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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官人(4月18日 更新至“第1045章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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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五八章 大戈壁


      当知道五百勇士只剩下二十来人时,宝音的泪水如决堤一般,让人十分心疼。

      王贤也想起德勒木的嘱托,不禁愧疚道:“对不起,我太过分了,你别伤心了。”

      他不道歉还好,一道歉宝音哭得更厉害,捂着小嘴泪珠子滚滚的,真如梨花带雨一般。王贤看着暗骂自己王八蛋,只好转移话题道:“广武镇多少驻军

      “三千之数。”宝音是个识大体的姑娘,这招果然奏效。她一边擦泪,一边将别后的情形告诉王贤。原来阿鲁台生性谨慎,大军前进不忘考虑后路,派了自己的三儿子率领军队驻扎在此。“其实倒也不多,我和吴大哥、许大哥商量着,不行便攻下广武镇。就等你来拍板了。”

      “唉……”王贤叹息一声,他却完全提不起一点战意,缓缓坐在夹杂着黄草的沙地上,半晌才道:“不打。”

      “好。”宝音没有问为什么,点点头,听他的下文。

      “你不问为什么?”王贤双手枕在脑后,满脸疲惫道。

      “你自然有你的原因。”宝音本来对他一肚子气,可见他那张脸变得颧骨高耸、消瘦不堪,两眼满是血丝,便不禁转为心疼,再也生不起气来,还是配合着问道:“为什么?”

      “因为血流得已经够多了。”王贤面露痛苦之色道:“博尔济吉特一共才多少人,一下就去了五百,不能再死人了,不然博尔济吉特如何在河套立足?还不是被吞并的下场?”与德勒木他们并肩作战这段时间,他已经深深喜欢上这些善良勇敢的博尔济吉特人。他更忘不了那些为了掩护他而死难的博尔济吉特兄弟,他不能再让他们的族人流血了。

      宝音看着他脸上那真切化不开的悲伤,点点头,轻声道:“都听你的。”

      休整一夜,第二天走出帐篷,王贤脸上的疲惫却更重了,他为了这两千五百人的出路,整夜整夜都没合眼。

      简单的洗漱之后,吴为端上一锅肉汤,几个粗面饼,请王贤吃早饭。

      “伙食不错么。”王贤却没什么胃口,舀了一勺汤尝了尝,道:“还能吃上羊肉汤。”

      “大人的舌头不管事儿了么?”吴为笑道:“这哪是羊肉,这是兔子肉。”说着小声道:“嫂子为了给你补身子,一早起来去打的。”说着笑道:“嫂子对你可真不错,大人快趁热吃吧。”

      “我只是看到一直傻兔子,顺道打的而已。”这时宝音走了过来,低声对吴为道:“吴大哥,你还是叫我宝音吧,嫂子的称呼,我担当不起……”

      “唉……”王贤愧疚的挠挠头,岔开话题问道:“还有多少粮食?”

      “还有半个月的。”吴为想一想,还是实话实说道:“好些粮食都在撤退时丢了,这还是省吃俭用的结果。”

      “嗯。”跟王贤料想的差不多,他勉强喝了一碗汤,便把整碗的肉推给宝音道:“给伤号吃了吧,我吃肉吃腻了。”

      “你不愿意吃倒了就是。”宝音紧咬着嘴唇,泪珠子在眼窝打滚。

      “大人是不是不舒服?”吴为却眉头一紧,看看王贤,伸手搭一下他的脉道:“脉象滑数,积劳成疾、风寒入体,大人需要休养了。”

      “什么,你病了?”宝音的小情绪马上抛到九霄云外,忙上前查看。

      “放心,小感冒而已,我身子壮着呢,啥时候长过病?都是几天就好了。”王贤抽回手,不在意的笑笑道:“说正事儿要紧。”说着正色道:“我准备不走瀚海走廊了还是按我最初想的,从这里纵穿大戈壁”

      “大人不想再让博尔济吉特死人,这心情我很理解。”吴为却皱眉道:“但两千里的大戈壁,最快也得走一个多月,咱们这么多人和牲口,缺粮少水,怎么走的出去?”

      “缺粮好说,可以杀马么。”王贤却早已经拿定主意道:“至于缺水,大戈壁其实不缺水吧,我记得来时路上,不时能看到泉眼。”

      “但十有八九又苦又咸,不仅解不了渴,反而会喝死人的。”吴为道。

      “有水就行,我有办法能让人喝。”王贤现在有些后悔,当初为何不坚持己见,非得付出这么大代价,才又回到老路上。但其实若非走投无路,他也不可能下决心冒这个大险的。

      “大人,如果到时候您的法子不灵,那所有人都走不出沙漠了。”吴为不得不提醒一句。

      “放心,我已经试验过了,只要能找到水,我就能办到。”王贤淡淡道。在忽兰忽失温断后的日子,他做了一些探索,正因为心里有底,才敢重提纵穿大戈壁。

      “是。”吴为服从了,看看宝音道:“嫂……子,你怎么看?”

      “好。”宝音早就知情,因此毫不意外,点点头,便将这个命令传达下去时,博尔济吉特人都露出惊慌之色。在他们眼里,大戈壁是神圣恐怖的,瀚海走廊是长生天赐给他们的通道,除此之外,走别的路必死无疑。

      但是宝音琪琪格却坚决支持王贤的决议,她相信王贤会把她的族人带出大漠去。别吉表态支持,族人们自然不再说什么,默默按照王贤要求的开始准备

      王贤的要求很简单,杀掉多余的马匹,马肉煮熟晾成肉于,马皮缝制成大大小小的水袋,尽可能的多储存水分。对视马为友蒙古人来说,让他们杀掉马匹十分的艰难,但宝音全力配合王贤,劝说族人们依命行事。

      五天后的黎明时分,杀掉了多余的马匹,抛掉所有辎重,除了水、粮食和帐篷,几乎什么都没带的队伍,迈入了一望无际的大戈壁。

      “我们要从此横穿大漠”王贤的病似乎是好了,他站在一块红色的大石上,向众人做最后的鼓动:“为了活下去,为了奔向美好的生活,我们一定要咬牙坚持,相信我,只要坚持按我说的做,我们一定能征服这个马勒戈壁”说完背着三十斤的水袋,率先迈步走进了茫茫戈壁。

      博尔济吉特人和两百名汉人,也像他一样背着水……男人三十斤、女人二十斤,跟在他身后默默的前进。除了伤病号,所有人都是步行,马匹则背着水、粮食、帐篷,已经不能再增加负担了。

      “军师,马勒戈壁是您给大戈壁起的新名字么?”许怀庆凑到王贤身边,强过他背上的水。

      “你于嘛,瞧不起我?”王贤白他一眼道:“老子有的是劲儿。”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许怀庆笑道:“俺老许就是有把子力气,不用白不用。”说着用嘴呶呶不远处道:“您要是有劲儿,就帮帮弟妹呗。”宝音也背着二十斤的水,族人们想帮她背,却被她坚决拒绝。

      “傻女人。”王贤叹气道:“她原先不是这样吧?”

      “人是会变的。”许怀庆难得的有哲理道:“经过这么多事,她早不是原来的她了。大咧巴的眼光不错,弟妹是个能挑担子的人啊。”

      “自找苦吃。”王贤嘟囔一句,往宝音那边走去,许怀庆在背后叫道:“军师,还没回答我呢?”

      “是,我想表现出对它的蔑视,便起了这个名字。”王贤耸耸肩答道,走到宝音身边,去拎她背上的水袋。宝音早就看到是他,却低着头不放手。

      “放手。”王贤小声道。

      宝音摇摇头。

      王贤强行去掰她的手,宝音紧紧攥着拳头,低声道:“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别拉拉扯扯的。”

      “哈。”王贤心说还真是现世报呢,这话咋这么耳熟,他一把夺过水袋道:“我答应过德勒木他们,以后要好好待你。”

      本来见他过来帮自己,宝音心里还甜丝丝的,但听他这样一说,一下变了脸色,一把夺回去道:“不用,不需要。”

      “就用,就需要。”王贤抢过去。

      “就不用,就不需要。”宝音又抢回去。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竟像小孩子一样你抢我夺,终于一个不小心,水袋被扯破,珍贵的清水哗得淌出来。两人这下急了,宝音赶紧用手攥住口子,王贤用皮袍子接住洒下来的水,竟没撒到地上几滴,配合的天衣无缝。

      看着他俩跳舞似的动作,许怀庆摇头道:“还真是有默契哩,说他俩不是两口子,谁信?”

      “这对欢喜冤家。”吴为笑笑,很有感触道:“总得有个人彻底软下来,才能不闹别扭了。”他都看出来了,这俩人的性格都有问题,王贤硬的时候,宝音软,王贤软的时候,宝音硬,就像坐跷跷板,总是找不到平衡。

      那厢间,有人找了个空水袋,让他俩把水倒进去,完成之后王贤把水袋往背上一背,得胜将军似的班师回朝。

      宝音跺跺脚,萨娜几个不直和她说了什么,却又扑哧笑了。

      队伍便在这还算愉快的气氛中,向着大戈壁的深处挺进

      青翠而充满生机的草原,已经远远抛在身后,他们进入了生命的禁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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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五九章 风沙好大


      戈壁是蒙语,意为官生草木的土地,。王贤他们便行进在这片草木不生的土地上,极目睛空,浩浩无际,云山渺远,大漠苍茫,看上去广袤而壮观。

      但脚踏实地的走在上头,却只会感到无助和绝望。漫漫黄沙砾石一直铺向天外,看不见尽头。没有水源,没有一丁点绿色。天上不见飞鸟,地上不见走兽,甚至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走在戈壁上,比沙漠的感觉更荒凉,于燥凄凉,仿佛走在了生命的尽头。如果是独行的话,怕是心理上要先被摧毁了。

      团队行进的好处很多,互相帮助和互相鼓励,会让人们有勇气克服困难,战胜自然。当然前提是服从命令听指挥……听王贤的指挥。

      王贤的肩上,是这两千五百人的生死,但他也是两眼一抹黑,若非手里有罗盘可以分辨东西南北,他肯定会带着队伍迷路的。

      脚下是又烫又硌人的沙石,吸进来的空气都是灼人的,队伍沉默了,因为必须要保存体力,没有人再说话。为了避免日光直晒,他们用袍子罩住头,只留眼睛和鼻孔在外头,却仍然人人一身大汗。

      但水是不能乱喝的,前世的经验告诉王贤,大口大口的喝水,会让很多水分变成尿液,造成极大的浪费,正确的方法是小口小口的抿,待口腔全部湿润后,再缓缓咽下。而且也不是想喝就能喝,不到时辰、不到距离,不许擅自饮水,不然军法从事。

      在王贤真的砍了一个因为于渴难耐,偷喝水的兄弟的脑袋后,所有人都凛然了,任嘴唇于裂,任火烧火燎,得不到允许,也不敢碰水囊里水。

      将那个兄弟收殓了,王贤擦于泪,目光冷冷扫过众人,嘶声道:“如果实在忍不住,可以喝自己的尿液,这个你喝多少我都不会管”

      众人觉着他是在说气话,直到看见王贤真得把自己的尿喝下去,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尿液的成分九成九是水,完全可以用来补充水分,浪费了太可惜。”

      众人从没想到,自己有喝自己尿的一天,但王贤亲身示范后,给他们理防线打开了口子,当他们极度于渴,又没到喝水的时候时,就真的喝起了自己的尿。虽然味道冲了点,但真解渴啊,而且大家都喝起来,也没啥心理障碍。只可惜,喝的水少,尿也少……

      女人们就没那衤福气,了,她们比男人更有羞耻心,也不方便接尿……好在女人的忍耐力,天生比男人强,她们倒也能忍住。

      王贤逼着自己冷硬起来,其实这次战争之旅,已经将他淬炼得十分冷硬了,但要想率众创造生命的奇迹,走出这大戈壁,他就必须更加无情,令行禁止,绝不容商量。

      很少有人能体会到,他绝情背后其实藏着深深感情,若不是对他们的爱,他又何苦来哉?强突广武镇就是了。反正付出牺牲的不是他,他肯定可以突破鞑靼人的防线。

      王贤不会解释,也无力解释,因为他自己的状况都糟透了。病还没好利索,便踏上了极度残酷的戈壁跋涉,他明显感觉自己浑身乏力,脚步虚浮,但他这个领头羊不能有事,不然谁领着身后长长的人龙走出这片戈壁?

      日复一日,他咬着牙走在前头。每日里,队伍在早晨天蒙蒙亮时赶路,日上三竿后便扎营休息,一天行军不超过两个时辰,一天行进不超过四十里。除非是阴天,才会多走点路。

      这是为了避免中暑和炎热引起的过度消耗,在烈日下的戈壁行走一个时辰,保准再强壮的人也会中暑。哪怕午后日头偏西,但整个戈壁依旧热气腾腾,走在上头依然会大量消耗体力,很容易产生疲惫和于渴。

      晚上,戈壁上倒是气温骤降,却又冷得过分,行军又会冻出病来。所以王贤索性让将士们一天集中全力走两个时辰,其余时间钻在帐篷里睡觉,既能降低消耗又可以恢复体力,其实比透支更长远。

      但就是这样极端严格的要求下,最要命的两个指标——存水量和行军里程,依然超乎王贤的预计。

      存水量要比想象的少多了,事后王贤自省,是因为自己忘了蒸发的因素,这见鬼的戈壁太于太热了,马皮缝制的水囊并不太密封,是以大量的水顺着水囊顶部的缝隙蒸发掉了。

      而行军里程也比预想的慢,这是他忘了考虑风沙的因素……漠北的风很频繁,卷在戈壁上便成了沙尘暴,一来便是黄龙卷天、飞沙走石,要是没个帐篷遮挡着,还真捱不过去,就更别说顶风行军了。有时候风一刮就是一天,当然耽误事儿了。

      这天宿营时,众人安下帐篷,钻进去避暑喝水。王贤也躺进帐篷,只喝了点水,却没吃东西,就昏昏沉沉睡下了。但浑身针扎一样的疼痛,让他也睡不踏实。翻来覆去捱到日头西沉,戈壁转凉,他又强撑着爬起来,巡视晚饭的准备情况……队伍一日两餐,同样严格控制,早晨出发前一次,现在是另一次,每次都是一小碗得胜面,加一块马肉于。

      马肉这东西,人吃多了,是要闹肚子的。但牧民吃马肉有经验,煮的时候攥于净血水,做成马肉于,问题就不会很大。但那是对身体健康的人来说,王贤这阵子身体虚弱,吃下马肉于就肚子疼,但光吃谷物是不行的,为了补充足够的维生素和无机盐又不能不吃,好在不拉稀……‘肉烂在锅里,,王贤这样安慰自己。

      强撑着检查完了粮草和水,王贤一屁股坐在仍滚烫的砂石上,擦一把额头的冷汗道:“问题很严重啊……”

      “粮食勉强还够,主要是缺水,只能坚持五天了……”吴为叹气道:“虽然咱们带了尽可能多的水,但要供应两千五百人,消耗太大了。”

      “不行要继续杀马,”王贤喉咙里像着火一样,两耳嗡嗡,缓缓道:“先保证人喝水吧,不能让牲口和人抢水。”

      “就算把所有的马都宰了,也不过多撑五天。”吴为舔一舔于裂的嘴唇道:“必须要补充水了,不然要出大问题了。”

      “老天爷不下雨,”王贤无奈道:“泉眼也一口都找不到,巧妇也难为无米粥啊。”

      “大人,还得熬多久是个头?”许怀庆两眼凹陷,皮肤于裂,凑过来道。

      “从目前来看,我们已经走了差不多一半的路程了。”王贤的额头发烫,用袖子去擦时,却没见汗珠:“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信一路上碰不到一个泉眼”他不明白,为什么瀚海走廊上,每隔几日都会碰到几个泉眼,怎么从百里之外纵穿大戈壁,就碰不到一个水源呢?

      殊不知,古人的经验都是用生命和时间,千锤百炼出来的。他们发现的瀚海走廊,其实是因为那片地下有河流水脉的缘故。别处的地下没有水脉,又上哪去找泉眼呢?

      “属下带人去找水吧。”许怀庆狠狠咽了口吐沫,只觉喉咙生疼,这是缺水的症状。

      “许大哥你别着急,”王贤却摇头道:“马上就天黑了,黑乎乎的如海底捞针,白费了将士们的体力。”

      “大人,你也先休息休息吧,这大戈壁上缺医少药,”许怀庆眼圈一红道:“你的病一天比一天重了。”

      “不是医药的问题,”吴为听了,满面羞愧道:“大人现在是热症,需要多饮水,需要避暑调养,需要少操心劳神,这三点一样达不到……”

      “我擦,让你们一说,老子好像得了绝症,别他妈小题大做”王贤变得声音沙哑,如两片金属摩擦一般,他强撑着站起来,转身便见宝音两眼通红立在那里。

      这时候斜阳西下,戈壁落日,远方的地平线闪烁着金辉,大戈壁露出它难得的温柔一面……又或许是因为这绝代佳人那牵肠挂肚的眼泪,才会让人感到戈壁也变得的柔和了吧?

      王贤脑海中兀然浮现出一首记忆久远的歌,好像是这样唱的:

      卩果苍海枯了,还有一滴泪。

      那也是为你空等的,一千个轮回。

      蓦然回首中,斩不断的牵牵绊绊。

      你所有的骄傲,只能在画里飞。

      大漠的落日下,那吹箫的人是谁。

      流沙流沙满天飞,谁为你憔悴?,

      看到宝音的那一滴泪,被风吹到空中,最后落在他的心里。那一刻,王贤的心终于软了。良久良久,他对宝音绽开了从未绽开过的微笑,那是不带任何算计,真诚的像戈壁的沙砾一样纯净的笑。

      他轻声道:“我很好,别担心。”

      这一声嘶哑难听的声音,对宝音却如天籁一般,融化了她心中的雪山,吹绿了她的沙漠,宝音紧跑两步,扑到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任眼泪奔涌而出。

      吴为和许怀庆站得远远的,看着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最终汇成了一条。老许擦擦眼角道:“我擦,风沙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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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六二章 爱


      “那怎么才能降温呢?”宝音急切问道。

      “一般用烧酒擦,或者用湿毛巾冷敷……”吴为道。

      “说点有用的”宝音着急的催道。

      “在这大戈壁,只有夜里地下的砂石是凉的,但寒气太重,只怕大人身体虚弱承受不了。”吴为眉头紧皱,一时想不出好办法。

      “这好办”宝音却有了主意,吩咐道:“只管去把砂石取来”

      “什么办法?”吴为好奇问道。

      “这个……”宝音俏脸一红,摆手道:“是秘密,总之有办法就是”

      “好吧……”吴为以为,历史悠久的博尔济吉特人有什么秘法,便不再问,还是赶紧拯救大人重要。

      吴为便带人在外头挖了个深坑,挖出凉得刺骨的砂石,运到王贤的帐篷里,按照宝音的吩咐,铺了厚厚的一层。宝音便让他们都远离这帐篷,任何人不许靠近。

      待所有人都退出后,宝音先平静了一会儿,深深看一眼明明浑身滚烫,却一个劲儿喊冷的王贤,便缓缓解开了袍子,除下内里的衣裙,香肩半露之际,她停滞了一下,然后毅然决然的将裙子褪下,那柔软的衣裙,便顺着她修长美腿滑落地上,她就一丝不挂了。

      尽管一颗芳心早系在这混球身上,而且他正在半昏迷中,可这样不着片缕的裸露在一个男人面前,还是宝音破天荒的头一次,她羞涩的抱着双臂,遮住浑圆的双峰,两条惊心动魄的长腿微微交错。虽然蒙古女子热情奔放,但宝音深受中原文化熏陶,在男女之事上的保守,比中原女子有过而无不及。

      但此刻那混蛋需要她的帮助,她便毫不犹豫的把少女的娇羞抛在脑后,颤抖着迈出一步,义无反顾的缓缓趴在那堆冰凉刺骨的砂石上。登时,浑身有如针扎,砂石硌得她娇嫩的肌肤十分刺痛,更痛苦的是那透骨的极寒。不一会儿,她便牙齿打颤,浑身如筛糠一般,宝音却拿出骨子里的韧劲儿,坚持再坚持,直到她冻得浑身麻木,几乎失去知觉,才强撑着爬起来,拍掉身上的沙子,跌跌撞撞扑到毡子上。

      毡子上,本来痛苦不堪的王贤,一触到她冰凉的肌肤,便立马像八爪鱼一样把她紧紧抱住,头埋在她柔软的双峰中,顿时好过了许多。

      宝音本来羞恼于神圣的处女峰被侵犯,但见王贤神情放松了不少,嘴里也没了呻吟,她便不忍再推开他,而是伸出手臂,紧紧保住他的头,用自己冰凉的娇躯,去给他滚烫的身体降温。为了让王贤能充分与自己的身体接触,她将他的裤衩也褪了去,让他与自己同样一丝不挂,紧紧贴在一起。

      这时候,没有一丝欲念,只有纯净如水晶的爱。其实宝音都不知道爱是什么,她只是服从自己内心强烈的呼喊……就是不想让他死,绝对不能让他死,哪怕拿自己的命换也在所不惜

      宝音就这样紧紧抱着王贤,直到他又开始扭动,口中又发出无意识的呻吟,她才知道到自己的体温已经回升了。赶忙放开他,再回到冰凉刺骨的砂石堆上给自己降温。但这次身体的忍耐力似乎差了很多,因为大脑记住了痛苦的感觉,所以她一趴上去,大脑就释放出强烈的痛苦感,好让她赶紧离开。

      宝音只有用意志来克服离开的冲动,她哆嗦着数数,想从一数到五百,数不到就不爬起来,可谁知道才数到一百,就已经没了知觉,但她依然坚持数完,才支撑着爬起来。这时她根本站不起来,完全是爬到王贤身边,被他一把紧紧抱住……

      宝音已经不把自己当成人了,她把自己当成个降温的装置,就这样在王贤和沙堆间来来回回,后来她都有经验了,被王贤抱着数三百个数,便挣开他回到砂石堆,在砂石堆上数五百个数,再回去让他抱着。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人能爆发出怎样的潜力,这一夜,她不知道在砂石堆和王贤之间来回了多少次,完全克服了寒冷、疲惫和疼痛……直到感觉到王贤不再痛苦的呻吟,呼吸也平稳下来,她才精疲力竭的昏迷过去……

      “别吉,别吉。”帐篷外响起萨娜的叫声,天快亮时,外面人终于忍不住了,让宝音的侍女进去看看。

      萨娜叫了半天,见里头还没动静,她便想闯进去看看,谁知手刚触到帘子,就听里头宝音虚弱的声音:“别,别进来。”

      萨娜忙站住脚,问道:“别吉,您和大人没事吧。”

      “没,没事,告诉外头,他退烧了,让他们不要担心。”宝音的声音越来越来连贯,让萨娜也放下了心,她对里头道:“吴大人说,今天不着急启程,等大人醒了再说,还有个好消息要禀报呢。”

      “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宝音急切的驱赶自己的侍女道。

      “是。”萨娜应一声,走远了。

      帐篷里,宝音依然保持被王贤紧抱着的姿势,她应该就是这样昏过去的,到被萨娜吵起来,一动都没动。撵走了莽撞的侍女,宝音松了口气,这时候外头天光大亮,帐篷里也能看清东西了,宝音看到自己和那混蛋一丝不挂,紧紧纠缠在一起的样子,登时没了夜里的勇气,羞赧难禁的只想逃开。

      她想趁着王贤还没醒,要挣扎起来穿上衣裙,谁知这一动,王贤的睫毛便抖动起来,宝音皱着小脸、屏住呼吸,祈求他千万别醒过来……哦不,是这会儿千万别醒,待会儿一定要醒。

      哪知老天爷非要和她作对,这时王贤缓缓睁开了眼,眸子是许久不见的清澈而明净,让宝音看得一呆……她就是沦陷在这双贼眼里的,那坏坏的、坚毅的、淫荡的、冷酷的、多情的、无情的深邃目光,让这心高气傲的贵霜美女沉沦不可自拔,甘心为他付出所有。

      眼珠子转了转,王贤开口第一句便是:“宝音啊,你终于忍不住强暴了我么?”可惜,那张臭嘴,还是让人恨不得给他撕了去。

      宝音一阵气苦,心说一有精神就欺负人,我救你于啥,还不如让你烧死算了便冷着脸推开他,想要起身。却被王贤紧紧的箍住玉背。

      宝音气恼的去推他,瞪着他,想要质问他怎么能这样?可看到王贤那双眼眸时,她又一下已忘言,了,因为她看到他那黝黑的瞳孔倒映着一个美丽地影子,那目光里饱含的深情是那样的炽烈浓郁,她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下就不能动了。

      四目相对,呼吸连着呼吸,王贤轻声道:“宝音,谢谢你。”

      “我不稀罕你谢。”宝音对这答案很不满,撅起小嘴,扭他一把道:“松开,我要起来。”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王贤却不松手,反而抱她更紧,声音中满含深情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听了这句诗,宝音的眉目中,一下就涌出泪水,这混蛋真是太会催人泪下了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这不是为了答谢你,是求永久相爱呀

      这不是为了答谢你,是求永久相爱呀

      宝音再不挣扎,非但任他抱着,反而和他紧紧相拥,后怕的抽泣起来:“呜呜,你这个混球,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怕你会死,我怕你留下我孤零零一个人呜呜……”

      王贤轻抚着她的秀发,柔声安慰道:“其实本来黑白无常都来勾我了,但被你这个痴情的小娘子感动了,二位大神当即决定,开个后门也要把我放了,免得辜负了这痴情的小娘子。”

      “那他们还回来么?”宝音却信以为真道。倒不是她好骗,而是这年代人很少敢拿鬼神开玩笑的。

      “当然不会了,这世上一天死多少人啊,人家二位这次放过我,下次再来就得八十年以后了。”王贤笑道:“他们还说,你也还能活八十年,到时候把咱俩一块接走。”

      “那感情好。”宝音美目中满是憧憬道,说着突然想到一件事,面色大变道:“坏了,他们岂不看到我……光着了。”说着羞得紧紧缩到王贤怀里,还扯过件袍子盖在身上,遮住那诱人的春光。

      “是啊,都看到了。”王贤绷着脸道:“他们还说……”

      “说啥?”宝音瞪大两眼,急道。

      “这小娘子身材真不错,可惜舌头不够长,不好看。”王贤绷不住,笑弯了腰道。

      “讨厌”到了这会儿,宝音哪还听不出王贤是在戏弄她,顿时扭着身子不依。

      “不许动”王贤却低喝一声,瞪她道:“你小心玩火自焚”

      宝音起先还懵懵懂懂,直到感到平坦的小腹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登时臊得满脸通红。她虽然是未经人事的处子,但每年春天,草原上牛欢马叫牲口发情,她看得可太多了。

      惊慌之际,她像触电一样弹起来,手忙脚乱的穿好衣裙,为了分散王贤的注意力,口中还道:“对了,吴大哥说有好消息要告诉你,还不快点去问问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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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六三章 湖


      “至少先给我穿上衣裳吧”瞪着眼看宝音穿好衣裳,遮住那无限诱人的春光,王贤可怜巴巴道。其实他不过是嘴炮,他的烧虽然退了,浑身仍酸软无力,根本做不了什么。

      宝音又转回头来,闭着眼给他套上裤衩,王贤笑嘻嘻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好朋友,有啥好害羞的的。”

      “流氓”宝音狠狠拧他大腿根一把,痛的王贤呲牙裂嘴,“昨晚以为你快死了我才那样的,别以为我是那种人”

      “哪种人……”王贤小声问道。

      “闭嘴”宝音柳眉倒竖。

      “大人快来看。”片刻之后,吴为进来,背起王贤便往外走,到了昨日为给他降温挖的坑前。许怀庆小心翼翼捧上一张马皮,咧嘴笑道:“大人看,是什么。”

      “水”王贤看一眼马皮上,只见上面露水滚动,汇成一掬清泉,虽然不多,却足以⊥人惊喜万状,“怎么来的?”

      “按照大人的法子冷凝出来的啊。”吴为笑道:“昨晚费劲挖了这大坑,我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再试试,没想到这次竟然成了”

      “这是什么原因呢?”许怀庆急切问道,这也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众人巴望着王贤,王贤捏着下巴寻思道:“这法子之前不行,是因为空气太于,现在奏效,那肯定是空气潮湿了。”说着问众人道:“你们有感觉么?”他现在五感失灵,只能靠别人来判断。

      经王贤一提醒,众人才察觉到,空气再不是那种于热于热、灼人心肺的感觉,呼吸确实舒服多了。

      得到肯定答案后,王贤笑道:“要么,我们就快走出草原了,要么就靠近湖泊了。”

      “走出去不可能。”接替他成为向导的许怀庆摇头道:“昨晚属下做了图,还有一半的路程。”

      “那就是后者了。”王贤笑着一拍吴为的肩膀道:“还等什么,快派人去找”

      王贤一声令下,无数小队兴高采烈的出发了,不同于之前近乎绝望的寻找,这次他们是带着满满的希望,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

      到了中午时,便有消息传回来,有小队在西南十几里外,发现了一个湖泊

      众人大喜过望,队伍马上启程,不顾头顶的烈日,跟着向导赶往那处湖泊

      当他们抵达那里时,已经是过午了,只见偏西的日头照在远处,一片金光闪闪,这黑白色的苍茫戈壁中,竟真藏着一处湖水

      人群登时沸腾了,不论男女蒙汉,丢下一切负担,欢呼着奔到那湖边,只见碧蓝的湖水清澈见底,像一块镶着银边的蓝宝石,嵌在苍凉的戈壁中。蒙古人开始跪谢长生天的恩典,汉人们则不顾一切的冲进湖里,就要一头扎进去喝个痛快

      “别喝”找到这处湖水的蒙古人,急忙用蹩脚的汉语大声阻止,然后呜呜哇哇说了一通。

      但这时候,就是神仙也不能阻止他们喝水解渴了,将士们大口大口痛饮起来,然而下一刻却全都吐了出来,使劲于呕咳嗽,大骂道:“怎么又苦又咸

      “奶奶的,这不是玩人么,好容易找到个湖水,竟然不能喝”许怀庆大骂起来。

      “这是一定的。”王贤笑笑道:“你看湖边那厚厚的一层白色,是湖水蒸发后的盐碱啊,湖里的水肯定又咸又苦,非但不能解渴,反而会让人脱水”

      “这不跟咱们在瀚海走廊见到的那些咸水湖一样么。”吴为皱眉道:“大人不是说咸水湖也有办法么?”

      “当然。”王贤靠在马车上,一脸自得的笑道:“不然我敢带你们进这死亡戈壁?”

      众人闻言不禁腹诽,大人一点没变,果然有点阳光就灿烂,一有机会便得瑟

      在王贤的指挥下,众人挖出数个直径五尺,深三尺的沙坑,每个沙坑上面支起一片油布,油布中间放一块小石子,使油布呈倒锥形。在油布正下方搁置一个小坛子,正冲着倒锥。

      尽管对王贤的法子将信将疑,但对淡水的渴望,让所有人于劲十足,一口气挖了上百个这样的坑,然后看着王贤。

      “今晚先这样吧,明天再说。”王贤看看天色已黑,便下令收工了。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但王贤今晚大发慈悲,允许双倍饮水,这让众人很受鼓舞,能多喝些水还在其次,主要是这说明情况很乐观呐

      众人安营休息,当晚却大都失眠了,第二天一大早便爬起来,催促王贤赶紧动手。

      王贤笑道:“其实已经有收获了。”便让人将夜里放在坑底的马皮拿上来,上百张马皮收集到满满一坛清水,他不禁得意洋洋道:“怎么样,厉害吧?

      众人这个汗啊,陪笑道:“厉害是厉害,可是太少了这,一人一口都分不过来。”

      “聊胜于无么。”王贤呷一口清冽的凉水,大赞道:“此水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

      “……”众人彻底无语,心说这么大人莫非烧坏脑子了,变得这么不靠谱

      吴为这种了解王贤的人,却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了,他们知道以王大官人肤浅的性格,这样得瑟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胜券在握了

      众人催促下,王贤只说不着急,众人再三催促,直到太阳升起,他才笑着下令道:“开口放水”

      便有人将湖边挖开,湖水便顺着昨晚挖好的水道,注入各处沙坑中。王贤看看没什么问题,便伸个懒腰道:“好困,回去睡觉了。”

      “大人,还要于什么?”众人追问道。

      “等着,过两个时辰看一次。”王贤哈欠连连的对宝音笑道:“走了媳妇,咱回去睡觉觉去。”

      宝音狠狠瞪他一眼,嫌他又乱讲话。

      王贤真的回帐篷里倒头大睡去了,他脑袋一贴毡子,就呼呼大睡起来。这段时间他压力实在太大,精神高度紧张,几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现在终于到了湖边,虽然是盐碱湖,但他有的是办法的变出淡水来。心中一块大石放下,终于能睡个安心觉了。

      正睡得昏天黑地,他突然被人摇起来,睁开惺忪的睡眼,就看见吴为几个笑得合不拢嘴,激动地话都说不出来,直朝他竖大拇哥。

      “有水了?”王贤懒洋洋问道。

      “有了有了”众人使劲点头,将一坛子清水呈到他面前,一脸不可思议道:“这坛子里自己就出水了,而且一点怪味都没有,是能喝的清水啊”

      “当然。”王贤得意的笑笑道:“也不看我是谁”说着挥挥手撵人道:“出去出去,老子还没睡够呢。”

      “您睡您睡。”众人现在把他奉为神明,赶紧离开,以免影响王半仙休息

      黄昏时分,王贤终于睡饱了,从帐篷里爬出来,深深胳膊踢踢腿,感觉久违的力气又回到身上,不禁满心欢喜,对在外面给自己准备晚饭的宝音笑道:“宝音啊,我们今晚就洞房吧”

      “死样”宝音都被这臭流氓调戏的麻木了,哼一声道:“洞房过了,已经没机会了”

      “我那不是没做好准备么。”王贤凑过去,环住她的纤腰,宝音挣扎一下,挣不开,使劲拧他一把。王贤赶忙甩着手松开她,苦笑道:“你属蝎子的啊

      “是啊,你敢轻薄我,我就蜇你。”宝音咯咯笑着,把碗往他手里一推,白他一眼道:“快吃,大家还在湖边等着你呢。”

      王贤三两口把一碗得胜面吃光,擦擦嘴,去拉宝音的小手道:“原先还能拉手的……”

      宝音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你是属驴的么?”果然是从来不肯吃亏的性子。

      “是啊,我就是这样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王贤笑嘻嘻拉起她的小手,宝音这次倒没挣扎,而是紧紧和他握着。

      两人拉着手来到湖边,见这里果然好热闹,几乎所有人都在这里,有人在湖边又唱又跳,有人在湖里游泳,上下一片欢乐,哪还有之前的半分绝望?

      水,是生命之源,这句话一点不假。

      “军师,每个沙坑差不多一天能收集半坛水。”许怀庆兴冲冲禀报道:“一百个沙坑就是五十坛水够咱们所有人一天的用水量了”

      “嗯。”王贤点点头道:“再多挖几百个坑,水坛不够,就用水囊。”

      “是啊。”许怀庆笑道:“我和小吴合计过了,正要请示大人呢,我们准备让大伙一人一坑,这样几天时间就能攒够上路的水了”

      “好。”王贤笑道:“你们操心就行了,我还是病人呢。”

      “是啊。”许怀庆于笑两声,心说您是终于有机会偷懒了。又好奇问道:“大人,这水到底是怎么来的?”

      “说了你也不明白,不过还是说说吧。”王贤得意的显摆道:“其实这湖水之所以不能喝,是因为水里有盐之类的东西,如果能将水和盐分离开,自然就能喝了。”

      “那怎么分离呢?”许怀庆瞪大两眼道:“盐到水里就看不见了啊。”

      “这个简单。水这东西,冷了变成冰,热了变成汽。盐溶于水,但不溶于汽。”王贤笑道:“只要把水变成汽,然后想法把汽收集起来不就成了。”说着叹口气道:“其实用锅煮最简单,可这湖水盐碱太重,竟草木不生。没有柴禾烧水,只能靠太阳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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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六八章 阴谋连环


      “你是遵旨行事,事有从权,何罪之有?”朱棣冷冷道:“只是那宣府知府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推三阻四,置朕和几十万大军于不顾?”顿一下,终于压不住火道:“还有,为什么夏粮迟迟没有运到,你和太子是干什么吃的?”

      “儿臣早就备好了车马,也是翘首以盼,日夜苦等夏粮运到”朱高燧忙道:“但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派去催促的人回来说,上百万石粮食都堆在太原,但山西的官员推三阻四,就是不肯发运说是白莲教造反,占据了要道,平叛之前不能贸然发运”

      “白莲教造反?”朱棣目光一凛道:“为何之前没有奏报?”

      “这个儿臣就不得而知了。”朱高燧小意道:“许是大哥觉着纤芥之疾,不愿让父皇分心吧。”和皇帝的这番对话,他不知演练了多少遍,就等着这一刻,不知不觉把脏水泼到朱高炽的身上。

      “哼”果然,不提太子还好,一提太子朱棣火冒三丈,将手中镇纸重重一砸,那白玉镇纸便断成数段道:“好一个纤芥之疾”

      “父皇息怒,具体情形儿臣也不敢妄言,还是让我大哥和山西方面的官员说明吧。”朱高燧这话听起来是给皇帝降火,但其实是阴险的给皇帝造成一个,太子跟山西官员是一伙的印象。

      朱棣最怕什么?无非就是自己率军在外,储君生出自立的野心,和官员们串通一气,给自己来个釜底抽薪加上他素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朱高炽,就更容易被引到这方面了。

      但圣人之怒、不在脸上,朱棣纵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面上依然不动声色道:“那就先回宣府再说吧,你也累了,先下去歇着吧。”

      “是。”朱高燧应一声,告退下去。

      朱高燧回到营帐,便见朱高煦在那里坐等,急切问道:“怎么样,父皇震怒了么?”

      朱高燧摇摇头,朱高煦不禁失望。朱高燧却抿嘴笑道:“我的傻二哥,其实父皇发怒未必是好事,他老人家现在的反应实在反常,正说明他是动了大心思,才能暂时压住怒火。”顿一下道:“但火是压不住的,迟早会爆发,压得越狠,爆发起来也就越恐怖。”

      “有道理。”想明白这点,朱高煦咧嘴笑道:“三弟办事儿就是比二哥利索,我那边机关算尽,还是让朱瞻基那小子在战场上逃了。好在父皇也对他失望透顶,再不把圣孙,挂在嘴上了。”

      “正常,一个毛孩子而已,扯得上英明神武么?战场上走一遭就露了馅。”朱高燧淡淡道:“不用去顾虑朱瞻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老大倒了,他也就跟着完蛋了。”

      “不错。”朱高煦点点头,激动的搓搓手道:“你说,这次能不能把老大将死”

      “**不离十。”朱高燧沉声道:“这次咱们是刀子、毒药、陷阱都给他上齐了,哦,对了我还给他准备了上吊绳,就等他伸着脖子往里钻了就不信这样都于不掉他”说到最后,他那张俊俏的脸上已是面目狰狞,真不知一奶同胞哪来那么大仇

      “好,这次有三弟的谋划,肯定可以一举成功”朱高煦拊掌笑道:“事成之后,无论咱俩谁登上大位,都要同享富贵、永不相负”

      “二哥这话说的,弟弟我可一点不想当太子,太子有什么好的啊?父皇在时小心翼翼,唯恐一着不慎,引起皇上的猜忌。”朱高燧却大摇其头道:“多年媳妇熬成婆,又要心忧天下,太苦太苦。”说着朝朱高煦嫣然一笑道:“还是二哥能者多劳吧,到时候能给小弟封个好去处,让我当个逍遥快活王,小弟便心满意足了”

      “哈哈哈……”朱高煦闻言那真是通体舒泰,放声大笑道:“好说好说,到时候哥哥把苏杭都封给你”

      “小弟先谢过兄长了。”朱高燧款款一礼,两人相视而笑,让人上了酒菜,痛痛快快吃了顿酒,然后同榻而眠。

      有了赵王运来的粮食,大军终于能吃上饭了,虽然粮秣仍很紧张,但总算能安然返回宣府了。

      大军出了瀚海走廊、进入河套后,套内各部早听闻官军大败马哈木,争先恐后献来牛羊酒肉,彻底解了大军的粮荒。这时候大队的粮草也发运来了,朱棣见了这马后炮冷笑连连,直接下令逮捕了运粮的官员……

      待回到宣府时,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也赶来了,皇帝立即秘密召见他,一番商议后,纪纲便连夜离开宣府,不知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了……

      “从我三叔面圣之后,皇爷爷便下旨让我安心学业,早晚不必请安。”马车上,朱瞻基一脸郁闷道:“但瞎子都能看出来,这是皇爷爷在冷落我,请个安费多少工夫?”

      “殿下别太纠结了。”王贤轻声安慰道:“以我之见,皇上不是针对你的,只是在查明真相前,不知该怎么面对你罢了。”

      “嗯。”朱瞻基想想也是,脸上有了笑容道:“还是你会劝人,一句话就让我好过多了。”说着深深的注视着他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真是六神无主,真不知该怎么办了。好在你回来了”

      “我也不是智多星,怕是要让殿下失望了,”王贤苦笑道:“太子殿下怎么说?”

      “唉,我父亲只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他问心无愧。”朱瞻基叹气道:“其实我父亲也做不了什么,皇上虽然让他监国,但还留着姚广孝和纪纲在京城监视着,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即禀报。尤其是后者,对太子府的渗透已是无孔不入,让我父亲连私下议事都可能被窃听,他还能做得了什么呢?”

      “那山西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儿?”

      “天知道”朱瞻基郁闷道:“怎么就冒出了白莲教,怎么就正好挡在太原进京的要道上,还敢拦朝廷的粮草简直是丧心病狂”

      “可能不是凑巧。”王贤缓缓道:“从宝音在宣府被放回去,到广武镇被烧。从李谦突然成了叛徒,到山西白莲教起事。这些事虽然看起来没什么联系,但样样都针对太子殿下,这就耐人寻味了”

      “还用说,肯定是我二叔和三叔在背后捣鬼。”朱瞻基愤愤道,说着自己先泄了气:“可惜没有证据,皇爷爷非但不会信,反而会误会是想拉他们下水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证据早晚能找到的。”王贤想想道:“不过你说得对,眼下不是反击的时候,得先自保,守住了阵地再做它图”

      “不错。”朱瞻基点头叹气道:“先自保吧。”说着看看王贤,苦笑道:“现在我们这边,是人人自危,唯一一个安全的就是你”

      “我?”王贤一愣。

      “我皇爷爷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冲着你救了我,也不会为难你的。”朱瞻基歉意的看看他道:“不过估计你的功劳要蒙尘了……我曾被瓦剌军包围这件事,被我皇爷爷严令禁止提起,你的功劳怕是也不能宣扬了。”

      “无所谓。”王贤淡然一笑道:“我救你又不是为了立功。”

      “嗯。”朱瞻基鼻头一算酸,笑道:“你放心,你对我好,我都记在心里了,有朝一日我父子能登上大宝,绝对会加倍偿还你的”

      一张巨额远期支票到手了,只可惜这张支票还是附条件的,要是他父子鸡飞蛋打了,这支票擦腚都嫌硬

      “先别说那些,我给你看两样东西。”王贤将答里巴的信和金印递给朱瞻基道。

      “这是……”朱瞻基接过来一看,眼登时就亮了……国人可不管答里巴这个大汗是不是傀儡,他们只会知道,这是蒙古大汗给永乐皇帝的投降书连带着他的大汗金印,一并送到中原来了

      更别说还有博尔济吉特族人横穿大戈壁,克服千辛万苦来投奔大明的可歌可泣的事迹,这对正愁着战利品不够亮眼的永乐皇帝来说,简直是再合适不过

      一番分析,朱瞻基判断王贤非但不会被罚,反而会获得奖赏,他激动道:“你一定要抓住这个好机会飞黄腾达,千万别管我们你混好了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

      “到时候再说吧。”王贤叹口气,苦着脸道:“不过我为了脱身,干了不少荒唐事儿。”

      “比如说呢?”

      “比如说,我让他们冒充使团和马哈木谈判,”王贤看着朱瞻基,声音越来越小道:“再比如,我以你的名义,和答里巴的妹妹成婚。”

      “哈哈,这些事不要紧,不过是戏耍一帮鞑子,皇上还要为你喝彩呢。”朱瞻基见他竟担心这个,不由失笑道:“放心吧,我皇爷爷不是那种食古不化之辈。”

      “那就好,那就好。”王贤将茶水一饮而尽。

      两人抵达京城时,发现这里变成了一座欢乐的海洋,原来皇帝正在犒赏三军,京城内外,无数座军营里,此次远征大漠的大军,终于可以解下战袍,洗去征程,享用皇帝赏赐的美酒肉食,好好乐呵乐呵了。

      朱瞻基将王贤回来的消息禀报上去,果然立马惊动了皇帝,下旨命他翌日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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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七六章 摊牌


      出来考场一会儿,王贤才缓过味来,那刘提学此番做作,是在有意撇清呐。不过这样也好,做得于净些,将来少很多麻烦。

      正要骑上马回家去,身后响起韦无缺的声音:“大人请留步。”

      王贤站住脚,回头笑道:“天成兄也出来了。”

      “是啊,借大人的好运,在下不才,取了个二等。”韦无缺谦虚的笑道。

      “哦。”王贤点点头,笑道:“那比我强一点点。”

      韦无缺险些没喷血,什么叫比你强一点点,难道你不知道,在刘提学那里,一等几乎是虚设?我得了二等就是出类拔萃的意思跟你这种靠运气过关的,有天壤之别好吧

      吞下一口老血,他又笑问道:“不知闲云兄和灵霄妹子也来杭州了么?”

      “闲云没有,灵霄来了。”王贤接过帅辉递上的水囊,笑道:“怎么,你想她了?”

      “当然朝思暮想……”韦无缺说着叹口气道:“可惜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我必须娶另外的女人了。”

      “哦,那太可惜了。”王贤敷衍一笑道:“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走了这般狗屎运?”

      “咳咳,大人真会说笑。”韦无缺都对他的调笑麻木了,苦笑道:“是家父世交的女儿,姓唐,山东人氏。”

      “那感情好,成亲时别忘请我喝喜酒。”王贤马上开心道。

      “唉,如果这门婚事成了,当然要请大人务必赏光了。”韦无缺再叹道:“可惜小生把握不大。”

      “怎么?”王贤好奇道:“人家女方不愿意?”

      “不是,是有人同时下聘了。”韦无缺苦恼道:“而女方家里,还没想好应哪一家呢。”

      “哦,原来还有截胡的,”王贤哈哈大笑道:“这好办,你想法见一见那女的,以兄弟的人品相貌,只要往那小娘子面前一站,保准勾得她五迷三道,这事儿不就成了”

      “大人说的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韦无缺眼前一亮道:“对,改日设法见上唐姑娘一面”说着又有些踯躅道:“我心里还是没底,大人若是有闲,能陪在下一起去么?”

      “能啊,我有的是空。”王贤一口答应下来,韦无缺大喜过望,便和他约好乡试之后,一起去见那小娘子。

      看着韦无缺高高兴兴的走了,王贤露出奇怪的神情,实在不知这家伙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不过,金问等人安排他回杭州乡试,一是想让他取个功名,二是想让他避开即将到来的风暴,这也是太子和太孙的意思,毕竟他留在京城也无济于事,反而容易被波及,还不如先让他离开京城积累资本,以图来日呢。

      横竖闲着也是闲着,就跟他好好玩玩吧。

      补考之后,最后一百余名生员,搭上了七天后浙江乡试的末班车。

      因为皇帝亲征漠北的缘故,今年的秋闱比正常晚了一个多月,往年都是八月中旬举行,今年却延期到了九月底,要等皇帝回京后才会举行。

      永乐皇帝八月底从北京回京师,一路上迎接的百姓乡绅欢呼迎送、望尘而拜,放眼望去,龙旗蔽日、环顾左右、金戈辉煌,试问自古几多帝王,享受过这种亲征凯旋的殊荣?朱棣的心情似乎也很不错,一路上召见官员、安抚子民,犒赏军队、吟诗作对……看起来不亦乐乎。

      但皇帝身边的人,却能不时从皇帝的目光中,看见丝丝寒芒闪过。那些真正了解的朱棣的人,都明白这是皇帝心中已经杀机澎湃了。那些身在局中之人,更是清楚当皇帝抵达京城时,就是彻底摊牌的时刻了

      歌舞升平的欢庆气氛下,各方却都高度紧张起来,快马奔驰在皇驾与京城之间,人们在不遗余力的为最后摊牌加码……

      “过了扬州,还有不多天就回京了,”行军下榻的民居中,朱高煦按捺着心中的亢奋躁动,对身边的朱高燧道:“真迫不及待看老大倒霉的样子了。”

      “呵呵,”朱高燧望着院中的柿子树,幽幽道:“听说老大在京城,安排了盛大的迎接仪式,到时候不仅我大明的公卿大臣,还有各国使节都要到燕子矶迎接,他定是想让父皇碍于面子,不能马上发作,然后再私下请罪。”

      “想得倒美。”朱高煦快意笑道:“却不料这些天纪纲给他下得烂药,已经让父皇想杀他的念头都有了,他拖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么?”

      “也是。”朱高燧不禁笑道:“二哥当初拉拢纪纲,虽然是一步险棋,但确实很妙啊。”他们想要害谁都不用自己动手,纪纲这条疯狗就连太子也敢咬皇帝让他汇报太子这段时间的行为,他便说太子很仁厚,不肯让老百姓负担过重,把年初规定预征的皇粮减半,还不肯全力进剿山西的白莲教,让军队保持克制,以免伤及无辜;他又说太子对官员的任免很用心,半年时间换了很多朝廷和地方的官员;还说太子又选了一批美女进宫,还找方士要春药……

      纪纲专业黑人十几年,当然不会凭空诽谤,他的黑材料都是有凭有据的……皇帝远征大漠,和国内几乎断了联系,国政大事只能由监国的太子独断,朱高炽每天处理那么多政务、说那么多话,虽然九十九件、九十九句都无可挑剔,但总有那么一件半件、一句半句让皇帝感觉不舒服,纪纲便把这些挑出来呈给朱棣。

      皇帝已经先入为主,觉着太子良心大大地坏了,自然对这些诋毁深信不疑,这才对太子动了杀心……

      在朱高煦和朱高燧看来,太子和太子党覆灭,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朱高煦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庆祝了。

      还是朱高燧让他千万稳住,别在最后时刻犯了错,要是功亏一篑就太可惜了。

      “你说得对。”朱高煦也看着窗外已经熟透的柿子树,咧嘴笑道:“咱们得装出很震惊的样子,说不得,还得学老大假惺惺一番。”

      “二哥说的对。”朱高燧抿嘴笑道:“老大不就是最爱这一招么,咱们这次也有样学样。”

      “父皇,请饶了二哥吧……”朱高煦压抑着大笑的冲动,学着朱高炽的声音,闷声来:“他怎么说他也是我兄长啊,您就饶他一命吧”

      “就是这样。”朱高燧笑着点点头,眼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这是当初老大为他求情时的话,朱高煦拿来说笑,岂不是连他一起笑话。

      有人欢喜有人愁。

      那边兄弟俩胜券在握,志得意满,这边他们侄子自然面如黑铁……虽然朱瞻基的脸本来就是黑的。

      听了从京城赶来的二黑的密报,朱瞻基眉头紧锁,盯着那张跟自己差不多黑的脸膛,要不是因为他是王贤的生死兄弟,太孙殿下都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坑自己了。“军师怎么会出这种主意?我父亲现在自辩都来不及,还自己给自己泼脏水,这不是活腻了么?你不是在胡说吧”

      “这种事,臣岂敢胡说。”二黑瞪大眼道:“我家大人说为今百计不通,唯有苦肉计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置之死地那是肯定的,后生就未必了。”朱瞻基心里火烧火燎,暗道王贤这出的什么主意?“现在我二叔三叔在说我父亲坏话,纪纲也在说我父亲坏话,我父亲要是自己再犯错,可真是没救了。”

      “我家大人说,”二黑面色凝重道:“一个人吃一碗饭就饱了,吃两碗饭就撑了,吃三碗饭就会涨破肚子而死,这叫过犹不及……”

      “过犹不及?”朱瞻基天性聪颖,只是身在局中,吓得失了算计,让二黑这么一说,他有些明悟了,背着手缓缓踱步半晌道:“军师的意思是,让我父亲犯个不可能犯的错,教我皇爷爷疑心是有人在害他?”说着眼前一亮,双手相击道:“一旦有了这份疑心,皇爷爷便可能重新审视他们给我父亲罗列的罪名,只要皇爷爷冷静下来,那么一切还有可为”

      “是啊。”见太孙终于明白了,二黑使劲点头道:“这就好比我们在衙门里,有人犯了事,按例要吃棒子。若是碰到收钱的官,好办,直接送钱给大老爷就能免了。但碰到不收钱的清官,也有办法……”

      “什么办法?”朱瞻基追问道。

      “还是送钱。”

      “不是不收钱的清官么?”朱瞻基翻白眼道。

      “不是送给官,是送给胥吏。”二黑道:“胥吏收了钱,就会教罪犯过堂时大声喊冤,这时胥吏便会故意装出盛气凌人的样子,大声呵斥道:‘少废话,给我老老实实地受杖,清官通常都恨胥吏弄权,见状便以为小吏收了罪犯仇家的钱财,想要整治此人。哪会让胥吏得逞,反而会从轻发落了罪犯。”

      朱瞻基听得目瞪口呆,原来公门里有这么多花花道道,但转念一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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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九零章 螳螂捕蝉


      经过残酷战争的洗礼,王贤已是今非昔比了,他冷静的分析了地形和敌情,命手下立即退回那座宅院,固守待援

      这是最理智的选择,因为黑灯瞎火,你不知道敌人到底多少人,什么成色、有多少战船、多少弓弩、多少火器,四周又满是河道沼泽,万一踢到铁板,很容易造成惨重的损失,甚至有被消灭的危险。

      很多大内侍卫对此不以为然,因为他们这些天一直在捉弄这帮锦衣卫,深知浙江锦衣卫和京城的锦衣卫,是绝对无法同日而语的。以他们的功夫,绝对可以杀个七进七出,哪用这样小心。

      但王贤毫不理会他们,军令,不管理不理解,都要不折不扣的执行

      敌情不明的情况下,绝对不能轻举妄动,这是他从漠北战场上得到最大的教训丨以王贤对那座唐家宅院的观察,那竟是一处暗含阵势、易守难攻的要塞,退回去依托院墙据守,要比黑灯瞎火的突围安全许多。而且这里距杭州城不过十里路程,以周臬台的精明,不可能任凭锦衣卫在眼皮底下这么大动作,而无动于衷。而且自己方才的烟花,相信周臬台应该已经看到了,肯定会派人过来的。

      如果换了别人,王贤不敢把希望都寄托在猪队友身上,但他对周新的信心,甚至强于对自己的信心,他相信周新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想清楚现下的处境,王贤并不慌张,他看看立在一旁的林三,问道:“三哥,你有什么打算?”

      “哈哈,要不是受了伤,区区几个锦衣卫算算得了什么?”林三嘴角一起,挂起自信的笑容道:“单纯突围的话还不成问题,但我还是先给兄弟搭把手吧……”

      “那太好了。”王贤欢喜道:“有三哥帮忙,我这下信心十足了。”

      说话间,王贤率众退回唐员外那个院子,院子里的人已经走得于于净净,王贤命人勘察地形,不一会儿便有好消息传来,徐恭一脸不可思议道:“那唐员外真下了血本,上下两层楼房,全是砖石的,水火不进、刀枪不入,极为易守难攻。”

      “太好了,上楼。”王贤大喜,徐恭忙头前带路,进去唐员外宅里。江南的民居,大都是回字形的两层楼,墙壁高、开间大,这处宅子乍一看和寻常的民居没啥区别,但仔细观察,还是会发现其窗户极小,连孩童都钻不过,且只有一道楼梯上下,几乎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王贤被带到前堂后壁顶上,隔了石窗棂,下面的情形都能看见。徐恭又命侍卫们分节据道把守,待布置妥当,才松了口气道:“这分明是座堡垒,得一个人一个人地往上攻,好对付”

      王贤点点头,对正好上来的帅辉道:“来前让你知会周臬台一声,你去了吧?”

      “大人交代的事儿,我岂敢怠慢?我见到周臬台了,和他约定了求援信号。”帅辉点点头,一脸不可思议道:“当时还觉着大人太小心了,想不到啊想不到大人,锦衣卫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居然敢对咱们动手?一百名大内侍卫死在这儿,他们怎么跟皇上交代?”

      林三也一脸不解的看着王贤,他也觉着这件事很不可思议。

      “纪纲都敢在皇宫里给薛侯爷开瓢了,上行下效,他的侄子有什么不敢的?”王贤冷笑道:“我估计那纪松也是被咱们逼疯了,索性先下手为强,想借着剿灭白莲教的机会,把咱们一并灭掉。”

      “真是丧心病狂”帅辉愤愤道:“一定要好生教训丨他们一通”

      “不错。”王贤点点头道:“老子本来还愁着,纪松老是躲在王八壳里不出来,这下好了,他主动把乌龟头探出来了”

      “大人准备怎么教训丨他?”以帅辉对王贤的了解,他应该是有办法了。

      “我准备把他们灭了”王贤杀气腾腾,一字一句道。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唯有林三哈哈大笑道:“王二兄弟真是我辈中人

      那厢间,锦衣卫浙江千户所果然是倾巢出动……

      昨日下午,纪松正在卢园里和杜百户相对愁坐。两人是真发愁啊,数日之间,三十多名锦衣卫军官失踪,那可不是在杭州招募的杂鱼,而是从京城来的正牌锦衣卫啊

      虽然纪千户下令封锁消息,但纸里包不住火,这么多人失踪,瞒是瞒不住的。

      “只能瞒一天算一天了。”纪千户郁闷的叹气道:“查清楚到底是谁于的么?”

      “没有,但不用猜也知道,”杜百户道:“杭州城里敢做这种事的,除了姓王的没别人”说着恨声道:“那天乡试第二场出来,马七就失踪了,后来一打听,他在搜身时把那本《五经集注》塞到王贤的考篮里,到了监察官那里,却被换成了《四书集注》,分明是那搜检官捣鬼,帮姓王的掉了包”

      “想不到这小子在杭州城的实力,竟如此深不可测”纪千户又叹口气道:“我们真是轻敌了。”说着又皱眉道:“不过你说这事儿也是他于的,我却不大敢相信。”别人见了锦衣卫绕着走,王贤却敢对他们下死手,这让向来只欺负别人,不被别人欺负的纪松,分外不可理解。

      “那家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杜百户也不理解王贤的动机,但不妨外他的判断:“他就是个疯子”

      “那咱们把他抓起来,逼他放人?”纪千户问道。

      “当初许千户也是这么于的,但他已是今非昔比了。”杜百户摇头道:“咱们要是敢抓他,他身边那些大内侍卫不会袖手旁观的,还有周新肯定也护着的,就是闹到京城,还有太子太孙替他说话,大人未必能讨到便宜。”

      “他这么牛,那于嘛还要惹他?”纪千户郁闷道。

      “这不是老祖宗的指示么……”杜百户更郁闷,原先自己可以俯瞰的小杂鱼,如今却成了自己要仰视的巨无霸,此中心酸有谁能够体会?

      正发愁,外面响起敲门声,杜百户不耐烦的问道:“于什么?”

      “大人,有十万火急的密信。”手下低声道。

      杜百户起身去把信拿回来,给纪千户验看了火漆封口,撕开信封、展开信纸一看,只是一封寻常家信而已。但纪千户从抽屉中,拿出一张挖了许多洞洞的纸板,这时杜百户已经将信纸小心的展平,将纸板严丝合缝的压上,信纸上的一些蝇头小楷,便透过洞洞映入两人眼帘。

      ‘至亦二王时届亲招女圣庄水烟溪西日卅,,杜百户将这些小字抄下来,然后按倒叙念出来:“卅日西溪烟水庄,圣女招亲,届时王二亦至”

      “圣女招亲?”纪千户咽下口水道:“可是白莲圣女?”

      “天下没有旁的圣女。”杜百户点头道:“一定是为祸北方数省的白莲教圣女据说谁娶了白莲圣女,谁就是白莲教的教主圣女招亲,白莲教各省的头脑,定然都要来插一脚”

      “于嘛要跑到明教的地盘上?”纪千户虽然是二世祖,也知道南方是明教的地盘。在元朝末年,明教和白莲教曾经合流过,但太祖皇帝严禁邪教后,两边转入地下,同时又分家了,基本以长江为界,各自在各自的地盘上发展。杭州这边,属于明教的地盘。

      “怕是想娶圣女的太多,都怕在对方的地盘上被黑了,这才都跑到明教这边,大家都是客场,公平合理吧……”杜百户猜测道:“不管怎样,这可是我们在明教最高层的内线,消息是不会有错的。”

      “嗯,若是能把白莲教的头头脑脑一网打尽,这功劳别说将功补过了”纪千户口水都要淌下来了:“还能让我们兄弟飞黄腾达”

      “呵呵……”杜百户笑笑道:“还有王贤也会到场,”说着阴声道:“要是我们能把他一锅烩了,相信老祖宗会更高兴的”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如此想让王贤去死?难道是看到曾经不如自己的人,如今这么风光,心里的嫉恨在作怪?

      “吓,姓王的身边可是有上百大内侍卫的。”许千户吓一跳道:“且不说我们能不能吃掉他们,就算把他们于掉,我叔叔如何跟皇上交代?”

      “何须老祖宗跟皇上交代?”杜百户冷笑道:“太子私派护卫给臣下,却被白莲教杀光,这又是太子的一桩罪老祖宗肯定乐意见到”

      “有道理,”许千户想想也是,想到有叔叔罩着,还有啥好怕的,便狠狠道:“那就于他娘的”

      “嗯,于他娘的”

      “不过……”许千户前一刻英雄、后一刻狗熊道:“就凭我们那些虾兵蟹将,如何吃得下那些大内侍卫”他太有自知之明了,虽然千户所的人数是对方的十倍,但十个未必能打过人家一个。

      “大人不用担心,我们可以调军队助剿”杜百户笑道:“新任浙江都司马诚,是汉王殿下的人,肯定会帮这个忙”

      “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许千户忙道:“快行文都司衙门,向他们借两千兵马”

      “大人,还是您亲自去一趟吧。”杜百户无奈道:“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才不好拒绝。”

      “嗯,那好吧。”许千户倒是从谏如流,大声道:“给本官更衣,备马,我要去都司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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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九一章 烟水庄


      今晚乱局的始作俑者,自然是其无后乎的韦无缺。

      王贤分析的基本不差,韦无缺起先打的是白莲圣女的主意,他知道要想重振祖先的事业,只有让明教和白莲教重新统一起来。可惜两教分开几十年,如今已经愈加各自为战,就连白莲教内部都很难统一起来,更别说和明教合并了

      白莲教的堂主香主,各个打自己的小算盘,都不愿意被明教统治,是以那唐长老拒绝了韦无缺父亲的求婚。被拒绝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他父亲虽然不太爽,但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回去之前还特意吩咐手下不要给白莲教捣乱。

      但韦无缺不这么想,他认为父亲老了,没有进取心了。既然那帮不成器的家伙拒绝跟自己合作,那么就应该毁掉他们,然后趁其群龙无首,大举北上,吞掉白莲教的地盘就是了

      想到就去做,韦公子就是这样风一样的男子,要不怎么叫邪教呢?他精心策划了今夜的连环圈套,在比武招亲败下阵后,他便悍然发动了机关——以一箭穿心诈死,挑破王贤的身份,喊出顾小怜的名字,引诱双方大打出手

      当他跌落在墙外,听到里面的怒喝声,韦无缺的嘴角微微上扬,挑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然而在这里,他的算计出现了两个小失误,一个是他没料到,王贤会出奇的镇静,那么快就明白了他的算计。一个是他没料到王贤和林三的交情,居然深厚若斯……其实他也知道两人曾经一起蹲过大牢,但他这种无情无义之人,很难明白什么叫轻死重义。

      结果本来必杀的局面,被两人联手化解。而这时,锦衣卫那边也出了状况,本来应当在双方血拼时,将这处庄园团团包围的大军,居然因为王贤的卫队不进反退,而迟迟按兵不动。

      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要飞了,韦无缺差点气得吐血……他不是神仙,不知道白莲教的人已经从密道逃了,还以为他们和王贤在一起呢。

      好在这时候锦衣卫也反应过来,堵住了王贤他们的去路,一场围剿一触即发

      然而这时,狡猾如狐的王二,居然快速带着手下缩回了唐长老的烟水庄,又让锦衣卫扑了个空。

      不过大局已成势难改,一波三折之后,锦衣卫还是将王贤和白莲教的头脑们围在了烟水庄……至少他们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远处小船上,看着无数火把围绕着那孤零零的庄子,完好无损的韦无缺松了口气道:“好险,总算是没跑了他们。”

      接应他的赫然是那名黄发老者,老者摇着橹,叹口气道:“这件事让教主知道,少主怕是有麻烦了。”

      “你以为我父亲不想看到这一幕?”韦无缺笑起来道:“只要我做的干净,我爹还巴不得呢”

      “但愿吧。”黄发老者暗叹一声,心说难道是自己老了么?还真根本不上少主的雄才伟略,不过看那密密麻麻的军队包围了烟水庄,他也觉着里面的人插翅难飞了。

      “走吧。”韦无缺突然道。

      “不看了?”黄发老者道:“还不知道结果呢。”

      “不管结果如何,我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还留在这儿作甚?”韦无缺淡淡道:“还是赶紧赶去山西吧,那边才是本公子大展拳脚的地方”

      “是。”黄发老者应一声,撑起小船,快速的消失在夜幕下。

      锦衣卫和浙江都司衙门的兵,将烟水庄团团围住。

      一众军校簇拥下,纪千户和都司衙门的冯千户、周千户来到烟水庄近前,一个锦衣卫百户单膝跪在纪千户面前,禀报道:“已经封锁了所有去路,里头没有动静,院墙上也没有人请大人指示”

      “二位意下如何?”纪千户问两个千户道。

      两位杭州左卫的千户对视一眼,冯千户对纪千户笑道:“弟兄们奉都司大人命,协助钦差办案,当然一切听许千户安排。”周千户也点头附和。

      纪松暗骂两人滑头,但这确实是锦衣卫的事儿,他不做主谁做主?只好硬着头皮道:“那好,兄弟就献丑了。依我之见,既然白莲妖人都缩在里头不出来,不如我们放把火,能把他们都烧死最好,烧不死也能把他们逼出来。”

      “好主意。”两位千户赞一声,周千户有些担心道:“方才逮的那个俘虏,自称是大内侍卫,这是怎么回事儿?”

      “哈哈,大内侍卫都在京城,怎么会跑到这儿来?”纪千户于笑两声,目光有些阴冷道:“不过是白莲妖人冒充而已”

      周千户还要说话,被冯千户暗暗拉一把,小声道:“听命就是,一切有上差呢”周千户一想也是,反正我们是奉命行事,管那么多于啥。知道的越多越麻烦。

      于是商议停当,士兵架起了梯子,小心翼翼爬上墙头,探头探脑观察里面的情形,只见院中安安静静,一个人都没有。

      “人都在楼上”有士卒眼尖,看到楼上有人影闪过,忙大喊道:“放箭放箭”

      一支支火箭点燃了,被射手拉满弓射入院中,院子里登时一片红火,到处是一团团熊熊燃烧的火光,看起来可怕极了。

      楼上的人也把心提到嗓子眼,但很快发现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这座楼房与传统的木结构建筑截然不同,除了门是木头的,通体都是石头的,就连窗棂也不例外,那些火箭射到楼壁上,却不能引燃一丝火星楼里的人就像在看一场烟花表演……

      射了一阵,外头人也发现不成了,停下射去请示。

      “只有强攻了。”纪千户狠狠啐一口,下达了攻击的命令,兵士们高声呼喊着,从大门、墙上,四面八方涌入院中,然后朝那座石楼攻去。

      这时才发现这石楼的设计有多变态,外墙清洁溜溜,墙上的窗口只有脸盆大小,唯一的入口只有骑楼下窄窄的甬道。从甬道一进去,是一方不大的天井,原先一片死寂的石楼上,突然冒出数不清的弓箭手,从二楼的窗口射下箭来。甚至不需要瞄准,因为天井里挤满了人……

      兵士们面对楼上四面居高临下的攻击,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赶紧上楼厮杀。而想要上楼,必须要冒着头顶的箭雨,冲到对角的楼梯口

      当他们付出极大代价,好容易冲到楼梯口时,才发现这狭窄的楼道实在是太窄了,任你千军万马,也只能一个一个往上攻。而对方只消一人,就能居高临下把守住这唯一的通道,实在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结果不断涌进来的兵士被堵在小小的天井里,上上不去,退退不出,头顶还有弓箭如雨,死伤极其惨重

      “架梯子,上楼”周千户和冯千户看不下去了,不是说只是围剿一些白莲妖人么?怎么遇到如此强大的敌手?损失这么大,如何跟都司大人交代?光死难士兵的烧埋银子,就让他们无比肉痛啊

      兵士们将两具梯子接起来,架在石楼外墙上,终于爬上了楼顶,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丧心病狂的唐员外,竟然在楼顶安满了铁蒺藜,弄得楼顶上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兵士们好容易爬上去,刚落脚就惨叫着蹦起来,要么蹦到别的铁蒺藜上继续惨叫着蹦起来,要么惨叫着坠下楼去……

      不远处的三位千户看呆了,冯千户喃喃道:“奶奶的,不光是乌龟壳,还是个刺猬”周千户也叹道:“不愧是邪教,可真够邪的”

      “二位就别感慨了,”纪千户郁闷道:“赶紧拿个主意吧”

      “依我们的意思,先暂停进攻,”冯千户道:“等明日调两门洪武大炮来,管他多硬的乌龟壳,两炮就能轰开了。”

      “嗯,这样最稳妥。”周千户点头附和道。

      “两千兵马攻这么个小小的石楼,还要等到明天?”纪千户可等不了,方才杜百户禀报说,周新已经带人马过来查看了,被他们的人挡在西溪之外,若不尽快解决战斗,难免夜长梦多。

      “上差,打仗不是人多就能赢,须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道理。”冯千户苦着脸道:“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我不管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两千人攻不下个小小的石楼,你们就是消极怠工”见两人多有推诿,纪千户的少爷脾气上来,眉头一挑道:“我一定如实禀报我叔父,让他和你们都司评评理”

      “这”二位千户这个郁闷啊,心说怎么摊上这么个二杆子呢?但胳膊拗不过大腿,只好命令继续强攻。

      又攻打了一顿饭的功夫,石楼内外已是血流成河了,官兵损伤大大的,还是毫无寸进,这下任凭二位千户如何催动,将士们都不肯上前了。毕竟本来说好了是来帮个忙的,攻下来也没什么好处,还把命搭上就太不划算了。

      那厢间,外围的锦衣卫,也快挡不住臬司衙门的兵了,内外交困之下,纪千户只好改变了策略,让人喊话道:]被包围了,已经没有逃脱的可能我纪松保证,只要你们把首恶交出来,就放其余人安全离开,绝不食言,

      说这话其实谁也不指望能奏效,不过是动摇一下对方的军心,然而短暂的沉默之后,楼上突然有人喊话道:“真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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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九二章 圣莲令


      “当然了”外面的官军拍着胸脯道。

      “放屁,我们才不信咧,官府的狗崽子最是言而无信,尤其是锦衣卫”里面人却嗤之以鼻。

      “我们可以对天发誓”

      “对天发誓没用,除非你们发下我们白莲教毒咒才行”里面人开出条件

      “白莲教毒咒?”几位千户一脸茫然,好在有懂行的锦衣卫百户,小声解释道:“听说是白莲教的一种誓言,就是看着他们的法器,念一段他们的咒语,据说不守信用的话,会被白莲业火焚烧而死,连灵魂都被烧成渣。”

      “这么邪?”几位千户一惊,那百户却哂笑道:“也就是邪教的人自己才信,哪有什么白莲业火……”

      “也是。”几位千户点点头,便让人喊话道:“好”

      “那好,先让你们的人退出去”里面人大声道。

      “退。”冯千户和周千户异口同声,手下的士卒如蒙大赦,你争我抢的退了出去。

      一眨眼,石楼里的官兵便退了个于于净净。

      “让你们最大的官上前,对着白莲起誓”里面人大声道。

      三位千户互相看看,最后目光齐刷刷落在那很懂行的百户身上。

      ‘一群怕死鬼,百户暗骂一声,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只好硬着头皮走到阵前,大声问道:“白莲在哪里?”

      “滚回去,你不是最大的官”里面人却很识货,冷声呵斥道。

      “本官就是最大的官”百户强辩道。

      “放屁,当我们瞎啊,你刚才还给那三个下跪来着”里面人厉声道:“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不然大家就鱼死网破吧”

      “……”百户一脸无可奈何的回过头去,心里却一阵暗赞,大侠好眼力

      三位千户再次面面相觑,纪千户对冯周二千户道:“你们二位谁去?”

      “球”冯千户是周千户的姐夫,不能让小舅子出马啊,不然回去要跪搓衣板的,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替下那锦衣卫百户。“本官来了”

      “你也不行,我们要那个穿飞鱼服的”里面人再次拒绝。

      “嘿,还挺挑……”冯千户忍不住笑了,转过头来,则变成一脸爱莫能助道:“上差,您的官袍太惹眼了……”

      “我于……”纪千户看看自己一身耀武扬威的飞鱼服,简直悔青了肠子,老子非要这么拉风于什么?

      沉默半晌,他终于受不了众官兵,变得愈加鄙夷的目光,只好揪住周千户的领子,色厉内荏道:“一定要保护好我的安全”

      “这是自然,”周千户和颜悦色的安慰他道:“弟兄们豁出命去,也要保护好上差的安全”这话倒不假,要是把纪纲的侄子折了,他们都没好果子吃

      于是调集了最精锐的弓弩手、火枪手,张弓持弩、举着火枪,对准狭窄甬道的另一头,以及所有能威胁到纪千户的窗口,只要对方稍有异动,就将其射成马蜂窝。

      手下又给纪千户穿上了两层甲,还带上了头盔,就差再罩个铁面具了。做好了全部的防护,纪千户才在四个高手护卫的护持下,两腿发颤的走上前,使劲于咽吐沫,声音颤抖道:“白莲在哪?”

      一片死寂的安静后,石楼里响起了下楼的脚步声,弓弩手们登时紧张起来,纪千户更紧张到双腿如筛糠,一阵阵尿意来袭。

      终于,在官兵们紧张的注视下,一个异常魁伟的身影出现在甬道另一头,借着火光,众人看到那人高举的右手上,有一朵银白色、蒲扇大的白莲花

      “站,站住”纪千户的声音尖锐而慌乱,如被人掐到睾丸一般。

      “念吧。”那巨汉依言在甬道尽头停住,轻蔑的看了如临大敌的官军一眼。只见他目光如炬,一头披散的长发,在夜风中猎猎舞动,整个人如魔神一般,充满了令人俯身下拜的神秘魔力。

      阴风不知何时裹着乌云,遮住了星月之光,原本就一片肃杀的气氛,一下变得神秘可怖起来,仿佛真的置身于白莲教‘大劫在遇,天地皆暗,日月无光,的世界中……那些关于白莲教的恐怖传说,涌上众人心头,让他们艰于呼吸,手脚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念,念什么?”纪千户傻了,他本来脑筋就不太灵光,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对着如此恐怖的男人,更是不知所措。

      “圣莲令上的字”那巨汉一把威严的声音低沉道,他用了类似魔音灌脑的功法,在狭窄的甬道中声波聚集,直冲纪千户而去,令他目眩耳鸣、魂魄失守,变得如木偶一般。

      “哦……”纪千户听话的眯眼看起来,那令牌上果然有字,但这个距离下,又是黑夜,哪能看得清楚。他的喉咙抖了几下,嘶声道“我看不见……”

      “上前。”巨汉下令道。

      “是。”纪千户依言迈步,就要走过去,好在他边上的护卫,都是内家高手,看出千户大人不对劲,忙死死拉住他,冲那巨汉叫道:“你上前”

      “哼……”巨汉轻蔑的哼一声,迈开大长腿向前几步。

      “停”见能看清上头的字了,护卫忙叫起来,全都攥紧了兵刃,严防对方暴起伤人。

      巨汉依言停下,面无表情的喝道:“念吧”

      “哦……”纪千户应一声,费劲的盯着令牌,逐字逐字的念起来:

      “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呃……”念完头两句,他汗颜的发现,后面的字不认识,登时羞赧不已,小声问身边人道:“那个什么字?”

      卫士们都是内家高手,要练内家拳,自然都是识字的,听千户大人一问,忙都凝神望去,猜测起那个篆体字到底是什么?

      众人正猜着字谜,身后突然传来连声惊呼:“小心”

      卫士们一回神,这才悚然发现,不知不觉那巨汉已经靠近到三尺之外了

      “退……”一个‘退,字还没喊出口,卫士们便见那巨灵神般的汉子,化作一道迅疾的闪电直插过来。

      纪千户眼睁睁的看着那巨汉,如大雕般扑到了眼前,被他一把掐住脖子,旋即抽身而退登时一股暖流袭来,千户大人的裆部一片精湿……

      卫士们惊得目眦欲裂,赶忙出剑朝那巨汉劈去,却被巨汉手中那面白莲令牌轻易挡下那令牌的材质看似轻盈,竟然坚不可摧。刀剑劈上去,只迸起一串串火花,令牌表面却依然完好无损。

      那巨汉凭着这面小盾和纪千户护体,迅速抽身而退,他的功夫高到匪夷所思,后退的速度丝毫不亚于前进。几乎是一眨眼,就撤出了甬道四名锦衣卫士紧追不舍,却被天井里倏然射出的雕翎箭撂倒了三个,剩下一个居然被身后的自己人射倒了,心里自然骂娘成串……

      这一切兔起鹘落,不过是眨眼之间,冯千户和周千户惊呆了,直到那巨汉裹挟着纪千户消失在甬道口,才回过神来,气急败坏的大叫道:“快追救不回纪千户,都没好果子吃”

      兵士们再次涌入甬道,却听里头一声断喝:“敢踏入天井一步,就把他的脑袋还给你们”

      兵士们硬生生止住脚步,他们本来就对这些彪悍的敌人感到怵头,此刻听对方这样一威胁,为了‘上差的安全,,自然乖乖止步,一点都不勉强。

      “不要伤害我们大人,否则我调集百门洪武大炮,将你这乌龟壳子轰个粉碎”冯千户声色俱厉的威胁里头。

      “哈哈哈哈,那就把他一起炸死啊”里头人狂笑起来:“他是纪纲的侄子吧,倒要看看你们炸死了他,那个魔头会怎么处置你们”

      狂笑声中,众官兵不寒而栗,两位千户一合计,现在什么剿灭白莲教都是狗屁,救回纪千户才是正办

      “有话好好说”冯千户大声道:“只要你们放了纪千户,我们就放你们走,绝不阻拦”

      “哈哈哈,谅你们也不敢耍花招”里头的白莲教众手里有了人质,底气足了很多,悍然下令道:“第一,你们立即退出院子一里之外,第二,给我们准备军船两艘第三,我们上船后,你们不许跟踪”

      “这些都没问题,但我们如何迎回大人?”

      里头沉默片刻,道:“我们脱险后,自会放他回去。”

      “你们不守信用怎么办?”

      “你们没资格讲条件”里头人冷冷说一句,接着便响起了杀猪般的救命声,“照他们说的做快点你们想害死我啊”

      一听就是纪千户的声音,周千户和冯千户无奈的互相看了看,颓然下令道:“先撤兵吧”

      围剿大军在丢下近百具尸体后,灰溜溜退出了烟水庄,在一里外重新设防,依然把烟水庄团团围住。

      至于白莲教要的军船也是现成的,官军就是坐船来的,但是对于要不要在船上做手脚,两位千户和闻讯赶来的杜百户,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要是丝毫不给他们威胁,他们肯定就这样把纪千户劫走”两位千户是想在船上做手脚的。“不如我们把船底的木楔扒掉,用布头塞起来,这样起先看不出问题,但行驶上个把时辰,船就会漏水”

      “你们要淹死我们千户么”杜百户坚决反对道。

      “不会的,这样船不是一下就沉了,而是渐渐进水,船上人完全有逃生的机会,”周千户解释道:“到时候我们的船跟上去,他们为了活命,只能向我们投降,还不乖乖把纪千户交出来?”

      “不行,这样太冒险了”杜百户自然要以千户大人的安全为重。

      但是下一刻,争论戛然中断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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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九七章 纪千户的哀羞


      纪松纪千户做了个很美很美的梦,梦里见自己在里酒池肉林尽情的荒淫,直到不小心跌到水里……我的天,好凉呐

      哗,又是一盆冷水泼到头上,他终于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看见自己身处一个黑洞洞的暗室,火光照亮下,朝他狞笑的却不是什么**的美女,而是几个精赤着上身的猛男

      “别别,我不好这口啊”纪千户一下惊醒了,使劲挣扎起来,才发现自己被绑住手脚,吊在墙上。这个姿势他太熟悉了,不知多少犯人被他这样吊过,可是这下怎么轮到自己了?

      “那可由不得你了”一个猛男色迷迷的打量着他,啧啧道:“这细皮嫩肉的,旱道一定很紧吧”

      “啊”纪千户吓坏了,彻底清醒过来,一脸惊恐道:“你们要于什么?

      “于什么,当然是于你了”另一个黑着脸的猛男怒哼一声,举起沾了水的皮鞭,朝着他的下体就抽下去,痛得纪千户杀猪似的嚎叫起来。“快住手,你们王大人已经跟我和解了”

      “军师是军师,我们是我们”猛男一边抽鞭子,一边骂道:“你个王八蛋,竟然对咱们大内侍卫下黑手,以为喝一顿酒就算了?”说着不容分说,对纪松用起刑来,先是鞭子抽,然后用拶指,接着又是老虎凳、夹棍,据说这叫‖食甘蔗,愈吃愈甜,。

      尽管这些招数无论从花样还是残酷程度,都跟锦衣卫的没法比,但足以⊥纪松这个二世祖痛昏过去,又被盐水泼醒,继续行刑纪松这辈子哪遭过这份罪?被打得屎尿横流,涕泪也横流,只要一醒来,就忙不迭道:“饶命,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们,让我于什么都行,只求饶我一命”

      那些大内侍卫却恨极了他险些害死他们,依然变着法子折磨他,直到徐恭进来看看,感觉再下去就要出人命了,才让他们罢了手,问道:“怎么样,还想继续么?”

      纪松尽管已经奄奄一息,闻言还是使劲摇头。

      “那你就有什么答什么,一个字不许隐瞒,不然我这兄弟的大杵,可是饥渴难耐了。”徐恭冷冷道,边上那个猛男,配合的发出淫笑声。

      纪松就是死,也不想被人爆菊,忙使劲点头道:“好,我什么都说,肯定不隐瞒。”

      “嗯。”徐恭便问道:“我问你,昨晚你都跟我们军师说了些什么?”

      “说了……”纪松回想起来,只觉脑仁生疼,只好实话实说道:“我昨晚喝多了,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好像说了很多我叔父的事情。”

      “具体呢?”

      “真记得不了。”

      “你是记不得昨晚说了什么,还是记不得你叔父的事?”徐恭冷声问道。

      “记不得昨晚说了什么。”纪松老实回答道。

      “这好办,你把你叔父的事儿,再说一遍就是。”

      “这,从哪说起?”

      “想到哪说到哪”徐恭沉声道。

      纪松只好再次回忆起他叔父那传奇的半生,因为这次没有喝酒,不少地方他说得含含糊糊。但是无一例外,都招致一顿毒打,纪松这才明白,人家是比着昨晚自己说的,来听今天的口供。他也不记得昨天说了什么,但估计该说不该说,都说了不少,见再不识相,就真要被爆菊了,只好横下心来,又把纪纲卖了个于于净净。

      直到见他说无可说,徐恭才停下盘问,拿了录下的口供,让他签字画押。

      “还要画押?”纪松傻眼了。

      “不画也行,那就让兄弟们爽下吧。”徐恭淡淡道。

      “画,我画”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纪松只好乖乖在每一页上签字画押,徐恭这才拿起口供,出了刑房。

      王贤从周新那里回来,已经是半夜了,上床倒头便睡,直到日上三竿,才起身洗漱,见徐恭端上早餐,他问道:“取到口供了么?”

      “已经取到了,那小子是个软蛋,连他曾睡过纪纲的小妾的事儿,都透露出来了。”徐恭笑着,把厚厚一摞笔录奉到王贤面前。

      王贤顾不上吃早饭,便翻看起那笔录来。好一会儿才看完笔录,见内容上基本覆盖了起先的口供,可见纪松之前没有说谎。而且还有许多新料,应该也是靠谱的。

      王贤发现自己这步棋走得太对了,拿下纪松,就等于把纪纲的阴私密事一览无余,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样才能有的放矢的对付他。

      “把那货带过来吧。”王贤端起粥碗,夹着小咸菜,慢条斯理的吃起饭来

      不一会儿,不成人形、衣裳都一缕一缕的纪松,被架到了王贤面前,这次他不敢托大了,双膝一软,就给王贤跪下,口称‘大人饶命,。

      “千户大人这是怎么了?”王贤夹一筷子菜心,微笑道:“是谁把你折腾的这么惨?”

      “是,是……”纪松看看黑着脸的徐恭,话到嘴边改了口,“是我不小心自己摔的,呜呜……”

      “那以后可得小心,”王贤这才笑道:“还不扶纪千户起来。”

      徐恭便把纪松提起来,按在王贤对面的椅子上。

      “还没吃早饭吧,将就着吃完粥吧。”王贤笑容和煦的给他舀一碗粥,端到他面前。

      纪松哪还有吃粥的心情,直推说自己不饿。

      “让你喝你就喝,少敬酒不吃吃罚酒”身后徐恭低喝一声,吓得纪松赶忙捧起碗,狼吞虎咽的吃起粥来,吃着吃着,鼻头一酸,豆大的眼泪掉下来,看上去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纪千户有什么伤心事么?”王贤关切问道。

      “王大人,王爷爷,您老行行好,”纪松搁下碗,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怜兮兮的央求道:“就放我回去吧,我回去一定不会报复不,不止不报复,我还会对您言听计从,我给您当牛做马,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我一点也不担心你报复。”王贤拿起桌上的口供,扫一眼笑道:“你说,你叔父要是知道,你把他卖得这么于净不说,还给他戴了绿帽子,他会怎么想?”

      “他,他一定会杀了我的……”纪松脸登时绿了,显然对纪纲的恐惧,还超过对王贤的。

      “是吧,有你签字画押的口供在,我怕你报复我?”王贤笑笑道:“还有,那失踪的三十几个手下,你就不打算要回来了?”

      “那些人,真在大人手里?”纪松才想起自己的手下。

      “不错。”王贤点点头道:“这些人,我也招待过了,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养着他们忒费粮。”

      “是是,一群饭桶。”纪松忙附和道。

      “所以我可以还给你。”王贤微笑道:“不过他们能多久回去,回去多少人,就看你表现了。”

      “我一定好好表现”纪松使劲点头,想通透了自己的处境,马上检举揭发道:“其实我跟大人无冤无仇,之前叔父只是下令,让我在大人考试时做手脚,但后来是那杜百户一再怂恿,我才鬼迷了心窍,想要消灭大人的”

      “知道了。”王贤点点头道:“那你看着处置吧。”

      “我一定为大人好生出气”纪松咬牙道。

      该说的都说了,王贤一眼不想多看他,让人用车拉着纪松出去,跑到偏僻的杨公堤旁,突然打开车门,一脚把他踢了下去

      纪松猝不及防,摔了个大马趴,满嘴是泥,却感动的眼泪直流,这是自由的泥土啊

      感动一过,就剩下浑身痛楚,他费了牛劲爬起来,辨明了方向,找了根木棍,一瘸一拐的往卢园走去。

      一路上还有好心人,丢给他几个铜板,往他手里塞了几个馍馍,感情把他当要饭的了,而且是特惨的那种。

      纪松实在没力气生气,何况他也饿得走不动了,把那几个馍馍吃了,才有力气回到卢园。

      卢园门口,千户大人被掳走,千户所自然进入紧急状态,门口的卫士也比平时凶横了不少,驱赶着胆敢靠近的闲杂人等。这时就见个叫花子口拄着根打狗棍,一瘸一拐的走过来,门卫马上呵斥道:“滚开,臭要饭的”

      那臭要饭的自然是纪千户,闻言气炸了肺,指着那几个门卫骂道:“连你们也要欺负老子么”

      几个门卫哈哈大笑道:“什么叫连我们?别人欺负得,我们就欺负不得么?”“那还真得欺负欺负你才行”说着不由分说,把臭要饭的踢倒在地,乱脚踹起来

      纪千户万万没想到,自己回到老窝,还要挨顿打,忙护住脑袋,大喊大叫道:“你们疯了,我是你们千户啊”

      门卫一愣,旋即更猛烈的踹起来,骂骂咧咧道:“这年头邪了,什么臭要饭的,也敢冒充我们千户,这下非得打死你不可了”

      “别打了,别打了,叫杜威出来见我……”纪千户被打得有气无力道。

      几个门卫这才僵住了,这臭要饭的怎么会知道杜百户的名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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