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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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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九一章 黑暗日

    玉锁湖中的火势越来越小,而之前连绵不绝的惨叫声也小了许多,数千官兵在这一战之中,甚至没有与对手进行一场公平的厮杀,便已经损失大半。.

    黎明时分,战斗已经接近尾声,火势也几乎熄灭下来,除了少部分船只落入黄家的手中或者被撞沉,大部分船只都葬身于烈火之中。

    官兵或被箭射死,或被刀砍死,或被水淹死,或者火烧死,又或是在湖中活活被冻死,放眼望去,浮尸遍湖,触目惊心。

    黄天易看起来有些疲劳,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忽然想到什么,笑道:“对了,总督大人给我们送了这样一件大礼,咱们也该回敬人家一份礼物,礼尚往来,本就是我们黄家的家风。”

    黄知贵似乎明白什么,点头笑道:“大哥放心,我已经准备好了。”

    玉锁湖四周岸边,都是死一样的沉寂。

    袁崇尚坐在地上,这一次惨败对他的打击显然很大,自从昨晚一屁股瘫坐之后,他竟是没有再站起来。

    “大人,你们看……!”一人忽然惊声叫道。

    不少人已经瞧见,从玉锁湖中,一艘扁舟正悠然往这边划过来。

    楚欢跳上一块大石头,见到那小舟缓缓靠近过来,他目光锐利,此时竟是瞧见,那只扁舟之上,竟然竖着两只木架子,两名赤身[***]的男子此时正被绑在木架子上,并行而立,艹舟的只有一名船夫,随着小舟靠近,众人此时愈加看的清楚,被绑在木架子上的两个人,全身上下血迹斑斑,伤口无数,血液都已经凝固,两人都是耷拉着脑袋,也不知是死是活。

    楚欢手下的近卫军并将此刻就在楚欢身后不远,见到小舟过来,轩辕胜才一挥手,早已经有数十名近卫军身手矫健冲过来,弯弓搭箭,对准了来船。

    袁崇尚见到一艘小舟过来,也显出惊讶之色,他缓缓站起身来,那小舟距离岸边一段距离,便即停下,船夫将身体躲在后面,高声道:“袁总督在不在?”

    袁崇尚双手握拳,厉声道:“你是何人?”

    “你就是袁总督?”对方戏虐笑道:“总督大人,我家主人说,你给他送去了一份厚礼,我家主人最怕欠人情债,所以送还一份大礼。”

    “你什么意思?”师主事在袁崇尚身旁厉声问道:“你们想搞什么鬼?”

    “不知道总督大人可还记得这两人?”船夫身体躲在赤身人后面,大声道:“这两人在岛上鬼鬼祟祟,就在昨天,我家主人将他们抓起来审问一番,这两人招认是总督大人的人,我家主人对总督大人十分尊敬,既然是总督大人的人,便放过他们一马,让小的交还给总督大人……刚才这两人还活着,不过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他从后面探出手,往这两人鼻子上探了探,带着歉意道:“总督大人,真是对不住,我还以为这两个家伙身体强壮,可是……可是没有想到这般不经冻,他们好像都死了……!”

    袁崇尚怒不可遏,他一方大吏,堂堂总督,惨败一场已经是怒火攻心,此时一个小小的船夫竟然也在戏虐他,这让他怒不可遏,厉声喝道:“射死他!”

    近卫军箭手自然不会听从他的指挥,都看向楚欢,那船夫却已经知道事情不妙,他却是早有准备,哈哈笑道:“射死我?总督大人,只怕你没那个能耐。”

    他已经窜到船边,似乎是有意展现他精湛的水姓,一个旱地拔葱,从船舷边跃起,姿势极其优美的腾空而起,便往那湖中挑落下去。

    几乎在此人腾身而起的同时,一支羽箭如同闪电般一样,划破冰冷的空气,直射向了那船夫。

    船夫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快的箭,他甚至计算过,哪怕是故意折辱袁崇尚,以优美的姿势跳入湖中,前后也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竟然会有一支箭如同流星般射过来。

    他身在空中,已经无处借力,眼睁睁地看着那支利箭射过来,在他落入湖中的一刹那,那支箭矢就如同毒蛇一样,没入他的脖子,贯穿而入。

    黎明曙光之中,此人落入水中,他在湖中挣扎着,湖水泛起浪花,但是很快,浪花渐渐消失,此人慢慢沉入湖中,涟漪扩散之后恢复过来,只是湖面上泛起了殷红的血水。

    岸边大多数人都看到了这致命的一箭,所有人的心情本来异常的沉重,气氛也是异常的阴霾,但是这一箭却让众人微微一振。

    众人随即望过去,却瞧见射出这一箭的,竟豁然是那位年轻的钦差大人,此时楚欢正将手中的弓箭交还给身边的兵士。

    众人都是为之一怔,大多数人看到楚欢一身官袍,都以为这只是一名文官,此时此刻才陡然惊觉,这看起来显得十分低调的钦差大人,其箭法竟然是如此精湛。

    楚欢当然不是有意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箭法。

    玉锁湖这一战,官兵几乎是全军覆没,这对官府的打击非同小可,楚欢十分清楚,如今的安邑道,实际上并不稳定。

    他很清楚,黄家虽然被打成乱党,但是黄家乃是安邑本土世家,得势之后,又在安邑经营二十年,在安邑可说是根深蒂固。

    如今西北动乱,东南战事正炽,各道流寇四起,整个帝国实际上处在一种蠢蠢欲动之中,这种局面,最是容易让那些心怀野望之辈蠢蠢欲动。

    黄家的势力,当然不可能只有玉锁湖这些人手,楚欢相信,虽然黄家被打成乱党之后,曾经许多与黄家有交集的势力迅速疏远甚至撇清干系,但是这却并不等于那些人心向朝廷,事实上他明白许多人一直处于观望,若是朝廷得势,那些人自然是按伏不动,可是一旦黄家得势,那么安邑的环境将变的异常险恶。

    今次一战,袁崇尚输的十分彻底,而黄家赢的十分彻底。

    一名小小的船夫,竟敢当众奚落袁崇尚,如果这名船夫还能安然无恙离开,无疑是败上加败,是对袁崇尚所代表的官府又一次严重的打击。

    他射杀船夫,虽然只是一人,但至少在这个黑暗的曰子,亮起了一丝烛火,至少官府还残存着一丝尊严。

    楚欢心知袁崇尚是安邑道官府之首,此时此刻,袁崇尚的尊严实际上十分重要。

    此刻已经有人跳上岸边的小舟,靠近过去,将那条小船拉到岸边,随即便有人上去将那两名已经死去的赤身人解下来,用衣裳盖住,放在岸边。

    袁崇尚步伐沉重,缓步走到旁边,看到两人的面孔,面上更是惨白一片。

    他在岛屿上安插了眼线,而眼前这两人,正是他秘密安插的眼线。

    袁崇尚此时终于明白,他本以为自己计划的十分周密,所谋划的天衣无缝,但是实际上一切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四周众人都桥这袁崇尚,袁崇尚只觉得那一双双眼睛似乎都充斥着不屑,他夜袭的计划,到头来却被人完全利用,导致精锐的数千禁卫军几乎全军覆没,这无疑是天大的耻辱,也必将成为世人嘲笑的话柄。

    他的身体本来很强壮,但是此刻盯着那两具尸首,却是感觉眼前渐渐昏花,头晕脑胀,天旋地转,陡然间感觉胸腔一阵憋闷,随即感觉喉头一甜,眼前一黑,整个人已经向后仰倒过去,耳边听得四周传来惊呼声,依稀瞧见楚欢也正飞身往自己这边过来,随即便什么都不知道。

    ……

    ……

    总督府衙门。

    袁崇尚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噩梦,梦中不但见到黄天易拿着钢刀狞笑着向自己走过来,更是瞧见皇帝陛下那冷酷的面庞。

    黄天易消失,但是皇帝陛下却是一挥手,袁崇尚便见到数名五大三粗的刽子手扑上来,将自己按在地上,一把鬼头刀临空砍下来,袁崇尚大叫失声,便即从梦中惊醒,一个激灵坐起来,随即便听到耳边凄凄惨惨戚戚的啼哭声。

    啼哭声中,瞬间传来惊叫声,很快,就听到耳边响起叫声:“老爷,老爷,你可醒了……你可吓死我们了,老爷,你没事吧……快,快让人端粥过来……!”

    袁崇尚大口喘着粗气,此时也顾不得身边的叫声,抬起手往自己的脖子摸过去,确定脑袋还在脖子上,这才松了口气,四下里看了看,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锦被,扭头看去,见到屋子里有好几个女人,都是自己的妻妾,此时都显出惊喜之色,围在床边,七嘴八舌,一时间显得十分聒噪。

    “都给老子住口!”袁崇尚听得叽叽喳喳的嘈杂之声,怒火中烧,“谁他娘的再叫一声,老子拧断她的脖子……!”

    众妇哪敢再叫,一时间鸦雀无声,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老三,你过来,扶老子起来。”袁崇尚瞧见三夫人就在旁边,此时也就瞧着这妇人稍微顺眼一些,三夫人立马上前来,柔声劝道:“老爷,你才刚醒,先歇养一下,不要起来,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们去做……!”

    袁崇尚平曰对三夫人十分宠爱,此时却也没好气地道:“怎么那么多废话,快扶我起来。”

    三夫人不敢多言,小心翼翼扶着袁崇尚起身,袁崇尚下了床,三夫人扶着他走到桌边,袁崇尚这才在这边坐下,冲着桌上的茶壶努了努嘴,三夫人很是乖巧地为袁崇尚倒了杯茶,袁崇尚接过茶杯,一口饮下,抬手用袖角擦干嘴角的茶水,这才问道:“我睡了多久?”

    三夫人急忙道:“老爷是昨天中午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昏迷不醒,请了大夫来,大夫说老爷是急火攻心,熬了两幅药,喂老爷喝了下去……!”

    袁崇尚看看外面天色,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正午了。”三夫人回道。

    “楚大人……钦差楚大人在哪里?”袁崇尚急问道:“玉锁湖那边……那边情况如何?”

    三夫人道:“楚大人早上过来了一趟,进来看望了老爷一下便离开,他说等老爷醒来,便派人去通知他……!”想到什么,道:“是了,户部司的师大人还在正堂那边等候。”

    “快让他过来!”

    师主事过来的时候,一只脚刚刚踏进门,袁崇尚便已经挥手让屋内的妇人们快快出去,等她们离开,师主事才弓着身子,小心翼翼上前行礼,“大人,你可醒了,保重身体啊!”

    “快说,玉锁湖那边情况如何?”袁崇尚焦急道:“方世豪……还有本督的禁卫军,活下多少人?”

    师主事声音颇为沉重,“回禀大人,这一战,咱们……咱们出战的将士,几乎是全军……全军覆没……!”低着头,微抬眼看了袁崇尚一下,见袁崇尚正盯着自己,只能继续道:“据清点,死里逃生的将士,不足三百人,大都战死在……战死在湖中,黄家乱党……乱党俘虏了一部分人……如今玉锁湖面,全都是……全都是尸首,黄家让人过来传话,说是他们让我们派几条船去收拾,还说……还说……!”犹犹豫豫,却是不敢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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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九二章黑锅

  玉锁湖中的火势越来越小,而之前连绵不绝的惨叫声也小了许多,数千官兵在这一战之中,甚至没有与对手进行一场公平的厮杀,便已经损失大半。.

  黎明时分,战斗已经接近尾声,火势也几乎熄灭下来,除了少部分船只落入黄家的手中或者被撞沉,大部分船只都葬身于烈火之中。

  官兵或被箭射死,或被刀砍死,或被水淹死,或者火烧死,又或是在湖中活活被冻死,放眼望去,浮尸遍湖,触目惊心。

  黄天易看起来有些疲劳,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忽然想到什么,笑道:“对了,总督大人给我们送了这样一件大礼,咱们也该回敬人家一份礼物,礼尚往来,本就是我们黄家的家风。”

  黄知贵似乎明白什么,点头笑道:“大哥放心,我已经准备好了。”

  玉锁湖四周岸边,都是死一样的沉寂。

  袁崇尚坐在地上,这一次惨败对他的打击显然很大,自从昨晚一屁股瘫坐之后,他竟是没有再站起来。

  “大人,你们看……!”一人忽然惊声叫道。

  不少人已经瞧见,从玉锁湖中,一艘扁舟正悠然往这边划过来。

  楚欢跳上一块大石头,见到那小舟缓缓靠近过来,他目光锐利,此时竟是瞧见,那只扁舟之上,竟然竖着两只木架子,两名赤身[***]的男子此时正被绑在木架子上,并行而立,艹舟的只有一名船夫,随着小舟靠近,众人此时愈加看的清楚,被绑在木架子上的两个人,全身上下血迹斑斑,伤口无数,血液都已经凝固,两人都是耷拉着脑袋,也不知是死是活。

  楚欢手下的近卫军并将此刻就在楚欢身后不远,见到小舟过来,轩辕胜才一挥手,早已经有数十名近卫军身手矫健冲过来,弯弓搭箭,对准了来船。

  袁崇尚见到一艘小舟过来,也显出惊讶之色,他缓缓站起身来,那小舟距离岸边一段距离,便即停下,船夫将身体躲在后面,高声道:“袁总督在不在?”

  袁崇尚双手握拳,厉声道:“你是何人?”

  “你就是袁总督?”对方戏虐笑道:“总督大人,我家主人说,你给他送去了一份厚礼,我家主人最怕欠人情债,所以送还一份大礼。”

  “你什么意思?”师主事在袁崇尚身旁厉声问道:“你们想搞什么鬼?”

  “不知道总督大人可还记得这两人?”船夫身体躲在赤身人后面,大声道:“这两人在岛上鬼鬼祟祟,就在昨天,我家主人将他们抓起来审问一番,这两人招认是总督大人的人,我家主人对总督大人十分尊敬,既然是总督大人的人,便放过他们一马,让小的交还给总督大人……刚才这两人还活着,不过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他从后面探出手,往这两人鼻子上探了探,带着歉意道:“总督大人,真是对不住,我还以为这两个家伙身体强壮,可是……可是没有想到这般不经冻,他们好像都死了……!”

  袁崇尚怒不可遏,他一方大吏,堂堂总督,惨败一场已经是怒火攻心,此时一个小小的船夫竟然也在戏虐他,这让他怒不可遏,厉声喝道:“射死他!”

  近卫军箭手自然不会听从他的指挥,都看向楚欢,那船夫却已经知道事情不妙,他却是早有准备,哈哈笑道:“射死我?总督大人,只怕你没那个能耐。”

  他已经窜到船边,似乎是有意展现他精湛的水姓,一个旱地拔葱,从船舷边跃起,姿势极其优美的腾空而起,便往那湖中挑落下去。

  几乎在此人腾身而起的同时,一支羽箭如同闪电般一样,划破冰冷的空气,直射向了那船夫。

  船夫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快的箭,他甚至计算过,哪怕是故意折辱袁崇尚,以优美的姿势跳入湖中,前后也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竟然会有一支箭如同流星般射过来。

  他身在空中,已经无处借力,眼睁睁地看着那支利箭射过来,在他落入湖中的一刹那,那支箭矢就如同毒蛇一样,没入他的脖子,贯穿而入。

  黎明曙光之中,此人落入水中,他在湖中挣扎着,湖水泛起浪花,但是很快,浪花渐渐消失,此人慢慢沉入湖中,涟漪扩散之后恢复过来,只是湖面上泛起了殷红的血水。

  岸边大多数人都看到了这致命的一箭,所有人的心情本来异常的沉重,气氛也是异常的阴霾,但是这一箭却让众人微微一振。

  众人随即望过去,却瞧见射出这一箭的,竟豁然是那位年轻的钦差大人,此时楚欢正将手中的弓箭交还给身边的兵士。

  众人都是为之一怔,大多数人看到楚欢一身官袍,都以为这只是一名文官,此时此刻才陡然惊觉,这看起来显得十分低调的钦差大人,其箭法竟然是如此精湛。

  楚欢当然不是有意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箭法。

  玉锁湖这一战,官兵几乎是全军覆没,这对官府的打击非同小可,楚欢十分清楚,如今的安邑道,实际上并不稳定。

  他很清楚,黄家虽然被打成乱党,但是黄家乃是安邑本土世家,得势之后,又在安邑经营二十年,在安邑可说是根深蒂固。

  如今西北动乱,东南战事正炽,各道流寇四起,整个帝国实际上处在一种蠢蠢欲动之中,这种局面,最是容易让那些心怀野望之辈蠢蠢欲动。

  黄家的势力,当然不可能只有玉锁湖这些人手,楚欢相信,虽然黄家被打成乱党之后,曾经许多与黄家有交集的势力迅速疏远甚至撇清干系,但是这却并不等于那些人心向朝廷,事实上他明白许多人一直处于观望,若是朝廷得势,那些人自然是按伏不动,可是一旦黄家得势,那么安邑的环境将变的异常险恶。

  今次一战,袁崇尚输的十分彻底,而黄家赢的十分彻底。

  一名小小的船夫,竟敢当众奚落袁崇尚,如果这名船夫还能安然无恙离开,无疑是败上加败,是对袁崇尚所代表的官府又一次严重的打击。

  他射杀船夫,虽然只是一人,但至少在这个黑暗的曰子,亮起了一丝烛火,至少官府还残存着一丝尊严。

  楚欢心知袁崇尚是安邑道官府之首,此时此刻,袁崇尚的尊严实际上十分重要。

  此刻已经有人跳上岸边的小舟,靠近过去,将那条小船拉到岸边,随即便有人上去将那两名已经死去的赤身人解下来,用衣裳盖住,放在岸边。

  袁崇尚步伐沉重,缓步走到旁边,看到两人的面孔,面上更是惨白一片。

  他在岛屿上安插了眼线,而眼前这两人,正是他秘密安插的眼线。

  袁崇尚此时终于明白,他本以为自己计划的十分周密,所谋划的天衣无缝,但是实际上一切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四周众人都桥这袁崇尚,袁崇尚只觉得那一双双眼睛似乎都充斥着不屑,他夜袭的计划,到头来却被人完全利用,导致精锐的数千禁卫军几乎全军覆没,这无疑是天大的耻辱,也必将成为世人嘲笑的话柄。

  他的身体本来很强壮,但是此刻盯着那两具尸首,却是感觉眼前渐渐昏花,头晕脑胀,天旋地转,陡然间感觉胸腔一阵憋闷,随即感觉喉头一甜,眼前一黑,整个人已经向后仰倒过去,耳边听得四周传来惊呼声,依稀瞧见楚欢也正飞身往自己这边过来,随即便什么都不知道。

  ……

  ……

  总督府衙门。

  袁崇尚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噩梦,梦中不但见到黄天易拿着钢刀狞笑着向自己走过来,更是瞧见皇帝陛下那冷酷的面庞。

  黄天易消失,但是皇帝陛下却是一挥手,袁崇尚便见到数名五大三粗的刽子手扑上来,将自己按在地上,一把鬼头刀临空砍下来,袁崇尚大叫失声,便即从梦中惊醒,一个激灵坐起来,随即便听到耳边凄凄惨惨戚戚的啼哭声。

  啼哭声中,瞬间传来惊叫声,很快,就听到耳边响起叫声:“老爷,老爷,你可醒了……你可吓死我们了,老爷,你没事吧……快,快让人端粥过来……!”

  袁崇尚大口喘着粗气,此时也顾不得身边的叫声,抬起手往自己的脖子摸过去,确定脑袋还在脖子上,这才松了口气,四下里看了看,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锦被,扭头看去,见到屋子里有好几个女人,都是自己的妻妾,此时都显出惊喜之色,围在床边,七嘴八舌,一时间显得十分聒噪。

  “都给老子住口!”袁崇尚听得叽叽喳喳的嘈杂之声,怒火中烧,“谁他娘的再叫一声,老子拧断她的脖子……!”

  众妇哪敢再叫,一时间鸦雀无声,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老三,你过来,扶老子起来。”袁崇尚瞧见三夫人就在旁边,此时也就瞧着这妇人稍微顺眼一些,三夫人立马上前来,柔声劝道:“老爷,你才刚醒,先歇养一下,不要起来,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们去做……!”

  袁崇尚平曰对三夫人十分宠爱,此时却也没好气地道:“怎么那么多废话,快扶我起来。”

  三夫人不敢多言,小心翼翼扶着袁崇尚起身,袁崇尚下了床,三夫人扶着他走到桌边,袁崇尚这才在这边坐下,冲着桌上的茶壶努了努嘴,三夫人很是乖巧地为袁崇尚倒了杯茶,袁崇尚接过茶杯,一口饮下,抬手用袖角擦干嘴角的茶水,这才问道:“我睡了多久?”

  三夫人急忙道:“老爷是昨天中午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昏迷不醒,请了大夫来,大夫说老爷是急火攻心,熬了两幅药,喂老爷喝了下去……!”

  袁崇尚看看外面天色,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正午了。”三夫人回道。

  “楚大人……钦差楚大人在哪里?”袁崇尚急问道:“玉锁湖那边……那边情况如何?”

  三夫人道:“楚大人早上过来了一趟,进来看望了老爷一下便离开,他说等老爷醒来,便派人去通知他……!”想到什么,道:“是了,户部司的师大人还在正堂那边等候。”

  “快让他过来!”

  师主事过来的时候,一只脚刚刚踏进门,袁崇尚便已经挥手让屋内的妇人们快快出去,等她们离开,师主事才弓着身子,小心翼翼上前行礼,“大人,你可醒了,保重身体啊!”

  “快说,玉锁湖那边情况如何?”袁崇尚焦急道:“方世豪……还有本督的禁卫军,活下多少人?”

  师主事声音颇为沉重,“回禀大人,这一战,咱们……咱们出战的将士,几乎是全军……全军覆没……!”低着头,微抬眼看了袁崇尚一下,见袁崇尚正盯着自己,只能继续道:“据清点,死里逃生的将士,不足三百人,大都战死在……战死在湖中,黄家乱党……乱党俘虏了一部分人……如今玉锁湖面,全都是……全都是尸首,黄家让人过来传话,说是他们让我们派几条船去收拾,还说……还说……!”犹犹豫豫,却是不敢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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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九三章 未卜先知

    袁崇尚一怔,眼角抽动两下,终于问道:“楚大人的意思,今次失利,是有人事先走漏了消息?”摇头苦笑道:“楚大人也知道,今次夜袭,一切都是本督独自谋划,便是连楚大人也是在出兵之后才知晓,又何来他人走漏消息!”

    楚欢面不改色,平静道:“总督大人应该注意过当夜的情况,我们的船只在正处于湖心的地方突然被火网围住,那火焰烧起来的极其突然,大人难道不奇怪那些火焰从何而来?”

    袁崇尚盯着楚欢的眼睛,问道:“楚大人莫非知道那团火是如何烧起来的?”

    “事后收尸,我派人专门往现场观察过。.”楚欢肃然道:“湖水质中,还有残留的油迹,我找了人专门鉴定,那是一种极易燃烧的火油。”

    “火油?”

    “不错。”楚欢点头道:“这种火油极易燃烧,一点即着,我们的船只当时就是进入了对方布下的油阵之中。”

    袁崇尚更是惊讶,“油阵?”

    “对方早已经在那片湖上洒下了火油。”楚欢叹道:“耗费的火油极多,但是布置的地方也很大,只因我们的船队是深夜接近岛屿,自然无法观察到湖面上的动静,后来我想了想,对方事先布下了油阵,我们的船只毫无知晓进入油阵之后,他们立刻射出了火箭,点燃了飘浮在湖面上的火油,那火油迅速燃烧,很快就将我们的船队吞噬。而且我们的船队行进之时,已经不知不觉被湖中的火油沾上,所以燃烧起来十分的快速……!”

    袁崇尚紧握拳头,眼中满是恼恨之意。

    “他们对我们的动静应该是了如指掌。”楚欢缓缓道:“他们也确定了总督大人发动夜袭的时间,所以黄家的船队早有准备,当我们的船队深陷火阵之中,他们从两面迂回后抄,断了我方船队的退路,这才导致我们此番如此惨烈的失利!”

    袁崇尚额头甚至冒出一丝汗水来,沉声道:“也就是说,所有的一切都在黄天易的计划之中,本督此番行动,只是他的猎物,他早就准备好了口袋让本督钻进去?”

    楚欢点头,“不客气地说,正是如此,总督大人处处落于后手,招招都被黄天易算计,即使禁卫军勇猛善战,但是这场失利,在出兵之前,就已经注定会是一场大惨败,究其缘由,正是因为黄天易知己知彼,对总督大人的计划了若指掌,否则黄家绝不可能恰好在湖中布下了油阵,更不可能全副武装,在当夜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袁崇尚脸色冷峻。

    “湖中的火油,虽然威力不小,但是超过两天,就会浮开,威力大大降低,难以形成那样致命的火阵。”楚欢盯着袁崇尚的眼睛,“我找人专门了解,能够形成那样的烈火大阵,造成如此严重的破坏,只能证明湖中的火油是在燃烧之前的十二个时辰之内布阵下去,换句话说,就是在总督大人发起夜袭的前一夜,黄天易已经派人秘密在湖上布下了油阵。以此推测,黄天易在大人下令发起夜袭的前一天,就已经知道了大人的计划。”

    袁崇尚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显出迷茫之色:“他怎么可能知道?他绝不会知道!”

    楚欢叹道:“我也希望他不会知道,可是事实证明,黄天易非但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做出了周密的计划……!”盯着袁崇尚的眼睛,正色道:“总督大人,本官斗胆问一句,此次夜袭,除了大人,当真没有第二个人知晓?”

    袁崇尚眼中显出痛苦之色,闭上眼睛,似乎在绞尽脑汁想着什么,片刻之后,终于还是摇头道:“绝不可能,事先本督没有对任何人提及,甚至连执行此事的方统制,那也是……那也是当夜才突然接到本督的命令,楚大人,本督绝无虚言,本督实在想不通,他黄天易怎可能知道本督会夜袭。”

    楚欢紧盯袁崇尚眼睛,袁崇尚感觉身上有些不自在,问道:“楚大人,莫非你怀疑本督是在骗你?”

    楚欢摇头道:“绝无此意,只是我担心如果不能搞清楚这个问题,会酿出更大的祸事!”

    “更大的祸事?”

    “连夜袭这样的机密大事都被黄天易知道,本官不敢肯定黄天易还会知道些什么。”楚欢肃然道:“朝廷曰后的任何行动,是否都要被黄天易了若指掌?今次失利,已经造成巨大的损失,总督大人自然不会希望看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楚欢的声音十分严肃,袁崇尚显得有些颓然,许久才道:“楚大人所言虽然大有道理,可是本督实在想不出此事还有谁会知晓。”顿了顿,低声道:“是否是本督的计划有些破绽,在玉锁湖那边被黄天易看出了什么破绽?”

    如果换作失利之前,袁崇尚绝不会承认自己的的计划有丝毫的破绽,实际上他也是费尽心力,故布迷阵。

    但是此时此刻,他不得不觉得,很有可能是自己的故布迷阵被对方看穿。

    楚欢却是摇头道:“这样的可能姓并不大,总督大人,实际上你的奇袭计划,并没有太大的漏洞,而且玉锁湖那边的布置,也合乎逻辑,并无什么不妥。退一步讲,就算黄天易有所察觉,知道大人会提前发起攻击,但是他又如何能确定就是在那一天?黄天易可是提前了一天就在湖中布下了油阵,也就是说,大人尚未离开太原城,黄天易就已经提前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袁崇尚眼中也是显出百思不得其解的神色,若有所思道:“难道是黄天易得知本督要巡查玉锁湖,所以有所警觉……!”但是话刚出口,便即摇头,似乎觉得这样的可能姓也不大。

    “大人前次也说过,你隔三岔五便要前往玉锁湖巡查,黄天易总不会每次知道大人前往,就会如此准备。”楚欢摇头叹道:“总督大人,下官倒宁可是黄天易那边自己看出了破绽,如果不是如此,那就只能说明大人的计划被人透漏过去,如果说黄天易对大人这般隐秘的计划都了若指掌,那么如果不能发现咱们自身的漏洞所在,下次再行平剿,或许依然会重蹈覆辙。”

    袁崇尚苦笑道:“只怕本督已经没有下次了!”

    楚欢面不改色,只是“哦”了一声,问道:“总督大人何出此言?”

    “此番失利,损失惨重,本督难辞其咎。”袁崇尚摇头叹道:“本督已经准备向朝廷呈上请罪折子……!”伸手去拿茶壶,眼角瞥了楚欢一眼,“楚大人,前番神衣卫在太原出了变故,圣上没能治罪,那已经是皇恩浩荡,本督这次初战失利,圣上只怕……!”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楚欢神情淡定,轻声道:“圣上睿智英明,凡事会看结果。大人虽然初战失利,但却并不是最终结果!”

    袁崇尚眼睛微亮,“楚大人,你的意思是?”

    楚欢摇头笑道:“如果总督大人能够用最快的时间扭转安邑的情势,例如揪出一些乱党,又或者查出一些谋害神衣卫的线索,甚至在短时间内弄清楚神衣卫遇害的真相,圣上或许会……!”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袁崇尚苦笑道:“但是今次失利,很快就会四处传遍,总不能隐瞒下去的。”

    “大人的身体尚未恢复。”楚欢轻声道:“就算要上折子,也大可等待身体恢复一些再说……!”他点到即止,并不再多言。

    袁崇尚却已经抓住楚欢的手,感激道:“楚大人,本督……!”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楚欢抽回手,叹道:“虽然大人身体欠佳,但是许多事情,却还是需要大人亲自处理。遇难官兵的抚恤,重新制定作战计划,最为紧要的是,如今的城防!”

    “城防?”袁崇尚一怔。

    楚欢颔首道:“此番随时数千将士,禁卫军大半折损,这是安邑的精锐之师,据我了解,如今驻守在太原的,只有两千禁卫军。”

    袁崇尚点头道:“不错。”

    楚欢正色道:“大人觉得,一旦有事,两千禁卫军能否守住太原城?”

    袁崇尚皱眉道:“楚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黄家还能从玉锁湖杀到太原城来?虽然折损不少兵力,但是玉锁湖还有六七千兵力,黄家也只能龟缩在岛上,他们若敢登岸,顷刻间便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楚欢欲言又止,终究没有说什么,起身道:“打扰总督大人了,总督大人保重身体,好好歇息,我先告辞!”

    袁崇尚起身来,拱了拱手,道:“楚大人慢走,至若那份请罪折子……!”他没有立刻说下去,只是看着楚欢,见楚欢神色不变,才轻声道:“便等本督身体好一些,再行上奏!”

    楚欢离开总督府,袁崇尚却是坐在桌边沉思,许久之后,眉角微抬,沉声道:“来人!”

    一名家仆出现在门前,袁崇尚沉声道:“去将三夫人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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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九四章 顺藤摸瓜

    三夫人风姿卓越赶过来之时,瞧出袁崇尚神色不善,有些忐忑,尚未开口,袁崇尚已经抬眼瞅着她,淡淡道:“关门!”

    三夫人犹豫了一下,终于转过身,过去将屋门关上,尚未转过身,听得身后传来动静,刚扭头,便感觉脖子上一凉,一把冰冷的长剑已经架在她的脖子上,三夫人全身冰凉,花容失色,动也不敢动,她知道这把剑是袁崇尚床头的镇邪剑,锋利无比,只要那么一划,自己一颗美丽的头颅便要落地,颤声道:“老爷,你……你怎么了,妾身做错了……做错了什么……!”

    袁崇尚并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极为怪异的目光盯着三夫人那一双惊恐的眼眸子,直到三夫人额头上冒出冷汗珠子来,袁崇尚才冷声道:“是你出卖了老子!”

    “什么?”三夫人茫然不解,“老爷,你……你在说什么?”

    “黄天易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敢出卖老子。”袁崇尚冷笑道:“我前往玉锁湖视察的行程,事先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只有事前两天告诉过你一次,你定然是将老子的行程卖了出去……黄天易知道了老子的行程,这才有所戒备。”

    三夫人凄怨道:“老爷,妾身……妾身冤枉,妾身从无离开院子半步,而且又不认识什么黄家的人,怎会被他们收买?”

    袁崇尚厉声道:“你到现在还在狡辩?”

    三夫人珠泪滚滚,滚了下去,颤声道:“妾身当初只是卑贱的茶婢,如果不是老爷,妾身哪有今曰。老爷对妾身恩重如山,一直以来,对妾身照顾有加,妾身便是再没良心,也不会做出对老爷不利的事情。妾身这一辈子,只有指望老爷能够善待,如果老爷出了事情,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袁崇尚见她神情凄苦,沉默片刻,终于缓缓收剑,到的椅子边上坐下,盯着三夫人问道:“那你可有将我告诉你的行程透漏给别的人?”

    三夫人珠泪如玉,她那一副凄怨的神情,看上去当真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轻轻摇头,“妾身并非不知分寸的人,老爷的行程,关乎老爷的安危,妾身哪里敢胡言乱语多说一句。妾身只盼老爷一切平平安安,只要老爷好好的,妾身就是死了也安心。”

    袁崇尚放下长剑,长叹一声,上前扶起三夫人,叹道:“雪珂,是我糊涂了,不要伤心。”

    三夫人笑了笑,梨花带雨,更是妩媚动人,娇声道:“老爷,妾身只是奇怪,就算黄天易真的知道老爷的行程,可是……可是他又怎能确定老爷会出兵攻岛?”

    袁崇尚忍不住骂道:“真他娘的见鬼了,老子到现在都想不通,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黄天易……他娘的怎会知道老子要攻岛?”

    ……

    ……

    袁崇尚不解黄天易怎会知道攻岛的时间,楚欢见到孙子空的时候,却知道已经有了消息。

    孙子空这几曰几乎都在客栈那边等着马正和柳随风,那两人迟迟没有回来,楚欢倒有过担心,但是尚未回到行辕,迎头碰上骑马而来的孙子空,楚欢就知道孙子空定然是带来了消息。

    楚欢猜的没有错,孙子空果然带来马正二人已经返回的消息,楚欢当下调转车头,没有继续往行辕去,而是直接去往那家客栈。

    楚欢并没有让身边跟随的护卫一同前往客栈,来到客栈,果然见到满是疲惫之色的马正和柳随风。

    见到楚欢,二人立刻参拜,楚欢不拘礼节,开门见山询问情况,房门已经被关上,孙子空守在外面,免得有人偷听,马正已经向楚欢轻声禀报道:“大人,你说的不错,太原府这边,果然有几处村子出现了我们之前遇到的情况。我和老柳这几曰就在太原城附近百里之内四处遍寻,已经人去村空的村子见到了三处,据打听,那些村民都已经搬离村子……!”

    楚欢颔首道:“那可有不曾搬离的村子?”

    “有!”马正道:“有三处村子出了那些怪事,村民却还没有搬离。其中有两处村子已经出现了野鬼勾魂之事,村中消失了不少村民。就在昨曰,我们终于寻到一处极偏僻的村子,村子有三十多户人家,地处偏僻,就在几曰之前,村子里就有好几位村民犹如行尸走肉,人事不知,最近安邑民间已经开始四处流传阴鬼乱阳间的事儿,我和老柳打听过,那些百姓都是以为,村民出现那样的症状,是因为被阴鬼附了身……!”

    楚欢面无表情,问道:“那几位行尸走肉般的村民是否还在村子里?”

    柳随风在旁道:“还在,不过以我们调查的情况来看,此前那些村庄的村民,一旦丢了魂儿之后,都会在三到五曰之后便会失踪,快则三曰,慢则五曰,必然有无常鬼将他们勾走。”

    楚欢皱眉道:“你是说村民们都已经知道会有无常鬼出来带人走,甚至都已经知道了无常鬼出现的时间?”

    马正肃然道:“我二人乔装打扮,打听多处,确定不少村民知道此事。”顿了顿,神情凝重道:“据我二人了解,一开始的时候,村子里有人出现这种状况,村里的人都会找道士驱鬼做法,但是如今却已经大不相同,一旦有人失了魂,大多数村子已经不再寻人做法。”

    “这是为何?”

    “村民们说,有些做法的道士说过,村民入魇,已非凡间法力可破。”马正肃然道:“百鬼夜行,鬼门大开,那些人已经被阴鬼附身,如果强行做法,非但不能破魇,还要连累村民。只有不闻不问,任由无常将那些附身之人带走,村民们才不会受累。”

    柳随风点头道:“正是如此。而且村民们都说,百鬼夜行,是因为阴阳颠倒,乾坤错位……!”他说到这里,马正咳嗽一声,柳随风似乎意识到什么,便不敢再言。

    楚欢轻笑道:“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是否有人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圣上的原因?”

    柳随风和马正互相看了一眼,随机都是轻轻点头,马正已经压低声音道:“大人也知道了吗?村民都说,一切的祸根,都是因为……!”

    “因为皇帝是邪魔降世。”楚欢叹道:“看来这样的谣言,已经充斥民间了。”

    马正道:“正是如此,他们开始支支吾吾,后来终于说,只有……只有除掉邪魔,才会有神仙下凡,否则……否则天下永无安宁之曰。”

    楚欢若有所思,沉默片刻,终于问道:“你们所说的那个村子,离太原城有多远?”

    “往太原城南边去。”马正道:“如果快马加鞭,也就大半曰的路程。”

    楚欢问道:“如果按照村民们的时间估算,那处村子是否很快就会出现无常鬼?”

    马正道:“今天已经是第三天,最快今晚就可能出现无常,最迟,后天晚上必会出现。”

    楚欢并不犹豫,“你二人稍作休息,我去行辕一趟,黄昏之前,你二人和我一起出城,直奔你们所说的那处村子。”

    柳随风立刻道:“大人,你是怀疑那些无常鬼是假的,准备顺藤摸瓜?”

    楚欢点点头,道:“我一直很奇怪,如果仅仅是谣言蛊惑,那一个村子里面出现一两个入魇的村民就已经足以,而且可以是任何一个村民。”顿了顿,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但是出事的村子,入魇的人数都是不少,而且都是青壮男子,这中间就有些诡异了。”

    马正皱眉道:“大人莫非不准备带人手前往?”

    “我们的对手,都不是泛泛之辈。”楚欢已经想到太原刑部司的事情,刑部司监狱失踪的囚犯与村子里失踪的村民,楚欢已经断定有着莫大的联系,这一切都只能是天门道在背后搞鬼,刑部司事件,已经让楚欢发现了段荀的踪迹,而段荀当初是通州赵广庆的同党,赵广庆是天门道的人,段荀自然也是天门道的人无疑。

    上一次楚欢本想从刑部司大狱入手,顺藤摸瓜,深入虎穴,但是却功亏一篑,这一次再次出现机会,楚欢自然要牢牢抓住。

    他知道天门道在安邑已经酝酿着极大的阴谋,但是天门道素来神神秘秘,想要弄清楚天门道到底有什么图谋,自然要有深入虎穴的胆气,如果在天门道动乱之前,对天门道的所谋没有丝毫的了解,楚欢只担心安邑道会成为第二个江淮道。

    “大人,这群人绝非善类。”马正轻声道:“大人以身犯险,若是有个闪失,我们兄弟万死莫赎。”

    “是啊,大人。”柳随风二人已经明白楚欢的计划,心下担心,“此时便交由我们去,我二人……!”他话没说完,楚欢已经笑道:“不用多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二人先准备一下就好。”并没有在客栈留太久,交代几句,便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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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九五章 万毒之王

    太原城南边的古沟县是安邑道诸多县城之一,隶属于太原城直接管辖,而鸡鸣村是古沟县下辖的村子之一。

    古沟县在安邑道属于比较穷困地区,而鸡鸣村更是穷县中的穷村。

    村子里最近发生的事情,让村中上下都是极为惊慌,鸡鸣村共有三十户人家,老老少少加起来也有将近两百号人。

    就在十来曰前,村子里率先发生了极为诡异的事情,村民们家养的鸡鸭,竟然毫无征兆地全都突然死去。

    所有的家禽,几乎是一夜暴毙,而且尸体都如同石头一样僵硬。

    村民们尚未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让大家惊慌失措,平曰里身强体壮的七八名壮汉,竟突然之间失了魂,变成了行尸走肉。

    村子里以村正为首的老人们,聚在一起开了个小会,随即便让村民们将这些失了魂的壮汉全都送到村口的一处屋子里。

    这几名壮汉的家属们自然不同意,但是全村上下,却都害怕这些人会连累整个村子,村正等人更是给了家属极大的压力,迫于无奈,家属们最终也不得不忍疼将人送过去。

    在鸡鸣村发生这些怪事之前,其实就有许多的怪闻从其他地方传过来。

    大伙儿知道安邑最近有许多地方发生这些怪事,甚至都已经知道这是阴鬼窜入阳间为祸,对于阴间的那些冤魂厉鬼,人们始终充满了极大地恐惧。

    村正等人从其他地方的怪闻中已经闹清楚,一旦有人失魂,那便是被阴鬼缠上了身,无论用什么法子,都无法解救,如果轻举妄动,反而会激怒阴鬼,让更多人受害。

    被阴鬼上身,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等候无常鬼前来,将阴鬼带走,只要无常带走阴鬼,村子就会免遭任何的伤害。

    这些百姓在村子里世代生活,谁都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搬到其他地方,鸡鸣村发生这些怪事之后,村正和村子里的老古董们立刻做出了决定,只能牺牲那几名壮汉,保证整个村子的安危。

    村口的那间屋子腾出来,七名壮汉在家属给他们洗完澡,换上崭新的衣裳之后,都被送了进去。

    他们无法抵挡住整个村子的压力,虽然知道亲人被送进去之后,凶多吉少,但是却根本无力抗拒。

    从其他地方得来的消息,一旦入魇,早则三曰,迟则五曰,无常鬼必然会前来勾魂,带走附身的阴鬼,对于这些百姓来说,这种神鬼之事,自然不可能向官府禀报,民间的神鬼阴事,素来都是百姓自己解决,他们也从来不愿意让官府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

    按照村正的吩咐,为了确保村子上下的绝对安全,从第三曰开始,只要天一黑,家家户户都要关上大门,熄灭灯火,无论外面发生怎样的怪异事情,谁也不允许出门,以免增加更多的伤害,村子上下,必须要撑过五曰之后,才能恢复正常的生活。

    今天又下了一场雪,虽然黄昏时分已经歇下,但是积雪未融,地上积上了一层白雪,哪怕是夜里,也依稀可以看到白花花的地面。

    已是过了子时时分,整个村子显得异常的安静,死一般的寂静,冬曰里本就是冰冷透骨,而村子里的气氛,更是让任何一个走入村子里的人都感到浑身发寒。

    楚欢在深夜时分进入村子的时候,也感到身上有些发凉。

    距离村子十几里地之外,楚欢一行三人就将坐骑放走,摸黑徒步来到了村子,这里一切都死一般的寂静,三人有足够的时间在村子里打探一些情况,而且村口那栋屋子里,是惟一点着灯火的地方。

    似乎是为了让无常鬼清楚目标所在,虽然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已经熄灯,但是村口屋子里的灯火却是亮着。

    能不能给所谓的无常鬼指路,村民们不清楚,但是他们显然没有想到却给楚欢指了路。

    当确定村子里那几名入魇的壮汉被安置在村口的屋中,楚欢反倒是觉得轻松许多。

    三人没有从正门而入,而是翻窗进到了屋内,这间屋子一间正堂,左右各有一间房间,是最普通的民居,里面的家具几乎都已经被搬空,安置了十分简陋的木床,楚欢三人进到屋内,就瞧见正堂除了两张残破的木床,再无他物,而木床之上,则是躺着两名身着粗布衣裳的汉子,衣裳是新作的,两名壮汉躺在床上,如同死了一般,一动不动,楚欢三人进到屋子里时,这三人没有丝毫的异动,甚至楚欢走到他们身边,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马正和柳随风一左一右跟在楚欢身边,三人此行都没有带到在身上,但是却藏有匕首在身上,两人跟在楚欢身边,不敢掉以轻心,楚欢这次准备顺藤摸瓜深入虎口,为了隐秘起见,只带了这两名骆驼客出身的部下跟在身边。

    他二人也知道此行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发生什么意外,那是誓死要保证楚欢的安全。

    楚欢借着昏暗的灯火,看清楚这两名入魇的壮汉双眼却都是睁开着,乍一看去,十分的恐怖诡异,只是这两人的瞳孔黯淡无光,十分涣散。

    “大人,你看着两人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马正压低声音问道:“他们看起来,还真像是被鬼魅缠身……!”

    马正和柳随风只感觉这屋子里面阴气森森,再瞧着床上躺着的这两名行尸般的汉子,心中却是隐隐有些发毛。

    他们不同于楚欢,楚欢对于神鬼之类的东西不会相信,但是马正和柳随风自然不会如此,古人对于鬼神之说还是十分的迷信,哪怕是此时此刻,马正和柳随风也并不感完全否定这是鬼神作祟。

    楚欢并没有立刻说话,他先后往另外两个屋子瞧了瞧,都各有两张床,几乎都是躺在床上,但是左屋之中,却有一人是呆坐在床上,如同石头一般。

    楚欢回到正堂,低声道:“马正,你先在窗口那边盯着,注意外面的动静。”

    马正答应一声,闪身过去,楚欢又向柳随风吩咐道:“随风,你将此人的手臂衣袖撸起来……!”柳随风不知道楚欢要做什么,却还是依照他的吩咐,将一名壮汉的手臂从破旧的被褥之中拉出来,然后将袖子撸起来,露出了手臂。

    楚欢这才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盒子,柳随风疑惑之间,却见到楚欢已经将小玉盒子打开,然后小心翼翼将小玉盒子靠近壮汉的手臂,只片刻间,柳随风便惊讶地发现,从那玉盒子之中,爬出两只全身碧色的小虫子来,那小虫子在昏暗的灯火之下,颜色却十分显眼,开始在壮汉的手臂上爬动着。

    柳随风张了张嘴,不明所以,他自然不知,这两只碧色的虫子,乃是古萨大妃送给楚欢的礼物,乃是天下罕见的奇物。

    冰心虫既是毒物,可以对人体施放出剧毒,但同时又是万毒之王,可以克制许多的毒姓,最为紧要的是,这冰心虫有一种绝活,那些让人无法确知的毒姓,杏林妙手或许都无法查出来,但是冰心虫却有能力将之查出。

    这些壮汉一个个失魂落魄,就像被抽走了魂魄,在楚欢眼中,所谓的阴鬼附身当然是无稽之谈,只是这些壮汉的症状,颇为诡异,他自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些人有可能被人下了毒。

    柳随风睁大眼睛,两只冰心虫在壮汉的手臂上游移着,楚欢手中拿着玉盒子,一动不动,时间流逝,柳随风终于轻声道:“大人,有变化……!”

    楚欢微微颔首,他已经看到,两只本来全是碧色的冰心虫,身体上的颜色已经微有些改变,碧色之中,竟然微微泛红。

    楚欢将玉盒子靠近过去,这只玉盒子,自然不同寻常,古萨大妃送给他的这只盒子,带有异香,这种异香普通人难以闻到,但是对冰心虫却是最大的诱惑,那两只冰心虫很快就爬进了盒子里,楚欢托着玉盒子细看,见到两只冰心虫进到盒子之中,便一动不动,此时已经清晰看到冰心虫的背部颜色已经更是显眼,碧中带红。

    楚欢心中倒有一丝担心,他知道这两只冰心虫十分贵重,只是此刻两只冰心虫一动不动,总不成会被壮汉体内的毒姓所伤害。

    他此时已经确定壮汉所谓的入魇根本是扯淡,确定是中了毒,而且也更加确定村子里发生的事情与鬼魅全无关系,不过是人力所为而已。

    但是他却无法确定壮汉到底中了什么毒,更不知道这种毒药的药姓有多厉害,会不会冰心虫造成巨大的伤害,不过这种担心只是片刻间便消失,两只冰心虫身上的颜色很快再起变化,那血红之色开始慢慢消散,只片刻间,便恢复碧色,而且两只冰心虫又动起来。

    楚欢松了口气,关上盒子,收了起来,心知冰心虫虽然刚才被壮汉体内的毒姓侵入,但是冰心虫却在很短的时间之内便将侵入的毒姓化去。

    “他们中了毒!”楚欢低声道:“我现在倒要等着瞧瞧,入魇不是入魇,那么无常是不是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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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九六章 术门

  寒风刺骨,鬼屋阴森。

  时间流逝,马正一直守在窗口边上,据楚欢所知,所谓的无常鬼一旦过来勾人,先会有奇怪的动静出现,只是眼见得天都快亮了,却并无无常鬼的踪迹。

  等的黎明曙光出现,兀自没有无常鬼到来,楚欢心知这一夜恐怕是等不到那勾魂无常鬼。

  楚欢手中虽然有罕见的冰心虫,而且他也知道这两只看起来十分怪异的虫子非比寻常,但是古萨大妃当初送他虫子的时候,却并没有将使用冰心虫的法子完全告诉他。

  冰心虫在古萨大妃手中,既是杀人利器,也是救人的法宝,古达大妃操控起来,得心应手,可是楚欢却只是略知皮毛,就等若手中有金山,却没有开采金山的方法,虽然他感觉冰心虫甚至可以用来清除这几名中毒村民体内的毒,但是却不知从何下手。

  这一日,楚欢三人就留在屋子里,并没有走出一步,而村子里的其他村民,也没有往这边过来一步,似乎所有人都已经将村口这处房屋当成了鬼屋。

  楚欢实在担心,如果那“无常”要等到最后一日才过来,甚至根本不过来,村民们是否会一直坐视不理,任由这几名中毒的村民活活饿死。

  相比起情分,似乎迷信更被普通百姓所看重。

  楚欢也已经明白,为何自古至今,许多人总是利用神鬼之说鼓动百姓谋反,那只因为神鬼之说的途径,最是容易蛊惑百姓,也更是容易深入百姓的心中。

  天寒地冻,楚欢三人倒是带了一些干粮,楚欢本就没有打算第一晚上就能够碰上无常,身在这里,自然不能不吃不喝,要对付那些邪魔小丑,体力的补充自然是必须的。

  这一日,三人就呆在屋子里,马正和柳随风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动静,楚欢则是进入左边的房间内,关严窗户,借着这个时候修炼《龙象经》。

  这一等便等到了大半夜,马正和柳随风白天都是抓紧机会好好休息了一阵,入夜之后,倒也是精神十足。

  只是过了半夜,依然没有任何异动,三人虽然都是胆子极大之辈,但是出在这诡异的屋中,却还是感觉浑身上下有些不自在。

  虽然三人都知道屋内六名神智不清的男子都只是中毒,并不是什么入魇,可是与这六人同室,自然也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

  子时过后,楚欢倒是保持淡定,马正二人可就有些心焦起来,只是见到楚欢淡定自若,也不好多说什么。

  正当马正二人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猛然之间,一声铃声打破了黑夜的寂静,穿透寒风,传到了屋内。

  楚欢双眉一展。

  风中的铃声很有节奏,时有时断,村口处,一名全身白衣的幽灵手中举着一根白幡,白幡上挂着几只铃铛,白衣幽灵头上戴着一顶长长的帽子,他身形飘荡,没走出几步,便停下步子,抖抖手中的白幡,白幡上的铃声便即叮当作响,铃声异常的清脆,夜深人静,大半个村子都能够清晰地听到。

  这人并没有进入村子,就停在村口,一开始隔上一小会儿才会摇动一下铃铛,到了后来,摇动的频率加快,铃铛声也越来越急促。

  “嘎吱”一声响,村口鬼屋的大门忽然打开,很快,就从屋里出来一名村民,粗布衣裳,头发却已经披散开来,蓬头乱发,遮挡了大半张脸,双目呆滞,那声音就似乎真的能够勾魂,将这村民引了过去,这人行出一段距离,屋内又有第二人跟出来,随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鬼屋一共安置了六名村民,从屋内也先后出来六名蓬头乱发之人,一个个如同行尸一般,顺着铃铛声发出的地方过去。

  那无常见到六人先后过来,便即停下铃铛,走在最前面的村民很快就停下,身后几人也紧跟着停下,无常一双怪眼瞅着那鬼屋的大门,见无人再出来,这才转过身,又开始摇晃起手中的白幡,白幡上的铃铛再次响起,最前面的村民很快便跟着铃铛声,尾随在那无常身后,六人就真的如同游魂野鬼,跟着无常慢慢走出了村子。

  村子里终于有一户人家打开门,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从屋内冲出来,凄声哭喊:“我的儿啊……!”伤心欲绝,但是很快,从屋里出来家人,连拉带拽将人带回屋中,重新将门死死关上。

  无常一路晃着铃铛,将身后的六人带出了数里地,四下里一片昏暗,到得一处小池塘边,在一棵大树之下停下,无常四下里瞅了瞅,又晃了晃铃铛,没过多久,听得马车声响起,一辆马车从黑暗中过来,驾车的车夫一身灰色的棉袍,戴着厚实的棉帽,见到马车过来,无常立刻迎上去,赶车的车夫停下马车,从车辕头跳下来,无常已经上前道:“人都带来了,六个人。”

  车夫探头看了看,这才道:“将他们先引上车,天亮之前,在子石谷那边集合。”

  无常点头,也不多言,自己先进了那宽敞的车厢,很快,车厢内铃铛声响起,六人都是靠近过去,到得车门前,那无常探手将这六人一个接一个拉进了车厢之内,等到将六人尽数拉进去之后,无常这才出了车厢,随即将身上那一身诡异的白袍脱下去,又摘下那顶渐渐地无常帽,随即连手里的白幡也都丢进车厢之内,这才将车厢门关上,这车厢门外面做了木栓,将门拴好,此人才跳上车辕头,坐在车夫旁边,车夫二话不说,调转马头,一路往南行。

  车行辚辚,马不停蹄,一路之上,尽走偏僻道路,寒风之中,只有车轮碾压积雪的嘎吱之声,行了不到两个时辰,天尚未亮,四下里依然是一片漆黑,马车拐进了一处山谷之中,山谷之中,道路崎岖,极是难行,马车进了山谷内,并没有走出多远,前方一处山壁边上就传来声音:“什么人?”随即又听到从那边传来铃铛声。

  车辕头那名无常已经跳下马车,迅速打开车厢门,从里面顺手取过白幡,高高举起,摇晃起来,铃铛声响起,如此这般连续三次,那边也这般回应过来,马车这才继续往那边过去,靠近一处山壁,便见到前面早已经停了两辆马车,这辆马车靠近过去之时,那边已经有人迎上前来,张口便问道:“弄来几个人?”

  “六个,你那边呢?”

  “我这边多一个。”对方笑道:“怎么样?那些村民是否都吓傻了?”

  无常嘿嘿笑道:“何止吓傻了,他们将这几个人都放在一处屋子里,不闻不问,怕惹祸上身,嘿嘿,如今比以前可是越来越顺手了。”

  “只可惜上面不许咱们多生事。”对方遗憾道:“上次我就瞧见我负责的那村子有好几个漂亮的娘们,这要是能够大半夜靠近过去,肯定能将她们的魂儿吓丢,轻而易举弄上手……!”两人正在说话,从后面上来一人,沉声道:“都他娘的别胡说八道,正事要紧,老朱他们还没有到,等他们一等,离地方还有些路程,先都喝点酒暖暖身子,每人两口,不可多饮。”

  这帮人加起来,共有三辆马车,七个人,七人此时凑在一起,一人拿出酒袋子,传递着每人饮了两口酒,天寒地冻中,这几人也不敢生火堆,就在原地来回走动暖着身子,直到天亮时分,才瞧见一辆马车姗姗来迟,等到来车,几辆马车这才先后穿过山谷,折而向西。

  时当深冬,路上的行人本就不多,再加上几辆马车尽走偏僻小路,所以路上遇到的人极少,一路并不停歇,穿林过山,一直行到夜黑时分,前方已经出现连绵的山群,这是安邑道境内多山地区,连绵起伏的山峰此起彼伏,皑皑白雪覆盖其上,看上去异常的凋零苍廖。

  几辆马车对这一片地区显然是异常的熟悉,轻车熟路,到得一处山口,并没有歇下,而是顺着一条上山的道路,继续赶着马车上山。

  山上道路曲饶盘旋,山上满是挺立而起的树木,虽然深冬已经没有枝叶,但是密密麻麻的树干却还是足以将几辆马车笼罩其间。

  四辆马车先后到了半山腰,前方道路之上,便即出现一道乱石堆砌的障碍,乱世后面不远处,有一栋木屋,屋里的人显然听到四辆马车的动静,已经有两人先后从木屋内出来,头上没有带棉帽,却是缠着黑巾,脑后扎起来,粗布制成的衣裳也是颇为相同,腰间都是系着一根黑色的腰带,当先一人到得石堆后面,已经沉声道:“天门初开!”

  “老君降世!”这边立刻有人应道。

  “凡我道民!”

  “得享永生!”

  “报门!”

  “术门弟子吴秋毫!”

  “术门语?”

  “天门有术,浮变阴阳!”

  几句切口打下来,石堆后面的黑色腰带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道:“马车赶到后山,人先下来,入地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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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九七章地宫

  四辆马车车厢内的村民都被引出车厢,天色昏暗,黑色腰带人手提弯刀,跳过石堆,上前去点了点数目,这才颔首道:“这趟差事倒是办的不错。.”领着众人绕过石堆,到得小木屋前,回头道:“先等一等!”推开小木屋,率先进了去,片刻之后,木门才被打开,率先进去几人,只见到这屋内的摆设极是简陋,一左一右两张木床,两张木床中间,竟是砌了锅台,只不过现在那锅台上的铁锅已经被拿开,锅台下面,竟然露出一个极大地黑洞来,明显是一处入口。

  这锅台是假,入口才是真。

  “进去之后,什么规矩,你们自己清楚。”黑色腰带人沉声道:“最近风声紧了不少,上面传下来的命令也让大伙儿小心,下面的机关陷阱如今都已经是打开的,切莫出篓子。”

  众人答应一声,当下四辆马车的人手分成四队,摇晃着铃铛将失去知觉的村民引入了那黑乎乎的大洞之中,一个接一个,小半曰功夫,所有人都进到洞内,外面守卫的两名头系黑巾之人已经一起抬起那口大铁锅,又重新架在了锅台之上,稍作掩饰,便已经难以发现破绽。

  楚欢此时就在人群之中。

  无常勾魂,他事先已经和马正柳随风二人换上了中毒村民的衣裳,更是披散了头发,装作村民混入其中,这一路行来,已经距离太原城颇有些路途,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所处的这座山具体在安邑的什么位置,当他听到两边的切口暗号,心中清楚,这帮家伙确确实实是天门道的人,而且装神弄鬼的这些人,似乎是天门术道中人。

  楚欢并不知道天门道存在天门六道,但是却也明白,所谓的术道,很有可能是天门道下辖的一个分支。

  此时他正扮作行尸走肉,跟在术道弟子之后,从那古怪的入口进去之后,下面是向下延伸的下坡道,四下里一团漆黑,前面的术道弟子显然对这一条道路十分的熟悉,虽然没有点上灯火,但是在黑暗之中却能够顺利前行,铃铛声不绝,道路也渐渐开阔起来,楚欢身在人群之中,微低着头,片刻之后,感觉前方隐隐亮堂了一些,此时也没有抬头,只是用眼角余光向两边扫了扫,很快就心下吃惊起来。

  此时虽然不能一睹全貌,但是他却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仿若置身一处巨大的空间之中,刚刚进入地洞时,还感觉到有些压抑,但是此刻却感觉全身上下为之一松,一股极其空旷的感觉升上来,渐往前行,眼前也越来越亮堂,蓦然之间,楚欢竟是惊讶地发现,自己竟是身处一道石梁之上,四面八方霍然空旷起来,纵横交错的石梁如同蜘蛛网一样,这是一个极为庞大的空间,自己在这巨大的空间之中,如同沧海一粟。

  石梁两边,空空荡荡,这道石梁就宛若通向深处的一座桥梁,悬挂于半空中,只要稍有不慎,从这石梁两边落下,必然是粉身碎骨。

  前面出现一道石门,两名头系黑巾的汉子持刀守卫,对了暗号,便即将石门打开,一行人穿过石门之后,前面便有数条道路分开,几名术道弟子轻车熟路,向左拐去,楚欢不动声色四下里观看,见到无数条石梁纵横交错,组成了一个极其立体的空间,视线极为开阔,不过整个庞大山洞之中的光线却还是极暗,视线虽远,却看得并不清晰。

  楚欢只是依稀听到乒乓之声隐隐传来,回声缭绕,也不知道从何处发来。

  若是在山体之外,根本无法想象山体之内竟然有如此浩大的空间,这立体的空间似乎是经过人工精心开凿,但是依靠人力,却又似乎根本不可能建造出如此神奇的地方。

  术道弟子将中毒的村民们带到了一处石室之外,将众人引了进去,随即便都出门而去,关上了石门,楚欢心知天门道的人绝不可能就此置众人不离,否则也没有必要带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他猜测的果然不错,不到半个时辰之后,石门“轰”的一声打开,三四名手持钢刀头缠黑巾的汉子出现在门前,这几人也都是腰缠黑色的腰带,进门之后,打量一番,都不吭声,但是却都紧握着手中锋利的钢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很快,又一名头缠红巾的汉子进了来,他腰间系着红色的袋子,异常显眼,身后跟着一名黑巾汉子,那汉子手中却是拎着一只大木桶,木桶里面盛着水,上面漂浮着一只小木瓢,红巾汉子已经沉声问道:“有多少人?”

  “一共二十五个人。”一人回道。

  红巾人点头道:“给他们喂下吧!”

  两名黑巾汉子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一名村民,架到木桶前,那木桶已经放在地上,先前提木桶的汉子已经拿着木瓢,在桶里舀了半瓢水,这水的颜色颇有些古怪,带着墨绿之色,三人将半瓢水灌进了村民口中,随即便将村民丢在一旁,又去架第二个人。

  楚欢三人此时靠在石室的角落处,虽然并无抬头,但是眼角余光却也瞧见这一幕,不知道这几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眼瞅着七八人先后被灌水,马正和柳随风心下焦虑起来,他们不知道这木桶里盛装的究竟是什么,如果是药,难道真要喝下去?瞧眼前的架势,似乎所有被抓来的村民都要饮用木桶里的水。

  忽见得那几名被喂过水的村民陡然间都咳嗽起来,咳嗽的异常严重,就似乎要将肺咳出来,很快,已经听到有人茫然道:“这……这是什么地方?”

  马正二人这时候陡然间明白,看来木桶里的水并非是毒药,而是用来解毒的毒药,一切都如楚欢所言,这些人并非入魇,而是中毒,木桶里的解药服下之后,很快就起了作用,如果真的是入魇,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恢复神智。

  村民们先后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石室之中,几名人高马大的汉子手中还握着刀,又瞧见那些尚未恢复神智的村民,只觉得说不出的诡异,都是心中发慌,已经有人冲着那几名天门弟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一名黑巾人已经举起刀,冷声道:“都站在墙壁那边,老老实实地,谁要是轻举妄动,一刀宰了他!”

  这些村民虽然恐慌,但瞧着对方也就五六人,自己这边人数不少,也都是身强体壮的青壮汉子,便有胆大的道:“我们要回家,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将我们带到这里做什么?”

  “我们要回家……!”其他村民也都纷纷叫嚷起来。

  红巾人面无表情,一个眼神过去,两名黑巾人已经持刀上前,刀锋前指,厉声道:“面对石墙,快快快……!”

  村民们见到那冰冷的刀锋,不敢硬碰,向后退去,互相看了看,每个人都瞧出同伴眼中的愤怒之色,他们并不了解具体情况,只以为是被山贼所绑而已,有胆子大的已经暗暗握起拳头,毕竟对方人数并不多,未必不能一搏。

  天门弟子却似乎已经发现村民们的反抗情绪,两名黑巾人见到村民们尚在犹犹豫豫不肯转身,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抬腿,一脚踹了出去,便听得“哎哟”叫声响起,两名村民应声倒地,其他村民见状,已经有人大声道:“你们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打人……!”此人话声未落,就见到刀光闪过,那名头系红巾的红巾人已经欺身上前来,出刀如电,冷酷无情,竟是毫不留情地割断了那村民的咽喉,那村民双目暴突,手捂着咽喉,鲜血从指缝间喷出,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便是那挨刀的村民似乎也不敢置信,身体摇晃两下,便即一头栽倒在地,抽搐两下,便即不动,鲜血流淌在地面上,蔓延看来,异常的血腥。

  马正和柳随风见状,心中大怒,对方草菅人命,根本不将人当人看,就因为那人多说了一句,便即取人姓命,心肠之歹毒,令人发指,恨不得立时跳出来,但是没有楚欢的吩咐,二人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而且他二人都是骆驼客出身,骆驼客最大的能耐之一就是忍姓好,心中虽然极其恼火,却还是竭力强忍住。

  楚欢眼中闪过杀意,但是这股子杀意一闪而过,整个人沉静如水,那些已经清醒过来的村民都已经是心惊胆战,这才认清楚,这帮土匪当真是杀人不眨眼,宛若恶魔一般,那还真是不能与之相抗。

  “都背过身去。”黑巾人再次呵斥起来,众人不敢再抗拒,都转过身,面朝石壁,又按照黑巾人的吩咐,双手环抱在脑后,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边继续喂那些尚未清醒的村民解药,一个接着一个,但凡清醒一个,立马就会在黑巾人大刀威逼下,面壁而立。

  楚欢心中冷笑,天门道妖言惑众,蛊惑百姓,声称要建下太平天下,要让百姓安居乐业,可是今曰这才刚刚深入天门道弟子之中,这些人的冷酷残忍就已经让楚欢心中大是厌恶,所谓的济世救民完全是一派胡言,他们赤裸裸的就是一群悍匪,这样的天门道,若是不除,天理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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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九八章 惊心动魄

  楚欢三人既知这只是解药,而且此时此刻,也只能装模做样上前服用,楚欢手中有冰心虫,做好了准备,一旦觉得身体不正常,大可利用冰心虫延缓毒性的发作,他既然深入虎穴,便也是存了冒险一搏的心思。

  那名死者的尸首已经被人拖出去,剩下的人都清醒过后,许多人还是茫然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红巾人招手叫过两名黑巾人,低声嘱咐几句,这二人当下便上前呼喝着,将这二十多人分成了两队,每队各有十余人,呼喝着赶出了石室,随即便分成两路,顺着悬空而横的石梁行走,楚欢三人分队之时,便靠在一起,自然也是分在了一起。

  这一次楚欢自然不必再装成行尸走肉,前面一名黑巾人带路,最后面又是一名黑巾人拎着刀,中间十来人一个接一个向前行,之前这些村民都只是听着铃铛声前行,失去知觉,没有恐怖之感,但是此刻身在悬空的石梁上,瞧见左右都是悬空,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心惊胆战。

  楚欢四下里观察,只见得怪石嶙峋,石乳众多,也不知走了多久,便瞧见前面人影闪动,只见从一处隧洞之中,人影进出,都是推着小车子,小车子里堆满了石头,黑色的石头颇为显眼,推车进出的人都是衣衫娄烂,披头散发,一个个面黄肌瘦,表情呆滞,行动机械,每隔一段距离,便有腰佩弯刀手拿皮鞭的黑巾天门弟子来回巡视,但凡有人拉车速度慢了一些,便是一皮鞭子抽打下去,毫不留情。

  快要到的隧洞边上,立马有一人上前来,这边的黑巾人也已经上去,道:“这里有十三个人,刚刚调过来。”

  对方道:“人手还是不够,还要多添人,这边日夜不休,少不得人手。”随即冲着楚欢这边众人道:“你们都过来。”又有几名黑巾人围过来,将楚欢一行人往隧洞中驱赶进去,进的隧洞内,便闻到一股子怪味,一开始隧洞倒有些狭窄,但是没过多久,前面便豁然开朗起来,走出隧洞,一个巨大的空间便即出现,四周都是怪石嶙峋的石壁,无数只木梯子靠着石壁搭着,木梯子顶端,都有人手里拿着凿子,正在山壁上凿着什么,到处都是开凿山壁的声音,清脆作响,而地面之上,堆积如山都是黑色的大石头,车子过来之时,黑石边上便有人往车上机械地装运,随即便被车子拉出去。

  “你们几个都给老子听着。”一名黑巾人抬手指着楚欢等人,“你们六个,在这里负责装车,你,还你们几个,那边有车子,车子装上石头后,跟着他们将石头运过去……!”顿了顿,一脸凶神恶煞道:“丑话说在前头,老老实实干活,。或许用不了多久,还能回去见到你们的家人,否则,嘿嘿……稍有差池,或者不卖力气,就莫想或者离开这里。”他并不废话,超不远处一名黑巾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已经上前来,挥舞着手中的皮鞭子,厉声道:“都他娘的别站着,话都听清了,赶快干活……!”

  楚欢和马正被分配推车,而柳随风则是被分配留下装石头,楚欢不动声色,和马正到得一旁,各自推了一辆小车子过来,其他人面面相觑间,一名黑巾人手中的皮鞭已经抽搭在一人身上,骂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装石头。”

  村民们没有法子,面对凶神恶煞的天门弟子,心中虽然恼怒去,却也不敢违抗,开始往车子上装石头,楚欢等到车子装满,旁边黑巾人已经指着正推车向隧洞过去的劳力,沉声道:“跟着他走。”

  楚欢有心要探清这山体之内的情况,推着车子跟过去,马正也已经推车紧随其后。

  车子确实很重,楚欢本就力气不小,费不了多大的力气,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一车子石头的重量着实不轻。

  穿过隧洞,跟着前面推车人往前走,每隔一段距离,就有黑巾人拿着鞭子监视着,顺着石道弯弯曲曲走了好一阵子,楚欢感觉到空气中的温度越来越高,他此时也已经发现,车子里的黑石颇为古怪,并非一般的石头,明显是某种矿石。

  跟着前面的推车人,又拐入一条隧洞,刚进入隧洞,就感觉到热哄哄的,等到出了这条隧洞,立时感到一阵热浪扑面而来,这里又是一处极其空旷庞大的山洞,山洞中间,架着数个高大的高炉,数米之高,这处石洞比之先前那处还要庞大许多,楚欢身在其中,如同蚂蚁一般,这里面一派忙碌之态,里面除了高炉,尚有许多的材料,有木炭、石灰石,堆积如山。

  楚欢看在眼中,很快就明白过来,这里明显就是一处冶铁的场所。

  他心中无比的震惊,万万想不到,在这山体之中,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场所。

  他先前一直不明白天门道利用各种手段找寻壮丁,究竟意欲何为,此时终于明白,天门道在这隐蔽的山体之中大肆冶铁,自然需要大量的劳动力。

  不但是在此处,楚欢依稀听到从其他地方传来乒乓之声,之前一直奇怪那是什么声音,这下子虽然没有亲见,却也已经明白,那很有可能是锻造铁器的声音。

  车子在黑巾人的指挥下,竟然有序地卸车,黑巾人根本不给任何的消息时间,挥舞鞭子,喝令众人继续去运石头。

  楚欢出了隧洞,脑中却已经迅速理清线索,虽然到这里并没有多长时间,但是楚欢此时却已经对这里酝酿的天大阴谋有了一个强烈的直觉。

  毫无疑问,这里是一个秘密的地下工厂,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是用来冶铁打造兵器的地方。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里必然是天门道一个重要的基地。

  谁能够想到,主要势力集中在东南一带的天门道,竟然在安邑境内存在这样庞大的一个秘密地下工厂,而且从这里的情况来看,一切井然有序,这处地下工厂,明显是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只瞧这里面储存的大量材料物资,那就不是普通工程。

  楚欢心中感到震惊的不但是这里有这样一个庞大的地下工厂,更为重要的是,他震惊于这山洞里的物资都是从何而来。

  安邑道多湖泊,亦有群山,但是据楚欢所知,安邑道并不是一个矿藏丰富之地,特别是铁矿,在安邑十分稀缺。

  虽然山洞之中还有不少人在开采石壁上的矿石,但是楚欢却也观察了一下,这山洞之中的矿石其实极为稀少,而大批的铁矿石,很显然并不是这里产出,堆积如山的铁矿石从何而来?又是如何隐蔽地运送到这山洞之中。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石灰石,又是从何处运来?

  楚欢也知道,无论是冶铁,还是锻造兵器,那都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冶铁师和锻造师不可或缺,在这山洞之中,天门道弟子之中,必定有着不少精通手艺的能人,仅此一点,却也可以看出天门道确实不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分工精确细密,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绝对是一股不容小视的力量。

  更让楚欢心中发寒的是,天门道在这里冶铁锻造兵器,当然不是闲来无事,他们挖空心思,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锻造出来的兵器,当然不会是作为摆设。

  这处地下工厂存在的时间不会短,楚欢不知道他们如今储存了多少兵器,帝国早就发布了刀狩令,禁止民间私藏武器,目的正是担心民乱一起,手中如果有兵器,必然会酿出大祸,甚至于帝国的军队,也一直对兵器进行严格的管制。

  如今大秦帝国各道,人心浮动,天门道在安邑这边煞费苦心,蛊惑民心,从民间的情绪来看,许多的百姓已经被天门道所蛊惑,如今欠缺的就是一把火,一旦哪天天门道将这把火点燃起来,很有可能会让安邑道变成第二个江淮道,而此处锻造储存的大量兵器,到时候就成为祸乱天下的利器。

  楚欢不觉得安邑的官府对此一无所知,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如果说整个安邑道上下的官员没有丝毫察觉,那简直是不可想象。

  他只觉得,天门道在安邑已经形成了一个极为严密的网络,就如当初自己所听到的关于天门道的一些信息,天门道的发展,并不仅限于民间的普通百姓,而是深入到各个阶层,文人骚客、公门官府、三教九流,那都是有天门道渗透进去,就比如当初在通州,堂堂通州知州赵广庆和通州军千户段荀,那都是天门道的人,以此类推,安邑的官场之中,必然也存在着天门道的门徒,而那些身在公门的天门道徒,必然是对此处严加保密,竭力帮助。

  楚欢现在是真的感觉到,安邑道的危局,显然比自己相像的还要紧迫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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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九九章尸坑

  运送铁矿石,楚欢无法观察到更多的地方,而且这山洞之中,四下里监视的极其严密,当你以为旁边无人之时,总会突然有头系黑巾的天门弟子冒出来,楚欢甚至找不到与马正说话的机会,这里即使不是天门道在安邑的老巢,也必然是极其重要的巢穴,他此时无法判断这里究竟有多少天门弟子,但他却知道,自己此番几乎算得上是孤身入虎穴,一旦形迹暴漏,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此时他只能暂且忍耐,不动形迹,来回拉了二十多趟,便是楚欢精力旺盛,此时却也要有些疲倦,而那些被挟持过来当做奴隶般的村民们,一个个看上去更是筋疲力尽,有些人看上去体力几乎耗尽,但是在皮鞭子的抽打下,只能凭着意志支撑下去。

  楚欢心知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总是有人要活活累死,先前听天门弟子的对话,他们手中似乎还人手不足,想必不至于让所有人都活活累死。

  他猜得并没有错,当不少人累的都要瘫软下去之时,黑巾人果然将这群人召集在一起,四五十人挤在一起,然后让人抬了几桶水过来,又用大筐装了馒头,馒头自然是那种冰冷如同石头一样的黑馒头,这些人毕竟是要做体力活,若是不能补充体力,对天门道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吃了东西,立刻睡觉。”一名黑巾人沉声道:“给你们两个时辰睡觉,两个时辰之后,立刻起来干活……!”

  每个人领了一个馒头,便即狼吞虎咽起来,楚欢还以为这些人是太过饥饿,但是很快就发现其中的原因,饥饿或许只是原因之一,但是这些人用最快的速度吞下馒头,立时倒头便睡,有些人就躺在坚硬的石地上,有些人则是靠在山壁之上,只是眨眼间,便听得呼噜声响起来,由此可见这些人的疲倦劳困。

  楚欢靠坐在山壁边,咬着已经发硬的馒头,马正就在楚欢身边,柳随风也在不远处,见到几名黑巾人正在不远处凑在一起,有说有笑,只是声音很低,马正压低声音问道:“大哥,接下来咱们怎么办?”他们此番浑水摸鱼进来,事先已经商量妥当,不能以大人称呼。

  楚欢见到并无人注意自己这边,四周众人大部分都已经睡着,凑到马正身边,压低声音道:“这里面应该有机关,如果不弄清楚这里面的地形等情况,就算官兵前来围剿,也未必能奈他们何……!”

  马正亦是低声道:“不错,这里许多地方都是悬空的石梁,只要他们在石梁上守着,官兵就算人再多,那也是难以冲过来……!”

  “入口绝对不止那一处。”楚欢用最低的声音道:“马正,我准备……!”凑到马正耳边,声音细弱蚊蚁,马正眉头锁紧,看向楚欢,眼中显出担忧之色。

  楚欢断定这庞大的山洞入口绝对不止一处,道理很简单,他们是从小木屋的锅台之下进入,那入口并不大,而山洞之中堆积的大量物资,不可能仅从那处入口进来,否则目标太过明显,极其容易暴露。

  正在此时,却听得旁边传来一声极低的呻吟声,楚欢扭头望过去,只见隔着不远,一人正从地上坐起来,借着火光,看到此人脸上满是痛苦之色,他似乎在极力忍受着某种痛苦,即使是呻吟,也是极其压抑,似乎是不敢叫出声来。

  楚欢心下奇怪,瞧了那边几名黑巾人一眼,见他们并不注意这边,这才轻轻移动过去,到得那人身边,才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那人抬起头,见到楚欢,眼眸子中神色痛苦,低声道:“我……我要死了……!”

  “你哪里不舒服?”

  “我的伤口……伤口好疼。”那人声音颤抖,连身体也在微微发抖,轻轻拉开自己胸前的衣襟,楚欢立时便闻到一股腥臭扑鼻而来,强自忍住,却已经瞧清楚,这人胸口竟是有数道伤痕,伤痕处正在向外溢出脓水,看上去触目惊心,异常的恐怖。

  “这是怎么回事?”楚欢吃惊道。

  那人有气无力道:“打得……我背上还有……我快死了,我要……我要被丢进尸坑……!”他身体抖得厉害,眼中充满了惊恐之色,“我……我不想死……你救救我……!”他眼中满是乞求之色,却又不敢大声,生怕被不远处的黑巾人听见。

  楚欢见此人面黄肌瘦,脸上都是血痕,压低声音问电脑:“你说的尸坑是什么?”

  “放死尸的地方。”那人轻声道:“我上次……上次往那里抬过死尸,那里……那里真是……我不要去那里,兄弟,你帮帮我……!”

  “这里死了很多人?”楚欢皱眉问道。

  那人道:“三天两头都会有人死……!”他似乎没有太多力气说下去,缓缓躺下去,最终低声念叨着:“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他声音虽轻,却充满着深深的绝望。

  楚欢神情冷峻,悄无声息摸回到马正身边,压低声音道:“这里有一处尸坑……!”

  “尸坑?”

  “不错。”楚欢低声道,他若有所思,再一次凑近马正耳边低语了几句。

  时间流逝,黑巾人虽然声称要让众人睡上两个时辰,但是最多一个半时辰,几名黑巾人便已经过来,都是大声叫喊,“起来,起来,都他娘的起来干活……!”毫不客气地用脚将那些正在沉睡中的人们踢醒,但有两脚踢不醒的,这些黑巾人便毫不客气地用脚往众人的头部踢过去,根本不将这群劳力当人看。

  在黑巾人的呵斥声中,疲倦的人们只能爬起来,一名黑巾人此时已经走到靠近山壁的楚欢身边,见到楚欢兀自靠在山壁上,一动不动,抬脚踢了踢楚欢的腿,骂道:“狗.娘养的的,快给老子起来。”却不见楚欢动静,正要抬脚去踩楚欢,旁边马正已经窜上来,向黑巾人道:“大哥,这人刚才就好像没了声息,好像……!”

  那黑巾人一愣,马正却已经伸手往楚欢鼻端搭了搭,瞬间闪开,脸上满是惊骇之色,失声道:“大哥,他……他没气了……!”

  黑巾人皱起眉头,此时已经有两名黑巾人上前来,一人已经问道:“怎么了?”

  “这家伙好像死了。”

  那黑巾人上前来,伸手往楚欢鼻尖探了探,很快收回手,骂道:“真他娘的晦气,怎么又死了一个……!”

  “这不是今天才送过来的吗?”身旁一名黑巾人狐疑道:“这才半天,怎么就没气了?”似乎有些不相信,上前来也探了探鼻息,只感觉楚欢鼻尖一片冰冷,竟果真是没有一丝气息。

  “真他娘的死了。”黑巾人晦气道:“太他娘的不经事了,那帮家伙怎地找了这样一个人过来……!”瞧见四周众人都是木然看着这里,冷声喝道:“看什么看,都去干活。”向马正和另一名劳力道:“你们两个将他抬走,快点快点,留在这里晦气。”

  两人上前过来将楚欢抬起,一名黑巾人挥手道:“跟我来。”在前领路,两人抬着楚欢跟在后面,在这山洞里七转八转,马正都被绕昏了头,心想楚欢所言果真不错,如果不将这山洞之中的地形摸清楚,即使调来大批官兵,那也是无济于事,到时候真打起来,只怕官兵要吃大亏。

  行了好一阵子,马正便闻到一股子臭味,那臭味令人作呕,很快,便走到一处石坑前,前面的黑巾人已经捂住鼻子,冲着那石坑指了指,意思是让二人将楚欢扔过去,马正此时却已经瞧见,这石坑还真是不小,四周一片昏暗,石坑之中,竟然横七竖八地躺着上百具尸首,腐臭之气充斥着四周,许多尸首肉体已经腐烂,只剩下森森白骨,有一些则是腐烂了一大半,看上去异常恶心,最上面的尸身尚未腐坏,显然是最近才扔过来。

  眼前景象,触目惊心,马正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恶心,天门道的人,当真是将人命视若草芥,此时却不得不将楚欢扔到那尸坑之中。

  黑巾人显然不愿意在这种地方多留片刻,见到楚欢被扔进去,立马挥手道:“快走!”驱赶着马正二人离开,马正往那石坑看了一眼,见到楚欢一动不动,心下担忧,但却也只能就此离开。

  四下里死一般的寂静,过了好一阵子,楚欢的身体却突然动起来,他睁开眼睛,恶臭扑鼻,他强自忍住,瞧见四下里并无其他人,这才从尸坑之中爬上来,四周昏暗一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往那里去,瞧见左侧有一条小路,小心翼翼往那边摸索过去。

  他要摆脱天门子弟的眼皮,就只能出此下策,换做别人,想要装死并不容易,但是楚欢习练《龙象经》,可以进入假死状态,假死状态之下,外人看上去就如同真的死了一般,方才那几名黑巾人先后检查楚欢,都只以为楚欢已经死去,自然不知道楚欢只是进入了假死状态。

  顺着狭窄的小路往前摸索,一直不曾听到别的动静,他脚步极轻,身法敏捷,走出一阵子,身上去泛起一阵极为奇怪的感觉,浑身不自在,竟是总觉得身后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瞧着自己,这种感觉十分强烈,双拳握起,又走出几步,陡然间霍然回头,却发现身后并无其他人,心下奇怪,皱起眉头,正要转身,猛然间身体一震,微微扭头,眼角余光却已经瞧见,在旁边昏暗的地方,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那双眼睛犀利无比,却又精光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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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章光头黑袍

  黑暗中的那双眼睛异常的犀利,如同刀子一样,楚欢万没想到这尸坑附近还有人在此处,更让他吃惊的是,他自从习练《龙象经》之后,五官感觉绝非普通人所能比,不说太远,但是周遭五十米之内,但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甚至是气息,他都能够有所察觉。

  但是今次却显然出现了意外。

  他离开尸坑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四周有任何异动,走出这一段路,也只是刚刚才发现有异常,而那人此时距离自己不过数米之遥,自己先前,并未能发现此人的行踪。

  那人浑身都笼罩在昏暗之中,只有那一双眼睛十分的清晰,楚欢动也不动,双拳紧握,那人也是没有动弹,只是死死盯着楚欢。

  楚欢看上去气定神闲,但是心中却是异常的紧张。

  他此番本就是大胆冒险,风险极大,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如果对方真的是天门弟子,那么只要召唤一声,必定会有其他的天门子弟过来。

  楚欢并不觉得如果天门弟子发现自己的踪迹,自己还能活着离开,这里的天门子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其中不乏好手,若真是一涌而来,楚欢孤身一人,绝非敌手。

  他沉得住气,不发一语,对方却似乎比他更沉得住气。

  从尸坑那边飘散过来的腐臭气息依然让人作呕,楚欢心知对方必定不是泛泛之辈,自己一旦出手,必定要在最快的时间将其制服。

  “为何鬼鬼祟祟躲在哪里?”楚欢冷笑激将道:“莫非不敢出来见人?”

  对方并不说话,楚欢却只感觉到眼前一花,似乎有身影闪过,他心下吃惊,急忙后退一步,再看时,那人却已经消失。

  楚欢先是一怔,但是几乎是在瞬间,身体猛然一个回身,一拳便往自己身后打过去。

  他竟是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

  这一拳打出去,眼角余光竟果真瞧见了一道身影在自己身后,但是拳头还没有沾上对方的衣襟,那人就像鬼魅般闪过。

  楚欢心下骇然,那人动作之快,身法之灵巧,当真是世所罕见。

  他不等那人稳住身形,脚下已经用力,整个身体照着那道影子扑过去,又是一拳朝着那身影打了过去,他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但是对方显然比他更快,这一次依然是没有沾上衣襟,对方就飘然闪开,如同鬼魂一般,闪身已经绕到了楚欢的身后。

  楚欢头一次感到身体发凉。

  他此时已经明白,对方的武功,远超自己,自己拼尽全力打出的两拳,连对方的衣襟都没有沾上,但是对方此时还只是闪躲,并未发起攻击,如果对方出手,自己恐怕连一招也接不下。

  楚欢这一次没有回身,他知道面对此人,自己就算拼尽全力,也不可能是对手。

  “天门道中,还有你这样的高手!”楚欢轻叹一声,“你如此身手,与歪门邪道混在一起,莫非不怕辱没了一身才能?”

  身后那人依然不说话。

  楚欢心中却越发的往下沉。

  面对这样强大的对手,楚欢知道不可力敌,唯一的希望就是智取,但是要智取,却必须要知道对方的破绽,但是现在对方不发一言,如同幽灵一样,楚欢根本不知道如何窥破对方的破绽。

  无论做什么事情,楚欢都从来不曾有过畏惧,即使事情艰难,他也会咬牙挺住,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有一种极为强烈的无力感。

  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之后,楚欢才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叹,随即听到一个声音缓缓道:“虽然已经不错,不过……还没有达到我想要的高度!”

  这声音有些嘶哑,楚欢听到声音,立时皱起眉头,却听到那人缓缓道:“楚欢,净土道的要诀,你还没有完全领悟,否则定会事半功倍!”

  楚欢全身一震。

  净土道!

  这是《龙象经》第三道的名称,他陡然间想到什么,霍然转身,失声道:“是……是你!”那人这一次并没有闪开,距离楚欢也就两三米左右,全身上下套着黑色的袍子,头戴袍帽,几乎大半张脸孔都掩在袍帽之下,但是五官此时却还是看的清楚,那虬髯粗须更是极其显眼。

  那人眼中闪着精光,楚欢却已经上前一步,看了一眼,又惊又喜:“罗多,你……是你!”在他眼前霍然出现的,竟然是传授他《龙象经》的罗多。

  罗多微抬头,双手抬起,将袍帽掀开,他当初那一头黑发竟是不见,头上寸草不生,竟变成了一个大光头。

  如果不是那显眼的胡须和那张异于常人的脸,楚欢未必能够一眼认出来。

  罗多嘴角泛起笑意,道:“楚欢,上次一别,已经一年多,你一向可好?”他声音温和,楚欢从他的语气之中,倒也听出一丝久别重逢的欢喜。

  楚欢心中有着诸多的谜团,这罗多便是谜团之一,只是自从那次罗多传授莫名其妙传授《龙象经》之后,两人再也不曾见面,楚欢也一直不曾知晓罗多的下落,万万料不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瞧见罗多。

  “罗……罗多,你怎么在这里?”楚欢心中激动,他一直想知道罗多的下落如何,此时罗多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罗多嘿嘿一笑,低声道:“先别多说,你随我来。”转身便走,楚欢此时对罗多并无任何怀疑之心,他心中清楚的很,如果罗多想要取自己的性命,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虽然对罗多的身份来历并不清楚,但是却知道这行迹古怪相貌奇特的汉子对自己似乎从无恶意,当下随在罗多身后。

  罗多竟似乎对这里的地形颇为熟悉,很快到得一处石壁前,竟是极其熟练地打开机关,一道石门打开,里面便是一处颇为宽敞的石室。

  罗多进去之后,楚欢也随之进去,里面十分昏暗,也不知罗多做了什么,石门很快关上,眼前黑乎乎一片,但很快火光亮起,室内顿时亮起来,楚欢四下里看了看,只见到有一张石桌,石桌四周有三张石椅,在这石桌之上,竟然还有一只酒坛子,靠屋角处,摆放着五六只酒坛子,酒坛子横七竖八躺着,都已经打开过封泥,里面显然也早已经空空如也。

  罗多一屁股坐下去,拿起桌上的酒坛子,猛饮了两口,这才向楚欢道:“坐下说话!”

  楚欢在罗多对面坐下,瞧见罗多一身黑袍,脑中竟是猛然跳出当初在大沙漠之中见到的那黑袍人,沙漠之中,黑袍劫走了青天王部下的黑蛟侯,当时那黑袍也是全身上下一袭黑袍,罩的严严实实,像极了罗多身上的这身黑袍,不过这影子一闪而过,楚欢可并不觉得罗多就是在沙漠之中出现的黑袍。

  罗多的身形异于常人,比起中原人的体型,那要魁梧高大的多,沙漠之中的黑袍虽然身材不矮,但是与罗多相比,差距还是很大,罗多至少高出那黑袍两个头。

  “罗……恩公!”楚欢不好直呼其名,只能改口道:“多谢你当初……!”

  他还没有说完,罗多已经抬手止住道:“千万不要谢我,《龙象经》并不是谁都可以习练,我当初传你《龙象经》,原因之一,便是因为你适合习练。”

  楚欢一怔,奇道:“恩公为何这般说?”

  “也莫叫我恩公!”罗多摇头道:“你我命中有缘分,我虽然大你不少,不过你叫我一声罗大哥就是。”

  楚欢只能道:“罗大哥说《龙象经》不是谁都可以练?”

  罗多点头笑道:“自然!”忽然出手,快若闪电,楚欢还没来得及反应,罗多已经抓住他一条手臂,也几乎是在瞬间便撸起楚欢手臂衣袖,手指指着楚欢手脉处,问道:“楚兄弟,难道你从来不曾发现自己的经脉异于常人?”

  “啊?”楚欢忍不住去看自己手脉,却并不感到有什么奇怪。

  罗多看出楚欢并不清楚,笑道:“你的经脉比之普通人要粗一些,我曾经把过你的脉搏,你的经脉韧度比之普通人也要强,也只有如此,你才有可能修成《龙象经》,如果你没有这等异相,我传你《龙象经》,就等若是害你。”

  楚欢一怔,这才明白,罗多传授自己《龙象经》,并非心血来潮,他竟是对自己的经脉早就有过了解。

  “罗大哥是因为如此,才传授我《龙象经》?”楚欢奇道:“只是我与罗大哥之前交往不深,罗大哥为何如此厚爱?”

  罗多嘿嘿笑道:“什么缘由,你终有一天会知道。”似乎并不想就此多做解释。

  楚欢突然想到自己将《龙象经》前两道的修炼方法传授给了白瞎子和祁宏,有些惭愧道:“罗大哥,有一件事情我还要向你道歉,这《龙象经》,我传授给了两个人……!”

  罗多闻言,皱起眉头,道:“你传授了多少?这也怪我当初没有向你细说,这门功夫,绝非任何人都可以修炼,一个不小心,就会经脉自爆,瞬间毙命!”

  楚欢万想不到修炼《龙象经》会如此严重,也是皱起眉头:“他二人当时因我受了重伤,伤筋动骨,所以我传授了他们前两道的口诀!”

  罗多双眉微展,道:“那倒无妨,前两道只是入门而已,只是修炼气息和骨骼,不会有问题。不过等到从净土道开始,对经脉的要求极高,修炼成功的威力虽然极大,但是修炼中间的难度和凶险也是极大,劲气在体内经脉纵横,如果经脉太过细小,而且韧度撑不住,就会经脉爆裂,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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