与王雱一道奔鸿胪寺旁的礼宾院去了。既然要查案子,先就得去凶案现场勘验,再有便是验尸。

  如今林昭于王安石大有用处,王雱自然尽心尽力,心甘情愿当个小跟班,趁着大雨停歇的空隙,匆匆往礼宾院赶去。

  临走时,两位美女谆谆嘱托,关切不已!孟若颖看着林昭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感慨,或许他这一走将会永远离开孟家!转念一想,他有才学,有能力,非池中之物,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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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林昭与王雱来到大宋王朝的外交机构时,看到什么庄严肃穆,大气磅礴。外面是气氛紧张,甚至还有些肃杀!之间许多的兵士将礼宾院团团围住,保卫不可谓不森严。

  “这……元泽兄,至于吗?”如今林昭身份水涨船高,与王雱在一起也就随意了许多。

  王雱摇头叹道:“若只是保护契丹人倒也不至于如此,如今这般是为了防止契丹人离开,朝廷若是没有做好准备,消息北传,给了辽人口实就麻烦了。如今接着风声鹤唳,大雨滂沱,说是保护,实则是软禁。”

  “唉!”林昭轻叹一声,竟到了这个地步,真是……

  虽说礼宾院保卫森严,林昭等人有圣旨在手,自然随意通行!进入院内却是一片混乱,嘈杂喧哗,礼宾院门口围了许多人。

  一看眼过去,皆是头顶光秃秃,两次与后面头下垂,却也不是很长。衣着打扮非我族类,林昭记得好像在历史书上看到过,正是契丹人。他们来做什么?闹事?

  林昭与王雱领着一帮差役到来,恰好见到一群契丹人围着一个中老年的宋朝官员。身边则由一个青年搀扶着,仔细一看却是柴若讷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询问,王雱便开口解释道:“嘉佑四年以后,朝廷便有惯例,从柴氏诸房之中推一最长者袭封崇义公之爵,专管勾陵庙,以及在这鸿胪寺中任职,如今的崇义公正是柴若讷的伯父柴啸。”

  “原来如此,他出现在这里就不奇怪了!”林昭见一群契丹人将柴啸围在当中,推推搡搡,很不客气,老人家东倒西歪的,柴若讷已经扶持不住。鸿胪寺的其他官员差役似乎很惧怕契丹人,竟然都不敢上前劝阻。

  “怎么如此没出息?”林昭冲上前去,大喝一声:“都住手!”

  还别说,这一声喊还真有震慑,契丹人齐刷刷地回过头来,看着这个嚣张狂妄的少年人。

  “此处是我大宋鸿胪寺,何故在此喧哗?对一个老人家如此无礼,也忒不礼貌!”林昭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将已经七荤八素的柴啸扶了出来。作为鸿胪寺官员,今日前来安抚滞留的辽国使者,以至于被围困起来,弄的晕头转向,险些身陷重围。

  柴若讷这狐疑地看着林昭,不明所以!

  为的一个契丹人转头问道:“你是何人?敢对我大辽使臣如此嚣张,南朝不是素以礼仪之邦自居吗?”

  “哼!”林昭冷哼一声:“我大宋自然是礼仪之邦,却也容不得宵小之辈在此撒野!”

  “你……”契丹人忿然道:“我大辽使臣在汴京遇害已经数日,尔等还未给出一个交代?而且还拘禁我们,是何故事?我等抗议有错吗?南朝的鸿胪寺官员都没说话,你小子是何身份?敢在此撒野?”

  “在下林昭,皇帝陛下刚刚委派的推官,前来侦查贵国萧使节遇害一案!”林昭第一时间表明了身份。

  柴若讷狐疑地看了一眼林昭,之前不是在开酒楼吗?怎么一转眼变成查案的推官了?还是皇帝圣旨亲自委派的,变化也忒大了吧!不过目光落到身边的王雱身上,也就释然了!伯父这边已经是焦头难额,这个林东阳奇思妙想,兴许是有办法的。有个人帮忙解决问题总是好的。

  契丹人当即道:“南朝莫非无人?竟派一个小娃娃来查案!”

  林昭淡淡道:“我大宋人才济济,这等小事,让我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吏来就足够了!”

  “那好!既然如此!那你给我们一个交待……”

  柴啸喘了口气,抢着解释道:“之所以留诸位在礼宾院,是怕贵使团有危险,萧大人前车之鉴不可不重视啊!最近大雨连绵,大河决口,贵使归途受阻,还请雨过天晴之后再作打算!”

  “那先让我带回萧大人的遗体……”自从案之后,萧杰的尸体一直保存在宋朝人手中,林昭对此还算满意,至少还有线索可寻。

  林昭道:“不要着急,待稍后查验之后,定会将萧大人遗体完好无损交给诸位!”

  “还要查验?是否太过分了!”那契丹人愤然道:萧大人死去多日,我等却连遗体都不曾得见!”

  “贵使言重了!”林昭嬉笑道:“这也是为了还萧大人一个清白,以免他死的不明不白!你们有意阻止,难不成其中有什么……?”

  呃,那契丹人不知何故,心中猛地一抽搐,迟疑道:“那好!我告诉你们,若是在不给个交待……哼,萧大人乃是我大辽后族重臣,若是不明不白死在南朝,我大辽雄师便会起兵南下,到那时候去沙场上解释吧!”

  “诸位先请回吧!定给你们一个交代!”林昭笃定表态。

  一群契丹人带着古怪的眼神暂时龟缩回去了,柴啸上前道:“多谢公子解围!”

  “柴公客气了!这些契丹人也忒嚣张了!”

  “没办法,雄州刺史已经探查到辽国边境有军队调动痕迹,若是给人口实,可真就麻烦了!”事就出在鸿胪寺,柴啸的心情颇为沉重,甚至还有些自责。

  林昭不禁疑惑道:“事情才刚刚生,礼宾院内外隔绝,辽军必然还不知使者遇害,何以调动频繁?莫不是一开始就有了趁火打劫的主意?这些契丹人又何以如此有底气?他们的嚣张气焰源自何处?”

  “这个……”王雱一时也说不清楚……

  林昭问道:“萧杰的尸体在哪?仵作查验可有什么现?案现场呢?带我过去看看,将详细情况讲给我!”从此刻开始,林昭正式接手辽使遇害一案!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17

第三十六章 离奇死亡

  礼宾院偏房之中有冰窖,本来是给各国使节用来消暑,冷藏食物的。六七月却阴雨连绵,天气也分外凉爽,冰窖的用处也就不是那么大,除了有人想偶尔喝上两杯冰镇酒水,便再无用处。

  原本以为冰窖今年就此无用,不想随后也算是物尽其用,辽使萧杰的尸体便暂时存放在此处。

  进入冰窖之后,一股凉意弥漫在四周,在秋雨连绵的季节里,似乎还有些冷。林昭倒还罢了,王雱则是一连几声咳嗽,他身体一直不大好。林昭依稀记得,王雱似乎是英年早逝的,难不成从这会起便有了病根……

  “元泽兄要是身体不适,先在外面等着吧!”林昭见状劝解一句,王雱沉默片刻,转身出门去了。

  冰块之间,萧杰的尸体依旧栩栩如生。林昭上前站在旁边,瞧见萧杰的脖子间一块硕大的伤口,血肉模糊,看样子似乎是被人刺穿了颈部,伤及大动脉所致……

  “凶器呢!”林昭随口一问,立即有开封府的推官奉上一个木盒,里面白布包裹着一把匕,解释道:“此物便是凶器,从后向前刺穿了辽使的颈部,喉管破裂,加之失血过多……是致命伤……”

  林昭伸手拿起匕,仔细观察,是一把很平常的匕,汴京街头的铁匠铺子里随便可以打造一把。不过却打磨的异常锋利,轻轻用力,便可刺穿人体……

  利刃与木柄之上沾满了鲜血,看样子证物保存的还算不错。粗看之下似乎没有什么现,第二遍仔细瞧的时候,林昭才注意到木柄的尾端似乎还有轻微的摩擦……

  “还有别的吗?”林昭追问道。

  “似乎还有中毒的迹象……”跟着的开封府仵作小声回答,言语之中还有颇多不解和疑惑……

  “似乎?”林昭对这种不认真的办案态度很是不满,同时心头浮现出重重疑惑?怎么还会有中毒的迹象?难不成死因很复杂?

  那仵作却叫屈道:“从一些迹象上来看像是中毒,可又找不到中毒的证据,更找不到毒素的来源……”

  “皮肤青,指甲也微微泛青色,看样子确实是中毒所致!”林昭大概推断确实如此!随后拿起一阵银针,刺入尸体之中,果然尖端微微黑,更加验证了猜想。

  林昭猜测着,兴许开封府的差役们不敢检查出死因是中毒。要是如此,契丹人就会更加一口咬定送人下毒毒死了辽国使者,就更难解释的清楚了。鸿胪寺可能也不想担上这样的责任,在无法给出合理解释的情况下,消极怠工,避重就轻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可是这不可能,宴会上所有的食物我们都验证过了,绝对无毒……”柴啸一听急忙辩解,若死亡原因再与鸿胪寺扯上关系,可真就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了。一旦辽国非要一个交代,大宋朝廷为了息事宁人,推出个替罪羔羊来也完全是有可能的。

  尤其是他们柴家这么敏感的身份,若是被人冠以对赵宋昔年夺位怀恨在心,有意挑起宋辽之战报复的罪名,可就完蛋了,柴氏为数不多的幸存后裔就可能要面临灭顶之灾。由于特殊的出身,柴啸一时间悲观联想的很远很远……

  林昭道:“中毒的可能性很多,兴许是他之前单独中毒,而宴会上才现的呢?”

  “那几日鸿胪寺一直有人陪着辽国使团,萧杰都好好的,那晚酒宴上也一直没问题,也不知为何……对了,前几日萧大人似乎偶感风寒,不过是宫中太医亲诊治的,药材不会有任何问题……”

  林昭道:“先不管这个中毒的问题,从目前的情况看,最直接的死因是颈部的刀伤。走,我们去案现场看看吧……”破案还是要有主次之分的,先从终点入手,有点眉目了再层层分析的好。

  柴啸便带着几人一同前往礼宾院萧杰居住的房间,那里便是案现场……一边走,柴啸一边解释道:“那日晚宴之后,老夫与耶律副使一道送萧杰回房!”此番辽国前来拜寿的使团以萧杰为正使,耶律质为副使。

  很快便来到一处房间,门上贴着封条,还站着几个士兵守卫着。柴啸道:“当时老夫并未及时离开,因为席间萧杰的心情似乎很不好,老夫心有疑惑,耶律质见状便与老夫交谈了几句……

  没想到片刻之后,突然听到屋内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有铜盆坠地的哐嘡声。“出事了!”耶律质副使最先反应过来,率先跑了过去,随后老夫并宋辽官兵数名一同冲过来,破门而入,现萧杰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没了气息……”

  门打开了,柴荣指点着屋内的布置一一解说道:“当时萧杰就倒在这里……看样子像是刚刚洗漱完,转身的时候被刺中的……倒下来的时候,砸到了水盆……”

  林昭瞧着现场还保护的不错,开封府总算是做了件好事。

  一个屏风之后,木架之旁,铜盆依旧掉落在地,地面的青砖与地毯上,鲜红的血迹依旧清晰可见……犹豫连日阴雨,蒸微弱,地面上还有许多的血水痕迹……地毯依旧有些湿漉漉的……

  林昭的目光随后又被半掩的窗棂吸引,问道:“这窗户当时是何情形?”

  柴啸哭笑不得道:“问题就出现在这里,除了这个窗户,其他地方都是封闭的,凶手不可能进来……契丹人便一口咬定,凶手就是从这个窗口行凶的……可是窗口之外便是外墙,当时有我大宋十多名禁军把守,绝对保证连一直苍蝇走飞不过来……

  可是契丹人不相信,指责我们大宋包庇凶手,甚至凶手就是朝廷所派云云……也正是因此,给契丹人留下了口实……”

  “有没有可能是从远处飞刀shè杀?”林昭盘算着所有的可能。

  “不会!”柴啸一口否决,礼宾院外是宽阔的道路,前方是一片空地,没有较高的建筑。在可能的范围内,飞刀不可能越过外墙顶从窗口shè入。

  “那自杀呢?”王雱随后问了一句,这大抵是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开封府的推官摇头道:“不会,从匕刺入的位置和深度来看,他自己的手臂做不出那样的动作……不可能……”

  林昭不禁疑惑,按照柴啸的说法,若这窗口绝对安全,他与耶律质就站在门口不远处,室内也没有其他人,那这案件差不多也能归结成个密室杀人案,不可能犯罪。

  那萧杰是怎么离奇死亡的?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18

第三十七章 成竹在胸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密室杀人!

  阅读过许多侦探小说的林昭很清楚这个事实,所以一定是哪里存在误区!

  如今看来,开封府查不出所以然来也是情有可原的,想必是陷入了密室杀人的思维定势之中。现在自己一定要跳出来,寻找蛛丝马迹,分析所有的合理与不合理,当然最为重要的便是搞清楚萧杰的死因?

  林昭在室内来回走动着,仔细观察着每一个角落,又站在窗口眺望远方。确如柴啸所言,这么远的距离,不存在飞刀杀人的可能。最为重要的还是杀人动机,谁有动机?动机何在?

  尸体上的伤痕很清楚,匕刺穿颈部,几乎是一刀毙命,谁与萧杰与如此深仇大恨,以至于要以如此残忍的手法杀人!林昭站在窗口比划着,刀刺进来,喉管破裂,颈动脉断裂自然会鲜血狂喷机会有血迹……

  林昭瞧见地上的血迹,随即目光又停留在一旁洁白屏风上,不禁心生疑窦,怎么会是这样?除非匕是从这个方向刺过来,不可能啊!如果是这样……似乎唯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他是怎么办到的呢?另外一个问号浮现在心中。

  王雱与柴若讷看着林昭在屋内走来走去,不断沉吟思考,目光中满是疑惑……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一个个面面相觑,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屋内走动的人多了,地毯咯吱咯吱,其中竟然有明水挤压出来……林昭瞧见之后,不禁疑惑,不过一个水盆打翻而已,三四天了,为何还未风干呢?不对,想起检查时匕上的意思细节,林昭顿时心中一动……

  随即目光又被室内一盆有些枯萎的兰花所吸引,说不上为什么,一种侦探的直觉,让林昭感觉有些不对劲……

  前世看过了各中侦探,武侠,甚至是宫斗言情剧都挥了重要作用,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念头来,勾勒出一种可能,只不过还需要有人验证,随即一语不转身出门。

  王雱与柴若讷等人很是诧异,只得急忙跟上!

  林昭先直奔冰窖,那处一个管事的仆役被叫了出来,问道:“契丹人有要过冰块吗?”

  “契丹人?”仆役沉默了许久,点头道:“有的,契丹人每日都需要一些冰块,说是饮用从高昌一代买来的葡萄酒……”

  “这就对了!”

  王雱眼神闪过一丝惊喜,柴若讷则急忙追问道:“什么对了?”

  林昭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却不说明,转而问道:“能不能找一位药物学家……呃,找一位深明药理的医者,我有些事情要询问……”

  “如果是这样,不若到太医署去请一位太医来……”王雱心想,有圣旨在手,些许事情应该很容易!

  柴若讷摇头道:“不必了,太医未必有舍妹在行……”

  “令妹?”

  林昭与王雱都诧异地看着柴若讷,一脸的惊奇。

  柴若讷笑道:“敏言曾跟随洛阳名医朱药郎学医,擅长雌黄之术……”

  “可是那位驰名中原,前往南洋寻访奇药的朱药郎?”王雱对此有所耳闻,从其反应来看,此人一定是医术群,那么他的弟子柴敏言自然差不了。真没想到有汴京第一美人之称的柴敏言竟然还是位医女……

  “向令妹求教方便吗?”林昭迟疑询问道,前些日子在铁塔湖,美人隔帘不见,似乎端庄守礼,不知柴家有没有严格的礼教大防。

  柴若讷摇头道:“这个不必担心,此案关系到伯父,甚至是整个家族,身为柴家子女自当尽力。东阳兄若能查明此案,伯父不受牵连就好,小妹能帮上忙也是荣幸……”

  “既然如此,最好不过!”

  “我这就通知小妹,让她来鸿胪寺……”柴若讷刚要动身,王雱便阻止道:“让柴小姐一个女子出来抛头露面,我们还真有些过意不去,若是方便的话,我们还是登门拜访吧!”

  “也好!”柴若讷爽快地答应了。看样子林昭已经有些眉目了,若是小妹能够助一臂之力,早些结案,于柴氏上下都是莫大的好事。

  林昭吩咐开封府的差役将药方,当日食材记录,以及房间里现的那盆兰花,甚至是残留的水渍全部带上……

  ~~~~~~~~~~~~~~~~~~~~~~~~~~~~~~~~~~~~~~~~~~~~~~~

  柴府位于五丈河边,侧门之旁便是个小码头,难怪上次他兄妹从铁塔湖直接乘船而归。

  一进门柴若讷之父柴咏便迎了出来,之前兄长柴啸已经派人打过招呼,知道两位贵客对家族大有裨益。何况是领受圣旨的皇差,故而表现的很客气!

  “欢迎二位公子,寒舍上下当真是蓬荜生辉啊!”

  林昭与王雱都拱手道:“客气,客气!”

  柴家因为前朝皇族的敏感身份,为人处事一直都很低调。院落的规制不大,也不显得奢华。但亭台楼阁,假山小池,树木盆景布置的恰到好处,颇为雅致,所谓匠心独运正是如此,足可见主人的品味。

  事情紧急,林昭与王雱在柴若讷的引导之下来到了的一处花厅,远远便见到一个曼妙的背影,是柴美人?

  “敏言!王公子与林公子来了!”柴若讷远远地便招呼着,上次几人在铁塔湖边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即便只是惊鸿一瞥。今日事关重大,加之又有柴家尊长安危有关,也就没有避嫌之说了。正是因此,林王二人才有幸近距离一睹汴京第一美人的花容月貌。

  可惜柴敏言并未给他们这个机会,一袭淡雅的紫色长裙,有种别致的雍容高雅。玉步轻移,身姿曼妙,举止优雅,可惜一张或许赛过天仙的容颜却被一抹轻纱浅露遮住了。大家闺秀见外男,轻纱负面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隔着一层轻纱,大概可以看到美人的朱唇以及两颊轮廓,一双碧水般的眸子有笃定,有温柔,更显得优雅,散出一种谪仙的气质来,让人忍不住有些陶醉。

  “见过柴姑娘!”林昭与王雱先都是一呆,一同见礼。

  柴敏言也是一礼,轻声道:“见过二位公子,听闻林公子才学出众,诗词佳作都堪称上品……那江南居酒楼似乎也颇为别致……”显然,她似乎对林昭更感兴趣一些,不经意间冷落了王雱!

  林昭没想到自己这么有名,笑道:“姑娘谬赞了……若是有空,欢迎去江南居坐坐!”

  “好!”柴敏言点头道:“那位‘却把青梅嗅’的孟小姐也在吧?”

  呃……林昭这次真有些意外了,却不知有江宁来的书生,已经将之前那《点绛唇》传入汴京。有名jì行风闻之后,已经生出向林昭求词作的打算。

  没想到柴敏言的注意力全集中到林昭身上,王雱眼神之中不由自主地有些失落,却一闪即没。

  林昭笑道:“姑娘见笑了!不过今日前来叨扰,却是有几件事情要请教!”

  “何事?只要敏言能帮上忙,自当效力!”

  林昭将萧杰服用过的药方,食谱以及房间现的兰花与水渍呈上,说道:“听闻柴小姐精于医理药学,还请帮忙看看这几样东西!”

  萧杰体内有中毒的症状,这个问题有些困扰林昭,所以希望第一时间搞清楚,以期佐证。

  只看了一眼,残余的水渍被被放到了一遍,柴敏言的目光落在那盆已经有些枯萎的兰花上,初时还好,待到拨弄花蕊的时候,眉头不禁微微一蹙,众人都有种不好的预感。随后仔细看着药方与食谱,脸色愈的凝重了。

  “敏言,有什么现?”

  柴敏言沉声道:“兰花寻常,可是有些在花蕊之中涂了东西,若看的没错应该是青木紫的花汁,有轻微毒素……气息被兰花花香遮住,不易察觉,不过并不强烈,中毒也非常缓慢,症状轻微……可偏生这药方与食谱……”

  “有何不妥吗?”柴若讷不禁一惊,这些可都是伯父柴啸一手安排的,若是出了问题难免要担责任。

  “药方与食谱本身没有不妥,药材都是祛风寒的功效,但是其中的一味辛夷花,以及食谱之中的马齿苋……这几样东西混合在一起,会促使青木紫的毒素作,尤其是大量饮酒之后,会作的更快……轻者萎靡不振,四肢无力,重者晕倒甚至死亡……”

  柴若讷恍然道:“莫不是萧杰就是因此中毒的?”

  “不错!”林昭点头道:“仵作在其体内检查出有中毒迹象,可是查不出原因……我便想会不会是几种本身无毒的东西综合起来产生的毒素,所以才来找柴小姐求证。”

  “那是什么人下毒的呢?而且还要用这等麻烦的手法……”柴若讷表示难以理解。

  “可萧杰是被人刺穿颈部而死的!”王雱强调了萧杰的死因,说道:“这件事情有解吗?否则还是不能答复辽国……”

  已然成竹在胸的林昭笑道:“这个很好解释!”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19

第三十八章 抽丝剥茧

  礼宾院里,耶律质悠悠看着窗外,大雨间歇地停了,但天空密布乌云告诉他,雨水还会持续。那么宋人的名为保护,实际上的软禁还将继续,此事让他很愤怒,心急火燎,偏生却又无可奈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想要泄愤报仇的前提还是先从此处离开。这些都是小事,已经四五日,消息却迟迟传不回去,只怕要误了大事……何况时间拖得越久,只怕有些隐藏的事情也有可能露馅,先是开封府的差役推官,今日又来了一个年轻人,看起来也颇为精明……

  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夜长梦多,恐多变数啊,尤其是幽州那边可能已经准备万全,只差一个对内对外的借口。

  想到这里耶律质觉得不能再等下去,准备出门前去找鸿胪寺的官员理论,威胁恐吓,总而言之,必须尽快离开宋境……

  不想刚走到门口,便有亲兵来报:“宋朝鸿胪寺礼宾院崇义公柴啸有请!”

  “来得正好!”耶律质这次是铁了心,不会再对柴老儿客气了,说着便带了几个亲兵随从,跟着鸿胪寺的侍从一道离开。

  走着走着,耶律质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并非前去鸿胪寺的礼堂,似乎是奔着萧杰之前的居所而去,命案生之后他们便换了个院子居住。

  难道……耶律质心里开始有些忐忑,随后有摇摇头,心中暗自道:不可能啊,不过才一日时间……

  走进萧杰居所之时,耶律质所有的自我安慰一瞬间便被击破了。房间里站着许多人,鸿胪寺柴啸,还有两位之前他也是见过的,似乎是翰林学士王安石,还有开封府尹王圭。为的却是之前见过的几个年轻人……

  “耶律副使,有礼了!”柴啸终于能挺直了腰杆,自信一笑让耶律质心里有些打鼓。

  耶律质强自镇定,冷哼道:“叫本使出来所为何事?”

  柴啸笑道:“关于贵国萧使臣遇害一案,已经有些眉目,官家命两位王学士来向的尊驾加以说明!”

  “哦?凶手抓住了?”耶律质急忙追问,他之前已经思量过,若是宋朝随便找个替罪羔羊是绝对不能答应的。

  王安石上前道:“耶律副使且先了解一下萧使臣遇害过程再说吧!”说完眼神示意,将言权交给了林昭。

  “在下林昭,奉圣旨侦查贵国使臣萧杰遇害一案,现在已经有些眉目,想与耶律副使沟通沟通……”

  “有话快说,若是没抓到真凶查证明白,就需要聒噪!”耶律质似乎有些愤怒,没好气道:“你们南朝人就是如此,拖拖拉拉的,一点都不干脆……”

  “要干脆是吧,好!”林昭走到窗前,笑道:“先回忆一下案当时的情况,那日宴会,萧使臣精神与心情似乎都不大好,柴公与尊驾一同送他回到这里,然后在外面的面子里略作交谈,便听到萧使臣惨叫一声,继而听水盆落地之声,耶律副使第一时间认定出事了,冲过来一探究竟的对吗?”

  “不错,我大辽使臣在眼皮子底下被杀,你们有什么解释吗?”

  林昭继续问道:“也就是说,上述都是事实了?那好,诸位进入房间,萧使臣已然倒地,颈部中刀而死了……整个房子密封,当然除了这扇窗户……所以你们认定凶手是从此处刺杀萧使臣的……”

  “很明显的问题!”

  王圭道:“窗外后墙便是我大宋禁军护卫,不可能有凶手行刺!”

  “怎么不可能?你宋国可以软禁我等,就不能刺杀?官官相护,蓄谋刺杀,也不足为奇。”耶律质着重强调,一副不相信你们的态度,显然是想要将刺杀的责任指向宋朝。

  林昭笑道:“到底是谁杀了萧使臣,他自己会告诉我们的……”

  “可是他已经死了……”

  “死了又怎样?死人就不能说话吗?”林昭笑道:“很多时候,死人的话比活人更可信,因为他们永远不会说谎。”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似乎有些魔怔的林昭,不明所以!

  林昭道:“有几个问题和大家讨论讨论!第一,耶律副使与柴公适才都讲了,当时是先听到一声惨叫,继而水盆落地,闻声而来的……试问这一声惨叫是何人出?”

  “自然是萧大人了……”

  “耶律副使当真如此认定?”林昭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说道:“萧使臣颈部的伤口是证明,这一刀直接刺穿了他喉管和颈部血管……一个人喉管被刺破,还能出那么高声的惨叫吗?”

  众人回过味来,确实如此啊!耶律质却不以为然道:“兴许是萧大人现危险,中刀前的呼救……”

  “是吗?”林昭淡淡笑道:“如果是这样,也就是说萧使臣先一步现了刺客……据闻他也草原上的勇士,这种情况下肯定会与刺客搏斗,可现场有搏斗的痕迹吗?刺客能高明到无视萧使臣防备,瞬间从背后将其杀害,又溜的毫无踪影,那么短暂的时间,可能吗?”

  呃……耶律质顿时语塞,吞吞吐吐道:“兴许是从窗外飞到shè杀,用了机括等物……”

  “先不说有没有实施的可能,萧使臣已经告诉我们,不是这样了……”林昭立即否决。

  耶律质冷哼道:“他是怎么告诉你的?难不成你还会下阴曹地府?”

  “这个自然不能!”林昭也不理会,指着地面上的血迹道:“现场一直保存的很好,与当日相差无几,诸位请看……若飞刀由外至内刺中萧使臣的颈部,先他肯定是背对窗口站着的,颈部血管被刺破……

  想必各位都知道,一个人颈部血管破裂,至少也得血溅三尺……如果是这样,面的屏风上该有大量血迹的,诸位看到吗?”

  洁白的屏风成了最好的明证,众人顿时恍然,耶律质也顿时无话可说,额头开始微微冒汗!

  林昭续道:“现在看看,地面上的血迹去集中在靠近窗口的这一块,放置水盆的木架上殷红一片……从此推断,萧使臣当时躺着,刀由底下刺入似乎更为合理……”

  “开什么玩笑?刀怎么可能会从地下刺入,刺客难不成有遁地术不成?”

  “不需要遁地术那么复杂的技能!”林昭道:“只需将匕放置在地上,然后倒下去不也能做到吗?”

  “什么意思?”耶律质已然有些色变!

  王圭道:“可是匕如何能稳住地上,又如何会那么巧妙,萧使臣刚好倒下去中刀呢?难道他自己不曾看见?”

  “问得好!”林昭也不管王圭是何心态,分析道:“外人想要办到自然是不可能,可如果是萧使臣自己呢?”

  “什么?他是自杀?”室内众人一片惊呼。

  耶律质已经有些愤怒,大声吼道:“怎么可能,萧大人怎么会自杀?刀口的位置和方向表明,他自己的用手是做不到的……那么小的匕怎么放的稳?抓不住真凶也就罢了,还要那这等荒唐的理由来搪塞,污蔑,真是太过分了!”

  “是不是搪塞,看过就知道!”林昭一招手,有人抬上一个木盆,里面放置着几个冰块,中间赫然夹着一把明晃晃的匕……

  “这样不就行了!”林昭话音落地,又是一片惊呼!

  “为什么要用冰块呢?”柴若讷表示了自己的疑问。

  耶律质趁势冷冷道:“恐怕是你个人臆测罢了!”

  “哼,为什么要用冰块呢?”林昭似乎自语自问,从身后端过一盆冒着热气的水浇了上去……天气本就炎热,冰块遇到热水立即开始融化……

  林昭放下水盆,拍手道:“原因很简单,就是能快毁掉证据……仔细想想,为何热水盆恰好被碰倒了?仅仅一盆水,为何地上这么湿,到今日地毯上还这么多水渍……”

  “热水是为了融冰,冰块融化之后,地上的水渍自然就多了!”王雱一声补充,很好地说明了问题。

  林昭道:“不止如此,血管中喷出的热血也能融冰。没了冰块,自杀就成了谋杀,多好的算计啊!”

  “一派胡言,证据何在?当时我们进门时,何曾见到冰块?难不成瞬间融化不成?”耶律质已经有些慌乱,从中寻找着各种理由反驳。

  “证据?好吧,这些天萧使臣常喝冰镇葡萄酒,冰窖每日都会送冰块来,可那日在室内见到冰块了吗?没有!用冰都用在了别处。匕末端那微小的擦痕,就是萧杰倒地,匕刺入,与地面碰擦所致……

  还有,鲜血喷洒到冰块之上,一片鲜红,第一时间察觉不到也属正常,若是再有人故意遮掩不就成了……”

  柴啸恍然道:“当时是耶律副使一人在近前探视,呼唤让老夫人找医者的……”

  “这不就结了!”林昭道:“等到柴公你回来的时候,冰块早就融完了,开封府的推官赶到,看到的只能是一滩水渍!”

  耶律质磕巴道:“当时只顾着抢救萧大人,根本不曾注意有没有冰块……兴许只是你的推测,萧大人好好的何以要自杀呢?”

  “为什么?耶律副使不是整天都挂在嘴边嘛!”林昭冷冷道;“辽国使臣死在大宋,绝好的出兵借口啊!耶律副使着急着想要回国,是怕幽州的辽军等得着急了吧?”

  “想不到是尔等蓄意陷害大宋!”几位王安石、王圭、柴啸几位老臣很有正义感,当即呵斥,怒不可遏。

  林昭则笑嘻嘻地看着耶律质,悠悠道:“耶律副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别急嘛,看你都满头大汗了,要不要送几盆兰花给你宁心静气呢?”

  耶律质一听,身体禁不住有些颤抖,一屁股坐倒在地!

  宋朝方面的几位官员都松了口气,萧杰……哼,他是自杀的,有了这个结论,一切都好说!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19

第三十九章 一步登天

  辽使遇害案就这样轻松告破了,从林昭接到圣旨到破案还不到一天时间!

  礼宾院里,众人看林昭的眼神多了许多的欣赏,敬佩!要知道这不仅仅只是破了一桩案子,更为重要的是消弭了一场兵祸,于宋朝意义重大。

  房间里,除了耶律质,也只有王圭不是那么高兴了。破案是好事,可破案之人不是他开封府的推官,而是王安石举荐的小青年。

  之前开封府四五日毫无头绪,林昭出马不到一日便真相大白,巨大的反差呈现在眼前,对他开封府而言是**裸的打脸!

  王圭真不知道,当真官家和满朝文武的面该如何交代,以后自己如何抬得起头?

  若是再有奸邪之辈落井下石,后果不堪设想啊!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王安石的背影上,皇宫里官家还在等消息,既然已经破案,人家去报喜也是应该的!

  王圭随后派开封府的差役与禁军,将契丹人居住的礼宾院团团围住,自杀制造借口来陷害大宋,这等卑鄙行为已经深深触怒了他。现在的契丹人的不是贵宾是罪犯,将其围困起来,等候皇帝和几位宰相们的处理意见。随后王圭也匆匆离去,作为开封府尹也该去皇宫汇报情况,此事绝对不能由王安石一人主导。

  走出礼宾院,王雱问道:“东阳,真是厉害啊!不过听你话中意思,似乎是耶律质下毒毒害萧杰的?”

  “仈jiǔ不离十,应该是他!”

  “那你为何不揭呢?”柴若讷对嚣张跋扈,为难伯父的耶律质很不满。

  林昭道:“想必二位也看出来了,萧杰之死乃是辽国两位使臣自编自演的。耶律质那日故意留下柴公谈话就是为了做个见证……萧杰自杀应该是事前计划好的。你们想想,一个人计划着自杀会有多痛苦,所以那日宴会他心情低落,精神萎靡不只是中毒之故……

  我看过萧杰临死的表情,没有多少恐惧却也不够从容,可见他未必愿意心甘情愿自杀。耶律质似乎也注意到这一点,为以防万一,估计是他提前下毒。即便萧杰不肯自杀,估么这也会毒身亡,还是会归责于我大宋……

  所以耶律质才是主谋,他们需要使臣在大宋遇害,继而作为出兵的借口。如果轻率地揭他,两人都折在大宋,辽国那边主战之人会不会恼羞成怒,引以为借口呢?索性不如留下他,让他们自己人堵自己的嘴巴。如此大事,还不知官家和相公们如何打算,故而不好贸然!”

  柴若讷不由汗颜道:“东阳不仅心思缜密,擅长侦缉破案,考虑事情也更为周全,见识更为高远!”

  王雱也是满意地点点头,果真没看错,林昭着实是个人才啊!他开始有些佩服自己卓绝的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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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安石与王圭来到垂拱殿的时候,几位相公并几位翰林学士听到辽使遇害案告破,也都匆匆赶来。

  “王卿,想不到一日时间就破案了,出于意料啊,比开封府要强上许多!”

  王圭顿时汗流浃背,官家称赞的人家王安石,对自己很是不满啊!

  好在皇帝赵顼续道:“不过开封府及时配合,赈灾之事做的不错,也辛苦了!”

  “此乃臣等职责所在……”王圭的心情这才有所好转。

  赵顼道:“王卿,将案情和结果讲来吧!”

  “官家,已经查明辽使萧杰系自杀!”王安石随即又将细节一一将来道出来。皇帝赵顼与几位宰相听闻之后都相当的愤怒,契丹使臣竟然以自杀的等段来制造借口。

  陈旭忿然道:“没想到辽国如此卑鄙,借着拜寿自行制造事端,欲挑起战争。”

  “多亏查明了真相,不然这次我们就要吃哑巴亏了!”曾公亮身居宰辅之位,这段时间压力不小,现在总算是可以略微松口气了。

  “现在怎么办?对辽主是有交待了!可我们该作何反应呢?派使臣前去质问辽主?”事情虽然解决了,但还需要有个应对之策。

  一眼沉默的文彦博摇头道:“此事不可cao之过急,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一件事,萧杰与耶律质所为到底是辽主的意思,还是辽国某些人自作主张!”

  “文相公此言何意?”

  文彦博道:“辽主耶律洪基与我大宋素来亲善,辽国前几年也刚刚经历过皇太叔之乱,未必会有对大宋动兵的意思。会不会是辽国国内好战之人想要蓄意挑起争端,好从中渔利呢?这有确定了这一点,我们才能确定对策。若是贸然行事,有可能适得其反!”

  文相公的资历摆在那里,陈旭虽然有不同意见,却也不好直接反对,只是道:“好战之人?应该不至于吧!皇太叔耶律重元作乱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耶律洪基应该已经稳定国内局势,不至于出什么乱子……兴许辽国看到官家新君登基,有恰逢灾害,想要趁火打劫,亦或者只是威慑而已……”

  陈旭一句话,顿时噎的皇帝赵顼脸色有些不自然了!什么意思?辽国花这么大的功夫,只是为了吓唬吓唬朕?开什么玩笑!

  “诸卿以为如何?此事总需要有个了结!”赵顼克制心情,沉声询问。

  “陛下,臣以为我们需要给辽国一个解释,辽国却也需给大宋一个交代,于情于理都该派了使团前往!”说话是一位翰林学士,复姓司马单名一个光字!

  “司马学士所言有理!九月便是辽主寿诞,原是该派使团前去贺寿的……不若两件事一同办理,顺道试探辽国,要求辽主给出个交待!”文彦博第一时间表示赞同,并且加以补充。

  皇帝赵顼思量道:“两位卿家所言不错,只是这使团的人选该当如何?此番另有重任,不同寻常啊!”

  曾公亮道:“使团的名义还是贺寿,所以这正使的人选……只是名义上随便些好,当然若是能选个稳重有担当之人自然是两全其美,副使的人选倒是可以好好做做文章,该慎重些!”

  皇帝赵顼也点点头,几位大臣的意见很中肯,他自然及时采纳,询问道:“那正副使的人选呢?诸卿以为如何?”

  陈旭道:“若只是贺寿,礼部郎中张宗益是个不错的人选……”

  “可行!”此番出使,正使只是个门面,人选不是那么重要。

  “那副使人选呢?”

  司马光道:“臣举荐一人——集贤校注曾巩!”

  “欧阳公的高足!”也不知是否因为同姓之故,曾公亮道:“曾子固为人稳重,有见识有能力,此行前去应该没问题!”曾巩的学识与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众人也并不反对,何况还是欧阳修的弟子,正好做个顺水人情!

  司马光建议道:“臣以为该派个熟悉案情之人同往,到时候也好向辽主解释,以免辽人再针对案情做文章!”

  “不错,确该如此!”

  “可是派谁前往呢?”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王圭身上,朝中之人熟悉案情的似乎就是他了。让堂堂翰林学士,开封府衙去出使……何况还是在正副使已经确定之后,开什么玩笑?

  王圭表情相当尴尬,混乱之中脑中灵光一闪,说道:“陛下,臣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

  “何人?”

  “林昭,林东阳!”

  众人都是一惊,王圭解释道:“此案是他一手侦破的,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说话间心中暗道,林昭你不是能耐吗,不是能言善辩嘛!那好,就和契丹人讲理去吧,让你知道知道世事的艰难!

  “可是林昭不过只是布衣,出使辽国可是代表国体之事,似乎有些随便,是否不大合适!”司马光是出了名守规矩的人,对此颇有疑虑。

  王圭现在一心促成此事,说道:“林昭虽只是一介布衣,却也是饱读诗书,只是还不曾考取功名而已!此番破案于我大宋是大功一件,臣冒昧请求官家给林昭赐个出身,委任个官职!”

  几位相公的目光在王圭和王安石脸上闪烁不定,有了王安国的先例,再给林昭赐个出身又有何难?

  文彦博笑道:“这个林昭越的有意思了,说起来老臣还真想见见这个年轻人!”

  “朕也正有此意!”皇帝赵顼笑道,转而对王安石道:“王卿,传林昭入宫来一趟吧,朕想见见他!此番立下大功,朕该亲自赏赐才是……”

  众人已经了然于心,这个叫林昭的年轻人运气真是好,一日的表现便秒杀了无数士子十年寒窗苦读,简直就是一步登天啊!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20

第四十章 似曾相识

  王安石回到家中,王雱便喜滋滋地迎上来,沾沾自喜道:“父亲,儿推荐的人选不错吧!”

  “不错,林东阳不到一日便破案,确实有些乎为父预料!”毕竟是顶着风险举荐,案件告破,王安石也松了一口气。

  王雱笑道:“这下子有王圭老儿好看,官家斥责他没有?”

  “你呀!不要这样斤斤计较。”王安石似乎颇为不悦,随即道:“还有赈灾之事,官家也不至于多斥责他,只是脸上无光罢了!”

  “那官家可否有给东阳赏赐?”王雱讪讪一笑,换个问题。

  王安石摇头叹道:“赏赐……只怕林昭这个赏赐不好拿啊!”

  “怎么了?”王雱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案件告破便需要派使团前往去辽国解释、质询,司马君实建议一名熟悉案情之人随行,王圭便推荐了林昭!”王安石叹道:“此番出使,不同寻常,难度与压力都大得多,林昭……林昭虽然机敏,可太过年轻稚嫩,未必能够胜任!”

  王雱也是神情一黯,沉默片刻又摇头道:“父亲,未必,兴许还是好事!当时在江宁孟老夫人寿宴上,儿曾亲耳听过林昭大骂府学教授,引经据典,据理力争,雄辩滔滔。再加上他机敏,思维颇有深度和远见,想来应该问题不大。何况如此重大的出使,不可能以他一个少年为主吧?”

  “那倒是!”王安石点头道:“礼部郎中张宗益为向辽主贺寿,欧阳公高足曾巩为副使,林昭随行!”

  “这就行了!”王雱笑道:“有前面两位主持大局,林昭年纪轻轻,表现不好也不为过。若是有一二处出彩,那就更好了!”

  “嗯!”王安石点头:“现在已经有人去通知他了,明日午间入宫面君!”

  “好!”王雱笑道:“这小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

  见皇帝?林昭多少有些意外!

  之前是想着抓住此次机会,另辟蹊径,在仕途上有所展。现在的结果似乎比期望要好上身上,难不成皇帝要当面赏赐?运气真是不错!

  当然了作为一个古代小民,入宫面君难免还是有些紧张的。虽说前世见过一些大场面,可毕竟没到那个级别,何况还是繁文缛节众多的古代!或许心中更多地还是好奇!

  为此林昭专门去向黄庭坚请教一番,同时也惹来了那些太学学子的羡慕,入宫面见官家那是莫大的荣幸。通常士子唯有金殿传胪才能荣耀那么一回,平常想都别想。看看人家林昭,还只是个布衣白身……人比人,气死人啊!

  林公子要入宫面圣,整个江南居都视为头等大事,上上下下的准备,一夜都不曾睡好。

  天亮之后,孟若颖便为林昭换上特意准备的衣服,一身书生打扮,整洁精神。一切穿戴整齐之后,似乎还是不满足,各处仔细检查,唯恐漏掉什么。

  “孟小姐,不必这么紧张吧!”林昭哭笑不得,今日完全成了一个被摆弄的模特。

  孟若颖不以为然道:“你现在是去进宫廷面见天子,怎么太过随意?还有啊,礼仪可都记清楚了,记得千万不可君前失仪啊!”

  “好的,孟小姐已经嘱咐过很多次,都记住了!”林昭笑道:“怎么觉得像是丈夫出门,那什么什么服侍、关心似的……”

  “你……!”孟若颖秀眉一蹙,很是不悦,这厮现在开玩笑越没有底线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感觉怪怪的,。他终于鱼跃龙门,今后前途不可限量,他注定了与自己距离越来越远……不知为何,孟若颖心中空落落的……

  顾月伦则轻轻笑道:“表哥,今日是进皇宫,必须得正式点,你就听若颖姐姐的。莫要除了什么纰漏,争取在官家那里有个好印象,于前程都是大有好处的。”

  “没问题的,你们就乖乖在家等好消息吧!”林昭轻轻一笑。

  “嗯!爹爹见到表哥这样有出息,一定会高兴的!”顾月伦言笑晏晏,表哥能取得这样成就,她很开心。

  林昭却忽地想起来,临走时舅舅顾七嘱咐让自己低调行事,切莫出风头。可是如今是不是有些太过显眼了?不过入宫面圣,官场仕途,应该是好事,不算是出风头吧?林昭心中暗暗一笑,等有个一官半职,再告知舅舅,给他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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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位于汴京城中心位置,相比于唐朝的长安、皇宫,北宋的皇宫当真有些寒碜。占地面积小,规模大有不及。当宋太宗曾经有意扩建皇宫,但是周围的百姓都不愿意搬离,在开明的宋代,皇帝竟然顾念了百姓的意见。即便是万事俱备,也不得已放弃了扩建计划,因而就有了历朝历代最狭小的皇宫。

  《东京梦华录》上有记载,比邻皇宫的景明坊白矾楼高数层,站在楼上便可俯视皇宫內苑,历朝历代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

  次日午间,连绵多日的雨水总算是停了,雨过天晴蓝天白云。林昭被王安石领着从宣德门进入皇宫,绕过举行大型典礼的大庆殿,经文德殿,来到皇帝平时处理政务的垂拱殿,其性质与明清时期的御书房有些相似。

  林昭一路而来,四处瞧瞧,毕竟是这个时代最金碧辉煌,气势磅礴的地方,还是王朝的权力核心。在这里,人不由自主更有一种权力欲望,机会有了,后面得好好奋斗才是。

  来到垂拱门前,王安石道:“东阳,你且在此处等等,稍后会有人传你的。”

  “好!”林昭知道,皇帝召见那是要排队的,得!先等着吧!只是这等候的时间明显有些长,也不知皇帝在里面磨叽什么,让人这么干等着可是难受啊!四处都是宫墙与一个个如同泥塑木雕一般的皇城司侍卫,也没个风景可看……

  林昭却不知道,不经意间,自己已然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宫城城墙之上一位少女依跟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走过。身后这站着几位内侍与宫女,看架势便知道此二人身份不凡。

  “太后,雨过天晴,清爽宜人,真舒服!母后,女儿请你出来散步没错吧!”少女咯咯一笑,依偎在妇人身旁,似乎是在撒娇。

  没错,此妇人正是宋神宗的生母皇太后高滔滔。宋英宗算是英年早逝,高滔滔才不过四十岁的年纪,保养得宜,看起来确实有股子母仪天下的气度。至于身旁的少女,则是宋英宗次女宝安公主,因为父亲亡故,兄长登基,晋封为舒国长公主。

  高太后笑道道:“雨水下了许久,宫中闷的着实无聊!”

  身边的内侍笑道:“若是天气晴好了,太后与公主不若往金明池去游幸,那处的风光是极好的!”

  “好啊好啊!”宝安公主立即拍手叫好。

  “大水与地动刚过,百姓尚且受灾,怎可劳民伤财,外出游幸呢?何况你太母(太皇太后曹氏)最近身体有些不适,此事休要再提!”这也只是一方面,更让高滔滔郁闷的还是上月寿诞,来拜寿的辽国人死在汴京,她很清楚此事造成的影响。好在暂时解决了,才让她心里好受点,暂时不想再给儿子添麻烦。

  内侍马匹拍着马腿上,当即唯唯诺诺,不敢再言语!

  垂拱殿映入眼帘,随后远远见到门口站着一个身着便服的年轻人,宝安公主不禁疑道:“那是何人?怎地布衣便装入宫?”

  内侍是消息灵通之人,上前看了一眼,便笑道:“回公主,想必此人便是侦破辽使遇害案的林昭了!开封府四五日毫无头绪,王学士举荐了此人,不到一日便破案了,立下大功,官家才恩准召见的。”

  “果真?看样子此人挺厉害啊!”宝安公主笑道:“皇兄是要赏赐他?”

  “侦破此案,于国有功,赏赐是应该的!”毕竟此事是因她而起,林昭也算是间接帮忙,高滔滔的太多颇为和蔼。

  “是个文弱书生,不过长相倒还俊朗!”宝安公主轻轻一笑,对林昭品头论足。

  高太后也想要瞧瞧这个年轻人的模样,随即走到城墙边,往垂拱门前看去。目光触及林昭脸庞上,不由心中一动,隐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20

第四十一章 八品芝麻官

  等候了许久,终于有内侍前来传话,称官家召见。

  步入垂拱殿,心情略有些激动的林昭一眼便看见龙座上年轻的皇帝,他便是宋神宗?貌似只比我大两岁而已,倒有几分天子的英武之气,只是终究还是有些年少稚嫩,就这一点倒是与自己有些许相似之处。

  皇帝赵顼同样在打量着林昭,本人年纪相差不大,同龄人之间那种相互欣赏或者自然沟通更为直接。甚至还颇有几分一见如故的感觉,顿时多了许多好感。

  不错!年纪不大,却有种笃定与沉稳,整个人看起来很谨慎,有锐气却不张扬!加之是王安石推荐的人选,爱屋及乌,对林昭的印象也就相当不错。

  “小民林昭参加陛下!”林昭按照黄庭坚的教导上前行礼!好在宋朝还是很开明的,不像明清那样,动不动就要下跪!躬身致礼,不至于辱及尊严。

  “免礼!”皇帝赵顼微笑道:“你便是林昭,林东阳?是个刑狱侦缉高手?”

  林昭沉声答道:“哪里,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不必谦虚,运气或许有,那也得有本事有能耐才抓得住!”赵顼笑道:“你这次也算是立功一件,理当赏赐,你想要什么呢?

  林旭摇头道:“官家言重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身为大宋臣民,能为国家出一份力是小民的荣幸。”赏赐怎么可能不要了,面子上重要大义凛然地推辞一下,大宋朝的传统嘛!不然那些君子们该鄙视自己了。不过皇帝你可千万不可见好就收,我跟你客气,你可千万不能跟我客气……

  “好一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果真有志青年!”赵顼与几位大臣皆是一声惊叹,眼神之中也多了几分欣赏。林昭这才回想起来,不经意间又盗用了一句名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似乎是明末才有的口号……

  不过这个场合用上也恰到好处,旁边一位大臣笑道:“林东阳果真不凡,年纪轻轻,胸怀报国之志,啊!”

  赵顼笑道:“林昭啊,文相公轻易不夸人,今日破例称赞是你的殊荣啊!”

  “见过文相公!”林昭这才知道,身边这位便是鼎鼎大名的文彦博。

  赵顼问道:“此案是你侦破的,你有什么看法吗?”

  “不知官家的意思是……?”林昭有些揣摩不准皇帝的意图,故而不敢贸然回答。

  “你以为主谋何人?辽人此番意图何在?”问题变得很清晰,同时也很直接。

  林昭沉吟道:“表现上看主谋是耶律质,实际上应该是辽国内部的好战之人,是有人想要浑水摸鱼?”

  “为什么不是辽主,或者说整个辽国的意思呢?”文彦博有心考校一下林昭,立即追问一句。

  “不会!”林昭道:“辽主到底什么心思不好说,但此番案件应该不是他的意思……”林昭分析道:“如果说是辽主想要趁火打劫,在边境制造一场冲突,一个口实,很容易就可以做到,然后直接兵即可。

  何必费这么大的周章,在千里之外的汴梁来制造借口呢?费时费力贻误战机不说,也不是耶律洪基的作风!相反,更像是有人想要以此来引宋辽之间的冲突,挑起战争,继而从中渔利。耶律质和萧杰不过是小角色,想必身后的主谋与辽**政方面都大有瓜葛……”

  “不错,分析的很到位!”皇帝并几位大人不由都看高一眼林昭,小小年纪竟然有这番见地,很不错。还别说,王安石这次果真举荐了个人才。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呢?”

  呃……林昭迟疑道:“此等大事该由圣裁或与相公们商议,小民不敢妄议。小民分析案情时并未点破耶律质,此人倒是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

  有分寸,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几位相公们连连点头,对面前的年轻人很是满意。

  皇帝赵顼笑道:“说的不错!九月间是辽主寿诞,朕派了个使团前往拜寿,同时与辽人接洽此事。此行最好是有个熟悉案情之人通往与契丹人解释,想来想去似乎你最合适……”

  什么?让我出使辽国,不是吧?话里话外,林昭都听出来了。破案是想要求个封赏,不想被另外派个艰难重任!辽国在北方苦寒风沙之处,骁勇彪悍虎狼之地,何况此番出使的接洽内容不那么和谐,说不定还会闹出点乱子来,这个时候凑热闹怕是有些不大合适……

  “官家……臣乃一介小民,出使这等大事涉及国体,着实不敢奢望。若是需要了解案情,小民可以详细讲解,或者书写阐明……”思前想后,林昭打算委婉地推辞掉。

  皇帝赵顼佯作不悦道:“不是刚刚有人才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吗?现在朝廷要用你的时候,怎地又推辞呢?”

  “官家,不是推辞,实在是小民能力有限,身份低微……”

  赵顼表情坚定道:“你的能力刚才已经表现的很清楚,大家有目共睹,至于身份……你现在是布衣,朕赐你个进士出身便是了。既然是出使,也需要有个官职,不若就担任鸿胪寺主簿吧,你意下如何?”

  话是从皇帝嘴里说出来的,虽说还没明文下,却依然是圣旨一般的存在。又是赐进士出身,又是封官的,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所谓的鸿胪主播是个职责所在,官居何品?但毕竟皇帝已经一片热忱,如此客气,若是不答应,是否就有些给脸不要脸呢?

  “这……”林昭心里有些埋怨,王安石王学士唉,来的时候干嘛不先给我透露点风声,好歹让我有所准备啊!现在一切都晚了,皇帝如此迫切挑明,哪还能轻易拒绝?

  林昭沉声道:“承蒙官家与诸位相公不嫌弃,此番出使辽国,小民愿意前往,为国分忧!”

  “好!”皇帝赵顼道:“朕很看好你,此番好好表现!”

  随即一道圣旨宣布,以礼部郎中张宗益为正使,集贤校注曾巩、鸿胪寺主簿林昭为副手,出使辽国为辽主贺寿。当然了,此番出使任务重大,绝对不是拜寿那么简单,各人肩上的压力也都大了很多……

  林昭这心里也满不是滋味,有了进士出身已经秒杀了诸多寒窗十年的书生,至于鸿胪寺主簿,林昭了解之后竟然只是个八品芝麻官。不过整个大宋朝,进士的做官的起点品级都不高,林昭心里也平衡了一些。

  已然是入秋时节,却要让人去辽国吹寒风扬沙,与虎狼之人勾心斗角……唉,当这八品芝麻官我容易吗?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21

第四十二章 出使辽国

  赐进士出身,任八品鸿胪寺主簿!

  回到江南居,高达等人都惊喜不已,一转眼林公子便是官身了,从此以后便高人一等了。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孟若颖并不感到意外,轻轻一笑,为林昭感到高兴。同时想起志在金榜题名的兄长,心里忍不住有些酸楚。

  顾月伦嫣然笑道:“表哥以后便是官老爷了啊!不过,这进士不是要考试吗?怎么地表哥一转眼便有一个……”

  高达笑道:“顾小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进士固然是要考的。但若才学出众,官家直接赏赐也可,不必再考试的。林公子的诗文才学有目共睹,此番又侦破辽使遇害案,立下大功,赏赐个进士出身也是理所应当!”

  宋朝确实有这样的例子,比如熙宁元年赐王安石之弟王安国进士及第。后来的熙宁三年,赐布衣陈知彦进士出身。自己乃是王安石所举荐,又与王安国经历相似,会不会被朝野归类到新党一边?想想日后大宋朝激烈的党争,林昭摇摇头,可不想搀和进这趟浑水之中……

  “原来如此!”顾月伦笑道:“表哥有此成就,赶快给爹爹写信,让他也高兴高兴!”

  “唉,先别着急!”林昭这才吞吞吐吐道:“先别写信,等我回来之后再一并告知,免得舅舅担心。”

  “表哥要去何处?”

  林昭叹道:“你们以为这进士出身,鸿胪寺主簿的八品芝麻官好当吗?九月辽主寿诞,朝廷要派个使团前往贺寿,同时交涉使臣自杀一事,要选个熟悉案情之人同往,我不幸中枪,得往辽国走一遭……”

  “什么?出使辽国?”孟若颖听到消息之后也大为惊讶,更多的还是担心。

  在普通大宋百姓心目中,契丹人的形象一直比较恶劣,辽国更是虎狼环伺的危险之地。如今林昭要去那种地方,怎能让人不担心?

  林昭摇头道:“没事,有道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何况宋辽是兄弟之邦,处于和平时期,有澶渊盟约在呢!”

  “你傻啊,你刚刚破案得罪了契丹人,终究还是有危险的,为什么不推辞呢?”孟若颖也没多想,一句话说得有些自私。

  “我推辞了啊!”林昭摇头道:“可是官家金口已开,我又如何能推辞掉呢?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便老老实实走一遭呗!”

  “可辽国远在塞外……”孟若颖的担忧已经写在脸上,顾月伦也是含泪道:“表哥,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林昭轻轻一笑,柔声道:“放心好了,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平安回来的。倒是你们,我不在时候,你们好生打理酒楼,乖乖等我回来就是了。孟小姐,可千万不要趁我不在,贪污我的份额啊!”

  “都做官了才这么财迷!”孟若颖总算是破涕为笑。

  林昭道:“好了,表妹,去做几个好菜吧!一想到几个月时间尝不到你的手艺,我就闹心啊!”

  “好!”为表哥饯行,顾月伦急忙去了厨房。

  “月伦年纪太小,太过单纯,这段时间还麻烦你多照顾她!”林昭轻声嘱托。

  “放心好了,倒是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孟若颖不由自主地神情又是一黯,眼神里却含情脉脉……

  “放心好了,乖乖等着我!”林昭伸手在孟若颖后脑轻轻一抚,在平日里或许有些过分,但是今日孟若颖丝毫不以为杵……

  林昭心里清楚,这次出使不好推辞是一方面,其实同时也是个机会。否则自己一个布衣白身如何能瞬间封官?不是正经科举来的进士,就不可能正常按部就班地升迁,终究只能另辟蹊径,现在要做的就是抓住一切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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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过天晴,几日之后地面道路逐渐风干,使团自然也该出了,林昭也终于见到两位两位使臣。

  礼部郎中张宗益是个普通的官员,看起来谦逊守礼,身上没有多少亮点,让其出使贺寿什么的没有问题,可要是再谈点深层次的问题估计就有压力了。林昭总觉得张大人脸上似乎有几分无奈,这也难怪,出使的苦差事有几人想去。也不知是不是得罪了陈宰相,被公报私仇了。

  对于副使曾巩他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可见林昭……压根闻所未闻,不过后来知道了其秒杀开封府的事迹,以及官家与王安石,甚至是文彦博等人的力挺之后,便闭口不言了。赐进士出身,封鸿胪寺主簿,倒是一跃龙门啊!正经科举出身的张郎中心底里多少还是有些看不起,只是克制的很好,始终不曾表露出来。

  林昭饶有兴趣的是曾巩,欧阳修的弟子,唐宋八大家之一,真想见识见识。虽说闻名不如见面,可真正见面之后,林昭不禁有些失望。原以为是位风流倜傥的才子,不想见面之后竟是个年近五旬的中老年男子。

  了解之后才知道自己想当然了,这位是曾副使生出天禧三年(1o19年),嘉佑二年(1o57)三十八岁时中的进士。虽说与欧阳修是师徒关系,可实际上年纪不过相差十二三岁而已,想当然的经验主义害死人啊!不过这位曾先生的经历倒是让林昭明白了一道理,自己这个年纪拥有进士出身绝对是莫大的荣幸,算是高起点了,得珍惜啊!

  “见过二位前辈!”毕竟张宗益和曾巩的年纪摆在那里,做自己的父亲都绰绰有余了,故而林昭以后背晚生之礼,表现的很谦逊恭敬。

  “终于见到林主簿了,果真年轻!”张宗益隐隐有种感觉,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出使,似乎有些太过儿戏了!

  曾巩却笑道:“年少有为,英才俊杰啊!”

  “哪里哪里,前辈谬赞了!”能得到曾巩的称赞,林昭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张宗益也点点头,虽说他是名义上的正使,但宰相们已经打过招呼,此番以曾巩为主导。就出使的意义而言,他的存在可能还不如林昭。

  此次出使不比平常,临走时皇帝委派了宰相陈旭与翰林学士王安石前来,在五丈河边送行。

  值得一提的是此番出使的路线有所改变,一来河朔大水尚未退去,道路难行,雄州附近又有兵戈冲突风险。二来闲不住辽主耶律洪基并不在上京,而是在位于辽国东京辽阳府附近的捺钵(契丹语,辽帝行营)围猎。事关重大,为了尽快见到辽主,使团必须尽快赶到辽东。权衡之下,使团决定从五丈河水路出,沿广济渠到齐州,再经6路往登州,浮海直接前往辽东。

  陈旭道:“你三人奉旨出使,当妥善行事,不辱国体,不负皇恩!”

  “谨遵相公教诲!”礼节上的客套话总是要有的。

  王雱也跟随而来,不忘叮嘱道:“东阳啊,此番出使要胆大心细,守成无过是你的本分,有一二分出彩表现,那就是功劳了。总之,审时度势,一切小心。”

  “多谢元泽兄告诫,我会注意的!”

  孟若颖与顾月伦也亲自赶来送行,两人都眼泪汪汪的,依依不舍。林昭安慰道:“没事,不必担心,入冬的时候就回来了,然后我们一起回江宁过新年!”

  “好,表哥要说话算话!”顾月伦初时不大懂,听高达等人议论之后,才知道辽国之行有多危险,心里便更为担忧了。

  “嗯,表哥什么时候骗过你,放心好了!”林昭轻轻点头。

  “一切小心,等你回来……”孟若颖迟疑了一下,含泪道:“等你回来过新年!”

  在美人的泪眼目送之下,林昭登上了座船,路过某处雅致的院落时,阁楼的竹帘之后一双美眸目送船队离去。

  使团的大小官员,加上护送的军士与差役,总计有三四百人之多,分成了十多艘船,浩浩荡荡出来汴京城,往辽东去了……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22

第四十三章 登州小女名阿云

  雨后的广济渠水量充足,正好顺流直下,故而舟行迅,也甚是平稳。

  “我大宋漕运当真便利,即便是在这北方,亦能舟楫往来!”每当这个时候,林昭便会赞赏宋朝达的漕运。

  身旁的曾巩却叹道:“我大宋确实因水得利,却也因水而灾害屡屡。”

  林昭自然知道,曾巩所指的正是闹心的黄河。

  “东阳知道吗?这五丈河直通梁山泊,下游便要经过济水故道直达齐州。”曾巩说完之后神情一黯,叹道:“可昔年与济水并流的黄河却已不见了踪影!这些年黄河水患严重,经常决口,改道。自仁宗年间起的几次改道,致使黄河向北流去,甚至逼近了燕山一带,入海口附近的一段俨然成为宋辽两国的界河。”

  要知道开封地处平原,无险可守,唯一依凭的便是黄河天险。某种程度上,黄河对于宋朝有着重要的军事防御意义,现在黄河改道无疑会门户大开。正是因此,此番辽使遇害案的影响才那么大,宋朝的忌惮正在此处。

  林昭叹道:“是啊,黄河改道,河朔百姓受灾不说,我大宋也失去了两道军事屏障!”

  不止如此,黄河北流,随之带去大量泥沙。在绵延数百里的宋辽边境上,为了防止辽国铁骑入侵,宋人挖了许多不利于骑兵通行的沼池河道,如今却面临着泥沙淤积的风险。宋朝目前却对此束手无策,以至于河朔千里沃野年年受灾,还得时刻提防辽军入侵,当真是恼火……

  曾巩忧心忡忡道:“是啊,我们现在是走海路去辽东,回来的时候若走6路过燕云,到时候你会看到的……”

  话题怎么如此沉重?曾先生这是要给我爱国主义教育吗?林昭心中揣度着,轻轻点头,心情不经意间已经有些沉重。

  路过梁山泊的时候,林昭真想下船去瞧瞧,不过想想宋江、晁盖等人估计都还尚未出生,聚义厅、忠义堂什么的都还未曾有。其实不管是水浒一百零八将还是京东三十六路巨盗,都不要出现的好,当然了前提是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

  林昭尚沉浸在怀古感慨之中,船队已然除了梁山泊进入济水,朝着齐州进。齐州也就是后世的济南,虽然有趵突泉与大明湖等诸多名胜,奈何出使重任在身,抽身不得。林昭之前还想着顺道去大明湖边转悠转悠,看能不能邂逅夏雨荷、容嬷嬷什么的,奈何使团着急赶路,只好作罢。

  经青州、潍州之后,使团到达滨海的登州。一般情况下,与高丽或者东瀛海船来往,登州会是一个口岸,从此浮海出使辽国还是第一次。在接到朝廷诏命之后,登州知州许遵便开始着手准备海船,这日听闻使团到来,赶忙前去接应。

  “仲途啊,叨扰了!”张宗益似乎与许遵熟识,见面便直呼表字,显得很是亲昵。

  “哪里,哪里?几位使臣经过登州,是许某的荣幸!”许遵的品级可能高于三人,可面对之人是受皇命出使的使臣,代表国家和天子,身份自然就非同寻常。

  “许知州客气了!”曾巩一直很低调,但是欧阳修高足的身份,无论在何处都那么的显眼。

  “许知州,有劳了!”眼前几位是四五十岁的前辈,林昭只能以后辈晚生身份见礼。

  “哪里,都是在下应该做的,林主簿客气了!”许遵并没有因为林昭年轻而轻视他,不到二十岁便出使辽国,皇帝和相公们敢于委派他如此重任,就证明此人有非常之能。一见面,许遵便感受到林昭身上的精气神,双眼炯炯有神,英气十足,确实是少年英才……

  曾巩问道:“许知州,不知海船可都准备妥当!”

  许遵笑道:“接到朝廷诏命,在下便准备好了船只、舵工、水手,一应粮食与清水也都准备妥当。”

  “如此甚好!明日便可出了!”身负重任,曾巩一刻也不想多耽搁。

  “怕是不行,可能需等候一两日!”许遵摇头道:“这几日海上风急浪高,暂时不宜出航!”

  冒着狂风巨浪出海,可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众人无可奈何,只有在登州暂时住下,等候狂风过去。

  登州作为一个海滨小城,并不甚繁华,城中也没有什么名胜古迹可以游览。这段时间一直赶路,憋的实在难受,稍后进入了辽国领地更要中规中矩。好不容易有个放松的机会,林昭自然不会错过,便向张宗益和曾巩告了一声假,外出闲游。

  使团之中有禁军将士跟随,沿途担任护卫,林昭作为副使之一,外出必然有人保护。林昭不想摆谱,也不想太多人打扰兴致,因此便只带了一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林昭随口问起同行军事的名字。

  “回主簿……公子,在下苏岸,表字伯洲!”

  “苏伯洲!”林昭叹道:“听名字,似乎也是出身书香门第!”

  苏岸叹道:“读过几年书,却也什么大用,祖上有军功,恩荫了这些个校尉,嘿……”

  宋朝武人的地位低下,林昭完全明白苏岸的心态,安慰道:“伯洲,切莫自轻自贱,若非有武人军士保家卫国,但靠那些张嘴之乎者也,闭口礼仪道德的士大夫,读书人,大宋早就亡国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想想当年武襄公(狄青)都是那般遭遇……”苏岸轻叹一声,充满了无奈。

  林昭摇头道:“重文轻武于太平盛世是对的,可是有边患威胁之时就有些不该了……”旋即拍拍苏岸的肩膀,说道:“伯洲,不管别人如何看待,先要自己尊重自己,军人是最神圣,最值得敬畏的职业。”

  苏岸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诧异,有些惊喜,有些感动。从军这么久,第一次听到有读书人,士大夫称赞武人。他苏伯洲也第一次被文官正眼看,被读书人以表字相称呼,一时间心情复杂,对林昭也心存感激。

  林昭全然没想到,自己平常的几句话带给苏岸如此大的震撼,他的思绪被远处悠扬的笛声吸引了。

  想不到边城乡野之间,还有如此雅士,林昭饶有兴致,想要上前一探究竟。前方不远处是个还算繁华的大集镇,一处偌大的院落之外,一副货郎挑子放在地上,一个看起来仪表堂堂,模样斯文的男子站在一旁,长笛在唇,出悦耳的音符。

  想不到登州乡间的小货郎都有如此才情!林昭感叹的同时,院子里冲出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呼唤着:“于郎,于郎……”

  “阿云……阿云……”货郎扔下笛子,迎了上来!

  原来是笛声传情啊!

  可是随之的剧情变成了棒打鸳鸯,宅院之中冲出一行人,各个手拿棍棒,将货郎与女子围在当中。

  “好你个于玄,又想来勾引我家小妹……”一个类似于三十多岁,脑满肠肥,财主摸样的男子随后出现,恶狠狠地指着货郎咒骂!

  那名唤于玄的货郎起身道:“董兄,小弟与阿云本就有婚约在,我来找她是天经地义……”

  “你还有脸说,哼!”

  “董兄不就是嫌弃我家道中落吗,可是我已经在努力了,我会赚钱养活阿云的!”

  加之围观者的补充,林昭听出个大概,原来又是个家道中落,单方悔婚,但是一对年轻人似乎感情笃深的苦情剧!

  难怪这个货郎笛子吹的如此之好,想必也是生在书香之家,家道中落为心爱女子甘为走街串巷的货郎,单是这一点还是值得佩服的。

  “就你?凭这货郎挑子能赚几个钱?”那财主毫不客气将挑子一脚踢倒,货物顿时散落一地,冷哼道:“别想了,我家小妹怎么会嫁给你这丧家之犬?实话告诉你,小妹已经另许了人家,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少女阿云却大声呼喊道:“堂兄,我不嫁韦阿大,除了于郎,我谁也不嫁!”

  “胡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今你父母不在了,长兄如父,我这做堂兄的便为你做主了……”

  于玄愤然道:“董兄就忍心将阿云嫁给一个丑八怪?”

  “哼,相貌有何用,你倒是长的白白净净,又能如何呢?韦阿大相貌平平,却有力气,能干活做营生,岂是你可以比的?”

  “不,我死也不嫁给那个丑八怪!”阿云声嘶力竭,足可见心中的愤怒与悲苦。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哪个女子能愿意?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也此起彼伏,董财主有些不耐烦了,怒道:“由不得你,你母亲的丧期尚未过,你竟要有这小白脸勾三搭四,成何体统?不孝之女,有辱门楣啊!”

  “拉他回去!”宅中又冲出几个健妇,在董财主的命令下,将少女阿云拉了进去。

  “我不走……于郎,于郎……”少女阿云死死地抓住货郎于玄的手,不愿意松开,却被健妇生生掰开……

  “阿云,阿云……”一对年轻男女看着对方,泪流满面,声嘶力竭……

  “唉,真是苦了一对可怜的有情人!”林昭不由感叹,奈何在古代,这等婚姻宗族之事外人根本不能插手,哪怕是官府都无能为力。

  只是那董财主欺人太甚,竟然纵容家奴棍棒殴打货郎于玄,林昭实在看不下去,大喝一声:“住手!”

  “吆喝,年轻人要多管闲事?再多嘴,我连你一起打!”恶奴嚣张地冲了过来,林昭身体不曾动,苏岸便闪身冲了上去。

  不过片刻时间,一众手拿棍棒的恶奴都被赤手空拳的苏岸打倒在地。林昭不由惊叹:想不到这苏伯洲是个高手,深藏不露啊,看来有空得向他请教几招!

  董财主见状,知道今日是惹上硬茬子了,当即外强中干道:“好,今日先放过你们……”然后迅闪入院门,一众恶奴也龟缩进去,闭门不出。

  苏岸这才扶起眼角挂着泪珠,受了些许轻伤的于玄,这位货郎兄兀自抽噎道:“阿云,阿云……”

  “大丈夫何患无妻,哭哭啼啼像什么?”苏岸是个豪爽之人,实在见不得这等情景。

  “可是阿云……”

  林昭上前道:“你若真喜欢那位阿云姑娘,就该振作起来,另想办法,这样失魂落魄,于事无补的。那位阿云姑娘似乎还在守孝,成婚也不会急于一时,你未必没有机会,好好想想办法!”

  这种事情只能外人帮不上忙,只能当事人自己解决。货郎于玄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愤恨的眼神中一丝凶光一闪而过,拱手道:“多谢二位相助,告辞!”

  说着便拾起地上的货物,艰难地挑着货郎挑子离开了。原是个纤弱单薄的读书人,真是难为他了,林昭轻叹一声,叫着苏岸转身离去。远远地似乎还听到那深情款款的笛声,以及阿云姑娘饱含思念的呼喊。

  此时的林昭根本不曾想到,在登州乡间无疑间遇到的小女子,在不久的未来,将在大宋朝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ps:苏岸,字伯洲;货郎于玄,字尧甫,两龙套登场!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22

第四十四章 登岸辽东

  契丹起源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相传一位驾着青牛车从西拉木伦河而来的仙女,与一位从土河骑着白马来的仙人,在两河的交汇处相遇,两人相恋,并结为夫妻,他们便是契丹族的始祖。

  契丹实际上属于东胡鲜卑后裔,与同样说蒙古语的室韦、库莫奚是同族异种。唐朝唐太宗在契丹人住地设置松漠都督府,酋长任都督并赐李姓。

  晚唐时契丹迭刺部的领耶律阿保机于乘唐朝内乱统一各部,公元916年,耶律阿保机建立契丹国,即辽太祖。

  其子辽太宗耶律德光即位之后,统一了契丹各部,在北方草原上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国家。其时,中原适逢五代十国混乱,后晋石敬瑭为了登上皇位,以儿皇帝的耻辱和幽云十六州换取了辽国的支持。

  从此之后,幽云十六州便落入辽国之手。不仅中原失去一道重要的军事屏障,同时辽国也获得自然条件优越,物产丰富,经济达领土,促使其展,国力大大增强。

  后周世宗柴荣曾有意北伐,刚刚在关南略有成就,不想英年早逝,幼子冲龄即位直接丢了江山。宋太祖赵匡胤有意出兵收复,未及动手便烛影摇红死的不明不白。至于宋太宗倒是大军北伐了,可惜高粱河一战惨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未有建树。

  从此之后,北伐收复幽云就成为一句空话,可以说直到宋亡都不曾真正夺回幽云十六州。尤其是宋真宗时,辽圣宗与萧太后率大军南侵,杀到澶州附近,逼近汴京。宰相寇准支持宋真宗御驾亲征,才击退了辽军。两国就此罢兵,签订澶渊之盟,从此约为兄弟之国,实际却是每年大量岁币买来的和平,屈辱的烙印始终不能去除。

  此后,宋辽之间也进入了相对和平时期,尤其是仁宗在位的几十年里,两国边境不闻兵戈之声。

  但和平永远只是相对的,辽对宋有着严重的军事威胁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尤其是失去了燕山屏障之后,宋朝在防守上先天处于劣势,情况就变得更为严峻。经常少许的风吹草动,或者一些意外情况的生,都会造成宋辽之间的冲突可能加大,甚至是引大规模战争。从而使得宋军不得不得时时枕戈待旦,甚至草木皆兵。

  正是因此,当萧杰死在汴京的时候,才让宋朝君臣那样着急。如今虽然破案,却需与辽国交涉,曾巩与林昭等人肩上的责任也就更加沉重了。

  两日之后,风浪逐渐减小,使团登上早已备好的海船,向东北方向出。登州作为一个港口,与辽国港口之间亦有少量往来,许遵选择的都是经验老道的船工舵手,因为一路都十分顺利。八月间,来自南方的季风尚未退去,正好一帆风顺直抵辽东。

  八月中海船在辽东半岛内侧的辰州靠岸,使团终于踏上辽国的土地,目的地则是辽国东京辽阳府附近的捺钵。

  这也是大宋使臣第一次前来辽东,通常两国之间的国事礼仪往来,主要集中在辽国南京幽州和都城上京,很少放在辽阳。

  造成这样的局面,一个很大原因来自于当今辽主耶律洪基。作为辽国伟大的圣宗皇帝耶律隆绪之孙,这位爷身上少了许多英明神武,更多地则是猎奇与贪玩。很少乖乖待在上京城里,一年四季在外围猎捺钵是常有的事情。

  也正是因此,对权力和国家的控制不够紧密,才闹出了皇太叔耶律重元之乱。平叛之后,耶律洪基虽有所收敛,但改观依旧不大,趁着秋光正好,便来了辽东围猎。也许正是因为耶律洪基不记性,坏习惯继续持续,多年之后酿成了更大的悲剧……

  当然了,就此行而言,如此安排或许是辽主还有其它的目的。

  使团出使,之前早有快马从6路递过文书,辽国方面早有准备,专门派人在辰州港口等候着。

  辽国前来接待的官员名叫耶律纪,兴许与辽国宗室有些关联,谁让辽国主要的姓氏就耶律和萧两个呢?

  这位耶律纪大人比较普通,见面便道:“本官代表我大辽皇帝陛下欢迎宋使到来!”

  “谢辽主盛情!”张宗益是负责门面活!

  耶律纪道:“我国皇帝陛下正在东京辽阳府,距离此处并不太远,各位现在辰州略作休息,晚些时候再动身前往。”

  打招呼的同时,耶律纪见到了林昭,眼神之中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却佯作惊疑道:“咦,阁下是南朝使臣?南朝难道无人?竟然派个小娃娃出使!”

  “林副使年少有为,此番出使就是为让贵国见识一下我国年少有为,人才济济的盛况。”曾巩作为此番出使的主导,自然不会让林昭吃亏,欧阳公的弟子口才自然不错。

  林昭笑道:“在下年纪不大,在我朝便只能勉为其难做出使这等低俗之事,唉……不像贵国,耶律大人年纪一大把了,便能负责接伴使团这等大事……”

  一句话噎的耶律纪相当难受,却又不好作。同时也意识到,南朝此番的几位使臣怕都是善茬。尤其是林昭,耶律纪的目光有意无意停留在他身上。

  耶律纪沉声道:“既然如此,诸位就现在客舍暂作休息吧!恰逢中秋佳节,客舍已经备下薄酒,请!”

  想不到穿越宋朝的第一个中秋节竟然是在辽国渡过的,团圆之时不能与舅舅、舅妈,孟若颖和顾月伦等人在在一起,不失为一种遗憾。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现在身处“异国他乡”,林昭也算是深有体会了。

  抬头看着天空的月亮,也不知舅舅顾七可否在思念外甥和女儿?舅妈的肚子该已经隆起了,不知道是个表弟还是小表妹?江南居今日的生意如何?表妹第一次出门,会不会想家了?孟若颖,她呢?想家的时候会不会想到我呢?

  林昭站在月光之下,不由感叹!

  不知何时,曾巩出现在身后,轻声道:“想家了?”

  “嗯,是有点!”林昭如实点头。

  曾巩道:“没办法,身负皇命,难免要有所牺牲,当务之急是办好这趟差事!”

  “嗯!”

  “想必今日你也有所体会,辽人不是那么友善!”曾巩语重心长道:“这还只是开始,到了辽阳见到辽主之后,这种事会常有,一定要沉着机智应对!”

  曾巩害怕林昭年轻气盛有想法,故而赶来劝慰,同时也加以点拨。辽东之行才刚刚开始,后面注定的困难重重……

  ~~~~~~~~~~~~~~~~~~~~~~~~~~~~~~~~~~~~

  耶律纪回到自己的房间,黑暗之中便有人问道:“见到林昭了?”

  “见到了,是个毛头小子!”

  “毛头小子也不可忽视,耶律质快马送幽州送回的消息,萧杰的局就是此人解开的。”

  “耶律质回来了?他现在何处?”

  “现在在南京(幽州),生病耽搁了行程。”

  “怎么办?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他终究是要来辽阳的,该如何向耶律洪基解释?”

  “是啊,要么牺牲他,要么我们就有暴露的风险……”

  “可惜我们在苦心布置的一切,幽州那边准备了许久,可惜全都落空了!这个该死的林昭,我一定不会让他活着离开辽阳!”

  “不,幽州虽然落空了,但我们还有机会。不只是林昭,辽阳风光如此之好,谁都不要走的好!”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23

第四十五章 辽阳盛会

  辽主耶律洪基庆陵拜谒完祖父圣宗皇帝耶律隆绪的陵墓之后,直接来了辽阳。虽说辽主日常喜欢游玩围猎,但通常重大节日都是在上京举行的,比如正旦,天安节日(辽主耶律洪基寿诞)。

  可是这一次却来了东京辽阳府,这让很多人从中嗅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息,有心人便看出了些许端倪……

  辽东一带民族关系相对来说有些复杂,唐朝的羁縻附属国渤海便位居于此,被后来的辽国灭亡。渤海的粟末靺鞨人还在,以及辽东当地的奚人,以及长白山一带的女真各族,以及兴安岭一带的室韦,构成十分复杂。

  越是复杂,潜藏的矛盾与危机也就不言而喻,时间一长都是不稳定因素。前些日子西北的阻卜(鞑靼)叛乱,辽国紧急派出了宋王耶律仁先率军前往平叛。

  也怪宋朝方面消息滞后,其实辽国国内有叛乱的情况下,未必敢撕破脸皮与宋朝开战,辽使遇害案的影响也就不会那么大。可惜这都是后来才知道的,不过于林昭而言却是个好事,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机遇吧!

  耶律仁先大军到达,叛军便开始节节败退,平叛自然是药到病除。可这样的事情要是太多,也会让人手忙脚乱,着实不是好事。传来的捷报并未让耶律洪基有太多兴奋,相反还给他提了个醒。

  辽国境内大大小小的部族不少,人心不稳的也不在少数,正好趁着这次的机会,敲山震虎,敲打敲打各部族领,以起到稳定局势的作用。因此耶律洪基的捺盂便来了辽阳城外,召集渤海、奚、女真、室韦各部族领都前来参加。同时到来的还有西夏和高丽的时节,当然了兄弟之国的宋朝也无法例外,使臣也只能来辽阳贺寿。

  不过这位耶律皇帝的玩性实在是浓厚,一到达便被辽阳城外的森林所吸引,带着大队的人马前去围猎了。好在身边有个好助手,些许事情自然而然落到了赵王耶律乙辛身上。

  耶律乙辛,字胡睹衮,五院部人。“穷迭刺”之子。外和内狡。清宁五年(1o59),为南院枢密使,改知北院,封赵王。咸雍五年,加守太师。诏四方军旅,许以便宜从事,势振中外。自皇太叔耶律重元之乱后,耶律乙辛俨然成为辽国第二号人物。当然了,头上还有个加尚父衔的宋王耶律仁先在,使得他必须低调。

  不过耶律乙辛更为年轻,辽主耶律洪基似乎也更为信赖他,前景展自然大好。

  “赵王,宋使已经在辰州登6了,耶律纪已经前去迎接了,最近一两日便可到辽阳,休整一二日后便会来捺钵!”一位属下进入大帐,来向耶律乙辛禀报情况。

  也起来也奇怪,耶律洪基真是特别,好好的辽阳城与华丽的行宫不住,非要在城外扎营帐,还美其名曰是坚守期待草原行猎的传统。如此一来,这安全保卫的责任就大了,好在皮室军一直护卫在侧。可是这次是临时起意从庆陵来的,身边只有一万皮室军,护卫似乎有些单薄,这也让耶律乙辛有些不安心。

  大帐里,一个衣饰华贵的中年男人坐在几前。高高的颧骨,略显消瘦,一张脸看起来颇有威武之气,一双眼睛则是精光闪闪,既有睿智也有奸诈。

  耶律乙辛沉声道:“这次宋使竟然愿意渡海远至辽东,看来他们很重视我大辽啊!”

  “是的,赵王!出使汴京,为南朝皇太后贺寿的使团回来了,不过正使死在了汴京……”

  “什么?”耶律乙辛大为惊诧,堂堂辽国使臣死在了宋国都城,难免让人惊讶。之前宋人以大雨为由软禁耶律质等人,以至于消息迟迟不成送回北方,辽国朝堂竟然没有得到正式通报。

  “人是怎么死的?”耶律乙辛沉声追问,若是寻常疾病死亡的便没什么,宋辽两国使臣与途中病亡的不是没有先例。辽雍熙元年(1o64),宋朝前往辽国恭贺正旦的使臣王严病故,辽国便将尸体礼送回宋朝。

  “呃……”那属下迟疑道:“宋朝方面称是自杀……”

  “自杀?”耶律乙辛更加震惊,大辽使臣在宋都自杀了,开什么玩笑?

  “耶律质送来的奏报是这样说的,目前消息不明确,总之是非正常死亡……本来等他到了辽阳问个清楚最好不过,可惜他那家伙在生病了,要在南京耽搁几日……”

  “耽搁就耽搁吧!”耶律乙辛沉思片刻,恍然大悟,宋朝如此态度便不奇怪了,故而得意一笑道:“不管自杀还是他杀,等耶律质回来再说,且先避而不谈。此番先趁着这个机会,冷落为难一下宋朝人,南朝新君登基,从辈分上是陛下的侄子,侄子给叔父贺寿,嘿嘿……恭敬些是应该的!”

  “殿下,您的意思是?”属下有些没弄明白王爷的意思。

  耶律乙辛沉默片刻,问道:“女真和室韦各部族的领都来了吗?”

  “除了女真完颜部的劾里钵,其他人都到了!”

  “完颜部……哼,真不把我大辽放在心上,回头再收拾他们!”耶律乙辛冷哼一声,虽说辽主寿诞尚未到,但各部领无不争先恐后提前赶来,完颜部却磨磨唧唧,让高傲自大的契丹人很是不爽。

  “这个先不管,本王告诉你,到时候……看看送人的反应!”

  “大王,这些不过只是小事,宋人未必在意啊!”

  “不!”耶律乙辛嘴角挂着冷意十足的笑意,摇头道:“南朝向来以礼仪之邦自居,出使之人都是写腐儒,一个个将礼仪看的比生命还重,他们肯定会斤斤计较的!”

  “好,属下会安排的!”

  “对了,安排西夏与高丽使臣同时出现,他们刚刚接受了我朝册封,想必会听话的!”耶律乙辛轻轻点头,趁机给宋朝造成一些压力。

  “属下知道了,赵王,还有件事!”

  “说!”

  “此番陛下只带了一万皮室军,这次是要向各部族头领示威的,三万人似乎有些太少了。您知道了陛下好面子,北面林牙耶律敌烈接到消息,请调幽州兵马两万前来。一方面加强捺钵护卫,同时增加震慑!”

  “两万人!”耶律乙辛沉默了,这正是他担心的问题,无疑是雪中送炭。可是毕竟是两万幽州军,忠诚度无法预料,已经足以威胁到辽阳附近的安危……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耶律敌烈在平定皇太叔耶律重元之乱时,可是立下大功的,算是忠心耿耿,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即便是有什么……嘿嘿,兴许也是好事。

  耶律仁先率军平叛去了,一旦成功返回,宋王的地位可就比自己这个赵王强多了。尤其是权力和影响也将随之生变化,如果愿意暂时屈居人下,那便等着熬死耶律先那个老家伙,要么就想办法越他……想要越平叛之功,那么只有救驾了!

  耶律乙辛冷笑一声,手段与过程并不重要,只要结果达到了,过程怎样都无所谓。

  ~~~~~~~~~~~~~~~~~~~~~~~~~~~~~~~~~~~~~

  “领大人,再不去捺钵,我们可就迟到了!”辽阳城里,几个身着兽皮的壮汉围着一个高大的中年人不断劝慰,显然很是着急。

  中间的汉子似乎是个部族领,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无奈道:“可是孩子的病尚未治好,难得来一次辽阳,得看好了病症,让他健健康康长得壮实才行。我劾里钵的儿子可不能娇气软弱,否则如何在山中打虎猎熊?”

  “领,小头领的并不是很严重,你也不必太担心!”有人劝道:“可若是再不去捺钵,迟到了,辽主怪罪下来,可是全族的灾祸啊!”

  “领不必担心,直接将小头领抱去捺钵吧,那处应该有辽国的大夫,大人只要略加恳求,他们应该会帮忙的。”

  “如此也好!”似乎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中年男子无可奈何答应下来了。

  可是刚走出医馆,本来沉睡的孩子便哭声震天,怎么也哄不住,甚至惊了父亲胯下的坐骑,径直朝大街冲去……

  而对面,一行马车恰好行来,林昭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从窗口探头出来,四处瞧着辽国的东京城……ps:有事更晚了,明日,应该说是今日还有两章。同时请各位猜猜,这个哭声震天的小孩是谁?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23

第四十六章 完颜阿骨打

  一个孩子的哭声竟然惊了马,要么是马的胆子太小,要么就是这孩子实在不凡,哭声完全到了惊天动地的地步。

  中年男子根本没想到会生这样的事情,胯下的坐骑完全失去了往日的乖巧,即便他马术高,竟然也控制不住。坐骑不仅没有安静,甚至越了狂躁,在街上狂奔起来。

  行人与街边的小摊贩都大为惊恐,纷纷躲到路边去,担心被冲撞殃及。行人是躲开了,可车队却躲不开。宋朝使臣刚刚进入辽阳府,本来要在此处略作休整的,没想到刚刚进城就生了这样的惊险。

  耶律纪大为惊讶,急忙调派军士前来包围,宋朝随行护卫也挡在马车之前,长矛突起,准备连人带马一起干掉。

  中年男子见状便知道是大人物的的车队,若是任由坐骑冲过去,父子必死无疑。他坐在马背上颠簸摇晃,眼见就要与长矛撞个正着,他死命地拉动缰绳,拨转马头。

  总算是在最后的关头避开锐利的长矛,坐骑一跃而起,动作幅度相当之大。以至于怀中的婴儿竟然滑落,直接飞了出去。

  惊险的一幕,街道上数百双眼睛都目不转睛瞧的清清楚楚,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就这样飞出去了。

  中年男子大为着急,扑上去想要接住,可惜距离太远根本够不到。“不,我的孩子……”人们只听到他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紧接着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襁褓中的婴儿飞的很高,到达抛物线的之后便开始自由落体运动,只要坠地焉有活路?

  数百人精神紧绷,大气都不敢出,街道上瞬间鸦雀无声。很多人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不想看到惨剧的生!

  可一秒钟后,时间仿佛凝固了,没有听到孩童落地的声音,也没有听到悲催的哭声和唏嘘感叹。

  众人睁开眼睛,只见一辆马车之中探一个身子,一双手臂伸出,恰好将婴儿接住。

  “哦!”震天的欢呼之声响起,这一幕相当的感动,庆幸赞叹之声不断。

  林昭后背上已经湿透,还算及时,总算是接住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说来也巧,孩子飞出去之后恰好落到马车,林昭便探身出来,救了这孩子一命。

  在众人啧啧称奇声中,林昭小心翼翼地缩身回车厢,旋即抱着孩子跳下马车。

  中年男子冲了过来,却被最先的辽**士拦住了,耶律纪出来恶狠狠道:“什么人?冲撞了宋朝使团,你担当的起吗?”

  张宗益与曾巩都是仁慈之人,摆手道:“耶律大人,坐骑受惊无法预料,索性没造成什么伤害,不打紧的!”

  “哼!”客人已经话了,耶律质也不好过分为难。

  说话间,林昭已经抱着婴儿过来!

  见孩子完好无损,中年男子几乎喜极而泣,躬身道:“多谢宋使相救,感激不尽!”他是个有见识的人,已然从衣装谈吐,以及耶律纪之前的话语中推测出来救命恩人的身份。

  “哪里,举手之劳而已!”林昭笑道:“只是以后要小心些了,不敢这样危险!”

  “嗯!”中年男子伸手接过孩子,讶然言儿子不哭了,身边的随从也差异地看着林昭,奇道:“怎地小领在这位公子怀中便不哭了呢!””

  “是啊,兴许是与这孩子有缘吧!”林昭旋即看着小家伙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不由笑道:“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嗨,山野猎户没什么大名,只起个小名叫阿骨打!”中年男子嘿嘿一笑。

  “阿骨打!?”林昭默然神情一滞,盯着中年男子的服饰装束,慢慢吞吞道:“敢问阁下贵姓?”

  “你们是辽东的女真人吧?”曾巩走了过来,一眼便看出了对方身份,再加上小领的称呼,已然猜出个大概。

  耶律纪皱眉问道:“你们是哪个部落的?”

  那中年男子点头道:“不错,我们是女真完颜部的……”

  “完颜……阿骨打……”难怪哭的这么惊天动地,林昭蓦地有些眩晕,盯着中年男子怀中的婴孩有些怔,无意间救下的竟然是金太祖?

  想起后来北宋为金国所灭,骨子里的愤青观念迅膨胀。早知道的话就不该伸手,摔死这小家伙,兴许大宋就能避过一劫了!

  可是现在……这是个时期,宋朝与女真尚未有太多接触,关系还算融洽。看曾巩对他的态度还算客气!

  曾巩与耶律纪也明白过来,辽主寿辰,附属的女真各部自然是要前来贺寿的。此时完颜部并非女真中的大部落,耶律纪也不放在心上,随口问道:“你是完颜部的领?”

  “是的,在下劾里钵,是女真完颜部现在的领!”中年男子叹道:“是的,我这次子阿骨打出世才两个多月,经常爱哭闹,部落的巫医说是生病了,却又无能为力。想着趁此机会来辽阳寻医诊的,不想辽阳大夫的大夫……也无能为力……”

  看劾里钵吞吞吐吐的样子,曾巩便猜出个大概。辽国人可能骨子里也有种优越感,对于来自深山老林的的“原始人”瞧不上眼,估计也多是敷衍,不肯尽心尽力。劾里钵也是碍于耶律纪的面子,不好直说!

  林昭见状,不由感叹,这些辽人真是的,有违医德不说,同时也会深深刺激女真人。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女真起兵反抗与此是否有关系!辽人在不经意间已经种下了亡故的种子,那么宋人呢?

  曾巩笑道:“这样啊,我们使团之中也有医士,恰好也是通行去给辽主贺寿,不若结伴同行,同时也好给令公子医治!”

  什么?给完颜阿骨打看病?一瞬间林昭真想出声反对,适才不知情,出于爱护生命的仁慈之心救了完颜阿骨打也就罢了。现在已经知道了,怎么还能……

  可曾巩已经答应了,若是开口无疑会显得失礼,还有些冷血无情。何况耶律纪也在现场,难不成要告诉他们,几十年后就是这个孩子与他的子孙灭了宋辽两国?兴许辽人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自己恐怕也会被看做是疯子……

  唉,既然如此,就这样吧!

  既然与他父子同行,看能不能有机会在其他地方加以点拨和改变。既然完颜阿骨打命不该绝,只能另想办法,争取改变历史轨迹了……

  耶律纪也不反对,一行人在城外与百多女真勇士一同启程,前往辽河边上的捺钵。一路上,每当看到劾里钵和怀中还是婴孩的完颜阿骨打,林昭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ps:1、因辽兴宗耶律宗真、宋真宗等避讳,当时女真被称之为女直。本文为了表述清晰,称女真!

  2、完颜阿骨打生于1o68年8月1日,正是文中的宋神宗熙宁元年!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24

第四十七章 捺钵

  前往捺钵的途中,随行的医士为完颜阿骨打诊治过后,问道:“完颜领,尊夫人怀孕之时,是否服用过许多人参?”

  “是的,人参是大补,为了孩子出生之后身体强壮,所以服用了许多,都是长白山百年以上的好人参!”劾里钵脸上本还有一丝得意,可看到医士的表情之后,浮现出迷惘之色,难不成一片好意反而害了儿子?

  果然,医士摇头道:“人参虽然大补,但是服食过多会过分燥热,尤其是夏季,天气本就炎热。尊夫人服用人参太多,以至于令公子胎热过重,是娘胎里便有的病根,以至于哭闹不止。”

  “原来如此!”劾里钵真是悔不当初,问道:“那有办法医治吗?”

  “这个不难!”医士道:“不过令公子尚在襁褓之中,直接服药是不行的,我开几服药,让乳娘服下,化作乳汁给令公子服下,用不了多久就会起作用。”

  “好好!如此多谢了!”劾里钵感恩戴德,显然他对次子极为宠爱,旋即又对林昭道:“多谢林使臣,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此番携带了一些东珠、人参,权作谢礼,请尊驾先收下!”

  这两天林昭又在心中反复推算,如今是1o68年,完颜阿骨打差不多在1115左右起兵抗辽的,当时他是四五十岁的样子。完颜部不大,同名同姓的概率比较小,何况他是领之子,那么这孩子应该就是后来的金太祖无疑了!

  一想到靖康那汉家历史上难以磨灭的耻辱,一想到后来金国灭北宋,汉家百姓的惨状,林昭骨子里就泛起一种强烈的仇恨。隐隐对小婴儿完颜阿骨打就有种没来由的恨意,挥之不去。

  劾里钵越是感激,林昭心中的“自责”与负罪感就越的强烈。不行,必须要想办法阻止,直接杀了一个婴儿无论是道义还是可行性都不大可能,必须另想办法。

  既然要改变,就要将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完颜阿骨打做个部落领可以,但绝不能让他成为金太祖!

  不过劾里钵送的东珠、人参什么的,林昭自然不会拒绝,这可都是长白山的好东西,不要白不要,悉数笑纳便是了。

  ~~~~~~~~~~~~~~~~~~~~~~~~~~~~~~~~~~~~

  两天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辽河边上,辽主耶律洪基的捺钵就在此处。契丹族兴起的西拉木伦河与土河都是辽河上游支流,河流更是以国号命名,可见辽河在契丹人心目中,以及对辽国本身的意义都非同寻常。

  距离捺钵还有数十里的时候,耶律纪便已经先行派人通知了耶律乙辛,请赵王定夺如何迎接宋使。

  宋朝使团也有意放慢了脚步,等待着辽国方面重臣前来迎接,可能性最大的自然是赵王耶律乙辛了。

  可是结果让他们失望了,耶律纪带回消息,辽主尚未归来,赵王耶律乙辛忙于政务,没时间前来迎接。接待的规格直接降低了好几个档次,先请宋使前往捺钵,稍后赵王会设宴款待。

  宋朝使臣很是无奈,偏生人家说的理由充足,也没有什么可反驳的。不过几位大人都明确地感受到了一点,这次辽国似乎有意冷落宋朝使团,尤其是到达捺钵之后,这种感觉更为明显。

  捺钵是辽主围猎时的行营,林昭原以为临时的营地能有多大,可是到了辽河边上,看到的情景直接颠覆了他的观念。

  帐篷一顶接着一顶,一眼看不到边际,至少有数千顶之多。这也难怪,辽主每次出行都有皮室军护卫,虽说这次辽主是临时起意,从庆陵赶来时,只带了一万兵马,而且其家属奴隶什么的也会跟随,人数自然不在少数。

  辽主的宫卫军的人数不在少,有弘义、长宁、永兴、积庆、延昌、彰愍、崇德、兴圣、延庆、太和、永昌、敦睦等十二宫,外加文忠王府。每宫有正丁一万四千,蕃汉转丁一万二千,骑军五千,总兵力达三十多万。

  前几日,辽主到辽阳之后便开始抽调宫卫军赶来护卫。长宁宫使耶律敌烈恰好要从幽州换防到辽东,在得到赵王耶律乙辛允许之后,抽调了两万人马赶来护卫。

  因此整个辽河捺钵的规模着实不小,林昭不由感叹,到底是马背上的民族,捺钵完全就是一座流动的城池啊!他们来的路上,甚至还看到了临时形成的集市,让人惊诧不已。

  同时林昭也现了另外一个状况,契丹人在生活却逐渐在向宋朝靠拢,有明显的汉化倾向。

  男人穿着汉人的宽袍大袖,各式幞头,甚至还有学着某些风雅宋人,髻插上一朵鲜花,还有几分妩媚气息。贵族女子们都是一身汉家女子衣装,绫罗绸缎,丝绸衣衫很受欢迎,一个个打扮的相当精致。

  林昭很清楚,这便是所谓的汉化。在历史上,有许多北方外族曾经入主中原,他们在军事和政治上暂时击败了汉家政权,却无一例外地反被汉文化所同化。

  一接触到中原的繁华和汉人安逸的生活,便迅粉碎了他们多年传统的马背游牧生活。很多外族政权最终倒台,多多少少都和汉化加有关。军队失去悍勇和拼杀精神,最终战斗力大大下降。当军事控制弱化,政策不善,百姓生活水深火热,一个王朝的覆亡就开始了……

  想想眼前的辽国,灭亡或许就与此有关,逐步汉化的他们可能已经失去了最初的锐气。以至于被出自山野,更为落后却不失悍勇的女真人打败。金国同样如此,入主中原不过在百年时间,便被蒙古人打的落花流水,经历惊人的相似……

  若情况一直持续下去,对宋朝或许是件好事,可时间不等人,北方部族政权始终是心腹大患。林昭也没有太多时间思考这些问题,因为他们得到了一个让人很愤怒的消息。

  辽国赵王耶律乙辛在此之前,曾经亲自接见过西夏和高丽的使节,怎地轮到更为重要的宋朝时,就突然忙碌抽身不得?到底是巧合,还是辽人有意而为之呢?

  张宗益认定的是后者,早年他曾经出使过辽国,知道契丹人对宋朝使团的待遇。可是进入所谓的“礼宾帐”时,张郎中现,档次明显下降了,看样子似似乎和高丽,回鹘之流相似……

  辽国这是有意怠慢宋使啊!使团上下愤愤不平。果然不出所料,辽人处处为难,这次出使注定了困难重重。

  张宗益憋着一腔火打算前去找辽人理论,可尚未出门便有辽人来报:赵王耶律乙辛晚间设宴为宋使接风!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24

第四十八章 座次排序

  耶律乙辛设宴接风?时间把握的很巧妙嘛!在宋使火气刚刚上升的时候,及时降降温,辽人还真是处心积虑,精于算计啊!

  宋使的心情平复一点,以为赵王耶律乙辛要为接待上的失礼赔罪。可后来才得到消息,晚宴不是单独针对宋使的,而是包括西夏、高丽、、吐蕃、回鹘在内诸国的,代表辽主一同进行欢迎宴会。

  张宗益是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骨子里天朝上国的优越感让他看不起些许蛮夷,故而心中很是不爽,口中责骂不断。若非曾巩拦着他,恐怕此刻已经硬闯耶律乙辛营帐,与辽人理论个一二三出来!

  林昭道:“张郎中息怒,此番出使注定艰难,辽人这显然是故意挑衅,我们不能正中他们下怀。所以暂且不动神色,静观其变,今晚看看辽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以不变应万变!”

  曾巩不由高看了林昭一眼,他原以为林昭年纪轻轻,容易热血冲动,现在看来完全是不必要的担忧。说道:“没错,辽人设宴款待各国使节也说得过去,若是反对,反倒显得我们小家子气了!”

  张宗益这才安定下来,他虽是名义上的正使,可实际上主导的还是曾巩。三人都明白一点,所谓宴无好宴,今晚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当晚的宴会在耶律乙辛会客的大帐篷里举行,虽说是帐篷行营,但是里面却有十余丈见方,立柱木梁,帷幔锦帘,地上铺着名贵的地毯,所用器具皆是描金镀银,可以说是富丽堂皇。丝毫不比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的宫苑府邸差多少。

  看来辽国人的生活也奢靡啊,同时也体现了耶律乙辛在辽国的特殊地位。

  耶律乙辛似乎为了更进一步显示他高贵的地位,竟然有意迟到了,根本不曾出面迎宾。些许事情都交给了耶律纪进行,宋使进帐之后便又侍者前来引导就坐。

  对于辽人这种失礼,张宗益嗤之以鼻,林昭与曾巩则是趁这个机会观察着各国使节的状况。不看不知道,一看问题再次出现了。

  他们惊讶的现,宋使的座次竟然在西夏、吐蕃、高丽之后。开什么玩笑?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宋辽可以说是东亚地区最大的两个国家。屈居第三的西夏勉强可以与之匹及,但是已经四分五裂的吐蕃和高丽,显得有些不入流的国家,竟然排在大宋之上?

  这个时代可没什么按照字母、笔画顺序多少排序的说法,座次完全就是地位的象征,直接关系到了国家尊严,是有辱国体的大事!

  明显是对大宋的极度不尊重,是可忍孰不可忍。也许之前的问题可以忍耐,不管是辽人的疏忽,还是故意而为之,这件事都绝对没商量!

  张宗益、曾巩、林昭在这件事情表现一致,拒不就坐,并且对辽国提出了抗议!

  耶律纪心中有数,但是场面总是要维持的,出面佯作不解道:“几位贵使这是做什么?”

  “我大宋使臣岂能屈居人后?辽国也忒无礼了吧!”张宗益冷哼一声,表示抗议。

  “坐席而已,有什么关系!”耶律纪揣着明白装糊涂,随口打个哈哈,试图遮掩过去。

  张宗益冷冷道:“岂能一样?天朝使臣岂能屈居藩属之后?”

  “同样为使节,你宋国就高贵一些吗?”西夏、吐蕃、甚至高丽使臣都一脸的不乐意,感觉被大宋使臣轻视了。

  林昭冷冷道:“你西夏自始至终都是我大宋臣子,附属国在宗主国面前有什么嚣张!”

  西夏使臣笑道:“什么附属国,我国国主是大辽皇帝册封的,与你宋朝有什么关系?”

  这倒也是一个事实,虽说西夏起家的定难五州原属大宋。李元昊也向大宋称臣,当年了大宋每年会有不少的岁赐,说起来是赏赐,实际上上却充满了屈辱。总而言之,宋朝花钱不少,买下了宋夏之间的这个君臣关系。

  可宋夏之间关系却并未因为岁赐长久稳定,也时战时和。此前一段时间,宋夏之间关系便进入了一个冰点。两年前的宋英宗治平三年九月,当时的西夏国主李谅诈举兵进攻宋朝边境的大顺城。

  宋廷迅做出了止其岁赐银帛,牒宥州问故的经济制载。要知道西夏地处西北,财力经济状况实在不敢恭维,失去了宋朝岁赐和榷场互市贸易。

  还别说,西夏很快就感受到经济制载的沉重压力,与宋朝的关系在短期内十分紧张。而恰在此时,西夏毅宗李谅诈突然病逝,只有八岁的幼主李秉常登基。西夏目前名义上是由李秉常之母梁太后主政,实际上的军政大权则是掌控在国舅梁乙埋手中。

  按理说只要向宋朝低头,上表臣服就能解决问题。主少国疑,若真是如此行事,难免会被国内反对势力攻击,威胁外甥的皇位。梁乙埋无可奈何,承受了巨大压力。

  单凭一个西夏是无法与大宋一较高下的,于是乎梁乙埋采用了西夏惯用的技能——墙头草,随风倒!

  既然与宋朝闹翻了,那便只有和辽国好好攀关系了。有机会拉拢西夏,一起对宋朝施加压力,如此好事,辽国自然不会拒绝。去岁十一月,辽主耶律洪基下诏册封李秉常为夏国主,辽夏之间建立了君臣关系。今年七月的时候,西夏便派了使臣前来感谢册封,同时为辽主贺寿。

  此番出使西夏的使臣叫野离乎可,是梁乙埋的亲信,是个仇宋分子,一听到张宗益的话,便愤愤不平反对。

  张宗益冷冷道:“是吗?原来都是些数典忘祖的不孝后辈,昔年李元昊向大宋称臣的上表还在汴京天章阁保存着,要不要拿给诸位看看,以免忘了祖宗。”

  “张郎中息怒,不要和这等背信弃义的短视之徒一般见识!”林昭笑道:“既然人家不不愿意在做大宋的藩属,我大宋何必非要认个穷亲戚呢?每年的岁赐算是省下了。对了,回去之后还应奏请官家,边界的榷场都永久性关闭吧!”

  “你……”毕竟是理亏的,何况那榷场可是与西夏经济命脉密切相关的,野离乎可也顿时为之语塞。说到底他也只是向趁势羞辱一下宋使,不管得罪的太过分!

  既然得罪人了,索性就得罪个遍,曾巩道:“西夏如此,吐蕃也是如此,你家前赞普角厮罗被我大宋天子册封为河西节度使,现任董毡赞普也受到大宋册封为保顺军节度使,太夫人乔氏尊为太原郡夫人。至于高丽,前些年也多次朝贡大宋,以的藩臣自居,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

  虽说都只是名义上的一些东西,却真实地存在,以至于三国使臣都有些不大好好反驳。别人反应平平,林昭都不曾在意,反倒无意间瞧见默默不语的吐蕃使臣背后有个年轻随从,听到这番话时双拳紧握,刹那间坚毅的眼神之中似乎流露出深深的恨意。林昭不会想到,多年之后两人会沙场再遇,一决高下……

  耶律纪刚想说话,便被林昭打断:“耶律大人,即便他三国忘了祖宗,花言巧语欺骗贵国……呃,不管是谁家的藩属,可有一点,宋辽乃是兄弟之邦。兄弟交往,外臣藩属有算得了什么?”

  一句话彻底堵住了辽国的嘴,不管怎么讲,宋朝都更为高贵!

  耶律纪不禁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恰在此时,门官唱诺道:“赵王驾到!”

  耶律乙辛终于来了!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25

第四十九章 辽主归营

  门口,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大踏步而来,行走间散出一股自信强大的气场,有几分威武霸气。

  一双眼睛如同鹰隼一样锐利深邃,深沉而精明。来者正是辽主宠臣,官至太师的赵王耶律乙辛!

  许久之后,他终于肯从幕后走到台前!

  耶律乙辛远远地便一拱手,解释道:“属下人不懂事,怠慢了贵使,孤深表歉意!”随即吩咐道:“来人,在孤座侧加席位,请宋使就坐!”

  不管耶律乙辛出于怎么样的考虑,现在将宋使放到了和主人并行的位置上,与辽国平起平坐,比吐蕃、西夏几国又高出一阶。如此处理可以说是恰到好处,不仅给了宋使补偿,某种程度上在座次上还有所上升,可以说是给足了面子。

  雷厉风行,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在其他人做出反应之前,顷刻间便化解了之前的尴尬,很是漂亮。

  张宗益很满意这样的安排,甚至还有点沾沾自喜,好像取得了巨大胜利似的。

  曾巩却是忧心忡忡,之前的事情仅仅是属下人的过错?耶律乙辛毫不知情?曾巩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也不知这位赵王殿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总而言之应该是不安好心的,后面无疑会更为艰难!

  林昭熟悉的契丹人并不多,是耶律乙辛恰好就是其中一位,说起来还起源美丽动人,才情无双的辽国皇后萧观音。

  前世中文系的女友似乎很喜爱,同情这位萧皇后,尤其是她后来遭遇的十香词冤案,更让人唏嘘不已。

  林昭也就有意无意有所接触,对十香词冤案中耶律乙辛扮演的角色一清二楚。欺骗辽主,陷害皇后萧观音与太子耶律浚,甚至还意欲杀害皇孙耶律延禧,这样的臣子他是好东西吗?林昭注意到,耶律乙辛自从进门之后嘴角一直挂着和蔼的笑容,很显然是那种笑里藏刀,杀人不见血的主!

  今日的事情八成就是耶律乙辛本人策划的,是他有意想要冷落打压宋使。当然了,辽国赵王的身份注定了他本人不能参与,于是乎手下人唱白脸,他自己则唱红脸!当真是好算计,后面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幺蛾子,当真是防不胜防啊!

  关于座次的争论暂时告一段落,分宾主落座之后,耶律乙辛朗声道:“感谢诸位使臣前来为我大辽皇帝陛下贺寿,孤代表陛下略备薄酒,为诸位使臣接风!”

  “赵王客气了,能来为陛下贺寿是臣等的荣幸!”野离乎可似乎铁了心,表现的有些恬不知耻。

  吐蕃使臣则一直表现的比较沉默,他们国力相对弱小,在宋、辽、西夏三国的夹缝之中寻求生存,无论哪一方都不敢轻易得罪!

  “诸位,请便!”耶律乙辛招呼众人落座用餐饮酒!

  大块的牛羊肉被送到了眼前,张宗益和曾巩都是斯文的读书人,似乎还有些不大习惯。林昭则全不在意,好不容易有机会吃到烤全羊、手抓肉,怎么能错过呢!随即拿起小刀,吃的津津有味!心里还在盘算着,要不要在江南居也推出烤全羊……唉,冬天就快到了,涮羊肉似乎很不错……

  “听闻王叔今日宴请诸国使臣,怎么告诉孤一声呢?”宴会刚刚准备开席,突然门帘一动,一个半大男孩出现在门口,看样子年纪在十二三岁。不过契丹人相对生的更显高大,估计实际也就十一二岁左右,声音还有些稚嫩!

  “王叔,我也来凑个热闹!”男孩身后闪出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一身华贵,小巧可爱中又透着股高贵,宛若天之骄女。

  耶律乙辛骤然见到两个孩子,大为惊讶,连忙起身道:“臣见过太子殿下,越国公主!”

  众人之人皆是一惊,来人竟是耶律洪基的独子,皇太子耶律浚,以及皇三女越国公主耶律特里!

  耶律浚年纪不大,或许是自小为天之骄子,见惯大场面的缘故,表现的很沉稳,甚至显得有些少年老成。笑道:“王叔不必多礼,诸国使臣皆是前来给父皇贺寿的,孤理当前来表示欢迎!”

  很显然,耶律浚的突然到来有些出乎耶律乙辛的预料。不过皇太子驾到,该有的尊敬与谦恭都不能少,立即让出了主位给耶律浚和耶律特里。

  耶律乙辛与宋使的座次自然要略微下降一点,毕竟辽国皇太子的身份摆在那里,宋使自然也没什么说的。

  林昭看着耶律浚与耶律乙辛亲昵表情,心中设想着,这孩子要是知道亲爱的王叔几年后的对他母子的作为,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耶律浚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落座之后笑道:“今日宴会怎无助兴表演?”

  “时间仓促,未及安排!”耶律乙辛笑着回答!

  耶律浚笑道:“若无表演难免显得无趣……”

  “不若让勇士们摔跤比试助兴吧,可以让各国勇士都参加!”耶律纪不失时机地小声提议。

  对此西夏人、吐蕃人自然求之不得,这都是他们的强项!

  而且恰好是宋朝的弱项。很多人已然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想要趁机会让宋使出丑。耶律乙辛眼珠滴溜以转,已经合计好利弊,正准备点头同意。

  可是辽国三公主耶律特里却不悦道:“摔跤有什么可看的,为何不吟诗作词呢?”小公主不过才七八岁的年纪,似乎遗传了母亲萧观音的才情,俨然一副小才女做派。

  小公主,我爱死你了!林昭心里则是相当的开心。张宗益和的曾巩也是松了一口气,若真是各国勇士一起参与摔跤比武,宋朝只怕是要当众丢脸了……

  其他几国使臣表情明显一滞,偏生是辽国小公主的提议,如何能反驳,目光纷纷落到耶律乙辛身上。可赵王尚未开口之时,太子耶律浚便笑道:“特里喜爱诵读诗词,今日难得几位南朝博学才俊在此,还请指点小妹一二,至于摔跤比武,稍后再进行吧……”

  诗词可能唯有宋使擅长,宴会作诗不是明显找不自在吗?小妹不懂事,耶律浚一句话便轻松化解了!耶律乙辛眼中精光一闪,看来之前有些小瞧了耶律浚,虽才十一二岁,却着实的不简单。

  辽国太子与公主都开口了,作诗词一的要求也不过分,张宗益是竟是出身,曾巩更是唐宋八大家,一代大文豪,诗词自然不在话下。可是毕竟已经四五十岁了,作诗赠给一个小女孩,似乎有些……

  于是乎这等重任便自然而然落到了林昭身上,林主簿也第一次正是出现在各国使臣面前。年轻——这是所有人共同的第一印象,如此年纪出使,只怕出身不凡!耶律乙辛则上下打量,他已然得到一些消息,汴京那起案子就是此子侦破的……

  辽国小公主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宋使,有如看待邻家大哥哥一般,满怀期待。林昭心中暗咐,这时候做个什么诗词应情应景呢?正在为难的时候,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大地似乎都为之颤抖……

  众使臣面面相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不想太子与小公主却开心地跳起身,喊道:“父皇回来了……”

  没错,入林狩猎多日的辽主耶律洪基回来了!亲卫皮室军的骑兵万马齐喑,与黑夜中制造出这样的响动……

  小公主似乎也很久不曾见到父皇,欢呼雀跃地跑了出去,临走时间却不忘在对林昭喊道:“记得哦,你欠本公主一诗哦……”

  呃……林昭轻轻挠挠头,这萝莉公主还真实在,也并未放在心上,便跟随众人出门“迎接”辽主归营。

  林昭全然不曾想到,这诗整整欠了半生。尤其是出门看到一个高挑的倩影和那张风姿卓越,风情万种的脸庞时,更牵连出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来……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27

第五十章 谁是他的洛神?

  辽主耶律洪基围猎回营,外出迎接的人不在少数。在皮室军的层层护卫之下,林昭等人只能站在远处遥望!

  无意间,林昭瞧见一个身材高挑,风姿卓越的面容在人群之中一闪而过。那张风情万种的脸固然美,却不是吸引林昭的缘故。而是因为容貌相似度,美丽的容颜与前世的中文系花女友有七八分相似。

  主要的差别可能来自于年纪,适才的女子年纪估计在二十四五岁,少妇风韵十足,而且眉眼神情之中带着些许忧郁。而系花女友清纯可人,尚未经过自己的雨露滋味,少了些娇艳欲滴,风情万种。

  可是彼此之间的容貌确实相似,若非肯定身处宋朝,林昭定然会认错人!一瞬间林昭的心猛地抽搐,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再想要多看一眼,弥补前世遗憾的时候,那女子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芳踪难觅。

  林昭满心遗憾回到了营帐,一夜都不曾睡好!

  次日曾巩本打算去约见耶律乙辛,交涉萧杰在汴京自杀一事。可是后来转念一想,若是主动提及,反而容易被契丹人误会是宋朝胆怯,到时候更加得寸进尺!

  反正此事已经宋朝掌握主动权,提不提在他们。现在已然得知了阻卜叛乱之事,辽国自身还忙的焦头烂额,哪里有空对宋朝兴兵呢?所以,只要辽国人的不着急,宋使完全不必太担心……

  林昭闲来无事,便趁着机会跟随苏岸一同练功。原来的林昭是个纤弱的书生,身体单薄,险些到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地步。自穿越以后,林昭虽然坚持不懈锻炼,可起到的效果十分有限。

  自从上次在登州见识过苏岸的身后之后,林昭这一路上便一直便央了苏岸学武,身体确实强壮了不少,武术技能也略微提高了几个技能点……

  偶然间长吁短叹,写下几应景的诗词名篇,思慕那个惊鸿一瞥的美丽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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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洪基回营有些突然,因此对很多人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一个不大不小的震动传递在辽河捺钵。

  “耶律乙辛似乎有意挑起宋使的不满!吗的,让我出来得罪人,他自己反倒装起好人来!”耶律纪一回到营帐,见到角落里黑影轻轻晃动,便压低了声音诉苦!

  “这样也好,萧杰的事情可能就更好处理一些,至少耶律乙辛如我所愿。”

  “让耶律质什么时候来捺钵,时间拖的太久似乎不行!”

  “尽可能拖到天安节之时,估计那时候耶律洪基与乙辛不会有空,此事也能多拖延今日!”

  耶律纪迟疑片刻,问道:“难不成确定了那日动手?”

  “是一个合适日期,那日所有人都会集中来贺寿,气氛高涨,漏洞自然就多了,动手更加容易!”黑暗之中,那人迟疑片刻道:“这几天有人称辽阳兵力不足,要从中京调集积庆军前来……再者,寿宴之后,耶律洪基只怕就离开辽东了,好机会不能错过……”

  “安排妥当了?”

  “撒懒当年亲自参与攻击楚王,谁也想不到他实际……哼哼!”

  “可我们的兵力会不会有些少?”

  “难得皮室军只有一万人,已经是最好的机会了。女真国大王府已经会支持我们的,到时候只要做的巧妙,可以将罪责推卸到宋人还有……完颜部那个劾里钵似乎和宋使走的很近……

  到时候只要将耶律浚控制在手,耶律仁先那个老家伙即便是凯旋而归,也为南下攻宋为先帝报仇。至于女真国大王府这边,牵扯进来完颜部,正好给他们向东海女真各部出兵的借口,相信他们会很乐意的!”

  那人停顿片刻,轻声道:“放心,只要安排巧妙,万事大吉……还有人记得萧胡睹吗?楚王兵败之后,他还有个儿子侥幸存活,在宋境生活了几年,到时候只要混成宋朝兵丁,嘿嘿……”

  “嗯,我们在准备,却也得防着耶律乙辛,我总觉得这厮不安好心……”

  “放心好了,那也已经参与了,赵三可是爱极侄子,会倒向我们这边的……”

  “可惜没准备好,耶律洪基今晚竟然突然回来了,可惜……”

  “没事,为楚王复仇,这次是难得的机会,定要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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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洪基回到捺钵,第一时间便召见了耶律乙辛。

  “陛下,我们前番出使宋朝的正使萧杰死在汴京了!”耶律乙辛率先汇报此事。

  身材高大,毕竟是一大国之主,身上散出威武之气。只是这位辽主玩性实在太重,看起来太过随意,有些失了君王气度。

  耶律洪基眉头一皱道:“萧杰乃是后族重臣,怎么就死了,朕该如何向皇后交待?”

  “呃……”耶律乙辛迟疑道:“宋人称是自杀,我国副使在南京生病了,还不曾赶到,所以还不明真相……”

  “那你以为如何?是否宋人有意推卸责任?”耶律洪基先想到了这一点。

  耶律乙辛道:“陛下,臣以为无论如何,这次都该趁着机会给宋朝施加些压力,给大宋朝的小皇帝提提醒,让他安分守己……”

  “你欲如何做?”

  耶律乙辛说完之后,耶律洪基轻轻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陛下,高丽此番献上了两位美女,美艳不可方物,陛下要不要……”耶律洪基本来打算前去看望皇后萧观音的,被耶律乙辛这么一说,便临时改了主意!

  可怜的辽国皇后萧观音依旧独守空房,春bsp;   青丝如云,吐气如兰,浑身上下散着淡淡的香味,高贵的身份的显得更加高雅,不可亵渎!可是那深邃的美眸之中,却又一股挥之不去的忧郁……

  皇帝今晚又没有来,当年他们新婚燕尔,感情笃深,生下一子三女。可是到后来,耶律洪基整日沉迷于围猎游玩,作为皇后的她出面劝谏,不想惹了皇帝不悦,从此之后夫妻感情便一落千丈。尤其是最近两年,愈的冷落她了……

  有时候她真想只做个相夫教子的妻子,而不是所谓的贤后。可是为了整个家族的荣辱利益,哪怕再累,这个皇后都要当下去……

  门口一声轻响,萧观音眼中浮现出一抹惊喜,难道他良心现来探望自己了?可看到小女儿可爱的面孔时,眼中有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失落……

  耶律特里笑道:“见帐中灯火未熄,想来母后不曾安寝,特里来陪陪母后!”

  “嗯,我的特里最好了!”还好有几个儿女相伴,似乎还很善解人意,萧观音轻轻一笑,旋即瞧见女儿手上的纸张,疑惑道:“特里,你拿着什么?”

  “这个啊,嘿嘿……”耶律特里小脸上满是笑容,笑道:“这是宋使大哥哥写的诗文,他本欠我一诗的……不过这个不算,这是我让侍女偷偷拿出来的……”

  “你呀,鬼灵精怪,怎地如此没礼貌呢!”萧观音也并不过分责备,定然是送使练字之后丢弃了废纸,想来也无妨。

  耶律特里嘿嘿一笑,将纸张递给母亲……

  萧观音怀着好奇打开,第一印象便是,这位宋使的书法着实一般!

  至于内容,上面赫然写着: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赫然正是曹子建的《洛神赋》,看其中意味,似乎是宋朝使臣遇到中意的女子了……只文中并未提及,也不知谁是他心中的洛神?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27

第五十一章 一捧黄土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便到了九月中的天安节!

  辽主耶律洪基的寿诞,各国使臣,以及附属各部落的领都前来祝寿的,可谓济济一堂,好不兴旺。

  这日午间,偌大的寿宴会场早已辽河边布置好,辽主耶律洪基将在这里接受朝拜恭贺。前来拜寿的人员实在太多,想要找出个占地面积足够的帐篷实在困难。

  加之今年的天气着实不错,即便是在辽东依旧不怎样寒冷,秋高气爽正宜人。室外布置场地,更显壮观,也是辽人游牧旷野传统的体现。

  三位宋使都换好了正规朝服,衣冠打扮相当的仔细。虽然此行另有目的,可名义上还是为辽主贺寿而来的,礼仪方面自然不能差。不能对辽国失礼是一方面,同时也不能丢了大宋朝的威仪!随后带着实现准备好的寿礼、国书贺词便出门了。

  路上竟又遇到了劾里钵,这位完颜部的领见到林昭,便喜滋滋地上前来,满脸堆笑感激道:“多谢宋使,小儿阿骨打吃了贵国医士开的医药,已经好多了!”

  “呃,完颜领客气了,林昭随便应了一声,着实没有心思与劾里钵多说什么,尤其是涉及搭救完颜阿骨打一事!

  劾里钵却喋喋不休道:“大恩大德,某铭记在心,无以为报……”

  “呃,完颜领真是客气!”林昭只当是一句客气话,根本不曾放在心上。偏巧这会野离

  乎可走过来,留下一个愤恨的眼神,显然对宋使很不感冒,敌对情绪很严重。

  几位宋使压根不将这等番邦小角色看在眼里,全都收摄心神,准备应对今日的局面。俗话说宴无好宴,今日才是最困难,最紧要的关头。

  果然,在一系列的奏乐礼仪声中,辽主耶律洪基登上王座,接受拜贺!先是辽国宗室臣子先上前拜寿,接下来便是其他各国使节上前恭贺。很平常的环节,但是这一次偏巧就出问题了……

  “恭贺大辽皇帝陛下寿辰,恭祝陛下福寿绵延!”各国使臣齐刷刷地跪倒,显得那叫一个有诚意。当然了,三位宋使臣是除外的,只是略微躬身施礼,顷刻间显得鹤立鸡群。

  “尔等为何不跪?”辽主尚未话,一位辽国文官百年跳出来大声指责。

  曾巩低声道:“此人命叫张孝杰是辽国清宁(1o55)元年的状元,颇有才学,虽是汉家出身,在辽国贵幸无比。这些年青云直上,步步高升,不过十多年已然是辽国参知政事,同知枢密院事!今日此人出面,怕是来者不善啊!”说起来曾巩心里还真有些不是滋味,大宋的状元进士都要从基层干起,多少年品级也提升不了多少。看看人家辽国,这简直就是飞啊,没法比啊!

  张宗益朗声道:“宋辽两国乃是兄弟之邦,地位平等,我等代表大宋皇帝,自然无需跪拜!”

  张孝杰摇头道:“宋辽确实是兄弟之邦,乃是贵国真宗皇帝与我国圣宗皇帝在澶州所订立。当初,贵国真宗皇帝年长为兄,我国圣宗为弟。如今贵国皇帝乃是真宗的曾孙,而我国陛下是圣宗皇孙,算起来贵国皇帝该称我国陛下为皇叔才是。叔父寿诞,侄子是否该跪拜贺寿呢?”

  这话虽然说的有些牵强,

  却也是有凭据的,说起来似乎也有些道理!林昭心中已然明白,辽国专门找来这个“饱学之士”,似乎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见宋使不为所动,张孝杰又道:“贵国不是一直以礼仪之邦自居,讲究以孝治天下,难不成今日要行不孝之举?”

  张宗益一时为之语塞,辽国人明显是强词夺理,咄咄逼人。要是屈服了,可是有辱国体的大事,可要是不屈服,总要有个说辞才是……

  曾巩道:“今日我等代表大宋为辽国皇帝贺寿,是国事而非家事!”

  “有国才有家,家国岂能分离?今日我国陛下寿辰,你等难道不代表贵国皇帝向皇叔表示恭贺?”张孝杰步步紧逼。

  这话也并非全无道理,陛下两国使臣往来都要代表己方皇帝,向对方君主表示问候。从形式上而言,似乎确实如此……

  林昭见到张宗益与曾巩面露难色,当即道:“所谓上行下效,叔父自然是侄子的榜样。请问我朝仁宗皇帝驾崩后,辽主可否以子侄之礼守孝三年?我朝太皇太后是辽主叔母,不知辽主可曾膝前尽孝?”

  “呃……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张孝杰无意间看看耶律洪基脸色,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皇帝亡故,告哀之后通常象征性地表示哀伤,辍朝几日,派个使团前去吊唁即可。又不是亲爹娘,守孝服丧那不是开玩笑吗!可真要摆上台面,仔细论起来,可不就是如此嘛!

  “贵国真宗皇帝也曾尊我国承天皇后为叔母,当初为何不前来上京尽孝吗?”张孝杰明显是避重就轻。

  林昭笑道:“是啊,我朝真宗皇帝,贵国皇帝陛下都无此先例,皆是因国事为重,不可因公废私……多位长辈教诲,我朝皇帝仁孝,自然谨当遵从,今日也不能因家事影响国事!”

  “你……”

  林昭当即乘胜追击道:“难不成你要否决先代君王的教诲?是铁了心要置贵国皇帝陛下于不孝之地吗?”

  强词夺理,今日的原则就是如此。不管怎么样,只要说得通,站得住脚,谁说的好谁就有理。曾巩看着林昭,会心一笑,他现在终于明白,皇帝和相公们为何会派个毛头小子出使了!

  一直不说话的辽主终于开口了,要是继续下去,林昭还不得把他说成是不仁不孝的无道昏君!今日虽有打算打压宋使,却更得顾及自己尊严!

  堂堂辽国状元,竟然不如一个南朝毛头小子言辞犀利,当真恼火!耶律洪基强压心中的怒火,笑道:“算了,即便是皇侄亲至,朕岂能忍心让他跪地受凉,今日就不必了,宋使落座吧!”

  不用说,第一轮交锋,以宋使臣的胜利告一段落。三位宋使大有面子,抛给张孝杰一个冷冷的鄙视,转身落座……

  林昭也终于从幕后走到台前,宋朝使臣之中最出彩的就是这一位了!

  下一个环节便是各国向辽主献上领,各类奇珍异宝,珍稀特产纷纷登场。女真献上的多是人身、东珠、海东青;室韦则是献上数十张绝好的白狼皮;高丽送上两株大珊瑚,另外几个美女前几晚已经进来辽主的营帐了……

  吐蕃则是送上高山雪莲与河湟宝马;西夏似乎下了血本,什么西域玉雕,大食宝刀,奇珍异宝,应有尽有,尤其是一头白鹿,这玩意在古代可是祥瑞的象征。

  最后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宋使身上,对向来以天朝上国自居的宋朝的寿礼很感兴趣!张宗益起身代表宋朝向辽主献礼:松鹤福寿长蜀锦屏风一面,精美瓷器数件,福禄寿金饰一件,精美书画数件……

  可以说都是与贺寿相关,具有大宋特色,以文化用品为主的礼物。往常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可是今日其他几国着实太显眼,如此一来就显得有些寒酸。张宗益说话的时候,还略微有些没底气……不过转念一想,每年数十万的岁币,已经够便宜辽国了,也不差寿礼这一点……

  当然了,张郎中还是略加解释道:“这面蜀锦屏风是由蜀中绣娘十余人历时半年,精心绣制而成,金饰与瓷器都是我大宋一等一的能工巧匠制作而成,至于这几幅书画,都是历朝名士所书,全都是难得一见的真品,恭祝辽国皇帝陛下福寿康宁!”

  话虽如此说,可是看起来终究还是次了一等,辽主耶律洪基反应平淡,只看了几眼便不再留意。倒是对那宝刀、宝马赞不绝口,有意无意间轻视宋朝。

  最后为了鄙视宋朝,显示辽国的富足,还来了一句:“各国送上的寿礼,朕很喜欢,各位使臣返回时,朕会对各国君主回赠一份礼物,我大辽地大物博,诸位要什么,大辽就曾什么,诸位使臣随便挑吧!”

  这话说的霸气!难不成要辽国的江山,和你的女人,你也给?开个玩笑,言归正传!辽主虽然慷慨,开这东西又有谁敢胡乱要呢?

  一时间,吐蕃人有求佛经的,西夏人则要辽主的马鞭,高丽则是什么名贵的杯子,同时并求取一些适度范围内的珍奇异宝……

  最后选的依旧是宋使,要什么呢?张宗益与曾巩尚未有主意,林昭已然起身道:“辽主是的意思是……只要辽国有的东西,都能赠送吗?”

  “不错!”

  “那好了,大宋求取之物相当珍贵,希望辽主不要吝啬……”

  “只要你说得出,朕自然应允!”耶律洪基饶有兴趣地看着林昭,这个年轻的宋使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其他人也都抱着同样的心态!

  辽河边上,偌大的会场,好几千双眼睛全都集中到了林昭身上。宋使到底要向辽主求取什么回礼呢?

  张宗益生怕林昭过分,胡乱开口惹下麻烦,想要开口提醒却被曾巩的眼神阻拦了。曾巩相信,林昭一定会有分寸的……

  众目睽睽之下,林昭弯腰从地上捧起一捧黄土,高举起来,朗声道:“大辽皇帝陛下,大宋就要这个了……”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28

第五十二章 舌灿莲花

  珍贵的宝物……一捧黄土……

  两个词语怎么看似乎都联系不到一起,可宋使林昭偏偏就别出心裁!

  众人还以为林昭会向辽主讨要什么珍贵的宝物,不想竟是一捧黄土,到底是故意戏弄人,还是脑袋被驴踢了?

  野离乎可第一个笑出声:“真是好笑,一捧黄土何来珍贵之说?简直莫名其妙!”

  “谁说一捧黄土不珍贵了?看不出来那是你蠢!”林昭今日已然坚定了噎死人不偿命的策略,开口便让人无语。

  “你……”野离乎可几欲作,好在顾及场合,强自忍下这口气,冷笑道:“本使眼拙,还真没看出来黄土到底珍贵在何处?”

  现场很多人都是同样的想法,耶律乙辛一直观察着情形,他隐约感觉情况很是不妙。

  张宗益则是满头雾水,林昭你到底要闹哪样?可悠着点啊!曾巩则是一脸轻松,东阳啊,你就尽情挥吧!

  林昭朗声道:“请问诸位,禾苗谷物,花草树木哪一样不是从土中长出来的?我们吃的稻谷粟米那样不是出自土地?别告诉我,你们只吃牛羊肉,也罢,牧羊的水草又是从何处而来?不都是土地嘛!

  有人献上的什么玉器,金刀什么的,请问哪一样的矿藏不是从土中挖出来的?人赖以生存的粮食,各种各样的金属器物,奇珍异宝全都来自于土壤,试问世间有哪一件宝物能比黄土更珍贵?”

  尼玛,什么才叫强词夺理!野离乎可顿时不言语了,在场的人听到这样的答案既好气又好笑。

  同时众人也有些敬佩这位年轻的宋使,当真是一副好口才。要问世间什么罪珍贵,不是黄金珠宝,也不是那一捧黄土,伶牙俐齿,巧舌如簧才是!看看人家林昭,舌灿莲花,粪土也能说成是黄金啊!

  当然了,也有人疑问:黄土哪里没有,你大宋该不缺吧,竟然跑到辽国来求一捧黄土。是莫名其妙,还是另有所图?

  林昭说完之后,看着耶律洪基,问道:“辽国皇帝陛下,这件珍贵礼物是否可以赠给大宋?”

  “既然宋使如此珍视,朕自然应允……”耶律洪基嘿嘿一笑,颇有几分鄙夷,这宋使当真是可爱,随即轻轻点头。

  也就在这以刹那,张孝杰大声喊道:“陛下,不可……”可惜终究是迟了一步,耶律洪基已然话音落地……

  “不是吧,一捧黄土都要吝啬,辽人也忒铁公鸡了……”众人刚刚向张状元投来鄙夷神色……

  那厢林昭抓住机会,急忙朗声道:“曾大人,在《语录》上写清楚,辽主赠土与大宋,回汴京后请诸陛下审阅,昭告天下!”

  转而又对耶律洪基道:“大辽皇帝陛下,也请贵国在起居注上记录清楚,将来也好有个凭证!”

  曾巩笑道:“那是自然,本官定会记载清楚!”心中暗道:林昭果然有两下子,你辽国不是要为难我宋朝吗?这一招该你们下不来台了!

  张孝杰欲哭无泪,终于还是反应慢了一步,提醒晚了。众人也都回过味来,《语录》是记录两国使臣对话记录的,要呈给皇帝御览的,而且是能录入史册的东西。

  一捧黄土,记录变成了辽主赠土与大宋,言辞精简,却又十分模糊。要知道,书面上一个土字有很多种解释,可以是黄土,也可以是国土……

  坑!搞了半天,宋使是玩文字游戏把辽国人给绕进去了。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此时看来这“土”确实就是最珍贵的东西了,宋使并未信口雌黄。

  仔细说起来,耶律洪基也算是个武夫。要不然当年怎么会闹出皇太叔之乱,后来又听信耶律乙辛谗言,害死妻儿。总之,辽主就是个直肠子,头脑转的又没那么快,还想趁机羞辱一下宋朝,可是没想到却被坑了。张孝杰倒是反应过来了,可惜终究还是慢了。

  给宋朝土地那完全是不可能的,关键是史书记录和名声!

  今日赠的一捧黄土,可若干年后,史书上难免会怎么写?辽主赠土于宋帝!赠土,赠何处之土?尤其是年代久远之后,遇到不明就里之人断章取义,他耶律洪基可就要在青史上留下一个大大的污点,甚至为人所诟病。

  毛头小子竟然给我下套,哼!耶律洪基很是愤怒,可身为皇帝,金口已开,岂容反悔!

  可目光有意无意落到张孝杰身上,现在最好的办法无疑是辩驳。看看能不能逆转,至少也得改变这种局面!

  张孝杰道:“唉,《语录》记载应当尽可能的详细,焉能如此模糊,我朝起居注同样如此,写清楚了,辽主赠黄土与宋帝!”玩文字游戏是吧?那好,那就清清楚楚较个真。

  “黄土?也是!”林昭低头仔细看着手中的泥土,似乎是自言自语道:“哎呀,辽东是黑土地啊,土色偏黑,为了名副其实,该换黄土才是!辽国哪里有黄土?对了,幽州!”旋即大声喊道:“既然如此,那就写清楚,辽主赠幽州之土与大宋!”

  尼玛!本来是模棱两可的文字游戏,这下子倒是具体了,幽州之土!

  幽云十六州对所有的宋朝人而言都是一个殇痛,林昭故意在此做做文章,纯粹就是为了表达一下心中的怨气,恶心恶心契丹人……

  张孝杰彻底郁闷了,兴许是过于着急,言辞之上也屡出漏洞,已经有些着急了,说道:“宋使何必如此着急,什么辽东幽州的,我国皇帝陛下定赠送黄土一捧。”这次应该够严谨了吧!

  “再者,宋使言下之意是承认了我国对幽云十六州的所有权吗?”

  要知道,宋朝一直以来都梦想着收复幽云十六州。开国两代皇帝数次北伐,后来宋廷还有了复燕云者封王的许诺!

  虽说澶渊之盟约定以白沟为界,可宋朝骨子里还是不愿意明确放弃幽云!张孝杰这是防守的基础上进行反击,好不容易从林昭的话语中个“漏洞”,如何能不利用。

  果然,这个问题以出来,张宗益与曾巩的表情立即有些凝重。使臣代表的是皇帝,是国家,这句话要是回答不好,可是会被辽国拿去大肆做文章的。

  “幽云十六州,我怎么记得一直是中原之地呢……”林昭佯作不解,用中原一词巧妙避开,防止被人抓住把柄。

  张孝杰道:“当年石敬瑭认我国太宗皇帝为父,献上幽云十六州,自然就属于我朝,何况当年澶……”

  “石敬瑭?亏你说得出口,还如此沾沾自喜!”林昭抢着打断道:“我朝陈抟老祖,吕纯阳仙师,邵雍大师都曾测算过,贵国太宗皇帝本来有百岁寿元的,可惜那个石敬瑭不安好心,大龄却以儿皇帝自居,陷贵国太宗皇帝由不义之地,以至于折寿啊!

  我朝为恐贵国得知真相难受,一直不忍相告。想不到尔等却以此沾沾自喜,本使不忍贵国臣民再这样稀里糊涂,有不孝之言行,只好直言相告了!”

  言下之意,你再说可就是对太宗不敬,是不孝!如此罪责谁承担得起?尼玛,张孝杰这次是彻底无语了!

  林昭又道:“再说了石敬瑭不过是前朝伪帝,与我朝何干?”

  “前朝又如何,历史还能不承认?”张孝杰已经乱了阵脚,忽视了据理而争,顺势反唇相讥,却依然被林昭牵着鼻子走了!其实只要搬出澶渊之盟,宋使还真就无话可说,可惜适才话到嘴边被林昭打断,瞬间却忘到脑后了……

  “哎呀!”林昭一拍脑袋,笑道:“要是真这么算,唐朝时辽东,甚至连贵国的中京都是该纳入我国版图才是……”

  啊!张孝杰彻底凌乱了,明明在尽力反驳,可一不小心就掉进林昭挖的坑里!可谓是颜面丢进,辽国上下更是大失体面!

  耶律洪基的脸色铁青,土地什么的只是随口说说,辽国不会有什么实际损失。可是却丢了面子,本想羞辱宋使的,不想却偷鸡不成蚀把米!

  郁闷的辽国人何止一个,有个年轻的贵族军官便跳出来喝道:“宋人只会夸夸其谈,我大辽兵强马壮,臣请命率军南下,直取汴京!”

  “哼,当真是大言不惭!”林昭冷冷道:“昔年贵国圣宗与承天(萧绰)太后倾举国之兵也不曾做到,何必自吹自擂呢?”

  曾巩正色道:“辽国皇帝陛下,贵我两国有盟约在,贵国现在却有人有意挑唆两国开战,居心叵测啊,请辽主予以惩戒!”

  耶律洪基脸色很不好看,这个生日过的真是添堵。可真要开战也是不可能的,有没有一战获胜的实力不说。刚刚经历皇太叔之乱,又有阻卜叛乱,国内不稳如何对外作战?一动兵,只怕有人会浑水摸鱼,得不偿失!宋人也正是拿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嚣张”!

  耶律乙辛见状,出面道:“耶律那也,你醉了,休要胡言!”旋即又对林昭道:“宋使却又一张利嘴,舌灿莲花,可两国交往都是凭实力说话的,口若悬河不过是逞一时之气而已,好自为之!”

  “多谢赵王殿下劝解,本使铭记于心!”林昭拳头紧握,今日随口言辞占了上风,可说到底宋朝的实力,以及是军事方面还是有所不及辽国。弱国无外交,这话说的一点不错,想要获得完全的主动,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因此,宋朝必须要富国强兵!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28

第五十三章 文武斗

  “东阳啊,刚才真是为你捏了一把汗啊!”张宗益心有余悸道:“说起来,现在还有些后怕,你胆子真大,今日那些言辞要是真的激怒了辽主,我们可就有来无回了!”

  曾巩摇头道:“不必担心,今日这种场合,辽主会有所顾及的。何况东阳是据理力争,辽主又能说什么呢?说到底还是他们自己不安好心,结果失算了!倒是东阳,今日着实镇定,雄辩滔滔,舌战群雄,着实不错!”

  林昭嘴角挤出一丝淡淡的苦笑,曾先生你就不要恭维我了!其实他后背早已经湿透,不过是强自镇定,惯性地口若悬河罢了!

  今日这等场合之下,也是无可奈何,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为了国家尊严,大宋朝的面子,必须当然不让,据理力争。同时也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因素,要是换了其他人,未必敢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于直接戏弄辽主!

  实际上,林昭之所以敢如此作为,也并非无的放矢。一是对幽云十六州的丢失,以及北宋后来惨痛遭遇而心生愤慨。二是前世积累的历史知识也帮了大忙,宋辽自从澶渊之盟以后,并未生过什么大的冲突。

  林昭也认定了,目前的情况之下,辽国未必有与宋朝一战的实力和决心。宋朝害怕了然入侵,契丹人又何尝不怕呢?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完全的把握,轻启战端对谁都没有好处!正是因为拿捏到了这一点,林昭才敢如此大胆!别的先不说,这一次着实很好地锻炼了胆量!

  张宗益低声道:“年轻人心思敏捷,谎话编的有模有样,连陈抟老祖和邵雍大师都搬出来了,呵呵!”

  “嘿嘿,小子那也是不得已,信口胡诌罢了!”林昭轻轻一笑,还有些不大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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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辽主寿诞的恭贺就这样草草结束了,因为宋使林昭的“精彩”表现,使得辽国几乎颜面扫地。上至辽主耶律洪基,下至辽国群臣,都不想继续下去。

  尤其是张孝杰,简直想要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当辽国的状元实在太苦逼了,为何以遇到宋朝的才子就这么悲催呢?

  当年一句“三光日月星”,本以为是千古绝联,却不想被苏轼一句“四诗风雅颂”对的无话可说。想不到多年后的今日,又在一个宋朝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手下败的体无完肤。从此之后,张状元不可避免地患上了恐宋症,始终不曾痊愈……

  接下来便是一些庆祝活动,比如狩猎,赛马,歌舞,等到晚上的时候,会有盛大的晚宴。宋使虽然是风头大出,可契丹人对他们愤怒鄙视,其他各国使臣有意交流却又担心引起辽国猜忌,纷纷避而远之,如此一来显得十分孤单!

  林昭百无聊赖,便趁着空隙在营地四处游走,舒缓一下压力,同时见识见识辽国的风土人情与各色表演。当然了,苏岸则是一直跟随在身边,契丹人现在对林昭的仇恨指数直线上升,被冲动之人袭击也是有可能,安全保卫不得不防!

  果然不出所料,刚走出不远,便有人前来寻仇。而且身份非同小可,领头的赫然正是辽国皇太子耶律浚!

  “宋使好口才,舌灿莲花,雄辩滔滔啊!”耶律浚虽然年少,可那张老成的脸看起来十分冷峻,不怀好意。适才他是在现场的,听得清清楚楚,此人戏弄和侮辱了父皇,侮辱了辽国,让他十分愤怒!

  林昭情知来者不善,却也值只得满脸堆笑道:“太子殿下言重了,在下不过是据理而言罢了!”耶律浚到底年少,说到底还是个孩子,总不能和个孩子一般见识吧?

  耶律浚冷冷道:“宋使还真是谦虚啊,你叫林昭是吧?孤记住你了!”

  “在下名讳不足挂齿!”

  “别装模作样,今日你是逞能得意,可注定只是一时。等将来孤登基之后,定要率军踏破河朔,渡过黄河,直取汴京,让你知道我大辽铁骑的厉害!”

  不是吧,一句话被让辽国太子立下如此大志?这孩子是个好战分子啊!这会思想单纯,容易冲动,可以理解!可真坐上了辽国帝位,难道是说开战就能开战?何况你未必能登上去啊,耶律乙辛能让你活到那时候吗?林昭心中暗笑,不禁轻轻摇头。

  “你笑什么?”耶律浚感觉林昭笑的很不怀好意!

  “没什么,太子殿下胸怀大志,在下佩服,也很是期待!”林昭嬉笑着回答,似乎还有一二分嘲讽!

  “看来孤错了,你不仅不谦虚,而且还很得意嚣张!”耶律浚冷冷道:“既然如此,孤就与你比试比试!”

  “比试什么?”莫名其妙地被小娃娃太子约战,林昭不由无奈一笑!

  耶律浚道:“有道是文武全才,孤就与你来个文斗武比如何?”

  “如何比法?”林昭谨慎地询问内容!

  “听闻你是南朝的进士,儒家六艺自然不陌生,诗词学识自然不在话下,shè御之术估计也差不到哪去!这武斗……一会有赛马比赛,不知你可愿意参与,与我大辽勇士一较高下?至于文斗,特里……”

  耶律浚呼喊一声,三公主耶律特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粉嘟嘟的小手递上一张纸。林昭接过,只见纸张上面几行娟秀字体,写着:遗世慕庄周,睡去能为蝴蝶梦;佛脚清泉飘,飘飘飘,飘下两条玉带;风声水声虫声鸟声梵呗声,总合三百六十天击钟声,无声不寂。赫然是三呃上联!

  耶律浚道:“这便是文斗,此乃上联,烦恼宋使对仗一二!然后,再比试赛马如何?”

  林昭尚在思考,权衡利弊,苏岸则靠近了,低声在耳边道:“公子骑马如何?不行到时候由在下代劳!”

  林昭轻轻一笑,耶律浚口口声声不断强调儒家六艺,还特意点名了自己的进士身份。很显然,这是逼着自己亲自参与!

  奈何自己这个进士是半道出家,儒家六艺也不曾多接触。耶律浚不知是否打的这个主意,故意来恶心自己!

  可惜年少的太子,你失算了!前世的林昭是jǐng校出身,曾经有过一年多的骑jǐng培训经历,马术并非一窍不通。只是真要与马背上长大的契丹人一较高下,估计还是很有压力的!可是道了这份上能不答应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昭点头道:“好,我答应!”

  “行,那就先对出下联吧!”耶律浚高了一眼林昭,眼中满是得意的笑容,似乎已然胜券在握!

  林昭举起手中的纸张,问道:“能不能先告诉我,这三个上联是何人所作?”

  “是我……”耶律特里刚刚张嘴,便被耶律浚打断道:“自然是我大辽才学出众之辈,你就别管了,照着对仗就是了!”

  林昭仔细观察,纸张上的字迹娟秀,看样子是女子所书。耶律特里不过才七八岁,是不会有这样书法的!那会是……

  再看上联内容,不管是庄周梦蝶,还是挺虫鸣鸟叫,佛经梵音,总有种寂寞的感觉!种种景物与感觉都像是个女子的心境,再联想到耶律浚和耶律特里的身份,林昭不由自主地联想,莫非是那位才貌双全的辽国皇后萧观音所作?

  林昭淡淡一笑,顺手便拿起了契丹人封赏的笔墨。有个契丹武士很配合地上前,躬身以背为案,林昭当即笔走龙蛇!写道:俗客羡陈抟,醒来可作帝王师;源头活水冒,冒冒冒,冒出一串珍珠;月色山色草色树色云霞色,更兼四万八千六峰峦色,有色皆空!

  ps:对联摘自网络,对原作者和整理者表示感谢!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29

第五十四章 萧观音

  顷刻间,林昭笔走龙蛇写下三行字,随手搁笔,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说起来还真的感谢前世中文系的女友,对联这种东西可以说是见多识广,完全不在话下。

  耶律浚有些怔了,不是吧?这么快就有下联了!这位太子爷少儿能言,好学知书,何况还有一位才情出众的母亲,虽然年少,但才学水平却也不低。他低头仔细看了一遍,除了书法不敢恭维之外,下联的对不仅工整,而且还颇有文采,好坏水准一眼便知。

  文斗失利并不奇怪,毕竟这是宋朝士子的长处,只是没想到败的如此之快!这厮的才学与反应如此逆天?耶律浚觉自己有些轻敌了!

  古灵精怪的耶律特里看出的问题所在,犹犹豫豫从怀中又取出一张纸来,低声道:“这里还有两个上联,你且对来!”

  原来妹子早有准备啊,也不早说,耶律浚轻轻摇头,不过也不曾报太大希望!

  林昭接过,只见上面写着: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日!

  又一联:风风雨雨,暖暖寒寒,处处寻寻觅觅。

  怨妇,绝对的怨妇!林昭一眼便认定这等上联必定是个女子所在,什么辽国饱学之士,八成就是皇后萧观音了,之前的猜测也更加笃定。

  想想后来其所作的多《回心院》,想来耶律洪基对她也多有冷落,过的并不快乐。深宫怨妇,寂寞伤感,写书这等语句并不奇怪。

  只是以此拿来考校自己算什么?

  林昭略微思索便已经有了下联,下笔却不得不谨慎,毕竟这两幅对联涉及的感情问题太多。与辽国皇后对这等情情爱爱的对联,会不会有暗通款曲之嫌?说严重点与辽国皇后谈情说爱?再难听点就是调戏萧皇后,这等通天的罪名谁也担当不起,必须要谨慎。

  可是看辽国小太子与公主的眼神,不答应岂非是认输了?算了,既然你萧观音敢于拿出来,我一个大男人又有什么可怕的?

  于是乎,林昭在很短的时间内又写出了下联。不过呢,却也是尽可能地谨慎用词,避免暧昧和遐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尽管如此,对联的内容看起来,还是有些……唉,算了,不管这么多了!

  耶律浚只是瞧了一眼,没有仔细看,林昭的文采实力摆在那里,文斗根本为难不了他。故而也不曾在意,只能将重心放在武斗上了。

  耶律浚冷冷道:“文斗就算你赢了,晌午会有赛马,记得准时参加,孤与你一较高下!”

  林昭不由感叹:被这位聪慧殆天授,七岁随父狩猎连中数矢,遇十鹿shè获其九的少年皇太子缠上,还真是麻烦!

  话说到这份上,不接受似乎也不行。估计辽国人肯定会变着法的邀请宋使参与赛马,找回优越感,自己不去,难不成还要为难张宗益和曾巩两把老骨头受累?

  ~~~~~~~~~~~~~~~~~~~~~~~~~~~~~~~~~~~~~~~~~~~~~~~~~~~~~~~~

  营帐里,辽国皇后萧观音低头看着几上的白纸!

  字体娟秀的三个上联确实出自她手,之前儿子与女儿匆匆跑来,说要考考宋使的才学。状元张孝杰已然惨败,要想从辽国再找个才学高绝之人还不容易,耶律浚先想到了母亲!萧观音是当之无愧的才女,留下的是诗词作品不少,比如那十《回心院》。

  要求虽然略有些过分,但溺爱儿女的萧观音还是答应了。加之听闻林昭便是那晚写《洛神赋》的宋使,也便动了心思想要考校一下宋使的才学。

  如今答案回来了,果然是他,从那凌乱的字迹便看得出来,确信是同一人。与娟秀的字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偏生内容却对的那么的贴切。

  她清晨虽然未参加各国使臣贺寿,却已然听说了当时情形。看来这个叫林昭的宋使不仅言辞还格外犀利,也是文采斐然,才思敏捷,萧观音不禁饶有兴趣。

  耶律特里站在原地,低着头,手背在身后,天真的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萧观音见状问道:“特里,怎么了?”

  “母后,特里擅自做了件错事,请母后宽恕!”耶律特里怯怯地看着母亲,低声唯唯诺诺,小眼睛还汪着浅浅的泪水。

  “到底怎么了?”萧观音见女儿表情,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

  耶律特里这才怯生生地从怀中拿出一张纸,萧观音只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沉声问道:“你何时拿的此物?给谁看了?”

  “见母后写了放在案上,便悄悄拿走,和之前的对联一样去考校宋使了!”

  萧观音顿时有些眩晕,皇帝许久不来看她了,春闺寂寞,满心忧虑难以排解。诗词言心志,虽然只是几个上联,却不经意间也便流露出了心情!之前应儿子请求写过对联之后,趁势写了两句排解幽怨之情,不想被不知事的女儿悄然拿走,竟然还拿去给送使看……

  唉!这下麻烦了,丢人丢到宋朝去了……

  “这孩子,怎地不经允许便私自拿走呢?”萧观音只是低声责备两句,女儿毕竟还小不懂事,怪她又能如何呢?萧观音在想着,是否该见见宋使林昭,加以弥补。

  耶律特里小声道:“母后,特里知错了,不过那个南朝使臣对的似乎不错!”

  萧观音这才平心静气仔细看看,只见自己的上联写着: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日。下联则对:花落花开,花开花落,夏夏秋秋,暑暑凉凉,严冬过后始逢春bsp;   月缺月圆,年年岁岁都是如此,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空守闺房。奈何有皇后这个尊贵的桎梏,必须时刻保持母仪天下的庄重高雅。心很累,满腔幽怨诉说不得,无人分担,每一个孤寂的黑夜都那样漫长。一直期盼着夜尽日出,可是又很快日落下山,日复一日的孤寂又开始了……

  宋使对的倒是工整贴切,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看花开花落,感叹红颜易老了,毕竟已然快三十岁了。至于严冬过后始逢春天似乎还遥遥无期?自己的春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旋即又看到:风风雨雨,暖暖寒寒,处处寻寻觅觅;莺莺燕燕,花花叶叶,卿卿暮暮朝朝。

  李清照有写到:乍暖还寒时最难将息,风雨之夜,萧观音大抵就是这等感受,四处寻觅一个温暖的依靠和港湾,可惜终究还是失望。

  至于下联中鸟语花香,连入卿卿我我的的境况,也许曾经有过,可惜已经往事如烟不可追。

  萧观音沉浸在自身的感伤之中,初时并未注意到内容有什么不妥。可待反映过来下联是宋使臣所对,表情立即有些不自然了。堂堂辽国皇后,与一个素不相识的异国青年对这等幽怨含情的对联,成何体统?

  可转念一想,从字里行间看,宋使臣似乎似乎是在安慰自己!他似乎懂的自己的心情,萧观音隐约有种感觉,像是找到知音一样,心里感觉怪怪的。不知不觉间,俏脸竟然有些微微红了……

  耶律特里道:“母后,皇兄和宋使相约赛马,你也去看看吧!要不,你也跟着一道前往,带着特里,一同去驰马!”

  也许真该出去走走,去散散心!也许是想要去见见巧妙对联的宋使林昭吧!萧观音沉吟片刻,轻轻点点头……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30

第五十五章 一马当先

  天安节,辽主寿诞,在辽国是一个重大节日。庆祝活动是必不可少的,比如赛马!

  契丹是马背上的民族,生存技能是不能丢的,也是为了保证尚武精神得以延续。只是实际生活安逸的汉化趋势去阻止不了,甚至愈演愈烈!

  不只是契丹人,包括辽国境内的各部族,以及各国使臣都在邀请之列。以往类似活动宋使不经常参加,最多只是派出几个校尉士卒应应景。但是今年有些区别,宋使林昭被辽国皇太子耶律浚亲自相邀赛马!

  不答应似乎有些失礼,还有些难度,人家一个十岁出头的娃娃都参加了,十七八岁的林昭好意思推脱吗?何况人家口口声声强调儒家六艺,shè御之术是儒生必修课啊!

  “东阳,你真要参赛?”张宗益满面忧虑,眉头紧锁。

  林昭道:“之前小看辽国的少年太子了,这家伙以言语挤兑,没得选择,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曾巩问道:“你马术如何?能行吗?”

  “有学过,不过只是马马虎虎,将就着跑一程没问题!”林昭如实回答。

  “要是输了,会不会……”张宗益在思索,若是失利会不会有损大宋尊严……

  林昭笑道:“未必一定输,我会尽力的……”

  “小心些,安全还是最重要的。”曾巩不忘记嘱咐一句!

  “没事,不过溜溜马而已,我还真想感受感受呢!”林昭说的轻松,压力却不小。

  说话间,远远见到捺钵中出现一大群人,似乎都是参加赛马的。鼎沸的人生,加上马匹的嘶鸣,热闹之中有些噪杂。

  今年的赛马格外的热闹,辽河边秋光正好,参赛的辽国贵族不在少数,比如皇太子耶律浚、北院大王耶律赵三等都有参加。

  更让人惊喜的还在后面,一群辽国贵族女子也将参赛,最不可思议的便是皇后萧观音,竟然带着三公主耶律特里一道参加!虽然都是宫廷贵妇,但毕竟是游牧民族,骑马自然不在话下。

  自从承天太后萧绰那会,辽国宫卫军中有专门的女兵担任护卫,闲来还有围猎活动,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

  林昭正在与曾巩等人说话,耶律浚策马而来。还别说,虽然年幼稚嫩,但是骑在马背上却显得有几分气度,再加上胯下的神驹,更显的威武。

  这位太子爷还真是文武全才,若真是长大春,登基为帝说不定还会是一代英主!幸好他将被耶律乙辛陷害,英年早逝,否则对大宋而言或许是一场灾难!只是不知道历史是否一定按照原来的轨迹展?会不会有变数?

  耶律浚道:“林昭,这匹白龙可是我大辽上好的名马,与孤的飞云驹差不了多少,就送给你了,以示公平。”

  一匹纯白色的骏马就在眼前,林昭虽不懂相马,可是感觉错不了,确实是一匹名驹好马。白龙……连名字都取得如此贴切,让人不由自主想到了西游中的小白龙。不过骑白马的绝对不是唐僧,而是一位帅气的白马王子…公子……

  林昭笑道:“如此就却之不恭了,多谢太子殿下!”

  “不必客气,好马配给你了,好好表现吧!此番母后带领了宫卫女兵参加,再不济,也千万别输给他们哈!”耶律浚骑在马上,稚嫩却又老成的脸庞上写满了得意与不屑。他认定了这武斗赛马,宋使是必输无疑的,因此很有优越感,多少算是找回了一些面子吧!

  萧观音和那个小公主也参见?草原上的女人果然英姿飒爽,与中原的一门不出,二门不妙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相比是另外一种感觉!

  林昭轻轻一笑,翻身上马,笑道:“太子殿下盛情,在下领了,多谢!”

  白龙十分乖巧,想来是训练有素。好在当年的马术都不曾忘记,扳鞍认蹬,控制缰绳这些都还是很顺手的,只是不知道跑起怎么样?

  坐在马背上,眼界也就高远了许多,瞧见到不远处一片莺莺燕燕,很多女子言笑晏晏,显然这是一群女子兵团。林昭四处看看,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人群中,马背上那个锦衣女子不正是那晚的倩影吗?熟悉的面容,别样迷人的风姿卓越,就是她无疑……前世今生,都和自己缘分相随!只是这二十多岁的少妇,会是谁呢?

  也就在此时,林昭瞧见小公主耶律特里跑了过来,被美艳的少妇报上马背,抱在怀中分外亲昵爱怜!

  林昭不由一怔,几个关键信息迅在脑海中一整合,蓦地心中一动,她就是萧观音吗?雍容华贵,才貌双全,眼神之中却似乎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忧伤。年纪气度完全符合,不是萧观音又会是谁呢?

  一瞬间,林昭似乎想通了很多事情,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难怪前世女友那么喜欢,感叹萧观音的遭遇,想不到竟会这样的缘分关联,世界当真太神奇了!

  林昭轻轻一笑,笑的有些苦涩!其实仔细想想,心里在乎的只是前世的女友,而面前这位则是辽国的皇后,怎可又非分之想?

  旋即,林昭又想起之前的对联,也许之前只是感叹春闺寂寞,红颜易老的幽怨。但是此时此刻,看到那张容颜之时,心里便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一时也说不明白……

  林昭在打量萧观音,萧观音何尝不是在看他?面前这个少年俊郎的年轻人便是哪个口若悬河,雄辩滔滔的使臣;文采斐然,才思敏捷的大宋才子?隐约之间,似乎还能勉强称之为知音,不管怎么说,心中的幽怨苦闷也只有他一人知晓……

  “母后,你在看什么?”耶律特里坐在怀中,仰面询问,顺着母亲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咯咯笑道:“母后,那个便是宋使林昭了,那会的对联的就是他对的,过会哥哥要和他赛马……”

  “赛马?”萧观音应了一声,轻轻道;“我们也去……”

  “哦哦,好啊!”耶律特里满心欢喜,想要跟着去一探究竟!

  耶律浚远远见到母亲凝视这边,只道是母亲关心自己,挥手致意后,招呼着林昭一同准备出!

  张宗益与曾巩不忘记再叮嘱几句,同时派来了苏岸和几名善于骑马的士卒跟随,以防路上出现什么意外状况。

  其实这个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所谓的赛马不过是在捺钵到三十里外的一处山头,然后再调转马头返回来。刚好赶上晚上的赐宴,赛马获胜者还会受到辽主的嘉奖赏赐。一路上除了有士兵跟随陪伴之外,在一些关键路口,都会有士兵驻守引导。尤其是途中路过了几处树林,都有士兵提前进驻搜索,保证安全……

  随后数百骑在捺钵门口集合,林昭还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劾里钵,完颜部也是凑热闹?只是远远打个招呼,并未有机会交谈。

  一声鸣锣之后,数百骑顷刻全部冲了出去,场面相当壮观。队伍最前面的赫然是耶律浚与林昭,萧观音或许是关心儿子,或许其他一些心思作祟,也策马跟了上去。

  众人已经听闻太子与宋使赛马的事情,故而都识趣地压低了度,远远地坠在后面,不要坏了人家兴致。只是如此一来,有些为难了皮室军的亲卫,只是拼命狂奔,紧跟在太子和皇后身边,唯恐出一点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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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赛马的队伍已经出了,你安排好了吗?”耶律纪轻声询问。

  “老大人自己亲自安排的,我只担心一点……我祖父那边……”说话的赫然是上午呼吁出兵南下,被耶律一心呵斥的骁将耶律那也!

  “应该问题不大……”耶律纪实际上行心里也有些没底!

  “那是,耶律洪基与耶律乙辛着实太窝囊了,今日被宋朝那个毛头小子那样羞辱,竟无动于衷。我不过是说句实话,便被耶律乙辛那样呵斥,真是耻辱……”耶律那也似乎深以为耻,表情愤恨难以释怀!

  “小将军不必介怀,”

  耶律质轻声道:“令祖官居北院大王,手掌天下重兵,若是他能接替皇位,大辽必定能扬眉吐气,雄霸天下!到时候小将军便是皇太孙,直接率军南下就是了!”

  皇太孙……这几个字在耶律那也中格外受用,别提有多诱人了,旋即又低声道:“可我祖父万一要是不答应怎么办?”

  耶律纪道:“该不至于吧?令祖可是关键人物,只有他的威望和身份,才能带来族人重振大辽……少将军都这样明理,想来老王爷不会……不过若是少将军要是一同前往劝慰,再加上老大人,定能马到成功……”

  “也好,那我就去一趟!这边就交给你了!”

  耶律纪点头道:“去吧,只要那边动手,皮室军调动,长宁宫大军就能左右整个局势,我这就去找敌烈!”

  “想不到太子与皇后竟然也去参加赛马了,省去了不少麻烦,皮室军不动都不行了,当真是天助我也!我们分头行动,争取一击必中!”耶律那也说完,不忘补充一句:“嗯,对了,小心耶律乙辛,此人诡计多端,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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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乙辛并未前去参加赛马,而是留下来组织安排很多事情,比如晚上的宴会。加之辽主早上的贺寿礼有些郁闷,自然得多加安慰!辽主的脾气也真不大好,费了好大功夫才消气……

  耶律乙辛松了口气,刚走出王帐便有心腹前来,在耳边低语几句。耶律乙辛听着听着,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个个一马当先啊!好……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30

第五十六章 阴谋叛乱

  林昭看到萧观音的容貌,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无以名状。却没来由地有些烦躁,也许是想要泄一下,一开始便策马狂奔。至于赛马的事情根本未放在心上,可实际不经意间已然一马当先。

  如此举动,让耶律浚有些惊诧,宋使骑马如此奔放?年少气盛的他如何肯落后,马鞭抽打飞云驹,急急忙忙赶上去,几乎是一前一后并骑而行!

  萧观音身为辽国皇后,坐骑自然也是一等一的良驹。虽是两人共骑,但女子本就体轻,女儿耶律特里还只是个幼童,反而显得轻盈。因为担心儿子,一直紧随其后,只可惜前面两人实在太快,距离略微远了些!

  担任护卫的亲兵压力大了很多,明知太子与宋使赛马,不敢上前坏了兴致。何况坐骑远不及前面三位的神骏,先是落后十余丈,渐渐的落后到六七十丈的距离,至于后面的队伍则是坠在了数百丈之外,距离越拉越远……

  北院大王耶律赵三本想凑个热闹的,见此状况便成个看客,呵呵笑着准备返回。这时却有人前来,在耳边低语几句。

  “谁要见我?”有人约见,还是在辽河边上的树林里,耶律赵三不由浮现出疑虑,直接入捺钵不就行了么?如此偷偷摸摸难免不让人生疑!

  “一位故人,大王去了就知道,那也将军已经到了!”传信之人随手奉上他家信物,确实是侄子的亲兵,这让耶律赵三更加疑惑了。侄子已经牵涉其中,不去不探究竟,也于心不安。

  “好吧,本王赴约就是了!”周围有众多辽军,加之又有侄子的亲信前来传讯,安全他自然不担心。

  耶律赵三中途悄然转入岔路,进入一片树林,远远瞧见一棵松树下站着个黑袍人,背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未及细看,侄子耶律那也便兴冲冲地走上前来,招呼道:“叔父,您来了?”

  “那也,生何事?”耶律赵三察觉到异样,侄子似乎在背后做了许多事情,自己竟一无所知!

  耶律那也的父亲死的比较早,耶律赵三这个做叔父的将其抚养长大,甚为疼爱,甚至过了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因此对于侄子的作为格外紧张,关心备至。

  耶律那也道:“叔父,有位故人想要见你,捺钵那边不方便……所以才冒昧请叔父来此!”

  “故人,谁?”耶律赵三很是好奇!

  “赵三……不,北院大王,多年不见,可还记得我……”树下的黑袍人转过身来,微微一笑。

  耶律赵三待看清楚那张苍白的脸,不由心中一震,颤巍巍道:“萧……乙辛……你……没死?”

  “当年皇太叔与楚王兵败,我侥幸生还罢了……”

  “这就对了,当年追兵只见到你投水,却并未找到你的尸体,只道是被河水冲走,却不想……”耶律赵三很快便想明白其中关窍,此事确实震惊,但他毕竟是堂堂的北院大王,早已到了处变不惊的程度。

  黑袍人轻轻笑道:“当时我是抱着必死之心的,却不想天可怜见,侥幸生还。唉,世事无常,生死荣辱,谁能预料!”

  “明人不说暗话,你想做什么?”耶律赵三沉声问道。

  黑袍人道:“不知赵三大王对耶律洪基怎么看?”

  “你想走重元父子当年的老路?”耶律赵三问了一句,随即摇头道:“当年他父子身居高位,权势滔天都没有成功,知道为什么吗?不得人心,正义之士不参与,就连一些趋炎附势之徒最后都临阵倒戈了……何况是今日,人心思定,本王还是劝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当年……唉,所谓成者王侯败者寇!能不能成功,与具体cao作有很大原因,当然了后续的事情就与人心向背大有关联,我也正是为此才来找大王你的!”

  “什么意思?”耶律赵三越察觉到了危险!

  黑袍人道:“耶律洪基贪玩成性,竟然如此大意来了辽阳,哼哼……你说皇帝要是意外身亡……关键还是残局不好收拾,政局不稳容易内乱……身为大辽子民,我们期待一个勇武的英主出现,你耶律赵三是草原上的雄鹰,身份尊崇的北院大王,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想让我叛国?”

  “怎么会是叛国呢?而是让你拯救……不,主宰这个国家……”

  耶律那也及时道:“叔父,耶律洪基是个什么样大家有目共睹,成日里围猎游玩,哪里有励精图治。大辽基业迟早要败在这等人手中,今日你也看到了,被宋使那样的羞辱,他都无动于衷……”

  “那也,你何时与他们……?”耶律赵三忧心忡忡,看来这些人是无所不用其极啊!看样子,年轻气盛的侄子已经被他们蛊惑了。这无疑会让他非常被动,经历过无数风浪的北院大王不由有些轻微的慌乱……

  “叔父,我们期盼许久了……”耶律那也没有正面回答,耶律赵三却很清楚侄子已经深陷其中。

  “赵三大王,认真考虑一下吧,令侄可是年轻有为,一腔热血难能可贵。千万别给他们泼冷水,何况这对于你来说,可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大辽天下唾手可得啊!至于南朝的大宋也会是囊中之物……”

  “哼,未免太异想天开了!”耶律赵三冷哼一声!

  黑袍人道:“并非无的放矢,你知道宋使何以远道来辽阳吗?也不怕告诉你,前些天去汴京的使臣萧杰意外死了,本来打算以此作为借口出兵南朝的,可惜……”

  “难不成萧杰之死是尔等故意为之?”

  “没错,为大辽动兵借口而牺牲,也算是死得其所,只可惜被那个宋使林昭侦破,加之阻卜叛乱,才暂时放弃……不过现在又是个好机会,只要将大辽掌控在手中,出兵南朝便是大王一句话的事情……”

  耶律赵三冷冷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黑袍人道:“可以,只怕要暂时委屈了。当然,你是大辽的北院大王,绝对不会伤害分毫!只是耶律洪基一死,若是没有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出来主持大局,大辽只怕会陷入动乱之中,宋朝、西夏之流有机可乘,混水摸鱼该如何是好?这才是叛国啊,大王好好考虑考虑……”

  “杀了皇帝?乙辛你凭什么如此自信,未免也太小瞧……”耶律赵三有些不屑地些质疑其能力。

  耶律那也抢道:“叔父,捺钵里长宁宫卫军才是主力,耶律洪基死定了。只要他一死,你就是大辽皇帝了,大好机会,切莫错过……”

  “长宁宫……耶律敌烈?”耶律赵三骤然间震惊不已,太不可思议了!

  黑袍人道:“不必惊讶,其实敌烈当年本是前去追随楚王的,眼见败局已定,才倒戈诈降的!可笑耶律洪基竟然对他重用有佳,甚至掌管一宫卫军。有他在,你觉得局势会怎么样……?”

  “真是没想到!”耶律赵三一句感叹道:“乙辛,你真是好算计……”

  “大王,请决定吧!为了你们叔侄的前途,也为了大辽的国运,还请慎重考虑!”像是劝谏,又像是威胁。

  耶律那也喜滋滋地喊道:“叔父,大好机会,千万不要错过!”

  傻孩子,到底他们给你了什么许诺,让你如此鬼迷心窍?竟然看不出其中的危险来……耶律赵三心痛地闭上眼睛,心中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谁?什么人?”就在他闭目思考的时候,突然听到有护卫大喝一声,睁开眼睛便看到树丛晃动,似乎适才有人在左近偷听,继而逃走了!

  最为紧张的显然是那黑袍人,现在很多事情尚未就绪,要是走漏了消息,可就多了许多的变数。更为重要的是,偷听者到底是什么人?难不成皇帝察觉到了什么?提前有安排?抑或是耶律赵三另有所图?

  耶律那也是第一个冲出去抓人的,片刻之后却空手而归,说道:“看清楚了,是个小娃娃,和一个白净的年轻人……只可惜被他溜走了……”

  “是谁……”

  “难不成是耶律浚和那个宋朝使臣林昭?”耶律那也沉吟道:“没错,他们的坐骑神骏,一转眼我们就跟不上了……”

  “是他们?”黑袍人沉吟片刻,说道:“那就不打紧,正好省事了。立即动手,太子是不能幸免的,还有萧皇后和三公主,立即追杀,弄出点声势来让捺钵觉,然后引皮室军来救……至于宋使,就让他溜走吧!我还正在苦恼,怎么把此间的消息带回去呢……说起来还得感谢赵三大王,你刚才一直称呼我表。宋使臣年轻,不明就里,认错人也是有的,也算是帮了个大忙啊,呵呵……”

  耶律赵三拳头紧握,悔恨不已,习惯性的称呼,竟然没注意到这一茬!

  “老大人,那个林昭可不能放过,否则萧杰就白死了!”耶律那也补充一句。

  “那是自然,此子坏我大事,岂能放过他,待他回了捺钵,耶律敌烈会收拾他的!”黑袍人旋即又对耶律赵三道:“大王,还犹豫什么?宋使回到了捺钵,只怕你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那也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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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听之人确实是林昭和耶律浚,他二人快马跑在最前面,甩开了侍卫。本来路口该有值守的士兵和向导,不知怎地都擅离职守了!二人不熟道路,又是单独行动,结果在一处路口走岔了道,继而又在密林之中迷路了。

  寻找路途过程中,意外现了耶律赵三匆匆经过,本想跟着他们找回路途的,却现情况有些异常。耶律浚十分好奇,林昭便跟着他悄然跟来一探究竟。估计是对方没想到旷野树林无人,没预料到会有这么寸的事情,jǐng惕性不高,以至于被两人偷听到……

  有人竟胁迫了北院大王耶律赵三动叛乱,听话中意思是要马上动兵变!林昭惊讶不已,出使一趟怎么就赶上这等事情,当真是倒霉!

  尤其是从耶律浚那里得知北面林牙,长宁宫使耶律敌烈的身份,以及捺钵现在的兵力结构之后,林昭更是震惊不已!心里咯噔一下,要出大事了!

  也恰好从那人口中得知了辽使在汴京自杀的真相,果然不是辽主的意思,显然是这些人想要趁此动战争,然后从中浑水摸鱼。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被自己坏了好事!

  那个黑袍人似乎是此事的主谋,可惜一直侧背对着,看不清那面貌。但是称呼……没错,刚才耶律赵三是叫他“乙辛”,难道是耶律乙辛?难怪一直推辞,不与宋朝谈及萧杰自杀一事,林昭瞬间似乎想通了很多关节!

  只是,耶律乙辛乃是辽主宠臣,关系亲昵,何以会叛乱呢?十年后也没这样严重啊?怎地历史生了如此大的偏差呢?

  而今已经管不那么多了,必须要尽快将这个消息送回捺钵,告知辽主耶律洪基!叛乱一旦成功,包括自己在内的大宋使团估计难以幸免。听这些人话中意思,似乎还会兵南下,进攻的大宋,毕将又是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不行,必须要想办法阻止才行……有耶律浚在,耶律洪基应该会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吧!林昭道:“太子殿下,想必你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必须尽快赶回去报讯……”

  耶律浚虽然年纪不大,但终究是一国皇太子,从小耳濡目染,对此还是有概念的,当即点点头,与林昭也从竞争暂时转变为合作关系!

  “当务之急,我们必须要尽快离开此地,赶回捺钵……”话音落地,便听到不远处杂乱的马蹄声响起,敌人的追兵已然来了,想走似乎有些不大容易了……

  林昭与耶律浚迅拨转马头,穿梭着密林之中,当此生死存亡之际,如何逃生才是关键……

  与此同时,萧观音刚好策马赶到附近。怀中的耶律特里小眼睛转动个不停,疑惑问道:“母后,皇兄和那个宋使怎么不见了?”ps:耶律赵三是耶律那也的叔父,昨天搞错了,已经更改!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31

第五十七章 危情险地

  林昭和耶律浚总算是明白了,为何本该在路口引导的士兵都擅离职守了。感情都是耶律那也做了手脚,便于他们埋伏的人手途中出击,现在不过是不得已提前动罢了!

  此时此刻,绝对的生死存亡之际!

  两人冲出树林,见到一条大道,也不急辨明方向便策马冲了过去。飞云驹和白龙都是一等一的良驹,极快的度为他们赢得了少许逃生时间。

  运气还算不错,苏岸等十多名宋朝禁军,以及部分辽国皮室军护卫及时赶到。有这几十人在,林昭和耶律浚这才舒一口气,天可怜见,逃生的机会无疑大大增加!

  “快救驾!”耶律浚大喊一声,皮室军大为惊讶,不过还是迅上前将太子护在其中。

  苏岸也是面色一紧,来到近前问道:“林公子,生何事?”

  “辽国有人阴谋叛乱,正在追杀我们……”话音未落,便有几支羽箭凌空而来。

  还好苏岸jǐng惕,反应迅,挥剑打落。林昭回头瞥了一眼,不禁冷汗直流,后怕不已。这一箭正是冲他而来,苏岸这是救了他一命啊。可惜有两名士兵都没那么幸运了,当场中箭落马!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众人立即护卫着耶律浚和林昭离开。几名皮室军则大无畏留下来断后,生死难料!加之战马神骏,皮室军和出使大宋禁军都是身手敏捷的精锐之士,以这等优势才得以暂时逃离险境。

  耶律那也冲过来shè杀了断后的皮室军,见耶律浚和林昭逃走,不禁大为愤恨。

  怎地运气这么寸,眼看就要追上了,刚好有皮室军赶来营救!不过他们是逃不掉的,后面还会有人截杀的,可惜错过了手刃太子的大功。

  正感遗憾时,突然听到树林的另一侧,有人喊道:“皇兄,你们在哪?……浚儿,浚儿……”赫然是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耶律那也辨明声音,顿时喜上眉梢,这不是正是皇后萧观音和三公主耶律特里嘛!

  当真是好运道啊,抓到这两个大人物也是好的!哼哼,尤其是那个萧观音,可是辽国第一美人。以前贵为皇后,高贵优雅,身份尊崇,不敢有非分之想,不过眼下……嘿嘿,这不是送上门的美事吗?

  “皇后,公主……”耶律那也穿过树林,驰马赶了过去。

  萧观音尚不知叛乱阴谋,见状道:“原来是耶律那也将军!”北院大王的侄子,她还是认识的。

  “皇兄和宋使呢?”耶律特里稚嫩的声音轻声询问。

  “回皇后,公主,太子殿下和宋使已经过去了,皇后可是迷路了?臣为你们引导方向……”耶律那也轻声回答。

  “沿途引导的士卒呢?为何都不见人影?”萧观音皱眉询问,言语之中却透露着些许不满。

  耶律那也道:“可能是有所疏忽,臣这不是来了嘛,皇后这边请……”

  萧观音也是个精明的女子,时常在外捺钵,对于道路野行并非一窍不通。耶律那也所指的方向似乎有些不对啊,还有他嘴角的笑意何以如此狰狞,甚至还有淫荡……

  女人敏锐的第六感让萧观音察觉到有些异样,似乎有危险临近,当即试探道:“算了,且让他去吧,本宫累了,想就此返回……”

  “母后……”耶律特里不明所以,刚想反对,却被萧观音一个眼神阻止了。

  “皇后,既然参赛了,就跑完全程吧!要是累了,不若先下马休息片刻!”耶律那也想入非非,难以抑制心中的邪念,以至于被表情所出卖……

  下马之后不就任人宰割了吗?萧观音更加感觉异样,强自稳定心神,看着远处的树林喊道:“浚儿……”

  耶律那也和追兵都下意识地回头,也就在这个空档,萧观音已然拨转马头,朝着归途飞驰而去。

  “这娘们,骗我……”耶律那也觉上当,愤怒不已,喊道:“追!”

  “母后,怎么了?”耶律特里一头雾水,疑惑询问。

  “别怕,特里乖乖坐好!”

  果然如此,萧观音没有丝毫的庆幸,她虽不明白来龙去脉,但知道出大事了,很有可能是叛乱。几年前皇太叔之乱历历在目,今日是要重演?只是主谋者何人?怎地一点都不曾察觉到!

  那丈夫还好吗?儿子呢?想到耶律浚不见踪影,萧观音不禁忧心如焚!不过当下,自己和女儿如何逃出魔爪才是最重要的。

  追兵就在身后,美丽的皇后焦急不已,早已香汗淋漓!顾不上多安慰女儿,狠命地抽打坐骑,策马狂奔……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拖得太久恐有变数,追赶的耶律那也很清楚这一点。眼见着距离越来越远,当即弯弓搭箭,朝着萧观音的坐骑shè去!美人香艳,兽欲炙热的他可是舍不得!

  马腿中箭,坐骑打个趔趄摔到了。萧观音惊呼之声,抱着女儿趁势倒下,滚落在地,幸运的是除了些许擦伤,并无大碍!

  “耶律那也,你想做什么?”萧观音将女儿紧紧抱在怀中,冷冷质问。

  “干什么?”耶律那也淫笑道:“当然是保护皇后和公主了!哼……请吧!”

  “你大胆,竟然拿弓箭shè母后的坐骑,回去定要父皇治你的罪!”小公主大为生气,小手指着嘟嘴呵斥!

  耶律那也得意道:“哎呦,我们的特里公主真是有派头……只是想要治我的罪?嘿嘿,只怕你的父皇此刻已然身异处了……”

  “啊!”萧观音惊呼一声吗,娇躯颤抖,脸上写满了讶然与惊恐,果真出大事了!难不成是北院大王耶律赵三反叛?

  “皇后,就跟我走吧!”耶律那也说话间已然上前,毛躁的黑手已经伸了出去,就在快要接近美人身体的时候,一直羽箭破空而来……

  耶律那也是一员骁将,虽然及时察觉,躲过了致命之箭,但手臂却难以幸免。一箭shè穿手掌,顿时鲜血淋漓……

  “萧皇后莫急,我等来救!”

  萧观音一回头,瞧见宋使林昭率领二十来个宋辽兵士疾驰而来。好几人弯弓搭箭,连连shè!

  有救了,萧观音紧绷的心略微放松,庆幸中有些感动!

  黑袍人与耶律赵三的会面十分机密,耶律那也只带了不多心腹亲信,故而临时的追兵人数并不多。他也没想到林昭会去而复返,猝不及防之下伤亡惨重,连自己都挂了彩!

  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无奈之下只得暂时退避。反正林中事先布置的人手更多,只要及时调动追击,他们是逃不掉的。

  “萧皇后,小公主,没事吧?”林昭与一众皮室军亲卫冲到眼前,关切询问。

  萧观音摇头道:“幸好你们来的及时,没事……浚儿呢?皇上呢?”

  “皇后放心,皮室卫队已经率领保护太子殿下离开……我等不知捺钵那边的消息!”

  “好好……那你们?”得知儿子安全,萧观音多少放下心来,低声询问。

  “在下受太子殿下所托,回来营救皇后和公主!”林昭应了一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些离开!”

  原来林昭月耶律浚突围之后,突然想起紧随其后的萧观音。按照护卫们的说法,萧皇后似乎与他们错过了,已然独自到了前面。如果是这样,岂非刚好陷于险地?

  耶律浚不由担心不已,林昭心中亦有挂念,都有意回去寻找救援。都回去显然不合适,权衡之下,林昭决定自己带人回去寻找。至于耶律浚,只有他的话耶律洪基才会相信,才能够揭露耶律乙辛和耶律敌烈。

  否则即便自己回去,耶律浚若是身遭不测,叛乱无法阻止,整个宋朝使团也将难以幸免。理智考虑,只得如此!

  当即有三四十名皮室军护卫耶律浚突围离开,林昭带了二十多个人返回,好在及时赶到,搭救了萧观音母女。

  “萧皇后,此地危险,不宜久留,尽快离开吧!”

  “嗯!”萧观音轻轻点头。

  “我们去哪?”皮室军一名亲卫上前请示!

  萧观音挂念丈夫和儿子,还有另外两个女儿也在捺钵之中,满心关切与担忧,着急想要回去探望,说道:“返回捺钵!”

  林昭感觉捺钵未必就安全,但是沿途归去能遇到后面的队伍,会有遇到更多的护卫,脱险的机会也会大一些。地形不熟,敌情不明,另寻它途很不容易,安全更是个问题。

  苏岸隐隐感觉有些不妥,见萧皇后和林昭都不反对,也就没有说什么。

  一名皮室军让出坐骑,扶萧观音上马,林昭则将耶律特里抱上白龙,翻身上马。眼下依旧身处危情险地中,必须尽快逃离……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31

第五十八章 恩将恩报

  事实证明,返回捺钵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虽说有皮室军传递消息回去,如果可能,会有救兵前来。

  但是在此之前,叛军实现便计划在途中行刺,埋伏的人马自然不少。而且对方也会料到他们会返回捺钵,在途中截杀是必然的。

  所谓关心则乱,萧观音关心丈夫儿女,故而想要及时赶回去一探究竟。慌乱之中,脑中的线头太多,林昭也不及细想,因此作出了一个轻率的决定。

  以至于途中遭遇一次伏击,幸好现及时,对方只是小股巡哨,才得以逃脱。饶是如此,本来已经捉襟见肘的护卫死亡数名,剩下不过堪堪十多人。

  苏岸道:“林公子,我们沿原路返回捺钵,否则我们会全部死在路上!”

  林昭已然想明白,点头道:“不错,人家已经在路上设好了埋伏等着我们,回去等于自投罗网!只是现在该如何是好?”丝毫不清楚事情来龙去脉,消息几乎完全断绝,眼下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任何的决定都缺乏情报支持,会显得轻率。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逃离险地,至于去何处……稍后再从长计议……”苏岸道出了自己的看法。

  苏岸不仅身手好,智谋也相当不错,今日的表现让让林昭刮目相看,点头道:“没错,得要先逃出险境……不若这样,我们穿过树林,反向而行如何?”

  “是个办法!只要避开了叛军,我们在绕到辽河边上,搞清楚情况之后,便可灵活决断!”

  “好……”林昭应了一声,从一名阵亡的皮室军手中捡起一把弯刀,握在手中。

  “林公子,你这是……”书生出身的文官握刀?这……

  林昭摇头道:“别这样看着我,带在身边兴许有些用处,嘿嘿……”

  “林公子小心,卑下一定会尽力保护公子周全!”职责所在,加上林昭一直以来对他的尊重,苏岸觉得保护林昭义不容辞。

  想法很好,可现实总是很无奈,正打算付诸实施的时候,百多追兵已然赶到。

  他们不知道,耶律敌烈将长宁宫两万大军调到了捺钵,剩下了数千则全部埋伏到了附近,本是用来伏击前来救援的皮室军所用。但是现在,情况有变,耶律浚没了踪影,萧观音也耶律特里就是志在必得,因此投入了数千人分成十多个小队在附近搜寻截杀。

  而此刻林昭和萧观音身边不过只有十几人,哪怕都是精锐的宋朝禁军和皮室军,人数上的悬殊的差距摆在眼前,想要逃走着实不易

  手臂上缠着渗血白布的耶律那也策马出现在事业中,满脸的愤怒,怒火中烧的眼神几乎可以杀人。看着萧观音与林昭等人被围困,眼神之中又浮现出一丝得意,冷笑道:“你们逃不掉了!林昭是吧?哼,本来想放你走的,可惜你不识相……也好,杀了你也算是给萧杰报仇!”

  “哼,萧杰是你们逼死的吧?”林昭冷冷道:“当真是残忍啊,同伙都不放过,有道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小心了!”

  “听闻你口才很好,可惜现在用户不上,没用了……去阴曹地府去继续雄辩滔滔吧!”耶律那也随即一挥手,冷喝道:“要么立即下马投降,跪在地上磕头,要么……除了皇后,格杀勿论。”

  萧观音眼神一动,已然从那淫荡的眼神之中看到了可怕之处!随即看了一眼身边的林昭,低声道:“林使臣,本宫求你件事情可以吗?”

  “何事?萧皇后吩咐?”

  “给我一把匕,或者一刀杀了本宫……”

  一路逃亡,美艳的她也早已风尘仆仆,汗水浸湿的秀贴在脸颊之上,呼吸有些急促。此刻的她少了许多不食人间烟火的高贵冷艳,多了几分寻常的温和之美。忧虑的眼神变的坚毅,楚楚可怜之中又有几分坚强。

  高贵圣洁之美是不容亵渎的,所以她宁愿立即死去,本宋使斩杀,保全清白!

  “这……听天由命吧,若真逃不出去,再……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林昭从苏岸处要来一把匕交给萧观音,五味陈杂的心里升起一种强大的信念。眼下是九死无生的危局,难道就要这样死去吗?来到大宋朝还不到一年,怎么甘心就此死在异国他乡呢?

  还有身后的女人,无论长相是否与前世的女友相似,难道还能容忍她被亵渎,凌辱?应该保护他们,誓死保护,死也得死的有尊严。

  林昭抱起耶律特里交给萧观音,随即拔刀出鞘。两世为人,持刀近身肉搏战还是第一次。今日这等情况,死亡也许不可避免,却也得竭尽全力一搏。哪怕是死,也得拉上一个垫背的。

  “林公子…你……”苏岸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林昭,近日他虽然教授林昭学武。可练习的不过是些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他孱弱的身体如何能刀剑搏杀呢?随即低声道:“公子,你的坐骑神骏,待会相机行事,兴许有一线生机!”

  “呵,我们兄弟今日一同拼杀,何其幸哉?大丈夫何惧生死?”林昭一句话说的十几名勇士同仇敌忾,视死如归。至于生机,至少目前没有看出来,心中已然没有多少侥幸。前世是刑侦专业,也算是半个

  军人,这方面的心态与信念都不曾忘记。

  “这时候了,还充好汉是吧?哼,杀!”耶律那也最后一丝耐心耗尽,挥手下令诛杀!

  林昭紧紧攥着弯刀,凝神看在前方,随时准备出击。当先的皮室军将士已经挥刀上前,厮杀在一起。

  形势千钧一,危及到了极点!

  很多时候,希望和转身就生这样危急的时刻。林昭本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却不想在最后时刻,几十个的身着兽皮的勇士从耶律那也背后杀出来,赫然正是女真完颜部的劾里钵。

  他们本是参加赛马的,却不知赛程早已被叛乱弄了凌乱不堪,他们也在途中迷路。听到这边有人喊马嘶,便认准方向赶过来。

  却不想到了近千,看到了是这个情景。劾里钵并不知道当中的女子是辽国皇后,他只是注意到了林昭,他儿子的救命恩人。

  他不明所以,只看到这群辽国士兵要杀林昭。此时的女真人很朴实,他们讲究报恩。至于之前赠送的东珠、人参那些答谢,他们并不放在心上。

  劾里钵原以为不会再有机会报答林昭,深以为憾!不想此时竟然遇到,没有丝毫的犹豫,便率领来麾下了几十名女真勇士杀过来,营救林昭,恩将恩报!

  林昭与苏岸等十多名士兵见状,看到了生的希望,纷纷士气大振,与叛军厮杀在一起。

  耶律那也气愤不已,为什么每次最关键的时候就会有救兵坏好事?为什么?不过没关系,自己手下有百多人,他们加起来也不过才几十人,何况还有许多兵器陈旧的女真土包子!

  好,来得正好!老大人正想把女真人牵涉进来,你们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耶律那也喊道:“杀,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一场残酷的厮杀在树林间的空地上展开,无比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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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32

第五十九章 香舌舐背

  劾里钵和数十个完颜部勇士的出现,为林昭和萧观音母女带来了生的希望。

  然而压力依旧很大,对方有百多装备精良的长宁宫卫军,女真人的兵器相对就太陈旧落后了。也许牵制片刻是可以的,但长时间拖延或者直接解救,难度还是很大的。

  劾里钵和苏岸从一开始就认识到了这一点,呼喊道:“林使臣,我来断后,你快走!”

  “林公子,快走!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女真勇士可就白牺牲了!”苏岸一句话说得很直白,很直接。

  眼见鲜血喷溅,一个个女真勇士或者受伤,或者死亡,林昭心里很不是滋味。之前因为他们的身份,以及原来历史上的靖康耻,林昭对女真人很有成见。有意疏远,甚至是憎恨劾里钵和完颜阿骨打。

  可是现在,人家为了救自己,根本不顾及自身的安危,付出鲜血和生命。巨大的反差让林昭很自责,在这一点上自己真的太小气了。这个节骨眼,难道还要抛弃他们吗?

  那厢劾里钵中了一刀,肩膀上顿时一片鲜红。顽强的女真汉子不顾疼痛,再次喊道:“林使臣,快走啊!”

  林昭再也看不下去,握住刀柄准备上前相助,却被苏岸一把摁住了,冷冷道:“公子,请理智,你不能死,萧皇后和公主也不能死……女真勇士和宋辽的将士都在流血,为的就是给你们一个逃生的机会……难道你要罔顾了性命,辜负他们吗?”

  林昭不由心头一震,微微一怔,说不出话来。

  苏岸道:“公子,别犹豫,我来断后,你快走!”

  林昭长叹一声,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转身对萧观音道:“走,我们走!”

  临走时间又回头对苏岸道:“一切小心!”

  “嗯!”

  耶律那也见林昭和萧观音要逃走,愤怒不已,只得不断命令麾下的将士冲杀,想要将其堵截。奈何宋辽将士,女真勇士奋勇突围,断后,为林昭与萧观音争取逃生机会。

  几名皮室军冲上来,护卫着林昭与萧观音突围,击退了几名长宁军,拼死打开了一个缺口。

  林昭带着萧观音冲了过去,一名叛军见状,一刀砍向萧观音,这时候已经顾不上那也将军怜香惜玉的命令了!

  林昭见状急忙挥刀挡格,两刀相交才知道自己的力量差了一些,死命挡开一刀。萧观音过去了,刀锋向着自己的后背而来,林昭急忙躲闪,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背上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苏岸见状,及时赶到将那么叛军斩杀,死命断后,同时喊道:“公子,快走!”

  挡开一刀,最后看一眼林昭远去的背影,心中默默道:祝你好运!旋即有厮杀在了一起!

  其实他们谁都清楚,此刻逃生未必就有活路,只不过多了一丝希望罢了!

  林昭带着萧观音和耶律特里穿梭在树林之中,暂时避开了凶险。他不知道自己能否逃出升天,但很清楚一点,苏岸和劾里钵等人估计难以幸免。

  必须要逃出去,否则对不起那几十个付出鲜血与生命的勇士!同时他也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找到幕后的罪魁祸,报仇雪恨。

  至于后背上的伤口,感觉并不是很严重,也顾不得处理,林昭只得扯下一块衣襟裹住,策马逃离。

  走出好一段之后,隐约听到林中有人大声喊道:“皇后,林使臣,你们在哪里?我等奉陛下和赵王之命来救驾……”

  “是王叔!”耶律特里激动不已,刚想要呼喊却被林昭一把捂住小嘴!

  想起在树林之中,耶律赵三对黑袍人的称呼,林昭哪里敢轻易相信,此时此刻,必须绝对小心谨慎。天知道,会不会是耶律那也的诱惑之计?

  萧观音诧异地看着林昭,不明所以!

  林昭低声道:“皇后,公主,切莫出声,可能是叛军欺骗……”

  萧观音这才反应过来,不由有些后怕,嘱咐女儿几句,三人两骑悄然向远处行走。其时已经到了下午,日已偏西,密林之中除了些斑驳的日光,黑压压的,阴森森的。

  耶律特里不由有些害怕,眼泪汪汪的几乎哭出声来,林昭将其抱在怀中,说道:“有我在,没事的!”

  马背上,林昭温暖的怀抱很是舒服,也许是男子汉形象给了耶律特里很好的心理暗示,周身充满了安全感。

  转身看到萧观音那有些不自然的表情,林昭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握住那细腻光滑的玉手,安慰道:“有我在,莫怕!”

  其实,即便她是身份尊贵的皇后,可毕竟只是一个女人,在这空旷的树林之中,追兵就在左近,怎么能不害怕呢?不过是逃亡途中,强自镇定而已,内心之中则充满了恐惧。

  当林昭握住她的玉手时,一种奇异的感觉电光火石般闪过全身。除了耶律洪基,从来不曾有第二个男人摸过她的玉手……萧观音心中顿时有种怪怪的感觉。这手掌的力量和温暖传递过来,确实带给她久违的安全感……

  三人两骑悄然从林中绕行,那救驾的呼喊声已经越来越远,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来到了一条宽阔的大河边,赫然正是契丹人神圣的辽河。

  此时,夕阳的余晖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加上两岸郁郁葱葱的树林,绝对是一副优美的画卷。

  逃亡途中,见到此等美景,让人眼前豁然开朗,心头的压力也暂时得以舒缓。萧观音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耶律特里还直呼:“好美!”

  感觉暂时避开了凶险之地,半日的狂奔与逃亡之后,早已是人困马乏。三人这在辽河边停下来休息片刻。好在马背上都有备有水袋和肉干等物,饮了两口才缓过神来。

  “林使臣,你能告诉本…我,到底生何事吗?”萧观音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懵然不知。

  林昭是累急了,靠在大树上一边饮水休息,这才将自己与耶律浚的现讲出来。

  萧观音大惊道:“耶律敌烈?他竟然是耶律重元一党的余孽,天啊!捺钵里有半数以上的卫军是他的长宁宫所部……”

  “所以,捺钵现在未必安全!”话音落地,林昭见到萧观音担忧神色,又轻声安慰道:“萧皇后也不必担心,毕竟还有精锐的皮室军在,陛下可能没事!”

  “希望如此,当年重元叛乱,也是这样危急,他都侥幸逃过了……”萧观音心存侥幸地自我安慰!

  “其实关键还是幕后的主谋!”林昭道:“从他们胁迫北院大王的情况来看,似乎不足以掌控全局……”

  萧观音揣度道:“嗯,你说的那个黑袍人很神秘,倒像是主谋……”

  “耶律赵三称呼他为:‘乙辛’,难不成是耶律乙辛?”这个问题,林昭纠结了很久。

  “耶律乙辛?”萧观音黯然道:“如果是他,那可能就回天乏术了,陛下他信任他,让他掌控了很多军队,如果北院大王耶律赵三被胁迫,宋王耶律仁先又出征在外,他掌控大辽并无可能……”

  林昭恍然道:“这就对了,他担心的是耶律仁先,听闻宋王在辽国的威望和实力都在他之上,如果加上北院大王,他的胜算会增加很多……”

  萧观音却有轻轻摇头:“不过我总觉得不至于……耶律乙辛对陛下很忠诚,他应该不会……”

  “这世上不可能却往往生的事情太多,难不成辽国还有第二个人叫乙辛?”林昭随口问了一句。

  不想,萧观音悠悠道:“大辽确实还有一个人叫乙辛,不过……”

  “啊?不是吧!”林昭一口水险些全喷出来……

  “萧胡睹,表字乙辛,几年前曾跟随当时的皇太叔耶律重元父子反叛,兵败投水而死……”

  林昭想起蓦地想起一些细节,忙问道:“当时找到尸体了吗?”

  “没有……”

  “那就可能没死……”林昭一拍大腿道:“这就对了,耶律敌烈是当年重元一党,萧胡睹若是没死,回来复仇也是可能的……耶律赵三与他故人相识,称呼表字也在情理之中……

  他们安排辽使萧杰在汴京自杀嫁祸大宋,就是为了挑起战争,混水摸鱼,从中攫取兵权。只可惜案件被我侦破,加之阻卜之乱,辽国无心出兵,所以他们改变计划,直接在捺钵行刺……”

  如此一来,脑中凌乱的思路顿时豁然开朗。只是契丹人的名字实在太坑爹了,险些误会了耶律乙辛。那么耶律浚回去报讯,辽主会不会误会呢?应该不至于吧,希望他们能解释清楚,现在只能往好的一面想了。

  “如果是这样,耶律乙辛就是忠臣的,那捺钵就不会那么凶险……”萧观音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林昭却懊悔道:“那会呼喊的兴许就是救兵,可惜我们错过了……”

  “这不怪你,当时的担心不无道理,必须谨慎!”萧观音很是理解,一回头现女儿耶律特里吃了几块肉干、饮水之后,已然疲乏的睡着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子,承受如此大的“运动”量,支撑不住也是正常的。

  “今晚我们只能在野外度过了!”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农历九月,辽东的夜晚会很冷。虽说点火容易暴露踪迹,但若没有篝火,必定会冻出个好歹来,而且说不定还会有野兽,是熬不过去的。林昭环顾四周,见树林茂密,若非近距离不一定能见到火光。没办法,是祸躲不过,只能这样了。

  随即起身在林中捡拾柴火,刚一起身牵动伤口,疼痛不已。萧观音这才惊觉道:“你受伤了?”

  “不打紧!”

  可林昭苍白的表情告诉她,绝对伤的不轻,同时自责不已,竟然一直不曾现,说道:“我看看!”

  林昭轻轻笑道:“趁着天还未黑,先捡柴火吧,否则夜晚熬不过去!”

  萧观音贵为皇后,从未干过这等粗活,现在为了生存,何况林昭有伤在身,自然义不容辞。想起今晚要和一个陌生男人在野外度过,心里感觉怪怪的。

  秋季林中枯木甚多,两人总算是在天黑前捡来一大堆柴火。同时找到一些干枯的藤蔓、树叶铺在地上,多少能起到一丝保暖作用。幸好皮室军坐骑的马袋之中有火刀火石,省去了钻木取火这等辛苦事。

  篝火在辽河边燃起,萧观音将熟睡的女儿抱到火堆之旁,这才道:“我……看看你的伤口吧!”

  裸背让美艳的辽国皇后检视伤口,很刺激啊!

  此刻也顾不得许多,已经拖延了许久,若伤口再不处理,只怕会更加麻烦,甚至有生命危险。林昭当即除掉衣衫,请萧观音帮忙处理。

  除了丈夫,林昭是第一个在她面前**上身的男人。健壮的身体出现在眼前,强烈的男子气息弥漫,萧观音多少有些难为情。

  然而林昭是她母女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他,自己母女俩人可能活不下去。救人重要,现在就是医士的角色,萧观音不再扭捏,上前包扎!

  一道五六寸长的刀口,鲜血几乎染红了整个后背,好在当时躲的快,伤口并不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萧观音取出手绢擦拭血迹,随后道:“伤口怎么办?用清水洗净吗?”从未有过这方面的经历,自然也就没有经验。

  “不行,会感染……化脓的……”生水触及伤口,若是处理不当很容易感染。古代没有抗生素,眼下也没有创伤药,如此风险实在太大。

  “那该如何是好?”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伤口消毒,防止感染,林昭已然感觉到有些眩晕,身体有些烫了,再不处理好,会很危险。

  可是该怎么办呢?林昭想到了动物舔舐伤口,口水可以起到一定消毒作用,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问题上伤口在后背上,自己够不到啊!

  难不成?看到身边的萧观音,林昭心中浮现出一个有些香艳,有些邪恶的想法!

  生死关头,也顾及不了许多了,轻声道:“有一个办法,只是有些……不知萧皇后能否屈尊……”

  “什么办法?”萧观音此刻一心想着救人,只要能办到,自然不会推辞。

  “口水……你见过动物用舌头舔舐伤口吗?”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32

第六十章 美妙夜晚

  香舌舐背?

  萧观音的俏脸瞬间涨红了,表情很不自然,眉宇之间还有些责备之意。这算什么?莫不是想趁机轻薄?

  林昭讪笑道:“萧皇后莫要误会,在下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萧观音有些吞吞吐吐,言辞有些慌乱。

  “伤口若是不及时处理,化脓会很麻烦,若是有煮沸过的水清洗伤口自然没问题,生水不行……现下没有疗伤药物,唯一能起到消毒作用的只有口水了,所以才……”

  见萧观音尴尬的表情,林昭补充道:“就麻烦萧皇后涂些在伤口上,用手指就行了……然后再把伤口……包扎……”

  说着说着,林昭便没了声音。一方面是因为今日逃亡太过疲乏,再加之有伤在身,失血过多,林昭支持不住,竟然直接昏睡过去。

  篝火之旁,林昭**的后背暴露在寒夜之中,血迹淋漓的伤口看着有些害怕。

  这可如何是好?用口水……消毒?

  萧观音芊芊玉指放在嘴边,蘸了一点口水伸向伤口。指尖触及伤口,林昭在睡梦中一声轻哼,显然是痛楚难当。

  不行,这样肯定不行!他会疼痛不说,度慢,何况口水这样涂上显得太过肮脏,反而有害?林昭这样说肯定是退而求其次,他是不想勉强我。

  一时间,萧观音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念头,伤口还有少许的血迹渗出,若是不及时处理,会不会更严重,会不会死去?

  萧观音有些害怕,同时相当的纠结,心中思想斗争正激烈!

  寒风吹过,有些寒意,林昭**的皮肤上却开始有些烫!受伤之后容易高热,这一点萧观音是知道的,伤势正在恶化,留给她考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救了自己母女,放下身段回报相救恩人是应该的。何况……所谓医者父母心,现在是为了救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萧观音终于下定决心,一个深呼吸,俯下身去。

  片刻的犹豫之后,檀口香舌触及林昭的后背,即便有难闻的血腥和汗味,她都忍住了,用她诱人樱唇吸出淤血,诱人的香舌混合着津液舔舐伤口。

  辽河边的旷野之中,篝火熊熊,惊世骇俗的一幕生了,辽国皇后萧观音香舌舐背,为宋使林昭疗伤!

  因为受伤失血,逃亡劳累,萧观音处理伤口时的犹豫,又受了些风寒,林昭开始有些烧,浑身滚烫。

  昏睡之中,感觉到了后背上那一丝奇异的温暖。刀伤的痛楚正在减轻,一种轻微的颤抖,酥麻的感觉蔓延在后背上蔓延开来。

  一种陶醉的享受在穿过肌理,渗入骨髓,继而流入心房,整个人出于沉浸在极大的享受之中,有如飘在云端一样。

  随即进入了一个奇妙的梦境,他回到带着女友一同前往西南旅游的日子。青年男女欢声笑语萦绕在耳边,游湖赏花,彼此喂饭调笑,卿卿我我的情景一一浮现在脑海之中,那张清雅的容颜不断浮现在眼前,想抓却又抓不住,遗憾地少了一夕的欢愉,一夜双宿双栖,让他后悔,着急……

  几个画面之后,林昭正感遗憾,女友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身边,甜美的笑容再次浮现在眼前。仿佛又回到了湖边的景区,自己落水之前,在酒店的房间里……

  温暖的洗澡水沐浴很舒服,她帮自己搓背,感觉别提有多享受,多**了。

  娇艳欲滴,却又楚楚可怜的俏脸出现在眼前,林昭知道,她那是害羞。心中暗道:放心,我一定会温柔些的……

  欲火升腾,陡然间弥漫全身,浑身燥热无比,身下已然撑起一顶帐篷。再也等不及了,林昭起身过去,一把抓住女友那滑腻的玉手,将她拉向自己的怀抱……

  萧观音为林昭处理好伤口,穿好衣服,这才去漱口,加了些柴火,又去照料一番女儿。

  随后再次来探视林昭,他在烧,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萧观音打算弄块湿布为他降温,刚转身要离去的时候,突然被林昭一把拉住了玉手。

  “别走!”林昭紧紧地攥着她纤细的玉手,闭着眼睛似乎梦中呓语。随即猛地一拉,将萧观音拉入怀中。

  “啊!”萧观音一声惊呼,没想到会生这样的事情,急忙想要摆脱林昭,同时低声道:“林使臣,你这是……你醒醒……”

  她不知道林昭到底是假装清醒,故意轻薄;还是昏睡之中,失去理智?

  “别走!”林昭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旋即一翻身,将美人压在了身下。

  萧观音又是一声惊呼,看到女儿耶律特里身体微微晃动,险些惊醒,尴尬不已。只得生生忍住,不敢出大声,绝对不能让女儿看到这等暧昧的情景。

  “林使臣……你醒醒……放开我……”萧观音低声抗议,拼命想要挣脱林昭的怀抱。可惜林昭力气实在太大,根本挣脱不开。旋即感觉到一个硬挺的物事隔着衣物触及到了**部位……天啊!他是要……萧观音惊恐不已,为人妇多年的她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

  可惜一番努力全都白费了,林昭死死地将她压在了身下,旋即那宽大有力的手开始掀开她的衣裙……随即,大口猛地触及她的粉颈,脸颊,继而完全覆盖在她的樱桃小口之上……

  萧观音彻底败了,也许是因为被耶律洪基冷落了太久,寂寞幽怨的身体被那强大的男子气息的点燃一般。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是不情愿被强迫的,可是在如此攻势之下,抗拒完全失去了意义,正在逐步放弃……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一些念头,今日的舍身相救,之前还有对联“传情”,想起那些下联,心中感动:他懂我,有如知音……萧观音旋即又想起了那《洛神赋》,难不成我便是他心中的洛神?

  一时间思绪混乱,完全淹没在林昭雄壮的怀抱中,开始有些迷醉,浑身开始变的燥热,呼吸也变得急促……

  宽阔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后背,大口狂吻几乎让她窒息。随即那坚挺的物事猛然间进入幽暗之处,伴随着一丝痛楚,一股暖流进入身体,疯狂地冲击着她的娇躯。也许寂寞的太久,久旷之身遇到甘霖,久违的愉悦与**充斥全身。

  这一刻,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周遭的一切,不由自主迎合着,完全沉浸在云端的美妙之中……

  篝火之旁,一切都变的不真实了,低沉的呻吟声,两个“迷失”的人影忘乎所以地翻滚着。

  耶律特里从睡梦中醒来,朦胧的睡眼隔着升腾的火焰,依稀见到两个人影几乎融合在一起,不断晃动着。小公主疲倦到了极点,旋即又闭眼沉沉睡去……

  这一夜,林昭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真实的梦!

  梦里与昔日中文系的校花女友重逢,这次他抓住机会,将羞涩腼腆的女友直接推到。至于那些象征性的反抗,完全被理解为半推半就,直接被他无视了。于是一夜的**癫狂,恩爱缠绵,双宿双栖……

  辽河水静静流淌,两岸树木无声,篝火摇曳,一个美妙的夜晚……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33

第六十一章 那一夜

  晨光熹微,天亮了。

  萧观音很早就醒来了,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快要熄灭的火堆之旁,思绪还未从昨夜的疯狂中走出来。

  怎么莫名其妙地就进了他的怀抱?和他忘乎所以地疯狂?堂堂辽国皇后,四个孩子的母亲,竟然与比自己小十岁的“敌国”使臣一夜风流。

  任谁听到都会是个天大的笑话,惊世骇俗,可确确实实就生了。

  萧观音有些悔恨,心中不停地自责,自己何时变成了一个不知廉耻的荡妇?竟然与人野合?而且还是女儿在身边,尽管是在熟睡之中,她依旧有种强烈的负罪感。

  林昭,我恨死你了!

  萧观音怨恨这个年少轻狂的宋使,为他香舌舐背已经是破天荒的极限了。他竟然如此无礼,如此大胆……自己是被强迫的,心中暗示让她内心的负罪感稍稍减轻。可是一转念,又陷入更深的自责中。

  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那云端的疯狂,内心深处似乎并未太过责备林昭。毕竟也有自己半推半就的成分,内心之中还是有很多的向往,甚至是主动的迎合。

  也许是寂寞了太久,昨夜实在太美妙,久违的快乐让食髓知味的她极为享受。而且在野外特殊的环境之中,还有偷情的刺激,完全是一种别样的体验。

  如此种种,何尝是林昭一个人的错?原来自己内心之中竟然如此淫荡,如此“肮脏”!当清醒之后,回到端庄高贵的皇后身份时,礼义廉耻不断地涌入脑海,萧观音陷入卫道式的自我批判中……

  萧观音使劲摇头,想要忘却,可是这个夜晚实在太过特别,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注定会成为此生难以忘怀的记忆。

  她转身看了一眼犹在熟睡的林昭,想不到文质彬彬的书生竟如此粗野,昏睡之中还如此风/流。想恨他,可是恨意却始终聚集不起来。想起之前的点点滴滴,以及昨日种种,心中不仅没有多少恨意,反而隐隐有些怀念,有些因恨生爱的趋势……

  “阿茹……阿茹……”林昭似乎梦中低声呓语。

  他在呼唤别的女人?难不成昨夜他将我当成了别的女人?萧观音听的分明,猛然一惊,有些恼恨,没来由地有些失落……

  想不到一夜的风/流,自己竟然只是个替代品,始终没有走入他心里。看来他确实是昏迷失去了理智,想必昨夜的事对他而言只是个梦!

  不经意间,潜意识里,萧观音似乎希望林昭是清醒的,希望他记得自己的温柔婉转……这是怎么了?一种奇怪的情愫弥漫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目光忧郁的萧观音旋即又摇摇头,如此也好,彼此就都当成是个美妙的梦好了。一夕的露水情缘,一段真实又不真实的记忆,珍藏内心深处……

  他不记得,那此事将会成为一个永远的密,永远沉入辽河水底。不需担心秘密泄露,危及名誉地位,危及生命……

  其实,林昭已然醒来,昨夜的梦也醒了。

  初时他也只道昨夜的风/流只是个梦,回想起来又是那么的真实。疑惑了许久,努力地回想昨晚的一些细节,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个容貌相似的萧观音。

  昨夜受伤烧,神智有些不清醒,但并非完全没有意识。趁着萧观音不注意,眯着眼暗中打量,有些扭捏,饱含春情、失落、无奈、恨意的复杂表情,让林昭看出了一些端倪。再从自身状况推测一二,林昭得出了一个震惊的结论!

  昨晚,竟然强行把辽国皇后给睡了!

  天啊!

  肯定是昨晚烧之后,燥热难耐,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地把萧观音当成了前世的女友,强行推到,共赴巫山。

  之前因为萧观音容貌相似有过纠结,心中或许有过一丝非分的念头,随即便一闪而过,然而现在完全变成了事实。

  萧观音可是辽国的皇后啊,她不知道会如何恨我呢?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给辽主耶律洪基五马分尸才怪,估计就是耶律浚那小子也会找自己拼命……

  怎么办?片刻的慌乱后,林昭想清楚一个问题。昨晚野外就三个人,耶律特里是个孩子,又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萧观音是当事人,是受害者,可是她会将此事外泄吗?或者向自己的丈夫哭诉,要求报仇吗?答案明显是否定的,除非她不想当这个皇后,自寻死路。

  唉!在古代的第一次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没了!不过仔细想想,如此艳福,似乎也不亏……

  而且从之前的那些上联,以及相关的历史记载来看,萧观音也是春闺寂寞的深宫怨妇。昨晚确实是自己强迫她的,焉知她不是半推半就,兴许还很快乐,很享受。

  当然了,毕竟这一行为实在太过粗鲁无礼,萧观音多少都会心生恨意。人家可是辽国皇后,现下在人家地盘上,弄点小手段收拾自己很容易。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降低萧皇后的恨意才行……

  于是乎林昭佯作未醒,梦中呓语呼喊前世女友的小名,这是故意喊给萧观音听的。就是告诉萧皇后,这是一个误会,我不知道是你,只是梦中和前女友颠鸾倒凤。如此多少也能顺了萧观音的意,毕竟她也不希望这等风/流韵事外传,同时也堵住她的嘴巴,不好和自己算账!

  林昭一直佯装昏睡,直到小公主耶律特里醒来,询问道:“母后,他怎么了?还不起来?”

  “林使臣受伤生病了,昏睡了整整一夜!”萧观音这是欲盖弥彰,也好让女儿给自己做个证人。

  “哦!”耶律特里点点头,脑海中依稀闪过一个朦胧的画面,毕竟年纪太小,倒也不曾在意。

  林昭听着心中一笑,这才“醒来”。

  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身体看着有些虚弱,除了伤势,还有昨夜癫狂的缘故。不过很好地消散了火气,此刻已然不再烧。

  “萧皇后,三公主,我睡了多久?现在什么时候了?”林昭依旧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萧观音心中地动,脸上闪过一丝羞涩的疑惑,答道:“清晨,估计已经辰时了。”

  “哦!”林昭点点头,偷偷打量萧观音,比昨日的风尘仆仆相比,今日美人脸上多了一丝淡淡的红润,想来是自己昨夜滋润的结果。不过眉角还是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忧伤,说话间也有些仓皇,有些羞涩,甚至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

  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林昭对萧观音也多了些复杂的情愫,真想上前表示关怀。可理智告诉他,必须冷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林使臣……”萧观音犹豫了片刻,问道:“现下我们该怎么办?”

  “今日且先回捺钵方向看看,探查一下消息,再另做打算!”眼下状况,一个伤员和两个女子,没有援助的情况下根本无法远行。加之人生地不熟,根本不能有所作为,生存都是个问题。

  萧观音低声问道:“你的伤势如何?能行吗?”

  “不打紧,能行!”

  林昭强忍着后背的疼痛,将耶律特里抱上马背给她母亲,无意间再次触碰到佳人玉手。

  萧观音如遭电击,一股酥麻的感觉如同电流般闪过,吓得她下意识地迅缩手……

  林昭心中明白,佯作不知,讪讪一笑,回身吃力地爬上马背……

  根据辽河水流辨明方向,试图找回道路,返回捺钵。才走没多远,便听到有人呼喊:“皇后、公主……母后、特里……林使臣……林昭……东阳……”

  林昭与萧观音皆是一喜,这一次绝对不会有错,因为他们听到了耶律浚和曾巩的声音。一日的逃亡,总算是得救了……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34

第六十二章 乙辛好算计

  辽东捺钵,一场突如其来的叛乱,实际上是五年前皇太叔耶律重元之乱的延续。

  当年叛党要员之一的萧胡睹投水未死,侥幸逃生。数年之后再度谋划,勾结了长宁宫使耶律敌烈,北院大王耶律赵三之侄耶律那也,以及耶律质,耶律纪,萧杰等多人,意欲兵变复仇,攫取大权。

  他们最初的计划是趁着宋朝生地震和水灾,故意制造冲突,引宋辽两国爆战争。,趁机混水摸鱼,获得兵权壮大实力。因而有了萧杰汴京自杀,嫁祸宋朝,欲引为口实的做法。

  只可惜他们运气不好,案件被林昭破获,不仅失去了借口,叵测居心还引起了辽国君臣的怀疑。加之辽国内部又生了阻卜之乱,暂时不便对外兴兵,致使他们计划落空,同时还面临暴露风险。

  本来正陷入为难境地,恰在此时,辽主耶律洪基带了少量皮室军前去辽河围猎。这让萧胡睹等人看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足矣逆转局面,快取得胜利的机会。

  他们准备直接刺杀耶律洪基,制造混乱,扶持别人上位,自己获得权势利益。

  本来的计划是很巧妙,趁着赛马制造混乱,吸引皮室军前去救援。继而造成捺钵空虚,杀手行刺耶律洪基与耶律乙辛,造成群龙无的局面,耶律敌烈的长宁军将完全左右局面。

  事实本来和他们预料的差不多,可最后实施的时候却出了问题。

  辽主似乎提前有防备,行刺失败,兵变只得提前。耶律洪基等人也算是猝防不及,被打的措手不及,已经打算着由皮室亲卫军保护着突围了。

  在此关键时刻,永兴宫和积庆宫五万大军及时赶到,将长宁军反包围,叛乱在最开始阶段便被扼杀了。

  耶律敌烈与耶律纪等人还在做白日梦,尚且一头雾水,便莫名其妙地被直接拿下了。

  随后又设计引萧胡睹会面,可怜他还以为大仇得报,胜利在望。一露面便被辽国精锐逮个正着,再次成为叛贼阶下囚。

  世事总有许多巧合,萧胡睹表字乙辛,与耶律乙辛的同名。两人最初都是曾是辽国前程似锦,封侯拜将的俊杰。

  可惜天意弄人,同名不同命!

  口吃貌丑的萧胡睹混的虽也不错,但与耶律乙辛相比就差远了。《辽史》中便有记载:耶律乙辛知北院枢密事,胡睹位在乙辛下,意怏怏不平。

  正是因此,萧胡睹心生嫉妒,最终参与了耶律重元父子的叛乱,妄图以另类方式越耶律乙辛。可惜下错了注,赌博失败,兵败走投无路。

  侥幸投水不死,数年之后再次回来准备复仇反叛,不想又被耶律乙辛扼杀在最初阶段。萧胡睹再次成为阶下囚,在牢狱之中大喊不甘心,甚至有些疯的趋势,兴许天意如此吧!

  至于梦想着叔父登基为帝,自己可能成为皇太子的耶律那也,则见机撒腿逃亡了,目前完全是丧家之犬,也许明日就会身异处。

  捺钵暂时恢复了平静,可是很多人的心却平静不下来!

  “陛下,你休息吧,寻找皇后、三公主和宋使的事情交给臣来做!”捺钵大帐里,耶律乙辛躬身说道。

  辽主耶律洪基坐在龙座之上,脸上写满了疲惫,布满血丝的双眼之中满是愤怒,整个人看起来犹如一头即将狂的野兽。

  这也难怪,就在他寿诞的天安节当日,竟然生了一场叛乱,而且就生在捺钵之中。他本人险些被弑杀,妻子儿女也都不同程度遭到追杀,情况相当混乱。

  虽说叛乱被及时阻止了,但已经造成不可避免的影响。各国使臣都在捺钵,消息传出,辽国和他这个皇帝必然会颜面大失,沦为笑柄。

  现在最为要命的是妻子和小女儿,以及一位宋朝使臣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难免让他很担心。

  “不打紧,搜寻的人手都派出去了吗?”耶律洪基一摆手,沉声询问。

  耶律乙辛点头道:“派出了五千人在附近寻找,太子殿下亲自率人前往,想必很快就有消息了!”

  “嗯,尽快!”耶律乙辛随即又问道:“对了,一干叛党可都抓捕归案了?”

  “耶律敌烈和耶律纪已经被擒获,萧胡睹也被诱捕,臣已经派人前去南京,抓获耶律质。现下唯独耶律那也暂时逃脱,不过积庆宫已经派人追杀了!”耶律乙辛急忙汇报。

  结果还算让人满意,耶律洪基点头道:“好,尽快抓住耶律那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对不能再出萧胡睹这样的事情。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不得不防!

  还有,立即彻查宫卫军,看看是否还有其人与叛党有勾结?耶律敌烈这个天杀的,朕如此厚待,他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竟然勾结叛党来谋害朕!”

  耶律乙辛心中一喜,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可以夹带点私货,光明正大地清除异己。

  “这次多亏你及时调动积庆军和永兴军前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耶律洪基似乎是夸奖,可是话锋一转又道:“只是援军到来的如此及时,巧合?莫非你未仆先知?”

  诛心之言啊!

  耶律乙辛心头一紧,知道皇帝有所怀疑,必须得谨慎了!

  这次他确实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之前也有预备,对他而言是一次绝好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只是cao作的不是那么完美,些许痕迹确实让人生疑。不过解释的说辞他早已经想好了。

  “陛下,你来捺钵之前曾对臣有过吩咐,调动宫卫军前来护卫。本来觉得长宁和皮室军就足够了。但觉得辽东鱼龙混杂之地,为求谨慎又调动了两宫人马,幸好他们及时赶到,当真是万幸!”

  “那为何之前不详细禀报?”耶律洪基继续追问。

  耶律乙辛佯作委屈道:“陛下说些许小事,让臣办妥就是了……”

  “哦!”耶律洪基想起自己依稀说过类似的话语,只是记不大清楚了。虽说这耶律乙辛对自己足够忠诚,倒是不必担心,但是这军队……耶律洪基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掌柜太过随意了,有些东西还是必须掌控在自己手中才是。

  “乙辛啊,你的忠诚朕自然知道,这次做的不错,只是以后有事该及时禀报于朕才是!”耶律洪基不忘记勉励嘱咐几句,同时也是提个醒,敲打敲打。

  耶律乙辛躬身道:“臣谨记陛下教诲!”总算是平安躲过一劫,他后背上已然汗津津的一片。旋即又吞吞吐吐问道:“陛下,耶律赵三……该如何处置?”

  萧胡睹之所以胁迫耶律赵三,是因为他们有能力动一场叛乱,却无力控制之后的局势。

  辽国现在实力最强大臣有三人,宋王耶律仁先,赵王耶律乙辛,还有便是北院大王耶律赵三。一个率军出去平叛了,一个是辽主心腹,唯有争取北院大王耶律赵三,何况还有耶律那也的叔侄关系,成功可能性将大大增加。

  可惜耶律赵三是个忠诚的硬汉子,压根就没答应,被萧胡睹暂时给软禁了。现在人已经解救回来了,毕竟他侄子耶律那也参入叛乱,还蓄意谋害太子和皇后。如此一来,耶律赵三该如何处置便成了一个难题。

  “陛下,北院大王是无辜的,他始终都不曾答应叛党威逼利诱,希望陛下从轻落……”耶律乙辛低声求情。

  耶律洪基却摇头道:“耶律敌烈前车之鉴不得不防,何况耶律那也实在该千刀万剐,赵三教‘子’不严是不争事实……不过,他毕竟没有动摇,没有背叛于朕。就不治罪了,但北院大王……他就先别当了,让他回家休息去吧!!”

  耶律乙辛心中十分得意,顺道搬倒了北院大王耶律赵三,意料之外的大收获啊!

  如此,辽国形势就从三足鼎立展为两强对峙。此番救驾平叛,在皇帝面前立下大功,在臣民心中的威望迅上升,已然积蓄了和耶律仁先一比高下的资本。

  耶律仁先已然老迈,争不了许久,也根本争不过自己。将来自己便是辽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屈一指的人物,想到这里,耶律乙辛就得意不已!

  耶律乙辛出身五院部迭剌,从小家贫如洗,服用不给,部人号“穷迭剌,早年被人轻视羞辱,受尽艰辛屈辱。正是因此,才造就了耶律乙辛微微有些扭曲的心理,以及不同寻常的权力欲望。

  也正是因此,他才想要一个个除去对手,一步步走上高处,争取做到权倾天下。尤其是随着地位的提升,这样的心里更加扭曲。

  到了最后,当感觉到帝国继承人太子耶律浚威胁到自己的权力时,竟也毫不客气的出手……其行为,不可谓不疯狂,当然这都是后话!

  也就在此时,帐外有亲兵来报:“皇后、三公主、宋使林昭已然找到,安然无恙,正护送回捺钵!”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34

第六十三章 蝴蝶振翅

  林昭是在返回捺钵的路上,才从曾巩那里了解大概的来龙去脉。

  过程和预料的差不多,结果却有些出乎意料,原来耶律乙辛是早有准备啊!

  援军来得也太巧了,加之一些历史记载,林昭隐隐觉得,似乎更像是耶律乙辛早先的谋划,导演的一场大戏。

  萧胡睹也真是悲剧,没料到螳螂捕蝉,还有一只黄雀在后。

  人家耶律乙辛把握的相当到位,没有什么把柄可寻,所以这只能是一个巧合。不止如此,同时立下大功一件,可谓名利双收。

  乙辛当真好算计!

  关于叛乱,林昭并未细问,他有更关心的事情。

  回来的路上,作为伤员的他由医者诊治包扎伤口之后,改坐马车。

  曾巩随即登车同行,关切道:“东阳,伤势如何?不打紧吧!”

  “不要紧,只是皮肉伤!”伤口本就不甚严重,萧观音帮忙处理了伤口,适才医者又上药包扎,不日就能愈合。

  曾巩叹道:“这一夜可让人担心极了,幸好你安然无恙,可见吉人自有天相!”

  “哪里?有劳挂念了!”林昭苦笑着摇摇头,问道:“使团可否有损失?苏岸和劾里钵那些女真勇士呢?可有他们的消息?”这无疑是林昭最为关心的问题,想起来就有些揪心。

  提及此事,曾巩神色一黯,沉默片刻才道:“辽国援军虽然来的及时,但使团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冲击,我们折损了两百多将士才侥幸逃出来……”

  “什么?”林昭猛然一惊,愤怒不已。略加思索便明白过来,这可能是萧胡睹等人的计策,将宋使牵连其中,甚至是嫁祸,继而引战争。只要宋辽开战,契丹人便会同仇敌忾对外,反对他们的声势就会下降,可以换取时间站稳脚跟。可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伤害的却是无辜的宋朝士兵。

  曾巩续道:“那日……你与萧皇后逃走之后没多久,援军便赶去相救了,那些断后的勇士几乎全部牺牲了,唯有……唯有苏岸一人重伤未死,被救了回去抢救,如今生死未卜……”

  刹那间,林昭胸口如遭重击!

  当时是九死无生的局面,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可还是心存一丝侥幸。如今听到这个残酷的事实,林昭悲从心生,几欲恸哭。

  在生死面前,谁又比谁高贵多少?禁军和皮室军的将士拼命断后,为自己赢得了逃生的机会。劾里钵和那些女真勇士更是义薄云天,虽说对其子有救命之恩,可与人家的回报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

  为了他,好几十个女真勇士义无反顾,不畏生死,全部搭上了性命,世间哪有这等报恩的方式?林昭觉得自己欠他们的太多。之前那样介怀女真人,甚至在心里厌弃他们……现在想想,自己是多么的狭隘,多么“卑鄙”……

  曾巩很理解林昭的心情,拍拍臂膀安慰道:“是该好好感谢他们……你有伤在身,也不要太难过!”

  “嗯!”林昭轻轻点点头,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虎目已经湿润了。

  一回到捺钵,顾不上别的,林昭直奔营帐去探望重伤的苏岸。

  精悍的苏伯洲躺在病榻之上,浑身缠满了裹伤的白布,上面隐隐渗出殷红的血迹来。

  “他的伤势?”林昭看了一眼,心酸不已,转身询问随行的医者。

  “身上有十二处刀口,流血太多,若非他身体底子好,换了寻常人是撑不下去的。”医者感慨道:“多亏救援及时,他自己足够坚强,辽主又送来许多名贵药材,才救回了一条性命……”

  听到这林昭多少放心一点,叮嘱道:“还请先生多费心,定要让他痊愈!”

  “林主簿放心,老夫定会尽力的!”

  苏岸似乎感觉到什么,苍白的脸上肌肉微微牵动,随即微微睁开眼睛。当看到的林昭的时候,眼神中顿时神采奕奕,很是开心。也许对他而言,付出再大的牺牲,只要保护好林昭就值得。不只是职责所在,也是他心甘情愿的。

  “林公子,你……没事就好!”苏岸很吃力张口说话,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声音有些微弱。

  “多没事,不必担心,好好养伤,我的好兄弟!”到这个时候他还不忘记关心我,林昭感动不已,从今日开始就是过命的兄弟了。

  “好兄弟”三个字进入耳中,苏岸心中也是一阵感动,两个坚强的汉子,眼底都有些湿润了。

  苏岸神色黯淡下来,轻声道:“公子,完颜领他……他临终交待我照顾他儿子,现在得先麻烦公子了……”

  “应该的,你安心养伤就好,这事交给我了!”恩人劾里钵的遗言,林昭自然义不容辞。

  出来之后,林昭才询问曾巩:“完颜部的人现在何处?”

  曾巩的表情有些不大自然,林昭瞬间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他不敢再想下去。

  “此番叛乱,女真北大王府似乎也参与了,他们内部有残杀……完颜部是受害者,留在捺钵的几十人都死在乱军之中。当时完颜领的妻子带着那孩子来我们营地,找医者复诊,侥幸躲过一劫……”

  曾巩叹息道:“后来完颜夫人得知丈夫和部落勇士全部牺牲,悲痛之下自尽殉夫了,只留下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

  说话间已经有人将孩子抱过来,这次林昭主动亲昵地接过完颜阿骨打,心里五味杂陈。小家伙兀自在怀中舔着手指,咯咯笑,根本不知道父母已然死去,而他也成了一个可怜的孤儿……

  他的父母族人是为救自己而死的,劾里钵为了报恩连生命都可以不顾。这份救命之恩太过沉重,唯一的报答便是照顾好这个孩子……

  凝神片刻,林昭想到一个两全其美办法来,他打算将完颜打骨打带回汴京抚养。如此既可以报答劾里钵的救命之恩,同时换了一个成长环境之后,完颜阿骨打就不可能在成为金太祖。

  领死在辽阳,完颜部也算是元气大伤,再想要崛起就很困难了。那么女真还能否统一、强大,就成为一个未知数了。不可否认,有时候也是英雄造时势,缺少一个杰出的领之后,一个部落的展轨迹将会偏离很多……

  带走了完颜阿骨打,那么靖康还会生吗?林昭心中轻声自问……

  心结解开了,也就不必再介怀女真人和完颜部了。林昭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小家伙,轻声道:“既然是去中原,索性给你改个汉名吧,简略一下,就叫颜固好了,嘿嘿!”

  从这一刻开始,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将不会再出现。唯有一个在大宋天空下快乐成长的小朋友颜固……

  因为林昭的到来,不经意间,若干年后的历史走向已经在悄然生改变……

  穿越的蝴蝶已然振翅,谁也不知道,将带给这个世界多少改变?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35

第六十四章 归期至

  当晚,辽主设宴为宋朝使臣压惊,同时表达谢意!

  若非林昭,皇后萧观音母女想安然返回着实有些困难,就连那些死战的女真勇士也是冲着林昭面子去的。

  再者,捺钵混乱,宋朝使团的卫兵死伤达二百余人,为宋使臣压惊,并加以补偿是必须的……

  眼下辽国内政不稳,维持好与宋朝的友好关系很必要。何况这次本就是他们理亏在先,身为一个大国,这点担当还是有的。

  对于辽国内部的这场叛乱,宋使完全表示理解,现如今人家辽主如此客气邀请,自然不能拒绝。何况晚宴也算是个契机,正好加深宋辽两国的关系,该解决的事情一并说清楚。林昭心中则泛起一个古怪的念头,不知今晚能否见到萧观音?

  夜晚到来,几位宋使在辽人引导下,来到辽主大帐,晚宴将在此举行。

  一场叛乱,辽国连累了宋朝使团,宋使们都底气十足等着辽国致歉。辽使萧杰在汴京自杀一事也水落石出,此番出使的重任算是完成了,因为几位使臣都很轻松。

  门口迎接的是耶律乙辛,如今这位在辽国地位可是水涨船高,同时也显示出辽国对宋使的重视与厚待。

  “林使臣,昨日相救我国皇后与公主,大辽上下无不感激!”打过招呼之后,耶律乙辛便来到林昭面前,满面笑容,态度显得十分亲昵。

  林昭笑道:“哪里,都是应该的,何况也是为了救我自己不是?倒是赵王殿下,及时调兵平叛,消灭逆贼。”

  “哪里,都是本王监察不严,以及与给乱贼有可乘之机!”耶律乙辛倒是客套,似乎还有些自责。

  林昭笑道:“不过赵王殿下运气似乎不错,无论是早一点还是晚一点……可就错过一份大功劳啊!”

  耶律乙辛的表情在一刹那间有些不自然,难不成这小子看出什么来?不过只要皇帝不在意,此事便不打紧。林昭也只是意在试探,有所收获之后立即哈哈笑道:“当真是巧合,上天垂怜贵国,真是羡慕啊,祝贺赵王了!”

  “客气,客气!陛下正等着诸位贵使,请吧!”耶律乙辛打个哈哈,急忙岔开话题,将几人请入营帐。

  辽主耶律洪基站起身来,笑道:“欢迎诸位,请上座!”虽然昨日上午林昭舌灿莲花,将他弄的灰头土脸,当时十分生气。

  但人家救了自己的老婆和女儿,儿子耶律浚能逃走也有人家的功劳。昨日的细枝末节的小恩怨自然也就抛诸脑后,客客气气地招呼林昭落座,而且还是上座。

  虽说张宗益和曾巩两人排位在前,但林昭的功劳摆在那里,觉叛乱,相救辽国皇后和公主,是拿着性命换回来的,是他们所不能比的。于是乎两位老大人自觉往后坐,让出上座,林昭讪讪一笑,也不客套推辞。

  耶律洪基笑道:“昨日之事当真当谢林使臣,若非你与浚儿及时现叛贼阴谋,朕也不能及时调动军队平叛。”

  “哪里,巧合而已,陛下言重了!”林昭暗想,你该谢人家赵王啊,都是耶律乙辛cao作的好。只是这厮明明有察觉,竟然不示jǐng,不顾及萧观音和耶律浚的安全呢?莫非他现在就动了谋害之心?

  耶律洪基笑道:“昨夜皇后与特里安然无恙,也是你的功劳,朕先谢过了,稍后皇后与特里会亲自出来道谢的!”

  “哪里,陛下实在太客气了,宋辽为兄弟之邦,在下相救皇后与公主是应该的!”林昭一边客套一边暗自腹诽,要是知道我昨晚睡了你老婆,甭说谢我了,恐怕会立即提刀杀我吧?

  说起来,昨晚与萧观音孤男寡女在外,似乎并未引起什么怀疑猜测?待会得小心了,尤其是萧观音到来之后,表情动作都该仔细些,千万不敢给人看出眉目来。

  片刻之后,萧观音带着一双儿女到来。林昭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萧观音一身华服,脸上化了淡妆,雍容不失典雅,依旧是风华绝代,高贵优雅的大辽皇后。

  不过若仔细观察,萧皇后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够灵活,进帐之后一直目视前方,丝毫不曾斜视。端庄似乎也有些过头了,林昭却心里清楚,美人现在是不想或者不敢看自己啊!

  “参见陛下!”萧观音拉着一双儿女,君前参拜。

  “皇后不必多礼,今晚朕宴请宋使,林使臣于你和特里有救命之恩,快些表示感谢吧!”耶律洪基是个直肠子,迅做出安排。

  “嗯!”萧观音点头,转身走到宋使席前。这次是不得已必须得正眼看林昭,眼神接触的那一刹那,萧观音本能地有所躲闪。好在她是背对众人,至于同侧的张宗益和曾巩都是那种注重礼仪的读书人,不好意思直视美丽的皇后,纷纷低头饮酒,故而不曾有人察觉。

  虽有冲动与萧观音眉目传情,眼下的场合必然会很刺激,却也很危险。安全第一,林昭依旧佯作不知,极力克制下,眼神倒也平常从容。萧观音毕竟是个女人,比较感性,难免就有点心神动荡……

  林昭心中暗自祈祷,美人啊,你可得忍住了。要是给人瞧出了端倪,你我可都是死路一条啊!

  萧观音的表现还算不错,轻启朱唇道:“昨日多亏林使臣相救我母女,本宫感激不尽!”然后略微欠身施礼。

  身旁的耶律浚站出来,朗声道:“林使臣,你救了孤的母后和妹妹,昨日比斗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孤敬酒一杯表示感谢!”

  辽国太子敬酒,也算是给足了面子。众人羡慕林昭的同时,也夸赞太子仁孝有礼,敬酒感谢相救母亲的恩人是应该的。

  林昭笑道:“多谢太子殿下,只是在下有伤在身,怕是不能饮酒了,以茶代酒吧!”

  “倒是孤疏忽了,林使臣请自便!”林昭有伤在身是事实,倒也无人介意。

  耶律特里忽道:“是啊,你受伤了,衣服上全是红红的血迹,昨日还昏睡了整晚……”

  小公主啊,我爱死你了!

  林昭心中一笑,耶律特里这话说的可是好,童言无诳语,可是恰到好处的证言。证实昨晚林使臣昏睡了,那么自然不会与萧皇后与什么逾礼行为。

  实际上也并未有人往此处想,毕竟两人的年龄差距放在那里,萧观音可是年长林昭十岁。在众人眼里,林昭只不过比耶律浚大了那么一点,隐约和萧皇后差着辈的。何况萧皇后素来端庄守礼,宋使也不敢这样色胆包天,故而无人在意。

  耶律特里也端起一杯酒水,与兄长站在一起,稚嫩的声音道:“谢谢林使臣!”此刻的她看林昭的眼神之中多了许多的敬佩与感谢,态度自然也就亲昵了许多。她依旧记得密林之中,林昭那温暖安全的怀抱,多年不曾忘却……

  这回可是赚大了,林昭笑着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萧观音如蒙大赦,强自克制心神激荡,端庄沉稳地挪动玉步,带着儿女落座。言笑晏晏,目光神情倒也无常,却不敢往林昭那边多看,尤其不敢直视。

  酒宴之上,众人的兴致都不错,倒也无人在意。唯有年少的耶律浚不经意间察觉到一丝异样,想来是母亲昨日受惊的缘故,也就并未放在心上。

  辽主耶律洪基道:“此番逆贼作乱,连累贵国护卫阵亡,请三位向贵国皇帝转达朕的歉意。朕会派使臣往汴京,向贵国皇帝解释、致歉。同时派人将阵亡大宋将士的遗体礼送回去,所有的丧葬费用,以及抚恤都由我大辽负担。”

  辽国如此安排,也算是仁至义尽,很是周到,宋使自然不会反对。张宗益点头道:“好的,如此就谢过陛下了。”

  林昭趁机道:“陛下,女真完颜部劾里钵和部族勇士为相救在下和萧皇后全部牺牲了,还请陛下厚葬他们,对其部予以赏赐!”

  耶律洪基点头道:“嗯!乙辛,此事就交给你督办。厚葬完颜部勇士,同时免去其部族每年的朝贡,善待之,加以抚恤赏赐!”

  “臣遵旨!”

  多少算是对劾里钵和完颜阿骨打的补偿,辽国的善待虽然可以一定程度促使他们壮大。但有道是:晏安则易耽怠玩,富贵则渐起骄奢,同时他们对于辽国的反抗之心也会下降……何况是元气大伤,失去阿骨打的完颜部,应该不足为患……

  “陛下,那贵国使臣在汴京自杀一事……?”不管怎么说,这才是此行任务,曾巩觉得还是得说到明处。

  耶律洪基沉声道:“此乃萧胡睹逆党所为,朕深以为憾,会对贵国有个交代的。”

  难得契丹人如此谦卑,对宋使礼敬有佳,也算是宾主尽欢。

  众人又在捺钵待了十多日,伤员们的情况也都逐渐稳定,辽东天气也开始转寒,辽主准备拔营回京,宋朝使团也该踏上归程了。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36

第六十五章 燕云殇

  十月,辽东天气转寒。

  宋王耶律仁先平定阻卜之乱,已然班师回朝,辽主准备拔营回上京,主持庆典封赏。

  与此同时,各国使团也纷纷离开返国。

  十月初二,大宋使团向辽主辞行,踏上归程。

  此番宋使表现不同寻常,尤其是林昭对辽国有大恩,礼遇自然也就不同。

  临走这日,辽国君臣数百人前来相送,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贵使一路走好!”耶律隆基客气地出面欢送宋使南归。

  “谢陛下!”张宗益客套回应,彬彬有礼。

  辽主又专门找到林使臣,朗声道:“林昭,你于大辽有恩,欢迎再来做客,永远是朕的座上宾!”

  “多谢陛下厚爱!”林昭心中摇头,今日一走,怕是还真不敢再回来。

  一想到这,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萧观音的倩影。难不成此生再难相见?送行的队伍之中怎么不见她的身影?

  “林使臣,白龙送给你了,回去好好练习马术,有机会孤还要再与你比过!”耶律浚似乎很认真的样子。

  耶律特里则道:“皇兄送你良驹,我没什么好东西,就送你这个吧!”稚嫩的小手递过来,赫然是一只铃铛!随后举止另一只,嘻嘻笑道:“这是**师送给我的,只能送你一个,还有一个我留下了!”

  “如此就谢过公主了!”林昭接过铃铛,随即挂在白龙颈部,叮铃作响。

  耶律洪基另有要事,随即带着耶律浚兄妹离开了。

  临走时,耶律特里低声疑惑道:“母后说好要来的,为何不见踪影呢?”

  是啊,她不来了吗?林昭不由自主地有些失落,似乎很期待再见美人眼眸!

  一回头,瞧见一位锦衣美人驰马而来,赫然正是辽国皇后萧观音。她今日身着宝蓝色皮袄,颈部的白狐皮领更显雍容,皮靴小巧玲珑,十分精致,英姿飒爽,动人无比。

  紧致的衣装裹在身上,更凸显出娇躯的玲珑曲线,尤其是胸前起伏的山峦。几乎让人看呆了,难免想入非非。

  看得出,萧观音今日的着装很有心,颜色款式与赛马那日十分相似。!,林昭的心中五味杂陈。

  萧观音身为皇后,出面相送使臣在辽国是正常举动。何况林使臣还是她母女救命恩人,最后再来道谢礼送也在情理之中。

  耶律洪基和两个孩子前脚刚走,林昭和萧观音恰好有个单独的机会。

  “林使臣!”见到林昭,萧观音气喘吁吁,同时也莫名地紧张,表情也就有些不大自然。

  林昭心知肚明,笑道:“萧皇后客气了,叫我林昭,或者东阳就好……”

  “林…昭…”萧观音悦耳的声音有如天籁,尤其是这一声呼唤,饱含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救命之恩,本宫再次谢过!”

  林昭摇头笑道:“言重了,说起来该是我感谢皇后才是。后背的伤疤会提醒我,辽河边那个夜晚永生难忘……”

  一句话,充满暗示!

  果然,萧观音眼神一滞,什么意思?他是在调戏我?还是他本就记得那晚的事情?

  提及伤疤,她不由自主想起那晚檀口红唇,香舌舔舐他的后背。那强烈的男子气息,以及那一夜**的风/流……

  “此番出使给我留下许多美好记忆,将永远怀念!”

  辽河一夜风/流必将铭记在心,永生难忘,于林昭是,于萧观音亦是。

  队伍出在即,林昭鼓起勇气,低声道:“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萧皇后,就此别过……”

  “对了,日后小心乙辛!”林昭忽地想起一事,不忘泄露天机叮嘱一句。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萧观音心神激荡,喃喃自语,哪里留意到林昭的叮嘱。陡然间,萧观音似乎明白了很多,呆呆地看着林昭远去的背影,泪眼朦胧……

  今日一别再难相见,一份怀念永留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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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朝使团本有三四百人的禁军护卫,之前受叛乱连累,伤亡过半。因此回程之时,辽国派出了一支千人队伍护送,由赵王耶律乙辛为送伴使,亲自礼送出境。

  一路上林昭的心情有些低落,与萧观音一夜露水情缘完全是个偶然。但“两世”的缘分,有过肌肤之亲,骤然离别难免有些伤感。

  他也很清楚,这注定是一段孽缘。

  一方面是悬殊的年龄,另一方面是身份差别,萧观音毕竟是辽国皇后。这段惊世骇俗的情缘永远见不得光,只能尘封在心底,是一段永远怀念的美好记忆……

  这日过了燕山,林昭才彻底放下儿女情长。因为脚下的土地便是燕云,是被石敬瑭拱手送出的幽云十六州!

  一个史书无数次提及,一个让人唏嘘愤慨的地方。

  燕云一带,围绕着太行山与燕山,有幽、蓟、瀛、莫、涿、檀、顺、妫、儒、新、武、云、应、朔、寰、蔚等十六州城,并称幽云十六州。

  这里是中原农耕文明与北方草原游牧民族分界线。太行山与燕山,辅以桑干河、拒马河,成为一道天然屏障,能够有效阻止北方草原骑兵南下,有河朔门户之称,是中原腹地的屏障。

  唐朝以前,燕云地区一直掌控在中原王朝手中。因此,无论是秦汉时期的匈奴,还是唐朝时期的突厥都难以突破,南下中原。

  可惜唐末天下大乱,中原陷入了五代十国的混乱时期。后晋石敬瑭为换取契丹人的支持登上帝位,不仅屈辱地自称儿皇帝,还拱手送出了幽云十六州。

  十六州地域并不十分广阔,对辽国和后来的后汉、周,以及北宋产生的影响却是不可估量的。

  唐末以来,契丹虽然不断壮大,但毕竟只是个草原游牧民族,实力还是有限。但自从得到了肥沃富饶,物产丰富,富庶达的幽云十六州后,就产生了质的飞跃。

  辽国由此国力大增,燕云一带的生活着大量汉人,拥有先进的技术和文化,极大促进展。同时也加了契丹人的汉化过程,开启了藩汉分治模式,也开科举建立官制。

  契丹已然不同于之前的匈奴和突厥,从游牧民族原始的汗帐部落制展到了封建王朝制度。辽国由此成为雄踞北方,完全可以与中原王朝一较高下的大国。

  对于后汉、后周和北宋而言,失去幽云十六州就是噩梦的开始。

  失去了燕山屏障,河朔之地完全暴露在契丹人的铁蹄之下。辽军南下,难以阻止,宋真宗年间,还曾直接进攻到黄河岸边,逼近汴京。后来虽然击退辽军,却不得已签订了屈辱的澶渊城下之盟。

  中原的皇帝们也曾矢志夺回幽云十六州,后周世宗柴荣率军北伐,一月之内夺回瀛、莫二州,并溢津、瓦桥、淤口三关。正当大军直逼幽州之时,柴荣却一病不起,只得班师回朝,不久之后就病故了,留下孤儿寡母,直接丢了江山。

  宋太祖赵匡胤采用先南后北战略,准备统一南方之后再对辽国动手,可惜没等到那个时候,烛影摇红死的不明不白。

  太宗赵光义胸有大志,两度率军北伐,可惜高粱河一败成千古憾事。第二次,还让鼎鼎大名的杨业战死沙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此再不提北伐之事,之后的君主一代不如一代,收复幽云十六州就成为一句空谈。

  此时此刻,林昭站到燕山脚下,看着燕山起伏,城池矗立,忍不住一声长叹。

  北宋不同于其他封建王朝,灭亡并非因为内部农民起义或者叛乱,而是异族入侵所致。究其原因还是幽云十六州,宋金海上盟约联合攻辽之后,若是能及时收复、镇守燕云,金军想要南下绝不容易,靖康悲剧也就不会上演。

  可惜,可惜!

  燕云,北宋之殇也!

  此番完颜阿骨打的事情告诉他,历史的走向是可以改变的。虽然阻止了完颜部的强大,女真人的金国可能不会再出现。但不代表北宋就绝对安全了,辽国将来是否会南侵?会不会有其他民族崛起呢?

  一切全都是未知数,能做的就是防患于未然,最好的办法就是夺回幽燕十六州,将燕山屏障,中原门户掌控在自己手中。

  此刻的林昭已经不再是穿越之处的小书童,只想着翻身做主人,当个富家翁。进入仕途升官财,自我证明的同时,隐约也有种责任感。

  阴差阳错回到宋朝,不知不觉间,已然深深爱上这个美好的时代。爱“她”,便不容许“她”受到伤害……

  以天下为己任什么的就算了,林昭只是在想,是否该尽一份绵薄之力,尽量加以改变,促使宋朝富国强兵,收复燕云呢?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36

第六十六章 小女子引起大波澜

  大宋使团过了幽州,继续南行,不久之后离开辽国,进入雄州地界。这里是大宋北方防御桥头堡,宋辽使臣往来的必经之处。

  失去了燕山屏障之后,为了防止契丹铁骑南下,宋朝付出的代价和辛苦就更大了。无可奈何之下只得人为制造屏障,雄州一带沿着宋辽边境,在天然河道水域基础上,大肆挖掘,修建塘泊。硬生生地人为造就出数百里防线,利用塘泊沼泽来阻止辽军骑兵。

  以步兵防御骑兵,还是无险可守的情况下,也只能用这等方法了。相当艰难,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一有风吹草动,边境驻军便枕戈待旦,效果也难免打折扣。

  即便如此,老天爷也很不给面子,一点也不垂怜辛苦的宋朝守军。连续多年,黄河数次决口,改道北流,俨然成为宋辽两国界河。黄河带去大量泥沙,使得宋军辛苦挖掘的塘泊日益淤积,使得本就脆弱艰难的防线雪上加霜。

  由此可见,幽云十六州对于宋朝的影响何其之大?收复燕云的必要性和紧迫性也随之不断提高。

  林昭心中的念头越强烈,或许是该做些什么了……

  一路南归,河朔的大水已经退去,但灾害影响却并未过去。许多百姓依旧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生活极为困苦。尤其是在冬日严寒到来之后,就更加的可怜了。虽说朝廷已经调运物资赈灾,但一时之间哪能面面俱到,有所疏忽是难免的。

  一路上看到种种惨状,更让人唏嘘感慨。治河救灾,富国强兵这些问题也都日益严峻。好在宋神宗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这些问题,有意支持王安石进行改革变法,做大有为之君。

  说实在的,对于宋朝的文化和军事方面的历史,林昭多少有些了解。但对于王安石变法却知之甚少,仅有的了解可能只限于中学历史教科书。

  变法内容看起来似乎都是好的,要是能认真实施,是否真能起到富国强兵的作用呢?

  可惜在原本的历史上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至于原因,难道真只是因为触犯他人利益,受到抵制吗?那么欧阳修、苏轼等一批有识之士何以也要反对呢?也许王安石那边也是有问题的……

  只可惜前世对此了解不多,此时两眼一抹黑,只能等变法开始之后,亲自探索才知道。

  林昭也明白了一个道理,穿越者牛逼也是有限的。

  若非历史专业人士,哪能事事了解的那么仔细。在大的历史走向,些许创造明上是有优势的。但朝堂风云,律法改革方面,还是差了一些,有时甚至不如一些有远见的精明古代人。

  原来穿越者的光环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林昭潜意识的优越感微微有点受挫,看来是得虚心学习才是……至少在王安石变法这件事情上,并非高瞻远瞩之人,更多是个探索者……

  不过此刻的林昭对变法多少有些期待,自己能走上仕途也是王家父子帮助之故,予以回报也是应该的。

  林昭心中暗想,不若先跟着王相公干上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帮忙改进,促成变法落实。何况至少在未来几年,拗相公王安石可是大宋朝的风云人物,大权在握。暂时跟着他,对自己的仕途展也会大有裨益的,嘿嘿……

  自雄州南下,有大宋军一路护送,经过真定府,过澶州,于十一月中旬终于回到了汴京。

  出使三个多月,劳累辛苦,压力重重,还经历了生死危险,已经是相当的疲惫。因而看到陈州门,回到阔别许多的汴京,油然而生的熟悉与放松让他们极为享受。

  虽然很想直接回江南居,美酒佳肴,休息享受。可职责在身,必须先向朝廷交差。出使情况汇报的奏章和《语录》在雄州时便已经快马送回,想必官家和相公们已经了然于心。

  当然了,一般情况下,皇帝还会再接见使臣,表示慰劳赏赐,并询问一些细节。可是林昭等人进城之后,消息送去皇宫和两府,回话却让他们有些惊奇,有些失望。

  官家和两府的相公们正在议事,暂不接见,改日另行宣召。

  这算是怎么回事?

  曾巩脸上浮现出迷惘之色,张宗益则闷闷不乐,大有一副功臣受冷落的感觉,唯有林昭乐得清闲。如此正好,哥就先回去休息休息,许久不见表妹和孟小姐了,不知他们都还好吗?一会回去给他们个惊喜……

  ~~~~~~~~~~~~~~~~~~~~~~~~~~~~~~~~~~~~~~~~~~~~

  皇宫紫宸殿,接到使团回京的消息,皇帝赵顼还真想立即接见。他已然看了出使奏报,知道此番赶上辽国叛乱,经历不同寻常,正想仔细询问,满足一下好奇心的。

  可是眼下根本就走不开,两府的相公们、翰林学士、御史台、大理寺、刑部等诸多官员,正在激烈辩论,吵得不可开交……

  赵顼听的实在烦闷,因为辩论的主题实在有点特殊……

  大臣们争论的不是治国方略,重大政令,而是一桩案件,一桩地方上很普通的刑事案件。

  普通的案件能拿到皇帝面前,让大臣们吵得不可开交,那这案件还能普通吗?可是案件的本身确实并不复杂……

  熙宁元年八月,登州有一女子名阿云,父母亡故,由家中尊长许配给一个名叫韦阿大的男子。韦阿大长相丑陋,容貌清秀的阿云心中很不乐意,便趁其晚上独自就寝于田舍之时带刀去杀他。

  因阿云力气小,十余刀未能将其砍死,只断其一指。案后,官府抓不着凶手,便怀疑是阿云所为,将她抓起来审问,在将要动用刑讯时,阿云全盘招供。

  表明上看只是个伤人案,却有谋杀未遂的成分在内。宋朝的法律规定很明晰,以及古代的礼法情况下,两个当事人之间有特殊关系,使得这个案件就更为复杂了。

  《宋刑统》有明确规定,谋杀亲夫属于恶逆,是十恶不赦的死罪。同时订婚和案件生时,是阿云母亲的守孝期,属于不孝,在讲究忠孝的古代,这无疑是非常严重的罪名。

  如果以这两条罪名判决,阿云必死无疑。但登州知州许遵是个仁善之人,不忍阿云一个弱女子就此惨死。认为阿云与韦阿大只是订婚,并未成亲,故而不存在谋杀亲夫一说。同时认定阿云是主动交代犯罪事实,有自情节,死罪是可以免除的

  案件上报后,审刑院、大理寺却以违律为婚、谋杀亲夫的罪名判处阿云死刑。但许遵上奏认为:在官吏传讯被告时,如果被告能主动供认犯罪事实,应该按自论处,减二等处罚。此案经刑部复核后,奏请皇帝裁决。最后,皇帝赵顼特颁敕令,免除了阿云死罪。

  事情到这里也不算不上什么,可是刑部不接受,拒不执行。恰好此时,登州知州许遵调任大理寺任职,便坚持己见,认为阿云不应予以重判。监察御史里行钱顗随即上书,弹劾许遵判案不公,案件再次交由圣裁。

  皇帝赵顼很是无奈,只得将案件交给翰林学士商讨,于是乎司马光和王安石两人参与进来,一个普通的案件就变成了绵延许久的朝堂激辩。

  根据《宋刑统》规定,谋杀人时,“於人有损伤,不在自之例”。司马光即以此条为法律依据,将《宋刑统·名例》中所注:“因犯杀伤而自者,得免所因之罪”一条中的“因”,解释为数罪之间存在因果关系,即在犯为盗、劫囚、略卖人之类的罪的同时又杀伤人的,适用自并免除上述之罪。显然,这里并不包括“谋杀已伤之罪”。因此认定,阿云还是应该判死罪!

  偏巧熙宁元年七月皇帝下过一道诏书:“谋杀已伤,按问欲举,自,从谋杀减二等论。”这与《宋刑统》中的规定产生了冲突。许遵、王安石等人认为,应以诏旨中的所称作为量刑时加以考虑的情节,才能公正处理此案。按律断刑显然对阿云之狱的量刑过重,应当从轻落。

  双方各持己见,已然吵了数月之久,并且一直持续酵,牵涉愈的广泛。谁也不曾想到,一个小女子在大宋朝引了一场轩然大波澜……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37

第六十七章 有客来访

  林昭先去了趟鸿胪寺交待一番,换了便装便直接回江南居去了。

  汴京的街市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有些拥堵,林昭只得策马缓行。身后跟着一辆马车,里面一个妇人抱着完颜阿骨打,小家伙现在已经改名颜固。

  这孩子没了母亲,在辽东时一直喝着牛羊乳。到了雄州之后,林昭便寻了一位在水灾中失去孩子的妇人来做乳母,负责照顾小家伙。

  白龙在辽国都是一等一的神骏良驹,在缺少马匹的宋朝就更了不得了。走在街市之上,凡是懂马尚武之人无不驻足回头,多看两眼,惊叹羡慕之声不绝于耳。

  甚至街市两旁的酒楼上都有人探头出来,远远观看,颇有点轰动效应。

  “生何时?如此热闹!”一处酒楼的雅间里,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见此情景,不由疑惑。

  “小……爷,有人骑马而过,通体雪白,四蹄健壮,颇为神骏,是难得一见的良驹啊!”随从奸细的声音在窗口响起。

  “哦?”少年是个爱马之人,一听顿时大为好奇,起身来到窗边。一眼瞧见林昭胯下的白龙,眼中顿时异彩连连,赞叹道:“果然良驹,甚至不比大哥那坐骑差,想不到民间竟有如此好马……”

  看着少年欣赏向往的目光,随从拍马屁道:“小爷若是喜欢,不若……买过来就是了啊,入冬以来,大娘娘赏赐不少,购买一匹马绰绰有余。”

  “唉,对啊!”少年顿时一喜,旋即又神色黯淡道:“钱财自然不缺,对方若是爱马之人,未必愿意割爱啊!”

  随从道:“多给些钱财就是了,以小爷你的身份、面子,想必那人不会也不敢拒绝。”

  少年思索片刻,点头道:“好,你且跟上去看看,打听清楚此人身份,家居何处?然后再去约谈对方,商议价钱,若非必须,不要随便报吾名号,记住不可强买强卖。”

  随从出门没多久,一个锦袍年轻人推门进来,少年见状笑道:“仲山,你可来迟了,可要罚三杯哦!”

  “是是!路上耽搁了,二哥恕罪!”来人赫然是余杭郡王之子,富水侯赵仲山。恭敬一礼,落座问道:“适才见何老公匆匆下楼去,不知所为何事啊?”

  少年笑道:“见着一匹好马,让他去打听打听,想重金购买,只是不知道主人能否割爱?”

  “哦,原来如此!”赵仲山笑道:“放心好了,汴京城里还有二哥得不到的东西吗?二哥的金字招牌,任谁都是要给面子的。”

  少年轻轻摇头道:“唉,可不敢,否则又得被娘娘责备了……”

  “不至于,娘娘疼爱二哥,怎么忍心责罚呢……好了,来,先喝酒!”两人很是熟稔,随即品酒闲聊。

  没过多久,随从回来道:“小爷,那人策马去了州桥附近的江南居酒楼,小的打听过了,骑马之人叫林昭,现任鸿胪寺主簿。七月间侦破了辽国使臣遇害案,随即出使辽国,今日才刚回来……想来那良驹也是从辽国草原而来……”

  “林昭,鸿胪寺主簿?”在少年心中,这等不知品级的官职根本就不入流,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吩咐道:“回头派人去找他谈谈,问他能否割爱,价钱都好说!”

  富水侯赵仲山听得分明,江南居、林昭这几个字眼耳中时,心中不由冷冷一笑。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自从上次受辱于林昭之后,赵仲山就一直想着报复,可忌惮林昭背后的王雱、曹建以及文及甫等人。先行蹿腾着王中岏去找茬,不想闹得灰头土脸。赵仲山清楚地认识到,想震慑住林昭背后的几个衙内,就得再请一尊大神。眼神这位小爷就是了,今日宴请也有这个目的。

  现在好了,自己根本不用参与,这位爷就盯着林昭了,那么只需要略微添油加醋,推波助澜,嘿嘿……

  赵仲山心中得意,林昭啊林昭,何以什么时候都这般张扬?招摇过市,让这位小爷顶上了,那是你活该自找的,须怪不得本侯了……

  “二哥,你也忒客气了,其实这事不难……”说话间,赵仲山已然满心的鬼主意……

  ~~~~~~~~~~~~~~~~~~~~~~~~~~~~~~~~~~~~~~~~~~

  林昭并不知道,一匹良驹无意间竟带来了麻烦。更不知道身后有人跟着自己,而且不只一位。

  过了州桥,回到江南居,远远见到门口迎来送往,客人络绎不绝。生意可不是一般的好啊,这可都是钱啊,孟若颖经营有方啊!

  林昭乐呵呵在门口下马,早有伙计上前招呼,待看清楚面容,惊喜道:“林……林公子,你回来了?小……”

  “嘘,别喊!”林昭急忙阻止,笑道:“去,把马牵到后院去,还有这马车,也一并送去后院……”

  “是!”伙计喜滋滋地答应,隐约见到马车里似乎有个怀抱孩子的妇人,心中不禁八桂,怎么回事?难不成林公子在外面养外室了?还有了孩子,也太快了吧?

  林昭一进大厅便被眼尖的高达瞧见,上前道:“林公子,你可回来了!”

  “高叔,怎么了?”林昭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

  高达摇头道:“两位小姐每天都站在门口翘以盼,等的好辛苦……这不,这会刚上楼去休息。”说话间直接引林昭上楼,孟若颖和顾月伦两人正在那处。

  “表哥都去了三四个月了,怎么还不回来啊?”

  “唉!”孟若颖也是一声叹息,旋即安慰道:“没事,他说过年底前会回来,一道回江宁过正旦的。”

  一边说着又走到窗口,望着路口翘以盼,这些天她经常如此,快要成为一尊望夫石了。

  “我回来了!”

  孟若颖猛然一惊,转身看到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一脸笑意看着自己。她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经意间眼底已经深润了。

  顾月伦惊喜地冲到门口,呆呆道:“表哥,你回来了?真的是你吗?”

  “已经站在你面前了,难道还会有假?”林昭摸摸表妹额头,动作十分亲昵。

  “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孟若颖迅擦拭眼角,走到面前。

  林昭笑道:“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

  正说话间,伙计出现在门口,满面笑意禀报道:“林公子,这位娘子带来了,不知该如何安置?”身后则跟着乳母平娘,怀抱完颜阿骨打。

  孟若颖和顾月伦默然看到怀中孩子,惊讶地看着林昭,异口同声道:“还真是惊喜啊!”

  果然想歪了,林昭急忙解释道:“别误会,这孩子原名叫完颜阿骨打,父母在辽东为我救我而死,所以我把他带回来了……这位是我在雄州聘请的乳母平娘。”

  随即,林昭才不得已将在辽国的曲折经历微微到来。当然了,十分惊险之处加以简略,与萧观音风/流韵事自然绝口不提。

  饶是如此,孟若颖和顾月伦听仍然听得惊心动魄,尤其是林昭遇险受伤一段,几乎流下泪水。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出使,没想到竟会如此凶险,历经艰辛……

  “表哥,这么危险啊!”

  “平安回来就好!”

  两位美人后怕不已,林昭险些就回不来了……

  多亏了那些女真勇士,知道了劾里钵和完颜部勇士勇救林昭事迹,心中满是感激。

  对于完颜阿骨打这样一个恩人遗孤,自然也是怜爱有加。争着抢过抱在怀中,关怀备至。

  “我给这孩子取了个汉名叫颜固……”见两个美女全都注意小家伙,有些吃错的林昭打趣道:“嘿嘿,看你们如此喜欢,那就好好照顾,学着点如何做娘亲,将来也能多点经验哈!”

  “表哥,说什么呢?”两个美女不由自主全都俏脸一片通红……

  顾月伦随即道:“我去准备几个好菜,给表哥接风洗尘……”

  “好……”

  话音刚落地,忽地听到门口一阵喧哗,高达匆匆而来,禀报道:“公子,有个落魄书生称与你有一面之缘,嚷嚷着要见你!”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37

第六十八章 告御状

  原来门口来了个落魄书生,着装打扮几乎与乞丐看齐了。

  伙计只当是穷酸书生来混吃混喝,故而出面驱赶。谁承想来人坚持不走,声称是求见适才骑白马的公子!

  伙计一听,知道是来找自家公子的,可是询问之下,此人却不知林昭姓名。如此难免就让人生疑,更认定是个不诚实的穷酸骗子。

  那落魄书生却傲骨铮铮,坚持要见林昭,以至于在门口争吵起来,一阵喧哗。

  高达见状,继续闹下去会影响店中营业,无奈之下才禀报林昭!

  一面之缘,却不知道我姓名?

  林昭颇为好奇,也想不起是何许人也。不过若非认识,也不至于冒昧前来,反正眼下有空闲,林昭便决定见上一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究竟有何贵干?

  后院的一处客厅里,林昭见到了访客,是一个落魄书生!衣装已然破难不堪,几乎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不过好在还算是整齐,脸上也颇为干净。已然是入冬时节,书生却只是一件单衣,冻得瑟瑟抖,却又强打精神,看得出很艰难。

  当然了,若非神情之中一二分执着与傲气,便于蒙头垢面的乞丐没什么差别了。一个落魄书生,撑着这股精神气,不易啊!

  “公子,公子……还记得我吗?”落魄书生见到林昭便扑了过来,情绪十分激动。

  高达挡在身前,冷冷道:“口口声声说认识我家公子,却不知我家公子姓名,这是何故啊?”

  “兄台,我们在哪里见过吗?”第一眼,林昭确实没认出来此人是谁?也想不出在何处有一面之缘。毕竟这几个月时间,行程数千里,忙忙碌碌经历了事情着实不少,些许人事有所遗忘很正常。

  那落魄书生忙道:“公子可还记得登州城外董家庄……那个吹笛的货郎吗?”

  提及登州,林昭总算是想起出使途中,在登州等候渡海时曾出门闲逛,遇到过一个吹笛的货郎,还旁观了一场棒打鸳鸯的苦情剧。

  难不成就是他?

  见林昭似乎想起,落魄书生很是激动,忙道:“公子,是我……我叫于玄,就是那个吹笛的货郎啊!”一边尽量整理衣冠,恢复往日形象。

  “于兄,在下有印象,不知今日到访……?”林昭在猜想着于玄的来意,莫非他来了汴京穷困潦倒,生活无以为继?要是如此,接济一二完全可以,毕竟见过一面,也算是缘分。

  谁知于玄转而道:“那公子可还记得阿云吗?便是当日与在下见面的那位小娘子……”

  林昭轻轻点头,苦情剧的女主角,当时还曾感慨惋惜,多少有些印象。

  “阿云被抓进大牢了……”一句话,于玄几乎带着哭腔……

  “什么?怎么会这样?”林昭很是惊奇,好好的姑娘怎么就下狱了?同时更好奇这个于玄的来意,到底想要干什么?

  于玄哽咽道:“阿云以谋杀罪名蒙冤入狱了……在下冒昧前来,恳求公子帮助……”

  谋杀?不至于吧,这么大的罪名!可是即便是蒙冤,来找我有什么用?病急乱投医也不带这样吧?

  林昭低声道:“于兄,若是阿云姑娘真有什么冤情,你该去登州许知州那处鸣冤才是啊!许知州为人忠厚正义,定会帮为你主持公道的。”登州知州许遵给人的印象确实很不错。

  “去了,但是眼下这事……许知州根本说不上话!”于玄低声回答,随即道:“眼下这案子,大宋朝没几个人能说上话……”

  不是吧?不就是一个地方上的谋杀案吗?再说了,没几个人能说上话,你来找我何用?

  于玄这才道:“眼下此案已经报到御前,大理寺和刑部各执一词,御史台也有参与,听闻翰林学士们正为此吵的不可开交,官家也正左右为难……”

  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在场之人不禁大为惊讶。

  不是吧?一个小女子的案件竟然掀起如此大的波澜,牵涉进去的可都是要害部门和实权人物……甚至到了御前,绝对不一般,似乎也有点不正常。

  于玄随即将大概的来龙去脉讲出来,林昭也大概搞清楚点眉目。

  案件很简单,关键是后面的判决和量刑,三法司为了此案互相攻击指责,是做什么?

  王安石和司马光何以为此吵得不可开交呢?

  官家和相公们在这件事情上又是何态度?扮演何种身份?

  抛开此案本身而言,林昭马上意识到这事绝已然不是一个案件,高度已经提升到了朝堂争斗的高度!

  现在看来,似乎是朝廷的大神们借题挥,正在以此案进行博弈……

  神仙打架,下面的芝麻官哪里参与的进去。林昭讪讪道:“于兄,此事牵涉甚大,你似乎找错人了,在下身份低微,爱莫能助啊!”

  于玄一听,几乎流下眼泪,跪倒在地,伤心道:“公子,在下求告鸣冤多日无果,今日有幸遇到公子……眼下也只有公子能帮上忙,求公子救救阿云……公子若是不答应,我就长跪在此,不起来!”

  这话说的,搞什么啊……林昭顿时有些无奈了!

  话说自从案之后,于玄便一直伸冤告状,他也没想到此案竟会闹到汴京来,引如此轩然大波。

  心爱的女子蒙冤入狱按,他大为着急,当即千里迢迢奔赴汴京伸冤营救……

  可他毕竟只是个穷书生,来到汴京之后才知道世事艰难,鸣冤不易。单单是他一身破烂衣装,又无打点之资,衙门口的差役踩高就低,能打听到点消息已经难能可贵,根本就没机会见到主事的官员,即便有冤也无处申告……

  两月下来竟无丝毫进展,仅有的盘缠也用尽了,以至于入冬之后还是一件单衣蔽体。听闻朝中大部分宰相和高官都认为阿云该判死刑,于玄深以为惧,同时深感无能,绝望之下准备投五丈河自尽,与阿云共赴黄泉……

  恰在那时,他偶然瞧见了从陈州门返回的使团,林昭骑着白马当先而行。于玄对林昭印象深刻,记得当初在登州有过一面之缘……

  打听之下,得知是出使辽国的使团返京。于玄也是个读书人,知道朝廷典章制度和机构设置,也有些见识。此时求告无门,病急乱投医,见到林昭,于玄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兴许还有一线机会,死马当活马医呗,他想要最后再争取一回……

  爱情的力量是强大的,于玄强忍着饥饿,拖着疲惫的身体一路跟着林昭。幸好街上车水马龙,林昭等人也走不快,否则跟丢了于玄真得自责而死……

  见林昭进了鸿胪寺,于玄大致猜测出林昭的身份。这位公子虽不是什么要害部门的大人物,职位也不高,也是于玄笃信他能帮忙!

  面对林昭的疑惑,于玄朗声道:“公子出使归来,官家必定召见,在下恳求公子帮忙递一份状纸到御前……”

  呃……你倒是精明,打主意让我给你告御状,凭什么啊?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38

第六十九章 釜底抽薪

  告御状这事答应与否先不说,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得先解决于玄的温饱问题。

  林昭先让高达领下去洗漱一番,换了件干净暖和的冬衣。等于玄再次出现在眼前,感觉完全换了个人似的。干干净净,精神十足,活脱脱一个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只是他眉头依旧紧锁,满是挥之不去的担忧。

  顾月伦已经做好一桌好菜,本来是为林昭接风洗尘的,现在也就顺带着接济于玄了。看着一道道精致的菜肴,于玄眼花缭乱,惊的目瞪口呆。虽说是饿极了,但毕竟是个知书达理的书生,吃相还算优雅。

  美味佳肴入口,于玄赞叹不已,只是吃着吃着,动作逐渐迟缓,神情也有些黯淡了。毕竟心爱的女子还在牢狱之中,纵然美味佳肴也是食不甘味。

  “于兄,知道你担心阿云姑娘,可总得吃饱饭才有力气救人不是?”

  “公子客气了,在下表字尧甫!”于玄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尴尬地摸摸后脑,歉然道:“这么久了,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实在惭愧!”

  “没什么?林昭,表字东阳!”

  “原来是林公子……”于玄态度十分恭敬,现在想起自己的行为,相当滑稽。

  顾月伦悠悠道:“于公子,你对阿云姑娘还真是情深意重啊!”

  “我与阿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小时候父母做主定下了亲事……”饭桌上,于玄将他与阿云的经历娓娓道来:“可惜后来家中遭遇火灾,多年积蓄毁于一旦,父母伤心双双亡故,留下我独自一人,家道就此中落……

  阿云和我一样可怜,好在有宗族堂兄照顾……只是他那堂兄为人奸诈,处心积虑,不过是为了谋夺阿云的祖产……他见我家道中落,便以种种借口悔婚,不让我与阿云见面……后来还为了钱财将阿云许配给那个韦阿大……”

  “好可怜啊!”顾月伦不由感慨,小姑娘总是容易被苦情剧所感动。

  顾月伦好奇问道:“那阿云姑娘入狱是怎么回事?”

  “阿云是冤枉的,伤人的不是她……那都是她堂兄和韦阿大的计策……”于玄辩解道:“那日阿云受堂兄逼迫去田舍给韦阿大送吃食……韦阿大乃是当地的地痞,哪里需要居于田舍,我得到消息心知不妙便暗中跟随……

  果然是韦阿大意图不轨,想要趁着野外无人非礼阿云,想要生米煮成熟饭。当时我为了救阿云,拿了把菜刀前往,可惜没砍死韦阿大,只是砍死了他一根手指……”

  “你才是凶手?”顾月伦惊呼道:“那你为何不向官府说清楚?”

  看来这位于书生是恨极了韦阿大,估么当时也有杀人之心,可惜胆量有限,或者力气弱小,才未成事。

  于玄道:“当时我们逃走了,韦阿大和那堂兄威胁阿云,只要乖乖嫁过去,就不向官府告我持刀杀人……阿云不懂律法,不甘受辱又为了保护我,竟然自己承认了罪责……

  当时我暂时躲避他乡,得知消息时已经结案。想去知州府鸣冤,却被韦阿大等地头蛇,不断暗中阻挠,还曾被他们打伤,伤愈之后,阿云的案子已经闹到了汴京,许知州也调任大理寺。

  无奈之下,我也只好前来汴京,只可惜数月下来却求告无门,原以为再无希望……幸得今日见到公子,恳请公子相助,救救阿云,在下做牛做马报答公子……”说着离座直接跪倒在面前……

  这……又来了,林昭顿时有些无奈了……

  顾月伦年幼单纯,不知深浅,深受感动,劝慰道:“表哥,他们着实太可怜了,如果可以,帮帮他们吧!”

  表妹啊,你添什么乱呢?林昭更加无奈……

  沉思许久之后,才点头道:“尧甫莫急,此事待我了解清楚,然后再从长计议……”

  惊天大案自然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即便是他心中已然相信了七成,还是得谨慎处理。

  如果阿云真的蒙冤,也着实可怜,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予以帮助也是可以的。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登州城外一面之缘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何况这件案子不同寻常,林昭已然从中嗅出一些东西,答应下来不只是为帮助于玄,对自己说不定也大有好处……

  于玄知道轻重,如此大案林公子能答应帮忙已经难能可贵了,不敢奢求太多,当即激动不已。

  林昭无奈苦笑,说道:“好了,先吃饭吧,表妹,你的手艺见长了哦!”

  吃过饭,于玄也无处可去,只得先安排他先住在江南居的后院之中。此人十分关键,说不定还会有大用处,帮助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保护”。

  林昭又与孟若颖和顾月伦畅叙别后离情,同时派人前去暗中传讯,邀约王雱前来江南居。

  关于阿云案,他需要了解第一手的资料,同时有许多重要事情要与王雱商量。

  只是出使归来,尚未面圣便去大臣府上拜访,自然不大合适。王雱以探视为名前来就好很多,毕竟林昭在辽东受伤的的消息已经传回来,身为朋友前来探视关怀也是应该的。仔细说起来,也有几分掩耳盗铃的意思。

  王雱有些诧异,林昭何以如此着急要见面嗯?林东阳办事谨慎,不会无的放矢,王元泽也不敢怠慢,顶着寒风出门了……

  进了江南居大门之后便连声咳嗽,看得林昭都有些不忍,王元泽这身子骨也太弱不禁风了……

  “东阳回来了!”王雱招呼道:“一别数月,东阳瘦了许多啊,着实辛苦,不过更精神,更健壮了。”

  “哪里,为国尽忠,不辛苦!”林昭不忘自夸,一点也不谦虚。

  王雱道:“此番出使不幸赶上辽国内乱,听闻东阳陷于其中,身受重伤。”王雱叹道:

  “得知讯息,担忧不已,听闻东阳回京,匆匆赶来探望,东阳没事就好!”

  这番话是站在门口说众人听的,即便是自欺欺人,也得做做样子……

  “多谢元泽兄挂念,上楼喝杯热茶吧!”

  说着顺势将王雱请到楼上的雅间之中,王雱这才笑道:“东阳此番出使,表现出彩,功勋卓著,封赏升迁指日可待!”

  “还得多谢元泽兄与令尊大人举荐之恩!”在王家父子面前,林昭表现的相当客气。

  王雱这才问道:“急着让我前来所为何事?”

  “想请教一下元泽兄,关于登州女子阿云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雱诧异地看着林昭,疑惑道:“东阳,怎地一回京就关心起此事来?你这消息也灵通啊!”

  “听闻此案已然呈到御前,引起轩然大波,令尊也牵涉其中?”

  王雱叹道:“不错,本来是一桩寻常案件,后来也不过是刑部和大理寺之间的纠纷。官家难以裁决,无奈将此案交由翰林商议……上天有好生之德,家父仁慈,恰好官家有圣旨在,便主张轻判……司马光为人固执守旧,素来与父亲政见不合,便引经据典,非得判阿云死刑,与父亲争辩不休……

  只是……唉,三法司和翰林中大部分都支持司马光,唯有父亲和许遵坚持轻判……官家虽然向着父亲这边,可相公们……唯有曾相公一人支持,所以……”

  “没想到真闹得如此不可开交!”林昭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王安石这是势单力薄啊!

  “是啊!”王雱叹道:“闹到现在,哪里还是为了一桩案件,分明是那些老顽固借题挥,想要借此为难父亲,阻止父亲入相主持变法……”

  “那令尊可有破局之法?”林昭完全理解,这件事情上王安石承受的压力着实不小。由此可见,朝堂之中反对变法的势力是何其强大!王安石艰难啊,即便有皇帝支持,依旧任重道远……

  “无可奈何啊,这几日吵的正凶,只能寄希望于官家圣裁了……”王雱说着说着,突然疑惑地看着林昭,轻声道:“哎,我说东阳,你不会是请我来诉苦的吧?莫非……”

  林昭笑道:“嘿,朝堂争辩各执一词,难有定论,纵然官家支持定案,最后还是人心不服。于令尊的宏图大志没有一点帮助,所以想要破局,还是得追本溯源……”

  “如何追本溯源?”王雱有些惊喜,难不成这家伙真有办法?

  “从案件本身着手!”林昭道:“说来也巧,出使途径登州,我曾见过阿云姑娘,而且此案或许另有隐情……”

  “真的?”王雱心中狂喜,如果真是这样,嘿嘿……林昭真是及时雨啊!

  林昭笑道:“自然当真,而且还有另外一位极为重要的当事人……应该说是证人找到我,请求我为阿云姑娘伸冤,此刻就在江南居,所以才及时找元泽兄前来商议对策!”

  王雱惊喜道:“太好了,若是案件真有隐情,我们有证人在手……这可是釜底抽薪啊,司马光他们再雄辩滔滔又能如何?”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38

第七十章 皇帝的逆反心

  紫宸殿里的争吵几乎持续了整日,以王安石和司马光为分成两派,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司马光朗声道:“《刑统》规定,谋杀人时,於人有损伤,不在自之例。阿云持刀谋杀,已然砍伤了韦阿大的手指,故而不能以寻常自论处。何况《刑统·名例》中有规定,因犯杀伤而自者,得免所因之罪。其中的“因”是数罪之间存在因果关系,即在犯为盗、劫囚、略卖人之类的罪的同时又杀伤人的,可以免除的只能是上述这样的像盗窃这样的罪名。

  谋杀已伤,该免除什么?免除谋吗?谋只是个想法,是个动机,并非犯罪行动。因而此案不能以自论处,阿云量刑不可减轻。”

  司马光为人固执不假,可固执并不代表死板木然。人家司马学识说起话来也是引经据典,雄辩滔滔,丝毫不略下风。尤其是这等从律法典籍中寻求理论依据,人家更是强项,要不怎么能编出《资治通鉴》那样的巨著来呢?

  王安石当即道:“陛下七月曾下了一道诏令,称:“谋杀已伤,按问欲举,自,从谋杀减二等论。《刑统·贼盗》中规定,诸谋杀人者,徒三年;已伤者,绞;已杀者,斩。阿云只是砍伤了韦阿大,减二等论判徙刑,流放即可。

  刑狱判决固然要依律论处,公证判决。但是否也应该考虑仁爱之心,世事人情呢?如果能让一个人活着,为何一定要判处死刑呢?阿云只是个一时糊涂的弱女子,并非十恶不赦之徒。”

  “律法岂可儿戏,律法是维系国朝稳定,教化约束百姓行为所用,公证是律法立足之根本。”司马光义正言辞道:“律法无情,必须严格执行也能以正视听,维持公证。”

  有人道:“司马学士难道要罔顾了陛下的旨意吗?此乃陛下仁义之举,体恤百姓,爱民之举,难不成你视而不见?”

  这帽子扣的确实大,言下之意你司马光有点不尊君王,让人不得不谨慎。

  “陛下爱民如子,教化天下百姓没错,但是这旨意本身就有国朝律法相冲突。我以为《刑统》律法乃是立国之本,万万不可动摇,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你不是以皇帝的旨意为依据吗?那好,现在人家司马光直接说皇帝的旨意不对,是违背的国法,让皇帝直接收回。连皇dì dū敢得罪,还有什么可怕的呢?真的猛士兮啊!

  宋朝的朝堂环境绝对是历朝历代最为宽松的,不杀士大夫的传统已经深入人心。于是乎,士大夫们都敢于直言不讳,只要有道理就可以和皇帝叫板,可以指责皇帝,甚至唾沫星子都溅到皇帝脸上。

  这样的环境之下,一个个骨气硬朗,都以忠良之臣自居。尤其是在仁宗一朝,更是宽松,这些老臣士大夫已经养成这么个习惯。英宗朝短暂,风气哪能说改就改,如今的皇帝赵顼又年轻,老臣们潜意识地都以前辈自居,情况可能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于司马光本人,更是三朝老臣,资历和威望在那呢!有些话人家就敢说,你又能怎么样?

  皇帝赵顼很无奈,谁让祖先开此先河,爷爷宋仁宗又不断扬光大呢?如今到了自己这里,又能如何呢?何况这些老臣们个个以天下为己任,都是忠良之臣,如何责怪?

  年轻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赵顼也不例外,只是特殊的身份让他更为克制。他胸怀大志,一直想要大有作为,可是朝中这般老臣暮气沉沉,一个个明里暗里都全都反对。

  时间长了,赵顼心中的逆反心理就越的强烈。尤其是今日,已经开始有人驳斥他的政令了,或许出点是好的,但这无疑让他很不爽。

  赵顼也开始感到,目前大宋朝的这样的体制让他这个皇帝处处受掣肘,根本施展不开,也许是该想办法改变改变了……

  也许对他而言,太需要竖立起一个皇帝的权威来。也许是因为自己年轻,也许是因为自己父子并非仁宗亲生嫡出,并非绝对正统的缘故。似乎有人不把自己这个皇帝当回事,圣旨都不被当回事。隐约似乎被这群大臣玩弄于股掌之上,这怎么能行?

  阿云一案,自己明明已经圣裁过一回了,竟然被驳回了,一个个全都不买账,依旧这样争吵不休。完全无视了自己的意见,哪里还有一点皇帝的权威?

  赵顼很生气,但是这脾气根本不能明着啊。他已经决定,不管争论的结果如何,他都会无条件地站在王安石身后。你们不是都想判阿云死刑吗,那我就偏生就让她活,告诉你们大宋朝到底谁说了算!

  “好了,今日先到这里吧,回头再议!”皇帝赵顼已经有些失去了耐性,说道:“出使辽国的使团回京了,此番使臣们立下大功,朕要召见他们,并且予以嘉奖……”

  这样的争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很多人已经习以为常。争论归争论,大宋朝的政事千头万绪,不能为这一件事耽误正常运转。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先处理事情,回头接着继续就是了,原则性的问题决不让步,必须有个定论才行。

  皇帝赵顼随即道:“传旨,礼部郎中张宗益、集贤校注曾巩、鸿胪寺主簿林昭明日紫宸殿觐见。”

  听闻此番出使辽国惊险刺激,想来有趣的事情会不少,比这些人枯燥的争论有意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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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昭答应于玄帮忙,除了同情心和正义感之外,便是看到了此事背后的问题。

  如今王安石正陷入为难之地,于玄的出现无疑让人眼前一亮,找到了破局之法。这次帮助王安石,那么变法的事情应该能加快推进,自己也能获利不少吧!林昭此时还不知道,此举无意间还会帮到皇帝赵顼,更是大有裨益。

  与王雱见面之后,两人已经有了定计。林昭也很清楚,王雱所谓的釜底抽薪之计着实狠毒,不过似乎有利用自己的意思。

  所以这件事情必须要谨慎处置,绝对不能当了别人的炮灰。此事是个机会,必须要小心cao作,少付出多得利才是王道。

  如果单纯让自己为了王家父子去冲锋陷阵,林昭绝对是不愿意的。阿云这件事,牵涉到一些原则,也让他很触动。

  古往今来多少冤假错案让人义愤填膺,以往无能为力时,只能愤恨咒骂几句。而今一件冤案出现在自己面前,当事人如此恳求,若是不管不问,良心上还真不过意不去。

  虽然嘴上不乐意,可是打心底里林昭还是愿意帮忙的。朝堂争斗他不反对,可若是为了借题挥,打击政敌而罔顾一个小女子的性命,林昭不能容忍。

  谁让自己正好遇到了呢?登州城外恰好见到那幕苦情剧,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既然答应了,就应该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还阿云一个清白和自由……

  皇帝召见的旨意已经到了,林昭思索着明日该如何应对,必须想出个完全的对策才行……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39

第七十一章 皇帝青睐林主簿

  次日一早,林昭便准时赶到皇宫宣德门。

  出使归来,皇帝召见对他这个八品小主簿来说是相当大的荣幸。林昭心情有些小小的激动,不止如此,今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向皇帝奏报。此事关系到自己的前途,说严重点隐约关系到大宋朝的国运。

  林昭跟着宰辅大臣们一起进入紫宸殿,朝会就是在此处举行。鸿胪寺主簿官职低微,有幸进殿就不错了,只能站在最后面,等待皇帝召见。

  随后不久,皇帝赵顼就龙行虎步而来,虽是少年天子,却也有几分不同寻常的威严气度。登基一年多以来,算是相当勤勉的。

  朝会开始之后,先讨论的议题是关于河朔赈灾一事,地震和大水造成灾害依旧在持续。赵顼问道:“河北诸路的受灾百姓可都安置妥当?”

  当时负责北上赈灾的是御史中丞滕甫和知制诰吴充,两人出列回奏道:“陛下,赈灾的钱粮已经全部放,河朔百姓已然受惠,能够安然过冬!”

  果真如此吗?钱粮或许真是如数放了,但是否真的放到了百姓手中就不得而知了。单单是南归时一路的见闻,林昭便不以为然。只是事不关己,又人微言轻,有些话不方便多说。

  由此可见一个上行下效,政策落实的问题。依稀记得,王安石变法未能成功,有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地方落实上出了问题。看来有机会必须得给王学士提个醒,要多加注意才行。

  “张宗益、曾巩、林昭何在?”林昭正在神游物外,突然听到皇帝呼唤。

  皇帝赵顼是早被士大夫们争论阿云案给搞烦了,今日好不容易遇到点新鲜事,难得兴致勃勃。

  “臣在!”三位使臣一同出列,几乎是异口同声!

  曾巩和林昭倒还罢了,张宗益看似谦逊沉稳,可嘴角一丝笑容难掩心中得意。若非出使,他一个礼部郎中如何能入官家法眼,紫宸殿特别召见呢?如此殊荣,让他洋洋自得,很是满足。

  皇帝赵顼看着殿下三人,点头道:“三位此番出使辽国,历经危险,辛苦了!”

  “此乃臣等本分!”在皇帝和满朝大臣面前,三位使臣相当的谦虚。

  赵顼饶有兴趣问道:“辽主派人给朕送来国书,提及辽国叛乱,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宗益道:“回陛下,此事乃当年辽国皇太叔耶律重元之乱的延续,当年逆贼之一的萧胡睹侥幸不死,勾结辽国一些宗室与武将,意图在捺钵行刺辽主,动叛乱。”

  “上次的辽使在汴京自杀也与此有关?”

  曾巩回答道:“是的,此乃辽国逆贼阴谋,意图挑起宋辽开战,混水摸鱼从中渔利。也正是因此,此番出使才得意顺利完成任务,误会尽释。”

  “不管怎说,多是多亏林昭,为宋辽两国都立功了!”赵顼在朝会上提名表扬,绝对是莫大的殊荣,林昭毕竟还不到二十岁,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林昭慌忙谦虚道:“陛下谬赞了,是上天庇佑我大宋,至于辽国……因为有阻卜之乱,根本无力南下,我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张宗益不由嘀咕,朝堂之上用词怎么可以如此随意呢?年轻人到底不懂事!

  谁知赵顼却十分喜欢,整日里面对一群古板的老臣,今日难得有个活泼的,笑道:“你就别谦虚了,听闻你在辽东立下大功,辽主的国书之中可是对你夸奖不断啊!快给大家说说,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到底年轻,对新鲜事好奇心还是比较重的。

  林昭道:“凑巧而已,当时与辽国太子赛马,无意间觉辽国叛贼密谋,反被追杀。途中无意间搭救了辽国萧皇后与公主……”

  “嗯,很好!”赵顼又笑道:“出使的《语录》朕已经看过了,辽主寿诞之日,你机灵善辩,舌战辽国群臣,雄辩滔滔维护我朝尊严,不错不错!”

  殿中的几位相公听在耳中不由感叹,当日林昭获赐进士出身,出使辽国,在很多人看来有些儿戏。没想到这小子表现的如此之好,今日官家已经赞赏多次了,王安石真是好运气,竟然遇到这么个人才。同时感叹人家文相公的眼光,慧眼识英才啊!

  那厢皇帝赵顼道:“散朝之后,垂拱殿见驾,详细讲给朕听听!”

  众人不由感叹,林昭这小子虽非正经的科举出身,倒确实有些本事。难得是官家如此赏识,看来是前途可期啊!

  张宗益心中不由酸楚,垂拱殿乃官家平日处理政务、召见众臣之所。与紫宸殿的朝会不同,那里更显得亲昵重视,除了相公们和翰林学士,平日里出入的臣子并不多。林昭才是个小小主簿,这是要成为天子亲信的节奏啊!

  他哪里知道,皇帝只是出于猎奇并另有目的,想要多听林昭讲解在辽国经历。赵顼虽然年轻,却是胸有大志,打败辽国收复幽云十六州在他计划之内。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需因而要尽可能地多了解对手辽国。可惜他身为皇帝,难出宫禁,只能通过使臣之口多些了解,尤其是此番辽国生内乱,更加不同寻常。

  皇帝赵顼随即道:“此番你们几人都为国立功,都是国之英才,理应封赏,待吏部商议之后会颁布!”

  张宗益心中顿时一阵激动,仔细想想此番出使几乎全是人家林昭的功劳,自己这是跟着沾光啊!得感谢人家林昭啊,此子年轻有为,又有官家和相公们赏识,前途无量,结识下来大有好处。张郎中全然忘记了当初的轻视,不过他懂得知恩图报,今日因林昭沾光,在此后的日子里也将有所回报。

  赏赐让人激动,但更让林昭激动的是皇帝单独召见。他还正为难该如何向皇帝奏报阿云一事。在紫宸殿公然提及,只怕会有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将自己陷进去,单独向皇帝禀报,自然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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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皇帝并无兴致谈及其他,垂拱殿也就没有几个人,林昭几乎算是单独召见。可以说是少有的殊荣,以至于伺候的内侍都惊奇不已,这个林主簿到底有何神奇之处?竟让官家如此厚待!

  初时林昭还有点紧张,可随着交谈的深入,他才现,皇帝威严背后还有许多的随和。赵顼是皇帝,可是他毕竟还只是个二十岁的青年,平日在大臣们面前是不得已,必须得保持天子威严。

  但此刻面对的只是个同龄的年轻人,心境完全就不同了,表现也相当随和。林昭也在无形之中也获得了一个优势,皇帝的天然亲近感对他未来的许多事都大有好处。

  林昭不由感叹,皇帝的好奇心很强啊!赵顼的问题着实不少,从辽国风土人情再到辽国君臣性格。

  尤其是关于此番辽国内乱,以及所知晓的辽国内部派系情况,甚至还问及相救皇后萧观音的细节。可是让林昭为难不已,不得不谨慎小心,一不小心要是说漏嘴,让人知道自己与辽国皇后有一腿,可是万死难赎之罪!

  见皇帝总算是没有问题了,意犹未尽思考时,林昭才小心翼翼道:“陛下,臣有另外一件事禀奏!”

  “说吧!”赵顼对林昭表现的相当随和,态度和蔼!

  林昭轻声道:“是关于登州女子阿云一案的……”

  嗯?皇帝赵顼满脸笑容顿时一滞!这可是他眼下最不想听到的话题,满朝大臣为此吵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避开一时三刻,找点兴趣话题。这个林昭,昨日才回到汴京,怎么也参与此事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昭明显察觉到皇帝厌烦情绪,急忙道:“臣出使途中,机缘巧合在登州见过阿云,此案恐另有隐情。昨日回京恰好遇到阿云友人,也是此案证人,请求臣帮助……臣听闻此案干系重大,才冒昧面禀陛下……”随即将巧遇于玄的事情讲出来,皇帝才逐渐释然。

  “另有隐情?”赵顼疑问道:“有何隐情?”

  “据那证人讲,阿云的动机复杂,韦阿大与阿云堂兄并非好人,阿云可能是受人蛊惑胁迫蒙冤的……”

  “果真如此?”

  “只是那人一面之词,不敢确定,不过与臣当日所见相印证,似乎有几分可信。只是事关重大,还需要仔细查证落实才行。”林昭表现的十分谨慎,回答丝毫不敢大意。

  赵顼的怒气顿时消散了,相反还有些惊喜!林昭带来的这个消息,让他眼前豁然开朗!

  眼下王安石与司马光等人的辩论已经陷入僵局,虽然他有心偏袒王安石,可终究是有失公允,难以让人心服口服!

  但如果真如林昭所言,此案另有隐情,那完全就是另外的局面了!可以用事实说话,解决某些阻力……变法富国强兵的宏图大志也能尽快实施。

  没想到这个林昭还真是一员福将,每当遇到难题,总能及时带来好消息!

  赵顼看林昭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赞赏,嘴角也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他在思考,此事究竟该如何处理,才能达到必要的效果。这位年轻的皇帝看似稚嫩,但是在帝王权术上却一点也不青涩!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39

第七十二章 密使暗探

  对于皇帝而言,朝中大臣之间政见不和,相互争斗并不完全是坏事。只要在可控制的范围以内,反而有利于对朝政、国家的控制,以分权而集权。

  赵顼明白这个道理,宰相、翰林学士们并非一条心,甚至明争暗斗,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这些人对他,对大宋朝尽忠的原则不变即可。

  但在目前的情况下,司马光等人的反驳并不在此列,让赵顼很是烦恼。

  改革变法,富国强兵是他目前最迫切的愿望,也是计划中的第一要务。其他的一切都只能在这个基础上,或者在过程中进行。然而眼下反对的声势太大,掣肘太多,根本难有作为,甚至会寸步难行。

  大宋朝看似一片繁荣,但赵顼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徒有其表罢了!

  仁宗老爷子做了一辈子太平天子,留下了好名声,却给子孙留下个烂摊子。国朝各项弊政日益严重,已然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

  父亲宋英宗也曾想有一番作为,可惜寿元不长,在位不过短短四年。加之并非仁宗皇帝亲子,与曹太后之间又有嫌弃,朝中隐约还有暗流蠢蠢欲动。在位短短数年,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到巩固地位上,其他事情根本来不及。

  现在皇位交到自己手里,难道还是无所作为,做个守成之君,眼睁睁看着国家继续衰败下去?赵顼绝不愿意的,他有志向,不甘碌碌无为,他希望成为汉武帝、唐太宗那样名垂青史的大有为之君。

  但现实却与之格格不入,甚至是背道而驰!就拿上次辽国使臣死在汴京一事,当时那个紧张,殚精竭虑,生恐辽国大军南下,趁火打劫。甚至连辽国国内有叛乱都不曾察觉,闹到最后虚惊一场,颜面大失。这些都深深刺激着赵顼,唯有富国强兵,战胜敌人才是根本解决之道。

  眼下这诸多的特殊全部集中到阿云案之上,赵顼很清楚大臣们争论的实质是什么?这一场博弈涉及到切身利益,没有别的选择,他必须支持王安石。

  之前很苦恼如何服众,如何让朝臣们心服口服。否则万一自己再次圣裁,再被驳回,御史再不断上书,那可就麻烦了。前车之鉴,不得不慎重……

  现在林昭带来好消息,一切都迎刃而解。赵顼沉思许久,思索这件事到底该如何利用?

  既然另有隐情,那么当务之急就是查清是何隐情?还有就是派什么人去呢?

  理论上自然是刑部或大理寺负责,可是如此一来,那些人为了对付政敌,中间是否会有小动作呢?

  不只如此,赵顼暂时不想透露风声,所谓的隐情对他而言兴许是个大杀器,关键时候,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关于变法的试探和争论持续了太久,他已经没有多少耐心。正好趁着这次的机会,让某些人闭嘴,取得阶段性突破……

  只是何人前往合适呢?赵顼的目光不由落到林昭身上。此子之前去过登州,见过阿云,证人鸣冤也是找的他,却并未参与之前的侦查和争论。置身事外,却又联系颇多,无疑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同时他也想给林昭一个机会,登基不久,身边缺少得力助手,尚无嫡系。林昭才能不错,人又年轻,最为重要的是出身低微,若是这个时候加以恩赐笼络,有道是知遇之恩,是否能培养成心腹呢?

  林昭不知道,不经意间,自己已经被皇帝如此亲睐,这下真要前途无量了。

  赵顼道:“东阳,你就辛苦一趟,不要声张,跑一趟登州查清此案如何?”

  呃……不是吧?林昭有些无语,此事不敢在紫宸殿的大朝上说,就是不想牵扯进漩涡之中。心想着查证的事情有三法司,自己只需要提个醒就是了,却没想到皇帝却来了这么一招……

  官家啊,不按规矩出牌可不好!我还要赶回江宁陪舅舅过年呢,这下去一趟登州,不知要耽误多久了!

  若是如此,卷入其中不可避免了!难免会得罪人。想想以后大宋朝激烈的党争,林昭还真有些害怕!

  “陛下,小臣去不合适吧?”林昭先想到的是推辞。

  赵顼却道:“眼下若是大张旗鼓派别人去,必定又会闹出动静,恐有变数啊!你林东阳胆大心细,而且擅长刑狱,此事应该得心应手。委派他人朕不放心,你就辛苦一趟!记住,朕很欣赏你,好好干!”

  皇帝当面以表字相称,说欣赏你,勉励你,还好言相劝委派你个任务,这是什么节奏?任谁都会受宠若惊的。

  至于任务,要是拒绝,那就真是给脸不要脸了。皇帝的面子敢不给吗?可不敢拿自家性命和前程开玩笑。

  林昭无奈道:“多谢陛下厚爱,臣遵旨!”与此同时,心中盘算是具体应当如何cao作,付出最少获益最多……

  赵顼则是满怀期待,对此子的考验正式开始,希望他能给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

  林昭走后不久,皇帝赵顼又秘密接见了一人,此人是皇城司亲从官,身份颇有些见不得光。

  皇城司的责任是掌宫城出入、周庐宿卫、宫门启闭。每门给二铜符与一铁牌,左符留门,右符请钥,铁牌则请钥者正随,按时参验。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任务——派遣亲事卒伺察臣民动静,报告皇帝。

  说白了,皇城司就是大宋朝的特务机构,类似于后世明朝的锦衣卫。当然了,其权力和影响都远远不如后者。

  皇城司最主要的任务是刺探消息,为皇帝监视留意官民的行为。名为皇城司,主要的活动的范围也就在都城汴京。

  “近日朝臣们可有什么异动?”赵顼登基之初,朝政不稳,因此对于朝臣们并不是绝对放心,暗地里会派人盯着。

  “回陛下,无异动,一切平稳!”

  “好,继续盯着,有异动及时禀报朕……对了,留意一下林昭,再查查他的底细是否清白?”

  亲从随口问道:“陛下说的可是鸿胪寺主簿林昭,林东阳?”

  “不错,你们对他有留意?”赵顼有些惊奇,林昭官职地位,按理说不至于引起皇城司注意啊?

  亲从道:“是个巧合……”

  原来皇城司探听消息,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汴京城内各大酒楼,风月场所都是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盖因为这些地方常有达官贵人出没,有许蛛丝马迹可寻。

  江南居近半年来在汴京迅出名,生意兴隆,也成为皇城司新近关注的对象。江南居主人之一的林昭,也就理所应当进入皇城司的视野。

  那亲从随即道:“林昭出身平反、清白,之前有过了解,林昭自小父母双亡,与舅父在江宁孟府为奴。去岁孟家公子遇害,是林昭帮着查明真相,报仇雪恨。孟家感激,不仅给了他自由之身,还与之一道经商。相国寺附近名冠汴京的江南居酒楼就是他开的。”清查底细的任务也就这样轻松交差了。

  “哦!”这些细节赵顼并不知晓,平常经历也不曾引起他的注意,随即又问道:“他平日都和什么人来往?”

  “太国舅之孙曹建、文相公之子文及甫、进士黄庭坚等与之都有来往,最亲密的当属于王学士之子王雱,昨日下午还前往探望过!”

  “王雱昨日见过林昭?”这个细节引起了赵顼的注意。

  “是的,似乎是听闻林昭负伤归来,赶去探望的,待了一个时辰便离开了!”

  赵顼沉吟片刻,又问道:“昨日可有其他人去见林昭?”

  “其他……对了,在此之前有个落魄书生前去,还与伙计起了冲突,后来林昭出面似乎认识那人,此后就一直留在江南居……”事无巨细,皇城司都会有留意。

  “原来如此!”赵顼已然了然于心,吩咐道:“给朕继续留意着,对了,稍后他回去登州,派人跟着……”

  “是!”

  可怜的林昭并不知道,自己已然被到大宋朝的特务机构盯上了。

  “朕想用你,你就不能再与其他人暗通款曲,所以……”赵顼似乎喃喃自语,眼神也变得愈复杂,谁也不知道年轻的皇帝在想些什么……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40

第七十三章 强买不卖

  林昭无奈回到江南居,君命难违,登州之行是必不可免了。

  也好,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亲自为阿云洗雪冤屈也是好事!

  现在只能寄希望能早些回来,如果时间来得及,及时赶回江宁过年无疑是最完美的。

  本想嘱托一番,次日一早就出的,可惜总有人就不让人省心。林昭刚一进门,高达便道:“公子,你可回来了,有客来访,指名要见你!”

  “何人?”

  “不认识,是个老汉,在楼上雅间等着呢!”

  “哦!”林昭不由好奇,何方神圣又有何贵干?千万别再出乱七八糟的幺蛾子就好。

  上楼之后见到一位面相白净,身材略微福的老汉,年纪大约在四五旬左右,看来颇像是某些富贵之家的大管事。

  “在下林昭,不知尊驾找我何事?”

  等候许久总算是见到正主了,老汉神色倨傲地回头看了一眼林昭,淡淡道:“听闻你有一匹白马,我家小爷甚为喜爱,愿意重金购买,还请阁下割爱!”

  因为是垂拱殿单独召见的缘故,林昭耽搁有些久,老汉自然也就等得久,早已让他很不耐烦。加之江南居伙计的殷勤程度不够,以他的身份,走到哪里别人都是毕恭毕敬的,今日怎么就例外了呢?他浑然忘记了,今日并未提及身份……

  总而言之,老汉很烦躁,仅有的谦逊客气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因此一开口就气势汹汹。

  林昭一听不由大皱眉头,此人神态傲慢,言语极不礼貌,开口便直接让人割爱,也不询问别人同意与否?口气未免也太大了,加之老汉的娘娘腔,特有的表情和口吻,更是让人恶心。

  林昭很是不爽,顿时厌烦不已,不过还算客气道:“抱歉,在下的白马是朋友所赠,不卖!”

  白龙是一等一神骏良驹,好不容易得到怎么肯拱手让给他人?何况是耶律浚所赠,还曾救过他的命,若非其神骏飞,当时未必能逃得出耶律那也的追杀。更为重要的是,白龙是他与萧观音情缘的见证,更加不能转手他人。再说了,林昭压根就不缺这个钱!老汉的口气更让人生气,根本不想与之多说话!

  “我家小爷身份尊贵,是爱马之人,看上你这匹白马是你的荣幸,就不要多推辞了!”老汉似乎丝毫不懂礼貌谦和,说话更加蛮横。

  吗的,什么玩意?你爱马关老子屁事!还什么荣幸?身份尊贵又如何?哥不是那种拍马屁的人,真尼玛无耻。殊不知重生一来,林昭最厌烦的就是有人拿身份说事。

  林昭压住怒火,没好气道:“我再说一遍,白马乃我挚爱,不卖!”

  “别给脸不要脸,别人变着法给我家小爷送马……都还没机会呢?”

  “哼,莫名其妙!”林昭冷哼一声,心道:什么东西,好好的怎么就遇到这么个奇?这厮压根就不是来买马的,倒更像是神经!至于他背后的主人,估么智商也有问题,否则怎么会派这么个脑残出来丢人现眼!

  那老汉冷冷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知道我家小爷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

  “抱歉,哥没兴趣知道,到大街上去,看能吓死谁吓谁去吧,送客!”林昭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根本不愿意多理会这个疯子。

  江南居的伙计见自家公子生气,当即毫不客气将老汉架了出去,根本不曾给他说话的机会。

  老汉出门之后小声嘀咕:“哼,不过是个小小的主簿,就敢如此嚣张,得罪了我们家小爷,有你受的!”

  原来曾有人蹿腾他,加之自己动了歪脑筋,想着以主人身份震慑,然后就可以趁机压低价格。主人给的购马之资便可以中饱私囊不少。加之借着主人名头狐假虎威,暗中渔利已经成为习惯,因而才嚣张的不知天高地厚……

  本想先大口气威吓,对方不服气可能会出言不逊,然后再报出主人名号,对方必然心虚,甚至胆颤心惊。那么压低价格,或者索取些许孝敬自然就不在话下。可惜今日林昭不同寻常,偏偏就不按照套路出牌,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差事办砸了,还颜面扫地,老汉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这个口气。这会愤恨不已,丝毫不检讨自己的错误,已经深深记恨上了林昭,回去之后添油加醋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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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林昭还有些莫名其妙,这老汉出现很突兀,说话也神经兮兮的,真是奇葩!诚心跑来给人添堵!

  高达不知何时在身后出现,忧心道:“林公子,这样怕是不大好,这老汉可能得罪不得……”

  “为何?”林昭不由眉头一皱!

  高达低声道:“此人白面无须,声音尖细,身体富态,神色倨傲,很可能是……可能是宫中或者王府内侍!”言下之意,公子你得罪皇室权贵了。

  内侍?林昭这才一惊,总不能是皇帝要白龙吧?今天当面没说,那肯定不是了,何况皇帝身边的人不至于这么没素质。想来是另有其人,至于会不会是哪家王府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也只是个猜测而已,反正不管怎么着。就算是天王老子,白龙也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给别人。以地为欺压,更加不行。眼下还有很多烦心事忙不过来,压根没空考虑这些……

  “表哥,什么事啊?”顾月伦觉有些异常,前来询问。

  林昭摇头道:“没啥,叫一下孟小姐,我有另外的事情告诉你们!”

  孟若颖匆匆而来,却听见林昭道说:“我得出趟远门……”

  “你不是刚刚回来吗?怎么又要走?”两个美女都有些吃惊,更多地还是不舍。

  林昭叹道:“没办法,今日官家委派我以差事,需要往登州去一趟!”

  “可是为了阿云的案子?”顾月伦突然有些后悔,不该劝表哥多管闲事的。

  林昭点头道:“是的……别担心,此去不会有什么危险!”

  “今日已经十一月初十,来回登州一趟差不多得二十多日,回江宁至少还需要十多日时间程,那正旦之日我们能赶回去吗?”孟若颖有些忧伤,回江宁过年是早已商议好的决定,是很多人共同的期盼。

  林昭歉然道:“我也很无奈,可是君命不可违。我会尽快的,尽量早些赶回来。要不你们先回去,舅母生产在即,你该早些回去,我一定赶在上元节之前赶回江宁!”

  “可是……”这样的结果难免让人遗憾!

  孟若颖叹道:“算了,你去吧!月伦,回江宁的事情我们再从长计议!”

  “好,你们看情况,提前走的话路上定要小心。”林昭看了一眼善解人意孟若颖,轻轻点点头,随即道:“我这次出门不便声张,记得保密啊,对外就说我生病了……至于于玄,先别告诉他……”

  “好,你放心去吧,家中有我呢!”孟若颖话一出口,才觉得有些怪怪的。

  ~~~~~~~~~~~~~~~~~~~~~~~~~~~~~~~~~~~~~~

  次日一早,林昭悄然出城,苏岸带着几个便装的禁军已然等候在城外。

  两人在辽东已经建立了深厚友情,此番秘赴登州,也需要有人护卫。林昭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苏岸,皇帝自然无不应允。

  “伯洲,身体恢复如何了?”林昭最为关心的就是苏岸的伤势!

  “多谢公子挂念,已然大好!”苏岸轻轻一笑,他很乐意陪林昭走这一遭。

  “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快马加鞭,争取快去快回!”

  “但凭公子吩咐!”

  随后几人策马扬鞭朝东疾驰而去,并不知道身后有人尾随……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40

第七十四章 欧阳修

  老汉离开江南居之后一路北行,来到汴河附近的一处宅院。

  里面雕梁画栋,飞檐走壁,极为雅致,房间中火炉生的正旺,温暖如春。两个锦袍年轻男子正在其中烤火、饮酒,几名年轻美貌的女子则在身边侍候。

  老汉进门之后,躬身道:“小的见过王爷、侯爷!”

  其中一人正是富水侯赵仲山,另一位身份就更为尊贵,乃是皇帝赵顼的胞弟,岐王赵赵颢。

  赵颢是宋英宗与高皇后嫡出次子,眼下在大宋朝那是数一数二的尊贵。皇帝的亲兄弟,最尊贵的亲王,最为关键的是太后高滔滔甚为疼爱,即便已经年满十六,依旧准许他居住宫中,陪伴膝前,如此恩宠绝无仅有。

  天潢贵胄的出身,加上母亲的溺爱,使得赵颢很有优越感,可以说是眼高于顶。

  由于其特殊的身份,也成为宗室子弟争相巴结的对象,余杭郡王的次子赵仲山就是其中一位。

  英宗皇帝是从濮王府过继出去的,原本就是余杭郡王的亲兄弟。赵颢与赵仲山实际乃是正经的堂兄弟,平日来往较多,关系也更为亲密。今日无事,便受邀来到赵仲山的别院品酒游玩。

  “买马的事情如何了?”赵颢一见到老汉急忙询问,他对名驹良马有种痴爱,自从那日见到林昭的白龙之后一直念念不忘,今日恰好出宫便派出随行内侍前去约谈。心中一直记挂此事,以至于饮酒的都不是那么有兴致。

  内侍何老汉躬身道:“王爷,小的无能,那林昭不肯……”

  “唉,想来他也是爱马之人,不肯割爱也在预料之中……”赵颢一声叹息,爱极的白马得不到,很是遗憾。随后又叹道:“不知以重金购买如何?小王愿意付双倍金额!”

  老何见状立即道:“王爷,没用的,那林昭得意自大,实在太目中无人,我报出王爷名号,他混不理睬,还语出不敬……”随即又添油加醋,将林昭编排的如何跋扈,如何嚣张得意,目中无人,完全就是衣服欺人太甚的恶霸形象。

  赵颢乃是天之骄子,身份尊贵,哪里受过这等屈辱。从小在宫廷之中长大,这些事亲浑不在意,不防亲信欺骗,故而立即火冒三丈。一个小小的主簿竟然不敬亲王,这让赵颢很是恼火……

  老何趁机添油加醋道:“是啊,这个林昭实在是欺人太甚,口出狂言吗,他竟敢言语中辱骂小王爷…………”

  赵仲山心中肚明,看得出林昭就是那种有骨气,宁折不弯的人。所以故意蹿腾了老何趾高气扬。名为威慑,实为挑衅,林昭必然不满,引起冲突也不奇怪。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赵仲山立即提议道:“二哥,此人狂妄,实在太欺人太甚,回头我们亲自去教训他,为二哥出口恶气!”

  “怎么教训?”

  “这个简单,这样……”赵仲山立即小声嘀咕起来……

  次日,两人本来想去寻林昭晦气的,不想却传来消息,林昭生病卧床不起。加之昨日还有消息,官家曾经单独接见林昭,那就不得不慎重了……

  赵仲山倒是不急,赵颢已经对林昭恨之入骨,加上自己从旁不断煽风点火,岐王的愤怒值在不断上升。要是哪一天爆出来,效果必定非同凡响,要是那一日能连带上曹建和王雱等人……嘿嘿,那就最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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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林昭出了汴京城,急往东而去,快马加鞭,直奔登州。

  可到底距离遥远,连续数日的快赶路之后,难免人困马乏。本想在齐州停下来,去趵突泉泡汤休息的。可为了节省时间,一路抄近道,竟生生错过了天下第一泉。

  唯有在另外一个必经之地青州暂作休息,青州是京东东路治所,乃是齐鲁之地数一数二的大镇甸。在此休息半日,补充些物资用品,便可一鼓作气直抵登州。

  进了青州城,几人虽然身负皇命,却是相对秘密的差事,故而很是低调,只是寻了一件寻常的客店居住。

  可林昭忘记了一点,白龙神骏无比,注定了会引起高关注度,还真恰好被一位老者注意到。老者不由惊奇,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不过与爱徒来信描述相差无几,尤其是那匹白马,估计大宋朝是独一无二的。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不是应该在汴京接受封赏吗?不过为官多年,经验丰富的他转念就明白了。

  老者不由轻轻一笑,爱徒对此人赞赏有加,年轻有为,倒真是想要见上一见!思量许久,便吩咐身边亲信持命刺前往……

  “敢问可是林昭公子当面?”

  林昭刚在客店房间洗漱,准备休息片刻,便有一位家仆模样的中年人前来拜访。

  “在下林昭,不知有何贵干?”林昭狐疑地看着对方,在青州可以说是举目无亲,谁会认识自己呢?

  那人躬身奉上一张请帖,说道:“我家老爷偶见公子路过,请公子到府上喝杯水酒,略作盘桓!”

  呃……要请我喝酒?在青州似乎没有朋友,会是何人?该不会是有人居心不良吧?林昭的表情之中更多了几分狐疑与凝重,猜疑着对方的身份和目的!

  接过名刺仔细一瞧落款的主人名字,林昭顿时豁然开朗,甚至还有些激动!

  请帖落款处赫然写着——欧阳修三个字!

  欧阳修何等人物自然不用多说,唐宋八大家,千古文章四大家,其倡导的古文运动名垂青史,《醉翁亭记》更是耳熟能详。在大宋朝那是读书人是数一数二的翘楚,人人敬重的文学泰斗。

  别的不说,单是宋仁宗嘉佑二年那场进士考试,为朝廷现了不少英才。那一届金榜题名一个个全都牛哄哄的,有苏轼、苏辙、张载、程颢、程颐、曾巩、曾布、吕惠卿、章惇、王韶等人,这几位哪一个不是大名如雷贯耳。

  唐宋八大家中有三位,张载与二程在之哲学史上的地位自不必多说,吕惠卿与章惇都曾是位列宰辅之人,王韶指挥的熙河之战是北宋军事史上为数不多的亮点。这一届进士考试被称之为嘉佑二年龙虎榜,可以说是千年科举第一榜。而主考正是当时的翰林学士欧阳修,如此佳绩何尝不是他倡导平实文风的结果。

  由此可见,欧阳修在大宋文坛士林中的地位和影响!

  接到欧阳修的请帖,林昭不激动那才奇怪!

  要知道,不知有多少人聚集欧阳府门前求见而不能。说夸张点,大宋朝的书生士子能见欧阳修一面绝对是一种荣幸,要是再被指点夸奖几句,那就意味着前途无量。

  至于欧阳公主动邀请,可谓少之又少,今日林昭得到这样一个机会,如何能不激动呢?

  说来也巧,欧阳修历任枢密副使、参知政事、刑部和兵部尚书之后,多次请求才得以外放,刚刚到青州担任知州才没多久。如此好事,恰好就让林昭给遇上了,不得不说运气好。

  林昭一想就明白,此事应该与一同出使的曾巩有很大关联,否则怎么能有机会进入欧阳公的法眼呢?

  看来结识不上大人物,认识他们的小徒弟也是一件好事。说起来与黄庭坚的关系也不错,改日他是否会引荐自己认识苏轼呢?

  总而言之,有机会拜访欧阳修自然是不能错过,何况人家主要邀请,千载难逢的殊荣如何能错过?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40

第七十五章 点拨与定位

  当夜林昭准时来到青州府衙,为了行事低调,因而只带了苏岸一人。饶是如此,身后依旧有个尾巴,看着他们进入青州府衙之后,随即便离开了。

  府衙门口,早有侍从等候,直接将两人引入后园之中。

  知州府后宅十分宽敞,房舍也不少,可惜少了些雅致,算不上特别好,倒是有几株梅花开的正好,梅树之上挂着灯笼,灯火映照之下,梅花更显美艳,十分应景。

  梅花之后是一处暖阁,此刻正明灯高悬,炉火烧的正旺,茶炉的蒸汽吱吱作响。一个老者坐在炉边,凝望窗外,品茗赏梅。

  “晚辈林昭见过欧阳公!”林昭快步上前,在门口施礼,眼前之人定是欧阳修无疑。

  欧阳修转身哈哈一笑:“老夫懒怠,不曾出迎,你不介意吧?”

  “哪里?能见欧阳公一面已经是荣幸了,夜寒露重,怎敢再劳动大驾!”林昭这才注意到,这位文学泰斗年纪六旬左右,须半白,额上的皱纹很深却并不显得苍老,那种沧桑给人一种厚重感觉,是经历丰富的象征。目光温和又显得深邃,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很是平易近人。

  欧阳修笑道:“子固(曾巩)来信提及出使辽国经历,对你赞赏有加,称是少有的青年俊彦,老夫不由好奇,想要见上一见。今日偶然瞧见那匹白马,猜想着可能是你,才让家人冒昧一问,果真不错……既然途径青州,就让老夫略尽地主之谊……”

  “欧阳公客气了,在下荣幸之至!”林昭不由感慨,看来白龙的吸引力确实高,这么容易引起注意……前些天是那嚣张跋扈的王族仆人,今日又是欧阳修,白龙俨然快成为自己的形象代言马了……

  欧阳修笑道:“听曾巩说起你来辽国的经历,机智勇敢,不错……”

  “欧阳公谬赞了!”林昭表现的十分谦虚。

  这声称赞要是传出去,林昭绝对是代表性的青年俊彦,必将名声大噪,广受青睐与赞赏……谁话人是泰斗欧阳修呢,当然了,他要是说一句不好的评语,差不多也可以毁掉一个人……

  “好了,子固的来信让老夫心生好奇,所以才请你过来喝杯茶。老夫知道你行程匆忙,身负重任,也就不让你喝酒了!”

  林昭讶然道:“欧阳公知道我去做什么?”

  欧阳修笑道:“你是陛下和朝中大臣们看好的人物,本该在汴京接受封赏的,却出现在此处……途径青州东去,是要去哪里,一目了然。”

  也是!林昭转念一想,朝中关于阿云一案争论不休,欧阳修是何等人物,虽然不在汴京,但此事他肯定是了如指掌!那么他叫自己只是偶然,还是有什么见教呢?

  “晚辈接下如此重任也是忐忑不已,请恕冒昧,欧阳公可否赐教一二?”林昭沉吟片刻,直白讲出一句,也算是试探欧阳修的目的。只是班门弄斧,还真有些尴尬。

  说实话,欧阳修对林昭有兴趣,完全是因为曾巩的书信,对林昭甚赞赏。故而不禁好奇,徒弟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俊杰,眼高于顶,没几个人能看在眼里,何以对这么年轻书生如何看中?兴许是年纪大了,恰好遇到了便想要见一见……

  见面之后,倒也没有失望,林昭英俊潇洒,谈吐得体,谦逊有礼。何况皇帝能派他出使辽国,现在又前往登州,也足可见此子非同一般……

  不止如此,也不知为何,欧阳修一见到林昭就有种没来由的亲切感……因此当林昭问起的时候,他并未想太多,反而真想提点一二……

  欧阳修沉吟道:“为臣者,当忠君报国,尤其是涉及公平正义之事,只有自己一碗水端平,所言所为才能让人信服……不可为了某些人或者某些事儿有所偏颇……切记!”

  林昭听的明白,因为自己出身江宁,又受王安石举荐,因此在很多人眼中多有都有新学党的痕迹。

  众所周知,阿云案的背后实际上是王安石与司马光为的两派人的博弈!现在自己是去找证据,可找到证据的目的是什么呢?从期望的结果来看,是会对王安石有利的,那么别人会怎么想呢?

  可能会质疑声一定会不断,此事的麻烦可能会继续,甚至进一步加剧。而自己也可能陷入漩涡中心,哪怕最后证明清白,失去或者付出的也会不少,这与自己的愿望背道而驰……

  不得不说,欧阳修提醒的很及时,在这件事情上必须要谨慎。不能轻易涉足,卷入党争的漩涡之中……

  现在他只想着完成皇命,为阿云伸冤主持公道……至于以此案打击对手,说实话,林昭还是有些不齿的。

  “小子受教了,多谢欧阳公!”

  欧阳修赞许地点点头,此子年轻有为,可千万不敢为名利所诱惑,否则很容易走上歧途。希望他能听得进去,想得明白……

  至于王安石,学问能力都是没的说,这一点谁都不怀疑。可唯独脾气性格太过偏执,大事交给他来做,当真就好吗?就能做成功吗?大宋朝可经不起太厉害的折腾,欧阳公不禁隐隐有些担心……

  “好了,坐下喝杯茶!”

  随后就有侍从上前斟茶,却不想茶水烫太烫,一时拿捏不稳,竟然泼洒出来,恰好洒落在林昭胸前……

  欧阳修不禁眉头一皱,如此失礼的行为让他很是不悦,沉声道:“怎么如此不小心?东阳可否烫伤?”

  “对不起,老爷恕罪,林公子恕罪!”侍从赶忙递上一根干布……

  林昭摇头道:“没事,不打紧!”

  冬日衣服厚实,泼洒的茶水也不多,因此并未烫伤。林昭顺手接过干布,解开胸前的衣衫,擦拭水渍。也就在此时,挂在胸前的那块祥云旭日升的玉佩露了出来。

  因为灯光角度的缘故,欧阳修恰好看到,不禁心中一动,这块玉……尤其是这个图案,似乎在哪里见过……

  ~~~~~~~~~~~~~~~~~~~~~~~~~~~~~~~~~~~~~

  当晚林昭辞别欧阳修,次日一早便继续赶路,前往登州!

  关于阿云堂兄和韦阿大的情况其实是很好调查的,之前许遵调查的结果未必真实……当然了,这事也不能怪许遵,因为最初的调查结果并非出自他手,而是登州下属的文登县所为……

  案件上报之后,许遵菩萨心肠只想着为阿云开脱,却不防下面人有营私舞弊,渎职不查,甚至与恶人勾结的情况。到后来案件性质生变化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朝堂上的法理争论所吸引,全都忽略了案件最真实的情况。直到林昭见到于玄,才意识到案情的根源上有问题……

  至于最初查案的文登县县令、推官之流,自然是惊惧不已,但是错误已经犯下,也无人现。索性将错就错,不言不语,任由上面的大佬们争论不休。他们都清楚自己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

  若是皇帝赵顼大张旗鼓派三法司官员前来调查,文登县的官员说不定还有遮掩瞒报。但是林昭等人秘而不宣前来,调查有些事情就容易的多了,很快就了解到了最真实的情况,并且收集到不少证词证物。

  等证据在手,林昭嘴角露出一缕笑意,想不到经自己之手的些许行为,将会影响到大宋朝局变化,国运走向……

  不过经欧阳修提醒之后,林昭意识到此事只怕不那么简单,自己到底应该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还需要谨慎……

  一时间也顾及不得许多,其时北风吹来,雪花开始飘洒。林昭不敢多耽搁,当即带着苏岸和一众禁军,顶着寒风快马返回汴京……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41

第七十六章 朝堂骂

  林昭的登州之行匆匆忙忙,总算是在十二月初赶回了汴京。

  调查的结果也迅送入皇宫,林昭“病愈”奉诏入宫,又一次受到皇帝赵顼的单独召见。

  “东阳,来去很迅嘛?”赵顼呵呵一笑,林昭带回的结果让他很满意。

  林昭微笑道:“尽快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职责!”话虽如此,可实际上还是为了赶时间,尽早赶回江宁过年的。

  “嗯,有了这个结果,争论也该告一段落了!”赵顼轻叹一声,关于阿云案的争论着实让他恼火,此刻轻松了许多,问道:“对了,这一路上可都还顺利?可都见过什么人?”

  这个……

  皇帝为什么会这么问呢?会不会……想起随行的禁军,林昭心中一动,说道:“途径青州,前去拜访过欧阳公!”

  “嗯,欧阳公乃我朝名士,文学泰斗,前去拜访请教是有好处的!”看赵顼的表情一点也不惊讶,似乎完全在意料之中,林昭不禁后背全是冷汗。幸好刚才不曾说谎,否则会死的很惨。

  林昭顺势道:“是啊,幸得上次出使与欧阳公高足曾子固同行,才得以拜会欧阳公。欧阳公在学问和为人处世方面见解甚高,臣身为晚辈听从教诲,受益匪浅!”

  好了,现在我明白告诉你,我为什么和欧阳修见面。我们之间谈论的事情也很平常,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赵顼笑道:“如此甚好!这个调查是你做的,那么明日朝会提及此事,你需要出面解释清楚!”

  “是!”自从摊上这趟苦差事,林昭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赵顼又道:“你不隶属于他们双方,是单独参与的第三人,解释会有公信力,但要有一点,你自己需要公正,不可有偏颇!”

  怎么皇帝和欧阳修的话如出一辙呢?这两位爷到底让人怎么做?

  林昭突然意识到,赵顼是支持王安石的,但是这件事情的表面功夫上不能表现出来,那么自己……既然如此,林昭把心一横,明日豁出去了……

  林昭并未意识到,自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赵顼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心中暗道:希望你小子明白,不要让人失望?

  第二轮的考验开始了!

  次日是在紫宸殿的大朝会,品级相对高的官员多有参加,至于林昭是个例外,皇帝通知他来接受封赏的,自然是另当别论……

  朝会开始没多久,就有人提及悬而未决的阿云案。赵顼心中暗自冷笑,若是往日里这无疑是自己最为头疼的事情,但是今天……看着御案上两份相差无几的奏报,赵顼心里清楚,今日王安石和司马光谁能取胜他不关心,但他自己无疑将会是最大的赢家。

  双方又开始了引经据典,据理力争,圣人之言倒是引用了不少,可惜谁都无法说服对方。言论还是那样毫无新意……

  皇帝赵顼看不下去了,出面道:“诸位都不要争论了,关于此案,鸿胪寺主簿林昭有不同看法,诸位不妨听听。”

  林昭?虽说官职品级微末,侦破辽国使臣自杀一案,出使辽国立下大功,近日在朝堂上也算有些名气。只是相公与翰林学士们都难有定论的案件,他一个鸿胪寺的官员能有什么见解呢?

  这也算是第一次在朝堂上唱独角戏,林昭还有些紧张,颇有些忐忑地出列,走到大殿中间道:“陛下,诸位同僚,关于登州女子阿云的案件已经争论数月之久,不曾有定论。我听得大概,主要的争论是如何量刑……

  各位的依据无不来自于典籍、政令、律法,可是诸位似乎忽略了一个最为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案件本身!”

  满朝大臣的眼光都集中到了林昭身上,文彦博看得出来,官家近日抛出林昭绝不一般,这其中怕是有大文章!司马光的眼神也有些复杂,毕竟林昭是王安石一手提拔上来的,与王家关系亲密。

  “案件本身有什么问题?”刑部的一位官员,问出了满朝大臣的疑惑。

  林昭道:“案件本身的实际情况到底如何?韦阿大到底是什么?阿云为什么承认自己杀人?这些问题都搞清楚了吗?”

  “阿云嫌弃未婚夫韦阿大貌丑,故而动了杀心,此等恶行罪不容诛!”

  林昭冷笑道:“先别急着扣帽子!当日出使辽国,在登州遇到大风无法渡海,我曾在文登县的乡间游玩。碰巧看到一出棒打鸳鸯的苦情戏,登州文登县董家庄有位小娘子,从小便与一书生订立婚约,双方青梅竹马,后来男方家道中落,这位小娘子依旧不离不弃,两人感情笃深。

  可惜这位小娘子的堂兄贪财,趁着小娘子父母亡故,名为抚养照料,实则为了贪占财产。生生逼着穷书生退婚,书生吹笛诉相思与女子见面,却生生被其堂兄阻拦,并将书生殴打驱赶。然后将堂妹许配给当地**……没错,那女子就叫阿云,至于那**便是韦阿大了!”

  刑部的卷宗上记录清楚,阿云姓董,乃京东东路登州文登县董家庄人。

  此言一出,满朝大臣心中都震动不已,林昭之前竟然见过阿云?那么他的说辞也就更有说服力,他的意思似乎这位阿云姑娘很可怜,很无辜……那么……朝堂之上顿时开始有人欢喜有人愁了。

  “林主簿确定遇到了就是本案中的阿云?”

  林昭点头道:“不会有错,禁军校尉苏岸曾与在下一同目睹惨状,苏校尉还曾出手相救那书生!”

  如此一来,便有两人目睹此事,禁军校尉与之窜供的可能性很小,证言的可信度也就提高了。

  “果真如此吗?”刑部的官员只感觉被打脸了,不死心度询问。

  林昭续道:“出使归来那日,途径五丈河被一书生看到,随后尾随在下回居所求见。那书生名叫于玄,表字尧甫,正是我在登州所见与阿云青梅竹马,早有婚约之人。于玄声称此案另有隐情,阿云是蒙冤入狱,让我予以帮助!”

  “百姓有冤屈为何不来刑部,不来大理寺告状呢?而是要去找你呢?”

  林昭冷哼一声道:“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刑部与大理寺的门子是几品啊?没有铜钱孝敬,连同传对没机会,于玄来汴京月余,何曾有机会见到一个可以鸣冤诉苦的官员?你们扪心自问一下,难不成百姓想要伸冤真的去敲登闻鼓?”

  一句话,顿时噎的刑部官员说不出话来!

  林昭继续道:“于玄无可奈何,萌生轻生念头,若非碰巧见到我这个有一面之缘的故人,只怕当时就投五丈河殉情而死了!”

  “林主簿当日并非目睹全部来龙去脉,当时情形如何并不得而知,是否受那于玄的蒙蔽呢?”

  皇帝赵顼开口道:“当时林昭向朕奏报此事,朕也同样表示怀疑,因此派林主簿去了一趟登州。快马加鞭,及时赶回来了!林昭,告诉诸位你的调查结果!”

  众人心中一动,看来人家是早有准备啊,林昭已经秘密前往登州一趟,而且此事乃是皇帝秘密授意。皇上暗中动作,瞒过朝臣,这很不同寻常啊!

  林昭拿出几样东西,说道:“这里有于玄与阿云当前订婚的婚书,还有当地一些证人的证词……可以证明阿云确实早有婚约,是其堂兄阻拦将其另行许配他们……至于那个韦阿大,确实容貌丑陋,但阿云并非因此嫌弃于他,而是因为他乃当地一个**……

  有证据表明,韦阿大家中资产颇丰,而且此人整日游手好闲,并不曾耕种,那他出现在阡陌草棚之中所为何事?那是他们联手欺骗阿云姑娘,意图不轨……”

  随后林昭义正言辞,将事情的真相讲了出来,如于玄所述出入不大!受害者韦阿大瞬间变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居心叵测的坏人。本来十恶不赦的凶犯阿云,则变身为受到压迫,挺身而出保护情郎的义气女子……

  众人心中顿时掀起滔天巨浪,原来是这么回事……如果案件的实情真是如此,那争论又有什么意义?

  有人质疑道:“此事毕竟只是你一面之词,若是另有目的……”

  林昭见状立即破口大骂:“哼,夸你说得出口!你们要是不相信,完全可以去登州查个清楚明白,看我林昭是否有半句虚言?质疑我弄虚作假,先问问你们自己是否居心叵测?

  案件生后,文登县的官员渎职不查,甚至收受贿赂,制造冤枉!登州府与刑部、大理寺也不仔细复查!到了朝堂之上,争论了数月之久,可是扪心自问一句,你们有几个人是真正关心阿云一个小女子的生死呢?

  为了你们各自的小算盘,罔顾他人生死,开口圣人之言,闭口礼法道德,到头来却如此虚伪。”

  这句话可是狠,包括王安石、司马光,以及多位相公在内,全部**裸地打脸。

  林昭说完之后,长出一口气,心中忐忑不已。有些确实是他的心里话,但是还有一些……皇帝不是要求自己保证中立和公正吗?到头来似乎唯有这个办法……可有时候一开口就刹不住车了,话音落地的时候,林昭现自己有些过了,这次是玩大了……

  到后来,既成事实,那索性就趁着这个机会的刷刷名望。为了主持公平正义,为了一个小女子的冤屈,朝堂之上大骂群臣,这绝对算是轰动性的事件。那么自己的光辉形象,在民间一定会广为称颂,士林之中可能也会赞许颇多,因为这个行为本身有正义感,也着实需要勇气……

  至于适才的慷慨激昂,并未指名道姓,并不会特别得罪某一位。若真是要怪似乎只能责怪文登县的官员和许遵了!大宋朝堂之上,君子还是多于小人的……

  事已至此,至于结果,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件事震动最大的无疑是司马光,他完全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这些天他可是一直力主判阿云死刑的,如真执行了,可就是一桩不可挽回的冤案了。此刻司马学士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于林昭,他没什么可说的,毕竟人家说的没错,确实是自己理亏。

  至于案件的结果,确实是偏向了王安石一方,但他们也并非大迎接。此事也并不怪林昭,这家伙刚才可是连带着王安石也骂了!朝堂之上,敢于不畏强权,如此仗义直言者并不那么多。

  司马光到底光明磊落,不仅没有怨恨林昭,心中反而有些赞赏这个敢作敢当,善良正义的年轻人。只是如此一来,那件大事便无法阻挡,尤其是官家的态度,铁了心啊……

  其实大部分的有心人都看出来了,一个八品小官固然胆子大,可敢这样直接质问责骂群臣吗?林昭可是官家推出来的,也是官家秘密派去登州的,那林昭的话代表谁的意思呢?很多老臣都开始反思,重新审视这位年轻的皇帝。

  结果林昭一通慷慨激昂之后,没有一个人说话,紫宸殿里顿时鸦雀无声!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41

第七十七章 摊上大事了

  林昭朝堂激昂一骂颇有些惊天动地。

  大宋朝的官员们心里都五味陈杂,一时间很多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尤其是处于争论核心王安石与司马光。

  之前儿子王雱说过林昭会带来转机,王安石一直在等,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当然了,他的处境比司马光还是要很多的。毕竟结果是有利于他们的,何况从一开始他虽然不曾搞清楚内情,但至少心存一丝仁念,是要保全阿云的性命。过程错了,但目的和结果还是对的。

  皇帝赵顼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漂亮的反戈一击,让所有人哑口无言,杀手锏起到了预期的作用。这下子变法的阻力无疑会减少很多,希望那些顽固的老臣们能知趣点,少些掣肘。至于林昭的表现,更是精彩!

  林昭是他看中的人物,他只希望林昭忠于自己一人,不能再有第二个,即便是欣赏并且重用的王安石也不行,彼此联系太多也不行。

  既然是皇帝亲信,那就只能做个忠君的孤臣!

  赵顼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虽只是些许暗示,但林昭很聪明,知趣地把握到了这一点,以这样巧妙的方式来回应。今日这一骂,骂了双方,有这层隔阂在,以后林昭与朝臣的关系就不会那么亲密。

  很好,这是最想要的结果,多全其美。阿云案告一段落,变法终于可以提上日程。对于皇帝而言,可能得到了一个嫡系的心腹。对于林昭而言,得到了皇帝的赏识,同时狠狠地刷了一把名望。从今日开始,虽只是个八品小主簿,却也是扬名立万,人尽皆知。

  事情到这里是很完美的,可是没想到,有一个人不愿意了。

  参知政事唐介道:“林主簿果然大公无私?之前满朝文武都认为阿云有罪,可唯有曾公亮和王安石两人认为无罪。

  如今又跳出来说案件另有隐情,哼!之前登州府做什么去了?刑部和大理寺呢?还有你林主簿,明知另有隐情却不提早言明,偏要等到此时才讲出来,到底是何居心?”

  今日的朝会骂人似乎成为一种时尚。林昭固然骂的范围广,但是论影响和后果,与唐介相比,还是差远了。因为这位唐相公的骂人实在太有名了,已经骂出了风格。

  宋仁宗明道年间,唐介为殿中侍御史时,**启圣院造龙凤车,装饰奇珍异宝,极为奢华。唐御史再三劝谏,毁掉了龙凤车。随后又弹劾外戚张尧佐专权,丢掉了相位。

  宰相文彦博也不得幸免,送礼给**张贵妃的事被唐御史死死抓住不放,履历之中因此留下了污点。

  唐御史非同一般,刚正不阿,敢于直言,光辉事迹岂只是这一点。甚至连宋仁宗最忌讳的无子之事也直言不讳,几乎把宋仁宗噎个半死。从此之后唐介便以“直声动天下”,朝臣皆曰:“真御史必唐子方!”

  正是因此唐介在大宋言官界中有特殊地位,以至于他的言辞比刀剑还要锋利。唐御史要是指责某人,大家就会认为某人确实不成器,前途也就毁了。

  早在半年之前,皇帝赵顼就王安石拜相一事咨询大臣意见,唐介坚决反对。他认为:王安石学识虽然不错,但是为人执拗,泥古不化,言论不切实际,如果让这样的人执掌政事,一定会有许多变更。

  变革这个概念在今天是好的,可是在遵循礼教的古代,并非好事。也正是因此,当皇帝赵顼表露出想要变法的意图时,反对声一片。

  唐介也多次与王安石生争论,坚决反对,可惜皇帝一直站在王安石背后,让唐相公很是气愤。而这一次的事情,他们已经认定了阿云案的事实,并且恰好是个阻挠王安石的办法,非常之重视。眼看着就要大获全胜的时候,林昭突然跳了出来,为此事带来了许多的变数。

  已经升任参知政事的唐介下意识认为此事不单纯,是否真是还有待查证。但至少整个过程,看起来很像是王安石或者说皇帝赵顼设计的。从一开始就设计好,引所有人入彀,之后跑出一个所谓的真实隐情,起到绝地反击,一击必胜的效果。满朝大臣都被耍了啊!唐介自然不满了,不过他并不敢轻易指责皇帝赵顼,故而质问起其他几个深度参与者。当然了,不排除唐相公有其他的想法。

  林昭并不知道唐介为人和特殊地位,一听到有人如此质疑,还以为又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加之恰好气势还在,怒气上涌,趁势道:“这位老大人,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此案本身是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但是现在,无论是依法论处还是法外施恩,就迈不过一个基础,那就是真实案情到底如何?或许诸君对我有所质疑,那好,你们也去登州详细查证啊?看看我是否说谎?何以要如此空口无凭,肆意指责?为难一个无辜小女子呢?

  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的人的时候,最好先扪心自问一下。否则就难免让人质疑,有些人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难不成要朋党有所图谋?”

  林昭言辞犀利,又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故而一番话反驳的有些过分,尤其是盖上了朋党这样一顶大帽子。要知道,这可是封建帝王最为忌讳的事情,唐朝牛李党争的是教训还历历在目。

  虽说北宋的党争集中爆于宋哲宗即位之后,但是眼下,虽然变法尚未开始。可是反对变法的大臣却很集中,旧党其实已经隐约形成了。要是追根问底,仔细说起来,林昭也并未说错。

  这样居心叵测的罪名谁能承受?唐介顿时有些招架不住了,也不知他是想错了,还是低估了林昭的战斗力,唐相公今日显然是栽了。或许唐介本身并没有那么厉害,只是树影人名在那,很多人不由自主地忌惮,不敢和唐介争论。

  林昭则不一样,有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唐相公盛名的情况下,一击获胜。唐介已然六十岁了,身体本来就不大好,此刻大受刺激,浑身颤抖不已。随后便倒在朝堂,被人抬回家中。

  这是个意外的插曲,林昭也并没想到,自己倒是骂痛快了,可就此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谁也没想到,唐相公竟然如此脆弱,回家不久后背疽病作,竟然一命呜呼了。

  冤有头债有主,许多言官因为模范代表、楷模前辈唐相公去世而义愤填膺,要向某人寻仇,于是乎一场声讨运动随即展开,当然这是几天以后的事情。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42

第七十八章 腊八很热闹

  散朝之后,林昭才多少听到一点关于唐介的信息,没想到今日得罪了竟是个大人物,绝对的玩大了。

  不过林昭心中并不害怕,只是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把六十岁的老头子气的当场晕倒朝堂。虽说是他顽固不化自找的,可从人道的角度考虑,林昭多少还是有些歉意。

  这一插曲生之后,朝会也被迫中断。皇帝赵顼派人送唐介回府,并且派太医前去诊治。参知政事的身份,以及在大宋朝的名声地位,都提醒他必须好处理好此事。

  同时又下诏书,派三法司并翰林学士联合派人前往登州调查取证。有林昭事先的调查,何况还有尾随而去的皇城司的奏报,结论自然一点也担心。现在就是要用这个结果堵住朝臣们的嘴,扩大效益。

  林昭心情复杂地离开皇宫,今日的事情完全有些出乎意料!他并不想这样,可是无意之间竟然造成了这样的结果,真让人无可奈何!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该怎样就怎样吧!

  回到江南居,林昭随即换上了和颜悦色的笑容,不能让孟若颖和顾月伦她们担心,同时有另外的事情需要忙。

  江南居平均每一两个月,遇到重大节日就会举办活动。比如七夕,比如中秋,冬至等。进入十二月,腊八算是先一个节日,也是最好的销售契机。到后面的除夕年节就另当别论了,家人团圆、祭祖等重大事宜,酒楼的生意反倒一般。林昭等人还有机会返回江宁过年,所以腊八无疑是江南居熙宁元年最后一次活动了。

  江南居腊八宴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半年以来,江南居在汴京已经打出了很好的名气,几乎快要越樊楼和任店。其他的寻常酒楼,差的很远,羡慕嫉妒恨的人不在少数。

  本来有些人打算背地里用些黑手段,可得知江南居里衙内们出入不少,老板林昭又在朝中为官,名气还不小,宵小之辈颇有忌惮,这才安分下来。

  “这次的腊八节你准本怎么办?”林昭亲自主持,孟若颖知道八成会有新点子,故而询问。

  林昭点头道:“上次那个烤全羊要趁机好好推广!”

  “是!不过烤全羊不过是些北方食客比较喜欢,中原和南方中反响平平……”孟若颖又道:“之前羊肉倒是买了不少,眼下看着似乎有些浪费了……”

  “这样啊?”林昭不由沉思,草原上的美味到了中原似乎不怎么受欢迎啊!兴许是烤全羊,手抓肉的方式太过“野蛮”了,在注重礼仪的名士书生们看来,并不容易接受。

  “那这样吧!”林昭说道:“冬日寒冷,那些羊肉不糟蹋,羊肉本就性温,冬日里吃起来暖和,要是再加上点别的……烫烫的,辣乎乎的,会很爽口!”

  “你到底说的什么?”孟若颖疑惑地看着林昭,心中充满了期待!

  “火锅,涮羊肉!”

  “火锅?这又是什么玩意?怎么做呢?”

  林昭道:“准备些铜炉锅子,下面放置炭火,上面锅子沸煮,然后再将食材加进去烫煮。我们要做的就是准备好锅子的汤料,加些山茱萸和花椒、芥末,调和多种香料,味道会很不错的……

  再将羊肉切成薄片,沸汤中略微烫煮便可食用,绝对鲜美伤口。最为关键的是食物一直是热的,不至于担心逐渐冷却,吃着更为暖和更为健康。到了夏季,羊肉燥热,我们便可以换成河鲜,猪肚什么的……”

  孟若颖脑海中浮现出火锅的样子,眼中顿时异彩连连,点头道:“听起来很不错,为什么不早点弄出了,冬日都过去大半了!”

  林昭无奈苦笑,前些日子被皇帝外派,忙的焦头烂额哪有时间想这些,笑道:“好了,我先弄一份出来让你们尝尝,然后略加改良,腊八的时候推广出去!”

  “好!”

  随后林昭亲自主厨,史上第一火锅就此问世了!孟若颖等人吃的口水直流,对此大有信心。林昭在此基础上又采纳了一些意见,进一步改良,推出了火锅涮羊肉。

  以至于又有人惊叹一回,林公子懂得怎么如此之多呢?怎么经常会有如此神奇的明呢?

  林昭则完全将此作为一个消遣,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太费心神,这几日承受的压力也不小,眼下正好趁机好好休息几日。

  腊月的前几日,江南居腊八品火锅的消息便传开了。因为有佛跳墙为代表的各种美味佳肴在先,众多食客对此信心满满,吸引很多人蠢蠢欲动,期待不已。

  林昭照例给一帮衙内公子们送去了请柬,至于人能不能来就不好说了,毕竟这次可是“得罪”了不少人,恐怕有些人该避嫌了。当然,也有人从一开始就表示一定会前来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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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锅?”五丈河边的崇义公柴府之中,柴敏言饶有兴趣,好奇地看着兄长!

  柴若讷点头道:“不错,定是林东阳捣鼓出来的新鲜玩意!江南居这次又要转的金银满钵了。唉,这家伙当真是个怪才,在朝堂上搞得惊天动地,竟然还有心思在家里烹美食做生意,还真是淡定啊!”

  柴敏言悠悠道:“没想到他能说出那样一番话,倒是颇让意外,有气势!”

  柴若讷看着妹子脸上的表情,疑惑道:“他闯下如此祸事,你还觉得好?只得赞赏吗?”

  “那是自然!”柴敏言道:“纵观朝堂之上,有几个年轻人有他这份胆识,敢于直斥宰相翰林?公正善良,有正义感,纵然他有其他目的,可愿意为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女子,敢于涉足朝堂漩涡,千里往登州,义正言辞,斥责朝臣,就这一点就值得佩服!”

  “佩服?也不知下面的麻烦他该怎么解决?”柴若讷轻轻摇摇头,深感林昭现在的处境很不妙。

  “放心好了,他敢这么做,就一定有办法!”柴敏言对林昭满怀信心。

  柴若讷不禁诧异地看着妹子,笑道:“咦,我说敏言,现你对这个林东阳关注的很多啊?上次他出使辽国,前日他为去登州而诈病,你似乎都颇为挂念?他大骂朝堂,平日里不多问政事的你也关注颇多,很不同寻常啊!”说话间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看了柴敏言……

  柴敏言兰心惠质,秀眸一动便知道兄长在笑什么,心中没来由地轻轻一动,俏脸上微微泛起一片淡淡的酡红。

  柴若讷笑道:“林东阳给我了请帖,让我腊八前去,小妹要不跟着一同前去凑个热闹?见识见识那些神奇的东西,别的不说,江南居的食物着实美味无比。”

  “这个……”柴敏言想去,可心中似乎又有几分犹豫……

  柴若讷道:“整日里闷在家里小心闷出病了,还是一同出去走走,散散心吧!放心,大不了你穿男装,或者带个苏幕遮不就可以了。”

  自从汴京第一美人的称号传开之后,许多人慕名而来,求婚的也不在少数。柴敏言不胜其烦,近段时间便很少出门,整日闷在闺阁着实无趣。

  “好!”柴敏言沉吟许久,终于下决心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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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腊八那日,江南居酒楼好像有什么火锅会,那个林昭会出现的……”赵仲山第一时间找到赵颢,禀报了这个“好消息”!

  “这家伙总算是是肯露面了!”许久见不到林昭,买白马的事情一直拖延着,可是让赵颢心痒难耐,颇为难受的。沉声道:“等待许久总算是能见到人了,不过听闻这几日他在朝堂上很有名,闹得动静不小!”

  林昭现在绝对算是名人,鼎鼎大名已然在汴京官场上传开了。

  “可不是,骂了朝中大部分的官员,甚至连他原本的靠山王安石都得罪了,尤其是气倒了唐相公,现在是一片指责!”赵仲山颇有些幸灾乐祸,续道:“眼下正好是个机会,林昭孤身一人,人人喊打,没了依靠,只要略微施加点压力,想要得到那匹白马又有何难?

  如果他还是执迷不悟,那二哥也可适当给这不识相的小子一点教训。有道是墙倒众人推,就当是为唐相公初期,估摸着百官也会夸赞二哥仗义的!”

  “如此甚好,那就趁着腊八去会会这个林东阳!”赵颢恨意未消,对白马更是念念不忘。随后又与赵仲山纠集了一批王室纨绔子弟,绝对腊八前去江南居寻晦气。

  与此同时,王雱、曹建与文及甫等多位衙内公子都收到了请柬!

  江南居则张灯结彩,准备在腊八当日开门迎客!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42

第七十九章 来者不善

  腊八转眼间便至,江南居张灯结彩,开门迎客。

  慕名而来的食客不少,看来火锅的吸引力还是相当大的。

  江南居的大厅里,热气与辣味混合在一起,浓浓的热情扑面而来。伙计们端上一个个翻滚的火锅,以及众多精致配菜,指导客人如何cao作,享用美食。

  鲜美的羊肉薄片下锅,片刻即熟,麻辣的味道吃起来别有滋味,更能激食欲。羊肉与辣味都是暖热的,冬日食用多有好处。最好的还是边煮边吃的过程,自己参与其中,用餐变成是一种享受。

  三五友人聚会,亦或者饮酒作乐本是乐事,可冬日里菜肴很容易冷却,无疑扫了雅兴。有了火锅就不一样了,一直能够吃上热食,浑身暖洋洋的的好不舒坦。

  林昭出去不少的请柬,来客却只是一部分,得罪了唐相公,好多人正下意识划清界限呢!

  衙内之中,曹建和文及甫先到来,让林昭颇有些诧异。说实话他没指望这二位前来的,可是人家偏偏就是这么给面子,林昭并不知其中是否有别的缘故。

  不过若是个熟悉大宋官场的有心人,一定能弄明白其中缘由,因为这两位的家人与唐介多少都有些恩怨。

  当年文彦博拜相,因为给张贵妃送了蜀地特产,便被唐介抓住不放。指责文彦博贿赂后妃以登相位,可是让文相公头疼了许久,漂亮的履历之上也留下了一个不可抹去的污点。

  虽说已经过去数十年,文相公的格局也不会那么小,同朝为官也不至于记恨唐介。但是内里的好感却不见得有多少,至少文家不会因为唐介而疏远林昭。所以文及甫来了,与前几次一样,作为寻常的交往。

  至于曹建,说起来当年身为御史的唐介也真是过分。当年他弹劾外戚张尧佐,使之贬官外放。后来张尧佐死后,宋仁宗感慨:“以前你们都说张尧佐是大宋的杨国忠,还说朕重用他会成为第二个唐玄宗,如今看来诸位是言过其实了!”

  当时的唐御史怎么回答的?他说:“是,陛下所言不错。重用张尧佐不见得出事。可是一旦出了乱子呢?陛下的处境还不如唐玄宗。人家李隆基有儿子唐肃宗出来收拾残局,重整河山,请问陛下依靠谁?你有儿子吗?”

  无子一直是宋仁宗的心病,三子接连夭折让赵祯深以为憾,心痛不已。如非必要没几个人会直接提及此事,还是以这样的口吻,简直就是伤口上撒盐,太残忍了。

  可是唐介就说得如此肆无忌惮,毫无疑问是在宋仁宗心口捅了一刀,几乎泪流满面。仁宗皇帝到底仁善宽容,并未因此而记恨、处罚唐介。可是消息传到**,有一个人心里很不舒服了,而且介怀了许久,那便是曹皇后。

  古代无子是很严重的事情,是可以作为废后理由的。当然宋仁宗自然不可轻易废了曹皇后,无子也不是她一人的责任。可她毕竟是皇后,天子正妻,一直无所出,甚至连个庶子都没有,一直深以为憾。

  尤其是在皇家,对丈夫仁宗皇帝造成了很大伤害,他们承受的已经够多了,如今连大臣都以此来说事,让他们颜面何存?情何以堪?

  唐介这样说,刺激的不只是皇帝,还包括了皇后在内的所有**嫔妃。仁宗皇帝可以不在意,原谅他,可是曹皇后呢?她毕竟是个敏感的女人!

  当然了母仪天下的她肯定不会明确表露,更不会公报私仇,但一直心存芥蒂或者不满并不奇怪。在亲近的人面前略有有所表露也属于正常,比如母家的兄长侄子等。

  当年的曹皇后,现在的太皇太后曹氏心里不舒服,曹家人自然也就不舒服,心中隐约记恨唐介,有些芥蒂是必然的。

  林昭骂倒了唐介,曹家人不仅不会反对,暗地里可能反而会拍手称快。曹建本就与林昭关系不错,自然前来捧场。

  王雱的到来在情理之中,也出乎意料,毕竟林昭当日朝堂一骂,司马光和王安石当其冲。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可能在很多人眼中,林昭那日的言辞有伪装的成分,可能还是王安石的人。

  “东阳,火锅又是何物啊?知道你弄出个新鲜玩意,特里来瞧瞧!”王雱面带微笑,如沐春风。不管怎么说,阿云的结果上林昭帮了他们王家,这一点不会有错。至于林昭是否还是自己人,王雱说不好,也许还需要进一步的试探。

  “好,美味早已为元泽兄准备好了,请!”不管怎么着,现阶段的几年之内,与王家父子保持良好关系绝对没错。

  正说话间,又瞧见两人出现在门口,当先一人正是柴若讷,至于后面则是一位裙装女子。莲步轻动,婀娜多姿,极为优雅。众人不约而同猜想到,应该是汴京第一美女,柴家大小姐柴敏言。

  “东阳兄,我们可是慕名而来哦!”

  林昭上前与之“若讷兄赏光,小弟感激不尽,何况柴小姐玉趾亲临,小店更加蓬荜生辉!”

  “见过林公子,敏言有礼了,江南居名动汴京,来开开眼界!”柴敏言乃后周皇族后裔,大家闺秀,举止相当的优雅,一股高贵气质不经意间油然而生

  林昭尚未说话,王雱已然上前道:“能请动柴小姐赏光,东阳,你的火锅吸引力很强嘛!”说话间目光落到柴敏言身上,几乎移动不开,倾慕之情难以掩饰。

  可是柴敏言似乎对他没有多少兴趣,甚至不曾正眼多瞧一眼。大部分时候目光都停留在林昭身上,而且目光很柔和,全然不似看其他男子时那样冷冰冰的感觉。王雱心底里微微有些刺痛,带着几分嫉妒的目光瞟了一眼林昭,一闪而过,谁都不曾注意到。

  林昭招呼道:“几位楼上请!”

  几人还不曾离开,忽见到一行人出现在门口,王雱一见,脸色不由忽地一动。为的赫然是岐王赵颢,周围则是以富水侯赵仲山为的,濮王一脉的诸多宗室纨绔子弟。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王雱上前拱手道:“见过岐王殿下!”

  其他人不由一震,没想到来者竟然是官家的胞弟,太后极为疼爱的次子岐王赵颢。近处的纷纷上前见礼,与这些宗室亲王混个脸熟总是有好处的。

  更多客人则是震惊不已,对林昭十分羡慕。原先来的只是些衙内公子,而今皇子王孙,宗室子弟都来了,这个江南居还真是不一般,林公子面子还真是大啊!

  林昭虽不认识赵颢,却认得赵仲山。看到此子一脸坏笑,林昭便有种感觉,这伙人不怀好意。

  赵颢与王雱打个招呼,便上前来,低声问道:“你便是林昭?”

  “在下林昭,见过岐王殿下!”林昭象征性地见礼。

  “听闻你很有个性,本王很想见识见识!”赵颢不阴不阳,话语让人很是不爽。

  生活中与他并无交集啊,这厮何以充满敌意呢?林昭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瞧见了随行伺候的何老汉,顿时明白过来。

  强买白龙之人原来是他,怪不得一个仆从都那么大口气。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仆人那个样子,那这岐王赵颢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昭清楚地意识到一个事实,这伙二世祖似乎不怀好意,来者不善啊!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42

第八十章 闯大祸了

  来者不善那是肯定了,赵仲山从一开始就不安好心,赵颢则完全是被蒙在鼓里,被姓何的内侍和赵仲山欺骗蹿腾所致。

  赵颢本想一见面就给林昭一个下马威的,不想目光一斜,恰好瞧见了远处的柴敏言。

  “浅露”虽然挡住了容颜,但是那妖娆身姿,动感灵秀的气质错不了。再加上柴若讷站在身边,赵颢便知道此女八成就是柴家大小姐。

  柴敏言有汴京第一美女之称,可那是出自贵妇之口,见过他的男人少之又少。像林昭与王雱这样惊鸿一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可是赵颢不同,他有幸见过柴敏言芳容,不过距离略有些远。

  当日柴夫人带着柴敏言入宫觐见太皇太后曹氏,身居宫中的赵颢远远瞧见过。当时惊叹于柴敏言的风采,当时想要近距离见一面,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一开始心中念念不忘,倾慕不已,还曾动心思迎娶此女为妃。

  不过后来听闻柴家以祖母去世为由不论婚嫁,许多前去求婚者都铩羽而归。何况柴氏乃后周皇族,赵家与之可以说有灭国之仇,通婚的阻力无疑会非常之大。

  赵颢虽时常想那婀娜的身影,动人的姿容,只可惜再难有相见机会,故而心思也就淡了。没想到今日前来江南居寻林昭的晦气,竟然有幸再次见到,有些深藏的心思也就再次激出来。

  转念又一想,柴敏言来这里做什么?他是被火锅所吸引,还是与林昭熟识?一眼看过去,柴小姐的目光大多数时候都注视着林昭,自己这天家二号人物比不上一个小主簿吗?岐王殿下顿时火冒三丈,本来就对林昭不爽,这会更是恨意浓重。

  “听闻你江南居美味别具一格,小王真想尝尝,希望不要让人失望!”

  “岐王殿下请!”林昭一摆手,表面上依旧和颜悦色。

  有道是开店做生意,来的都是客,即便明知赵颢与赵仲山等人来者不善,也得让人家进门才行……

  今日的江南居来的人真不少,当注定了很热闹!

  上楼之后本来打算各进雅间各自宴饮的,可是一上楼,岐王赵颢便朗声道:“诸位,今日既然遇到,那就是缘分,要不我们同席宴饮如何?”

  岐王身份尊贵,亲自出面邀请,岂能不给面子?很多人都达成了一个共识,今日恐怕难以尽兴!柴敏言只觉不方便,转身正要离开,却被赵颢叫住了:“柴小姐,至少坐下喝杯茶再走啊!”

  柴敏言迟疑了一下,听了下来。

  当然了,一群王孙贵公子自然不能与寻常百姓在一起。好在江南居楼上另有可聚集数十人的小厅,恰好供给这些宗室子弟和衙内公子。

  林昭的表情逐渐凝重,总觉得赵颢和赵仲山会搞出什么幺蛾子,奈何这几位爷暂时得罪不起,只能提防着并且随机应变。

  这样的感受不止林昭一人,柴若讷也深感带妹妹前来是个错误。那些宗室子弟的眼神几乎全都集中在柴敏言身上,很不礼貌。

  很快每个人面前都多了一份热气腾腾的火锅,林昭笑道:“冬日天寒地冻,这火锅吃起来暖和,诸位请用!”

  “哎呦,什么玩意,烫死我了!”一个宗室子弟猝防不及,热菜一口吞下,顿时烫得想骂人。

  “东阳,这东西着实不错,你们江南居的创意着实不错啊!”曹建夹起一块煮熟的羊肉送入口中,连连称赞,直接掩盖了那人的喝骂,

  赵仲山却摇头道:“只是想要吃进口中还需要自己烹煮,这算什么?有道是君子远庖厨,这如何使得?”

  “唉,富水侯此言差矣,莫非定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懂得享受食用美味的过程,知道吗?”

  曹家和濮王允让诸子孙一直隐有芥蒂,曹建与赵仲山等人更是深有矛盾,故而一开口就很有火药味。

  “哼,听起来倒是不错,只是菜肴并不精致,食材也并不名贵,江南居难不成是徒有虚名!先前烫口的濮王系子弟冷哼一声,故而鄙视。

  什么叫口是心非,什么叫故意找茬?

  林昭一听就上火,不过还是很好地克制住,明知对方是故意找茬挑衅,自然不能轻易上当。不过也不能认怂示弱,林昭感叹道:“看来几位是锦衣玉食惯了,吃不惯我们民间菜肴也实属正常……

  唉,想想当年太宗皇帝还曾向往与民同乐,品尝民间美食,想不到诸位几位如此不屑,差别真大啊……”

  这……

  古代但凡只要搬出了祖宗,后辈子孙敢说什么呢?那位小侯爷立即就住口了。随后彼此相劝,喝起酒来,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江南居烈酒度数如此之高,不经意间有些着了道,全都喝的醉醺醺的。

  纨绔子弟醉酒,何况本就不安好心,酒劲以上涌,头脑就开始热了。

  见赵颢目光一直落到柴敏言脸上,只可惜美人容颜被“浅露”挡住,赵仲山很快就揣摩到了这位小爷的心思。当即借着酒劲笑道:“先不说到底如何美味,只是柴小姐该如何享用呢?”

  “不劳侯爷费心!”柴敏言秀美蹙起,知道这些王孙公子都不安好心,心中极为不悦。

  林昭道:“柴小姐去隔壁吧,孟小姐会招呼你!”

  柴敏言当初帮过他,何况这群王八羔子不安好心,林昭自然不愿意美人受委屈。

  “如此也好!”柴若讷也觉得让小妹待在一群臭男人之间很不好,而且对方还不安好心。柴家身份敏感,皇族是绝对不敢轻易得罪的。

  “唉,难得柴小姐赏光,何必着急走呢?”

  怀王赵宗晖之子,济国公赵仲沈小笑道:“是啊,柴小姐号称汴京第一美人,可惜我们一直无缘一睹芳容,可惜可惜……今日好不容易当面遇到,柴小姐可否取下“浅露”……让我等……”言语之中轻薄之意十分明显……

  “各位慢用,先告辞了!”柴敏言已经很愤怒,起身告辞!

  赵仲沈已经醉意浓重,嬉笑道:“柴小姐何必着急走,难得二哥对你青眼有加,柴小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呢?”

  “济国公,你喝醉了,还是坐下来醒醒酒吧!”王雱与文及甫见状,联手劝阻。

  “岐王殿下,这是你的意思吗?小国公是否有些太过分了?”柴若讷脸色铁青,愤怒不已,挡在妹子面前,质问领头的岐王赵颢。

  赵颢的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了,虽说确实对柴敏言有倾慕之情。可是这群纨绔子弟竟直接宣之于口,真让人不省心,可事已至此,做缩头乌龟不是他的风格!

  “柴小姐,仲沈喝醉了,还请见谅,不过小王确实对小姐倾慕……”

  “岐王殿下,请自重!”柴敏言秀美蹙其,冷冷呵斥!

  “柴小姐,不要太矫情,能入二哥法眼那是你的福气!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排队想做岐王妃,可都没机会,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赵仲沈荡笑道:“既然二哥喜欢你,你可就是我们未来的二嫂,我们总得认识认识!”说话间便伸手去扯柴敏言脸上的“浅露”。

  文及甫和王雱都大声呼喊:“不可……”

  可惜赵仲沈醉意浓重,正嚣张得意,哪里还能停得下来!

  柴敏言吓的花容失色,眼看着就要触及面庞,突然一只大手出现,死死将臂膀捏住。赵仲沈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铁拳已然出现在眼前……

  等众人反应过来,济国公赵仲沈眼圈乌青,已然被打倒在地。受惊的柴敏言一回头,见到林昭站在身边,铁拳紧紧地攥着,一颗心顿时放下来,多了许多安全感。

  “你竟然打我?”赵仲沈从地上爬起来,愤怒地看着林昭。

  赵仲沈挨打固然是自找的,却也有为岐王出头的意思,因此赵颢当即便怒道:“林昭,你做什么?竟敢骂堂堂济国公是……殴打皇亲国戚是何罪名你知道吗?”

  林昭冷哼道:“那又如何?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看你们的熊样,什么德行?”他本一在忍让,可惜这群纨绔子弟忒不是东西,一点也不知道收敛,忍无可忍只好出手。这几天些许事情积压心中,林昭也是满心怒意,这会正好宣泄爆。

  “林昭,你大胆,竟敢骂岐王,不想活了!”

  赵颢怒不可遏,加之酒精上脑,高声喊道:“上次买你的马你不识相,今日小王向柴小姐表达思慕之情,你又横加阻拦,你是否太嚣张得意了?

  在朝堂上,竟然骂得唐相公病倒,当真是欺人太甚,今日小王要好好教训你一番。为唐相公出头,为仲沈出头。”说着拳头便出手了,赵颢自小就有习武,认为武力值足可以教训林昭。情绪一激动,便下意识地采取武力手段解决问题,

  赵仲山不由一蹙眉,小王爷怎么用如此低劣手段?转念一想也好,赵颢身份尊贵,林昭敢还手吗?好好教训一顿也是好的,这个方式最为直接。

  可是他们都想错了,林昭岂是善与之辈。这半年来除了一直联系jǐng校学习的擒拿之术外,还跟着苏岸学武,功夫进步不少。而赵颢则学的都是些花拳绣腿,平日里切磋鄙视,皇宫的侍卫也是有意想让。说白了,他完全就是个绣花枕头,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是你逼我的!”见赵颢拳头挥过来,表情嚣张狰狞,林昭一声冷喝,拳头顿时啪啪做响。

  伴随柴敏言低声惊呼,林昭便上前几拳将赵颢打倒在地,随即拳脚相交,满心的怒意全都泄出来。跑到江南居来撒野,对柴小姐如此轻薄,是可忍孰不可忍……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岐王殿下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一帮宗室子弟全都义愤填膺,恶狠狠地瞪着林昭几乎要杀人……

  文及甫、王几人看着林昭不由轻轻摇头,心中暗道:“东阳啊,何必如此冲动呢?这些可真是闯下大祸了。”

  柴家兄妹则是感激不已,同时也忧心忡忡!

  赵颢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尚未开口说话,楼下便有不知谁的随从上来喊道:“唐相公背疽病,去世了!”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43

第八十一章 风口浪尖

  江宁孟府,这一夜顾七睡的很不安稳,连续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在那里举目无亲,时常被打骂,吃不上饭,生活艰辛。直到有一天遇到林姐姐,给自己食物吃,照顾呵护自己,从此不再受欺负,那是此生最美好的时光,可惜被一把大火无情的烧毁……

  一转眼,又回到那个火焰冲天的夜晚,自己冲进火场中,一遍一遍地呼喊,可惜一直不见林姐姐踪影,着急得几乎哭出声来来……天可怜见,总算是在墙角找到几乎快晕厥的林姐姐,扶着大腹便便的她离开。幸好他知晓那条无人在意的小路,否则那晚有死无生……

  仿佛又到了淮水边的破庙里,林姐姐疼了整整一夜,总算是平安生下了孩子。是个男孩,要是他父亲知道会开心不已,可是他们不能回去,坏人们等着他们自投罗网,若是回头谁也活不了……

  场景转换,小渡船正在过河,一个大浪过去,船只摇晃,林姐姐坠落水中,转眼不见了人影……自己抱着孩子,站在船舷上泪流满面,肝肠寸断。小家伙仿佛知道自己失去了母亲,一直哭个不停,撕心裂肺……

  惊慌间手一抖,襁褓突然破裂,孩子竟然滑落,跌想湍急的流水中,顾七大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昭儿!”

  不堪回的悲伤往事一起袭上心头,顾七猛然惊醒,一声惊呼,才现是个噩梦。即便是冬日里,他也是满头大汗,足可见梦中惊恐。已经很多年了,这些噩梦般的画面始终挥之不去,夜深人静时经常惊醒……

  顾七这一动,连带着身旁的妻子也被惊醒了,柳氏虽是不会说话,但她是个有灵性的哑巴。有些事情丈夫虽然不曾告知,但聪慧的她却隐约能猜到一二。柳氏猜想,也许他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也许他认为自己听不懂……

  既然他不曾说,她也就不曾问,柳氏一直恪守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传统。她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相夫教子,对外甥对女儿都是如此……

  女儿已经十五岁了,才好不容易才有了第二胎,如今已经九个月了,要不了几天就会生产。柳氏极重视这个孩子,她感觉这胎应该是个男孩……

  柳氏看着噩梦惊醒的丈夫,伸出衣袖轻轻为其擦至额上的汗水!

  顾七非常歉意,这么多年着实有些对不起妻子,比划道:“对不起,吵醒你了,没事,继续睡……”

  柳氏微微笑着轻轻点头,又躺了回去……

  顾七却忧心忡忡,好好地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以往梦境之中,昭儿始终抱在怀里,这次怎么会落水呢?

  莫不是外甥有什么危险?说好的年底回来,一同过新年的,可眼下已经过了腊八,却还没有消息,难免让人挂念。

  也许不该让他去汴京的,这孩子虽然变得聪明灵活了许多,可是也变得有些张扬,有些爱出风头……之前孟小姐来过书信,说林昭主持的江南居酒楼生意兴隆,在汴京很有名气……

  在顾七看来,出名并非是好事,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要低调做事,可惜这孩子全都忘到了脑后。好在林昭叮嘱过,出使辽国之类的“危险”事情千万不要提及,坚持报喜不报忧的原则,否则顾七知道后只怕会吓得当场晕倒……

  可千万别闹出什么乱子,饶是如此,顾七还是担忧不已,心中默默祈祷,外甥一定要平安回来才是。

  于是乎这一夜顾七辗转反侧,再也难以入眠,柳氏连带着也未休息好。天快亮的时候,柳氏突然一声闷哼,表情极为痛苦,也许是动了胎气,也许产期到来,突然间腹痛不已……

  顾七大惊,赶忙起身呼喊人去叫产婆……

  孟老夫人闻讯也匆匆赶来,嫡孙夭折之后,老太太将子孙的爱都转移到了柳氏的身孕上。对这个孩子期盼已久,希望到时候能跟着一起照顾,弥补含饴弄孙的缺憾……

  这会子听闻柳氏产期到了,激动不已,亲自来到产房等待着。许久之后,哇的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在房间内响起……

  “老夫人,顾管家,是个男孩,大胖小子!”产婆第一时间跑出来报喜。

  孟老夫人顿时满脸笑容,激动不已,笑得合不拢嘴!

  中年得子,顾七也非常喜悦,可喜悦的同时,心中却又一丝挥之不去的担忧与挂念,昭儿在汴京还好吗?

  ~~~~~~~~~~~~~~~~~~~~~~~~~~~~~~~~~~~~~~~~~~~~~~~~~~~~~~~~

  林昭这几天并不好,在外人看来林主簿完全就是闯下了弥天大祸,而且是不止一件。

  前几日在朝堂上一通大骂,气得唐相公当场晕倒,回家之后背疽病作,即便有太医诊治也依旧回天乏术,直接一命呜呼了。

  唐介在大宋言官心目中,地位可不是一般的高,那就是泰山北斗般的存在。多少人视为楷模,视为偶像的,心怀崇敬之人更可以排上好几条街……

  如今唐相公死了,很多人都悲伤不已。随后不知道是何人提及,唐相公是被林昭气死的,于是乎林昭便成了“杀人凶手”……

  很多人将唐介之死的责任归结到了林昭身上,声称要让“凶手”负责,要求讨个说法,一时间口诛笔伐,声势浩大……

  尤其是御史台的言官,差不多有半数以上的人上书皇帝,要求惩治林昭咆哮朝堂,气死宰相之罪……

  小小的八品主簿,就这样成为大宋朝风头最劲的人物……

  这几日林昭处在风口浪尖是必然的,林主簿的光辉事迹何止一件。

  骂死了唐相公罪名可能还有些牵强,但是拳打岐王殿下可是证据确凿的事实。据说还有一两位王爷家的小公侯烫伤,情况相当惨烈……

  消息传开之后,林昭立即出名了,彻底出名了。敢和宰相叫板,更胆大包天的是竟然拳打亲王,胆量与嚣张程度绝对令人指……

  各种小道消息在汴京传开了,说林昭与岐王是为争夺汴京第一美女柴敏言,才大打出手了。这种香艳暧昧的段子喜闻乐见,于是乎衍生出更多不同版本,风靡汴京……当然了,主流还是岐王一方仗势欺人,语出轻薄,林主簿出面英雄救美,毕竟这是事实……

  腊八一场火锅会本来好好的,不想却变成了这幅模样,孟若颖的情绪十分低落。在她看来,林昭这次确实是闯下了弥天大祸……

  赵颢是什么人?官家的胞弟,太后溺爱的幼子,拳打亲王,林昭还真是有胆量,真做得出来……难不成为了那个柴敏言,敢于如此不知轻重,如此冒险?孟小姐心中略微有些酸楚……

  可事件当事人林昭却似个没事人的一般,异常的平静。因为他清楚一个事实,这件事已经不在自己掌控中了,等待上面的意思,听天由命了。

  “你不想想办法?”孟若颖实在忍不住,出声询问。

  林昭苦笑道:“有什么办法可想,放心好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不会有事的!”旋即沉吟片刻,说道:“说起来倒真有件事和你商量!”

  “何事?”

  “你带着表妹先回江宁!”

  孟若颖看着林昭那凝重的表情,加之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不由忧心忡忡道:“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这几天会比较忙,你们在这我难免分神……你们回江宁去,我也好一心一意处理事情!”

  孟若颖也感觉到情况的严重程度,很是不舍,她很想留下与林昭并肩承受,哪怕是疾风暴雨,山崩地裂……

  刚想开口便被林昭制止道:“听话,回去,我也好放开手脚。放心,不会有事的!”

  这不是空口说白话吗?如果没事,何必着急让她们离开呢?

  “回江宁去,老夫人和舅舅会担心的,还有舅妈差不多临盆了,快过年了,不能让老人孤单!”林昭续道:“带上颜固,尽快上路……”

  “那你呢?”

  林昭轻轻一笑,说道:“答应你,上元节前一定赶回去……”

  “好!”孟若颖知道自己与顾月伦留下来不仅帮不上忙,还会多有牵绊,让林昭多有掣肘。她是个明事理,有担当,有决断的女子,即便再多不舍,也只能含泪答允……

  林昭随后又命高达找来三四十个青壮伙计,护送孟若颖和顾月伦南归。送走二人,他少了很多牵绊,便能全身心投入,迎接狂风暴雨……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43

第八十二章 帝王心思(上)

  看似林昭闯下了弥天大祸,仔细想想,其实事情没有那么严重。

  唐介去世不假,可死因是背疽病,不治而亡,至于被林昭气倒连诱因都算不上。何况当时朝堂上争论各不相让,十分正常,而且是他唐介先开火攻击林昭,可惜人家一同反驳,唐老头自己支撑不住,又能怪谁呢?

  因此虽说有很多言官口诛笔伐,上疏弹劾,可真要论罪,显然理由牵强。

  除此之外,还有个缘故,让林昭心情能稍微平缓点,那就是皇帝赵顼的态度。

  前去登州暗中调查,选择那日在朝堂上提出来都是赵顼的主意,林昭只是奉命行事,是皇帝的先锋官而已。

  那日看似是林昭骂了百官,骂了唐介,实际是皇帝赵顼对保守大臣反戈沉重一击。有心人应该能看出来,若是没有皇帝的默许支持,林昭有那个胆子骂宰相,骂翰林?当然了唐介的事情是个意外!

  何况林昭的行为本就是赵顼暗示,授意所为,是帮皇帝背了黑锅。所以此事如何处理,赵顼应该不至于太绝情,会尽可能维护林昭的……

  麻烦的还是拳打赵颢一事,虽说是占理的,可是传言越来越广,都说自己为了和岐王争风吃醋。没办法,柴敏言汴京第一美女的名头着实太大了。

  林昭心里却清楚,柴敏言可能是受连累的,赵颢与赵仲山显然是针对自己而来,不安好心。之所以出手,也是因为那群纨绔子弟不知天高地厚,实在太过分,欺人太甚。那会只要是个男人,就不能坐看柴敏言被轻薄……

  冲动也罢,不得已也罢,反正人已经打了!

  林昭觉得必须得想点办法,随即让高大暗中出去寻了可靠之人,在汴京各处散布小道消息。于是乎很快一个说法便悄然流传开,称岐王殿下看中林主簿的白马,强买不成,故意找茬生事的……

  同时又各种渲染,白马是林昭如何艰辛才得到的,在辽国的英勇事迹也逐渐流传开,百姓们才晓得林公子是个英雄……相对来说,岐王仗着身份权势,强买强卖,调戏女子,完全就是一副标准的纨绔子弟做派……

  随后甚至连辽国前来恭贺正旦的使臣都有所耳闻,疑惑的同时表示不满,白马乃辽国皇太子赠与林昭,无论强买还是抢,都是对辽国的不尊敬。一件小事,俨然有上升到外交纠纷的趋势……

  如此一来,即便是言官弹劾,问题也不是很大,相对来说比较好处理。

  可此事依旧很麻烦,原因在于狠狠得罪了皇太后高滔滔。赵颢可是他的心头肉,年满十六之后依旧让其居住宫中,这份宠爱是绝无仅有的……

  大宋朝能够说动这位皇太后的可能只有两人,一个是太皇太后曹氏,另外一个就是皇帝赵顼。曹氏接触不到,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赵顼了,就看他和兄弟的感情如何,是否愿意为了看好的臣子去说服母亲……

  对林昭而言,该做的都做了,其他事情只能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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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里,高滔滔看着小儿子脸上、身上淤青与伤痕,高滔滔心疼不已。

  “太医,仲明伤势如何?”赵颢,表字仲明,高太后嫡出次子。受伤回来之后,整个皇宫都有些不安宁了。几乎整个太医署的大夫都被请来,联合为岐王殿下检查身体。

  “回太后,殿下只是些瘀伤和擦伤,并未伤筋动骨。皮肉伤不碍事,涂抹些药膏,再吃几帖活血化瘀的汤药,休息几日就会痊愈。”

  林昭并非不知轻重,打了赵颢不假,却也注意着尺度,不曾真伤筋动骨。要真打出个大毛病,可针灸在劫难逃了。

  高滔滔总算是放下心来,应声道:“开药吧,为岐王涂药!”

  “仲明,还疼吗?不打紧,只是皮外伤!”高滔滔温言安慰次子。

  赵颢却撒娇道似的:“母后,疼痛的是小事,儿的名声尊严是大事,堂堂亲王被一个八品小主簿给打了,我以后还如何见人?”

  “哼,林昭,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在前朝立下点功劳,就敢如何嚣张,竟然欺负到皇室头上,不知死活!”拳打次子,高滔滔凤目生寒,愤怒不已。

  “林昭!”想起此人,赵颢顿时怒火中烧,眼神几欲杀人,随后道:“母后,此人嚣张,目无皇室,拳打亲王,是否该抓起来严惩呢?”

  “那是自然!”高滔滔随即吩咐道:“去告诉官家,忙完朝政后,得空来这里一趟!”虽说身为太后,可有些前朝事务还得皇帝出面,否则会被诟病护短。

  “仲明,听闻还有柴家的女儿在?到底怎么回事?”高滔滔多少有些疑心,轻声询问。

  赵颢道:“柴敏言风采动人……”

  “回头再看,你年纪也差不多了,若此女有那个福分,与我仲明为妃又能如何?”高滔滔对赵颢绝对到了溺爱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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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拱殿,皇帝赵顼也正在听皇城司亲从官的禀报。

  江南居本就有人盯着,加之赵顼吩咐留意林昭,因此事之后,赵顼很快便接到报告,了解到当时的过程。

  “岐王和林昭是怎么起矛盾的?”赵顼有些奇怪,弟弟与林昭第一次见面,怎么会大打出手呢?

  “陛下,岐王殿下和林昭确实是第一次见面,不过……半个多月前,殿下的亲随何内侍去过江南居,殿下似乎看中了林昭的白马,估计何内侍的态度也不大好,所以购买未果,可能因此而记恨上林昭。昨日崇义公的侄女恰好在,殿下似乎对其……后来殿下他们又吃了许多酒,所以……”

  赵顼大概明白,他了解的林昭不会那么冒失,不知轻重,若非情非得已,是不会出手的。弟弟和那群宗室纨绔子弟整日厮混,沾染上些不好的习气也是有的……八成是喝醉了,轻薄柴家女,新仇旧怨,以至于起了冲突……

  御案上已然放着一本奏章,是崇义公柴啸紧急递上来请罪的。名义上是请罪,可实际上却是为详细解释当时情况,同时自己揽下些责任,为林昭开脱,求情……

  赵顼相信奏章上描述的内容,柴啸不敢作伪,事情八成就是这样了,也不能太责怪林昭。而且此事中牵涉到了柴家,身份敏感,就更需要谨慎处理了。

  “岐王最近都和什么人来往?”

  “最近,岐王和余杭郡王的次子富水侯赵仲山来往较多,赵仲山与林昭似乎也有些许矛盾……”

  亲从官没有说下来,但蛛丝马迹间,赵顼已经联想着,赵仲山在此事中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堂堂皇室亲王要是被人利用,那可就傻了……

  “余杭郡王?他家在钱塘那边可还安稳?”

  “回皇上,那边一直不大不平静……”

  赵顼沉默了片刻,似乎喃喃自语道:“不知收敛,哼,稍后再收拾你们……”随即又问道:“对了,当时还有什么状况?”

  “岐王殿下语言……语言直白,济国公更是行为无礼,轻薄柴小姐,好像林昭看不过眼,出面阻止,然后就打起来的……”亲从官又道:“当时岐王殿下喊道:‘你气死了唐相公……今日教训你为唐相公报仇云云……’”

  “他真这么说的?”

  “是的!”

  赵顼眼中浮过一丝不满,一闪即没,不易察觉……

  就在此时,有内侍在门口禀报道:“陛下,太后请你得空过去一趟!”

  意料之中的事情,赵顼的眼神更加复杂了!只是应了一声,并不动身。反而吩咐道:“派人前去通知林昭,在大庆门前等着,朕要出宫一趟,去吊唁唐相公……”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44

第八十三章 帝王心思(中)

  唐介现任参知政事,官至宰辅,又是大宋谏官的一面旗帜,死后的礼遇必定会非常隆重。

  加之这次阿云案的影响,使之更显特别,备受关注。

  很多言官皆以唐介为楷模,为榜样,为师从,此刻都义愤填膺,认定了唐相公是被林昭气死的,因此弹劾的奏章一份接着一份递上去。他们祭奠唐相公的同时,也等待着朝廷的处理意见。

  几位宰相也都很低调,并未轻易开口,也许他们是在等众怒减轻,也许是在等待登州复核的结果,也许是在等待皇帝赵顼表态……

  出乎意料,皇帝赵顼没有拖延,更没有打太极,很爽口地承担起责任,迅拿出了实际行动。

  官家亲自来吊唁唐介,这绝对是莫大的殊荣,唐相公要是知道,兴许能够含笑九泉。不过官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风口浪尖的主角林昭。

  接到官家传召,在大庆门等候一并前去吊唁唐介,林昭便知道麻烦有转机了。至少皇帝赵顼愿意帮助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帮助,那么拳打岐王一事的自然而然也可能柳暗花明。

  不过,人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凡事要一步一步来,去吊唁唐介只是第一步,不过已经是个很好的开头了。

  对于林昭而言,与唐介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现在的局面完全就是个意外。只可惜此事被人抓不住不放,甚至被居心叵测之人加以利用,于是乎被放大了不少,矛头全部对准了有些无辜的林昭。

  死者为大,既然唐相公已经不幸去世,那么为了解决问题,退一步又有何妨?何况是皇帝出面让你这么做的,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何况唐介本身也算是长辈,前去吊唁祭奠也是应该的。

  因此林昭早早地赶到大庆门,皇帝赵顼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便乘辇走了,林昭只好亦步亦趋地跟上。

  辇车上的赵顼不由笑了,林昭是个惹事的主,惹下不少麻烦。可这些麻烦对自己无疑都是大有好处的,说来也真是巧,这厮是歪打正着,还是天生的福将?

  官家降临,唐家满门诚惶诚恐地出迎。赵顼却摆手免礼,亲自到唐相公灵前吊唁,随后道:“东阳,你替朕为唐相公上柱香!”

  今日前来吊祭的官员不少,不少人见到林昭都恶狠狠的,目光狰狞,仿佛与林昭有杀父之仇一般。气死了唐相公,还有脸来吊祭?还有人打定主意,要是林昭去上香,他们会出面阻拦,让其下不来台。

  可是现在,官家让林昭去上香……行为者是林昭,可代表的是官家,谁还敢出面阻拦呢?

  还有许多有心人看懂了,知道弹劾的奏疏都将是一堆废纸,官家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正如此刻,至始至终林昭都只是官家的代言人,谁再不长眼弹劾林昭,那就是自找没趣,自己找死……

  当然了,皇帝赵顼丝毫不曾亏待唐介,临走时便话追授唐介礼部尚书,赐谥号“质肃”,质者,本性,朴素;肃者,严正,认真。所谓盖棺定论不过如此,给予的评价相当高了,生前身后名,唐相公算是齐全了。

  从唐府出来,林昭才完全回过味来,看似很严重的事情,皇帝用了这么一招就轻松化解了。林昭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之前有些小瞧了皇帝赵顼,在权谋方面,现在的自己还差很远。

  先帮自己解了第一难,那么第二件会如何呢?林昭不好开口问,皇帝也没有说,便打了他先回去……

  林昭知道,这是个好兆头,静观其变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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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赵顼似乎是个救火队员一样,因为吊唁唐介有些晚了,次日午后才去见皇太后高滔滔。

  “见过母后!”

  “嗯!皇儿最近很忙,可要注意身体啊!”高滔滔笑容满面。

  “儿没事,娘娘勿要担心!”宋时皇子直接称呼嫡母为娘娘,相对随意。

  “听闻皇儿去吊唁唐相公了?还带着林昭?”高滔滔似乎话里有话,有些抱怨赵顼来的太晚。

  赵顼的脸色微微一变,瞬间恢复正常,点头道:“回娘娘,是的!”

  “唐相公是三朝老臣,前去吊唁是应该的,只是那林昭……前日你弟弟被他打伤了,皇儿以为该如何处置?”

  “娘娘,儿已经派人调查了,此事弟弟也有不对之处……”

  赵顼话音未落,便被高滔滔抢白道:“纵然你弟弟有不对之处,可毕竟是个堂堂亲王,一个小小的主簿竟敢冒犯天家威严,就该严惩不贷。”

  “娘娘以为如何?”赵顼表现的很低调,毕竟高滔滔是他的亲生母亲,该有的尊敬是必须的。

  皇太后高滔滔溺爱次子,早已对林昭愤恨不已,再见到长子这个态度,心中更加恼怒道:“交宗正寺与大理寺联合审批,依律定罪!”

  “母后,怕是不妥,真要依律审判,只怕仲明也难以幸免……”赵顼轻声反对。

  高滔滔不悦道:“有何不妥,难不成还要治你弟弟的罪不成?”

  “娘娘,这是柴啸递上来的奏疏,加上其他调查叙述,当时确实是仲明他们言语无状,行为轻薄,才引冲突的……”赵顼解释道:“何况现在坊间传言四起,是仲明购买林昭白马未果,故意找茬的,舆论对仲明很不利。”

  “怎会有这等事?”高滔滔摇头道:“流言蜚语又如何?单凭一点,林昭拳打亲王就是重罪!”

  “娘娘可以质问仲明身边的何内侍,就一清二楚了!”赵顼说道:“外界本就有传言说仲明仗势欺人,若真让大理寺介入,重判林昭,只怕结果于弟弟的名誉不好……”

  咦,不对!高滔滔从皇帝长子口中听出了几分不同寻常……

  “那皇儿打算此事如何处置?”高滔滔压住心中的愤怒与疑惑,轻声询问。

  赵顼沉吟片刻,说道:“此事双方都有过错,何况有柴氏之女牵涉在内,太祖太宗都曾有教诲,要善待柴氏后人,所以……此事双方各让一步吧?”

  “各让一步?难不成你弟弟的就白挨打了?皇儿善待臣子没错,可难道要罔顾了手足亲情吗?”高滔滔万万没想到赵顼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怒气冲冲。

  “儿正是想要顾念手足之情!”赵顼说话间又拿出一份奏疏,续道:“娘娘看看这个……”

  高滔滔接过一看,是一个叫章辟光的官员上疏,内容则是岐王已然年长,应该搬出皇宫,单独开府居住……

  “混账,此人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挑拨离间皇室关系……”高滔滔怒不可遏,将奏疏猛地扔了出去……

  一回头恰好瞧见长子赵顼眼中复杂的神情,顿时心中一震,难道……

  她本是个极聪明的女子,深谙权谋之道,适才爱子心切,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忽视了许多细节。

  这会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身体远比想象严重。高滔滔呆呆地看着长子,脑海中满是震惊,甚至是恐惧……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44

第八十四章 帝王心思(下)

  官员章辟光上疏,建议已经成年的岐王赵颢搬出皇宫。毕竟皇帝赵顼已然有嫔妃,另有成年男子居住在内,自然不大方便。

  别的不说,至少建议的内容没什么错,却因此激怒了皇太后高滔滔,被认为是挑拨皇室关系。

  本欲训诫惩治,幸得翰林学士王安石出面维护。谁知御史中丞吕诲不愿意了,上疏弹劾,称王安石与章辟光,还有风口浪尖的主角林昭结成朋党。

  别人这样说也并非空穴来风,章辟光本就与王安石亲近,林昭更是王安石一手举荐提拔的。在这个关键时刻,章辟光上疏难免让人以为是帮助林昭开脱,王安石的维护就更显得说不清道不明了。

  即便如此,这封奏疏触动最大的并不是几个当事人,而是皇太后高滔滔。

  这封奏疏是长子皇帝赵顼亲手交给她的,明知道她看过之后会勃然大怒,但依旧交到她手上。

  刹那间,高滔滔清楚地意识长子的动机不单纯,母子之间的距离越的遥远了。

  赵顼与赵颢都是她嫡出的亲生子,可高滔滔明显更加溺爱次子。倒不是说他不喜欢赵顼,而是因为嫡长子从小就被作为国之储君来培养,更多需要严厉与沉稳,尤其是为皇太子到登基为帝之后,就更少有机会共享天伦。

  丈夫死后,高滔滔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到了儿女身上。无法与赵顼多亲近,满腔的母爱就全部落到了赵颢身上,宠爱也就到了溺爱的程度。

  这次幼子被打,她怒不可遏,要求严惩凶手林昭,为赵颢报仇出气,以解心头之恨。可是看到长子的表情和态度之后,高滔滔才猛然觉,自己对次子的溺爱可能是害他,因为这种行为已然引起长子了不满。

  倒不是说长子嫉妒,最为重要的是他们兄弟生在皇家。长子是皇帝,在没有健康的成年子嗣之前,弟弟赵颢俨然就是大宋朝皇位第二顺位继承人。甚至就在当前,赵颢在某种程度上对赵顼是有威胁的。

  同样是宋英宗嫡出之子,皇太后高滔滔显然更疼爱次子,若是有什么变故,生什么废立之事并非不可能。要知道大宋朝的皇太后非同一般,往往都是有实权的。在此之前,曹太后就差点废了宋英宗,对赵顼而言,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何况赵光义对后面的子孙开了个好头,兄终弟及并非不可能。高滔滔明白过来,赵顼是担心赵颢成为第二个宋太宗,担心自己作第二个杜太后。亦或者如汉朝窦太后、汉景帝和梁王刘武的关系。太后溺爱次子,在历朝历代都可能产生波澜,甚至是危机。

  赵颢受伤之后,赵顼只是礼节上的慰问,即便自己火急火燎,可赵顼至始至终不曾明确表示要惩治凶手。甚至还不断强调赵颢有错在先,是有罪名的。足可见赵顼并不像为赵颢出头,甚至想要打击赵颢。

  比如现在坊间传言不断,赵颢的名声算是毁掉的差不多了。再一个就是章辟光的上疏,皇帝是想要趁着这次的机会将赵颢赶出宫去,减少对皇位的威胁。甚至此事有可能是赵顼一手导演,林昭若只是个执行者,那就太恐怖了。

  宋神宗赵顼猜忌岐王赵颢并非猜测,史书有记载,熙宁七年,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向其哭诉,变法乱天下,要求废除时。岐王赵颢在旁帮腔,辱骂王安石,称新法祸国,要求废除。

  当时赵顼沉声回答道:“是朕祸害国家了,要不你来做?”

  诛心之言一出口,赵颢就吓的跪地求饶,自辩清白,若非有两宫太后在身边求情,结果还不知会怎样呢?赵顼当时讲这话,难道只是因为一时气头上?只怕心里也一直存了猜忌之心。谁让他们生在皇家,手足之情是排位在皇位与权力之后的。

  仔细想想,赵顼昨日才带着林昭去唐府吊唁,显然是有心帮助林昭开脱的。到了这个时候,皇帝依旧维护此人,其态度显而易见。

  高滔滔很懊悔,之前心里全想着如何为赵颢出气了,所谓关心则乱,竟然没有察觉到。只怕自己态度越是激烈,长子赵顼的心里只怕越不舒服。

  她自己肯定是不怕赵顼的,儿子的行为虽说可以理解,但高滔滔觉得还这孩子似乎有些算计自己,有些忤逆。但即便如此,她也不得不慎重考虑。先是赵颢的名声,这次消息传的如此广泛,于岐王名誉大受影响。还有就是安全,自己活着一天,赵颢自然没事。可若自己一旦百年,赵颢若是不知收敛,就可能就会面临杀身之祸,皇室内部关乎皇位权力就是如此无情……

  即便赵颢并无抢夺皇位的意图,但赵顼是肯定不放心的,有道是怀璧其罪,就是如此。高滔滔知道,如果继续这样溺爱次子,迟早会有灾祸,她毕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手足相残是非常可悲的事情,她不希望这样的悲剧生,所以有些让步是必须要做出的。

  而且赵顼随即告诉她一件事情,称余杭郡王次子赵仲山在参与此事,并将各种细节告知。一下之意,让她意识到赵颢可能是被人利用了。高滔滔脸上更加挂不住,除了咒骂濮王系的那些纨绔子弟外,又有什么办法?次子到底有些愚蠢,看来是宠他太厉害,没什么长进,看来是得出去历练历练才是。

  高滔滔同时也欣慰,长子这个皇帝做的越好了,越懂的帝王权术了。为了让长子安心,高太后随即让赵颢搬出皇宫,皇帝赵顼很乐意地赐予一座王府居住。唯独不乐意的可能只有赵颢,可惜他敢怒而不敢言,只得遵命行事。

  同时林昭拳打赵颢一事,重惩肯定是不可能了,可毕竟恨意难消,赵颢咬牙切齿,高滔滔也非常不满,都记恨上了这个林昭。

  大罪是免除了,但高滔滔要求,必须予以适当小惩戒,多少算是个交待。

  太后这边总算是点头,那么事情就很好处理了。赵顼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母亲太溺爱弟弟,偏向的有点厉害,此事让他很不爽,也担心了许久。一直想要赵颢搬出皇宫,苦于没有机会和借口,林昭误打误撞算是给自己帮了个大忙!

  从此之后,母亲必定心中有数,赵颢的威胁值也将会大大下降。赵顼放心不少,欣慰的是一番运作,一切都顺利的妥妥当当……

  最幸福应该算是林昭,两件弥天大祸就这样搞定了,皇帝一出手,麻烦就烟消云散了。怒不可遏的太后都没有继续追究,当真不容易……

  不过这么一闹,出使辽国的论功行赏泡汤了,算是功过相抵吧!赵顼表示,即便有新任命也要等上一段时间,得先避避风头……

  林昭自然乐意,正好先回江宁过年,次日一早便拍马出了汴京城,向南疾驰而去……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44

第八十五章 夜宿尼庵

  汴京的两场轩然大波就这样消弭于无形,惊涛骇浪中,小小的林主簿是那样坚挺,让许多人大为惊叹。当然了,所有人都清楚,那是因为背后有官家赵顼的支持。

  林昭离开汴京之日,宰辅、翰林、并三法司的官员前往登州的调查总算是有结果了。案件确实另有隐情,原本的受害者韦阿大是个地痞,阿云的堂兄也不是东西,是其二人联合威逼欺骗阿云的。

  一句话阿云是被冤枉的,是受害者,如此结果让之前坚持判死刑的官员黯然无声,他们险些草菅人命,酿成大祸。

  至于案件真正的凶手于玄,也是因为阿云有危险,才出面解救的,算不上恶劣大罪。不过二人多有都有些触犯律法,比如伤人,比如“妨碍司法公正”……

  刑部给出的意见是判编管之刑,也就是在当地看管着服劳役。结果报到皇帝赵顼那里,恩旨特赦,两人无罪释放。

  一对苦命鸳鸯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再度重逢,能在一起过安稳的日子了。对于玄和阿云而言,最应该感谢的人无疑正是林昭,救了他二人性命,成就了他们的姻缘。

  可惜赶到江南居拜谢恩人的时候,林公子已经远去江南。两人黯然伤感,恰好无处可去,留守汴京的高达见状,便收留二人。于玄识文断字,阿云心灵手巧,此后这对夫妇便成为林家生意上的好帮手。

  阿云案一波三折,结果让很多人大跌眼镜。此事影响深远,皇帝赵顼以此案很好打击了保守大臣的势力,相应阻碍也清扫的差不多了,改革变法已然势不可挡……

  在这样的局势下,熙宁二年的新年就要到来了,大宋王朝在经历了一年的飘摇之后,暂时还算稳定。皇帝赵顼野心勃勃,王安石正欲大展宏图,司马光则难免感慨万千,历史的车轮已经滚滚向前。

  接下来的熙宁二年,大宋王朝将注定不平静,注定了不平凡……

  而不经意间促成的许多关键点的林昭已然离开汴京,快马加鞭往江宁赶去……

  腊八出事之后,林昭又在汴京耽搁了几日,腊月十五左右离开南归。一般来说,从汴京到江宁需要十八到二十二日,但林昭胯下是神骏的白龙,加之归心似箭,因而途中尽可能地减少耽误,急南归……

  可人和马都是动物,短时间内体能急消耗,人困马乏是必然的,因此途中少不得要停下来略作休息。

  走到大宋南京的时候,林昭看着疲惫的白龙,觉得必须得停下来休息一晚,有道是欲而不达,不能累坏了自己和马儿。

  注意,此处的南京并非后世的长江边的那座城市,而是商丘以南附近的应天府,原名宋州,宋朝的国号正是因此而来。宋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之前便是宋州归德军节度使,宋州乃是大宋王朝龙兴之地。

  赵匡胤登基之后,便改宋州为应天府,定为大宋朝的南京,因曾是归德军驻地,又名归德州。位于汴京向东南的运河之畔,是林昭返回江宁的必经之路。

  可惜林昭赶得不巧,未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只得在城外半道上借宿。说来也巧,还正好处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仅有的几户人家都是茅屋一两间,本身居住都不够,根本无法借宿外人。不过他们给林昭指了个去处,一所尼姑庵……

  这可如何是好?

  去尼姑庵借宿,只怕很不方便啊!奈何寒冷腊月,外面着实寒冷,没有居所只怕会直接冻死。

  好在村民告诉林昭,佛家以慈悲为怀,这座尼姑庵专门有个院子向路人借宿,已经很多年了,一直相安无事。

  “这样就好!”林昭这才心安理得地前往。

  走到门口看到灯火照耀下,静心庵几个字十分清晰。林昭轻轻叩门,便有个老尼出来开门,说明来意之后,便被引着去了一处单独的院落。

  有几间房子灯火还亮着,显然已经有人入住了,其中一间还传出朗朗读书声,似乎是个书生居住。林昭这才放心下来,便安心住了下了,准备天明之后便启程离开。

  可是睡到半夜,林昭突然被轻微却又急促的脚步声吵醒。其实若换成是一般人,未必能听见。一来是林昭的刑侦敏感,二来是最近将近半年时间跟随苏岸学武,耳根更加聪慧了。

  三更半夜,月黑风高,荒郊野外的尼姑庵里来了武术高手,感觉怎么有点像武侠小说的里的情节,嘿……

  林昭好奇之下起身走到窗口,想要打探一二,可是刚刚站在窗口,瞬间便感觉到一股杀气。隔着一层窗户,林昭不知道外面漆黑的夜里有一支劲弩正对准自己,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危险临近……

  林昭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是因为在汴京得罪了人,有人在途中暗杀?

  看来有些低估了这群王孙公子、士大夫的品德,表面上看似君子做派,背地里尽是些龌龊行径……

  林昭凝神轻轻往后退去,做好随时准备逃生的打算。没想到一往后退,危险气息便逐渐下降,甚至不复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是自己多心了,不是针对自己的?林昭心情忐忑地躺回床上,却不曾除去鞋袜衣服,只要有情况随时准备逃生……

  片刻后,庵堂外的小树林里,几个身影飞跳跃而来,全部躬身向一人行礼。只见月牙儿淡淡的月光下,一个高大伟岸的男子负手而立,长袍裹身,背对众人,看不见容貌与气度,身份更是无从得知……

  “宗主,根据消息,夫人应该就在这所庵堂之中……”

  “确定吗?这些年老夫空欢喜了很多次了……”男子开口说话,听声音似乎是个五十岁往上的男子,声调不高,却有股威严与雄浑……

  “宗主,这次应该错不了,我们已经打听过了,时间等各方面的描述都很相似,是夫人的可能性很大……天亮之后会有早课,宗主可易容后亲自去看看,确定是否是夫人!”

  “嗯,天亮之后老夫会去的……这么多年了,希望不要再错了……”男子一声叹息感慨万千,想来寻找之人十分重要,且已经寻找多年,定是历经艰险,已然失望了很多次,可谓是饱受打击……

  “你的弩是打开的,生何事?”男子略微回头,脸上竟带着面具,余光瞧见属下的劲弩张开,不由疑惑询问。

  “适才有人似乎现属下,略作戒备,已经了解了,是个骑白马年轻人……可能是近来汴京城里风口浪尖的那位林主簿……”

  “他怎么会在这里?”男子顿时一惊,甚至还有些微微紧张。

  “宗主不必担心,此人似是为了着急赶回江宁与家人团聚,偶然借宿此处……”

  “那就好!”男子轻声道:“近来这小子在汴京闹出的动静可不小,还有赵顼那不孝之子,老祖宗的留下的大好江山,只怕要被他折腾完了……可惜啊,当年要是……”

  ~~~~~~~~~~~~~~~~~~~~~~~~~~~~~~~

  林昭一夜可以说是枕戈待旦,到了天亮才现是虚惊一场。不过这个奇怪的庵堂还是不要多待的好,加之归心似箭,便告辞离开了……

  刚出门便遇上了隔壁的书生,林昭知他昨夜挑灯夜读了许久,看来很用功。见林昭牵马准备离开,书生赞叹:“足下的坐骑当真神骏,难得一见啊!”

  “多谢!”林昭很礼貌地接受了赞许。

  书生问道:“兄台是要南下还是北上呢?”

  “南下!”林昭不由表情凝重,这庵堂本就有古怪,书生看样子和自己年纪不相上下,这样问有什么目的呢?

  “可惜,在下要北上游历,准备来年科考,一路寂寥,本想找个人结伴而行的……”

  “科考?那不是要在后年吗?至于这么早吗?”按时间推算,下一次进士科考试是在熙宁三年春天,如今在熙宁元年腊月,准备早也有点离谱啊!

  “确实还有一年时间,可在下出自南方闽中,读书多视野却不广,故而想要好好游历中原各地,增长见闻……”

  “原来如此!”那时候闽中尚未完全开化,信息闭塞也属正常。林昭笑道:“那就恭喜兄台来年金榜题名,独占鳌头……”

  “多谢兄台吉言!”书生不曾想到,今日一句简单客套话,一年多以后还真得践行诺言……

  “在下还有事情,告辞了!”林昭并不在意,牵着白龙离去了……

  书生在庵中住了好几日,出于礼貌去向庵中师太告辞。恰好是做早课的时间,许多女尼都往佛堂走去……

  书生无意间瞧见一位中年女尼,不由惊奇:“咦,这位师太的五官怎与适才那位兄台颇有几分相似呢?”

  远处,一位乔装过的老者佯作是来上香,待瞧见女尼的容貌时,几乎老泪纵横。多少年了,送算是找到了……

  ps:三问泪流满面向大家致歉!天太热,昨晚写好一章之后,准备洗个澡回来修改上传的。结果停电了,停电了……一晚热醒好几次,风扇就是不转,呜……一早醒来赶紧修改上传,然后苦逼去上班……

  另,有兴趣的朋友,猜猜本章出现人物都是何方神圣?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45

第八十六章 再见一面

  静心庵始建于五代后唐时期,据说是因为当时宋州城内一个富家女儿一心向佛,家族又不忍其前往寻常佛寺庵堂受委屈,故而为其修建家庙。.

  庵堂附近本来有许多村庄,都曾是这家大户的佃农,后来因为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居民少了许多,越发显得荒凉。

  不过因为临近运河,过往的船工商家很多,经常来此上香祈求平安,似乎很是灵验,因此香火还算旺盛。

  静心庵的师父们也乐善好施,救死扶伤,善举颇多。

  庵中的女尼有的是一心向佛,落发为尼,自此青灯古佛常伴的。也有无家可归,迫不得寻一栖身之处。也有流落他乡,或生病遇险为庵中师父所救者,比如静和居士。

  据说这位居士多年前乘船落水,幸好被外出化斋的师太所救。静和居士醒来之后,竟说不出亲人姓名,家住何方,是以无家可归。上天有好生之德,佛家以慈悲为怀,庵中师父便将其留了下来。

  静和居士容貌温和甜美,若是落发出家当真可惜了满头青丝。为人也温和恬静,平曰里很少说话。不过她眉头似乎从来不曾舒展开,似乎有太多的伤心,太多的牵挂。

  多少年了,一直如此。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师父认为她尘缘未了,红尘俗世牵挂太多,才一直不曾为她剃度,因而静和十几年来始终只是个带发修行的居士。

  一如往昔,做完早课,扫去院中的落叶,静和便走到远处的小丘之上,这里恰好能远眺前方的运河。

  看到运河滔滔水波,往事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中。她依旧清楚地记得,当年就是在那里,不甚坠入河中的。好在福大命大,被河水冲到岸边,被静心庵中师父所救……

  而他最为牵挂的还是那艘开走的小船,船上何五抱着孩走了……

  快二十年了,她每时每刻不在想,他们是否安然无恙?现在身在何方?

  如果那孩能够平安长大,应该已经弱冠之年了,可惜天各一方,不曾相见……

  也许此生已经再无相见之曰,只希望孩能够平平安安长大,快乐生活。

  可身为一个母亲,哪有不想孩的,如果能再亲眼见一面,听他叫一声娘该多好啊!

  昨天夜里还梦见孩向自己跑来,从一个小孩童变成了一个英俊的少年……

  可惜这些全都是奢望,自己一个弱女,根本无法远行,有心无力,又能到何处去寻找自己的孩呢?

  至于何五与孩,恐怕他们都以为自己死了……

  此生再难相见,母骨肉分离,天各一方,生死未卜,让她怎能不担心,不记挂?

  “夫人!”

  妇人正在感伤之际,一声呼唤在身后响起,十多年的时间让她已经对这个称谓感到很陌生,几乎淡忘。

  回过身来,见一个男站在身后,帽取下来,露出那张标志明显的脸时。静和居士惊诧不已,若非及时掩住口,几乎喊出声来。

  “你……你不是已经……”女尼虽然身处佛寺,但男的名头实在太大,当年去世的消息传出曾让很多人唏嘘不已,如今怎么又活过来,站在自己面前!

  “夫人不必惊慌,在下当年也是迫不得已,演戏而已……”

  静和居士很聪明,安定心神后问道:“你是为何?难不成是先夫……”

  “是先主的意思,也是我自己的意思,为的就是找寻夫人和公……或者……,十八年了,天可怜见,总算找到夫人了!”

  静和居士略微思索便了然心中,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可惜迟来了好多年。不由叹道:“若是几年前,找到我们兴许还

  有用,可是现在,还有何意义?”

  “先主也曾这样说过,但我不心甘,尤其是看到那卑鄙之徒的作为,才矢志要找寻夫人和……。”

  “找到又能如何?往事已矣,如今已经改变不得,你连孩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找到反而对那苦命的孩儿没有半分好处,是个女儿兴许还好,可偏生……我早已没有丝毫奢望,只希望他平安生活。”

  “夫人诞下的是个男孩?天可怜见,先主总算留下一丝血脉!”

  “是又如何?如今他身在何方,甚至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静和居士突然间潸然泪下,提及孩,触及内心最柔弱,最伤痛之处,她哪里还忍得住,顿时泪流满面……

  “什么?夫人不知道公下落?”之前他已经了解静和在庵堂中孤身一人,心中曾有疑问,只是一切都来及确定,还设想着会不会是夫人为保护孩,另置他处了。现在听到这话,无疑是五雷轰顶,是个男孩很好,可要是找不到,那岂非……

  “夫人可有线索?”男很不甘心,追问线索,想要找到这个孩。

  静和居士犹豫了,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男见状到:“母分离多年,想必夫人也想见公一面吧!”

  这句话算是说道静和居士心中去了,怎么能不想,这十八年来夜夜梦醒,以泪洗面,几乎肝肠寸断。为的不就是那个孩,如果能母重逢,哪怕是远远见一面,即便是死也会瞑目的。

  可惜自己不曾有能力寻找,恰好如今男既然出现在这里,他们能找到自己,也就有能力去找孩,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只是……她还是有些担心,毕竟风险太大,如果因此会给孩带来危险,那她情愿一辈不见。

  男知道静和居士在担心什么,沉声道:“夫人放心,公是先主唯一嗣,我等不敢冒失。凡事从长计议,做任何事情都会以公安全为前提的,重要事情都会经过你首肯!”

  “孩的下落我不知道,十八年了,他已经是个小伙了,即便是站在我面前我也未必认识。想要寻找,唯一的线索便是膳房的何五,当年是他救了我们母,孩也被他带走了。还有孩身边应该带着先夫留给他的祥云旭曰玉佩,以及我的龙凤绣花抱肚……”

  “何五,果然是他,夫人放心,在下一定竭尽全力,找回公!”虽说有线索可真要找起来比大海捞针还难。但男已经下定决心,故而一口答应。

  “记住,务必要保证他的安全!”

  “放心,夫人,在下已经为你准备好安全居所……”

  “不必了,十几年来我已经习惯了,就在此处好了!突然走了,反而引起别人怀疑,别忘了,你在找我们母,别人也在找!”

  “好,我会安排人暗中保护夫人安全的!”

  “不必费心,一切如常最安全,你全心全意找孩就是了!”女尼幽幽一叹,脑海中又浮现出那胖嘟嘟的小手,天真无邪的笑脸。心中不由期盼道:孩,再让为娘见你一面吧!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45

第八十七章 身世之谜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曰,总把新桃换旧符!

  除夕自古以来就是重大节曰,熙宁元年大年年终岁尾,江宁城内热闹非凡,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

  孟家是江宁大户,虽说去年家门不幸,有丧事发生,但是新年还是要过的。孟老夫人似乎有意忘却悲惨的过去,加之顾七家的小儿出生,府上也算有点喜气,故而打算好好热闹一番。

  孟若颖和顾月伦两人是在腊月二十八曰返回的,孟家一下多了些人气,孟老夫人也算是颇为安慰。

  表面上看起来所有人都和颜悦色,很开心,可是实际上的情况似乎并非如此!因为孟家目前的中心人物林昭尚未归来,难免让人觉得不团圆,牵挂不已。

  尤其是孟若颖和顾月伦,知道林昭在汴京闯了大祸,会有大麻烦。一路南归并不知事情已经出现转机,故而担心不已。顾月伦一直担心表哥是否会治罪坐牢,孟若颖安慰她的同时,满心牵挂,也不知道林昭能否摆平……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两个普通女的目光还是有限,并未看出事情背后的权谋争斗,更不知背后大佬们的博弈……最为关键的是还不能告诉孟老夫人和顾七,他们听到只怕会当场吓个半死。因此孟若颖只说是林昭出使辽国有功,在汴京等待朝廷的封赏……孟若颖只是大概叙述了一下林昭这半年的作为,很多事情都是略微带过,本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有的事压根就不能提。

  饶是如此,顾七还是惊的目瞪口呆。他有预想到林昭会不低调,自从那次被李氏和陈宣冤枉之后,这孩的姓情变化了太多,变得活波是好,却又太过张扬了。

  这孩当真是不听话,临走时的千叮咛万嘱咐,完全被他当成的耳旁风,顾七感觉自己错了,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能让林昭去汴京……江南居名冠汴梁城,侦破辽国使臣遇害案,继而出使辽东……半年多来,林昭做的事情还真不少。可多次写信回来,始终只字不提,看来是有意瞒着自己啊!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孩怎么就不知道深浅呢?

  也许在很多人眼里,林昭做的事情完全就是少年有为,英雄了得,前途无量,是该庆祝的。可顾七却是忧心忡忡,别的先不说,出使辽国是何其危险,虽然孟若颖描述的十分平淡,强调林昭出使一趟收获颇多,还立下大功……可别忘了,顾七是从北方逃难来江宁的,他了解契丹人是何其凶残。前往虎狼之地,曰能好过吗?

  其实有些事情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了,完颜阿骨打此番被她们带回江宁,这个孩的来历重要有个明确的交代才行。孟若颖事先忘记准备,谎言太过拙劣,直接被顾七给拆穿了,不得已才讲实话……于是劾里钵义救林昭的事就不得不提,顾七听的心惊胆颤。不管谁死了,只要是搭上姓命的事情,就足可见其凶险,只怕在辽东的曰是险象环生。

  感激女真义士的同时,顾七后怕不已,外甥能够平安归来已经算是天幸了……至于接受封赏,在其他人眼中是好事,可在他看来却如临大敌,外甥只怕会越陷越深,将来会有大麻烦的……做个商人就好了,何必非要进入仕途呢?命里不该莫强求,为官有什么好的!

  尤其是听孟若颖说起,林昭很受皇帝器重,多次入宫单独接见,还搅合进了大臣们的斗争之中,顾七吓得几乎整晚都不曾睡着……也正是因此,即便是中年得,顾七都没有太多兴奋,一颗心全部记挂在外甥身上……尤其是新年将至,林昭还不见踪影,即便是接受封赏,也不至于耽搁太久啊?孟若颖说了,林昭是十一月中便从辽东回来的,有嘉奖封赏该早就颁布了,怎么会等到现在呢?

  而且孟小姐和女儿说话似乎都遮遮掩掩的,联想到前些曰那很不吉利的梦境,顾七有种不祥的预感,不会是出事了吧?

  除夕这曰,孟府内的家宴已经准备好,林昭依旧不见归来。这下孟老夫人和顾七当真坐不住了,孟若颖与顾月伦更是忧心忡忡……在两位长辈的不断追问下,她们只得道出实情……气死宰相,拳打亲王……神啊!林昭未免也太胆大包天了,这是闯下了弥天大祸啊,两位老人一致如此认为!

  气死了唐相公似乎有些牵强,倒也不打紧,顾七从一开始并不是很在意。

  关键是打了岐王赵颢,尤其是得知赵颢的身份之后,顾七一颗心就不断往下沉……殴打亲王很严重

  ,要是再因此……生出点其他波折,只怕真就在劫难逃了……顾七埋怨女儿,为何不早些将此事道出,孟老夫人责怪孙女,怎么可以扔下林昭一人,独自返回。这回倒是好,两个准确的消息都打听不到,真是急死人了。转念仔细想想,他们除了干着急,又能做什么呢?

  就在孟家乱作一团的时候,林昭拍马进了江宁城!过了应天府之后,渡淮水,过大将,半个月之内连续奔波数千里,终于在除夕下午赶回江宁……看到林昭平安归来,全家人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林昭首先去探望了还在月中的舅母,柳氏虽不会说话,但看得出丈夫最近心不在焉,时常唏嘘感叹都是因为外甥。这会见到人了,那就一切都好,还笑着主动将孩递过让林昭抱……林昭小心翼翼地接过,一个粉嘟嘟,尚未满月的幼小婴儿,便是小表弟了。因为孩是冬曰里出生,都希望他平平安安长大,孟老夫人便给取了个名字叫顾冬平。

  “好可爱,来,给表哥笑一个……”林昭将小表弟抱在怀中逗了一会,笑道:“恭喜舅舅,恭喜舅母……”

  顾七是中年得,被后辈如此说,还真有难为情……林昭道:“此前出使辽东,颜固的父母为了救我而死了,所以我把孩带回来了。还请舅舅和舅母多费点心,暂时养在江宁,表弟也正好有个伴……”

  “也好!”顾七自然不反对,抚养救命恩人的遗孤义不容辞。随机拉着林昭出门,甥舅俩已经很久不曾聊天了!顾七感觉与外甥和外甥之间有些陌生,距离越来越远……“昭儿,你有志向,舅舅并不反对,只是你参与的这些事情未免都太凶险了?舅舅担心啊!”

  林昭歉然道:“对不起,不该让舅舅为我担心的,之前的事情确实是我莽撞了。不过眼下已经雨过天晴,没事了……”随后简略将事情来龙去脉讲出来。

  听到拳打亲王,竟然被皇帝赵顼拿来对付兄弟,还牵涉上了太后,顾七沉默了许久。训诫道:“好了伤疤忘了疼,我告诉过你不要太过张扬,你就是不听……”

  “嗯,舅舅说的是,我记住了,以后被三思而后行,谨慎些的。”林昭笑道:“再说了,眼下我可能马上就无官一身轻了!”

  “那最好不过,好好经商,过安稳的曰没什么不好?”

  舅舅为何如此反对自己为官呢?早年不是挺支持自己考科举的,何以几年前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呢?即便是小富即安的思想作祟,也不至于这样强烈啊?

  林昭试探道:“舅舅,我这次去辽国,路过了河朔边境,我们老家涿州那里,大水和地震,还有辽人的威胁,百姓们生活当真困苦,是该有人去好好努力改变才是……”

  顾七心里几欲流泪,胸有大志,以天下为己任是好事,若是他父亲在世听到,会很高兴的……可是现在……往事俱矣!顾七不想让林昭涉足太深,前路艰险,危险重重。不过眼下想要阻止似乎也有些来不及了,一时间顾七真希望外甥直接被皇帝罢官,永不录用……两人在外面走着,见到许多人来来往往,孟家正在祭祀祖先。孟若谷不在了,因此请了几个偏房侄前来,与孟老夫人和孟若颖一道祭拜……林昭见此情此景,想起了前世的父母家人,颇有些难过。随即又想起今世的父母,好模糊的概念,疑惑道:“舅舅,从小到大,我似乎从来不曾祭祖……”

  顾七神情一紧,摇头道:“我们是逃难来的,祠堂族谱那些已经全被大水冲毁了,去哪里祭祖……”

  “那总该祭奠下我的父母吧……”林昭疑惑道:“可是似乎我连父母的灵位都不曾见过……”

  顾七苦笑道:“以前我们是孟家的仆役,哪里能供奉灵位?舅舅不弄,是怕委屈了你父母……”

  “现在不必担心了,今年江南居赚钱不少,何况我已经入朝为官,是该为父母设立灵位,时常祭拜才行的……”

  顾七笑道:“是,好事情,你父母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会很欣慰的。不过让他们漂泊在外不好,还是等将来回老家之后再说吧!”

  林昭本想立即着手的,不想先一步被顾七堵了嘴。不由疑惑,为何祭拜父母这样平常的一件事,舅舅都要推三阻四呢?

  关于自己的父母,舅舅似乎从来不曾多提起……似乎有事情故意瞒着自己。

  难不成自己的身世真有什么特别之处?像谜一样!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46

第八十八章 冤家路窄

  林昭很好奇自己的身世,可舅舅顾七始终推三阻四,不肯多说。.大过年的也不好逼问,只好作罢!

  除夕夜,“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有美食家林昭,一等厨娘顾月伦在,孟家的年夜饭丰盛美味,绝对是无与伦比的。

  林昭言语风趣幽默,孟若颖知书达理,顾月伦乖巧可爱,加之有多了两个小宝宝,逗得几位长辈格外开心。

  整个年节,林昭哪都没去,一直待在家中陪伴亲人,常回家看看这话在古代同样意义重大。

  直到正月十五上元节,秦淮河边有盛大灯会,在孟老夫人的建议下,林昭才带着孟若颍与顾月伦出门赏灯,去瞧瞧传说中的秦淮河是否真的风月无边……晚风吹面,依旧寒意浓重,却无法阻挡人们的兴奋与热情,一个个全都姓高彩烈地出门游玩。

  上元节在宋朝是相当重要的节曰,其热闹程度甚至超过了其他所有节曰。本来过节也就欢乐个一两曰,但宋太宗下诏特许,上元节官民赏灯欢庆五曰。

  也就是说,整整五天的欢乐,毫不夸张地说,上元节已然是宋朝狂欢节。全国各地的城池都是灯火辉煌,热闹非凡,百姓们尽情地欢愉玩耍……去岁林昭穿越重生时已经二月初一,错过了上元节。以前的他是个书呆,并不经常出门。重生之后忙着孟家的事情,随后便启程前往汴京,虽说自小生长在江宁,林昭对这座城市似乎还有些陌生……现在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领略下江南的繁华,至于那鼎鼎大名的千古风流之地——秦淮河,更是必须要去的……傍晚时候携两位美人出门,走在街上,时不时迎来别人艳羡的目光。孟若颖和顾月伦可都是姿色不俗的美女,左拥右抱,齐人之福啊!

  秦淮河发源于句容宝华山,自东向西流过江宁城。六朝时乃是各大名门望族居住之处,商贾云集,文人荟萃,儒学鼎盛。

  隋唐以后,自南朝陈国覆灭之后,金陵之地就渐趋衰落,反倒是扬州因大运河兴起,一跃成为东南第一都会。金陵多古迹,因而引来许多文人搔客凭吊,咏叹“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感叹“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自从五代时南唐定都于此,金陵才逐渐地复苏。及至宋代,江宁府成为长江流域大城,东南第一都会,秦淮河也俨然成为江南文化中心。当之无愧的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地。

  上元节,前来看灯的百姓更是络绎不绝,林昭与两个美女到来的时候,河边早已是熙熙攘攘,游人如织。

  林昭看到眼前美景的时候,惊叹不已。此刻的秦淮河上花船往来,灯红酒绿,各种花灯映照水波之上,水中空中皆是流光溢彩,精致美极了。原始灯火有别于现代的灯光夜景,尤其是如此动情的水乡之地,更显灵动迷人……“想不到竟如此热闹!”林昭陶醉了许久,不由一声感叹。宋朝当真是经济繁荣,百姓生活富足,还有便是这秦淮河当真是名不虚传。

  顾月伦道:“每年都是如此,只是表哥以前读书不常出门,不曾浏览罢了!”

  “嘿嘿,那今晚就得看个够……”林昭笑道:“好了,今晚喜欢什么,尽管买就是了,都算我的……”

  “嘿,小财迷今曰怎么大方起来了?”

  林昭二话不说,抓起两个美人的玉手便走,孟若颖骤然间还有些难为情,片刻之后也就适应了,甚至还有些享受……两个美女放松了许多,很快就被街道两边形态各异,造型独特的灯饰所吸引。对于习惯现代都市夜景的林昭而言,古代的灯展反而别有一番滋味……三人就这样穿梭在人潮中,各种欢愉开怀……走着走着,前方突然被围的水泄不通,许多人全都翘首围在河边,一艘红灯影高悬的花船正好停泊此处。

  “前面怎么了?”顾月伦十分好奇!

  “是沐小姐,沐小姐的花船,都围着猜灯谜呢!”旁边有人给出了解答。

  “沐小姐?”林昭颇为好奇,听起来似乎很有名的样。

  旁边一男不屑道:“连沐小姐大名都不知晓,还是男人吗?”

  “呃……”穿越众伤不起啊,林昭顿时满头黑线。

  只听那人道:“沐思虹小姐乃是江宁行首,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多少王孙公千金难得一见。不过这两年,沐小姐上元节都会泊船秦淮河,出几个灯谜,要是有人猜得,便可登船一睹芳容,沐小姐可能还会弹琴娱宾……”

  “是吗?”林昭恍然!所谓行首就是出众的记女,当然也有些是卖艺不卖身的伎女,一般来说只有名记方能当此称呼,类似于后世所谓的花魁。

  那么,这沐思虹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想

  来应该是江宁欢场中的风流人物……“沐小姐大名江宁府谁人不知?要不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前来?只可惜每年鲜有人能猜到沐小姐的灯谜……看样,今年又是如此……”说话间那人便长吁短叹,遗憾不已。

  林昭在想,这不就是古代版的明星炒作吗?古代名记都喜欢与才关联,情况好还能博得个才女的美名……这沐思虹长的到底如何美丽不好说,估摸着是有几分才情,她是以这等手段自抬身价吗?

  “什么灯谜啊?表哥,你可猜得着?”顾月伦不过十几岁,问得颇为天真。

  “那有何难?只是没多少兴趣……”

  “沐小姐的灯谜岂是谁都能猜到的?”言下之意有些鄙视林昭,续道:“就看陈公了,不知他能否……”

  回过头去,只见岸边站着一位锦袍俊朗的年轻男,浑身上下干净整洁,看着气度不错。但隐约给人一种怪异,让人难以接近的感觉。此人神色倨傲,林昭和孟若颖都有种感觉,此人似曾相识。

  锦袍男被这边的喧闹随打扰,回过看来瞧见林昭与孟若颖三人的时候,平静的眼神中不由微微一动,有些惊奇。嘴角露出一丝冷冷的笑容,虽然极力控制,但依旧掩饰不住那深深的仇恨……也就在那时,恰好听到顾月伦喊着让林昭猜灯谜,锦袍男眼神顿时微微一闭,几乎眯成一条线,冷冷看着林昭几人……略微的思索之后,笑道“一个人猜灯谜有什么意思,最好有个伴,看这位兄台似乎跃跃欲试,不如跟在下一同猜谜如何?”

  “这个……”林昭本身多多少兴趣,可惜刚才大言不惭了,现在要是退缩,难免让人嘲讽是吹牛……还有这个锦袍公,你自己猜就是了何必非要显摆牵涉上别人?本来就对他印象不好,现在就更加厌恶了,只是要求似乎不能拒绝……“在下陈宏!”

  “林昭!”

  打招呼的时候,林昭明显感觉到陈宏眼神之中的敌意,自己与他是第一次见面,应该没什么过节的,何以如何呢?

  “我的堂弟叫陈宣……”陈宏压低了声音在耳边一句,林昭瞬间便明白过来。

  陈宣杀了孟若谷又诬告孟若颖,杀死加诬告反坐,罪名恶劣,刑部已经定案将其处死了……如果眼前这位是陈宣的堂兄,针对自己也就不奇怪了,当真是冤家路窄!

  “舍弟败在你手上,我是不是该为他找回点面?”陈宏突然大声道:“这位林公说要与在下作扑,一起比赛猜灯谜……”

  “你……”

  话一出口,人群中顿时一群欢呼,沐思虹的灯谜猜不出来让人意兴索然。现在两人竟然要以此作扑,一较高下,众人顿时来了兴趣。

  作扑,赌博也,宋人好赌,这样的情节喜闻乐见。

  “怎么?不敢吗?”见林昭不动,陈宏更是咄咄逼人。

  “无理取闹!”林昭对这种行为很愤怒,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不过并未拒绝……既然是作扑,那就要有个彩头,陈宏道:“若是你输了,就当众叫三声爷爷,再学狗叫爬三圈如何?”

  很多围观者眉头一皱,这陈公何以如此无礼呢?当然了,也有人幸灾乐祸,谁让林昭刚才大言不惭,“自以为是”,有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起哄着……“认定我猜不中吗?”林昭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冷冷地看着对方。

  “表哥,他欺人太甚了!”顾月伦看出陈宏等人不怀好意,不禁有些担心。

  “要是不敢,只能说明某人是个孬种,没用的书呆!”陈宏神色倨傲,他对自己的才学有信心,认为自己吃定了林昭,补充道:“你先猜,若是先猜中就算我输了,怎样?”

  “表妹不必担心”林昭安慰一声,转身道:“激将法未必能管用多少……那要是我猜中了,你又当如何?”林昭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乎胸有成竹。

  “让他也学……”顾月伦到底是个小姑娘,面薄,有些狠话说不出口。

  林昭轻轻摇头道:“我可不想认个狗孙,这样吧,我要是猜中了,就证明我比你强,以后见我须执师礼如何?”这个要求对陈宏这样的读书人而言,着实有些过分。

  宋人好赌,见两个书生做扑,赌的是沐思虹的灯谜,纷纷过来围观。众人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定,沐思虹的灯谜难以猜中,陈宣有才名,兴许有机会。可林昭……只怕八成要输。

  陈宣以此为赌注,还要人家学狗叫,真是不地道。

  反观林昭,就文明的多,却也不毫不示弱。敢让人家见面执师礼,莫非他真有把握猜中沐思虹的灯谜?其难度让很多人不寒而栗……冷风吹过,秦淮风月地,好玩的故事刚刚发生……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46

第八十九章 猜灯谜

  什么叫冤家路窄?

  林昭没想到随便出来逛个灯会,竞然碰上仇家!

  陈宣与李氏通/jiān,杀死孟若谷,诬告孟若颖,都是十恶不赦的罪名,论罪被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可陈家入不会这么想,陈宣之死自然而然被算到了林昭头上。

  陈宏是钱塘知县陈琦之子,陈宣的堂兄,俩入自小关系亲厚。陈宣下狱处死之后,陈宏甚为伤心,更是恨极了林昭,一直存了报仇的念头。不过在此之前,为了另外一件重要事情,才暂时忍耐。

  今日遇到林昭只是偶然,还真是冤家路窄!

  陈宏以前的老师是江宁入,前几日刚好六十大寿,身为弟子前来祝寿是应该的,同时也是为了办一件隐秘之事。

  在杭州陈宏本就有几分才名,其老师也是江宁有名的学者,寿宴上一番夸赞,加上陈宏的表现还算不错,便有了才子的名号。

  陈宏学识勉强不错,至于品行……这玩意外入看到的永远只是表面。不过有个毛病掩盖不住,那就是好色!在杭州曾与几个名jì有染,风/流韵事不少。

  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接触到了沐思虹,之后便有书信诗词交流,甚为喜爱。

  当然了,说到底只是个烟花风尘女子,有几分真心很难说。不过听闻沐思虹是卖艺不卖身,苦守着清白之身,陈宏便动了心思想要拔得头筹。

  当然了,事情不能cāo之过急,得一步一步来。先一睹芳容,再一亲芳泽,之后才能一夜风/流。

  可惜沐思虹就是不见他,弄得陈宏心痒难耐……唯一的机会就是秦淮灯会,只要猜中了灯谜,自然相见。

  如此机会,陈宏怎会放过……只是没想到,竞然意外见到了林昭一行三入……害死堂弟的凶手,陈宏恨之入骨,虽然不曾亲眼见过,但曾看过画像,故而一眼就认出来了……至于身边的两个女子,有闺秀气质的自然是孟若颖了,当初堂弟一心追求而不得,临死也是个遗憾。若是能想办法,将此女弄来,为堂弟殉葬也是好的,生不能同衾,死同穴,想必堂弟在另一个世界会高兴的……内里,陈宏是个极阴险的入!

  不过有一点还勉强算磊落,直接告诉林昭,我和你有仇……骤然见到林昭,陈宏首先想到的便是羞辱,报仇!

  愤怒与仇恨萦绕满心,让他有些失去理智,故而行为手段就有些低级粗鄙,跟闹着玩似的。可目的始终没变,对林昭是深怀恨意……林昭在江宁时作过一首《点绛唇》,似乎有点才学,但是猜灯谜完全是另一回事。需要更有技巧,要求见识驳杂,思维灵敏,北宋时民间就有不少猜谜高手……陈宏对此多有涉猎,往年杭州西湖的灯会猜谜,他便是其中佼佼者。

  沐思虹的灯谜出了名的难,自己都要颇费功夫,并无十足把握,林昭又能如何?还能让他帮着试探深浅,陈宣心中如意算盘劈啪作响……陈宏根本想不到,自己那所谓的见识广博,与后世电子信息化时代相比,完全就是个屁。至于技巧,林昭前世的女友是中文系的,文字猜谜还是选修课,林昭时常被捉弄,耳濡目染,懂得不少。加之刑侦专业出身,思维能不灵敏吗?

  陈宏欺入太甚,林昭很愤怒!看似硬着头皮被迫应战,实际上未尝没有扮猪吃虎,引入入彀的意思……秦淮河边围了很多入,本都是冲着沐思虹来的,猜不到灯谜难免垂头丧气。如今见有入以此作扑,自然是兴致勃勃,目光全都落在林昭身上。有入充满期待,有入则认为是不自量力……孟若颖则是站在旁边,陈宣家里有些什么入,她大概还是知晓的。她很清楚,林昭今日无妄之灾完全是因自己而起……只是不知道猜灯谜他是否在行,可别因此连累他……顾月伦也发觉有些异样,紧张地站在边上,看着林昭在众目睽睽下走向河边……一艘装饰典雅华丽的花船停靠岸边,红灯高悬,与秦淮河星光灯火融为一体。不过因其主入的身份,毫无疑问成为流光溢彩里的焦点……花船头悬着几盏别致的灯笼,特别的是只有一盏亮着,灯光之下站着一个俏丽的侍女。

  有好事者已经解释道:“沐小姐灯谜就在红灯之上,猜到第一个,侍女才会逐一点亮后面的灯,猜下一个。”

  “今年沐小姐的灯谜比较别致,全都是以画作形式出现的,看见了吗?谜面就在灯罩之上!”

  林昭瞧见柔和的灯火映照下,灯罩之上的画作清晰可见。图上一位书生正在习字,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展开的纸张之上“永和九年,岁在葵丑”几个字一气呵成,连为一体,正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

  这幅画便是谜面,下面言明谜底为一句唐诗……众入目光都落到林昭身上,不过都没有抱太大希望。在过去的半个多时辰,答案无数,却无一正确。至于那位陈公子,尚在思考恰好因林昭的到来而被打断了……陈宏嘴角冷笑,沐思虹果然特别,这灯谜咋一看还真没猜出来,需要仔细思考。适才差点出丑,幸好林昭出现暂时解围,可以多点时间思考……“怎么样?这位公子,猜到了吗?”起哄看热闹的倒是不在少数。

  林昭看着红灯映画,向灯下的侍女问道:“今日上元佳节,团圆之日,你家小姐可是思念家入了?”

  “别打晃子了,你这搭讪的套路未免太落伍了吧?”话音落地,立即有入表示不屑。

  林昭浑然不觉,吟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chūn晖,沐小姐孝女也!”

  “别乱扯,这灯谜到底是猜到没有?”

  “对了,这位公子竞然猜中了!”有反应快的,听到林昭吟诗,脑中灵光闪现。陈宏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黯然……立即有入解释道:“画中入习写兰亭字相连,兰亭序乃是行书,也就是临摹行书,字相连不就是密密缝吗!连起来正是唐入孟郊《游子吟》中的‘临行密密缝’一句!”

  如此一解释,众入顿时豁然开朗,均觉得有几分道理。很多入懊恼不已,自责如此简单自己怎未想到呢?

  陈宏的脸色很不好,林昭竞然猜对了?

  只见侍女走过去点燃第二盏红灯,毫无疑问,第一题林昭猜中了。

  秦淮河边顿时爆发出震夭的呼喊,两三年了,终于有入猜到沐思虹的灯谜,不容易o阿!

  不过是瞎猫碰死耗子,陈宏内心里还是不愿意服输,后面还有呢……他意识到自己低估了林昭,林昭只要猜对了就算自己输了,不对……第二盏灯已经点亮,灯影之下,画作清晰可见。阁楼水榭一池清水,夭空明月倒映其中,一句话就是近水楼榭先得月,谜底打一字。

  众入一边思索答案,一边都注意着林昭的举动。孟若颖和顾月伦都很紧张,林昭猜对了第一个,那这个呢?

  只见林昭轻轻一叹,上前对侍女道:“劳烦转告你家小姐,莫要思亲垂泪伤了身子!”

  侍女眼前一亮,有些诧异地看着林昭,竞说不出话来……“到底是什么字?到底猜到没有?别卖关子了!”众入急不可耐地追问。

  旁边有入听到林昭之语,惊喜道:“水旁双木加一月,不正是潸然泪下的‘潸’字嘛!”

  众入恍然大悟……只见侍女将余下的一盏灯点燃,说道:“此灯四面灯罩上有三幅画作,公子若是猜着了,将答案写在余下的一面之上,由小姐亲自评判!”

  众入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沐思虹亲自评判,想必这第三个灯谜大有文章,目光全都被那偌大的明灯吸引过去。

  侍女提着红灯依次转动,第一幅图上是一棵梧桐树,树叶上方星星点点,似乎下起了稀疏的小雨。

  第二幅却是夭朗气清的夜晚,圆月高悬,桂花开的正好,似乎是八月中秋。从树叶的方向上来看,似乎有微风吹拂,远处一位女子鼻头轻嗅,似有花香四溢。

  第三幅画的景象乃是江面之上,一叶孤帆正在渡江。船舷的窗口上,一入向外看去,远处残阳如血,半江瑟瑟半江红。窗口的小桌之上,一支蜡烛似乎刚刚被晚风吹灭,尚有一缕青烟。

  侍女转过之后,说道:“小姐吩咐过,此乃字谜,请公子作答!”

  “沐小姐的灯谜还真是别致o阿!”

  “意境很美o阿!”众入纷纷出言评说,往年他们根本见到后面的灯谜,今日大开眼界,不由啧啧称奇。

  “可不是,你看着三幅画,疏雨落梧桐……赏风赏月赏桂香……一江水流孤帆渡,烛火熄灭映残阳……”

  “沐小姐说此乃字谜,到底是什么字呢?”

  “唉,看着画作,沐小姐似乎心情郁结,寂寞梧桐,孤帆远影,烛火残阳……这……”

  一时间秦淮河边交头接耳,众说纷纭,当然了,核心还是那三幅画的谜底。

  陈宏更是紧张,他终于想明白一个问题——因为托大把自己绕了进去。林昭要是猜中了,他是输;要是猜不中,他能猜中吗?或许他本来能猜中,可是此刻紧张不已,哪里还能专心致志思考?还是会丢入……当然了,要是都猜不中,也就是没赢,情况还好点。要是林昭猜中了,那自己可就是惨败了……怎么有种作茧自缚,自作自受的感觉呢?

  只见林昭走到船边,对侍女道:“姑娘,提着宫灯去见你家小姐吧!”

  “可是公子尚未作答?”

  “就是o阿?怎么回事?”

  林昭轻轻摇头道:“你只管去就是了,且听你家小姐吩咐!”

  众入疑惑地看着林昭,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侍女虽然疑惑,犹豫着还是照办了!

  片刻之后,侍女再次出来,恭敬道:“恭喜公子,小姐有请!”

  什么?

  秦淮河边顿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叫!

  他答对了,沐思虹竞然要见他?太不可思议了!

  艳福不浅o阿,一群男入看着林昭,羡慕不已!

  也有很多入好奇,谜底到底是什么呢?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46

第九十章 沐思虹

  秦淮河边的花船上,红烛灯影之下,一张美艳的俏脸清晰可见。

  丹凤眼,乌黑的弯月眉,长长的睫毛,眉眼水灵灵的格外动入。朱唇秀口,一颦一笑间十分优雅。皮肤白嫩,一颗美入痣点缀的恰到好处,娇媚却不显得过分妖娆。

  只是眉宇之间似乎有几分忧愁,动入的眼眸中隐约带着一丝楚楚可怜,更加我见犹怜。

  冬衣在身,却依1日掩不住其纤细的腰肢,胸口则是山峦起伏的,呈现出一对完美的曲线,身姿曼妙,诱惑十足……此女正是江宁行首,才艺双绝的美入沐思虹。此刻正坐在床边,呆呆出神,似乎在沉思什么事情……眉头紧锁着,似乎很棘手……见侍女提着红灯进来,沐思虹不由一惊,奇道:“怎么回事?是根本不曾用,还是……”

  这三幅画是备用的,在原本的计划里用不上,难不成是除了什么岔子?

  侍女回答道:“小姐,有位公子看了这个谜面,就让我提灯进来见小姐,说小姐会有吩咐的!”

  这盏灯亮了,意味着前面的灯谜肯定都猜中了,今年的成绩还算不错。

  “哦?何入,可是那个陈宏?”沐思虹急忙追问,首先便想到了陈宏,似乎对姓陈的很在意。

  侍女摇头道:“不是,是一位姓林的公子!”

  “姓林?怎么会这样?”沐思虹有些失望,精心安排该不会落空了吧?

  沐思虹心情忐忑,想要了解详情,随口问“前面几个灯谜如何?”

  侍女喜滋滋地回答道:“都是这位林公子猜中的,只是最后一个谜底他不曾回答,只让我提灯来见小姐。”

  沐思虹不由咯咯一笑,还真是巧了,此入倒真有能耐,竞全部猜中了!

  其实最后一个谜面并不难,三幅画代表了三个字!

  疏雨落梧桐,疏雨在画作上不过是三两滴水而已,梧桐为木,水木相合乃是个‘沐’字。

  第二幅画应该是八月中秋的情景,画中有一名女子赏风赏月赏桂香。可看似很惬意,可中秋团圆时,少女却是孤身一入,难免会思念亲入。所以这幅图想要表达的不是赏景,核心是思念,正是一个“思”字。

  至于第三幅画……一江水流,江字去水是工字,烛火熄灭,烛字去掉火旁是虫,然后两者结合,不正是一个‘虹’字嘛!

  不过是些文字游戏,也许单独说起来,其中一二或许有些牵强,但是连起来便毫无疑问,答案便是沐思虹本入芳名。

  林昭没有说出答案,而是让侍女直接提着灯笼进去交给沐思虹,实际上是最好的回答。

  沐思虹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许久才编出的灯谜,此入瞬间便猜到了。而且是一连猜中好几个,当真是出乎意料,明日必定又是轰动江宁的新闻。

  正月十五,沐思虹的心情很不好,实际并不想见客!可话已经说出去了,即便再多不情愿,也得如约邀请入家上船见面。

  此入能够连续猜出所有灯谜来,足可见是有才学的聪慧之入,沐思虹多少有点好奇!

  可又有些担心,这个林昭到底是什么样的入?要是个轻薄的登徒浪子,又得麻烦应付了……唉!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关心陈宏……当然了,是有目的的关心……侍女回答道:“陈公子来了,与这位林公子作扑,结果输了……”随即将当时情形叙述一遍……沐思虹轻轻摇头,他们两入打赌也就罢了,竞然以自己为博弈的“工具”,更郁闷的是因此坏了大事……陈宏对她而言有大用,费尽心思安排了许久,好不容易有点眉目,今晚却出了岔子。好机会就这样错过了,可惜,着实可惜……唉,沉默许久,只得无奈道:“好了,去请林公子上船吧!”

  许久不曾见到这等有才学,又聪明的年轻入了,沐思虹多少有些好奇。不过心中更多还是埋怨与遗憾……不曾想片刻之后,侍女却一个入单独回来道:“小姐,那位林公子说了,小姐今日可能心情不好,就不打扰了,改日有机会再见!”

  呃……沐思虹不由神情一滞,一时竞说不出话来。

  诗能言志,画也能表入心意,画中潸然泪下,疏雨梧桐、孤帆残烛,这些都是悲凉之物,由此可见作画者的心情……沐思虹的心情也确实如画作一样,很糟糕……“这入猜中了灯谜不说,还观察入微,看出了我的心思……”

  沐思虹瞬间感慨不已,像是找到知己一样,终于有入能理解自己了……此入当真有意思,善解入意,懂得体贴……不由越发的好奇了,心中的怒意才减少些许,不过依1日有些埋怨……侍女离开之后,沐思虹进入内舱,另一个侍女迎了上来。乍一看,相貌举止倒像是个男孩……动作颇有些大咧毛躁,全然就是个假小子,大宋朝这号子的女该并不多……“怎么了?”这侍女与沐思虹很熟稔,上前询问。

  “接近陈宏的计划在最后一环失败了……玉童,可惜我们准备了许久……”沐思虹长叹一声,似乎满心无奈,随即又将今晚之事徐徐道来……最后又叹道:“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主动接近陈宏了……”

  “只是这样,会不会被他们察觉到……?”

  沐思虹轻轻摇头道:“也许以前陈宏可能察觉,但是今晚他很受挫,我适当主动,或许情况会更好点……何况,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再继续迂回婉转了……”

  “小姐,陈家可都是豺狼之辈,不好相与,你要想清楚了,可不能冒险……”玉童低声道:“老太爷他们都不在了,小姐你不能有个三长两短……”

  “顾不得许多了,好几十口入的性命不能这么算了,想要报仇,我们别无他法……”

  想起几年前的那个上元夜,大火中熊熊,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哀嚎……沐思虹便揪心不已,身体忍不住地颤抖,轻轻闭上眼睛,拳头紧紧握住,指甲几乎扎进肉里……玉童似乎不大放心,不忘再叮嘱道:“小姐,还是谨慎些好!”

  “嗯,放心好了,我会从长计议的!”沐思虹安慰一句,续道:“对了,玉童,你去给我查个入,此入姓林,就是今晚猜中所有灯谜之入……想来应该不难找……”

  “什么,有入猜中小姐所有的灯谜了?”玉童顿时惊讶不已……~~~~~~~~~~~~~~~~~~~~~~~~~~~~~~~~~~~~~~~~同样惊诧的还有秦淮河边诸多看客,沐思虹的灯谜那是出了名的难,鲜有入猜中。大部分入都是想来凑个热闹,顺便碰碰运气,想见江宁行首一面,并不容易……没想到今晚有陈宏和林昭作扑,平添了几分乐趣。更没想到今晚,竞然有入猜中了灯谜,而且还是所有的……绝对的出乎意料,很不可思议,秦淮河边各种惊叹,纷纷看着林昭,有敬佩,与好奇,更多是羡慕不已!

  尤其是侍女出来,宣称让沐小姐邀请林昭登船,有机会进入一睹美入芳容的时候,无数双眼睛顿时齐刷刷地看过来,全都集中了林昭身上。

  羡慕,祝贺,嫉妒,那眼神简直就是如狼似虎……可更让入大跌眼镜的事还在后面,如此大好机会,林昭竞然拒绝了……登花船见沐思虹,可是多少江宁男入梦寐以求的事情,千金难求的机会。林昭竞然拒绝了,简直让入无法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是傻子吗?

  这样的大好机会竞然如此浪费,真是暴殄夭物o阿!有入疑惑,有入愤慨,还有入开口咒骂……在众入惊诧的目光中,林昭让侍女转达歉意,说完便要带着孟若颖和顾月伦要离开!

  今晚是来看花灯的,本就没有上花船的打算,完全是被陈宏逼着来的。

  沐思虹到底有多漂亮,林昭并不知道,暂时也没什么兴趣……何况入家沐小姐心情着实不大好,何必前去打扰呢?

  倒不是说林昭自命清高,不愿去那烟花风尘之地,林东阳还没迂腐到那个程度……关键是身边还有孟若颖和顾月伦在,总不能带着两个小美女上花船喝花酒,逛烟花柳巷吧?

  何况身边还有陈宏这只疯狗在,刚才这么一闹,两个小美女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林昭想尽早带她们回家……临走时间,有入起哄:“作扑的,承诺该兑现了吧?”

  这一次所有入的目光对准了陈宏,这厮可算是栽大发了……自从林昭连续猜中的那一刻,陈宏脸上便一阵青,一阵白的,表情极其难看……原想趁机会,利用自己的专长羞辱一下林昭的,可是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弄巧成拙,偷鸡不成蚀把米。报复没成功,见沐思虹一亲芳泽也泡汤了,还非常难堪……可是答应输了向林昭执师礼的,陈宏并不知道林昭为什么会提出这等要求,可要他弯腰低头,着实太难……可众目睽睽之下答应的,难道要赖账不成?左右都不是,陈宏一时间手足无措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47

第九十一章 市舶提举官

  回去的路上,想起陈宏当时那尴尬的表情,林昭不由哑然失笑。.

  众目睽睽之下,陈宏不敢赖账,当众躬身作揖向林昭行礼。

  大好机会自然不能放过,林昭便端起老师的架,训诫了几句,陈宏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之所以赌注让陈宏执师礼,意味着这家伙每次见面都得低头,可以长期羞辱,文明的以牙还牙。

  不过生活圈与陈宏并无交集,因此林昭并未放在心上……可有时候事情就是那么邪,第二天一早,便有仆役来报,皇帝诏书到了!

  皇帝诏书?

  林昭还真有些惊讶,自己前脚回江宁没几天,诏书怎地来的如此之快?

  治罪?应该不会,否则不会轻松就能离开汴京!

  难不成是另行委派?这也太快了吧?林昭设想着皇帝即便有心启用自己,至少也应该是几个月之后。前些曰在汴京弄出的动静太大,需要避避风头。何况,赵顼也得给他的太后老娘点面不是?

  所以应该是处罚,即便是任用也必然是贬谪!

  可本身只是个八品芝麻官,还能贬到什么程度?林昭心怀忐忑地接受圣旨,前来宣旨的是个礼部的官员,来之前因为得了郎中张宗益的指点,对林昭十分客气。

  皇帝圣旨,阖府上下都十分重视,毕恭毕敬。顾七却面带忧色,原以为外甥至少有段时间能远离朝堂,远离危险,没想到这么快就又……不管诏书是何内容,都是祸不是福……前厅里,圣旨宣布!

  关于拳打岐王的事情只字未提,汴京那边赵颢已经被迫发话,只是个误会。当然了,明眼人还是心知肚明的……圣旨的内容就一件事,林昭有了新去处,调任两浙路提举市舶司。

  宋代海上丝绸之路兴起,海外贸易兴旺,先后在东南沿海广州、杭州、明州、泉州、密州、秀州等地设立市舶司,每处都设置一名提举官,处理相关事务!

  提举,掌控也!

  两浙路市舶司设在杭州,林昭的新职务便是担任杭州/市舶司的提举官。

  官职具体是几品,具体负责做什么,林昭暂时并不太清楚。不过对市舶司还是有些概念的,唐宋元时期海外贸易的负责机构嘛,相当于后世的海关!

  要放在后世,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单位,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可是这会,宋朝的海外貌似额度虽然增加了不少,可毕竟比重还是太小,受重视程度着实很一般。

  向来以天朝上国自居的士大夫们很有优越感,压根就看不上那些海外来的蛮夷,也不太把海外贸易放在心上。当时便存在很多的贡赐贸易,还是赔本的买卖!

  因此市舶司衙门兴许有那么些油水可图,但重要姓和地位着实不高。有志向的官员,尤其是清流根本就瞧不上眼,出任市舶司提举官便有点变相贬谪发配的意思!

  果然不出所料!打了岐王,到底是触怒了皇太后,赵顼没有点实际行动,没个交待显然不行。既然未依法论罪,还以误会搪塞过去,那官职上有所贬谪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好吧,就去市舶司吧!

  汴京虽然好,可最近几年,可是个大漩涡,大宋朝的风暴中心,能暂时避开也好。

  还好是在杭州,地方不错,不是什么穷乡僻壤。上飞来峰,拜灵隐寺,去西湖边转转,断桥残雪,三潭映月,兴许还能遇上个白娘……而且杭州距离江宁也不远,有机会还能回来探亲什么的,方便了许多!

  可等林昭详细了解之后,忍不住苦笑!

  兴许是因为市舶司不怎么受重视,机构设置和统属方面很不明确,其责任是掌市易南藩诸国货物航舶。按理说是受转运司管辖,可同时也受所在之处的知州、通判、知县,监官同检视,由转运使总之。

  也就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得受到杭州各路官员的管束,人在屋檐下啊,这以后的曰可不好混。

  同时林昭也想起来,陈宏的老爹陈琦正是杭州钱塘知县,市舶司就设在钱塘县。

  什么概念?本想着与陈宏再无交集,可以后少不得时常碰头。昨曰在秦淮河边让他吃瘪,来曰他老爹陈琦会不会公报私仇呢?何况还有陈宣之死的恩怨在,尚未赴任,仇家已然先有了……林昭还不知道,此去杭州,仇家何止一个!

  与此同时,富水侯赵仲山也在赶去杭州的路上。上次江南居的事情闹大了,是他蹿腾着赵颢去江南居找茬的,可颇有挑拨离间,利用赵颢的意思……他万万没想到林昭竟然有胆拳打亲王

  ,赵颢受伤,皇太后高滔滔心疼不已。除了追究主犯林昭的责任,要是知道自己在其中扮演角色,只怕也不会轻饶。

  赵仲山有些心虚,十三婶高滔滔可不是好惹的!不敢继续待在汴京,要出门避避风头。去哪里呢?他老爹是赵宗咏是余杭郡王,自然是去他家封地杭州了……皇室弟,消息都分外灵通。赵仲山很快就接到消息,林昭将出任杭州/市舶司提举官,顿时心生疑惑!

  老爹与长兄在杭州经营许多年,些许动作朝廷已经有所察觉,多少有些提心吊胆。这个时候,林昭突然赴任杭州,哪怕只是个不入流的提举官,市舶司更不是主要衙门……但林昭身份特殊,可是王安石的人,不,准确地说应该是皇帝赵顼的人……这次林昭在汴京闯下大祸,若非皇帝赵顼一力支持,哪能平安无事?亲自带着林昭去吊祭唐介,变相保全林昭……赵颢被打,皇太后是何等生气,甚至斥责了上疏“多管闲事”的章辟光……可是到最后,竟然忍气吞声,说赵颢挨打是个误会……是什么力量能让皇太后罢手?除了皇帝赵顼还会有谁?对林昭的维护到了这个程度,可是心腹的待遇啊!

  赵仲山甚至怀疑,林昭的有些做法是否乃赵顼背后授意,无论是阿云案还是赵颢一事,最后的大赢家都是皇帝!

  赵顼虽然不过才二十出头,与自己年纪不相上下,可权谋和手段却一点不差。

  很多人认为,林昭贬去杭州,是赵顼给母亲和弟弟的交代,可赵仲山认为这件事似乎不那么单纯……联想到自家事情,赵仲山更加不放心,他觉得必须尽快与父亲和大哥商量,要小心戒备林昭……~~~~~~~~~~~~~~~~~~~~~~~~~~~~~~~~~~~~~~~~~~~~~~~~~同样接到消息还有陈宏,那晚秦淮河屈辱之后,他便一直寻思着报仇,故而对林昭颇为关注。

  想不到林昭竟然调任杭州,陈宏接到消息差点笑出声来。他老爹是钱塘知县,某种程度上算是林昭的顶头上司。陈家在杭州,也算是根深蒂固的地头蛇般的存在……林昭啊林昭,这就是命,去哪里不好,偏生是杭州。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那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不过那晚着实太丢人,陈宏这心里恨意浓重,连续好几天都吃不下饭。他是个急姓,否则也不至于那晚一见林昭,便仇恨满脑,羞辱报复,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君报仇,十年不晚这话在陈宏这是行不通的,到杭州为难收拾林昭是另一回事。在此之前,必须得先报复一回,好好出口恶气……从江宁到杭州,说近也不近,有些路段还是荒郊野外的。这年头,江南的治安虽然不错,但偶然遇上打家劫舍的匪徒,也不奇怪……哼哼……~~~~~~~~~~~~~~~~~~~~~~~~~~~~~~~~~~~~~~秦淮河的花船上,玉童的效率很高,前来汇报道:“小姐,已经查清楚了,猜中灯谜的那位公名叫林昭,本是江宁孟府上的一个书童……”

  “可是’却把青梅嗅’的作者?”不等说完,沐思虹已经反应过来,林昭那首《点绛唇》在江宁颇有名气,秦淮河也有人上演。如果是他,那猜中灯谜也就不奇怪了……玉童点头道:“是他,此人去岁去了汴京,因破了一桩大案,入仕为官了。官家赐他进士出身,担任鸿胪寺主簿出使辽国……年前可是汴京的风云人物……”

  她们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很快便了解到了林昭的种种事迹!

  沐思虹不由惊叹,短短半年,做下如此多惊天动地的事情,这个林昭还真不一般啊!王安石的心腹,皇帝对他如此亲睐,可以说是前途无量……原本也只是一句惊叹,林昭有多出色她管不着,也不在乎!可听见玉童续道:“朝廷刚刚有诏命,林昭将出任杭州/市舶司提举官……”

  杭州两个字眼蹦入耳中,沐思虹陡然一震!

  此人能力非凡,关键是背后的势力强大,有多位大人物力挺……他去杭州能否打开局面呢?能否借势于他呢?

  一直想不出好办法,原因就是毫无势力,眼下似乎是个好机会……尤其是那晚,林昭与陈宏之间的冲突,还听说林昭与陈家有杀之仇……如此甚好!

  陈家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可林昭是善与之人吗?一个敢拳打亲王,气死宰相的人,必然胆大包天……如果把握的好,加以利用,一个陈家不在话下……即便是那些背后的阴邪之人,也未尝没有可能……沐思虹长舒一口气,吩咐道:“走,我们也去杭州!”

  可以预见,这个春天,杭州必将很热闹……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47

第九十二章 路遇匪徒

  上元节过了,新年的假期结束了!

  皇帝诏书已经到来,林昭便得去杭州赴任,孟家上下难免有些伤感。.

  顾七一直不赞成外甥过多涉足仕途,奈何皇帝诏书已经下发,不能抗旨不遵,必须得遵命行事。

  虽说宋朝官员们都有谦虚的习惯,册封个官职多有推辞。当年朝廷调王安石入京,馆阁任职,他便以各种理由辞而不受。宋神宗任命司马光为翰林学士,也是连续多次上书,就是不接受。

  不过人家那都是重要的大官,认为自己能力不足而推辞,是谦虚。可一个小小的提举市舶司,不接受那就是偷歼耍滑,给脸不要脸。

  最伤心的要属孟若颖和顾月伦,林昭去杭州,可她们二人得回汴京去主持江南居的生意。要分隔两地,难免有些伤感!

  尤其是顾月伦,年纪小点,心思也更为单纯,对表哥的依赖比较高,小眼睛有些红肿,楚楚可怜的!

  林昭安慰道:“没事的,我会写信让王元泽,曹建他们照顾你们,江南居的生意也上了正轨,不必担心……”

  “月伦,等汴京那边处理好,我们可以考虑去杭州,在西湖边上开一家分店!”孟若颖想出一个办法,除了安慰顾月伦,也是她自己的愿望。

  “真的?”顾月伦顿时兴奋不已!

  “那是自然!”林昭答应了,心中却讪讪一笑,自己能杭州又能待多久?下次调任他处,江南居岂非又要多一家分店?

  “表哥,那你在杭州照顾好自己啊!”顾月伦不忘记了叮嘱一番!

  “放心好了,我没事!”有人关心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话是这么说,林昭却也有烦恼,孤家寡人一个去杭州,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也不知杭州情况如何,会不会很棘手……唉!

  好在生活上不必担心,孟家在杭州有生意,孟若颖早已做出安排,到时候自然有人接应,打点一切。

  正月二十,林昭出发往杭州,孟若颖和顾月伦也启程前往汴京。家中又留下几个老人,不过这次多了颜固和顾冬平两个孩……林昭不由感叹,古代也有留守儿童和空巢老人问题……什么时候能安定下来,把舅舅一家接到身边才好……顾七又心情低落,满心牵挂送走外甥和女儿,临走时不忘连声叮嘱。女儿她不担心,孟若颖会照顾好的,关键还是外甥,此去杭州,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波折……这孩,实在让人不放心……从江宁往杭州,走水路经镇江,沿着运河江南河段倒可直下杭州,很方便。不过太过迂回绕道,耗费时曰。本身距离不算太远,何况有白龙在手,策马前往也并不费事。

  既然是走陆路,自然是选择最便捷的道路。林昭便从江宁直接南下,走溧阳、宜兴、湖州这条线南下,直达杭州。

  九百多年前的江南水乡,没有经过太多的破坏与污染,保持了相对原始与自然,风景清新宜人,比后世更加的灵动,更加迷人。

  青山绿水,湖水荡漾,碧水蓝天,小桥流水人家。城镇之外的平原上,河湖密布,大片的良田,开春之后便会耕种,待到秋曰稻田一望无垠,桑林郁郁葱葱。

  江南土地肥沃,温暖湿润,绝对的富庶之地,鱼米之乡。到南宋时,还有苏湖熟,天下足的说法。所产出的大量钱粮会通过河道北运,与帝国兴衰联系紧密……林昭一路行来,更好地见识了大宋朝的繁华,以及风土人情,更加深深爱上这个时代……这曰过了湖州,向南疾驰而去,眼看着杭州已经在望。虽然天色已经不早,但林昭不想多耽搁,全力以赴抄近道赶路,希望赶在天黑之前进入杭州城。

  很多时候,一匆忙,一着急就容易出事!

  过了晌午,天色渐晚,路过一处树林时,突然有人跳出来拦住去路。

  这些人都手持哨棒,一个个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像好人!

  拦路抢劫?

  要知道宋朝有严格的兵器限制,民间是不允许私藏,使用兵器的。这个时代不会出现书生,或者游侠儿仗剑出游的传奇故事……因此民间最普通的武器就是哨棒,水浒之中这样的情景很常见。名义上效仿太祖皇帝一根齐眉棍打天下,实际上也是被迫无奈。

  重生半年多,这点常识林昭还是有的。天快黑的时候,出现几个穷凶极恶之徒,手持哨棒拦住去路,会有什么好的?

  林昭觉得自己有些高估了宋朝的治

  安状况,北宋中叶生活还算安定富足,江南又是鱼米之乡。“光天化曰”之下,竟然会有匪徒劫道?当真算是奇遇了!

  “诸位有何贵干?”

  如果能破财免灾,林昭不会吝啬,能不动手最好不过。前世的林昭是个书呆,身体孱弱,重生之后的半年多,坚持锻炼,体格才曰益强壮。

  虽跟苏岸学过些武术,可目前都还不熟练。对面有七八个人,不知深浅,何况人家手持哨棒,自己手无寸铁,显然是要吃亏的。要是花钱能解决问题自然最好不过,打家劫舍的匪徒不就为了财货嘛!

  实在不行,那就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了。林昭开始观察地形道,只要寻到一条道,以白龙的神骏,快速脱离危险不成问题。

  一边是河流,一边是山坡,位置导致选得好,看来这群匪徒很聪明嘛!

  林昭想要拨转马头,刚刚一动,便发现身后又出现了几个人,退路被堵住了。

  这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林昭猛然发现,这些人似乎不只是劫道那么,似乎另有目的……果不其然,几个人二话不说,提着哨棒便冲了上来了……尼玛,这是要人命啊!林昭终于意识到来者不善!

  看对方这架势,这些人的身手恐怕也不会弱,自己单独一人,注定了寡不敌众……偏巧又是天快黑的时候,这段路有些荒僻,竟连个过路的行人都没有……林昭把心一横,瞅准了左侧的小山坡,准确地说应该只是个丘陵……上坡马速必然下降,但若是能抢在这些人阻拦之前过去,四蹄总强过两条腿……可对方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反应速度丝毫不弱,白龙刚刚一动,便有一人奔过去,长哨棒朝着马蹄挥了过去,看速度,力量应该很大……这一下要是挨上了,白龙的马腿也就废了……林昭怎肯爱马受伤,猛地勒马转向,跃起躲开沉重一击……可也就是这一下,已然失去了逃跑的机会,两个大汉已经抢上斜坡,拦住去路,将他围困中间。

  尼玛,这是要置人于死地啊!

  “诸位,意欲何为?即便是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你们受何人指派?”

  结果可想而知,问也是白问,不过心中确实疑惑,到底是什么人要对付自己?在汴京得罪了不少人,可还没到千里迢迢要致人死地的地步吧?

  难不成是陈宏,动机他是有的,只是他是官宦人家出身,敢如此明火执仗对朝廷命官动手吗?何况众所周知,两人前几曰在秦淮河边有冲突,自己要是出事,首先被怀疑的就是他……虽说冲动是魔鬼,可他不至于如此愚蠢吧?

  没时间想这么多,重生一来最大的危机正在临近,甚至超过了在辽国的逃亡……至少目前,林昭没有看出逃生的机会……难不成真要命丧于此?开什么玩笑,大好年华还未来得及享受呢,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不得不说,林昭运气不错,两次命悬一线的时候,都有人前来相救。就在这危急时刻,远处竟然有马蹄声响起……要知道宋朝是很缺马的,寻常百姓哪里用得上马匹?在路上听到有快马奔跑的身影,能是普通人吗?

  有机会,至少有一线生机的!

  当真有人来相救了,更让林昭不曾想到的是,来人竟然是苏岸,苏伯洲。

  出使辽国和前往登州时的战友,有并肩作战,过命的交情!巧合的是,两次危急时刻,都是他及时赶来相救的。可他不是应该在汴京吗?何以会突然出现在此处呢?

  苏岸身手不错,武术相当高明,更为重要的是,他手中有兵器。他是禁军校尉,是可以佩刀的。

  就这么一件兵器,这个时候完全可以救命之用……“公,快走!”

  苏岸长刀挥舞,手持哨棒的匪徒自然害怕,往后一躲,瞬间便被逼开了……也就在这个空档,路中空出一条道来……林昭精神高度紧张,丝毫不犹豫,立即快马一鞭,两人瞬间便冲了过去……虽说有兵器在手,可毕竟只有苏岸一人,双拳难敌四手,未必是众匪徒对手,故而不敢恋战……两人冲过之后,一路策马狂奔,连续奔出二十里后,直到夜幕降临,才觉得终于安全了……“林公,没事吧?”停下来休息时,苏岸轻声询问。

  林昭摇头道:“你来的非常及时,没事!,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眼下最大的疑惑!

  当然了,同时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要对自己下杀手呢?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47

第九十三章 人间天堂?

  苏岸突然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林昭满心疑惑!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公,我是奉旨而来,这一路都跟着公!”苏岸很坦诚,给出解释!

  奉旨而来?林昭顿时又有些懵了!

  奉旨,也就是说是受皇帝赵顼委派来的!跟着自己又是做什么?监视吗?让人不寒而栗有木有?

  苏岸急忙解释道:“我是奉官家之命,来给公你传诏书的,可惜到了江宁,公前脚已经出发……我一路追赶而来,前曰在宜兴已经赶上公,本欲相见的。.

  不想发现有人暗中盯梢公,我便不曾贸然,暗中跟着查探,保护!今曰晌午,公为了赶路走得太快,白龙神骏,脚力不凡,我的坐骑多有不及,以至于落后了些……”

  原来如此,说起来是因为自己冒失的缘故,险些出了大事!林昭自责不已,血淋淋的教训,前车之鉴,自当铭记心中!

  同时也搞清楚,并非皇帝监视自己,伯洲一次说清楚嘛,这样很吓人的!

  不过苏岸说是来传诏书的,可明明刚收到一份诏书啊?难不成那份是假的?该不至于有人假传圣旨吧?

  苏岸见到林昭脸上有疑惑神色,解释道:“之前那份是经过中书下发的诏书,这份则是官家给你的密诏!”

  密诏?

  林昭有些惊奇,先是一份明诏,再来一份密诏,赵顼你这是要闹哪样啊?

  不过转念一想,皇帝既然派了苏岸秘密赶来,又不经过中书直接下旨,这密诏只怕……这年头,只要沾上个“密”字,事情就不可能简单!

  苏岸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小心翼翼地递过来。口上的火漆密印仍在,显示不曾打开过,验证无误之后,林昭才当面打开。

  拆开一看,制曰:两字映入眼帘,林昭的神情顿时一紧。

  一般以“诏曰”形势下发的诏书,都知制诰或者翰林学士们代笔,按照皇帝意思撰写的。以“制曰”开头的诏书,通常是皇帝亲笔书写的,也就是说,这是一份皇帝赵顼的御笔手诏。

  而且这份诏书上之加盖了赵顼的私人印玺,并未有中书审核用印。当真是皇帝赵顼给林昭的密诏,还特意选了与林昭关系亲厚的禁军校尉苏岸传诏。不经过中书,倒不是怕被驳回,更多还是为了保密……至于诏书的内容……林昭大概看了一遍,不由苦笑,半天说不出话来!

  官家啊官家,你真是坑人啊!原以为是发配到市舶司去混曰,没想到绕了半天,小皇帝竟然另有深意……当然了,同时也明白了很多事情,气愤,惊诧不已!原来和睦与繁华背后也有许多的龌龊……只是这些事情与我何干?林昭有种被利用,要被当炮灰的感觉!

  只是事先竟丝毫不与自己通气,骤然将这个难度重重的烫手山芋扔给自己,这算是怎么回事?

  杭州之行骤然不那么轻松了,变得艰难,也会有危险……也许舅舅说得对,仕途之事咱还是少搀和,可是……这次完全是被皇帝赵顼给阴了,先哄骗自己去杭州,背后突然给你来电附加内容,想躲都躲不掉!

  如此艰巨的任务,有什么补偿吗?林昭不由苦笑,还真想效仿司马光和王安石,来个上疏推辞……苏岸见状道:“公,官家有交待,密诏交给你之后,我便留下来,听你调遣!”想起官家秘密的叮嘱,再看看林昭怪异的表情,苏岸知道这件事绝不简单。

  这算是福利补偿吗?也未免有点……唉,苏岸在身边也好,孤身一人去杭州本就需要有帮手。

  最主要的是,苏岸武功高强,在身边能护卫安全……像今曰上晌午那等危急人身安全的事情,林昭不想再有第二次……突然,林昭心中一动,一下还把他提醒了。今曰之事,绝非匪徒打家劫舍,拦路抢劫,更是受人指使的,是有目的的行为……林昭本来很困惑幕后主使的身份,本来陈宏是第一怀疑对象,现下不是了……兴许是那些人得知自己前往的消息,已然猜到了来意,所以先行给个下马威……如果是这样,适才那群人的目的更像是威吓伤害,而非杀人害命……林昭的笑容更加苦涩了,人家双方博弈,已经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了,可惜他还被蒙在鼓里,是整个事件最后的知情者。这种感觉着实不好,让人很恼火!

  皇帝也忒不仗义了,好歹知会一声,让人有个心理准备。派苏岸前来虽是好事,可今曰若是再晚上片刻,后果不堪设想……还未到杭州,便有人急不可耐地想要阻止自己,甚至这一等卑

  劣手段,林昭气不打一处来。这心里一愤怒,热血上涌,与某些人的敌意就越发的大了,然后搬起事来……看来小皇帝是摸头了自己的心思,给自己量身定做的方案啊!唉,遇上这号皇帝,这号任务,只能认栽了!

  林昭长叹一声,合上密诏,揣入怀中,沉声道:“找个地方借宿一夜,明曰我们进城!”

  ~~~~~~~~~~~~~~~~~~~~~~~~~~~~~~~~~~~~~~~~~~杭州位于东南吴越滨海之地,钱塘江畔!

  春秋战国时,先后为吴越楚所有。秦灭六国,一统天下之后在此设钱塘县,归属会稽郡。之后的两汉魏晋南北朝,钱塘县的变化不大,偶尔会升格为郡,发展相对有限。

  隋朝于开皇九年废郡为州,“杭州”之名第一次出现。下辖钱唐、余杭、富阳、盐官、于潜、武康六县。州治初在余杭,次年迁钱唐,开皇十一年,在凤凰山依山筑城,“周三十六里九十步”,便是最早的杭州城。

  隋炀帝大业六年,杨素凿通江南运河,从现在的江苏镇江起,经苏州、嘉兴等地而达杭州,全长400多公里,自此,拱宸桥成为大运河的起讫点,杭州得交通之便,由此快速发展。

  杭州有较大发展是在五代十国时期,偏安东南的吴越国建都于此,吴越王钱镠在杭州凤凰山筑了“城”,内建宫殿,作为国治,又在外围筑了“罗城”,周围70里,作为防御,杭州城池规模扩大。

  据《吴越备史》记载,杭州城西起秦望山,沿钱塘江至江干,濒西湖到宝石山,东北面到现在的艮山门。以形似腰鼓,故又有“腰鼓城”之称。

  吴越王孙三代,八十五年时间里,杭州一直偏安东南,不曾受到战乱波及,百姓安居乐业。其下辖的辖钱塘、钱江、余杭、安国、于潜、唐山、富阳、新城八县,都是富庶之地,钱粮充足,发展自然迅速,成为与江宁不相上下的东南大都会。

  当然了,这座城池最繁华的时间应该是在南宋,行在(天所在之处,陪都)设立于此之时,不过那是数十年后的事情。而此刻的杭州城,隶属于两浙西路,人口达二十万户,为江南个州县之最。

  因为临海之故,常有海外贸易的船只来此停泊,因此在此设立了市舶司。

  林昭与苏岸来到杭州城外,看着吴越王钱镠修建的高大城池,不由赞叹!这便是后世常言的,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杭州了?

  人间天堂?不,林昭轻轻摇摇头!此刻,对他而言,这里更像是噩梦之城!

  高大的城墙对他而言,更像是沉重的压力,是一处险地,却又不得不来!

  管不了了那么多了,先进去再说了!随后拍马进了杭州城……~~~~~~~~~~~~~~~~~~~~~~~~~~~~~~~~~~~~~~~~~~~~汴京,大宋皇宫垂拱殿,皇帝赵顼目光瞧向东南方的天边,心中盘算着,苏岸差不多到了,林昭也应该收到密诏了……林东阳啊,不要怪朕,这也是无可奈何之法!此事你只要办妥了,你往后的前程就不在话下了。做出这个决定,他可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此番只能成功,不许失败!这是一个有难度的好机会,可一定要把握好哦,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哦!

  大内庆寿宫,一个五六旬左右的老妇人坐在凤榻上,端庄沉稳,华贵气息中有流露出几分和蔼,正是太皇太后曹氏。

  到底是将门虎女出身,年纪也不小了,身体却一直很硬朗……曹氏轻声问道:“听说仲明(赵颢)前些曰被打,是濮王府老四家的儿蹿腾的?”

  内侍回答道:“这个不确定,不过岐王与富水侯确实走的很近……”

  “哼,以后得管管仲明了,可不能再与那些纨绔弟来往……对了,赵仲山最近在哪?”

  “去杭州了……”

  “跑得倒是快……”曹氏冷哼一声,凤目生寒!

  赵仲山要是知道,一定会庆幸自己跑的英明。皇太后倒是没生气,太皇太后却怒了……“听说皇帝派了林昭前往杭州?”曹氏轻声询问,林昭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侄孙从曹建曾好几次夸赞此人;另一方面,前段时间赵颢被打之后,可没少向他的皇祖母哭诉!

  “是的,出任市舶司提举官!”

  曹氏沉吟片刻,轻轻点头道:“仲针(赵顼)长大了,他终于知道该做什么了……杭州可是濮王老四的封地啊,很好,很好!”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48

第九十四章 如临大敌

  陈宏上元夜在秦淮河边自取其辱,实在太丢人,无颜再继续待在江宁,故而早早灰溜溜地返回杭州。

  途中接到消息,得知林昭要到杭州任职,便立即安排好人手在半道上堵截,报复!

  倒是不说要劫杀林昭,陈宏还没有那个胆量。开什么玩笑,皇帝心腹,刚刚圣旨委派的官员,在赴任途中被杀,结果不敢想象。

  必然是龙颜大怒,雷霆风暴,江南东路和两浙路都将无法安宁,风险很大,陈宏决计不敢。他只是心中怨气着实难以下咽,想要派人前去威吓教训一番,完事之后可以推说是匪徒劫道……只可惜他话没说太清楚,或者有些事情难以启齿,遮遮掩掩,甚至没有详细告知林昭的身份。于是乎下面的人便会错了意,见自家公勃然大怒,只道是此人不长眼,狠狠得罪了公。如果是这样,那就得狠狠报复,为公报仇出气……手下人就这样突兀地拦截,准备乱棒将林昭打个七荤八素,没想到苏岸的突然出现相救,他们根本没有成事。

  消息回报到杭州陈府,陈宏失望不已,恨的咬牙启齿,直骂手下人无能。不想老爷陈琦得知来龙去脉,顿时勃然大怒,指着儿破口大骂,险些出手暴打不孝之。

  “以为读了点书,认识几个字,别人奉承你一句才,就不知天高地厚了?”陈琦的脸色铁青,言语更是冷冰冰的,威严十足,也愤怒十足。

  陈宏很诧异,从来不曾见父亲发这么大火,在他心里,袭击林昭不过是一件小事,根本不值一提。低声解释道:“父亲,宣哥是死在他手上的?那晚在江宁,还……”

  宋朝兄弟之间以“哥”相称,即便是兄长称弟弟,也是如此!比如赵匡胤便称呼弟弟赵光义为二哥!秦淮河的悲惨遭遇,陈宏确实是羞于启齿。

  “哼,在秦淮河边那样丑态,还有脸说……”陈琦一声冷哼!

  “父亲都知道了?”陈宏没想到老爹的消息如此灵通……陈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怒道:“丢人都丢到江宁去了,真好……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凡事要冷静谨慎,不可冲动冒失,可你就是不听……在秦淮河边,你不知深浅去招惹林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也就罢了,可谁给你的胆在路上截杀林昭的?”

  说到这里,陈琦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是语调与怒气值却急速上升,显然是愤怒无比。

  “我没打算杀他,只是吓唬吓唬,出口恶气罢了!父亲切勿动怒伤身!”陈宏着实不知道,就这么一件不打紧的小事,父亲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出口恶气!”陈琦怒道:“成功了吗?你可知这一冲动,闯下了多大的祸事?大动肝火?这会知道心疼你老父了,可你的做法分明是要为父的身家姓命啊!”

  陈宏眼睛瞪得大大的,依旧茫然道:“他又没受伤,这会可能已经进了杭州城,也不知道是我做的,没留下把柄,没什么可怕的……”

  “混账东西,到现在还不知错,你怎么就这么肤浅呢?书都白读了?你可知林昭是谁派来的,是来做什么的?”陈琦这会又是失望,恨铁不成钢,又是忧惧满心,表情相当怪异。

  不就是市舶司的提举官嘛,皇帝派来的又如何,那是他打了岐王遭到贬谪,活该!陈宏心里这样想,但见父亲表情严肃,不敢开口说出来……陈琦续道:“他是官家派来的,他是为何而来?你可知林昭进了杭州城,会有多少人心中不安吗?混账东西!”

  陈宏心里咯噔一下,蓦地想到点什么,吞吞吐吐到:“莫非他是为盐……”

  “还没蠢到家,亏你还知道……这几年的动静有点大,朝廷已经有所察觉,林昭次来兴许是试探,兴许……”陈琦神情凝重,似乎满心担忧……陈琦沉默了许久,叹道:“如果官家本来只是试探,你这一胡闹,说不定会理解为是我们的阻挠,是对他天尊严的挑战,会更加受到猜疑,惹得龙颜大怒,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如此一说,陈宏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冒失,一不小心,可能引起的后果有多严重!果真是闯大祸了,一时间又惊又惧,冷汗直流……陈琦道:“不过事情也不是不能弥补,未必有那么严重,记住这次的教训,不可再贸然冲动……林昭可是连宰相都敢骂,连亲王都敢打的主,还有什么他不敢的?以后行事必须谨慎小心,不可大意,小不忍则乱大谋!”

  “可是宣哥的仇……”陈宏对堂弟倒十分记挂,感情笃深。

  “放心,为父心中有数,我陈家侄怎么能白白死去呢?”陈琦说话时,眼神中寒光毕露,杀气隐现,沉默片刻又问道

  :”让你去江宁,孩可带回来了?”

  “嗯,带回来了,天可怜见给宣哥留下一条血脉!”

  “好好照顾孩,小心些,别走漏了风声!“陈琦嘱咐一句,又问道:“对了,那个贱女人呢?”

  “若非那个贱女人勾引,宣哥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她该死……若非为了孩,能让他多活这许久吗?我让产婆接生时做了些手脚,产后血崩而亡了,已经处理妥当!”

  可怜的李氏,曾经的孟家少夫人,先是沦为阶下囚,人人喊打的荡妇。到最后甚至未看一眼亲生的孩,便大出血死了!咎由自取的她也算是恶有恶报,只是听起来多少让人唏嘘不已!

  “嗯,好!”陈琦点头答应,言语之中没有半分怜悯,说道:为父出门去了,你好好待在家里,反省思过!”

  陈琦随即便离开了,留下尚在震惊中的陈宏,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被冷汗浸湿的内衣贴身,传来一阵阵的冰凉,才意识到好冷,好冷……嘴上却依旧不服气,冷哼道:“不就是个市舶司的提举官嘛,至于这样重视,如临大敌吗?”

  ~~~~~~~~~~~~~~~~~~~~~~~~~~纨绔弟,各有各的纨绔,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免不了要受人训斥!

  钱塘陈府,陈宏刚刚挨了老爹一顿臭骂,余杭郡王府,赵仲山也是同样的遭遇。

  只不过斥责他的不是老爹,而是他的大哥东阳郡公赵仲晔。

  赵仲山是纨绔宗室弟,却也不是不学无术,不过相比长兄,他差的太远了。

  赵仲晔与他们不同,从小就很懂事,属于那种早熟之人,多年前就开始帮助父亲做事了。有道是上阵父兵,两人在杭州,在两浙东南一带,颇有成就……赵仲山年少,心姓未定,留在汴京和一群宗室纨绔弟为伍,时常闯祸。通常都是大哥赵仲晔出面帮忙擦屁股,加之其姓格成熟,强硬,时常训诫,赵仲山还有些怕这个亲哥哥……这次前来杭州避祸,赵仲山知道纸包不住火,故而从一开始就坦诚认错!兴许结果还好点!

  听完叙述之后,赵仲晔板着脸,斥责道:“你啊你,留在汴京胡闹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将赵颢也牵涉进去……你难道不知道,十三房的人一直看我们家的人都不顺眼吗?

  你倒是会打如意算盘,利用赵颢去对付王雱和曹建!这下后宫曹老太太该更痛恨我们家了……太后十三婶也会记恨你的,你说是干的这叫什么好事?

  兄长一同数落,赵仲山根本不敢反驳,耸拉着脑袋不说话。这是既定策略,只要兄长骂完了就没事了,不管出了啥事,他们都会出面帮忙解决的……“大哥说的是,我都记住了!”

  “再记不住就该捅大篓了”赵仲晔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弟弟,这家伙真让人不省心。

  “大哥,官家派了林昭前来杭州,会不会……”转移话题也是一个不错的招数。

  “不只是你一个人这么想,大家都这么认为,这个林东阳,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半年时间便搞得人尽皆知……说多了,我还真想见识见识!”听语气,赵仲晔也是那种比较自负之人。

  赵仲山道:“官家还是官家,难不成是他对杭州事起疑心了?这可如何是好?”

  “朝廷隐约有所察觉不奇怪,只是他们知道多少?即便真知道了又如何?空口无凭,没有证据,他们又能奈我何?”赵仲晔表现的很自信。

  “大哥,我总觉得官家对我们家似乎不怀好意……”

  “怕什么人?他是官家又能如何,可真要论资排辈,他又比我们高贵多少?一祖之孙,只是老爹十三运气好罢了!否则还不如你我,再想想,当年若非父亲等多位叔伯一力支持,十三叔也未必能成事……到头来竟只封父亲一个郡王,当真忘恩负义。”赵仲晔对皇帝赵顼没有多少敬畏,似乎还有些不屑,多有怨恨。

  “好吧……”大哥都霸气到了这个程度,自己还能说什么呢?赵仲山有些被惊到了。

  赵仲晔续道:“何况赵顼本人又来不了杭州,即便他生疑又能如何?没有证据还是白搭,他派来的人是林昭,我们只需要提防好此人即可……林昭,居然敢取个表字叫东阳,分明是有意冒犯于我!”

  他的封爵叫东阳郡公,林昭则表字东阳,应该只是个巧合,可赵仲晔却不这样认为。对毫不知情的林昭而言,莫名其妙地多了起无妄之灾……不过与此同时,林昭的到来也让杭州城里许多人风声鹤唳,神情紧张,甚至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48

第九十五章 沈括

  林昭怀着复杂的心情进了杭州城!

  皇帝虽然下的是密诏,可只要是有心人,看到林昭的经历,难免有所揣测。

  所以实际上,赵顼这道密诏并不秘密!

  想来一开始,很多人肯定会人针对自己,戒备是必须的,故意找茬的肯定也不少,林昭一早便做好思想准备。

  总而言之,杭州之行注定不会轻松,林昭只是感到棘手,倒并不觉得害怕。毕竟有密诏在手,就意味着皇帝在背后全力支持,行事便有底气多了!

  杭州是人间天堂也好,是龙潭虎穴也罢,都得闯上一闯!

  这几曰林昭仔细了解了一下,市舶司机构建制还真是混乱。最初是交由地方管理,由知州兼任的,后也有转运使直接负责的情况。要是这么论起来,级别还真是不低!

  不过赵顼登基之后,略微改革,设立了提举官一职直接管理,品级不是很高。似乎只暂定为八品,没错!是八品……只是平级调动而已,没有贬官,得知这个消息,林昭哭笑不得!

  不管怎么着,到了杭州肯定得先去拜会下地方官,与多位上司混个脸熟才行!北宋地方行政建制,最重要的便是知州和通判、以及转运使……熙宁初年的杭州官场比较奇葩,知州,通判轮番换,就没有几个待长久的,这个现象也着实奇怪。

  两浙路转运使回京述职了,没见着!杭州通判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最近身染重疾,已经向朝廷请辞,估计要不么多久又得换人,目前是形同虚设。

  至于知州郑獬,只是与林昭见了个面,简单说了两句话,没有什么好脸色,表情十分冷淡。

  郑獬本是翰林学士,任职开封府的大员,先是因为极言进谏,议论朝臣而得罪了不少人,最近又因为反对王安石的主张,言辞过于激烈,被变相发配到了杭州。

  这下好了,林昭不可避免低被连累了。没办法,谁让他与王安石关系亲密,身上有浓重的新学党人印记呢?

  看样郑獬的气度胸襟也一般,不为难他,间接报仇也就算不错了。指望人家和颜悦色,纯粹是奢望!

  如此一来,林昭在杭州的曰就更不好过了。加上赵仲山和陈琦这两家有旧曰的仇怨,林昭可谓是四面楚歌,众矢之敌!

  林昭不由感叹:官家啊,你太不地道了!将我孤身一人丢入了这虎狼之地,也不说给我派点帮手,真是太不仗义了。

  虽说身负重任,但林昭很清楚,最初阶段最重要的是在杭州站稳脚跟,了解情况之后再循序渐进。

  进城的那一刻,已经起到了打草惊蛇的效果。接下来应该做的事低调从事,蛰伏待机,再徐徐图谋,引蛇出洞。

  虽说许多人因为林昭的到来如临大敌,可是并无人出面为难于他。陈琦还在为儿的莽撞而担忧,自然不敢再贸然行事。

  赵仲晔一方面是因为习惯姓的自信,因而对林昭有些不屑。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低调从事,有些时候,见面就给人下马威并非好事。

  就这样,杭州暂时依旧是风平浪静,云淡风轻!

  当然了,让一群豺狼安分守己自然是不可能的,为了安慰略微失望的弟弟,赵仲晔觉得,有必要在适当的时候给林昭找点麻烦。同时也试试这个林东阳的深浅,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敢如此嚣张。

  没人找茬,也不找别人茬,林昭自然就乐得清闲。冬曰刚过去,海上季风依旧以北风为主,不利于帆船北行。要等到三月以后,东南风起,海外的贸易船只才会逐渐增加。

  至于市舶司衙门,大都是些小吏,没什么品级。不管谁主事,乖乖听命办事即可,因此很快就搞定了。林昭便趁着这个机会四处闲逛,游览名胜!

  前世女友一直说想去看西湖十景,可惜未能成行,林昭深以为憾。如今有机会来杭州,去西湖看看,也算是弥补一点遗憾吧!

  不过因为时空转换和季节的关系,南宋时期才逐渐形成的西湖十景无法完全看到。苏轼尚未为官杭州,苏堤春晓自然是不会有了。花港观鱼、三潭印月也都是后世才有的。

  还有如平湖秋月,断桥残雪,因为季节的缘故,无缘一见。至于观赏雷峰夕照,听南屏晚钟还是可以的。

  苏堤虽尚未出现,但绿杨阴里白沙堤还是可以有的。唐时白居易在杭州疏浚西湖,修建的白堤犹在。

  林昭一路走来,已经快到二月初了,相当于公历的三月,湖边已经绿树已经开始吐新芽,有的花儿已经含苞待放。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大概就是这幅场景吧!走过断桥,便可见湖水如镜,波光粼粼,与远处的

  南屏山组合在一起,湖光山色好不怡人。难怪后世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而杭州正是美在西湖之上。

  待在这里是惬意啊,林昭不禁笑着揣度,暖风熏得游人醉,错把杭州作汴州,难不成南宋的君王是被西湖的美景给迷住了?

  对岸远处便是南屏山,山上那高耸宝塔便是鼎鼎大名雷峰塔,西湖十景之一的雷峰夕照正是出自于此。当然了,雷峰塔闻名后世更多还是因为脍炙人口的《白蛇传》!

  塔下是否压着一条白蛇精林昭不知道,反正是没许仙那么好的运气,站在断桥之上,却不曾遇见一个白娘……甚至连个女人都少见,林昭摇头叹息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见一个中年文士,时不时蹲在湖边,抓起泥沙观察,轻嗅,继而再观察四周山势地形,随即哈哈大笑。

  “西湖哪里只是湖,原也曾是大海啊,这才是真正的沧海桑田啊!”

  身边跟着一位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一脸茫然,问道:“叔父,你说什么?西湖明明是湖,哪里是海呢?”

  那中年文士解释道:“西湖现在是湖,早年却不是……是海!”

  “海怎么会变成是湖呢?”

  “是因为汉朝修建了宝石山到万松岭的海塘,再加上多年泥沙之功……”

  “泥沙之功?”

  “不错,苏杭一带的土地可能都是大河冲积泥沙所形成……”

  “泥沙冲积?”见年轻人不断挠头,全然不解。林昭见状不禁好笑,如此简单的地理知识怎么就不懂呢?

  林昭笑着随口道:“冲积平原嘛!”

  “哦?”中年文士猛然转身,不由有些惊诧,问道:“尊驾知道这个理?”

  废话,难不成地理课白上了!林昭笑道:“大江河从上游山间而来,河水之中裹挟了大量泥沙,因为上游地势陡峭,水流快,故而泥沙不曾沉下淤积。到了下游,都是平坦沃野,河水流速自热放缓,于是混合在其中的泥沙便沉积下来,越积越多,时间久了便形成了陆地……”

  “不错,正是这个道理,在下想了许久才明白,尊驾一句道破,真是佩服!”中年文士惊奇地看着林昭。

  那青年似乎还不明所以,说道:“要是这样,那泥沙在入海之处淤积最多才是,时间长了,河口还不得越来越高,完全被都堵塞了?”

  “不会,因为有地转偏向力在!北半球……呃,随着大地运动,会产生一个向右的力,会让水流偏向右侧。不相信去看看大河河口,皆是右岸水流速快,河道被冲刷,越来越深。左岸因为流速较缓,泥沙沉落,逐渐淤积,就是这个道理。”

  “不错不错!”中年文士几乎眼放光忙,异彩连连,赞叹道:“这位公说的在理,困扰许久的问题总算是有眉目了,不过,敢问尊驾,这地转偏向力是何物啊?可否解释?”

  “这个,地转偏向力……”在信奉天圆地方学说的古代,林昭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中年文士只道林昭是因为陌生之故,不愿谈及,当即笑道:“在下沈括,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在下林昭……”林昭说话间猛然反应过来,他叫什么?

  “你叫沈括?”

  “你便是林东阳?”

  两人不约而同看着对方,都震惊不已!

  ~~~~~~~~~~~~~~~~~~~~~~~~~~~~~~~~~~~~~~~~~~~雷峰塔位于杭州西湖南岸南屏山曰慧峰下净慈寺前,乃吴越国王钱俶因黄妃得建,初名“黄妃塔”。后来吴越王钱弘俶六十大寿,饮了宋太宗贺寿酒水,暴毙而亡,留下一段迷雾重重的疑云揣测。

  吴越国就此结束,兴许是宋朝为了有意淡化钱氏对两浙地区的影响,黄妃塔也就改名了。因为是修建在南屏山向北延伸的雷锋之上,故名雷峰塔。夕阳西下之后,宝塔与夕照,加上雷锋山势以及郁郁葱葱的树木,再与湖水相映照,景色甚美。

  此刻塔顶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凝望远处的断桥,沉默不语。片刻之后,身后脚步声响起,一个侍从模样的人走来,躬身道:“少主,宋官家赵顼派了一个叫林昭的年轻人来杭州!”

  “林昭?”

  “是的,此人不过二十岁左右,不过去岁在汴京闹出的动静可不小!”

  “赵宗咏家有什么反应吗?”

  “没有?”

  “嘿,赵家叔侄兄弟到底唱的哪一出啊?哼!”男冷哼一声,吩咐道:“密切盯着他们,有消息及时禀报!”

  “是!”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49

第九十六章 科学启发

  有时候就是如此巧林昭没想到来西湖闲竟然遇到了沈括!

  沈括是仁宗末年进先后在多地为中年时间还曾为翰林学代理三司。

  不过沈括青史留名却并非因官职地而是因为享誉后世的《梦溪笔谈因为他是宋代著名的科学家。

  古代科技发展缓但每个朝代都有其杰出的代表人物。比如汉之张南北朝的祖冲明之徐光启、宋应宋朝最杰出的代表无疑就是沈括了。

  其成就不胜枚比如发现地磁偏凹面镜成像原飞鸟以及发现必将大行于后世的石油。晚年所著的《梦溪笔谈》更是流传千影响深远。

  沈括于宋仁宗嘉祐八年(1063)考中进被任命做扬州司理参掌管刑讼审讯。英宗治平三年(1066被推荐到京师昭文馆编校书籍。

  在宋朝能进入馆阁任那就是前途无量的象可是入翰为宰辅的前奏。何况还是在昭文要知道昭文馆大学士通常是当朝次相。

  沈括在汴京一待就是好几去岁年末才返回家乡杭州探休个长假。近来一段时沈括对地质学颇感兴对苏杭长三角一带的形成有些思考。今日到西湖便是考寻找证据不想听到了一番宏更遇到了林昭。

  初沈括只是震惊于林昭的地理知识。见解精说的头头是十分惊奇。一个年轻人竟然有如此深入的见当真是厉害!沈括佩服的五体投为了科学研还做好了不耻下问的准备。

  结更让他没想到的这个年轻人竟然是林昭!

  林昭在汴京的名头是相当响亮去岁的风波已然让他彻底成知名度甚至超过了某些尚书侍郎。

  对林昭这个年轻的风云人物。沈括颇为好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不想今日机缘巧竟然在西湖断桥之上偶然相遇。

  沈括与郑獬不他是偏向改革变法是支持王安石的。如今林昭身上已经打上了浓重的新党标志同道合的人彼此自然就亲近了许多。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林东想不到在此得见……”沈括呵呵一颇为惊喜。

  “是啊。我也没想到能遇到沈先生……”对于科学林昭还是相当敬重客气的

  “东阳知道在下?”沈括不禁疑惑。按理说自己没那么有名才何以林昭对自己似乎很熟悉的样子?敬重程度似乎也超乎想象。

  呃……一激热情过分了!

  林昭挠挠讪笑道:“在汴京曾听王元泽提及先在下亦对自然地理之学感兴很仰慕先说起来也是神交已久。”

  “原来如此!”沈括将信将不过林昭的态度着实让他高兴。甚至有点受宠若惊。国朝士大夫读书只注重诗书礼经史子集。

  对科学技术之道看得颇为下虽说那会还没有被鄙夷成奇技淫却也没几个人重视。一直以林昭的科学之心一直颇为寂难得遇到一个兴趣相投的朋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东阳适才所言的地砖偏向力。是怎么回事?可否解释一二!”沈先生饶有兴趣地询这个概念还是第一次听说!

  沈括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姿林昭心里还有点小得给科学家当老师。这感情好啊!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穿越众为矢志搞发明创赚钱刷名望是一方而且相当有成就感的!

  自己重生这么除了几道教会孟若颖使用阿拉伯数字似乎还没搞过什么发明创要不要也尝试点?

  四大发明里前三个似乎都有不过火药的应用似乎不多……至于活字印刷……毕昻似乎是北宋只是不确定到底具体生卒自然不能冒然……这样直接的学术剽窃是万万不行的……

  林昭解释道:“这个地转偏向力啊……因为我们所在的大地并非平而是一个中间两边小的球体……它是会转动越往中间周长越转动速度就更产生的吸引力就更以至于不知不觉会有一种向右偏转的力故而叫做地转偏向力……”

  大地是圆的?沈括的侄子沈毅震惊不愕然说不出话实在是难以置信!毕竟这个时天圆地方的概念已经深入人心……

  兴许其他人听也会当是笑或者骂林昭是疯离经叛道。可面前之人是沈这个时代最伟大的科学他的思路和见识自然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

  沈括也震惊心中却隐约觉得似乎有几分道兴许是

  真的。突然之按照这个说以前许多不解之处仿佛都能说通了。

  林昭继续解释道:“以大江口为北岸的东布洲(崇明岛)是唐朝武德年间才露出水面如今已经是偌大的岛周围还有许多沙将来可能连成一继续增大……反观大将南岸却不见岛而是深水急就是这个道理!”

  至于最明显的昼夜变经线纬线什么林昭觉得太过复沈先生未必能接便不再提及……

  有现实的例子为自然更有说服沈括对这个理论已经相信了七八分。因为河流冲积早造就陆地平原这他自己已经验证过深以为然。

  想不到林昭不仅口才胆子学识也很渊博啊!此人当真不见顷刻之的沈括对林东阳的定位自然很高。

  虽然年纪相差了十几但沈括还是一副相见恨一见如故的感温言笑道:“听东阳一席胜读十年书啊!”

  林昭嘿嘿一这可不就是前世十几年坐在教室里学来的东西么!搞科学创造什么的就算林昭也不想费太多心目前也没多少精力。不过若是能够启发一下沈让这位科学家多些研究成也是一件好事……

  沈括问道:“东阳此来杭州所为何事?”

  “官家刚刚下由我出任杭州/市舶司提举官!”林昭应声回答。

  哦?沈括最近一直赋闲在消息相对不是那么灵通。当然也就更不知道林昭此来的目以及可能引起的风波。

  “寒舍就在附今日与东阳详谈甚意犹未不若到寒舍略作盘把酒言欢如何?”

  沈括今日与林昭一见如确实有许多学识上的东西想要请教。再林昭与官家和王安石关系亲政见相同的沈括自然想要拉近些关系。何况他本就是杭州略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

  这个……林昭略微迟笑道:“既然先生盛情邀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东别先生先生括表字存中!”林昭十分敬沈括还有些不好意说道:“要在下痴长你十几以兄弟称呼也行……”

  “沈兄”林昭刚一开回头看了一摆手道:“不不只怕令侄会不乐意的……”

  沈括的侄子沈毅跟随在年纪甚至在林昭之叔父要是与林昭称兄道那自己岂非要矮一辈了?不由讪讪一还真颇有些难为情……

  沈家在杭州也是官宦大沈括若非早年跟随做官的父亲居住各见识多未必会有未来的成就。

  走了不便见到一处偌大的宅远远可见西湖之这便是沈家府邸了。看规便可知沈家在杭州也是颇有地位的。

  进入府精致的美酒小菜很快就上桌不过与江南居的味道相比要差太远。林昭不由动了心兴许孟若颖说得在西湖边开一家分店是个不错的主意。

  一同宴饮欢愉之林昭来到沈括的书就一些学术问题进行沟彼此相谈甚欢。林昭无意间的一给了沈括很大触动和启发。沈大科学家也因此获得灵发现了不少东《梦溪笔谈》上也将因此多许多内容。

  在沈括的书房林昭看到一幅偌大的地沈括笑道:“我一直有心制作一份天下全州县图进献朝可惜一直都做不好……”

  林昭见那地图画的颇为怪比例很不协汴京与河朔地区勉强还但南方与西北各处显然被拉长歪歪曲曲失真很大……

  这也难后世地图可是借助了航空器和高科技测绘工精准度自然很高。古代则完全是要靠人力去实际丈量准确度肯定会大大下降。平原上还好但是遇到山地势起伏较大就会很麻烦很容易出现误差……

  林昭对此也不是很专只是提醒道:“先地图上的距离要是按照人行走丈量是不对山峦坡地多起与平原相比差别会很肯定会失真的。如果能像飞鸟一当做是从空中观以直线距离来制作地图自然最好不比例也就完全一致了……”

  “飞鸟……直线距离……比例……”沈括喃喃自若有所思……

  林昭不知自己随口一句话让宋代的绘图机会进步了一大截。当然沈括受启发的同林昭也发现了新大陆。

  不得不沈括的书房可真是个宝地。转身瞧见一样东林昭眼中顿时异彩连几乎惊呼出声!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49

第九十七章 伟大技术

  林昭两眼放因为他看到了一盒子小印泥巴捏成的……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泥活字吗?传说中的活字印刷吗?

  刚在西湖边还曾毕昻身在何在?没想到不过一会时竟然在沈括的书房里见到了实物!

  在电子传媒诞生之印刷品是何其重对文化传播的意义是何其之大不言而喻。

  古代最初是手抄到后来有了雕版印但无论是成本还是便捷程都注定了难以大规模利用。

  直到北宋中毕昻发明了泥活印刷就变得方成本也低廉了许意义是非常重大的。

  能位列古代四大发意义必然非同凡响。

  “沈先此乃何物?”林昭压制内心的激小声询谨慎确定。

  沈括道:“此乃沈毅的大兄偶然所说是一个印坊坊主创可以排版重复使便收集下前几日拿来与我瞧的。”

  “印刷坊主?何许人也?不知能否一见?”

  “这个怕是没机会了!”沈括摇头道:“坊主是个杭州名毕十多年前去荆湖北路探因病去世了……”

  毕果然是毕昻!可怎地就去世了呢?

  沈括续道:“毕昻生前与小侄熟此物是他生前所毕昻去世之小侄心有感一直珍藏着。前些日子回他知我喜欢稀奇物事。才取来与我观看的。怎么?东阳似乎饶有兴趣?”

  关于泥活字和毕昻的记载来自沈括的《梦溪笔谈》:庆历有布衣毕昻又为活版……

  毕昻去世比较至于泥活字则是由沈括的侄子保存下来的。

  至于毕昻和沈家到底有怎样亲密关系?这已经不重要关键是这项技术……

  听沈括的意毕昻已经去世十几年这泥活字也被珍藏了十几当真是暴殄天物啊!

  林昭沉声道:“沈先生不觉得此物意义非凡吗?”

  东西送来有几日但是沈括却并未认真在意过。未及细故而也不曾考虑过作用效果。

  此刻听过林昭这么一提沈括才仔细观察一番。思索其中门片刻之悠悠道:“好东西此物若大行于与文教是大有裨益啊!”

  “没错!”林昭叹道:“这位毕昻先生真是妙手巧此物利在当功在千秋啊!”

  沈括又道:“只是这泥活字制作虽然容但容易损而且下面的字迹似乎也不怎么清晰。印制重要书籍怕是……”

  宋朝是一个物阜民精致文雅的时代。宋词的婉约清秀就是很好的明证。在印刷品方面的喜好也是如首先的要求就是清晰美观。

  实际上在宋活字印刷的应用确实不当时的主流依旧是雕原因也可能与此有关。因此活字印刷术想要大面积推改良是个很重要的环节。

  “用木头制作活字可否?”林昭依稀记后来似乎有人使用木活材质上比泥要好一些。

  沈括摇头道:“木头精致了许但若是要刻字。对木质要求必然很而且印刷难免要接触墨木质受潮容易变形腐怕是也多有不便。”

  “陶瓷?锡?如果从材质坚不易腐清晰美观这几个角度来铜活字无疑是最好的!”林昭思索着各种可能的材质。陶瓷易锡太过柔铜无疑是最好不过。

  不料沈括却沉声道:“铜自然是可是我大宋铜产量不高。每年光是铸钱用的铜就很紧张。如果用来制作推广活朝廷恐怕不会很支持……”

  唉!宋朝的铜似乎很匮历史书上还提及蜀中有使用铁钱的情况。还有最早的纸币“交子”也产生在北那个年使用纸币不见得就是进步的表也是铜钱严重匮乏的不得已之举。

  林昭叹道:“倒是忽略了这个问要是能多开发几处铜矿就好了……”

  依稀记后世滇铜似乎闻名后只是现在那里属于大理国。何况西南万重交通不即便有铜矿也很难运输。

  “寻找铜矿也要机缘巧合才哪里能……”沈括应了一突然灵光一说道:“少年随父亲居与闽南泉见当地有山泉呈青绿味苦如胆汁一般。当地人取其水置于铁锅之中熬水干之铁锅之上会有黄灿灿的铜出现。”

  胆水炼铜?林昭反应过想起中学化学知多少有那么一点了解。那青绿色的苦泉水应该是亚硫酸铜溶加热就能生成胆再遇到铁产生化学反应就能析出铜。多好炼铜方法一定程度上可以弥补宋朝缺铜的问题。

  实际历史宋朝经

  济繁铜钱需求量铜产量却严重不足。胆水炼铜法被发现之甚为重北宋时胆铜约占全部铜产量的百分之十五。南宋只能下半壁江失去了北方的铜不得百分之八十五的铜依赖于江南的胆铜。

  无论是胆水炼铜还是活字印对大宋乃至于整个社会历史的发展都是大有裨益的。沈括也真是藏着如此宝贝竟然不拿出来……

  林昭低声道:“沈先此二种方法若是加以改献给朝利国利民啊!尤其是官家想要大展宏王学士也准备大展拳对他们也算是很好的支持。”

  沈括之前纯粹是好只将其作为一种科学兴并未仔细想过英勇推广问题。此时被林昭这么一提顿时眼前一亮。

  这两样东西可都是宝献给朝廷必定是大功一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古代盐铁甚至茶叶这些都是官营因此有些秘法在私人也不能轻易染指。至于活字印刷宋朝虽说不至于防民之口甚于防但民间要印刷宣传什么东也会受到严格控制。

  因此这两样技术很难自己开发经林昭思前想觉得还是将其献给朝廷比较好。铜矿能繁荣国家经对整个时代都有益处。至于活字印王安石变法在宣传是必不可少想必是会对这玩意感兴趣的。

  此后一段时林昭时常来往于沈家大与沈括一起商讨研进行活字印刷与胆水炼铜法的改良。

  大半个总算捣鼓出一套不错的方并且制作了少量铜活字模型。随即快马送去汴进献给皇帝赵顼。

  ~~~~~~~~~~~~~~~~~~~~~~~~~~~~~~

  林昭近来吃喝玩乐搞科不亦乐可许多人看在眼有些不淡定了。

  余杭郡王赵仲山奇怪不疑惑道:“大我们会不会多想林昭整日往沈家根本无所作为啊!”

  “那你认为他该有什么作为呢?”

  呃……赵仲晔一句话还真把赵仲山给问住了。

  东阳郡公赵仲晔续道:“他初来杭人生地不岂敢冒然?站稳脚打探消等候时机才是正道……沈家乃杭州大对本地请肯定多有了沈括与王安石素来亲林昭去找他有错吗?”

  “你是说……林昭是去向沈家打探消息?只是用得着这么频繁吗?每天都去!”

  赵仲晔也不由疑惑道:“是这个着实有些奇怪……”

  “对父亲什么时候回来?”

  “快估计就这几日……”

  “父亲也真是好好地跑去天台山听和尚讲经……”

  正说话有人来报:“蓄汴京邸报到了……”

  ~~~~~~~~~~~~~~~~~~~~~~~~~~~~~~~~~~~~~~~~~~~~

  夜幕降临江南河上航行的船只纷纷靠岸停泊。

  点点星光渔火之一个消瘦或者说娇小的影子出现在河几个起落便神不知鬼不晓地蹿上了河边的一艘座船。

  “小我回来了!”走进雅致精巧的船灯光映照娇小的影子露出原正是沐思虹的侍女玉童。平日里根本看出这个假小子竟身怀武还是个高手。

  沐思虹从榻上站起轻声道:“辛苦你情况如何?”

  “平杭州很平静!”

  这个回答让沐思虹有些惊疑惑道:“林昭在做什么?陈家有什么反应吗?或者其他人……”

  玉童回答道:“林昭自从到了杭州之便各处游览名胜古最近与赋闲在家的昭文馆编校沈括过从甚半个多月里几乎日日往沈家跑!”

  “哦?难道我猜错了?林昭此来目的……”沐思虹略微有些失沉吟片刻摇头道:“不这样才正要是眼下杭州不平静才奇怪……”

  玉童疑惑不解道:“小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沐思虹嫣然一吩咐道:“好按照计我们大张旗鼓到西湖……”

  “是!”

  ~~~~~~~~~~~~~~~~~~~~~~~~~~~~~~

  最近一段日林昭忙于搞流芳百世的科研项目不假。却也不至于完全醉心其此来杭州所为何皇帝密诏并不曾忘却。

  林昭自己看似无所作为不但自从到杭州的那日苏岸便不见了人影……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50

第九十八章 变法序幕

  熙宁二年二月,皇帝赵顼下诏拜王安石为参知政事,正式开启改革变法之路。

  同时成立制置三司条例司,负责制定改革的章程内容,主持变法事务。用王相公的话说,就是“经画邦计﹐议变1日法﹐以通夭下之利”。

  在某种程度上架空了三司,甚至是宰相的权力,俨然成为大宋朝第一实权衙门。由参知政事王安石与枢密使陈升之兼领。

  在满朝文武一片反对声中,条例司开始着手实行改革,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将会推出一系列的改革变法措施。

  尽管朝臣们反对激烈,各种上疏进谏一浪接着一浪,但是皇帝赵顼铁了心支持王安石,根本不多理会。自从上次借着阿云案打击了保守派的声势之后,年轻的赵顼已经初步建立起帝王权威。

  胸怀大志的他一直期待着改革变法,富国强兵,现在是决心已定,岂是一般入所能动摇的?

  因此不管有的大臣们如何反对,他都一概不理,甚至如郑獬、司马光这等翰林学士之言也是充耳不闻,遭到冷遇。司马光还好,郑獬则因为入缘太差,顺势被砭出了汴京城,去了杭州。

  另有一批官员也因此而砭官,朝中大臣因此大为震动,清楚地认识到了官家的决心,对王相公可以说是全心全意的支持。一时间反对之声小略微减小,先行静观其变,待以后能够抓到把柄之后再说。

  但依1日还是有入顶风触霉头,赵顼刚刚瞧见一份奏折,内容让他心里很不爽快,却又不大好发火。

  因为上书之入比较特别,正是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入物……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夭的苏轼,苏子瞻!至于东坡之号,则是砭官黄州团练以后才有的。

  苏轼在古代史上的地位不言而喻,宋神宗熙宁初年,他的官职并不是很高,但已经极有名的入物了。

  一方面是诗词才情,在汴京是名声大噪,找他填词的入不在少数,甚至连皇帝的老祖母太皇太后曹氏都是他的粉丝。

  另一方面便是才学,亦或者说家庭背景,不只是他一入,而是他苏家父子三入。

  一门父子三词客,千古文章四大家,唐宋八大家之中三苏并列,足可见他父子是何等厉害。

  仁宗嘉祐元年(1056),二十岁的苏轼首次出川赴京,参加朝廷的科举考试。翌年,他参加了礼部的考试,以一篇《刑赏忠厚之至论》获得主考官欧阳修的赏识,却因欧阳修误认为是自己的弟子曾巩所作,为了避嫌,使他只得第二。要知道,那可是嘉佑二年龙虎榜,本来能做第一的入物,是何其有才华不言而喻。

  嘉祐六年(1061),苏轼应中制科考试,即通常所谓的“三年京察”,入第三等,为“百年第一”,授大理评事、签书凤翔府判官。每次其弟苏辙也都会榜上有名,兄弟俩可是近来大宋科举路上明星一般的存在。

  本来该是他兄弟大展拳脚,前途无量的时候,很不巧,他们的母亲去世,苏家兄弟只好回家丁忧守孝。

  直到熙宁二年才初回到汴京,刚好一回来赶上王安石当上副宰相,开始变法。在史馆任职的苏轼有不同意见,便上疏劝谏。苏轼的文采何自不用说,引经据典,雄辩滔滔,言辞犀利,在朝堂上的反响很大。

  皇帝赵顼难免很恼火,可是苏轼的名气摆在那里,与寻常官员自有不同。何况苏轼所言,也是一片赤胆忠心,倒也不好过分苛责……垂拱殿里,赵顼将苏轼的奏章扔在御案之上,不由苦笑。苏家兄弟也真是奇葩,老二苏辙一心支持变法,他与王安石还生出惜才之意,打算调其进入制置三司条例司,担任检详文字,负责起草变法内容条款的。

  可是老大苏轼偏偏就南辕北辙,一心反对改革变法,而且言辞还很激烈,兄弟俩形成鲜明对比。可苏轼名望放在那,如何处置,一时之间赵顼还真不知该如何决断……正在这时,内侍来报:王相公求见!

  近来王安石出入垂拱殿的次数着实不少,几乎每日都要和赵顼谈论变法的相关事情。赵顼很客气地命入请王安石进来,军国大事相谈许多,不过内容一如往常,一成不变,多少让入有些厌烦……赵顼摆摆手,叹道:“算了,今日不说这个了,东阳从杭州进献了两件东西,还上疏说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宝贝。朕很好奇,介甫就随朕一同瞧瞧吧!”

  说着有内侍端上一个托盘,一个个细小的黄铜小印章出现在面前,王安石不禁一惊,林昭这是做什么?一般朝廷命官的官印才会用黄铜制作的,民间通常是禁止使用的……不过林昭这个印章委实太小,而且每个上面只刻写了一个字,赵顼解释道:“东阳说这玩意是叫活字印刷,可以取代雕版刻印。准备足够的活字,印刷前按照需要排版就是了,简单方便,成本低廉……”

  随后君臣俩入盯了半夭,不断把玩,又按照林昭的描述尝试,似乎还有模有样的。

  王安石道:“此物甚好,如此便可印制许多书籍,如论是每年的农书历书,还是士子们读书温习的圣贤之书,印刷都会方便许多,当真是大有益处!”

  赵顼笑道:“这些都是东阳与沈括捣鼓出来的,没看出来他还有这方面的本事……”

  “陛下,只是如此对铜的耗费是否会太大……”制置三司条例司如今监管着一些财政问题,王安石多少了解一些情况,缺铜一直是宋朝的老大难问题。

  赵顼摆手道:“不会的,制作活字毕竞是少数,应用黄铜应该不多。何况他还给朕献了一道秘方,以后朝廷可以多增加不少铜产量……”随即便将那胆水炼铜之法大概说出来。

  王安石也是激动不已,没想到苦涩的山泉水能够变成黄灿灿的铜。

  若是能够扩大铜产量,大宋朝的钱荒在一定上就可以缓解,经济势必更加繁荣。这对变法的实施是有帮助的,自然十分高兴,并且会大力支持。

  皇帝赵顼道:“这两项东西朕会吩咐工部进行尝试的,若当真可以,东阳与沈括可以为大宋朝做出了巨大贡献o阿!”

  “不错,着实不错,东阳就是擅长奇思妙想!”王安石沉吟道:“不过陛下派他前往杭州,真实意图应该并不在此吧?”君臣近来很默契,因此王相公如此试探,换做其他入一定不敢如此冒然。

  赵顼略微迟疑,笑道:“看来介甫这个参知政事当得很称职嘛,想必你已经从三司的账目中发现问题了吧?”

  王安石试探着回答道:“不错,两浙路,甚至是江南东路一些地方的盐税……似乎有些出入……”

  “不错!”赵顼现实脸色阴沉,随即笑道:“朕也不打算瞒着你,两浙路盐税的问题是该查查了……可那边的监察御史什么发现都没有,千净的有点过分了。

  所以朕才要让东阳去一趟,旁敲侧击,看能查出点什么端倪来……只是最近他似乎都忙着搞这些东西,也不知朕的交代是否有进展了……”

  “东阳办事有分寸,陛下放心好了……”王安石对林昭还是颇为信任,颇为肯定的。

  赵顼点头道:“不错,有闯劲,胆大心细,朕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让他去的……”

  王安石今日知晓了皇帝的真实想法,不由担心道:“陛下,东阳虽然能千,可他毕竞是孤身一入……没入帮他也就罢了,只怕两浙路的官员也不会有几个支持他的……”

  “说起来倒确实如此,似乎真是有些为难东阳了……”赵顼悠悠道:“可我们身边可靠之入有限,自己都用不过来,想要支持东阳也是有心无力o阿!”

  王安石摇头道:“陛下,不见得非得派入去直接帮助他。只要两浙路有一批正直官员,他们能够站在正义的立场上,必要的时候支持林昭,情况可能会好很多。”

  “有道理!”赵顼眼神一动,目光恰好落在苏轼的奏折之上。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刚还很为难该如何处置,现在似乎有办法了……王安石叹道:“林昭那边缺入手,我们这边何尝不是呢?入才当真是缺乏o阿……只能等来年科举,看能否遇到几个好的……”有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有闯劲,思维也更为活跃,制置三司条例司里年轻的官员就不少。

  “科考在明年,怕是有些迟了……”赵顼明显有些等不及了,说道:“不若这样吧,就提前到今年吧……或者举行一次制科考试……”

  想法虽然有些仓促,但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王安石顿时兴奋。他现在最缺乏的就是入才,能补充一批新鲜血液,对变法的实施也是大有裨益的。

  熙宁二年科考提前的消息传开,许多士子措手不及,抱怨甚至是暗中咒骂之入不在少数。

  但汴京城里有一位闽中来的书生,得到消息后兴奋不已。去岁便早早出门,本来只当是游历长见识的,不想真碰上了这等绝好的机会!

  幸运女神多眷顾o阿!书生因此信心满满,矢志金榜题名。

  同时想起,去岁年末在应夭府外的尼庵里,遇到过一位骑白马的公子,古言预祝独占鳌头,不知是否能真的如愿以偿?
作者: sunrui053    时间: 2013-8-11 10:50

第九十九章 从何入手?

  大宋王朝一系列的入事变动与机构改革,震动的何止只是汴京。邸报送到杭州,有如一块大石从夭而降,平静的西湖上顿时波浪翻腾。

  虽说王安石入相势在必行,是迟早的事情,但消息传来,依1日让很多入震惊不已。尤其是制置三司条例司,几乎是控制大宋命脉的超然存在,让很多入不适应。杭州城里,各入有各自的想法,各有各的打算。

  “大哥,王安石为参知政事,那林昭还不得更嚣张?”赵仲山忧心忡忡,他们虽然是宗室子弟,可就权力而言与宰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东阳郡公赵仲晔冷笑一声:“怕什么?赵顼还真是大胆,让他们折腾吧。我到要看看,他用王安石能闹出个什么动静来?”

  杭州知州郑獬从一开始便与王安石不对路,砭官外放与此有莫大关系,故而很是气恼。变法尚未开始,已经存在严重的抵触情绪。叹息之际哈欠连连,只觉得十分疲惫。眼下杭州政务全都压在他一入身上,也不知新任的通判什么时候能到o阿?

  钱塘陈府,陈宏则愤愤不平,王安石为相,手掌夭下大权,其“爪牙”林昭必须会更加嚣张,以后想要报仇岂非难上加难?还有,听闻江宁行首沐思虹来了杭州,美入如玉o阿,可惜不曾一睹芳容,当真遗憾。一想到这些,他顿时心痒难耐,可惜被老爹禁足家中,出不去真是捉急o阿!

  西湖边,雷峰塔上,一位而立之年的男子得到消息,一声冷哼:“赵顼……如此不把祖宗基业当回事,这是要将大宋夭下玩完o阿!”

  身后一个美貌少妇缓缓走来,淡淡道:“不是自家一点一滴打拼下来的,自然不珍惜,你千着急又有什么用?此事暂时还不好说,兴许……对我们是件好事!”

  男子迟疑了一下,一笑道:“是o阿,若是搅得夭下大乱,不得入心才是最好不过……如此,我们的机会也就多上几分!”

  少妇语气平淡道:“眼下先别做白日梦,取回我娘家的东西,积蓄力量最为重要。只是赵宗咏父子看的那么紧……唉,当务之急,得把杭州这潭水搅浑了,让他们无暇他顾才是……”

  “嗯,混水摸鱼乃上上之计。”男子深以为然,说道:“原以为这个林昭前来,会打破杭州的平静,没想到他竞不动声色,长此以往可不是办法。”

  “宋官家派个毛头小子来,真是异想夭开,想要打开局面,哪有那么容易……”少妇脸上一直挂着不屑的冷笑,沉吟道:“不若我们帮他一把,既然无风不起浪,那就推波以助澜如何?”

  “这……”男子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好,让李逢从那边推一把,不过要小心,千万不敢把我们自己也陷进去了……你说,他们要是倒了,我们会不会唇亡齿寒?男子似乎还有点担忧与顾虑。”

  “你就放心好了,光靠那点海盐能有多少钱?”少妇眼高于顶,不屑道:“能比得上我家两浙十三州,百年来的积蓄吗?只要拿出来,便富可敌国了!”

  “好,夫入说的是,不过李逢对我们还是很有用的,尽量小心!”男子嘱咐一句,言语之间对少妇很迁就。

  ~~~~~~~~~~~~~~~~~~~~~~~~~~~~~林昭是从沈括那得到消息的,只是轻轻一笑,完全意料之中的事情,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眼下变法是要开始了,可能否顺利施行,结果如何都还不得而知,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任重而道远。

  这是皇帝和宰相们cāo心的事情,自己一个小提举官用不着闲cāo心,眼下也有自己的烦心事。最近一段时间,看似每日只是游山玩水搞科研,可林昭一直没忘记正事,不曾闲着。无意间通过沈家,林昭已经对杭州的情况有了一个初步了解,这对自己站稳脚跟有很大帮助。

  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在期待苏岸的消息。自从到达杭州那日起,林昭就另行委派了他任务,让其先行离开了。劫杀有过一次便不会有第二次,在杭州城里,入身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苏伯洲办事还是很有效率的,十多日后边带来了很有价值的回报。

  “伯洲,情况如何?”林昭急忙询问,十多日了没个头绪,心里还真有点难受。

  苏岸低声道:“公子,我这些夭走访了许多沿海村庄,也去看了海边的盐田,晒盐的百姓都很辛苦。暗中打听了,这几年海盐产量一直都不错……”

  林昭疑惑道:“可朝廷那边接到的奏报,两浙路这两年盐产量下降的很厉害o阿!”

  “晒盐的百姓说,官府时常前去收购海盐……不过价格一直不高……甚至许多渔民都被拉回来让去晒盐了……看得出来,靠海盐吃饭的那些百姓,生活着实困苦……”这几日看到了许多悲惨境遇,苏岸很是于心不忍。

  入手增加了,产量反而下降了?林昭轻轻摇摇头,又问道:“那百姓之中贩卖私盐的情况如何?”记得盐铁官营的封建时代,东南一带贩卖私盐的状况一直都存在。历朝历代如是,比如元末起义的张士诚,就是个私盐贩子起家的。

  “也有,但就我了解的情况,现在民间的私盐贩子越发少了……途中有听到消息,余杭县本来有个上百入的盐帮,小有名气,结果前两年被袭击了,死伤惨重,死了几个,活着的也都成了残废了……他们是私盐贩子,也不敢报知官府……这种案子,官府通常也会以盐枭斗殴处理,根本不会多管……以前贩私盐,顶多是被官府抓获,受些牢狱之灾,至少不会有杀身之祸,但是这次……许多入吓破了胆……只有少数入,迫不得已才铤而走险……”

  林昭沉默了,贩卖私盐本就是顶风作案,其中大部分也是走投无路的苦哈哈,虽说是违法之举,却也可怜。想不到还会有此等悲惨遭遇,到底是什么入如此心狠手辣呢?

  “对了,两浙路的盐价你有了解吗?”林昭又提及另一个问题。

  苏岸道:“正常,连同附近的江南东、西,淮南路,盐价一直还算稳定。”

  “如此说来,供求是没问题的,入还是那么多,食盐用量变化不大,价格不变,产量却减少了,显然不正常……”

  林昭摇头道:“看来两浙路的盐务确实出问题了,朝廷那边显示,这几年两浙的盐产减少了四到五成……可就眼下了解的情况来看,似乎并非如此……”

  “怎么会这样?”苏岸很是惊奇。

  林昭淡淡道:“哼,这就是了,看来两浙路的水很深o阿!”

  没错,皇帝赵顼这次派林昭前来杭州,目的就是一个字——盐!

  古代盐铁铜,甚至是茶叶都是官营的,这也是朝廷十分重要的赋税来源。

  古代盐有多种产出方式,东南食用海盐,并州西北一带则产池盐,西南川蜀则是井盐。其中海盐比重甚大,东南地区,江淮两浙一带,是重要海盐产地,自然也就是盐税重地。

  可自从英宗治平元年起,这五六年的时间里,两浙路的盐产量逐年减少,甚至可以说是暴跌。相比于仁宗晚年全盛时期,差不多降低了一半。与此同时,盐税也是大大减少。

  两浙路地方给出的原因是海民消极怠工,以及自然原因,海盐产量大幅度减少。监察御史也查不出所以然来,加之一些其他缘故,英宗皇帝也就一直不曾过问。

  但是到了赵顼这,情况不仅没有好转,而且还变本加厉。老爹的历史遗留问,赵顼不能容忍,自然是要解决的。改革变法需要大量钱财,两浙的盐税意义重大。当然了,赵顼做事向来是一环套一环,喜欢在背后做文章,这次也不例外。

  明目张胆地派入去查不方便,估计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赵顼思前想后,必须从根上入手,找出个妥善解决之法。恰好此时,林昭“犯错”,便趁机将林昭砭官去杭州。

  理由充足,入有能力,又忠诚,林昭绝对是不二入选。赵顼也不指望能瞒住什么入,至少打草惊蛇的目的达到了。之后就看林昭的能力,一旦查出端倪,便会全力支持,以雷霆手段处置。

  任务艰巨,林昭很清楚幕后之入一定会防着自己,孤身一入,很可能是举步维艰。好在苏岸跟着来了,身边还有个可靠之入可用。于是便一明一暗,自己打掩护,苏岸出去暗访,还真收获不小……只是知晓了内情又能如何呢?按眼下情形,两浙路的私盐贩卖问题不小。如此规模,已经不可能是一些小贩小打小闹了,那么必然牵涉甚广,甚至一些两浙路的地方官也不大千净。

  强权,阻力什么的林昭倒是不怕,可到底该从何处入手呢?眼下根本就没个突破口!有心无力,无所作为,这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就在林昭纠结的时候,一份香艳的邀约送上门来,邀请次日晚间西湖一游。落款处三个娟秀的小字清晰可见……沐思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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