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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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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五零章 不带走一片云彩

  卢浩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到北山之后,屁股没坐热,却是连续发生这样的事情,北山的官员士绅甚至是军队,根本没有时间和这位总督叙交情,这一上来,连消带打,就是盯着银子不放,而卢浩生此时最为欠缺的,便是银子。

  且不说想要充公的肖焕章家财没了下落,即使有下落,北山众人显然也没有耐心给他时间,卢浩生在知州大堂内已经感觉的出来,这北山的官员,只是将自己当成一个债鬼看待,眼中根本没有自己这个总督大人。

  “仇大侠,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办?”抵达北山之前,卢浩生还是颇有信心,想着恩威并施等等策略,务必要镇住北山,可是现在什么手段也没有拿出来,就已经陷入绝境,北山人也根本不给他施展手段的机会。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现在是要银子没银子,要兵马没兵马,似乎连齐王的名头也根本唬不住这帮北山官员。

  仇如血摇头道:“仇某一介武夫,不懂如何处理这样棘手的事情。只是仇某看来,如果无法拨下去军饷,只怕北山的兵马真要发生兵变,他们连人头都拿了出来,看来形势已经不容乐观。”

  卢浩生为难道:“可是本督手中哪里来的银子?朝廷不可能有银子拨过来……!”微一沉吟,语气倒是客气不少,“仇大侠,本督也知道军饷不能拖欠,你看如果本督向楚大人借一些银子过来……!”

  仇如血摆手笑道:“卢大人,恕我直言,楚督现在也是为银子焦头烂额,你也知道西关还有一大批难民,去年收成的粮食,大半都作为粮种种到地里,前阵子楚督还在为解决西关百姓的口粮夜不能寐,北山这边官员的俸禄朝廷拨不过来,西关那边也同样如此,西关上上下下的官吏,那也是靠着楚督过活,还有西关的兵马,每个月要支出的军饷,那也不是小数目。你这边要解决当前的麻烦,第一批就要十五万两银子,就算这十五万两银子到位,那么其他的支出呢?还有下个月的,下下个月的,百姓的赋税要到秋后才可能缴纳上来,还有半年时间,卢大人,说句不客气的话,你手头上如果没有个三五十万两银子,想要撑到秋后,当真是困难。”

  “三五十万两银子?”卢浩生倒吸了一口冷气。

  “今天的局面,你也看到了,你这位总督大人走到哪里,讨银子的人就出现在哪里。”仇如血慢悠悠道:“官员没有俸禄,不可能认真办差,将士们没有军饷,也不可能安然无事,唔,对了,已经是春耕的时候,事情繁多,你卢大人没有银子在手,许多事情都是难以解决的。”

  卢浩生苦笑道:“也就是说,本督现在想要借银子,都没地方去借?”

  “除非北山的士绅能够慷慨解囊。”仇如血道:“不过瞧今天的情形,那也是不可能了,他们不找卢大人讨还银子就不错,就莫说还要解囊相借了。”起身来,道:“卢大人,你先且歇息吧,这官位越高,胆子也越重,楚督以前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当初如果不是西关七姓相助,楚督的麻烦也不下于你,卢大人如果胆子大,可以去找找那些士绅,看看他们是否愿意相助。”拱手道:“仇某先告退了。”

  卢浩生抬手,似乎有话要说,可是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大半日,卢浩生不敢走出驿馆,绞尽脑汁想要想出法子,可是思来想去,还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要银子没银子,要兵马没兵马,要交情没交情,便是说起靠山,齐王在北山显然也没有什么震慑力。

  黄昏时分,忽听得外面隐隐传来叫喝声,卢浩生心下吃惊,很快就见仇如血匆匆过来,“卢大人,大事不好了,闹起兵变了。”

  “什么?”卢浩生骤然失色。

  “不知从哪里来的兵马,有七八百人,已经围住了驿馆。”仇如血神情严肃,“他们叫喊着要卢大人出去,说是如果今日拿不到军饷,就要冲进来……!”

  “好大胆子……他们这是要造反吗?”卢浩生又惊又怒。

  仇如血肃然道:“卢大人,看这情形,拿不出银子,只怕他们是真要造反了,这帮兵士可都是手里拿着刀……前后面都已经堵起来了,卢大人,你看咱们该怎么办?”

  卢浩生握起拳头,浑身发抖,“这帮……这帮大逆不道之徒,本督要将他们全都斩首。”

  便听得外面脚步声响,一名护卫急匆匆过来,“仇老大,他们已经开始撞门了,要冲进来……!”

  “卢大人,如何处置,还请你赶紧拿主意。”仇如血皱眉道:“这几百人冲进来,冲动之下,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要不你过去,向他们解释一番……!”

  卢浩生立刻摇头道:“这帮粗俗不堪之辈,本督还有什么好向他们解释的?”

  “那该怎么办?”仇如血皱眉道:“他们随时都要冲进来,如果卢大人亲自出面,或许他们还能冷静下来,可是真要等他们自己冲进来,头脑一发热……!”

  卢浩生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当然知道,兵士一旦头脑发热,那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毫无顾忌,简直就像土匪一样,他们可不和你讲什么道理,更不会顾及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离开这里……!”卢浩生禁不住脱口而出。

  仇如血似乎没听见,问道:“卢大人,你说什么?”

  卢浩生神情凝重,低声道:“这里不能待下去了,仇……仇大侠,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仇如血皱眉道:“卢大人,你是北山总督,昨天抵达,今天才刚刚上任……这时候离开,又能往哪里去?而且你是北山群官之首,你若是不在,只怕这里的局面会更加的混乱……!”

  “这些人都是肖焕章的余党。”卢浩生沉声道:“他们心存叛逆,知道本督是齐王殿下所派,所以故意联手对付本督,乱党贼心不死,本督不能留在这边。”

  仇如血“哦”了一声,只是问道:“卢大人,你可要三思,当真要离开?咱们到北山才一天,你是北山总督,这屁股还没坐热,便即回去,可如何向齐王交代?”

  “仇老大,大门已经被撞松开。”又有护卫飞奔来报,“撑不了多久,他们就要闯进来了。”

  卢浩生肃然道:“叛党作乱,让大家集中起来,他们是否堵住了前后门?那侧面的院墙后面,可有他们的人?”

  “暂时倒没有看到,他们都集中在前后门。”

  卢浩生再不犹豫,“仇大侠,咱们趁他们围住围墙之前,从侧墙翻出去,赶紧离开这里……!”一边说,一边迅速除去自己身上的官袍,“这里不能待了,本督要回朔泉,向王爷禀报,要派兵前来征讨这帮派贼。”急匆匆扯了一件衣裳套在外面,急切道:“咱们快走。”

  仇如血见卢浩生下定决心,也不犹豫,当下吩咐众护卫不必理会大门,集中起来,也顾不得马匹,护卫着卢浩生从侧墙翻出,那帮兵士倒真没有在围墙之下安排人,翻过围墙,众人钻进一条小巷子,急匆匆离开北山驿馆。

  北山混乱不堪,西关却已经是秩序井然,楚欢这几日一面与兵部司的官员们进行西关的军事改革,另外也是督促西关的借粮转租事宜。

  实际上魏无忌还在的时候,西关的借粮转租事宜就已经制定了详细的施行反感,所以在早有准备的情况下,一切都算是井然有序,西关各州府县大批的粮食都被租到百姓的手中,按照人头土地进行合理的分配。

  楚欢自然要派人监督地方官员,避免有人贪墨粮种,却也颁布了法令,租到粮食的百姓,必须按照所呈报的数目,将粮种耕种到地里,如果有百姓收藏粮食甚至是私下将粮食作他用,也都将受到严厉的惩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楚欢施行均田令的目的,就是让西关境内的荒地都能够种上粮食,但是也并非所有的百姓都按照政令做事,有些百姓万一得了粮种,却没有长远目光,将粮食自己私下挪用,并不种在田地里,那对均田令显然是巨大的破坏。

  不但要监督官员,还要监督百姓。

  西关一派热火朝天,上上下下都是忙成一团,楚欢当然也不可能在总督府内坐着,虽然西关各司衙门的官员各司其职,楚欢倒也不必太过操心,却还是抽出时间,走出朔泉,往西关各地视察耕种的情况,军事方面的改革,楚欢和兵部司官员制定出方案,具体操作自然是由裴绩等人来实施。

  夕阳之下,一块田埂上,楚欢一身便衣,挽着裤腿,衣袖撸起,身边则是围着一群人,固然有耕种田地的百姓,也有随同出行的护卫以及官员,亦有当地的地方官和保长甲长一群人,人群之中,放着一架极为古怪的耕具,四下里众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

  “来,大家可以先拿地里去试一试。”楚欢含笑道:“比较仓促,还需要改进,不过应该是这个样子了,使用起来,应该比你们现在所用的直犁要方便许多。”

  众人都是奇怪,一名老农忍不住问道:“总督大人,这犁身是弯曲的,和咱们用的都不相同,不知是传自哪里,可有什么名字?”

  楚欢笑道:“这些时日,我瞧你们都是用直犁耕种,耗费人力畜力,而且转换方向也是十分的困难,所以胡乱想出这样一件东西,对直犁进行了一些改动,不算是太成熟,如果这个确实比之前的直犁好用,咱们再多加改善,尽量制造出更为方便的耕犁,不但可以节省力气,也可以让耕地变的更有效率……唔,我叫它曲辕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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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五一章 河西监

  楚欢最近视察各地耕种情况,发现百姓们耕种的耕犁,都是直长犁,不可否认,直长犁的存在,确实让农业生产得到了提高,华夏中原是农耕为主的民族,耕具的发展也一直在进步之中。

  楚欢依稀记得,如果自己没有记错,从商朝的时候,就开始出现了犁具,到春秋战国之时,使牛犁地才发展起来,耕犁也从石犁、铜犁到铁犁,汉代的时候,已经发展为直辕犁,直辕犁又分为双辕和单辕,适合在平原地区使用,能保证田地犁的平直,比较容易驾驭,而且效率也大大提高。

  到如今秦国时期,百姓们依然使用的是直辕犁。

  楚欢瞧见百姓们使用的直辕犁,便觉得有些古怪,在他记忆之中,耕犁犁身乃是弯曲形,如同一张弓一般,了解之后,知道曲辕犁还没有出现,脑中思索,才依稀记得曲辕犁应该是在隋唐时期才出现,具体什么时候已经记不清楚,但是这个时代却是不存在曲辕犁。

  他特地了解了一番,而且将直辕犁细细琢磨一番,找了几个木工匠,这两条捣鼓了一番,倒是凭着自己的记忆,折腾出了这曲辕犁。

  其实楚欢只是记得有曲辕犁这样一种耕具,而且知道,相比起直辕犁,曲辕犁将直辕和长远改为曲辕和短辕,并在辕头安装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

  长直辕犁比较笨重,耕地时回头转弯非常的困难,起土也非常费力,并不能完全地发挥效率,而且无论对人力还是畜力的要求都比较高,若不是粗壮汉子,根本无法驾驭长直辕犁。

  相比起长直辕犁,曲辕犁的犁架变的极小且轻,操作之时,不似直辕犁犁身僵硬,曲辕犁的犁身可以摆动,富有机动性,而且起土很深,能够挖掘到深处,轻巧柔便,不但容易操作,而且掉头转弯非常的灵活,其效率可说是大幅度提高。

  楚欢既然有这样的记忆,自然希望能够研制出更适合百姓耕地的犁具,不但可以节省人力和畜力,让耕地者不至于太过辛劳,也大大提高效率,好在几名工匠对楚欢的意思颇有些明白,而且在楚欢的亲自指点下,只是花了两日功夫,大致就做出了这个曲辕犁。

  当下便有农民抬着曲辕犁到了田地中,众人在田埂观看,耕地的是老农民,经验十足,驾着曲辕犁,老牛在前拉犁,几个来回之后,田埂所有人都显出欢喜之色,只见到那老农民虽然一开始似乎并不适应,但是很快就驾轻就熟第一五五一章河西监

  ,关键是曲辕犁比之长直辕犁确实容易操作,大家眼看着曲辕犁可以顺畅地调转方向,而且犁出来的地既深且直,已经有人大声欢叫出来。

  楚欢本来还没有太大把握,但是看到实际效果,比之自己预想的还要好,这才宽了心,祁宏忍不住凑近过来,压低声音道:“楚督,你是不是以前耕过地?”

  楚欢看着祁宏,轻笑道:“祁宏,你跟我也有阵时间了,我觉着应该给你一个更合适的岗位,你有的是力气,在我身边实在浪费,我准备给你拨几亩地,让你代我耕田,你看如何?”

  祁宏别过脸去,就当没听见,欢呼道:“楚督英明,楚督睿智,如此巧夺天工的耕具都制造出来,真是天佑西北!”

  楚欢哈哈大笑起来,当下叫过地方官员,嘱咐道:“这曲辕犁还比较粗糙,可以加以改良,你们可以找寻一些能工巧匠,看看是否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改进,以后可以大批制作这样的曲辕犁,如此一来,不但老百姓能省些力气,而且土地耕的深,收成应该也会好一些。”

  其实西关的官员们对楚欢能捣鼓出这样的东西已经是毫不奇怪,能够从山上炼出食盐,这位总督大人还有什么事儿不能捣鼓出来。

  让众人感慨的是,楚欢虽然是西关总督,威名远镇,可是为人却是十分的随和,根本没有架子,却偏偏又不怒自威。

  从前到后数,立国以来,还真没有哪位总督愿意亲自走到田间地头,视察百姓的耕地情况,更没有哪个官员愿意为了改善耕地效率,煞费苦心改良耕具。

  夕阳西下,楚欢对地方官员仔细叮嘱,忽见得远方一骑飞马而来,祁宏立刻上前,和那人说了几句,拿了一样东西过来,那骑兵飞马而去,祁宏拿着东西过来,却是一份书函,呈给楚欢,楚欢接过书函,扫了几眼,神情立时变的凝重起来。

  “楚督,怎么了?”祁宏见楚欢神色凝重,不由问道。

  楚欢也不解释,沉声道:“准备回朔泉。”

  朔泉城,总督衙门之内,楚欢靠坐在正座之上,厅中坐着几人,裴绩、公孙楚、杜辅公三人都在其中,只是楚欢一身便装,披散着头发,额头上竟是搭着白色的毛巾,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看上去竟似乎有病在身,祁宏此时已经到得门前,拱手道:“楚督,人已经到了!”

  楚欢看了看堂上几人,裴第一五五一章河西监

  绩已经道:“让他进来。”

  很快,便见一人慢悠悠走来,到得大门外,故意咳嗽两声,似乎是想引起众人的关注,这才施施然进来,此人个子不高,手中拿着一根拂尘,一身打扮,竟豁然是一名太监。

  这太监进来之后,裴绩三人已经站起身来,楚欢似乎想站起来,可是看上去绵软无力,一时间竟似乎无法站起。

  “这位就是从河西来的宋公公吧?”楚欢显出苦笑:“真是怠慢了,本督……本督……!”一阵剧烈咳嗽,“本督这几天身体不适,一直躺在床上不能起身,让宋公公久等,实在是过意不去,宋公公切莫责怪。”

  那太监打量楚欢一番,听楚欢声音有气无力,有些诧异,却还是道:“楚总督有恙在身?”

  公孙楚已经叹道:“公公有所不知,楚督自来西关之后,日夜忧心,为了西关的太平,不敢有丝毫怠慢……从年前开始,先是肖焕章叛乱,后来朱凌岳更是起兵造反,楚督领兵亲征,定北山,平天山,风餐露宿,风吹日晒,凡事都身先士卒……!”摇了摇头,一副苦闷之色。

  “宋公公,俗话说得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杜辅公也是苦笑道:“楚督操劳过甚,这突然一下子,便倒了下来,我等都是焦急如风,你说西关正是紧要时候,楚督又怎能病倒?”

  宋公公张了张嘴,楚欢却已经道:“无妨无妨,本督乃是朝廷官员,奉圣上嘱托,就是要造福一方,便是下不来床,也是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宋公公,你从河西远道而来,可是奉了圣上旨意?不知圣上有何旨意?”

  宋公公这才正了正神,道:“不知楚督竟是病的如此,杂家……哎,楚督多多保重身体才是。杂家前来西关,是奉了圣上旨意,前来传旨的。”

  “哦?”楚欢忙伸手道:“快快快,扶本督接旨……!”他强撑着站起身,身体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要跌倒。

  祁宏已经快步过去,扶住了楚欢,只走了两步,便见楚欢一阵剧烈的咳嗽,祁宏拿了一块白色的手帕递给楚欢,楚欢接过,按在口边,低下头,一阵咳嗽之后,擦了擦嘴唇,这才将白帕递给祁宏,宋公公睁大眼睛,此时看得清楚,那方本来洁白如雪的手帕上,竟然有一块殷红一片,毫无疑问,楚欢竟然吐出血来。

  他微微变色,见楚欢还要过来,忙道:“楚大人,楚大人,第一五五一章河西监

  不必了,不必了,你病成这个样子,还是……还是站着接旨吧,虽然不合规矩,可是也只能如此,只盼诸位不要张扬。”

  公孙楚肃然道:“宋公公仁善无双,体恤臣下,我等都是感激不尽,不敢多嘴多舌。”

  宋公公这才取出圣旨,打开来,尖着嗓子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绍登大宝,已历二十四载,天地承平,万民福康。自古帝王统御天下,必以敬天法祖为首务,而敬天法祖于至诚之心,不容一息有间。是以宵旰焦劳,无日不兢兢业业也。立天独统,承天福禄,今岁朕之六十有五,龙腾于天,为示龙威福德于万民,今岁首秋月,祭天贺岁,特宣西关总督楚欢赴河西共庆天岁,恩施万众。钦此!”

  宋公公尖着嗓子宣完之后,这才卷起圣旨,走上前去,双手交给楚欢,楚欢在祁宏的搀扶下,双手接过,恭敬道:“臣西关道总督楚欢接旨!”又道:“宋公公,快请坐!”

  公孙楚已经十分客气地指引着宋公公在旁边坐下,早有人端着茶水点心进来,楚欢收起圣旨,在祁宏搀扶下重新坐下,这才感慨道:“原来是圣上六十五岁大寿,要祭天贺岁,当真是……当真是普天喜庆之事……!”又是一阵咳嗽,才道:“宋公公,圣上龙体可好?”

  宋公公笑道:“圣上参道修行,那是神仙之身,与天地同寿,自然是龙体健康。”

  “那就好,那就好,圣上龙体健康,便是普天万民之福,也是我等做臣子的福气。”楚欢气息虚弱,“宋公公,圣上是首秋月祭天贺岁,也就是还有不到两个月了。”

  “是啊。”宋公公笑道:“如今河西上下正在紧急筹备圣上的寿诞,圣上宣了几道旨意,宣几位大人前往河西共庆,楚大人也在其中,那是圣上器重,可喜可贺啊!”

  楚欢微微点头,忽然问道:“除了臣下,不知道还有哪些大人要往河西共庆?”

  “这个杂家还真是不太清楚。”宋公公笑道:“圣上传了数道旨意,杂家只是其中一路,其他几路,也不知去往何处。”

  楚欢点点头,再次问道:“是了,宋公公可知道水涟水公公?他如今可好?”

  “水涟?”宋公公一怔,有些茫然:“哪位水公公,杂家并不知道此人。”

  楚欢眼角微跳,却还是有气无力道:“那可能是下官记错了,宋公公听口音第一五五一章河西监

  ,好像不是南方人,倒像是北方人。”

  “哦。杂家是河西人。”宋公公解释道:“楚大人有所不知,之前宫里不少人当差不力,所以圣上下旨在河西挑选了一些人入宫,杂家办事周全,所以也入宫办差,在圣上身边做了通事舍人……!”想到什么,道:“是了,楚大人说的那位水公公,是不是早先在京城服侍圣上的公公?那可能已经不在了,宫里有不少人因为办差不力,被驱逐出宫,那位水公公或许也被驱逐出宫……!”说到这里,忽地顿住,显然是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端起茶杯,笑道:“罢了,宫里的事儿,杂家小小通事舍人知道的不多,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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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五二章 明修栈道

  稍作寒暄,公孙楚已经起身道:“楚督,你病体未愈,不宜见风,不如先去歇息,我等在这里招待宋公公。”

  楚欢这才向宋公公道:“宋公公,本官身体有恙,不能久陪,只能先告辞,让他们在这里陪着公公。”

  “楚督请便,楚督请便。”宋公公急忙起身,“楚督保重身体。”

  楚欢微微一笑,在祁宏搀扶下,退了下去,等祁宏上来时,已经端着一只盒子,送到宋公公身边,轻声道:“公公来一趟不容易,这是楚督小小意思,还请公公笑纳。”

  宋公公微微打开,便瞥见里面是金叶子,立刻按住,笑道:“这……这可怎么好意思?”

  “公公,这是楚督一点心意,万万不能推辞。”公孙楚立刻道:“如果公公瞧不起,楚督只怕就不高兴了。”

  宋公公只能笑道:“既是如此,杂家……杂家就只能惭愧了。”收下盒子,才道:“楚督病的如此严重,距离祭天贺岁不过两个月,这时间可能赶上?”

  “公公,情况你也看见了。”公孙楚摇头叹道:“也是您在这里,楚督才亲自出来相见,如今西关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少不得一些别有居心的盗匪藏匿不动,楚督无恙倒也罢了,他们忌惮楚督,不敢轻举妄动,可是如果知道楚督身患重疾,只怕就要跳出来闹事了。我们也是将这消息瞒住,对外都说楚督无恙,可是……哎,这身体要恢复过来,恐怕不是三两个月的事儿了。”

  宋公公微皱眉头,杜辅公已经道:“公公不必担心,楚督只要能去,定然不会耽搁,圣上贺岁,这乃是一等一的大事,能宣楚督前往,这不单是楚督的荣耀,也是整个西关的荣耀,楚督心中清楚。”

  “既是如此,只能祈求楚督身体早日康复了。”宋公公道:“杂家旨意已经传到,也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明天变要启程返回河西,向圣上复命。”

  裴绩一直没有吭声,此时忽然问道:“宋公公,听说为了平定河北青天贼寇,圣上从漠北召集了不少夷蛮兵,这些夷蛮兵如今就在河西?”

  “哦?”宋公公道:“军里的事儿,杂家还真是不清楚,只是……之前在明湖湖畔,倒是驻有不少夷蛮兵,如今这些夷蛮兵都被编入河西州军之中。”

  裴绩含笑道:“公公是圣上身边的通事舍人,必然是深的圣上喜欢,难得知道这些事儿,我听说夷蛮兵有好几万人,都是能征善战,一群不通教化的夷蛮人,当真有传言中的那般厉害?”

  宋公公听裴绩说自己得到皇帝喜爱,禁不住背脊微微挺直,慢条斯理道:“诸位,你们或许没有见过夷蛮人,杂家侍奉圣上,每日里事情繁多,倒也见过几次夷蛮人。不瞒你们说,夷蛮人虽然粗野,但是一个个虎背熊腰,长相都像厉鬼一样,比我们高出一大截子,而且力气很大,他们就像一群野兽,真要打起仗来,只怕真的很是厉害。”

  “这一群野兽,如何能控制?”公孙楚故作惊奇问道:“这要是他们闹起事来,谁能管束?”

  宋公公笑道:“这倒不怕,这帮家伙虽然粗野蛮横,但是他们对本部落的酋长却还是十分的敬畏,只要他们酋长一句话,谁也不敢胡乱生事。从夷蛮调来的夷蛮兵,总共是来自十三个部落,每个部落好像调来了两千人,冯总督将他们的酋长都安排在武平府城……说白了,就是担心那些夷蛮兵不守规矩,所以将那些酋长都软禁在城中,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就是不许出城。”

  “原来如此。”裴绩笑道:“冯总督这一招当然是妙极。是了,圣上召集夷蛮兵,是圣上忽然想到的吗?这可是妙手。”

  宋公公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其实这主意是冯总督想出来的。你们应该知道,河北那个青天王,闹的实在太不像话,河西军的兵力不足,所以冯总督才向圣上提议,从夷蛮调兵,夷蛮人都是害怕冯总督,所以都抢着送兵马过来。”

  裴绩微笑道:“如此妙计,朝中的大臣们自然都是赞同。”

  宋公公摇头道:“那倒不是,据杂家所知,好些人都在反对,只是圣上对冯总督十分的器重,冯总督既然赞成,圣上也就赞成。”

  “原来如此。”裴绩抚须笑道:“夷蛮人带来兵马,这一个部落两千人,十三个部落可就是两三万人,他们带来多少马匹?”

  宋公公摇头道:“杂家不知道,不过上万匹应该是有的吧,这些夷蛮兵都是从各部落精挑细选出来……!”顿了顿,见堂中几人都盯着自己看,感觉自己是不是说的太多,摆手笑道:“罢了罢了,都是军国大事,杂家过问不得,过问不得。”

  公孙楚已经起身道:“公公一路辛苦,这晚上就为公公安排酒宴,公公刚到这边没两天,明天就要离开,不如再在这边多留两天,西北虽然没有什么好地方,但也有几个小地方值得一游,我们安排人陪公公转一圈,也算是不枉来西北一趟。”

  “不必不必。”宋公公起身道:“杂家还要回河西复命,耽搁不得,再说身上身边也不能老缺人不是?诸位大人的心意,杂家心领了,只盼楚督能够早日康复,赶上圣上的祭天贺岁。”

  “自然自然。”公孙楚点头笑道:“既是如此,公公先歇着,回头我派人去接公公。”

  众人将宋公公送出大门,等回到厅中之时,楚欢已经坐在椅子上,一改先前有气无力的样子,双目炯炯,神情却是十分的凝重。

  几人回到厅内,楚欢示意祁宏关上大门,祁宏出门带上门,就在外面院子守候,楚欢看了几人一眼,这才皱眉问道:“你们怎么看?圣上忽然要祭天贺岁,本督该什么时候动身?”

  “楚督,河西去不得。”杜辅公已经沉声道:“下官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似乎有些问题……!”

  “哦?”

  杜辅公皱眉道:“当今皇帝虽然已经老迈,但是下官觉得性情不可能大变。想当年他南征北战,气吞山河如虎,怎地到了如今,却要依靠夷蛮人平叛?夷蛮人入关,无疑是引狼入室,说是因为河西兵力不足,所以调动夷蛮兵,我总觉得事情不对劲。河西兵马即使不足,不还有辽东兵马?两道兵马加起来,完全可以对付得了河北青天王,即使兵力不足,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绝不可能轻易调来夷蛮兵……!”

  裴绩微微颔首:“杜总管所言极是。如果说调集夷蛮兵是为了平定青天王,可是到了现在,据我们得到夷蛮兵入关的消息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河西军依然没有动静,反倒是辽东赤炼电已经出兵福海,正与青天军在福海大打出手,这种时候,皇帝既然已经调来了夷蛮兵,为何迟迟不出手?他还在等什么?”

  公孙楚道:“下官只是奇怪,这种时候,皇帝怎会有心思祭天贺岁?对朝廷来说,首要之务,乃是平定青天王和天门道,青天王就在身侧,既然调动夷蛮兵,不出兵攻打河北,却按兵不动,要举行祭天贺岁,这……下官总觉得其中没道理。”

  “刚才你们也听到了。”楚欢缓缓道:“这位宋公公,是新近才入宫到皇帝身边伺候……我认识那位水涟水公公,办事周全,为人小心谨慎,而且在京里的时候,他就深得皇帝的信任,即使后来那位雪花娘娘进攻受宠,她身边两个夷蛮太监盛气凌人,可是皇帝也依然让水涟留在附近伺候……但是这位宋公公话里的意思,水涟似乎已经不在皇帝身边。”

  “不止是楚督说的那位水涟。”杜总管沉声道:“听他意思,皇帝身边的人,似乎进行了一番清洗,换上了新的太监伺候,这宋太监是河西本地人,为什么皇帝要将身边用惯顺手的人都换掉,却挑选这些河西人在身边伺候?”

  “玉玺不是假的。”楚欢那出那份圣旨,递给裴绩,“这上面盖印的玉玺,并无问题,也就是说,这份圣旨,确实是皇帝颁布下来。”

  公孙楚微一沉吟,终于道:“楚督,下官怀疑,皇帝在那仙宫一心修道,宠信冯元破,不问政事,所以冯元破手掌大权……这道旨意,未必是皇帝的本意,既然祭天贺岁在河西操办,那么负责此事的人,应该就是冯元破,有没有可能这道旨意是冯元破的意思,皇帝对此并不在意,听了冯元破的话,下了这道旨意宣楚督前往河西?”

  杜辅公立刻道:“公孙大人言之有理,这个可能性很大。”向楚欢道:“楚督,冯元破很可能对西北的事情颇为了解,知道楚督已经平定西北,唯恐楚督在西北威胁到他,所以才下了这道旨意,将楚督骗往河西,河西是冯元破的地盘,楚督如果到了那里,可就身不由己了。”

  裴绩若有所思,终是道:“楚督,河西不能去。”

  楚欢却也是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嘴角泛起笑意,道:“河西烟雾重重,不知道冯元破在搞什么鬼,不过本督倒是起了兴趣,这河西嘛……本督倒还真想去看一看。”

  “楚督……!”三人都是微微变色。

  楚欢抬手道:“不必着急,本督自有主意。你们晚上依然陪那位宋公公用宴,对我的病情,说的越严重越好……咱们大可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正在此时,听得门外传来祁宏的声音:“楚督,他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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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五三章 是非曲直

  朔泉城,齐王府邸。

  齐王此时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他打死也没有想到,短短不到十天,卢浩生便即出现在他眼前。

  卢浩生离开之后,齐王倒是想过无数种可能,他也想到卢浩生到了北山之后,必然会遇到不少艰难险阻,可是在他看来,卢浩生老成持重,颇有心计,而且前往北山之前,那也是信心十足,对于抵达北山之后的施政策略,也是说的头头是道,所以齐王预测卢浩生在北山的道路不会太平整,却相信卢浩生一定能够排除各种艰难险阻,在北山站住脚跟。

  他甚至已经打算,只要卢浩生在北山暂时站住脚后,如果确实还存在极大困难,自己大可以亲自向楚欢开口,让楚欢给予卢浩生一些帮助,别的且不说,至少可以让楚欢派出一批盐场的工人,前往北山帮助卢浩生开采北山的食盐。

  西北大地之上,群山环绕,险峰无数,在群山之中,经过大致考察,至少有三成的山脉蕴藏着大量的寒石,整个西北群山有三成山脉蕴藏制造新盐的寒石,这已经是极为惊人的比例,对当前的开采速度来说,几乎可以说寒石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其中却有七成的寒石是分布在西关境内,天山分布的寒石比例极少,甚至不到总蕴含量的一成,而北山境内,群山之中,却也有两成多分布其中,虽然只是占据两成多比例,可是这已经是个了不得的数字,一旦北山真的开始制盐,在北山境内蕴藏的寒石,其供应将不会成任何问题。

  其实在卢浩生离去之前,齐王就从卢浩生口中知道,西关的经济支柱,目前最主要的就是依靠新盐,商队络绎不绝从新盐署的盐库如同人体的脉络一样向四面八方迅速扩散,输出去的是食盐,而流入过来的则是钱粮。

  这样的经济支柱,自然是诱人至极,卢浩生当然是放在心中,私下里早已经与齐王有过商议,只要他能够在北山站稳脚跟,齐王大可以从楚欢手中取得新盐的制作方法,从而在北山大量制盐,甚至于北山割让给西关的三县,也完全可以收回,毕竟当初是肖焕章叛乱,所以占据三县,如今肖焕章既除,青州三县自然要交还给北山,如此一来,北山依然可以掌握住入关的盐道,虽然不至于敢阻扰楚欢的新盐入关,但是至少可以保证北山也同样可以往关内进行食盐贸易。

  只是齐王没有想到,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卢浩生前往北山赴任之前,制定了一套让齐王很是满意的措施,可是如今不到十天,卢浩生竟然狼狈出现在自己眼前。

  齐王不是傻子,他当然能够算出来,除掉来回路上的时间,卢浩生在俞昌府竟然没能待上两天。

  这让他感到匪夷所思。

  “你是说,北山的兵马叛了?”齐王皱起眉头:“他们已经起兵作乱?”

  卢浩生肃然道:“王爷,现在看来,前番那些北山兵都是诈降,他们看到罗定西被杀,一时间手足无措,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遵照吩咐返回到北山兵营,但是他们贼心不死,卑职刚刚到俞昌,他们就突然发难……王爷,他们这是公然反叛朝廷,卑职对那边说过,是王爷派遣卑职前往北山赴任,他们既然知道卑职的来历,还敢如此,那是一心冲着朝廷来的。”

  齐王脸色难看:“你是说,他们知道你是本王派去的,所以才会造反?他们是冲着本王而来?”

  “卑职不敢这样说。”卢浩生叹道:“但是信州知州孙芸,北山禁卫军的朗将宋安路,还有北山不少将领,他们都是肖焕章的残党……王爷,如今北山作乱,当前要务,是赶紧派兵前往平乱。”

  “平乱?”齐王皱眉道:“如何平乱?咱们手里哪里来的兵马?”

  卢浩生忙道:“楚欢手中有西关兵,可以调派楚欢的西关兵赶紧前往,王爷,只要楚欢能调出五千人马,卑职愿意带着五千人,亲自去平定北山的动乱。”

  “本王已经派人去召楚欢。”齐王看上去心情极差,“卢长史,楚欢到了,这话咱们该怎么说?你前往北山赴任之前,楚欢就曾说过,你未必是最合适的人选,到了北山,可能会出乱子,现在看来,楚欢说的话并没有错……!”

  卢浩生正色道:“王爷,卑职确实无能,可是卑职总觉得这中间的事情很奇怪。”

  “奇怪?”

  卢浩生左右看了看,靠近过去,压低声音道:“卑职在回来的途中,也是仔细想过,北山之乱,这中间只怕是另有玄机。”

  齐王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王爷,罗定西已经死了一个多月,如果北山兵马要乱,应该早就开始乱了。”卢浩生轻声道:“可是为何早不动晚不动,偏偏在卑职上任的那天开始动起来?”

  “哦?”齐王盯着卢浩生的眼睛。

  卢浩生继续道:“而且卑职到了信州知州衙门,事情就有些蹊跷,信州知州孙芸对卑职颇为不敬,可是与仇如血却眉来眼去,卑职从知州衙门离开之后,仇如血并没有立刻跟着离开,反倒是在那边停留,卑职不知道当时他为何要留在那里……!”

  齐王目光闪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仇如血是楚欢的心腹,楚欢此番让仇如血名义上护卫卑职前往,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名堂?”卢浩生阴沉着脸:“仇如血当时留在那里,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孙芸交代?”

  齐王身体微微前倾,低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你觉得北山这次兵变,会是楚欢在背后指使?”

  “王爷,卑职不敢诽谤楚欢,但是这中间确实充满谜团。”卢浩生道:“恕卑职直言,楚欢打败朱凌岳之后,整个西北,再无他的敌手,而他更是手握大权,麾下有数万兵马,而北山和天山的官员兵马,其实都是群龙无首,这种情势下,王爷细想,北山和天山的官员,是否都在看着楚欢的脸色?”

  齐王只是摸着下巴,并不言语。

  “魏无忌是楚欢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去了天山,此事北山人不可能不知晓。”卢浩生缓缓道:“如此一来,北山官员也都在担忧自己的前程,这些人恐怕都觉得楚欢势大,所以心里都想着攀附楚欢,如果楚欢有什么吩咐交给他们,王爷觉得他们会不遵从?”

  齐王皱眉道:“你这都是猜测,楚欢为人,本王还是了解,光明磊落,绝不会在背后伤人。你说他是不满意你前往北山赴任,所以故意派仇如血煽动北山官员针对你,甚至发起兵变?这应该没有可能,卢长史,本王说句实话,以楚欢现在的实力,他想要对付你,根本不必如此费心。”

  卢浩生还要再说什么,只见一人匆匆过来,却是孙德胜,禀道:“王爷,楚大人他们到了……!”

  孙德胜在齐王来到西北之前,就曾帮助齐王送密函给楚欢求救,此后楚欢必按安排他在朔泉住下,直到齐王也来到朔泉之后,孙德胜这才重新回到齐王身边,在旁边伺候着。

  齐王还年幼的时候,孙德胜就在身边服侍,跟随多年,倒也是深得齐王信任。

  卢浩生听楚欢抵达,脸色微变,齐王有些慌乱,却还是迅速起身整理衣裳,卢浩生忙道:“王爷,不如卑职先回避在旁,看看楚欢到底想说些什么。”

  齐王想了一下,只觉得这时候让楚欢看到卢浩生,实在尴尬的很,便是连自己脸上也是大大无光,挥挥手,卢浩生这才急匆匆转到角落处的屏风后面。

  孙德胜引着楚欢等人进来时,齐王已经坐正身体,瞧见除了楚欢,公孙楚和裴绩也跟在旁边。

  齐王是派人告知楚欢,北山发生兵变,要商议如何应对,裴绩乃是西关军大将军,事涉军事,他跟随而来,自然是情理之中,公孙楚对西北的风俗人情以及各地情况十分了解,自然也是不可或缺。

  拜见过后,齐王急忙让楚欢三人落座,楚欢四下里扫了一眼,才问道:“王爷,卢长史说北山兵变,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卢长史刚刚到任,北山的兵马便发起叛乱,领头的是信州知州孙芸和禁卫军郎将宋安路等人,这些人都是肖焕章的残党,一心想要反叛朝廷,现如今整个北山的兵马都起来反叛……!”齐王立刻道:“如今北山兵乱,若是不加以平定,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请你们前来商议。”

  裴绩问道:“王爷,据下官所知,北山的骑兵都已经被编制到青原马场的骑兵军团,所以北山现如今应该还有两万多步兵,此前下官也了解过,这两万步兵之中,包含了三千多人的北山禁卫军……!”他已经取出一幅地图,道:“王爷,请允许下官详细介绍。”

  齐王立刻点头。

  裴绩这才起身,上前去,将地图展开,铺在齐王面前的桌案上,“王爷且看,这是北山地图,标有圆圈的,便是现在北山兵马的分布所在。”抬手指着俞昌城边上的一个黑圈,“这里是北山禁卫军兵营,驻扎在这里的兵马,不超过三千人,至若其他兵营,距离俞昌城最近的也有一天的路程,而且罗定西死后,楚督向王爷进言过,发一道命令,按照这副地图的地点进行分散驻军,而且等到北山新任总督赴任之后,会对北山兵马进行调整,不会继续保留这么多兵马……!”

  齐王点头道:“这副地图本王见过,上面这些圆圈,是北山兵马驻兵之所,当时楚欢担心北山兵马太过集中会生乱子,所以将两万多兵马全都分散驻扎。”

  楚欢道:“北山的兵士,许多都是强征参军,罗定西死后,已经有许多人逃离军队,北山兵力,现如今不过两万多人而已,而且几乎都没有什么斗志,在经过这样的分散驻兵,其威胁性更是大大降低,这副地图上,唯一能够对俞昌城形成威胁的,就只有宋安路不到三千的北山禁卫军。北山禁卫军中的骑兵,都已经被编制到西关骑兵,这也是下官向王爷禀明,得到王爷允许的,所以宋安路手头上的不过是不到三千禁卫步军……这两万多北山军,除了禁卫军和州军,主要是后来肖焕章强征的散兵,扩充在州军之中。北山的州军并不受禁卫军统帅,而且这位宋安路,实际上在北山的威望并不高,莫说在整个北山军中,甚至在北山禁卫军中,也不能完全服众,当初请奏王爷让宋安路暂时统领北山禁卫军,就是考虑到这一点,就算他想反,他手下的那些将士也未必会跟着他反……!”

  齐王听楚欢这番话背后,似乎有什么含义,一时没有猜透,有些迷糊,好在楚欢此时已经道:“王爷,北山的情况如此,所以下官想问卢大人,他所说的反叛军队,到底是哪一支兵马?是禁卫军,还是北山州军?是哪州州军?是所有人都反叛,还是只有其中一部分人作乱?他说领头的是信州知州孙芸和宋安路一干人,这一干人都有哪些?孙芸是信州知州,可是此人在北山一直籍籍无名,手中根本没有什么实权,更不可能调动兵力,最多也就手头上百来名护院的散兵而已,他就算想反,手上也没有谋反的本钱,他如何又领头?”楚欢的目光变的犀利起来,“王爷准备平定北山兵变,在此之前,这些情况务必搞清楚,兵乃国之利器,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动,如果北山真的叛了,自然是要发兵平叛,可是……如果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导致一些小骚动,却要大举出兵,那么北山人就算没有反心,也会被逼出反心,如此后果,由谁承担?”

  齐王见楚欢神色不好看,而且语气也是十分严厉,心中竟是有些畏惧,忙道:“这……这自然都要搞清楚的。”

  “卢长史,王爷都发话了,你还在那里做什么。”楚欢猛然一扭头,盯住屏风,神情冷厉,“还不出来将这些是非曲折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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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五四章 圈套

  齐王微微变色,屏风后面,卢浩生也是心惊,却只能缓缓走出来,见得楚欢正神情冷峻瞧着自己,勉强拱手笑道:“楚督……!”

  “卢长史,是你说北山兵边?”楚欢不等卢浩生多言,直接发问,“那么现在北山是个什么情况?有多少兵马叛乱,他们现在的目标是否就是俞昌城?”

  卢浩生嘴角抽搐,却还是肃然道:“不错,北山兵变,有人围堵驿馆,想要杀死本督……!”

  “且慢。”楚欢皱眉道:“卢大人是说,有人围攻驿馆?”

  “正是。”卢浩生道:“他们堵住驿馆前后门,手持兵器……!”

  楚欢直接打断道:“卢大人,你说他们围堵驿馆,是为了杀你?”

  “这……这当然是为了杀我。”卢浩生皱眉道:“否则他们为何要围堵驿馆?”

  楚欢摇头道:“可是据我所知,他们的目的,似乎是为了讨还拖欠的军饷,因为你卢大人无法安抚军心,所以才导致他们上门讨债,不知是否如此?”

  卢浩生皱眉道:“楚大人,就算无法拨下军饷,他们也不能围攻驿馆,那就等若是造反。”

  “卢大人,你应该知道,讨要军饷和兵变造反,完全是两个意思。”楚欢神情冷峻,“当兵吃饷,天经地义,便是朝廷,也不会说他们有错,兵变造反,那是叛乱,便要发兵平叛,你到现在还没有说清楚,他们到底是讨饷,还是兵变?听你的意思,讨饷和兵变似乎是一回事,有些话说起来容易,可是应对的方法,却是完全不同,如果北山兵果真只是讨饷,没有造反意图,王爷听了你的话,发兵平乱,你可知道后果?”

  卢浩生怔了一下,张了张嘴:“我……!”

  “还有,据他们所说,你在俞昌城,仅仅只待了一天,兵士们一到驿馆讨饷,你便立刻下令离开俞昌城。”楚欢冷冷盯着卢浩生,“你是王爷派去的总督,临去之前,你就该清楚,北山的情势本就是十分混乱,王爷派你前往,本就是为了让北山恢复秩序……我瞧你临去之前,也是信心十足,只是现在却不明白,为何小小的兵士讨饷,就会让卢大人丢下俞昌城不管?”

  卢浩生怒道:“楚大人,你可不要信口雌黄,本督如何丢下俞昌城不管?只是那些当兵的围攻驿馆,难道本督还要留在那里任他们杀死?”

  “卢大人,照你这个意思,当初西梁人打过来,公孙大人就不应该留守朔泉,应该弃城而走?”楚欢咄咄逼人,“当初是西梁人大军逼近,公孙大人依然镇守在朔泉,如今你在俞昌城,只是驿馆被围,还没有闹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便即弃城而走……!”转向齐王,拱手道:“王爷,身为一道总督,遇见困难,没有想办法解决问题,反倒是弃众不顾,还请王爷决断。”

  卢浩生厉声道:“楚欢,你……你这是血口喷人,你明知道本督在北山无兵无权,他们手持兵器,要闯进驿馆,难道本督要任人宰割?便是讨饷,也没有那般讨饷的方法,明显就是兵变造反,你现在却将所有责任推在本督身上,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卢大人,你莫忘记,你前往北山赴任之前,我再三提醒过,北山的情况并不容乐观,要你斟酌而行。”楚欢缓缓道:“可是你并没有听我的劝告,执意前往,王爷给了你北山总督之权的时候,你同时也担起了责任,如今北山局面失控,难道你能够推卸责任?”

  卢浩生沉声道:“本督没有推卸责任,平定北山之乱后,本督……本督自然会听凭王爷发落。”

  “王爷。”楚欢凝视齐王,“下官曾向王爷进言过,要以最快的速度,让西北恢复安定,从而积攒实力,遵从王爷号令,出兵入关……可是现在北山出现乱子,如果不能及时处理,必然会酿成更大的动乱,王爷的入关之策,只怕更要被耽搁……!”

  齐王忙道:“楚欢,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具体该如何处理,还请王爷示下。”楚欢道。

  齐王一怔,目光刚好看到公孙楚,忙道:“楚欢,如果……如果派公孙楚前往北山,是否能够稳定局面?”

  齐王这时候心中焦急,这句话也是脱口而出,虽然楚欢早就有心让公孙楚前往北山赴任,但是却并没有向齐王点名道姓提出来,反倒是卢浩生私底下对齐王说过,楚欢很有可能会派公孙楚前往北山,必须阻止此事发生,这才有齐王推举卢浩生前往。

  卢浩生如今从北山铩羽而归,北山群龙无首,齐王禁不住便想到让公孙楚去救火。

  “公孙楚?”楚欢皱眉道:“王爷,您的意思是?”

  “公孙楚是西北人,而且……而且很有才干,如今北山出乱,派公孙楚前往,是否能够解燃眉之急?”齐王道:“楚欢,你刚才也说了,北山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现在还不明了,如果真的只是讨饷却并非兵变,轻易出兵,反倒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只是现在也不能坐视不管,所以……所以是否能让公孙楚往北山去看一看?”

  楚欢叹道:“王爷,如果这是您的意思,公孙楚自然可以前往。只是卢长史只知道匆忙回来,连那边的情况都没有完全搞明白,或许只是讨饷,也有可能真的发生兵变,公孙大人这个时候前往,那也是颇为凶险的……!”

  “王爷……!”公孙楚拱手道:“王爷如果有令,卑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下官该以什么样的名义前往?”公孙楚恭敬道。

  齐王微皱眉头,裴绩已经道:“公孙大人如果要前往北山,当然不能只是看看,如果可以解决那边的问题,自然是要当机立断解决……只不过你是西关越州知州,根本无权过问北山之事……!”

  齐王犹豫了一下,才道:“楚欢,依你之见,该让公孙楚以何名义前往?”

  “王爷,裴大将军所言极是,如果只是越州知州,即使去了北山,也根本无权过问北山事务,北山大小官员,也根本不可能在乎公孙楚。”楚欢神情严峻,“名不正则言不顺……!”顿了一下,才道:“处理北山事务,只能是北山总督,现如今卢大人乃是北山总督,所以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

  “两条路?”

  楚欢点头道:“第一条路,依然由卢大人返回北山,弄清楚那边的问题,如果当真是兵变,王爷这边下令,我们立刻出兵平乱,如果只是因为讨饷引起的骚动,卢大人身为北山总督,必然要想法子平息事态,不管怎样说,在没有确定北山兵变之前,北山总督必须坐镇北山。”看了卢浩生一眼,“卢大人,我的话,你是否明白?”

  卢浩生好不容易从北山逃回来,听楚欢的意思,竟似乎让自己再次返回北山,心下着急,看向齐王,齐王已经皱眉问道:“还有一条路呢?”

  “派遣公孙楚前往,以北山总督的名义前往。”楚欢道:“要让公孙楚冒险前往北山平息事态,就必须给他名正言顺的权力,只有北山总督,才拥有如此权力,所以王爷可以下令,由公孙楚担任北山总督,前往北山平息事态。”

  卢浩生眼角抽搐,想要开口反对,楚欢已经看向他:“卢大人,你是否愿意立刻赶往北山?事不宜迟,不可耽搁,你已经铸下大错,想要弥补,便需现在立刻动身……!”

  齐王并不是傻子,他已然明白,卢浩生根本在北山玩不转,否则也不至于铩羽而归,如今北山动乱,却也不能坐视不理,微皱眉头,道:“卢长史看来对西北的情况并不熟悉,实在不成,就只能让公孙楚前往北山了。”

  公孙楚立刻起身,拱手道:“卑职谨遵王爷之命。”

  “王爷,公孙楚可以立刻起程前往北山,但是有一件事情,现在也请王爷决断。”楚欢道:“王爷刚刚任用卢长史为北山总督,事不过几日,却又派公孙楚为总督前往,我等明白这其中的缘故,可是西北上下知道其中缘由的人却并不多……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只怕还会以为王爷朝令夕改,堂堂北山总督,封疆大吏,任免如此草率,必然会让不少人说闲话,也会对王爷的声誉大有影响。”

  齐王忙道:“你说的是,楚欢,那该怎么办?”

  “王爷,只有一个法子。”楚欢道:“要保全王爷的声誉,就看卢长史愿不愿意为王爷牺牲了。”

  卢浩生皱眉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可以对外宣布,卢大人你前往北山赴任,并非王爷意思,只是你自己一时糊涂,盗用王爷之名。”楚欢冷冷道:“如此一来,王爷派遣公孙楚为总督,便不存在朝令夕改,而且依然保有声誉和威望,只是你卢大人因为盗用王爷之名,自然是要受到王爷惩处。”

  卢浩生豁然变色,失声道:“这……!”

  “卢大人难道不愿意为王爷尽忠?”楚欢缓缓站起身来,“王爷,惩处的方法,下官也已经想清楚,虽然盗用王爷之名,冒充总督,罪大恶极,可以处以死刑,但是卢大人毕竟也曾对王爷有功,所以网开一面……卢大人,你有两条路可以选,第一条,发配到雁门关西北军大营,甘侯甘将军在那边,我会派人向甘将军打个招呼,让他多加照顾你……另一条路,就只能暂时打入刑部司大牢……!”双眸冷厉,盯着卢浩生,毫无商量余地道:“卢大人,你愿意选择哪一条?”

  卢浩生脸色泛白,后退两步,与楚欢四目对视,陡然间笑起来,抬手指着楚欢,道:“楚欢,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一切,其实都是你的诡计,原来……原来从一开始,你就设下了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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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五五章 红妆酒鬼

  楚欢神情淡定,只是眼中厉色浓郁,淡淡道:“卢大人,你明白了什么?”

  “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何当时并不阻止我前往北山。”卢浩生冷笑道:“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你心里早就知道,我一旦到了北山,必然会陷入困境,只要稍有差池,就会给你提供机会。”

  “机会?”楚欢瞥了卢浩生一眼,问道:“什么机会?”

  卢浩生沉声道:“楚欢,莫以为你的心思没人知道,你……你想做西北王,你想让西北三道都在你的控制之下。天山已经有了你的人,你又想染指北山,卢某就是看出这一点,所以才会向王爷主动请缨,前往北山。”

  楚欢淡淡笑道:“你是说,你前往北山赴任,是为了阻止本督控制北山?”

  “卢某不争,北山总督必然是你的人所占。”卢浩生厉声道:“你故意让我前往北山,就是想看本督犯错,然后借机除掉我……王爷在这里,你有所顾忌,故意装作大度,实际上你早就预谋派自己的人前往北山,只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才会先等我出错,然后再借机胁迫王爷,让你的人前往。”

  “胁迫?”楚欢皱起眉头,看了齐王一眼,齐王已然变色,厉声道:“卢长史,你胡言乱语什么?楚欢忠心爱国,对本王忠心耿耿,你……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

  “王爷,如果卢长史这样说,下官倒不敢前往北山了。”公孙楚叹道:“楚督日夜操劳,对王爷忠心耿耿,却受卢大人如此污蔑,下官听在耳中,寒在心里。”抬眼看向卢浩生,道:“卢大人,你说楚督胁迫王爷派我前往北山,可是楚督却从未向王爷举荐下官,今日也是王爷器重,想要派下官前往,下官实在不知道,这胁迫二字,从何而来?”

  裴绩抚须淡淡道:“卢大人,你说楚督等你犯错,难道楚督未卜先知,知道你在北山不到一天便即丢下北山不管?王爷对你信任有加,派你前往北山坐镇,我等也都是希望你卢大人稳定北山,和楚督一起,共同效命王爷,等到他朝一同听从王爷号令,入关剿贼……可是你自己却无力管治北山,现如今楚督为了王爷,要挺身而出,你却又如此中伤……!”他缓缓站起身来,向齐王拱手道:“王爷,卢大人的所作所为,让我等实在是寒心,还请王爷做主,还楚督公道。”

  卢浩生面色苍白,看了齐王一眼,只见齐王脸色泛青,忽然间笑起来,大声道:“王爷,是卑职无能,不错,卑职盗用王爷之名,冒充总督,如何处置,还请王爷决断。”

  齐王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音。

  楚欢缓缓道:“王爷,清者自清,卢大人所言,还请王爷明察。只是事情紧急,也由不得耽搁,王爷既然要派公孙楚前往北山,下官以为,公孙春明晨便要立刻动身。”瞥了卢浩生一眼,道:“至若卢大人,不如先拘押下狱,回头再作处置?”

  齐王此时已经是脑中一片空白,六神无主,这变故来的太突然,他一时间还没有想明白,只能道:“一切……一切都由你来处理,可是……卢长史对本王十分忠诚,而且……!”

  “王爷放心,下官会保证卢大人安然无恙。”楚欢道:“暂时将卢大人关进大狱,等到公孙楚在北山稳定局势,过段时间,我们找个理由,再将卢大人放出来就是。”

  齐王点头道:“好,就……就这么办。”

  卢浩生整了整衣裳,在齐王身旁跪下,恭敬道:“王爷,卑职先去了,王爷自己多多保重……!”

  齐王看了卢浩生一眼,很快转过头来,并不多言。

  裴绩唤人进来将卢浩生带了下去,接下来楚欢吩咐公孙楚连夜准备,次日一早便要启程前往北山,等到公孙楚和配给都退下去之后,楚欢才看着齐王,问道:“王爷,你是否对卢大人下狱于心不忍?”

  “不……不是!”齐王抬头看着楚欢,苦笑道:“只是他跟随本王从京中一同历经艰辛来到西北,想不到……!”

  楚欢也是叹道:“王爷,当时他前往北山,我就担心会出乱子……我本不想见到这样的结果,可是他却偏偏生。王爷,卢浩生丢弃北山,这事儿很快就都知道,今日将卢大人拘押下狱,说到底,都是为了王爷考虑。”

  “哦?”

  “卢浩生是京官,京官与地方官完全不同,他没有经过地方的历练,而且在西北毫无根基,想要轻易稳住北山,几无可能。”楚欢叹道:“但是王爷愿意给他一个机会,我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如今他到北山没能支撑三天,就狼狈而归,据我所知,他在北山那边已经向众人宣布,他是王爷派去的官员,王爷试想,卢大人毫无治理地方的才干,王爷却派出这样的官员,西北上下官员心里会怎样想?”

  齐王皱起眉头,楚欢轻声道:“恕我直言,对他们而言,不会说卢大人有多无能,只会说王爷识人不明……这对王爷的声誉,当然是大大的损伤,所以只能说卢大人是盗名冒充,如此一来,所有人便都知道卢大人并不是王爷所派,王爷的声誉也就得保,威望也不会受损。”

  “原来如此。”齐王明白过来,“楚欢,你是说,你惩处卢长史,是为了保护本王的名誉?”

  “不管别人怎样说,我必然是要尽心保护王爷。”楚欢凝视齐王,“王爷,卢大人说我图谋不轨,想做西北王,不知王爷心里如何想?”

  齐王忙道:“他是胡说八道,别人不知道你,难道本王不知?你对本王忠心,本王心里很清楚。”

  楚欢微微一笑,凝视齐王,道:“王爷,我始终将你当成朋友,正如您一直将我视作朋友,从前是朋友,现在也是,以后依然是。”

  齐王立刻道:“是,你是……你是本王最好的朋友。”

  楚欢并没有在王府滞留太久,告辞下去之后,齐王府内一片冷清,齐王自楚欢离开后,坐在位子上,一直没有动弹,一双眼睛,直直盯着门外的一片漆黑。

  也不知过了多久,齐王猛然间抓起案上的茶杯,狠狠砸了下去,茶杯四分五裂,出清脆的响声,门外孙德胜急忙跑进来,见此情状,急忙道:“王爷,您……!”上前跪下,“您要保重身体啊。”

  齐王双目已然盯着门外,似乎在自语,“保护本王的声誉?当本王是白痴吗?为何要将卢浩生下狱?楚欢,你……你太让本王失望了!”

  侧门处,一身素装的凌霜本已经闻声赶过来,看到孙德胜率先进厅,便没有进来,转身要走,听到齐王自言自语,禁不住回过头,远远望着齐王的身影,她柳眉微蹙,美丽的眼眸子里,却满是担忧之色。

  楚欢离开王府,本来准备直接回总督府,可是到了一处街口,忽然停下,往街巷内望去,犹豫了一下,终是吩咐手下人暂时回府,自己单独转一转,祁宏本要跟随,楚欢却也令他先回去,祁宏不敢抗命,只能让人先回去,楚欢虽然让他带人回府,他却是担心楚欢安全,并没有离开,带着两个人,远远跟着楚欢。

  楚欢看起来心事重重,直接拐进了街巷之内,这条街巷颇有些冷清,祁宏远远跟着,走了一段路,才见到楚欢在一间屋前停下,将马拴在屋前,上前敲了敲门,并不见人开门,随即见到楚欢绕到屋边狭窄的小胡同里,钻进胡同之内。

  楚欢停留的地方,乃是西风馆,他已经许久不曾到这里,这里本是玉红妆经营的小饭馆,黄如虎被夜叉王所杀之后,这间饭馆便显得愈加冷清,门头上的匾额已经十分陈旧,楚欢透过门缝,借着天山的月光,依稀看到屋内的桌椅都拉拢在一起,饭馆竟似乎没有经营。

  他心下有些吃惊,也不知道玉红妆是否已经离去,他对饭馆的结构颇为了解,知道除了这前面的饭堂,后面还有院子,穿进窄巷子里,翻墙进到院内,四下里一片幽静,记得玉红妆的住房就在院内,轻步走过去,见到那屋里竟然点着灯火,心下这才稍安,凑到窗边,往里面瞧了瞧,只见屋内的桌上放着一盏孤灯,除此之外,桌上竟然有四五只酒壶,东倒西歪,玉红妆一袭粉色衣裳,此时却是坐在桌边,上半身伏在桌案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沉睡。

  楚欢微皱眉头,过去推门,屋门竟然没有关上,他进到屋内,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弥漫在屋内,脚下却到处都是酒坛子,东倒西歪,竟似乎都已经被喝光,心里吃惊,暗想难道这些酒都被玉红妆所饮,到了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却并无动静,皱眉推门而入,这屋里又是一种浓郁的酒味飘散出来,楚欢进到屋里,抬手在鼻端扇了扇,禁不住自语道:“怎地变成了一个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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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五六章 天王法令

  孤灯魅影,月夜幽幽。

  楚欢进到屋内,玉红妆竟似乎没有一丝感觉,楚欢皱起眉头,心想不管怎样说,玉红妆好歹也是乾闼婆王,怎地却如此没有戒备,也幸好是自己,若是换做小偷进来,玉红妆这番模样,岂不是全然无知。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黄如虎被夜叉王所杀之后,玉红妆的情绪一直都不是很好,他已经明白,玉红妆留在这里,或许并非玉红妆的本意,可是她却偏偏又不能离开,而她留在这里的目的,楚欢依稀知道是为了一个人,但究竟是谁,他现在却还一无所知。

  走到旁边,只见到玉红妆一直胳膊放在桌子上,螓首却是枕在玉臂之上,脸颊却是潮红一片,明显是饮酒过多。

  楚欢轻声叫道:“玉老板?”

  玉红妆双眸紧闭,却并没有声息,只是睫毛微微闪动,此时在灯火之下,楚欢愈发觉得这玉红妆的脸庞实在迷人,凭心而论,玉红妆的五官较之媚娘甚至是琳琅,那是不如她们精致,但是这美人的五官却很有立体感,组合在一起,却有着一种魅惑之美。

  此时一副醉美人之态,却更是娇媚迷人。

  楚欢微皱眉头,苦笑摇摇头,回头看了玉红妆的那张床,知道这女子一时半会只怕也醒不了酒,走上前去,只是想着将她扶上床,然后离开。

  他伸手,轻轻握住玉红妆的手臂,正要将之扶起,还没有用上力气,便感觉到一阵异香忽起,本来这屋内充斥着酒香,这异香来的异常突然,却偏偏在瞬间就将那酒香遮掩住,那股异香沁入楚欢鼻孔之中,楚欢心头一荡,但是他瞬间便意识到,这股异香,可不是玉红妆身上寻常的体香,若不是上次有过经历,楚欢倒不会有丝毫察觉,可是他现今已经知道,这股异香,闻起来沁人心脾,让人心神荡漾,可实际上却是极其恐怖的武器。

  前番正是这种异香,让夜叉王手底下的夜叉进入幻觉之中,自尽而亡,他只闻一下,就知道这异香便是上次那股作为武器的乾闼婆香。

  楚欢知道便是自己也是无法抵抗这种异香,他正要迅速退出去,忽然想到什么,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伸手在玉红妆的腰间寻摸,很快,便掏出一只白色的香囊,伸手从里面取出一颗药丸,瞧了一眼,毫不犹豫含进了口中,口腔之内,很快就弥散着一股腥臭味道,这种味道虽然让人难忍,但楚欢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楚欢记得清楚,上次夜叉王带人来袭,玉红妆便是利用乾闼婆香作为武器,而玉红妆为了防止楚欢也被乾闼婆香所迷惑,事先给了楚欢药丸,那药丸便是楚欢现在含在口中的臭丸,虽然腥臭,却可以防止乾闼婆香对脑子的侵害。

  口中含着臭丸,楚欢打量玉红妆一番,才发现玉红妆虽然依旧沉睡,但是被乳白色肚兜包裹的丰满酥胸,却在轻微起伏着,楚欢自然知晓,玉红妆这丰满的胸脯,便是其香门所在,也是其最强的武器,暗夜幽静,楚欢盯着胸脯瞧了一阵,虽然有乳白色的肚兜遮挡,但是随着呼吸起伏,那道深邃的雪沟却还是若隐若现,楚欢正看得过瘾,听得玉红妆轻“嗯”了一声,身体微动,回过神来,有些尴尬,暗想自己怎能趁人之危,就算再好看,也不能趁着别人睡着的时候死盯着看。

  不过他此时却也明白过来,自己为何一触碰玉红妆的身体,这股异香便即散发出来,如果猜错的没有错,只怕玉红妆的身体与众不同,看似沉睡,可是不明真相的人只要触到她身体肌肤,她的身体就会自然发出反应,香门内的乾闼婆香便会立刻散发出来,不知真相的人,很容易就被乾闼婆香所侵袭,很有可能等玉红妆醒来时,面前便是一具尸体。

  楚欢不得不承认,当时如果对手不是夜叉王,换成别的敌手,很可能就会被玉红妆在不知不觉中解决,玉红妆的武斗能力或许并不出众,但是这独特的武器,却足以对敌人形成致命的攻击。

  好在自己已经知晓玉红妆的秘密,倒不至于中了乾闼婆香,犹豫一下,打开那香囊,里面还有十几颗药丸,体积都不大,楚欢取出两颗,从怀里掏出瓷瓶子,将两颗药丸放进自己的瓷瓶子里,以防万一,虽说玉红妆对自己并无敌意,但是人心多变,楚欢还不能完全确定玉红妆的立场和身份,自然还是对她多加戒备。

  收拾好之后,楚欢这才横身抱起玉红妆,心想没有别人,玉红妆也在醉梦之中,自己迅速将她抱到床上,然后离开,那是神不知鬼不觉,也不会有损清誉。

  他动作轻快,抱着玉红妆到了床边,便要放下,却感觉自己的脖子一紧,玉红妆醉梦之中,竟是抬起手臂,勾住了楚欢的脖子,楚欢将玉红妆小心翼翼放在床上,这才抬手,想要将勾住自己脖子的玉臂放下,只是玉红妆勾的很紧,楚欢怕用力伤了她手臂,微皱眉头,眼前便是玉红妆如花的容颜,呼吸之间,从那红润的樱唇之中散发出口香。

  “还有……还有一年多……!”玉红妆如同呓语般道:“那时候就可以了……!”

  楚欢正小心翼翼想将玉红妆的手臂放下,听玉红妆冷不丁这样说,有些奇怪,禁不住低声问道:“你说什么?什么一年多?”

  “佛窟……!”玉红妆依然闭着眼睛,似乎在说梦话:“一年零三个月……到了时间,就可以……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楚欢心下一惊,有些激动,立刻问道:“佛窟在哪里?一年零三个月,佛窟会怎样?”

  玉红妆的手臂终于绕开,扭了下身子,面朝里面,亮出妖娆的后背,一时间却不说话。

  楚欢心下却是焦急,他知道玉红妆心里藏着许多秘密,而那些秘密却正是自己想知道的,玉红妆清醒的时候,如果她不愿意,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从她口中知道只言片语,但是此刻玉红妆醉梦之下,一不小心露出两句话来,这让楚欢心下激动,只盼趁着玉红妆醉梦之时,能从她口中略知一二,伸手搭在玉红妆香肩之上,压低声音问道:“佛窟在哪里?乾闼婆,你为何要等到一年之后,才能离开这里?”

  玉红妆一时却没声息,楚欢心下焦急,禁不住轻轻摇了摇玉红妆肩头,玉红妆轻吟一声,身体又扭动了一下,低语道:“这里好寂寞……不要留在这里,莲花城……我要回莲花城……!”

  楚欢怔了一下,皱起眉头,他此前从无听人说过莲花城,也并没有听说秦国有莲花城的所在,毫无疑问,莲花城不在秦国境内,玉红妆此言,是否说明她是来自莲花城?可是莲花城又在何方?

  “莲花城在哪里?”楚欢凑到玉红妆耳边,轻声问道:“如何到莲花城?”

  “莲花城……!”玉红妆似梦非梦,轻语道:“那是我的家……很远……有佛窟,才有莲花城……!”

  楚欢是越听越糊涂,他已经多次听到佛窟的存在,天网的西昌国相辛归元更是提到,他们找寻龙舍利的目的,是为了将西昌王的遗骸送到佛窟安葬,而楚欢亦是从媚娘口中得知,戍搏迦治好媚娘之后,便是要去找寻鬼大师的遗骨,送往佛窟。

  此时听得玉红妆再次提到佛窟,楚欢对佛窟所在,自然是存了极大的好奇心。

  毫无疑问,佛窟是大心宗的圣地,而且听他们话中透漏出来的意思,佛窟不单是圣地,也很有可能乃是一处埋葬遗骨的坟墓,楚欢知道许多宗教都有自己独特的圣物以及圣地,在外人看来平平无奇,不解其中奥妙,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圣物还是圣地,都是神圣无比,蕴藏着极大地秘密。

  只是玉红妆这后面的话,却让楚欢有些听不懂,有佛窟才有莲花城,这话却不知又如何解释?

  “告诉我,你在这里等候,是为了等谁?”楚欢低声问道:“你是奉了谁的命令,在这里等候?”

  上次夜叉王袭击西风馆,楚欢依然明白,无论是玉红妆还是夜叉王,都是在找寻一个人,夜叉王对那人的下落显然是异常的在乎,可是从当时玉红妆的口气中,楚欢明显感知,玉红妆很有可能已经找到了那人的下落,却宁死也不向夜叉王透漏半句。

  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夜叉王和玉红妆对他都如此看重,楚欢心下自然是充满谜团。

  “天王……!”这一次,玉红妆竟是迷迷糊糊回答道:“天王法令……要遵从天王法令……!”

  “天王法令?”楚欢皱眉道:“哪个天王?什么天王?”忽然想到,青天王亦曾派遣媚娘等人前来西关找寻龙舍利的下落,难道玉红妆口中的“天王”,竟是“青天王”?

  楚欢已然知晓,夜叉王必然是心宗弟子,而虽然没有看到玉红妆胸口是否有“卍”字符,但是基本上也可以断定,玉红妆十有**也是心宗弟子,他们并非中原人,大心宗传自西域,这群心宗弟子自然都是从西域而来。

  从西昌国相辛归元口中知道,一开始的时候,西昌遗臣组织天网,目的是利用一切人力物力找寻到流散在中原的六块龙舍利,聚集龙舍利,可以以此为信物,将西昌王送到佛窟之内安葬,只是花了漫长的时间,却一直无法找回龙舍利,所以这才有心宗弟子前来中原,成为天网的一部分,继续寻找失落的龙舍利。

  楚欢当然不会相信辛归元所说的全部,但是有一点他却是相信,无论是西昌遗臣还是心宗弟子,找寻龙舍利肯定是他们的目的之一。

  但这绝不是心宗弟子的唯一目的,至少夜叉王不但想要找寻龙舍利,而且一直想要得到【镇魔真言】,而玉红妆却并没有显出找寻龙舍利的态度,反倒是在找寻一个人,这两人同属心宗弟子,既有相同的目的,却又有各自不同的职责。

  而楚欢知道,青天王乃是河北义军的首领,从媚娘口中也能知道,青天王出身与河北,是地地道道的河北人。

  一位河北义军的首领,却又如何也想要找寻龙舍利,他又如何和心宗扯上了干系?如果玉红妆口中的“天王”就是青天王,那中间的事情可就更加悚然听闻,也更加扑朔迷离了,玉红妆乃是“乾闼婆王”,在心宗的地位自然是非同小可,她却为何要遵照青天王的吩咐,听候青天王差遣?

  果真如此,青天王就绝不仅仅是河北义军首领这样简单,在他背后,又隐藏着何等样的身份?

  “天王是不是青天王?”见玉红妆没有回答,楚欢心下焦急,他只盼趁此机会,解开这个谜团,“乾闼婆王,你说的天王,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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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五七章 深沟藏符

  玉红妆却已经低声道:“水……给我水……!”

  楚欢知道她定然是喝酒过多,所以现在口渴,立刻在屋内找了茶碗,找到水壶,里面倒有半壶水,倒了半碗,回转到床边,却见到玉红妆不知道何时已经将胸前的衣襟扯开,乳白色的肚兜暴露出来,裹着山峰一般傲然耸立的胸脯。

  楚欢苦笑摇头,玉红妆清醒的时候,千娇百媚,魅惑妖娆,尽显无限风情,可是这醉酒之后,就有些不成样子了。

  他坐到床边,低声道:“水来了……!”见玉红妆躺着,不好喂水,犹豫一下,伸手环住玉红妆脖子,让她坐起来,玉红妆一双眼儿微微睁开,却迷迷糊糊一片,楚欢将水碗靠近玉红妆唇边,喂她喝水,只喝了一口,玉红妆忽地抬起手臂,还没等楚欢反应过来,竟是将茶碗打翻,口中嘟囔道:“好凉……!”

  这茶碗一打翻,半碗水顿时泼在玉红妆自己的胸口,恰恰就泼在那白色的抹胸之上,这抹胸的丝质极好,上等货色,经水一沾,立时便贴在肌肤上,玉红妆的胸脯本就饱满,将抹胸撑得紧紧的,如今茶水溅上去,那抹胸紧贴肌肤,轮廓便完全清晰起来,如同两只倒扣的大碗,虽然是白色抹胸,却也掩饰不住里面肌肤的白皙。

  抹胸似有若无,勾勒出胸脯完美的景致,玉红妆被茶水溅在胸脯,显然也是有感应,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十分不舒服,有些发凉,竟是抬手拽着抹胸,便即扯开。

  楚欢心惊肉跳,别过脸去,不想趁人之危,听得悉悉索索声音,很快便静下来,过了一阵子,楚欢眼角瞥过去,顿时心跳的厉害,入眼处,白花花的一片,在孤灯的暗淡光芒之下,入眼处却偏偏是白的耀眼,只见得玉红妆平躺在床上,一只手臂抬起,手儿贴着自己的脸颊,另一只手却是放在自己那光滑平坦的小腹处,她的身段儿自然是比例优美,唯一不算协调的,便是与身体不相融的丰硕胸脯,那白色肚兜,已经被她自己扯到一旁去,醉梦之中,任由自己上半身裸露着,或许她自己也不会想到,有乾闼婆香护体,还会有人能在旁边大吃豆腐。

  胸脯虽然丰硕,却并没有软软散开的迹象,反倒是依然傲然挺立,楚欢知道玉红妆身体非比常人,依稀瞧见还有水珠子在那雪白丰硕的胸脯上滚动着,显然是茶水还没有清理干净,呼吸急促,也不好盯着看,背对玉红妆,一只手却往后面却扯被子,想要帮玉红妆盖上身体。

  摸了片刻,倒是几次碰到玉红妆的肌肤,一时间没有摸到被子,干脆转过身,直接找到被子,扯过来,便要将玉红妆的身体盖住,眼见得满目春光便要掩盖在被子下面,却见得玉红妆身体微动,两只手臂忽然环到胸前,在胸脯下方环抱住,这一下就更加的让楚欢喷血。

  玉红妆显然是醉梦之中随意的一个动作,但是这双手一环,却让两只白硕的胸脯挤在一起,炫目迷人,那一道沟壑已经是深不见底。

  楚欢怔了一下,他毕竟不是初哥,虽然觉得这时候占人便宜不大好,可是心里却忽然想到,自己一直觉得玉红妆便是大心宗的人,而且这种可能性十有**,却始终没有完全确定,自己此前倒是几次想确定玉红妆胸口是否有“卍”字符,但是女人的胸脯,总不可能轻易瞧见,但是现在却完全有机会确定自己的猜测。

  四下里一片寂静,屋内弥漫着酒香以及玉红妆身体所散发出来的浓郁乾闼婆香,虽然楚欢口中含有臭丸,乾闼婆香无法侵蚀楚欢的大脑,但是那种异样的奇香味,楚欢却还是能够感觉到,这股子香味本就蕴含着女体香味,对男性有着异乎寻常的迷惑力,此时玉红妆雪白曼妙的迷人**就在眼前,楚欢心头倒是有些激荡。

  奇异的乾闼婆香加上美妙的**,而且玉红妆迷人的脸庞还带着醉酒后的酡红,这一切结合在一起,对任何一个男人都具备致命的杀伤力,楚欢也是血肉之躯,心神飘荡之际,立刻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已经想着,自己这并非有意轻薄玉红妆,这个女人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自己要解开其中的秘密,有些事情也就只能事急从权。

  他放开被子,一只手缓缓伸过去,心里倒是有些犹豫,但很快便下定决心,手指已经触碰到玉红妆丰硕胸脯的肌肤,光滑弹手,如同瓷器般光滑,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楚欢明显已经感觉到乾闼婆香的味道更加的浓郁,楚欢知道这里是玉红妆身体的香门,香精蕴含所在,自己如今触碰到香门所在,玉红妆身体自然会做出更为激烈的反应。

  楚欢凝神静气,手指轻轻滑到乳沟之中,他动作轻柔,脸颊有些火热,虽然感觉这样做实在有些欠妥,但是如此机会,却也不好放过。

  肌肤滑腻,手指轻轻蠕动进入深沟之中,楚欢此时借着灯火的光芒,却已经发现,本来洁白如雪的胸脯,此时却渐渐泛起潮红之色,如同血液开始在弥散开来,粉嫩嫩的异常娇艳,更为惊人的是,胸脯上的那两点相思豆,此时也渐渐嫣红起来,本来粉嫩小巧,煞是可爱,此刻却如同迅速充血,色泽从粉红变成了嫣红,两点也渐渐挺立起来。

  楚欢屏住呼吸,两指探入那白色的深沟之中,心无旁骛,微凑向前,两指分开,想要打开深沟,悄悄里面是否真的藏有“卍”字符,只是沟渠太深,两指探入,却也深不见底,微皱眉头,便在此时,听得玉红妆喉咙里发出一声**的轻吟,竟然抬起一只手,放在自己的一只胸脯上,楚欢心下微惊,却瞧见玉红妆竟是十分娴熟地用两根手指夹住了自己的相思豆,轻轻揉弄起来,她喉咙里,更是发出让人脸红心跳的**轻吟声。

  这景象异常的香艳,楚欢心跳的厉害,急忙转过脸,正想着是不是还要进行下去,却感觉自己的手腕一紧,玉红妆另一只手竟然已经抓住了自己手腕,手腕是命脉所在,楚欢心下一惊,只以为玉红妆已经醒来,要扣自己的脉门,正要抽手,却见到玉红妆那只手竟是拉着楚欢的手,放到她的胸脯上,楚欢没有反抗,被她带着自己的手按在那丰硕胸脯上,玉红妆脸颊此时潮红一片,贝齿咬着自己的红唇,看上去娇艳醉人。

  此时玉红妆的两条腿轻轻绞动着,就像两条蛇不安地在缠绕,腰肢轻摆,楚欢一时间不知到底发生什么,忽然间瞧见玉红妆双眸微微睁开,那一双眼眸朦胧醉人,一声轻吟后,听得玉红妆似有若无道:“好热……亲我……!”

  楚欢一怔,也不知道玉红妆是醉是醒,只是此刻却也感觉身上发烫,瞧见玉红妆一只手揉捏自己的胸脯,变换成各种形状,显得似乎很难受,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随即感觉衣领被玉红妆扯住,用力往下一带,楚欢的脸颊顿时便贴在了那丰满雪峰上,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钻入鼻孔,那相思豆近在眼前,嫣红如雪。

  “玉老板,你……你醉了……!”楚欢感觉自己喉咙有些发干,其实他倒真不介意和玉红妆这样的美人儿共赴鱼水之欢,只是此刻玉红妆醉梦之下,明显不清醒,楚欢虽然承认玉红妆的身体对他很有吸引力,却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趁人之危。

  只是事已至此,楚欢再不犹豫,伸出双手,握住玉红妆双峰,两边一分,借着火光,此时倒终是看清楚,如同自己所猜测的一样,玉红妆的乳沟之中,竟豁然有一处地方纹着“卍”字符,其大小与夜叉王胸口的印符一模一样。

  到了此时,楚欢终于可以完全确定,玉红妆和夜叉王确实都是大心宗弟子,而且这两人的地位确实非同一般。

  “卍”字符的大小分为两种,一种是刘聚光那种,图案偏小一些,长眉阿氏多、萧晨以及虎纹公子的印符大小都是如此,另一类便是玉红妆这一种,夜叉王和忠义庄那位很有可能是摩呼罗迦王的蓝衫公子都属此种。

  毫无疑问,玉红妆这几人的身份比之刘聚光那群人要高,玉红妆几人属于各部之王,而刘聚光等人,地位自然是要略低一筹,很可能是隶属于玉红妆这些人的部属。

  如此一来,楚欢也可以确定,玉红妆心里自然是知道许多的秘密,自己心中诸多疑团,玉红妆很有可能解释清楚。

  只是清醒的玉红妆,显然不会轻易向自己解释,而此刻醉梦中的玉红妆,虽然透漏出了几个楚欢从不知晓的信息,但是趁这个时候想要了解太多,显然也是极其困难,感觉手上柔软中带着弹性,滑不溜手,楚欢这才缓过神,自己竟然还是抓住玉红妆的胸脯,虽然有些不舍,却还是放开,放开之后,那一对雪峰立时如同水波荡漾,晃晃悠悠。

  楚欢喉头蠕动一下,终究还是扯过被子,将玉红妆身体盖住,沉默一阵,还想趁玉红妆醉梦之时探问几个问题,却不料这短短片刻,玉红妆竟然再次沉睡过去,楚欢叫了几声,玉红妆并无回音,看来还真是醉的不轻,无可奈何,知道这里不好多留,起身走到房门前,回头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终是推门而出,随机带上门,到了院内,一阵夜风吹过,楚欢感觉头脑一阵清爽,想到刚才自己在屋内所为,倒似乎是在梦中一般,走到窗边,透过窗棂缝隙往房内看去,只见到被子盖这玉红妆,那美人儿在里面睡的正沉,苦笑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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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五八章 列王分疆

  六月又称荷月,正是荷花盛开时节。

  江南水乡,多有荷花,满池绽放,美若天境,但是西北之地,却很少有如此美妙处所,天气倒是一天热过一天,西北最常见的茶棚也渐渐出现。

  茶棚一般都是设在道路边上的歇脚点,相较于关内而言,西北大地一直都是地广人稀,有时候一条道路,走上大半天都不会出现一个村落,所以很早一来,茶棚就一直是西北最为显著的特色之一,通常而言,在西北出门在外,即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客栈歇脚,路边的茶棚却也足以应付旅客的需求,虽然是粗茶淡饭,但是却足以补充旅人所需。

  北山青州境内,距离西谷关不过几十里地,路边便有一处简陋的茶棚,这是入关的必经之道,所以这条路上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十几处茶棚,这条路上,来往的商队较多,特别是西关与关内有了食盐贸易之后,来往的商队也就愈发地多起来,这些茶棚为商队在途中歇脚提供了极好的地方。

  这处简陋的茶棚,里面倒也有五六张桌子,此时倒有两桌有了行脚客人,靠东侧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两个人,大半都很是普通,粗布衣衫,只是每人手边都放着一只包裹。

  桌子上,除了一壶茶,便是两碗稀粥加上几个白面馒头。

  楚欢手里拿着一个馒头,一碗粥也喝了大半,偶尔往路上看一看,若有所思。

  这两人,却正是楚欢和随身护卫祁宏。

  皇帝要在河西祭天贺岁,下诏传唤数名封疆大吏,楚欢也是其中之一,楚欢当然知道河西之行,非比寻常,并没有光明正大率队前往河西。

  只是从河西那位宋公公口中,楚欢和手下几名心腹部下都隐隐感觉事有蹊跷,所以楚欢明里托病不能即刻往河西去,但是暗中却已经将西关的诸事安排妥当,亲自前往河西一探究竟。

  虽然裴绩和杜辅公再三要求楚欢多带人手,楚欢却是觉得人多显眼,而且行动起来很不方便,他此番前往河西,只是想要亲自看一看河西的状况,皇帝和朝中近半数的官员都在河西,已经几个月过去,却并没有移驾的迹象,而且皇帝身边的宫人更换一批,这让楚欢总觉得其中另有蹊跷,他虽然身在西北,却也不能对关内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借此机会,亲自往关内了解一些情况。

  楚欢很清楚,西北虽然目下还算太平,可是终究只是一隅之地,天下形势,随时都会变化,关内的格局变幻,也随时都会影响到西北局势,所以要做到知己知彼,自然要对关内形势有切身的了解。

  楚欢倒想过孤身前往河西,但是裴绩再三要求,楚欢最后还是让祁宏跟随,祁宏跟在楚欢身边许久,对楚欢忠肝义胆,而且楚欢想着身边有祁宏,恐怕还能用得上,也就带在了身边,从西关出发,楚欢沿途也算是微服私访,巡视了一下西关的耕种情况,总体而言,还算是不错,此时距离离开朔泉已近十日,终究还是走到了这里,即将入关。

  他心中若有所思,祁宏也不好多问。

  正在此时,却听得马蹄声响,楚欢抬眼望过去,只见从东边飞驰过来三四匹高头大马,看来也都是行脚旅人,到的茶棚前,都勒住马,翻身下马里,进到茶棚之内,早有人上去招呼,四人落座之后,就听得一人笑道:“当初都觉得西北是水火之地,往哪里走都不可能到西北,现在看来,反倒是这西北最为太平。”

  “只要西梁人不打过来,西北现今算是最太平的地方。”一人倒上茶,端杯一口饮尽,道:“那个楚欢还是有两下的,肖焕章和朱凌岳都被他击败,他如今坐镇西北,还搞了什么均田令……唔,现如今也不知道朔泉那边的宅子值不值钱。”

  “大少爷,虽说太平,毕竟是苦寒之地,宅子便是再昂贵,那也比不了关内。”旁边那人笑道:“大少爷不缺银子,在朔泉买下两座宅子,咱们也就有了退路。”

  楚欢听这几人提到自己,不动声色,却是侧耳聆听,祁宏瞅了楚欢一眼,却也是不动声色。

  便见那大少爷笑了两声,此时茶棚的伙计送上食物,正要退下,那大少爷叫住道:“等一下,爷有几句话问你。”

  那伙计忙道:“大爷有什么吩咐?”

  “我问你,你们西北这边现在是不是没有什么土匪了?”那大少爷问道:“听说这边很太平,这到底是真是假?”

  那伙计笑道:“大爷,哪里没有土匪,以前这西北到处都是匪乱,打家劫舍的土匪白天都赶在大街上转悠,不过现在好了许多,土匪嘛,终归还是有些的,不过也不敢出来祸害人了。要说太平……唔,最近倒没听说要打仗,好像也没有什么仗要打了。”

  “你们北山这边,可施行了均田令?”大少爷问道:“听说西关道那边推行均田令,给老百姓分田地,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伙计立刻道:“那边早就开始分田了,楚总督对老百姓好,给他们分田,还借他们种子耕田……哎,咱们北山这边还没开始,不过听过往路人说起,现在北山有了新的总督,是从西关那边派过来的,小的觉着迟早也要弄均田吧。”

  “哦?”大少爷道:“北山总督是西关来的?”

  “是啊。”伙计点点头,“叫……哦,对,叫做公孙楚,他本来是越州知州,被派到了北山来,刚刚上任呢,不过他在西关的名声就很好,是个清官,大伙儿听说他到北山来,都很欢喜。这公孙大人本来是那位楚总督手下的官员,楚总督在西关施行均田令,他的手下到了北山,迟早也要那样做的。”

  大少爷微微点头,问道:“听说那位楚大人对老百姓不错,对当地士绅却不是很好,有没有这事?”

  伙计道:“小的倒是听说,那楚大人和西关七姓关系很好,有一位夫人还是出自西关七姓,西关七姓是西关的大士绅,既然都已经有了姻亲,对士绅也不会太差吧,否则那些士绅为什么听他的话?唔,几位大爷的口音好像是金陵那边过来?”

  “哦?”大少爷笑道:“你倒有些见识,能听的出我们的口音?”

  “最近从金陵总有客人过来。”伙计笑道:“几位大爷是不是准备在西北买宅子,往西北避难过来?”

  “胡说八道。”旁边一人皱眉道:“避什么难?说话小心些。”

  那伙计忙道:“是小人失言,对不住,对不住……!”

  那大少爷倒是很和气,笑道:“你别怕,他性格这样。你说得倒也不错,怎么,很多人往西北这边来避难?”

  伙计小心翼翼道:“这茶棚倒有不少金陵来的客人歇脚,说话的口音和几位大爷一样,他们不少都是往西北来买宅子,想要举家迁到西北来,他们说关内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土匪,再不离开,只怕……!”嘿嘿笑道,“小的胡言乱语,几位大爷不要怪罪。”

  那大少爷叹了口气,竟是苦笑道:“你说的也没有什么错,关内乱作一团,最受苦的就是我们这些人……!”摆手道:“你先去吧,多谢你了。”

  伙计急忙退下去。

  楚欢和祁宏对了一个颜色,忽然起身来,上前拱手道:“几位都是金陵来的朋友?”

  四人齐齐看向楚欢,随即互相看了看,那大少爷已经点头笑道:“我们来自金陵,你是?”他见楚欢虽然粗布衣衫,可是气度却不似普通百姓,而且楚欢口音已经带了西北腔调,出门在外,自然是小心谨慎,这大少爷倒没有对楚欢失礼。

  “在下姓周。”楚欢笑道:“想向几位朋友打听一下金陵的事儿,不知道是否方便?”

  “哦?”大少爷含笑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在下在金陵有亲戚。”楚欢微笑道:“正准备过去看一看,可是听几位朋友意思,金陵似乎很乱?”

  大少爷叹道:“我劝你现在还是不要去的好,那边现在乱的紧,打成一团,兵荒马乱,咱们都想跑出来,你往那边去,是自己找不自在。”

  “兵荒马乱?”楚欢皱眉道:“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少爷看着楚欢,问道:“你知不知道,不久之前,金陵道的指挥使袁不疑杀了总督,自封为王?”

  “这事儿我倒是略有所闻。”楚欢点头道:“听说金陵道那位袁不疑自封为顺王……!”

  “顺个屁。”不等楚欢说完,旁边一人已经骂道:“狗屁的顺王,他自封为王之后,在金陵到处征收赋税,老百姓倒也罢了,金陵商家要是拿不出银子来,他便让人家破人亡,好歹凑了银子缴上去,本来以为可以无事,你猜怎么着,这才几个月,那狗屁的顺王就被人砍了……!”

  楚欢一怔,心下吃惊,“什么?被人砍了?”

  大少爷点头道:“那也是活该,他杀了总督,自立为王,可是屁股还没坐热,手底下几名将领就砍了他的脑袋……砍了就砍了吧,他手下几个将领,手底下各有兵马,都争着要做老大,你说这事儿谁能让谁,这下可好,那几个将领都是自封为王,什么德王、仁王、成王全都蹦出来了,本来金陵只有一个王,这下子跳出来三四个王,将金陵生生割裂,各自占地,横征暴敛,互相攻杀……!”苦笑道:“要是再不走,不被那些天门道徒所杀,也要被这些狗杂碎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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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五八章 列王分疆

  六月又称荷月,正是荷花盛开时节。

  江南水乡,多有荷花,满池绽放,美若天境,但是西北之地,却很少有如此美妙处所,天气倒是一天热过一天,西北最常见的茶棚也渐渐出现。

  茶棚一般都是设在道路边上的歇脚点,相较于关内而言,西北大地一直都是地广人稀,有时候一条道路,走上大半天都不会出现一个村落,所以很早一来,茶棚就一直是西北最为显著的特色之一,通常而言,在西北出门在外,即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客栈歇脚,路边的茶棚却也足以应付旅客的需求,虽然是粗茶淡饭,但是却足以补充旅人所需。

  北山青州境内,距离西谷关不过几十里地,路边便有一处简陋的茶棚,这是入关的必经之道,所以这条路上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十几处茶棚,这条路上,来往的商队较多,特别是西关与关内有了食盐贸易之后,来往的商队也就愈发地多起来,这些茶棚为商队在途中歇脚提供了极好的地方。

  这处简陋的茶棚,里面倒也有五六张桌子,此时倒有两桌有了行脚客人,靠东侧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两个人,大半都很是普通,粗布衣衫,只是每人手边都放着一只包裹。

  桌子上,除了一壶茶,便是两碗稀粥加上几个白面馒头。

  楚欢手里拿着一个馒头,一碗粥也喝了大半,偶尔往路上看一看,若有所思。

  这两人,却正是楚欢和随身护卫祁宏。

  皇帝要在河西祭天贺岁,下诏传唤数名封疆大吏,楚欢也是其中之一,楚欢当然知道河西之行,非比寻常,并没有光明正大率队前往河西。

  只是从河西那位宋公公口中,楚欢和手下几名心腹部下都隐隐感觉事有蹊跷,所以楚欢明里托病不能即刻往河西去,但是暗中却已经将西关的诸事安排妥当,亲自前往河西一探究竟。

  虽然裴绩和杜辅公再三要求楚欢多带人手,楚欢却是觉得人多显眼,而且行动起来很不方便,他此番前往河西,只是想要亲自看一看河西的状况,皇帝和朝中近半数的官员都在河西,已经几个月过去,却并没有移驾的迹象,而且皇帝身边的宫人更换一批,这让楚欢总觉得其中另有蹊跷,他虽然身在西北,却也不能对关内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借此机会,亲自往关内了解一些情况。

  楚欢很清楚,西北虽然目下还算太平,可是终究只是一隅之地,天下形势,随时都会变化,关内的格局变幻,也随时都会影响到西北局势,所以要做到知己知彼,自然要对关内形势有切身的了解。

  楚欢倒想过孤身前往河西,但是裴绩再三要求,楚欢最后还是让祁宏跟随,祁宏跟在楚欢身边许久,对楚欢忠肝义胆,而且楚欢想着身边有祁宏,恐怕还能用得上,也就带在了身边,从西关出发,楚欢沿途也算是微服私访,巡视了一下西关的耕种情况,总体而言,还算是不错,此时距离离开朔泉已近十日,终究还是走到了这里,即将入关。

  他心中若有所思,祁宏也不好多问。

  正在此时,却听得马蹄声响,楚欢抬眼望过去,只见从东边飞驰过来三四匹高头大马,看来也都是行脚旅人,到的茶棚前,都勒住马,翻身下马里,进到茶棚之内,早有人上去招呼,四人落座之后,就听得一人笑道:“当初都觉得西北是水火之地,往哪里走都不可能到西北,现在看来,反倒是这西北最为太平。”

  “只要西梁人不打过来,西北现今算是最太平的地方。”一人倒上茶,端杯一口饮尽,道:“那个楚欢还是有两下的,肖焕章和朱凌岳都被他击败,他如今坐镇西北,还搞了什么均田令……唔,现如今也不知道朔泉那边的宅子值不值钱。”

  “大少爷,虽说太平,毕竟是苦寒之地,宅子便是再昂贵,那也比不了关内。”旁边那人笑道:“大少爷不缺银子,在朔泉买下两座宅子,咱们也就有了退路。”

  楚欢听这几人提到自己,不动声色,却是侧耳聆听,祁宏瞅了楚欢一眼,却也是不动声色。

  便见那大少爷笑了两声,此时茶棚的伙计送上食物,正要退下,那大少爷叫住道:“等一下,爷有几句话问你。”

  那伙计忙道:“大爷有什么吩咐?”

  “我问你,你们西北这边现在是不是没有什么土匪了?”那大少爷问道:“听说这边很太平,这到底是真是假?”

  那伙计笑道:“大爷,哪里没有土匪,以前这西北到处都是匪乱,打家劫舍的土匪白天都赶在大街上转悠,不过现在好了许多,土匪嘛,终归还是有些的,不过也不敢出来祸害人了。要说太平……唔,最近倒没听说要打仗,好像也没有什么仗要打了。”

  “你们北山这边,可施行了均田令?”大少爷问道:“听说西关道那边推行均田令,给老百姓分田地,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伙计立刻道:“那边早就开始分田了,楚总督对老百姓好,给他们分田,还借他们种子耕田……哎,咱们北山这边还没开始,不过听过往路人说起,现在北山有了新的总督,是从西关那边派过来的,小的觉着迟早也要弄均田吧。”

  “哦?”大少爷道:“北山总督是西关来的?”

  “是啊。”伙计点点头,“叫……哦,对,叫做公孙楚,他本来是越州知州,被派到了北山来,刚刚上任呢,不过他在西关的名声就很好,是个清官,大伙儿听说他到北山来,都很欢喜。这公孙大人本来是那位楚总督手下的官员,楚总督在西关施行均田令,他的手下到了北山,迟早也要那样做的。”

  大少爷微微点头,问道:“听说那位楚大人对老百姓不错,对当地士绅却不是很好,有没有这事?”

  伙计道:“小的倒是听说,那楚大人和西关七姓关系很好,有一位夫人还是出自西关七姓,西关七姓是西关的大士绅,既然都已经有了姻亲,对士绅也不会太差吧,否则那些士绅为什么听他的话?唔,几位大爷的口音好像是金陵那边过来?”

  “哦?”大少爷笑道:“你倒有些见识,能听的出我们的口音?”

  “最近从金陵总有客人过来。”伙计笑道:“几位大爷是不是准备在西北买宅子,往西北避难过来?”

  “胡说八道。”旁边一人皱眉道:“避什么难?说话小心些。”

  那伙计忙道:“是小人失言,对不住,对不住……!”

  那大少爷倒是很和气,笑道:“你别怕,他性格这样。你说得倒也不错,怎么,很多人往西北这边来避难?”

  伙计小心翼翼道:“这茶棚倒有不少金陵来的客人歇脚,说话的口音和几位大爷一样,他们不少都是往西北来买宅子,想要举家迁到西北来,他们说关内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土匪,再不离开,只怕……!”嘿嘿笑道,“小的胡言乱语,几位大爷不要怪罪。”

  那大少爷叹了口气,竟是苦笑道:“你说的也没有什么错,关内乱作一团,最受苦的就是我们这些人……!”摆手道:“你先去吧,多谢你了。”

  伙计急忙退下去。

  楚欢和祁宏对了一个颜色,忽然起身来,上前拱手道:“几位都是金陵来的朋友?”

  四人齐齐看向楚欢,随即互相看了看,那大少爷已经点头笑道:“我们来自金陵,你是?”他见楚欢虽然粗布衣衫,可是气度却不似普通百姓,而且楚欢口音已经带了西北腔调,出门在外,自然是小心谨慎,这大少爷倒没有对楚欢失礼。

  “在下姓周。”楚欢笑道:“想向几位朋友打听一下金陵的事儿,不知道是否方便?”

  “哦?”大少爷含笑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在下在金陵有亲戚。”楚欢微笑道:“正准备过去看一看,可是听几位朋友意思,金陵似乎很乱?”

  大少爷叹道:“我劝你现在还是不要去的好,那边现在乱的紧,打成一团,兵荒马乱,咱们都想跑出来,你往那边去,是自己找不自在。”

  “兵荒马乱?”楚欢皱眉道:“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少爷看着楚欢,问道:“你知不知道,不久之前,金陵道的指挥使袁不疑杀了总督,自封为王?”

  “这事儿我倒是略有所闻。”楚欢点头道:“听说金陵道那位袁不疑自封为顺王……!”

  “顺个屁。”不等楚欢说完,旁边一人已经骂道:“狗屁的顺王,他自封为王之后,在金陵到处征收赋税,老百姓倒也罢了,金陵商家要是拿不出银子来,他便让人家破人亡,好歹凑了银子缴上去,本来以为可以无事,你猜怎么着,这才几个月,那狗屁的顺王就被人砍了……!”

  楚欢一怔,心下吃惊,“什么?被人砍了?”

  大少爷点头道:“那也是活该,他杀了总督,自立为王,可是屁股还没坐热,手底下几名将领就砍了他的脑袋……砍了就砍了吧,他手下几个将领,手底下各有兵马,都争着要做老大,你说这事儿谁能让谁,这下可好,那几个将领都是自封为王,什么德王、仁王、成王全都蹦出来了,本来金陵只有一个王,这下子跳出来三四个王,将金陵生生割裂,各自占地,横征暴敛,互相攻杀……!”苦笑道:“要是再不走,不被那些天门道徒所杀,也要被这些狗杂碎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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