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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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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四一章 声东击西



  轩辕胜才并没有惊慌,对于他来说,就怕没事,有事发生,正是一展身手的时候,楚欢那便传来讯号,说是船底下有人,他还有些奇怪,不过对于楚欢,轩辕胜才心里还有有几分敬畏的,知道楚欢不会闲来无事开这种玩笑,早已经吩咐官兵四散分开,注意船底。

  他先前与楚欢打过赌,楚欢早先便顾虑从水路而行会有不测,只是轩辕胜才自信满满,并不觉得会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此时真的遇到情况,轩辕胜才倒也并不觉得遗憾,反正也只是二十两银子的,如果真的是乱匪袭击,在前往安邑的途中剿灭一支匪患,那倒也是件极其痛快的事情。

  他亲自带人入了船舱,掀开舱板,舱板下面一片漆黑,一名近卫军兵士先跳到底舱内,轩辕胜才回手拿过一盏灯笼,往下面照过去,猛然感觉船声似乎震动了一下,下面那名兵士已经失声叫道:“不好,云尉大人,下面进水了……!”

  轩辕胜才吃了一惊,跳了下去,随即数人跟着跳进去,灯火照耀下,却发现底舱的甲板,竟然已经出现了好几处窟窿,有大有小,江水正汹涌往船舱灌入进来。

  轩辕胜才吃惊之间,猛然一抬手,手中那把大刀如同流星般掷出去,竟是从一处窟窿处射入进去,众人惊讶间,就听得水声响动,一名兵士飞身上前,却见到那处的水已经染红,这才知道轩辕胜才陡然,却是瞧见了窟窿眼下的水底有人。

  “赶快让人堵住窟窿。”轩辕胜才此时还真是有些心惊,这船上的近卫军固然都是英勇善战,可是大都不习水性,真刀真枪与来匪厮杀,近卫军兵士以一敌三甚至都不在话下,可是如果这条船真的进水甚至沉下去,那么这群骁勇善战的旱鸭子便全无用武之地,甚至可能葬身江底。

  “有没有会水的?”轩辕胜才大声叫道:“会水的,跟我下去擒敌……!”

  此时早已经有人往船舱上面召唤人手下来堵住窟窿,从上面迅速跳下来几十号人,这些人虽然遇到,但却都是训练有素,并不惊慌混乱,井然有序,船上的船夫第一时间被找过来,他们常年在船上,知道如何修补船只,近卫军在这几名船夫的指挥下,迅速找寻木板前来堵住窟窿,一部分人则是拿来船上的水桶,将涌入船舱的江水一桶接一桶地传递出去“爱上看书,无弹窗,无广告小说网”。

  分工有序,有人堵窟窿,自然也有人要迎战来敌,为数不多会水的近卫军官兵已经迅速脱下了盔甲,拿着大刀从窟窿里往水下去,这时候已经是入冬十分,江水冰凉,但是此时却也顾不得这许多,轩辕胜才三两下褪去盔甲,便也要潜入水中,却被两名近卫军拉住,劝阻道:“大人,水下情况不明,不可轻易冒险。”

  轩辕胜才皱眉冷笑道:“本将难道还会怕他们?”

  “云尉大人,并非这般说。”部下劝道:“来敌究竟是什么底细,咱们还不清楚,他们有多少人,咱们更是不清楚,大人是群龙之首,这种时候,万不可有事,事关大局,还请云尉大人三思。”

  轩辕胜才心想这话倒也不假,既然敢对近卫军动手,来敌绝非泛泛之辈,恐怕人数也不少,这水底下到底有多少敌人,目前还不清楚,如今近卫军身处江上,情势危急,自己倒也不能逞匹夫之勇,此时已经有近十名近卫军已经潜入水底之中,其他人也都迅速地处理窟窿眼。

  轩辕胜才暗想这帮敌人还真是阴险,这舱底无人,而且风雨之夜,即使在下面凿穿底,上面的人们也听不到下面的动静,对方选择的时机对他们十分有利,看来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正在寻思对方是什么来头,陡然间双眉一紧,失声道:“不好!”

  “大人怎么了?”

  “咱们恐怕上当了。”轩辕胜才立刻往舱口过去,“楚大人,楚大人那边……他们这是声东击西……快,楚大人危险……!”

  楚欢此时立于船头,看到轩辕胜才那边人影闪动,那条官船也是晃动着,知道那条船的船底一定是出了问题。

  他神情冷峻,便在此时,身后脚步声响,楚欢回过头,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船夫正快步过来,是楚欢派往船尾通知后船的船夫,不等船夫靠近,已经问道:“后面情况如何?”

  那船夫快步过来,道:“大人放心,一切……!”话声未落,这人一只手陡然探出,手中霍然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竟是朝着楚欢直刺过来。

  楚欢身边尚有孙子空和两名近卫军,另有一名船夫站在船头船舷边上,只是都有一些距离,谁也想不到,这名船夫竟然对楚欢突然动手。

  孙子空已经失声道:“师傅小心……!”话声未落之时,那船夫手中的匕首已经距离楚欢的胸口近在咫尺。

  那船夫眼见便即得手,头已经抬起,双目生寒,楚欢此时却已经瞧得清楚,这人并非先前派去的船夫,而是另有其人。

  匕首近在咫尺,楚欢嘴角泛起冷笑,他不躲不闪,那船夫正欢喜间,陡然感觉到手腕子一紧,匕首的锋刃已经贴近楚欢的衣襟,在这一瞬间,他的手腕子却已经被楚欢扣住,船夫大吃一惊,万没有想到楚欢的反应竟然是如此惊人,更没有想到楚欢的速度亦是如此的骇人,来不及多想,就听得楚欢厉声喝道:“找死……!”已经抬起,制住对方的匕首之时,已经是一脚踹在此人的小腹。

  那人就感觉自己的小腹就似乎被洪荒野牛冲撞上来,整个人已经直飞出去,“砰”的一声,重重落在甲板上,一口鲜血喷出,已经是半死不活。

  两名近卫军已经飞扑上前,此时船舱附近传来叫声:“大人小心,有敌来袭……!”却是在船上巡查的发现敌踪,叫喊出声,那边也已经动起手来。

  两名近卫军兵士上前要捉拿那易装成船夫的刺客,尚未靠近,就听得两边动静响起,左右看去,却见到从两边船舷已经翻过来五六人,都是身着紧身水衣,蒙着面,翻过船舷,二话不说,也不管躺在地上的那名刺客,全都是一言不发地往楚欢冲过来。

  楚欢此时已经是心知肚明,今夜江上遇刺,对方的目标明显是冲着自己前来。

  看来自己命犯泾江,这是自己第二次从泾江上走过,可是两次却都遇到变故。

  出发之时,是众人顾及楚欢的钦差身份,所以尽可能地将人都安排在其他船上,给予楚欢宽阔的空间和安静的环境。

  这本来是众人的一番好意,谁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好事却变成了坏事,这船上固然是安静了,可是刺客来袭,护卫也就少了。

  两名骆驼客显然被人缠住,在那边拼杀,一时接应不过来,船头的船夫早已经是面如死灰,蹲下身子缩在船头,不敢动弹,倒是孙子空见此情状,虽然害怕,却还是壮着胆子冲到楚欢身前来,方才楚欢令众人戒备,孙子空也拿了一把大刀在手,只是他的武功实在不堪一提,几名刺客冲过来,孙子空一咬牙,想要迎上去,却早被楚欢扯到身后,沉声道:“护住自己……!”面对数名刺客,楚欢面无惧色,双眸冷酷,已经在手,身如猎豹,迎着冲在最前面的一名刺客,横刀便即砍了过去。

  那刺客挺刀来挡,“呛”的一声响,刀刃相接,火星四溅之间,那刺客竟是惊骇地发现,这一刀过后,自己手中那把刀竟然被楚欢的血饮刀生生砍成两段,他一怔之间,刀光闪过,楚欢血饮刀已经顺势挥起,从此人的胸口划过,这人只感觉胸口一阵剧痛,竟是被血饮刀生生地在开了膛。

  楚欢一脚将此人踢开,身体飞出去,将身后一名刺客连着撞飞出去,楚欢出手之后,一气呵成,流畅无比,气势惊人。

  众刺客都是顿了一下,已经有人沉声道:“小心他的刀……!”

  此刻那两名近卫军护卫也不管地上化装成船夫的刺客,握刀掉转头来,两名刺客迎上前去,与近卫军战成一团。

  四名刺客将楚欢围在当中,刀光霍霍,这几人的刀法都是不弱,配合默契,楚欢身在包围之下,以一敌四,并不处于下风。

  孙子空在旁心急如焚,可是他武功孱弱,眼见得前面人影如鬼,刀光纵横,知道自己上前去也只是自寻死路,说不准还要牵累楚欢,一时间不知怎么办才好,转身冲着前方大喊道:“快来人,这里有刺客……!”此时天上雨势越来越大,风大雨大,甚至隐隐带着雷声,孙子空回过头,陡然间一道闪电划过,孙子空霍然瞧见,在船舱顶部,不知何时却已经出现了一人,此人也是一身黑色水衣,蒙着面,手中握着一把样式奇特的大刀,临高而立,带着冷酷的杀气,闪电之中,那人的双眸阴冷可怕,杀机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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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四二章 怪刀

楚欢刀法本就不弱,再加上手中的是削铁如泥的宝刀,虽然以一敌四,非但没有处于下风,反倒是四名刺客忌惮楚欢宝刀,竟是不敢与楚欢的宝刀相碰。

楚欢连劈数刀,逼退两人,旁边一名刺客找到空隙,陡然矮下身子,横刀照着楚欢的双腿砍了过去,他的刀尚未到,楚欢的刀却已经到了,这人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脖子上一阵冰凉,血饮刀已经从他的脖子上划过。

船舱顶部临高而立的那名刺客右手握刀,刀锋下指,瞧见四名刺客联手围攻楚欢,非但不能取胜,甚至瞬间就被楚欢斩杀一人,他眼中寒光闪烁,今夜行刺,本就是声东击西,目标并非近卫军,而是直冲着楚欢而来。

其他官船陷入混乱,无暇他顾之时,便可趁机行刺楚欢这边,但是近卫军肯定会很快反应过来,所以此番行刺,必须速战速决,一等到近卫军救援过来,行次行动便会失败。

这人手中的刀很薄,弧度比之一般的刀要弯上许多,形状怪异,但是刀刃却也是锋利无比,这怪刀人手上一紧,身体已经从船舱顶部飘落下来,动作潇洒,落下之时,正在一名近卫军身边,那近卫军正与一名刺客缠斗,瞧见身边多出一人,身体微侧,一刀往怪刀人劈了过来。

怪刀人竟是看也不看,似乎仅凭刀风之声便可判断近卫兵士大刀,反手挥刀,“呛”的一声,近卫兵士大刀正砍在怪刀人刀背上,这怪刀人动作迅速,怪盗竟是顺势而下,手腕子一转,“噗”的一声,电光火石之间,竟已经是割破了兵士的手脉。

他的刀法怪异,那兵士只感觉手上一麻,旁边那名刺客已经趁机一刀砍来,兵士不愧是帝国精兵,知道事情不妙,迅速后退,可是手脉已断,握刀的手不但剧痛钻心,而且力道全消,竟已经握不住那把大刀。

怪刀人并不去理会这名兵士,身形如同鬼魅,两个起落,已经靠近楚欢,刀光闪动,向楚欢攻过去。

他攻过来的气势,与其他几名刺客便是大不相同。

楚欢心知此人是个劲敌,不敢掉以轻心,瞧见对方的大刀形状古怪,心里有了提防,对方连续砍出数刀,楚欢后退数步,找准机会,挺刀迎过来,怪刀人似乎并不忌惮楚欢的血饮宝刀,硬生生地碰上去,“呛”的一声响,大雨之中,火星四溅,楚欢见到双刀相击之后,对方的怪刀竟没有丝毫的损伤,倒是有些诧异,那怪刀人眼眸子中也显出几分惊讶之色,显然两人都觉得对方的刀果然是不同凡响。

天空中突然一个霹雳打下来,映照四处,照出楚欢冷峻的脸庞,也照出了怪刀人阴鸷的眼睛。

两人出刀都很快,互有攻守,十几回合下来,双方心中都是惊讶,楚欢固然惊讶对方的刀发了得,对方却也终于知道楚欢不但这把刀骇人,其刀法也是非同凡响。

天下习刀的人很多,但是真正练成犀利刀法的,却并不多见,刀法本身变化多端,劈、抹、撩、斩、刺,那都是能够发挥出极大的效用,而且真正的刀功,不但是要在刀法本身,还要讲究身体的配合,有些人虽然刀法不错,但是却很难通过身体将刀法的威力尽数展现出来。

腰腿肩肘,配合得当,都能够让刀法发挥出更大的威力,普通的刀手,用刀之时,通过身体最多也只能够发挥刀法本身的六成威力,而刀中好手,却可以达到九成甚至是十成,只有那些刀法进入至境的高手,每一招都能以自己的全身上下竭力配合,发挥出远超过刀法本身的威力。

楚欢和怪刀人固然没有达到刀法的巅峰,可是二人却完全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体去发挥自身刀法的威力,众人只见到二人都笼罩在刀光之中,两道身影在船头甲板上如同幽灵般飘来荡去,一时之间,谁也看不出究竟是谁占了上风。

孙子空在旁帮不上忙,却已经瞧见轩辕胜才那边的船上,已经有数人从船尾跳入江中,正往这边游动过来,显然是知道这边出了状况。

此事并无人注意孙子空,孙子空左右瞧了瞧,手中只有这一把用不上的大刀,他脑子倒是活络,猛然想到船舱之中似乎还有弓箭。

他武功不高,短兵相接不是这帮刺客的对手,心里便想着如果拿到弓箭,远距离射箭,未必不能助楚欢一臂之力。

天昏地暗,大雨倾盆,孙子空咬着牙,矮着身子,偷偷摸摸顺着船舷往船舱那边摸过去,此时此刻的注意力都是集中在楚欢的身上,倒也无人来注意他。

楚欢与那怪刀人棋逢敌手,不分上下,楚欢心里不急,怪刀人眼中却已经显出焦急之色

这次行刺,讲究的便是速战速决,可是楚欢的武功远超出他们的预料,若是换做一年前,楚欢还真未必是怪刀人的对手,可是这一年来,楚欢几乎没有间断过《龙象经》的习练,《龙象经》不但调息了楚欢的气息,而且对楚欢的骨骼有过提升,虽然净土道尚未突破,但是其皮肤已经有了异变,整体的身体素质远非一年前可比,其反应力固然比之一年前要强上许多,更为重要的是,一年之前许多无法做出来的刀法动作,如今却可以施展出来。

这种改变,自然只有楚欢自己心里清楚。

旁边已经有刺客沉声道:“他们的人过来了,咱们退……!”

怪刀人又是连续劈出数刀,瞧那架势,恨不得一刀便将楚欢劈于刀下,他急,楚欢不急,刀光交错之间,怪刀人根本无法奈何楚欢。

轩辕胜才的官船之上,不但有数人已经跳入江中往这边过来,而且已经有人放下了官船之上准备的小船,十多名近卫军官兵趁着小船,正迅速往这边划过来。

“咱们走……!”又一名刺客催促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刺客今夜先暗后明,先令人扮成船夫过来行刺,随后以多打少围攻,却都无法击杀楚欢,怪刀人知道是低估了楚欢的能耐,今夜对楚欢已经是无可奈何,此时江上已经传来呼喝声:“乱匪休走,大人,我们来了……!”声音洪亮,正是轩辕胜才的声音。

轩辕胜才在船舱底部意识到刺客是要声东击西,醒悟过来之后,立刻令人迅速过来救援,他赶到船尾时,已经瞧见楚欢的船上人影闪绰,知道自己所料不错,心下惊慌,此番他率领近卫军随同楚欢出京,本份就是保证楚欢的安全,此时出现这样的变故,若是楚欢有什么闪失,轩辕胜才知道自己那时难辞其咎,一面令人放下小船赶紧救援,自己则是再不犹豫,率先从船尾跳下,往这边游过来。

轩辕胜才的声音传来之后,怪刀人知道情势紧急,本想一声东击西之术,迅速地解决楚欢,孰知楚欢的武功远超他的预料,震惊之余,也知道不可久留,厉声道:“撤!”侧身闪过楚欢一刀,便要脱身从船舷边跳入江中。

楚欢已经沉声喝道:“想走?没那么容易。”尾随其后,手中连出两刀,刀光霍霍,挡住怪刀人脱身的道路,怪刀人的刀法与楚欢是伯仲之间,固然不败给楚欢,可是此刻楚欢要缠住他,却也并非困难的事情,此时旁边两名刺客已经欺身上前,一左一右往楚欢杀过来,楚欢无可奈何,只能丢开怪刀人,怪刀人却已经趁机窜到船舷边上。

便在此时,孙子空已经从船舱中跑出来,手中拿着弓箭,正要弯弓搭箭,楚欢瞅见,一个飞身便到了孙子空身畔,沉声道:“弓箭给我!”

孙子空急忙将弓箭递给楚欢,楚欢动作迅捷无比,拿得弓箭之后,已经瞧见怪刀人奔到船舷边上,正要翻身跳下,其他几名刺客也都顾不得厮杀,迅速往船舷边撤过去,楚欢数步跨过去,那怪刀人已经从船舷边跳了下去。

楚欢早已经弯弓搭箭,不等那怪刀人落水,箭矢已经射出,箭如流星,正中怪刀人背脊,那怪刀人中箭之时,人也已经落入江中。

楚欢跳上船舷,就站在船舷边上,目视江中,昏暗之中,已经瞧不清那怪刀人的身影,大雨瓢泼,天空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借着闪电之光,瞧见江面上隐隐现出殷红之色,楚欢知道自己这一箭确实是射中了怪刀人,但是究竟有没有射中要害,却是不能确定。

这些刺客来得也快,去的也快,楚欢立于船舷边时,船上其他人已经奔过来,孙子空急问道:“师傅,你怎么样?”

“没事!”见得江面迟迟没有动静,楚欢知道怪刀人的水性一定极好,中箭之下,依然能够潜水而走,这泾江河面宽阔,江水也是极深,若真是从水下遁逃,在这大雨瓢泼的昏暗雨夜,也确实难以找寻到他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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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四三章 霸刀

  楚欢从船舷跳落下来,将弓箭递给孙子空,此时他全身上下已经湿透,神情如同冬雨一样寒冷,问道:“可有伤亡?”
  
  孙子空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得船舱边上躺着一名近卫军兵士,一动不动,这名兵士先前被怪刀人伤了手腕子,大刀脱手后,自然不敌刺客,孙子空走过去蹲下,见得这兵士脖子动脉处一处刀口,大动脉鲜血直流,只是大雨之中,血水被雨水冲开,甲板上雨水混着血水,这兵士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孙子空伸手去探鼻息,随即看向楚欢,摇了摇头。
  
  楚欢眉头紧锁,眼中划过一道冷厉光芒。
  
  等的轩辕胜才翻到船上来时,此刻都已经撤走,楚欢船上,一死两伤,另有一名船夫已经找不到下落,楚欢心知那名船夫已经遇害。
  
  “大人……!”见到楚欢脸色很不好看,轩辕胜才心中有些愧疚,“末将失职,还请……!”
  
  他话未说完,楚欢已经摇头道:“轩辕将军不必自责,这些人心机诡诈,早有算计,防不胜防。”问道:“你那边可有伤亡?”
  
  轩辕胜才摇头道:“尚未清点,末将倒是亲手宰了一名刺客。”
  
  “这帮人行动默契,来得突然,走的也快,训练有素,绝非乌合之众。”楚欢立于大雨之中,“轩辕将军,下令官船就近靠岸……!”左右瞧了瞧,瞧见一名船夫,招手让他过来,问道:“你可知道这里到了什么地界?”
  
  那船夫忙道:“回大人话,这快要进入安邑地界,不过还属于西山道境内。这里应该是九水县的地面,过了九水县,便进入安邑道的霞峰县。”
  
  楚欢微微颔首,向轩辕胜才道:“不管水路是否还有埋伏,咱们都已经不能继续从水路行进。你那边船舱底部已经被凿穿,就算暂时修补,也未必安全。咱们这些兄弟,熟悉水性的不多,若是官船本身再不安全,那便万万不可冒险。”
  
  轩辕胜才点头道:“一切听凭大人吩咐。”此时已经有数名官兵上了船来,轩辕胜才吩咐众人,立刻就近找寻一处能够停船的所在靠岸。
  
  虽说刺客今夜声东击西,凿穿其他几艘官船的船底,用以吸引官兵的视线,但是好在这些近卫军训练有素,遇事不慌,固然因为船上的骚乱,不少人忽视了楚欢这边,但是因为及时抢修,而刺客人数也并不多,无法发动大规模袭击,所以倒也不存在官船沉默的问题。
  
  夜雨凄冷,众人此时先也不管敌人是何来头,只能是暂且先找寻地方靠岸,终于找到靠岸的地方,四艘官船先后靠岸,官兵迅速将船上的东西往岸上转移,随即清点人数,楚欢最终得知,今夜损失虽然不大,却还是有四名近卫军死在这泾江之上,除了自己船上一名近卫军,另有三名近卫军是在水战之中被杀,他们虽然微通水性,潜入了水下找寻敌人,但是却并不善于水下作战,在水下厮杀之中葬身水下,同伴是在江面上搜寻到尸体。
  
  轩辕胜才脸色难看,这是他头一遭如此狼狈不堪,他的职责是保护楚欢的安全,可是这次尚未进入安邑境内,楚欢就差点遇刺,如果不是楚欢身手不凡,今夜的结果实难预料,而且四名帝国的精锐兵士就葬身在这次刺杀之中,甚至连敌人到底是谁都不清楚,这让轩辕胜才憋了一肚子火。
  
  众人往岸上转移东西之时,楚欢已经派了一队十人组的骑兵小队去往九水县县衙门,通知九水县派大夫前来。
  
  战死四名近卫军,另有四五人受了伤,其中两人伤势还不轻,同伴只能暂时帮助包扎。
  
  雨势小了一点,兵士们已经在岸边迅速搭起了帐篷,此时深夜时分,也难以辨明九水县县城的方向,先由那队骑兵去打探,众人暂且就在岸边驻息。
  
  轩辕胜才和楚欢都换了干衣裳,同在一处帐篷,一盏灯笼挂在帐篷内,虽然不是十分亮堂,倒也凑合着能用。
  
  轩辕胜才过来的时候,楚欢正站在帐门前若有所思,见到轩辕胜才过来,楚欢才问道:“轩辕将军能否看出今夜刺客是什么来头?”
  
  轩辕胜才摇头道:“江上也找到了两名刺客的尸体,搜找了半天,没有任何可用的线索。”他握着拳头,“大人,这伙人看起来不是普通的乱匪!”
  
  楚欢点头道:“确实并非乌合之众。”他眉头锁起,沉吟片刻,忽然问道:“轩辕将军对刀可了解?”
  
  “大人的意思是?”
  
  “轩辕将军的家族,乃是帝国的武勋世家。”楚欢道:“想必对于朝野之间的武道之事颇有了解。”
  
  轩辕胜才微微颔首:“我轩辕家族的男人,自幼便学武,而且轩辕家有专门的演武堂,凡是年满五岁,便要开始进入演武堂学习,不但要学文练武,而且演武堂还会有专门的课程,了解天下的武道名家,还有自古至今有名的武具或者名驹,都要有所涉猎……!”
  
  楚欢心中一开始只想着轩辕家武将辈出,只是随意问一问,却想不到轩辕家内部竟然还有演武堂这样的学堂,心想轩辕一族能够以武勋立威于秦国,达到今日的地位和威望,也确实不是偶然,问道:“那轩辕将军对天下名刀,想必也是很为清楚。”
  
  轩辕胜才奇道:“大人为何这般问?”
  
  楚欢并不回答,只是含笑问道:“当今之世,哪几把刀最是有名?”
  
  轩辕胜才道:“自然是三刀,鬼刀,狂刀,还有霸刀!”随即笑笑,指着楚欢腰间的佩刀,“大人这把血饮刀,那也是世所罕见的名刀,如果单纯从武具上论断,三刀本身,未必强过血饮刀,三刀的威名,主要是使刀人的刀法了得。狂刀风将军,楚大人可曾见过?”他问的颇有些突然,眼睛盯着楚欢的眸子,楚欢已经摇头笑道:“风将军在世的时候,我还不曾入朝,久慕其名,却是无缘得见。”
  
  轩辕胜才笑道:“风将军的狂刀,自然是天下闻名,鬼刀田侯,乃是太子府的侍卫统领,他之所以得名,只因为当年风将军在京之时,太子提议让风将军指点田侯的刀法,风将军没有拒绝,两人一番切磋,风将军才知道这田侯刀法果然不同寻常,能在风将军狂刀之下撑上五十回合的,已经算是一等一的刀中高手,田侯与风将军交战近百回合,才在第九十九回合被风将军制住,虽是如此,那已经很是了不起。风将军笑称田侯的刀法神鬼莫测,变化多端,自此那田侯便有了鬼刀之名。”
  
  楚欢点头,问道:“那轩辕将军可曾见过霸刀?”
  
  “霸刀?”轩辕胜才笑道:“楚大人,非但我见过,你也应该见过他的。”
  
  “我?”楚欢一怔,随即摇头笑道:“轩辕将军,我虽然听过三刀四枪破天弓之名,可是见过的还真没有几个。狂刀风将军是久闻其名,鬼刀田侯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也是见过,至若霸刀,我是没有见过的。”
  
  “见过。”轩辕胜才十分肯定道:“大人莫非忘记了铁血园?”
  
  楚欢一怔,铁血园他自然没有忘记,铁血园位于大秦皇宫,是皇帝陛下习武场所,楚欢初进京之时,在铁血园连过三关,技惊四座。
  
  “霸刀当日难道也在铁血园?”楚欢有些明白过来。
  
  轩辕胜才点头道:“不过他却是姗姗来迟,好在大人也是见过的。”
  
  “你说的是?”
  
  “如今已经被圣上敕封为忠义侯的冯元破!”轩辕胜才石破天惊道:“大人难道不知,镇守帝国北方,河西道总督冯元破,便是三刀四枪破天弓之中的霸刀!”
  
  “冯元破?”楚欢这一次还真是大吃一惊,其实所谓的三刀四枪破天弓,只是朝廷内部笑谈之中评定出来的八大高手,朝廷武将多有知晓,却并非全天下尽皆知晓,楚欢第一次听到三刀四枪破天弓之名,还是从卫天青的口中,他本身练刀,对于习刀之人自然关注一些,他知道狂刀是已经故去的风寒笑,知道太子府的护卫统领田侯是鬼刀,却万万没有想到霸刀竟然是那个溜须拍马阿谀逢迎不以为耻的河西道总督冯元破。
  
  轩辕胜才似乎明白楚欢的心思,道:“大人,这冯元破看上去虽然是阿谀逢迎之辈,可是他的能耐,万不可小视。大人你想,如果他没有一些手段,圣上怎可能将他派在河西道,让他镇守帝国的北大门?冯元破的父亲当初是山匪出身,后来归附了圣上,这父子两上阵杀敌,从不含糊……!”说到这里,怪怪一笑,问道:“大人可知道这父子两从前是做什么的?”
  
  楚欢摇头。
  
  轩辕胜才眼眸子深处显出几分鄙夷之色,“冯元破的父亲,入山为匪之前,乃是屠狗杀猪之辈,是一名屠户,积累了一些家资,后来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他老子散尽家财,拉起了一帮人,占山为匪,烧杀抢掠,等到圣上大军到来,冯家父子立刻归附圣上,而且此后每战父子两人都是冲锋在前,立下了不少的战功,圣上对这父子二人十分的欣赏,一直都觉得这对父子憨厚……!”说到这里,轩辕胜才嘴角情不自禁泛起冷笑。
  
  楚欢仔细聆听,心中却想着,冯家父子市井屠夫出身,却能够顺势而起,又顺势归附,抓住机遇,死博取前程,从市井屠夫变成今日的封疆大吏,不管怎么说,这对父子的眼光和胆气,也却非普通人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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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四四章 寒月刃



  楚欢问道:“冯元破出身低贱,他的刀法又是从何而得?”

  轩辕胜才道:“其实我也不曾见过他演练刀法,不过堂兄曾经与我说起过冯元破,这人七八岁的时候,就手拿屠刀,与其父一起杀猪屠狗。此人当年也是市井流氓,动不动就拿刀子与人拼命,而且喜欢与猎户一同进山打猎,据说不到二十岁的时候,此人就用杀猪刀杀死过老虎。后来征战沙场,每战必上,从死人堆中爬出来,却被他自己悟出了一套刀法。称他为霸刀,还是他当上河西道之后。”

  “他的父亲如今健在?”

  “其父七年前就过世。”轩辕胜才解释道:“那时候他父亲刚刚上任河西道总督不到三年,圣上一直对他们父子十分的器重,其父死后,竟是将河西道总督之位封给了他,这固然是对冯家的器重,不过我想还是为了震慑夷蛮人。”

  “夷蛮人害怕冯家父子?”楚欢奇道。

  轩辕胜才笑道:“大人可知道冯元破有一个外号?”

  “哦?”

  “他外号叫做猎犬。”轩辕胜才道:“这是当年圣上亲自给冯元破取的外号,一来是因为当年冯家父子对圣上十分忠诚,犹若猎犬一般,另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冯元破这人心智奇怪,他若是想弄死一个人,无论付出何样的代价,他都会死缠到底,不死不休,就像猎犬追逐猎物,变然要达到目的为止。立国之后,冯家父子一开始也并不是镇守整个河西,他们父子被圣上派往河西道最北部的云州,那是我大秦最北部的州,与漠北交界。云州那时候隔三差五便有夷蛮人扰边,可说是最为混乱之地,父子二人到了永州,恩威并施,先是连续出征,剿灭了夷蛮人好几个部落,而且下手无情,每一次都是冯元破亲自领兵,但被他剿灭的部落,男女老少,牲畜马匹,一个不剩,全都杀干净,几仗下来,夷蛮人便即对冯元破视若洪水猛兽。”

  “是因此而得名霸刀?”

  “冯元破成名,是十二年前的永州大战“爱上看书,无弹窗,无广告小说网”。”轩辕胜才道:“夷蛮人虽然害怕冯家父子,但是他们生性残忍,嗜杀成性,本来各部落互相厮杀,连年征战不休,但是冯元破的出现,让夷蛮十几支部落联手起来,那一年夷蛮人十七个大部落,集结了八万人,浩浩荡荡杀入永州,打出的口号,就是要砍下冯家父子的人头。”

  楚欢皱起眉头,夷蛮人生性好杀,却偏偏单兵作战能力极强,曾经就有不少人说过,也幸亏夷蛮人喜欢窝里斗,而且没有出现一位能够一统夷蛮各部族的卓越领袖,否则若是夷蛮各部族统一在一个旗号之下,绝对有能力与西梁甚至是大秦相抗。

  八万夷蛮人,这数量已经是耸人听闻,是一支极其恐怖的卷军团。

  “那时候永州的守军不过万人左右。”轩辕胜才道:“冯家父子一听说八万夷蛮人打过来,立刻收拾金银细软,掉头就走,而且永州城所有人都看到,冯家的车队装了几十箱子财物,根本不顾百姓死活,光天化日之下匆匆出城,城里的老百姓知道大事不妙,连冯家父子都跑了,大家都知道这永州城肯定无人防守,全都撤逃,等到夷蛮联军浩浩荡荡杀到永州城的时候,永州城几乎已经是一座空城。”

  楚欢听到这里,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却并不说话。

  轩辕胜才微微一笑,才继续道:“夷蛮人进了城,城中竟然有许多的财物根本来不及运走,你说那些夷蛮人见到城中的好东西,哪里有心思继续追击,他们本就是十几支大部族组成的联军,进了城后,唯恐其他部族的抢的多了,都是放开手脚掠夺财物,他们在城中肆虐了两天,那天夜里,城中突然大火熊熊,一夜之间,永州城似乎每一处地方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楚欢霍然明白过来,忍不住拍手道:“这冯家父子当真是狡猾,他们撤退是假,焚城是真。”

  轩辕胜才点头道:“不错,他们故意装作撤退,实际上早已经在永州城各处泼了火油,城中留有探子,一等城外信号,城中的探子同时下手,就在城中放火。你说一座边城,陡然之间全城起火,夷蛮人能不慌乱?这些夷蛮人没见过这样的阵势,都是慌乱不已,烧死无数,四处乱窜,想要出城,可是冯元破早已经调来了人马,守住了四门,那些夷蛮人要冲出城去,便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八万夷蛮人,就算慌乱之下,那也不容易对付。”楚欢道。

  轩辕胜才道:“据说当时除了冯家父子手底下不到万人的队伍,他们还早早地派人往河西道朔方府城求援,朔方府城迅速调了数千起兵赶过去增援,人数虽然比不上夷蛮人,甚至说单对单厮杀也不一定是夷蛮人的对手,但咱们胜在调度统一,配合默契,而夷蛮人是一盘散沙,各部族几乎都是各自为战,便是那一战,夷蛮人虽然终究还是突围出数万人,但是战后清点,夷蛮人在永州一战,却也是留下了两万多具尸首……,当时活捉了数千俘虏,冯元破直接下令全部斩杀,他自己操刀行刑,一个人用一把刀砍下了将近两百颗头颅,也正是那一次,霸刀而名由此而生。”

  楚欢却是禁不住深吸一口冷气,若说在沙场之上,厮杀之间,一人斩杀两百敌军,那绝对是一等一的盖世英雄,但是单刀屠戮两百俘虏,可见这冯元破杀性极重,心狠手辣,那还真不是一般人,不过想一想,面对本就尚未开化野蛮残暴的夷蛮人,冯元破这种人倒还真是震慑他们的最佳人选。

  “在京中见过冯元破两次。”楚欢叹道:“却看不出他竟是那等心狠手辣之人。”

  轩辕胜才笑道:“这人手段厉害着,而且又善于溜须拍马,每一次进京,他都会从河西带来许多的物品,大都是夷蛮人那边的特产,说不上多贵重,但毕竟稀奇,朝中官员,见者有份,如果是换做别人,圣上少不得治他个结党营私之罪,但是对冯元破,圣上却从无怪罪……这冯元破英勇善战,又会做人,而且……嘿嘿,看上去也是个忠诚不二之人,圣上对他,倒是十分的喜欢。”说到这里,有些奇怪,问道:“大人为何突然问起这些?”

  楚欢道:“本来是想问问轩辕将军关于天下名刀之事,却不知不觉中说起这个人。对了,这冯元破既然有霸刀之名,想必也有一把好刀?”

  轩辕胜才道:“永州大战之后,冯家父子立刻被圣上擢升,冯元破的父子从知州直接被提拔为河西道总督,父子二人进京谢恩的时候,圣上赐了冯元破一把名刀,那是从春秋时候便流传下来的绝世名刀,大夏龙雀。”

  楚欢微微颔首,招手叫过一名兵士,令他拿来笔墨纸砚,随即在帐内的案几上铺上纸,挥亳而上,只片刻间,便画出了一把刀的图案。

  轩辕胜才打量两眼,失声道:“这是……寒月刃!”

  楚欢眼中一亮,问道:“轩辕将军识得此刀?”

  轩辕胜才道:“大人可知道荆轲?”

  “荆轲?”楚欢皱眉道:“轩辕将军说的可是刺秦王的那名燕国刺客?”

  轩辕胜才点头道:“不错,正是此人。此人当年秦王,所使用的……!”指了指纸上的刀图,“便是这把寒月刃!”

  楚欢一愣。

  荆轲刺秦王的故事,他自然是非常清楚。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这把刀是战国末年赵国徐夫人的名刃,形若新月,寒气四射。”轩辕胜才解释道:“后来燕国皇室花重金购买下来,交由宫廷匠师反复淬炼,终于成了一把见血封喉的毒刀。这把刀据说削铁如泥,燕太子派荆轲刺秦王,当时秦王政手中有绝世佩剑,干将莫邪,为了对付秦王政的干将莫邪,特地将寒月刃交给荆轲。只是当年荆轲刺秦失败,这把寒月刃便失去了下落,后来虽然世人也听过几次它的下落,但是到底身在何方,却从无人知晓。”

  楚欢皱起眉头,一时没有说话。

  轩辕胜才见楚欢神情古怪,问道:“大人,你为何会突然画这幅图?莫非……你见过寒月刃?”

  楚欢点点头。

  轩辕胜才眼中显出惊讶之色,有些兴奋道:“大人当真见过寒月刃?”

  楚欢苦笑道:“听轩辕将军意思,虽然知道这把刀的来历,却不知道这把刀如今下落如何?”

  轩辕胜才摇头道:“我在演武堂的时候,专门有学习兵刃的课程,那时候就已经认识寒月刃,也知道这寒月刃乃是荆轲刺秦王的武器。只是对它的下落,恐怕无人知晓。”

  楚欢微一沉吟,终于道:“但是这次它出现了。”

  “大人的意思是?”

  “今夜刺客行刺,其中一人,便是拿着这把寒月刃。”楚欢叹道:“昔年荆轲刺秦王的绝世名刀,今夜却被刺客用来刺杀我楚欢,我实在不知道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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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四五章 地图

  轩辕胜才开始并不知道楚欢为何对天下名刀如此感兴趣,此时终于明白其中原因,吃惊道:“大人是说,当年荆轲刺秦的寒月刃,今日重现人间?”
  
  楚欢微微颔首,眉宇间若有所思:“能够得到寒月刃,可见对方绝非泛泛之辈。”
  
  轩辕胜才也是情不自禁点头,“寒月刃只是在传说之中,想不到大人今夜却瞧见。”随即带着几分狐疑道:“大人,末将冒昧问一句,你所画的刀图,却是与当年荆轲刺秦的寒月刃一模一样,只是那刺客手中的当真是寒月刃?有没有可能是仿造之物。”
  
  楚欢摇头道:“我也不能确定,但是那把刀寒气逼人,形似弯月,而且我这血饮刀削铁如泥,普通的兵刃若是剧烈相碰,就算不会折断,也会有损伤,但是我与那人交手数十回合,两刀相击不下二十次,那把刀毫发无损,即使是仿造,那也确实是一件罕见的神兵利器。”
  
  轩辕胜才奇道:“照大人这样说,那把刀还真大有可能便是寒月刃,只是那样一把凶刀,为何会出现在那刺客的手中?”
  
  楚欢道:“轩辕将军精晓天下名.器,所以我才想请教,看看将军是否知晓这寒月刃的下落。”顿了顿,皱眉道:“如今连轩辕大人都无法知晓这寒月刃花落谁家,看来想要追查这批刺客的来历,并非易事。”
  
  轩辕胜才张了张嘴,却终是没有说话。
  
  “轩辕将军想说什么?”
  
  “大人既然问了,末将就直言。”轩辕胜才道:“大人此行前往安邑,目的是为了查抄黄家的家财,这刺客,有没有可能是黄天易派来的?”
  
  楚欢想了一想,道:“黄家在安邑独霸一方,安国公当初在京城权倾朝野,我想两边时常互通消息,黄天易知道我前来安邑,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真是他派人前来行刺于我,那便是不想我到达安邑?”他眼中显出狐疑之色,道:“只是即使真的将我刺杀,黄家如今的境地,那也无力回天,朝廷还会派人来,黄家终究难免被抄家的命运……他为何多此一举?”
  
  轩辕胜才也有些想不通。
  
  楚欢心中其实还在琢磨,黄天易派人前来刺杀,固然是大有可能,但是却绝非唯一的可能,楚欢方才就曾想过刺杀自己有可能的几股势力。
  
  首当其冲的,楚欢没有想过是黄家,却想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西梁。
  
  当初在西梁普照寺,长眉阿氏多临死之前,曾说过诅咒一般的言语,声称楚欢手中握有“镇魔真言”,那么此后便会有人前赴后继前来纠缠,不死不休。
  
  楚欢不知道这帮人有没有可能是大德寺的那伙人,虽说毗沙门被鬼大师打成重伤,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但是他手底下必然高手如云,如果调查出阿氏多之死与楚欢有关,那么派出高手前来行刺,那也并非没有可能。
  
  楚欢怀疑刺客是大德寺的人,只因为那怪刀人的刀法很是诡异,完全不似中原刀法的路数,先前他不识得寒月刃,见到对方乃是弯刀,与西梁的西梁刀颇有些类似,还真是想过大德寺有很大的可能性,但是此刻确定那刺客使用的乃是荆轲刺秦的寒月刃,是正宗的中原名刀,心中便更是疑惑起来,按理说中原的名刀应该不会流落到西梁,被毗沙门的部下得到,如此看来,今夜的刺客,倒未必是大德寺的人。
  
  楚欢还在寻思,外面已经传来急匆匆的声音道:“楚侍郎,楚侍郎大人在哪里?”
  
  楚欢一怔,外面大雨之势已减,只有细细的小雨,轩辕胜才已经出了帐,瞧见七八个人正迅速往这边走过来,前面两名近卫军带路,轩辕胜才只看了一眼,已经回头道:“大人,看来是九水县的县令到了……!”
  
  “云尉大人,这位是九水县周县令!”近卫军兵士身上湿漉漉的,正是前去九水县城报讯的兵士。
  
  那周县令早已经上前,也顾不得地上满是泥泞,跪倒在地,“下官周德茹拜见云尉大人!”身后跟着县丞、主薄数人,纷纷跪倒在泥泞之地。
  
  这几人身上的官服都已经是湿漉不堪,显然是冒雨前来。
  
  “周德茹,你这县令当得真是好。”轩辕胜才冷笑道:“钦差大人一路北上,顺利无比,可是到了你九水县的地面上,却冒出一群刺客,钦差大人差点在这地面上遇害,看来周县令地面上的匪患真是横行啊!”
  
  轩辕胜才是近卫军云尉,官位比之区区一个县令要大上许多,而且他是帝国武勋世家轩辕家的人,一个县令在他的眼中,与一只臭虫实在没有多大区别。
  
  周德茹跪在地上脸上都是水,也不只是冷汗还是雨水,又或者二者兼而有之,诚惶诚恐道:“下官失职,下官失职,恳请钦差大人恕罪!”
  
  周县令清楚得很,自己在九水县虽然是老大,可是在这些京官眼中,自己就是一个屁,他已经得知,这次的钦差乃是如今朝中正当红的楚欢楚侍郎,而统帅护卫队的则是轩辕家族的轩辕绍,这两个人无论是谁,只要一句话,自己这乌纱帽说撸就撸了。
  
  钦差大人在自己的地面上遇刺,真要追究起来,他这个小小的县令实在是吃罪不起。
  
  “恕不恕罪,那还得听钦差大人的。”轩辕胜才沉声道:“进了你们九水县的江段,看不到一个巡逻的差役,你这县令是吃干饭的?”
  
  周县令心中暗想:“莫说今日大雨天,便不是大雨天,谁又会派人在江边巡查?这半夜三更,更不可能如此了。”只是这些话哪敢说一个字,憋在肚子里,诚惶诚恐,此时楚欢已经出来,轩辕胜才道:“这位便是钦差楚大人!”
  
  众人急忙又转向楚欢叩头,楚欢见到这群人衣衫湿透,心中也知道这次行刺,小小县令也是在担不上太大的责任,问道:“周县令带来郎中了?”
  
  周县令急忙回头,叫了一声,两名郎中出来,周县令已经道:“钦差大人,这两位是本县最好的大夫,随时听候大人差遣。”
  
  楚欢点点头,道:“你们先起来吧,诸位辛苦了。”
  
  轩辕胜才方才冷面相对,这群人胆战心惊,此时楚欢虽说谈不上热情,但是语气倒也很好,周县令微微宽了一些心,起身来,急忙吩咐郎中去为伤者诊治伤势,随即弓着身子向楚欢道:“大人,后面已经有两辆马车前来,这里荒郊野外,还请大人驾临寒舍,下官已经派人收拾好。”
  
  楚欢笑了笑,道:“不急。周县令,我们本来是从水路行进,但是此番却要改水路走陆路,这几艘官船多有损伤,你若是方便,回头找些人来修理一下,然后派人将这几艘官船送回云山府渡口。至若一切花销,可往云山府户部司报销。”
  
  周县令就怕不能效力,听楚欢吩咐,急忙道:“方便方便,下官回去之后,立刻找工匠前来修理,大人放心就好。”又转身向县丞道:“现在就去附近村子找些人过来,看住这几艘船,明日立刻让工匠前来修理,不可马虎。”
  
  县丞急忙答应。
  
  楚欢道:“几位都辛苦了,周县令留一下,你们几位先去那边帐篷歇息一下。”
  
  周县令称是,自有兵士带着其他人先行退下,楚欢叫了周县令进入帐篷,开门见山问道:“周县令,贵县的匪患很严重吗?”
  
  周县令心下一紧,忙道:“大人,鄙县地界其实并不大,人口也并不多,百姓都是安分守己,若是有匪患,也是从别处流窜过来……!”
  
  “答非所问!”轩辕胜才瞪了周县令一眼,“大人是问你九水县的匪患严不严重,不是问你土匪从何而来。”
  
  “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周县令忙不迭道:“鄙县匪患其实并不严重,不过泾江这一带,以前倒闹过一阵子江匪,不过他们不敢抢.劫官船,最多也只是抢掠过往的商船而已,但是那些江匪早已经被清剿,这一次……!”小心翼翼看了楚欢一眼,“这一次大人受惊,下官惶恐,下官无能,却实在不知道这群江匪是从何处流窜过来。”
  
  楚欢微微点头:“你的意思是说,这段江面此前都很太平?”
  
  周县令道:“下官五年前初来九水县的时候,这里还有些匪乱。下官调动衙役,然后从各村抽调了几百名壮丁,将活动在这段江面的江匪俱都剿灭……只是大人也知道,匪患居无定所,四处流窜,官兵打过来,他们便会逃走,这几年此处一直风平浪静,下官……下官会立刻调查,看看是否是当年那些逃窜的江匪死灰复燃……!”
  
  楚欢想了想,终于道:“周县令,听说过了九水县,便是安邑道的地界?”
  
  “正是。”周县令道:“九水县往北,就是安邑道湖州的霞峰县。”
  
  “从水路往北,据说再有三两日就能到达太原府?”
  
  “不错。水路快捷,过了湖州,便是安州,安州太原府有一处枫林渡,从水路而上,不出三日,应该就能抵达枫林渡。”周县令解释道:“只是要从陆路而行,那却要多出好几日行程。安邑道多山,进了安邑道,需要绕过几处山,道路便远出不少。”
  
  “周县令,再辛苦你一件事情。”楚欢道:“你可能将九水县到达太原府的路线图勾画出来?沿途的山水道路,都做出一个记号。”
  
  周县令忙道:“大人,下官可以派人带你们过去。”
  
  楚欢摇头道:“不需如此,你先弄一副地图给本官,本官想看看两地之间到底有远。”
  
  周县令有些奇怪,心想直接派人带你前往就是,又何必花心思弄地图,只能道:“下官下去问一问,看看能不能画出一幅图来。”
  
  楚欢点头笑道:“有劳了。”
  
  等周县令下去之后,轩辕胜才也有些奇怪道:“大人,为何要地图?去往太原府,就算无人带路,沿途打听也不会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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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四六章 兵分两路



  楚欢轻声道:“轩辕将军,你的猜测,或许并没有错。这批刺客在西山与安邑交界之处动手,恰恰暴漏了这批刺客正是安邑那边派过来。”

  轩辕胜才立刻道:“大人想到什么?”

  “其实我也是现在才琢磨出来。”楚欢道:“周县令说过,这一江段,早已经是风平浪金,那么必然已经排除是九水县附近的悍匪。他们将地点选在这地方,尚未进入安邑境内,其实正好暴漏他们并不想此事发生在安邑境内,却又必须阻拦本官的行程。”

  轩辕胜才有些迷糊。

  “轩辕将军,你之前有一句话,只怕真的是说对了他们的心思。”楚欢冷笑道:“安邑那边,确实有人不想本官过去。”

  轩辕胜才道:“大人方才也说过,即使你出了事情,朝廷依然还会派出官员前往安邑抄家,而且下一次前来的人手,必然会更多。”

  楚欢微微点头,“不错,所以他们阻止我前往安邑的原因,未必是阻止我去抄家,其中只怕是另有隐情。”

  “另有隐情?”

  楚欢摸着下巴,微一沉吟,才道:“轩辕将军,我来问你,如果今夜刺客得手,我真的死在泾江之上,接下来你们会怎么做?”

  轩辕胜才皱起眉头,沉默一阵,终于道:“末将只能返回京城向圣上请罪!”

  “不错,往回折返,必定要花去不少时间。”楚欢若有所思,缓缓道:“就算圣上重新派人前往安邑,也不是一两日便能做到,等到下一个钦差前往安邑,只怕是个把月之后的事情,里外至少要耽搁两个月的时间。”

  轩辕胜才点头道:“至少朝廷还要派人彻查行刺大人的凶手。”

  楚欢冷笑道:“这样一来,安邑那边,有些人就腾出了两个月时间来。”他低头算了一算,道:“等到下一个钦差顺利抵达安邑,那已经是年边了。”

  轩辕胜才皱起眉头,道:“就算腾出两个月,又能如何?黄天易如今被官兵围在玉锁湖,两个月之后,恐怕黄家早已经不存在。”

  楚欢淡淡笑道:“到底是否如我所想,我还不能确定,但是如果真的是如此,那么这两个月时间对他们必定很重要。”顿了顿,轻声道:“黄天易自然是嫌疑最大的之人,但是也仅仅只是嫌疑最大,此事究竟是否是他所为,咱们也还不能断定“爱上看书,无弹窗,无广告小说网”。”他缓步走到帐边,背负双手看着外面,此时雨势已经渐渐停下来,“安邑如今究竟是怎样一个状况,我还真是想摸个清楚。”

  轩辕胜才跟在楚欢身边,轻声问道:“那大人的意思是?”

  “轩辕将军,你立刻找一个身形与我相仿的兄弟。”楚欢拉着轩辕胜才的手臂,进入帐内,压低声音道:“周县令说过,待会儿有马车到来,到时候便让那位兄弟代替我,登上马车,之后一切事情,便需要轩辕将军多辛苦了。”

  轩辕胜才尚未反应过来,奇道:“大人想要做什么?”

  “咱们今夜便要兵分两路。”楚欢冷笑道:“安邑的情况,云山雾罩,我想让轩辕将军在明处,我从暗处,兵分两路进入安邑。”

  轩辕胜才一怔,却还是压低声音道:“大人要带多少人马?”

  “我这边秘密进入,先行去往安邑调查一下安邑如今的局势。”楚欢轻声道:“我只担心如果我们一起进入安邑,会立刻在安邑人的监视下,到时候我们就算想了解一些情况,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微顿了顿,才道:“我带上孙子空以及两名我自家的护卫,所有的近卫军,依然由轩辕将军率领,从明处往安邑去。”

  轩辕胜才想也不想,断然拒绝:“大人,此事末将万不能答应。圣上命我追随大人身边,就是竭尽全力保证大人的安全,大人今夜遇刺,末将已经是深感惭愧,哪里还能让大人冒险?大人只带三名随从,安邑那边的情况却又是一无所知,如此冒险,末将不能从命。”

  楚欢摇头叹道:“轩辕将军,安邑的情况,或许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他想了想,终究是没有将神衣卫全军的消息告诉轩辕胜才,只是道:“轩辕将军,圣上既然派我们前往安邑办这趟差事,咱们自然要尽心去办,竭尽全力完成圣上的旨意。你我对安邑的情况都是一无所知,常言说得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有亲眼过去瞧一瞧,才能对安邑的情况有所了解,也才能够在安邑完成圣上的旨意。”

  轩辕胜才皱眉道:“大人所言极是,只是……!”

  “不能事先探明一些情况,就等若盲人摸象。”楚欢神情变的肃然起来,“咱们此行安邑,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而且还要为两百名弟兄考虑。”伸手拍了拍轩辕胜才肩头,“轩辕将军,此事就这么办,你回头便说我因为淋雨,受了风寒,离开此地,便让装扮成我的兄弟隐在车上,尽可能不让别人知晓我离开了队伍。”

  轩辕胜才犹豫了一下,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道:“大人,你是钦差,事关大局,此事还是太过冒险。这样吧,大人带领大家从明路出发,末将带几个人……!”他话没说完,楚欢已经摇头道:“轩辕将军统兵有方,我楚欢是不如轩辕将军的。此事就这样决定了,不要再多说。”又道:“轩辕将军去将孙子空找来,我有事吩咐他。”

  轩辕胜才见楚欢心思已决,知道无法劝说,只能无奈离去,片刻之后,孙子空便即过来,楚欢低声吩咐孙子空,去找到两名,令他三人换上便装,然后悄悄离开营地,去往北边五里之外的江边等候,孙子空不知道楚欢要做什么,但是既然这般吩咐,只能照办。

  孙子空离开片刻,周县令已经急匆匆过来,欢喜道:“钦差大人,弄好了,幸亏咱们赵主薄就喜欢写写画画,他对这段地形也大致了解。”双手呈上一副草拟的地图,“这是赵主薄所画,大致的线路已经标明,沿途的城镇以及大一些的山川河流,也大致表明,未必十分准确,但也有个大概。”

  楚欢笑道:“周县令,这件事情你办的很好,看来你手下也算是人才济济啊。”

  周县令忙陪笑道:“不敢不敢。”

  楚欢道:“本官身体略有不适,可能淋了雨,你所说的马车是否很快便到?”

  “已经到了。”周县令忙道:“大人要用马车,下官现在就让他们过来。”

  楚欢摆手道:“半个时辰之后,你让马车来我帐前,本官先要小憩片刻,你先退下吧。”

  周县令这才退下,他前脚走,轩辕胜才已经带着一名兵士过来,向楚欢低声问道:“大人,他的身材与你大致相仿,你看他成不成?”

  楚欢打量一番,点头笑道:“可以。”取出了自己的衣服,令兵士穿上,穿上之后,还真有几分形似楚欢,楚欢又单独对轩辕胜才叮嘱一番,自己则是换了一身轻便普通的衣裳,将自己的用皮革包起来,只是为了引人耳目,自己的自然不能同行,等到一切安排妥当,这才与轩辕胜才辞别,夜色之中,悄无声息牵了一匹马,离开了营地。

  他行动极为隐秘,从营地离开,并无人瞧见,离开营地之后,楚欢依然是小心戒备,骑马往北沿着江边行进,很快便见到孙子空和两名骆驼客在江边等候,这两名骆驼客一叫马正,一叫柳随风,如今都是跟着楚欢,做了楚欢的护卫,也是为了谋个前程。

  孙子空进到楚欢过来,急忙迎上来,问道:“师傅,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楚欢也不多说,只是令三人上马,先前他在帐中细细看过地图,心里大概有了个底,当下领着孙子空等三人,折离江边,从陆路向安邑进发。

  楚欢心中却还想着那行刺自己的怪刀人,寻思不久前神衣卫在安邑全军覆没,此事与怪刀人这伙刺客有没有干系?

  这伙人的来历,到底为何?当真是黄天易派人行刺?如果不是黄天易,又会是何人?他们行刺自己的目的,是出于仇恨,还是另有缘故?又或者如自己所猜想,只是要耽搁朝廷钦差前往安邑的行程,腾出时间另有预谋?

  楚欢知道这些秘密自己能够从安邑活着回来,或许能够解开,否则自己很有可能便要葬身在安邑这块是非之地。

  不过楚欢心里有一种感觉,这怪刀人虽然行刺不成,率众撤离,但是他相信这绝不是最后一次交锋,无论对方是何人所派,以后或许还会再次交锋。

  楚欢一行四人马不停蹄,一路向北,虽然楚欢心中大概知道去往太原府的路线,但是他却并没有选择大路行走,反倒是找一些偏僻的无人烟小路而行,这般行走,路途便要多出不少,孙子空三人心中都是满腹疑惑,却又不敢多问。

  两日下来,头一日离开营地之后,一直没有停歇,第二夜倒是经过一处小村庄,在一家农家借住了一宿,次日天不亮启程,这日又是行了一日,天黑时分,孙子空道已经显得十分的疲倦,这连续赶路,而且尽走荒僻难行的道路,也确实让人容易疲倦,便是两名能够吃苦的骆驼客,也都微显倦色。

  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四人尚在一条偏僻的道路前行,楚欢也看出三人疲倦,距离太原府还有几日路程,如此疲倦行路,自然也不好,便想看看是否能够碰上村庄借宿,行了小半个时辰,村庄没有瞧见,却瞧见前方道路边上,一点灯光远远亮起,靠近之时,便瞧见那是一根长竹竿上挂着一盏红灯笼,灯笼外面写了黑色的大字,却是“段长”四字,夜风飘动,那红色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四下里一片冷清,显得十分的寂寥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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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四七章 断肠

  楚欢一行四人到得客栈前,并无人出来迎接,楚欢先下了马,将马缰绳交给骆驼客马正,进了客栈之内,只见到客栈正堂点着灯火,两名店伙计正趴在桌上打瞌睡,楚欢咳嗽一声,一名伙计迷迷糊糊醒过来,瞧见楚欢站在门前,先是一怔,随即已经起身来,笑道:“是要住店?”
  
  楚欢点点头,问道:“我这边有四个人,能不能准备两间客房?”
  
  伙计推醒同伴,笑道:“好叻,两间客房,客官还有其他什么吩咐?”
  
  “给我们的马匹喂些马料。”楚欢走到一张桌子边坐下,“你们这里有些什么吃的,尽管往上上来。”这一路行下来,先前倒不觉得,这一坐下来,楚欢倒还有几分倦意上涌。
  
  孙子空几人栓好马,便先后进来,在楚欢那张桌子坐下,一名伙计先上来茶水,楚欢已经问道:“伙计,打听一下,这到了什么地方?”
  
  “这是安邑道湖州境内。”伙计笑眯眯道:“几位客官这是要往哪里去?”
  
  “别问那么多了,快些将吃的送上来。”楚欢吩咐道。
  
  伙计答应退下,楚欢见得孙子空已经端起茶杯,立刻伸手按住他手臂,摇了摇头,孙子空一怔,看了马正二人一眼,见到两名骆驼客都没有拿茶杯,明白过来,压低声音问道:“师傅,你是怀疑……!”
  
  楚欢含笑摇摇头,并不说话。
  
  正在此时,却听得门外又传来马蹄声,楚欢几人神情立时一紧,楚欢几人所行的道路,都是选择偏僻的荒郊野外,行人稀少,有时候行下来,几个时辰都看不到一个人,这才刚入客栈,外面便即有马蹄声,几人自然是戒备起来。
  
  很快,就见从大门外缓步进来一人,楚欢几人目光随着脚步声移过去,见到来人,几人都是一怔,楚欢的双眉已经锁起。
  
  只见从外面进来之人,全身上下隆在一袭灰色的袍子之中,那袍子的质料普通,粗麻制成,腰间系了一条白色的带子,右手则是拿着一只包裹,那包裹有些特别,用粗麻包裹着,长长的,楚欢只瞧了一眼,便隐隐觉得那包裹之中应该是包裹着兵器。
  
  让人吃惊的是此人的脸,很明显,此人是带着一张面具,面具做工撑不少精致,露出眼睛和嘴巴,楚欢眼力极好,瞧见这人进入客栈之后,右眼眼眸子四下里扫了一下,面具下的左眼却是闭着,一时间也瞧不清楚,只能看到他左眼并无睁开。
  
  后面伙计听到脚步声,已经迎出来,瞧见灰袍人,立刻笑道:“客官是要住店?”
  
  那灰袍人径自往靠近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下,将手中的长形粗麻包裹放在桌子上,声音嘶哑:“不住店,拿吃的上来!”
  
  伙计笑着点头,这灰袍人坐在桌边,再不言语,孙子空打量几眼,凑近楚欢,轻声道:“师傅,这人……好像没有胳膊!”
  
  楚欢微微点头,已经看出来,这人是右手拿包裹,方才坐下的一刹那,灰袍荡起,左臂方向正好对着这边,楚欢眼睛锐利,已经瞧见此人里面的左臂长袖飘荡,显然是断了一只胳膊。
  
  虽然是荒郊野外的客栈,但是办事效率倒也不低,只是片刻后,伙计已经端上来酒菜,荒郊野外,也没什么上好的食物,摆上桌子,两坛酒放上来,楚欢已经皱眉道:“我们好像没有要酒!”
  
  伙计笑道:“客官,你们一看上就是英雄好汉,英雄好汉哪有不饮酒的?如今天气已经寒冷,喝杯酒,也能暖暖身子,咱们店里这可是好酒,不信几位尝一尝,若是几位觉得不上口,这两坛酒本店分文不取,就当是送给几位。”
  
  楚欢笑道:“既然如此,那可要好好尝一尝。”
  
  伙计道:“几位客观稍等,我去取酒碗。”麻利地离开,很快就取来四只大海碗,摆了上去,更是亲自斟上酒,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孙子空忍不住道:“我说你们这店怎么开在荒郊野外?该不是一家黑店吧?”他倒并不忌言,跟在楚欢身边,即使是黑店,孙子空心中却也没有丝毫的惧怕。
  
  伙计立刻沉下脸来,道:“这位客官说话就不好听了。几位若是觉得这是家黑店,现在就可以离开。”
  
  马正在旁笑道:“话虽不好听,不过哪有生意人将客栈开在荒郊野外?”
  
  伙计皱起眉头,楚欢已经笑道:“我家兄弟在开玩笑,不要见怪。”
  
  伙计摇头道:“几位有所不知,将客栈开在荒郊野外,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咱们湖州的赋税极重,若是在繁华地段开一家客栈,要缴纳的重赋不说,还得三天两头应付那样差老爷,挣不了几个银子。”
  
  楚欢道:“难道在这荒郊野外就能挣到银子?”
  
  “客官是说这里的客人少?”伙计笑道:“不瞒你说,虽然客人是少点,但也不是没有,除了像几位客官这样赶路的,这附近还有几座山,常有猎户在此打猎,他们平日里都喜欢往这边过来喝上几杯,喝的舒服了,丢下一些猎物来,拿猎物到市集上换钱,不比酒钱少。”
  
  “原来如此。”楚欢笑道:“虾有虾道,蟹有蟹道,我还奇怪在这里经营客栈有什么生意,原来是做猎户的生意。”
  
  伙计抬手指着酒碗,“几位客官尝一尝,看看怎么样?”
  
  楚欢微微一笑,却并没有端碗,那伙计转过身,从柜台拿过一只碗来,二话不说,打开酒坛子的泥封,倒了小半碗酒,一饮而尽,这才道:“几位客官心里怀疑这是家黑店,担心酒中有毒是吧?若是有毒,先毒死我再说!”
  
  楚欢哈哈一笑,长身而起,拉着伙计手臂,径自往门外去,那伙计奇怪间,楚欢已经道:“你跟我出来,我向你打听一个事情。”
  
  伙计皱起眉头,被楚欢拉到门外,楚欢已经问道:“我们几个要往湖州城去,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去,劳你指点一下。”
  
  伙计这才松了口气,指了方向,楚欢谢过,二人这才入店,走到桌边,却发现孙子空三人的酒碗已经空空如也,马正正再次往酒碗中斟酒,孙子空则是砸吧着嘴巴,笑道:“这酒还真是不赖,哥儿几个,反正今晚要歇在这里,咱们一醉方休……!”
  
  楚欢坐下去,端起酒碗,眼睛忽地看向门外,奇道:“那人是谁?”众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并无瞧见人,疑惑间,楚欢已经道:“伙计,外面好像有人经过,你瞧瞧咱们的马匹还在不在,这荒郊野外,我担心有窃贼偷我们的马。”
  
  伙计摇头笑道:“不会不会。”见楚欢盯着自己看,只能道:“小的帮你去瞧瞧。”出门去后,很快就回来,道:“客官放心,马匹好端端的,并没有人经过,恐怕是你看差了。”
  
  说话间,往楚欢碗里瞅了一眼,却发现楚欢碗中的酒水也已经一干二净。
  
  楚欢拿起酒坛,往碗中倒酒,问道:“伙计,你这客栈的名字很有意思,为何唤作段长客栈?”
  
  伙计正要说话,却见得孙子空忽然抬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我……我的脑袋好疼……!”话声刚落,听得“呛”的一声响,柳随风本来端起酒碗,手中的酒碗却陡然脱手落在桌子上,半碗酒全都洒溅在桌上,柳随风也是迅速抱着自己的脑袋,大声道:“我头……我头也很疼……!”
  
  楚欢脸上显出吃惊之色,却见到马正已经迅速站起身来,一只手便往伙计抓过来,厉声道:“这……这酒有问题……!”那伙计向后急退,马正只踏出一步,脚下就似乎拌蒜一样,陡然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
  
  孙子空和柳随风此时都已经趴倒在桌子上,楚欢神情冷峻,盯着伙计:“你们这里,果然是黑店……!”
  
  伙计没有说话,却听到旁边有声音传过来:“知道是黑店,还敢走进来,你们的胆子也真够肥的。”随即传来笑声,从堂后已经窜出四五个人来,当先一人身材高大,浓眉大眼,手中握着一根铜棍,“你们这种人,咱们见得多了。敢在这荒郊野外的小路走夜路,那都是觉得自己了不得,就算知道是黑店,也都觉得自己有能耐,非要闯进来,可是进来容易,想要出去,可就不容易了。你问这家客栈为何叫段长客栈,我来告诉你,段长,断肠,一进我这家店,就要让你肝肠寸断,哈哈哈……!”
  
  楚欢叹道:“原来如此,那你们想干什么?”
  
  “明知故问。”那人冷笑道:“马匹和钱财咱们都是要定了,本来我们也不伤人命,不过你们要是离开这里报了官,咱们这家客栈也就无法经营下去,没办法,要怪只能怪你们走错了路。放心,我们管杀也管埋,等你们死后,一定好好安葬你们!”
  
  楚欢道:“你们的人也饮过酒,为何他没有事情?”
  
  “就你们这两下子,也敢进我的店。”那人不屑道:“酒中无毒,酒碗却有毒!”
  
  楚欢叹道:“想不到如今的黑店,倒多了有头脑的人。”扫视几人一眼,问道:“除了你们,这黑店还有多少人?是否都已经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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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四八章义字当先

  手持铜棍之人皱起眉头,却见到楚欢缓缓站起来,正惊讶间,却瞧见楚欢身体微微一晃,似乎支撑不住,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众人顿时都大笑起来,铜棍人摇晃着身体上前去,哈哈笑道:“老子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这酒里的蒙汗药,便是一头牛也能倒下,你又算个屁。”

  旁边一人凑到铜棍人身边,往角落里指了指,铜棍人扭头去,便瞧见那灰袍人。

  “哟,差点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位。”铜棍人笑呵呵道:“今天的生意不错。龙三,最近马匹的市价如何?”

  旁边一人已经笑道:“老大,黑市马价俏的很,一匹马,少说一百两银子不成问题,这外面几匹马我也瞧见了,都是好马,能卖个好价钱。”

  他们一问一答,就似乎已经大局已定。

  便在此时,却听得那灰袍人淡淡道:“我的酒菜为何还不上来?”他声音嘶哑,十分低沉,就似乎只想着等待酒菜上来,没有到店中一幕。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都大笑起来,那龙三手里拿着一把刀,笑眯眯地走过去,扯过一条凳子,一只脚踏上去,冲着灰袍人笑眯眯道:“客官,酒菜没有,刀子有一把,你想不想要?”

  灰袍人缓缓扭过头,龙三此时凑得极近,的清楚,只见到此人右眼冷峻,一只左眼却布满了疤痕,那只眼睛,似乎是受了极重的伤势,已经凝结成疤,好不可怖。

  龙三心下微微一紧,灰袍人却已经了他手中的大刀一眼,淡淡道:“你懂刀?”

  “懂不懂刀不要紧,只要能用刀杀人便好。”龙三被灰袍人犀利冷峻的眼睛盯着,感觉身上十分不自在,握紧手中刀,骂道:“什么,再,老子挖下你的眼珠子。”

  灰袍人淡淡笑道:“我还剩下一颗眼珠子,你若是有能耐,尽管来取。”

  龙三见得灰袍人如此,顿时心中有些恼,他们是土匪,常人到土匪,就该表现的惊恐万分,这灰袍人气定神闲,浑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这让龙三很受伤,瞧见桌上的粗麻包裹,探出手去,就要将那包裹抢过来,手尚未碰到包裹,就感到眼前一花,吃惊之间,随即便感觉自己握刀的手一麻,龙三尚没有回过神来,已经听到身后传来惊呼声,旋即就感到脖子上一凉,等回过神来,却发现一把寒刀已经架在脖子上。

  龙三魂飞魄散,此时他才发现,那粗布包裹依然在桌子上,但是自己手中的刀已经不见,那把刀却是被灰袍人夺过去,此时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对方如何夺刀,非但龙三没有见,他那一群同伴也都是没能清楚,众人只到灰袍人身影忽闪,等到回过神,龙三的刀却已经在灰袍人的手中,灰袍人下手速度之快,当真是骇人听闻,众匪目瞪口呆,但是很快便缓过神来,惊呼声中,铜棍人早已经握紧铜棍,一挥手,众匪呼拉拉地丢下楚欢,瞬间便将灰袍人围了起来。

  楚欢坐在椅子上,望着灰袍人,众匪不出灰袍人夺刀的手法,楚欢自然是的一清二楚,从灰袍人出手,到夺刀,到反制,动作流畅无比,一气呵成,毫无多余的动作,楚欢自问换成自己,也未必能够做到那般的潇洒,心下大是惊讶,想不到这神秘的灰袍人,竟有此等手段。

  “刀是杀人的利器。”灰袍人缓缓道:“拔刀便要杀人,若不杀人,就只能被杀,否则就不要轻易拿刀,这个道理,你们现在可懂了?”

  众匪面露惊恐之色,铜棍人却还是厉声道:“快放了他,否则……!”

  “否则如何?”灰袍人不等铜棍人说完,冷笑道:“否则便要杀了我?我放不放开他,你们不都是要杀我?既然如此,我又为何不带一个人一起上路?”眼眸子寒光乍现,“更何况你们能否杀的了我,还是个未知之数!”

  龙三带着哭腔道:“救我……!”

  铜棍人微一犹豫,终于道:“你放了他,我们饶你离开!”

  灰袍人摇头道:“我既然拿了刀,就要见血,你们要他的性命,倒也不难。”顿了顿,缓缓道:“听说混迹江湖的人,都是讲究‘义’字为先,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说法?”

  铜棍人立刻道:“不错,咱们兄弟义气为先,你若是伤了他,我们必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好。”灰袍人嘶哑的声音低沉无比,“既然如此,那我就试试你们究竟是否是义气为先。”他独眼扫过众匪,缓缓道:“今日既然拿刀在手,若是没有取下一条性命,这把刀也就不能收鞘。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若是想他活,便站出一个人来,替他而死。”

  众匪都是一愣。

  灰袍人淡淡笑道:“怎么,不是说义气为先吗?你们莫非要着自己的兄弟眼睁睁地死在你们的面前?”

  铜棍人左右瞧了瞧,却发现身边几名匪众都是往后退了退,铜棍人表情尴尬,龙三已经是欲哭无泪,“救我……!”

  灰袍人盯着铜棍人,问道:“你可愿意代他而死?他是你的兄弟,为你卖命,如今危在旦夕,你是否愿意挺身而出?”

  铜棍人竟是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灰袍人立时发出古怪的笑声:“义气为先……哈哈哈,这天下又何曾有义气为先之人?”他手一紧,便在此时,却听得外面一个声音道:“你的刀要见血,就用我的血。”话声之中,从外面已经进来数人,当先一人虎背熊腰,浓眉大眼,手中拿着一根铁叉,身后跟着三四人,都是手拿弓箭。

  “大哥……!”龙三见到来人,眼中立刻闪出光芒。

  楚欢往门前望过去,见到那虎背熊腰的大汉,从侧面过去,竟是感觉一阵眼熟。

  灰袍人转视那人,却见到那人已经大步走过来,将手中铁叉丢给铜棍人,毫无畏惧之色,大踏步走到桌子对面,在灰袍人对面坐下,一双虎目等着灰袍人,“你要见血才肯放过我的兄弟?”

  “原来你才是他们的大哥。”灰袍人缓缓道:“我的话你已经听见,莫非你愿意代他而死?”

  大汉道:“我有心愿未了,暂时还不能死,但是可以给你一件东西,一条手臂,或者一条腿,换我兄弟性命,你如何?”

  灰袍人摇头道:“我要的是命,不是手脚。”

  大汉皱眉道:“阁下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来你也救不了他。”灰袍人淡淡笑道。

  “我答应你,这条性命给你,但是你给我时间。”大汉缓缓道:“我心愿未了,只要我达成心愿,这条性命便交给你,你如何?”

  “天下人都有心愿。”灰袍人道:“几乎每一个人死的时候,都有未了的心愿,我为何要给你机会?”

  大汉眉头紧锁,旁边铜棍人已经道:“大哥,这家伙是专门来找事的,他要是杀了龙三,咱们一起要了他的命。”

  大汉冷声道:“住口。”那铜棍人一怔,不敢再说下去。

  灰袍人盯着大汉,问道:“你考虑好了?”

  大汉想了一想,终于道:“好,你放了他,我这条命,你的!”

  灰袍人眼中微显一丝讶色,似乎没有想到这大汉竟然真的敢挺身而出,楚欢在那边却是盯着大汉的侧脸,越越熟悉。

  “大哥,不……不要。”冰冷的刀锋贴在龙三的脖子上,灰袍人只要轻轻一拉,便能够割破他的咽喉,“他要杀我,你们……你们为我报仇就是,我的家人,就拜托……拜托大哥和弟兄们照料了……!”

  大汉摇头道:“当初是我拉你入伙,我说过,凡事都有我顶着,不会让你们比我死的早。”他横出一只手,“拿刀来!”

  众匪都是一怔,大汉再次大声道:“拿刀来!”

  铜棍人忍不住道:“大哥,你……!”

  “刀!”大汉厉声道。

  众匪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人勉强站出来,走到大汉身边,握刀的手发抖,将手中的大刀递了过去,大汉痛快地接过刀,横在自己的咽喉处,向灰袍人道:“还望阁下信守诺言,我死之后,不要伤他们一人……!”转视铜棍人,“我走之后,给每个兄弟发些安家费,今日便散了。”

  “大哥……!”众人都是变色,一人已经厉声道:“大哥,你若死了,我们立时将此人砍成肉酱。”

  “谁若敢乱来,我死也不会放过他。”大汉厉声道:“只要他信守承诺,你们放他离开,不得为难。”再不多言,向灰袍人,淡淡一笑,手上一紧,便要拉刀抹脖子。

  就在大汉动手之际,却听得“砰”的一声响,灰袍人一只脚踢在桌脚,这张桌子陡然撞出,正撞在那大汉身上,这一撞力道十足,大汉被那桌子撞翻在地,手中的刀顿时脱手,众人大吃一惊,那几名拿着弓箭的匪种已经弯弓搭箭,对准了黑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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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四九章 横祸

  大汉被撞翻在地,却迅速翻身起来,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灰袍人却是缓缓收回架在龙三脖子上的刀,淡淡道:“看来你真的不怕死。像你这样的人,也不用急着死,死一个,便少一个……!”他将那把刀丢在桌子上,伸手拿起粗布包裹,竟不言语,转身便要走,龙三顺手拿过桌上的刀,刀锋指向灰袍人,众匪此时亦都将灰袍人围在当中,弓箭依然没有撤回。
  
  大汉已经沉声道:“让他走!”
  
  众人互相看了看,手持铜棍那人道:“大哥,放他走了,他会报官,这地方咱们便待不下去了……!”
  
  大汉摇头道:“都让开。”
  
  众人见大汉如此,不敢违背,闪开一条路,灰袍人淡淡一笑,抬步便走,走到大门前,回头望楚欢那边瞧了一眼,也不多言,径自离去,很快,外面就传来马蹄声,那人竟是连夜而去。
  
  众匪先是松了一口气,铜棍人马上走到大汉身边,道:“大哥,为何要放他离开?他要是去报官,官府一定会派人过来……!”
  
  “你们觉得他是傻子?”大汉冷笑道:“他若是没有把握离开,会放了龙三?这人我们惹不起。”
  
  “咱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他不成?”
  
  “就算人多势众,又能如何?”大汉沉声道:“他放了龙三,已经很是仁义,难道咱们要恩将仇报?”
  
  便在此时,却听得一个声音道:“比其他的仁义,云大哥似乎更讲义气。”
  
  这声音一出,众人一怔,循声看去,却见到楚欢竟然已经站起身来,背负双手,正笑盈盈地看着大汉,众匪此时才记得这客栈还有楚欢一伙人,立时都将兵刃对准楚欢,铜棍人忍不住道:“你怎么还醒着?”
  
  “你是说蒙齤汗药?”楚欢笑道:“实在对不住,咱们几个从来都不怕蒙齤汗药,蒙齤汗药对我们起不了作用。”叫道:“都起来吧!”
  
  于是众匪惊讶地看见,本来已经被迷齤药迷过去的孙子空三人,瞬间便即起来,孙子空已经笑道:“师傅,看来这黑店的蒙齤汗药实在不怎么样。”
  
  众匪面面相觑,那铜棍人更是诧异万分。
  
  大汉却是上下打量楚欢一番,楚欢却也是看着大汉,笑道:“云大哥莫非忘记了小弟不成?一年不见,云大哥一向可好?”
  
  大汉瞧着楚欢的脸,先是皱眉,很快眉头舒展开来,眼中显出惊喜之色,失声道:“是……是楚兄弟?”
  
  “云大哥还记得小弟?”楚欢哈哈大笑,已经上前来,抱拳道:“云大哥,当初的救命之恩,还没能报答,你一向可好?”
  
  楚欢已经认出来,这大义当先虎背熊腰的大汉,竟果真是熟人。
  
  当初他与琳琅被林黛儿一伙人劫持,脱身之后,一度在深山之中迷路,后来在山里碰到三名猎户,乃是三兄弟,得到这三兄弟的帮助。
  
  楚欢清楚地记得,这三兄弟姓云,眼前这大汉,便是三兄弟之中的老大云大力,他万万想不到在这荒郊野外的客栈之中见到云大力,心中却颇有几分激动。
  
  云大力大笑着上前去,一拳往楚欢胸口打过去,楚欢知道他并非攻击,这一拳并不重,打在楚欢胸口,云大力已经笑道:“楚兄弟,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
  
  云大力身后的众匪和楚欢身后的孙子空等人,都是目瞪口呆,众匪固然想不到云大力会认识楚欢,孙子空等人却也闹不明白楚欢怎么会认识一个土匪头子。
  
  众人目瞪口呆之间,云大力已经大声道:“摆好酒好菜上来,这是我兄弟,今日要一醉方休。”回过头,见到众匪还没动作,骂道:“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退下。”
  
  众匪这才散开,有人立刻忙着去张罗酒菜,云大力拉着楚欢在一张桌子边坐下,笑道:“楚兄弟,你媳妇现在如何?当初你媳妇送给我家婆娘一只钗子,我家婆娘可是念叨了大半年。”
  
  楚欢知道云大力是指琳琅,笑道:“她一切都好。对了,云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做买卖?云二哥,云三哥,还有大嫂一向可好?”
  
  话一出口,云大力脸色便黯然下去,摇摇头,并不说话。
  
  楚欢见得云大力比之一年前相见,看起来沧桑许多,他不到四十岁,可是此刻鬓角却已经出现了几根白发。
  
  “云大哥,是否……出了什么变故?”楚欢皱起眉头。
  
  云大力微一沉吟,终于道:“兄弟,我云家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
  
  “什么?”楚欢骤然变色,“他们呢?”
  
  云大力眼中显出冷厉之色,道:“兄弟可还记得,当初你在我那里住了一夜,就在那天晚上,霞峰县管理税收的经承鲁好德带人跑到我们家,找我们要虎皮抵税?”
  
  楚欢点点头,道:“记得。”
  
  “那件事情过了半个月,姓鲁的带人再次上门来,逼着咱们交税。”云大力握起拳头,“没有银子,便要我们拿虎皮抵税。家里那时还有两张虎皮,不过二力已经说了亲事,那两张虎皮是要当做聘礼给二力结亲。拿不出银子,姓鲁的就让人进屋抢东西,搜到了那两张虎皮,便要抢了去。”
  
  楚欢也情不自禁握起拳头。
  
  “老三看到虎皮要被抢去,盛怒之下,拿了钢叉,姓鲁的见到老三拿起钢叉,便说老三是要造反。”云大力悲愤道:“他手下的差役拔了刀,就要将老三抓起来。姓鲁的丧良心,老三真要被他们抓走,定然不能活着回来,我和老二没有法子,只能动手,杀死了四名差役,老三也受了重伤,姓鲁的带着两名手下逃走……!”
  
  “我们知道已经留不得,一家老小躲到山里去。”云大力眼睛开始泛红,“老三的肝脏被刺中,第二天就死去……县衙里果然派了好几十个人过来,要抓捕我们,不过我们对青龙山远比他们熟悉,躲在山中,他们找寻了好几日,都不能找到我们的踪迹。”
  
  楚欢知道事情绝不会就这么结束,只听云大力继续道:“就这般过了两个多月,一天我发现老二突然不见踪迹,到天黑都不曾归来,知道他一定是往县城去了。”
  
  楚欢叹道:“三哥被害,二哥沉默寡言,心里一定很是悲怒,他往县城去,恐怕是要去杀那姓鲁的。”
  
  云大力点头苦笑道:“兄弟说的不错,老三死后,老二整日里不说一句话,两个月下来,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他突然失去踪迹,我就知道他要去县城杀狗官,立刻出了山,去县城寻他。我知道他是要杀鲁好德,所以直接往鲁好德的宅子去等他,谁知等我刚刚赶到鲁好德的宅子,老二就已经砍了鲁好德的脑袋,提着他的脑袋出来,迎头和我碰上。”
  
  “杀的痛快!”旁边一直不敢吭声的孙子空忍不住叫道。
  
  “老二要用鲁好德的人头祭奠老三,正是如此,却惹来大祸。”云大力摇头苦笑道:“这也怪我,当时只想着出城,却没有想到已经被人盯上。老二提着人头,咱们离开之后,人头在路上留下了血迹,那边报官也太快,我们还没有出城,官差已经在后面跟上,他们没有立刻动手,一路上跟随,等我们回山之后,他们趁机围住了我们……!”
  
  楚欢心中一沉。
  
  “他们有二十多号人,趁夜杀过来,我和二力……!”说到这里,云大力七尺高的汉子,声音却已经哽咽,“一家老小全完了,我本来可以死,但是要为家人报仇,却不能死,我趁黑杀出,老天保佑,让我躲过一劫……等到第二天我偷偷回去,山里的棚子已经付之一炬,家人俱都惨遭横祸。我本以为二力也已经死了,后来打听,才知道二力受了重伤,被他们抓回了衙门,我乔装打扮往城里去打探,好不容易才得知,二力和十多名死刑犯,被押送去了府城……!”
  
  “太原府?”楚欢皱眉道。
  
  云大力点点头:“正是。”
  
  “为何要将人贩押往太原府?”楚欢不解道:“如果是死刑犯,就算不在县城处决,也只会押到湖州城,为何要押送往太原府城?”
  
  云大力摇头道:“为何押往府城,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安邑道不少地方的死刑犯,都是押送去太原府城,而且据说死刑犯押送到府城之后,很快都会秘密.处死……!”
  
  “秘密.处死?”楚欢又是一怔。
  
  “谁知道那些狗官要搞什么鬼。”云大力悲愤道:“二力被押往府城以后,我暗中打听,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恐怕是早就被害了。”他握起拳头,“官府不让咱们活,可是命是我们自己的,我们偏要活下去,我们不但要活下去,还要这狗屁朝廷活不下去。”
  
  “云大哥,那这家客栈?”
  
  “兄弟,我也不瞒你。”云大力挺胸道:“如今昏君误国,奸臣当道,百姓受难,听说江淮道那边百姓都起来造反,东海、河北都有义军揭竿而起,他们可以,咱们这边自然也可以。”他的眼珠子满是光芒,“老二、老三死在官府手里,我们便要杀尽天下狗官,反了这狗屁的朝廷……这些兄弟,都是被官府逼得活不下去,大伙儿凑在一起,找寻机会,伺机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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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五零章 事不寻常,必有妖孽!

  楚欢一怔,皱眉道:“伺机起事?”
  
  云大力握拳道:“不错,兄弟有所不知,安邑黄家已经造反,拉起了两千多人,如今就在玉锁湖。黄家已经放出话来,昏君无道,要替天行道,他们扯起了旗子,要从安邑开始,杀尽贪官污吏,不少人已经往那边去投奔于他。”
  
  楚欢心下吃惊道:“云大哥难道也想去投奔黄家?”
  
  云大力摇头道:“暂时还没有决定。我们这边也就二十多号人,什么都没有,就这般去了,他们只怕也不会收留。我正准备联络附近一些入草为寇的兄弟,大家合在一起,各自为战,终究不能成气候,若是大伙儿合起来,未必不能有一番作为。”
  
  楚欢苦笑道:“云大哥想自成一系?”
  
  云大力笑道:“这家客栈开在这里,其实也并非真的是为了劫掠,这地儿行人稀少,咱们在这里,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有个地儿。若是真的撞上有钱的奸人,弟兄们少不得也动手留下一些东西。咱们到时候真要起事,缺不了兵器马匹,兵器倒也罢了,特别是马匹,价格昂贵……咱们有了兵器马匹,等到黄家那边势大,便可以在这边趁势袭取霞峰县城……!”说到这里,忽然止住,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他与楚欢故人相逢,一时兴奋,多说了几句,此时却还是反应过来,不动声色笑问道:“楚兄弟,你如今在哪里做事?怎地这种时候来到了这荒郊野外?”
  
  楚欢想了一想,终是没有隐瞒,“云大哥,小弟此番要前往太原!”
  
  “太原?”云大力不解道:“兄弟去太原做什么?”
  
  楚欢犹豫了一下,终是叹道:“不瞒兄长,小弟是奉了朝廷之命,前往太原办些差事!”
  
  云大力先是一怔,随即已经骤然变色,吃惊道:“兄弟……是朝廷的人?”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眼中充满惊骇之色。
  
  楚欢点点头,道:“小弟如今确实是为朝廷办事。”
  
  云大力怔了半晌,终是摇头道:“想不到兄弟是朝廷的人,嘿嘿,我云大力真是有眼无珠……!”
  
  楚欢肃然道:“云大哥莫多想,不管怎样,你我依然是兄弟,这一点,无法改变。”
  
  “官匪不两立。”云大力叹道:“楚兄弟,你是官,我是匪,这交情也就难有。”他抬起手,“你走吧。”
  
  便在此时,已经有人送上来酒菜,大坛的酒放在桌子上,楚欢已经拿起一坛酒,拍开封泥,径自将那一坛酒推到云大力面前,自己拿了另一坛拍开,抱起酒坛,道:“云大哥,你我久别重逢,咱们先喝一口。”也不等云大力说话,一大口酒便已经下肚。
  
  云大力皱起眉头,终是抱起酒坛,也饮了一口,放下酒坛,云大力才叹道:“兄弟与那些贪官污吏混在一起,不觉得辱没了自己?”
  
  楚欢放下酒坛,道:“云大哥,小弟只问一句,自古至今,是否当官的都是坏人恶人?”
  
  云大力一怔,犹豫了一下,终是摇了摇头。
  
  “那么小弟再问一句,自古至今,有没有为老百姓办好事的好官?”
  
  云大力点点头,楚欢这才笑道:“云大哥说的不错,当官的不全都是坏人,如果真到了天下当官俱都一般黑,那么这个朝廷也就彻底完了。”
  
  云大力道:“但是自古至今,真正的好官,却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反倒是祸害遗千年。这大秦朝骨子里已经烂了,好官已经寥寥无几。”他一只手扶着酒坛,“兄弟,如今天下各道都是动乱,用不了多久,这天下必定是四处烽烟,大秦的江山,那是保不住的,做大哥的劝你一句,这样的朝廷,没必要替他卖命,到了最后,你反倒要受它牵连。”
  
  楚欢笑了笑,问道:“大哥,你确定二哥是被押往了太原府?”
  
  云大力点头道:“确定无疑。据我打听,押往太原府,应该是关进了刑部司大牢,但是后来却了无音讯。”
  
  “你确定他在太原就好。”楚欢点头道:“我此番前往太原,只要二哥还活着,只要他还在官府的手中,我一定想办法将他救出来。”
  
  云大力一怔,“你……你此话当真?”
  
  “当初是你们救了我,这份恩情,我没齿不忘。”楚欢正色道:“二哥受冤入狱,此事我责无旁贷。”
  
  云大力兀自有些不相信,“那刑部司可不是普通人能够进去,兄弟……兄弟你能够进得了刑部司?”
  
  “大哥就不用多想。”楚欢笑道:“你我今夜一醉方休,只要二哥活着,我保证你很快就能见到他。”
  
  云大力见得楚欢不像开玩笑,将信将疑。
  
  二人此后并无说起敏感的话题,两人所处立场不同,一官一匪,许多话都不好说,只说旧情,酒水一坛一坛送上来,都后来两人都是大醉,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第二日天还没亮,楚欢醒过来,瞧见云大力尚未醒来,孙子空三人都是靠在边上的椅子上,马正睁着眼睛,另外两人则已经睡着,想来是马正对这里还是十分的忌惮,不敢全都睡着,留下一人守卫。
  
  楚欢醒过来,便有了动静,云大力立时醒来,楚欢也不在这里久留,便要辞别云大力动身启程,云大力送出了一段路,天刚蒙蒙亮,行出五六里地,楚欢终于道:“大哥别后,多加保重,若是二哥活着,必然会安然无恙回到这里。”
  
  云大力拱手谢过,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兄弟,下次若有机会再见,你我也不知是个怎样的情景。这条路,我必然是要走到底。”
  
  楚欢知道云大力的心情,他家破人亡,全都是官府造成,心中对官府的怨恨自然是刻骨铭心,自己便是说破天的道理,云大力肯定也不会听,只能道:“世道艰险,大哥所为……!”想了想,终是没有说下去,只能苦笑道:“大哥多多保重!”
  
  云大力拱拱手,楚欢一抖马缰,领着三人快马而去,驰出一段路,回过头来,瞧见云大力还站在路口,不由叹了口气。
  
  云大力是个性情中人,讲究恩义,这本是一个老实本分的猎户,三兄弟打猎为生,最后却硬是被官府逼的走上造反的道路,楚欢不敢说云大力是错的,但是却实在不知道云大力未来将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师傅,你说他们当真能成事?”孙子空跟在楚欢身边,“就他们这点人,想要与官府斗,岂不是自寻死路?”
  
  楚欢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冷峻,孙子空便不敢说话。
  
  楚欢放慢马速,想了一想,忽然问道:“子空,你说县衙门有没有权利处决犯人?”
  
  “当然有。”孙子空立刻道:“若是审讯过后,犯有死罪,便会打入死牢。案宗会呈往府城,由府城刑部司派人审核,只要上面朱笔一划,便可以处决死刑犯。”
  
  “那你可听说,县衙关押的死囚犯,会押往府城?”楚欢若有所思,轻声问道。
  
  孙子空想了一想,才摇头道:“这倒是不大清楚,不过我觉着应该不会太多。师傅你想,府城大牢,能关押多少人?如果一道的死囚犯全都押往府城的刑部司大牢,那要占多大地方?而且从各州各县押往府城,距离府城近一些的倒好说,距离远的,十天半个月的路途,难不成全都要往府城押过去?”
  
  楚欢微微颔首。
  
  见楚欢点头,孙子空更是打开话匣子,“我以前在青柳县的时候,便见过砍犯人的脑袋。那时候在八里堂,薛老大……唔,薛琅就认识一个专门砍脑袋的侩子手,我听说他们砍一个犯人的脑袋,衙门里都会拿几两银子的洗手钱……!”
  
  楚欢不等他说完,已经道:“如此说来,死囚犯被处斩之前,只需要将案宗呈交各道刑部司,刑部司派人审核无误,便可在地方处斩,用不着将人犯送往府城?”
  
  孙子空点头道:“应该是如此了。不过我听说如果判刑过后,有人不服,告上府城,那么府城刑部司便有可能会将犯人提到府城去审讯。不过这种事儿都很少,你说那县太爷审案,还当真愿意让人告到府城去?若府城真的翻案,县太爷名望大损,又怎么呆的下去?”
  
  楚欢牵着马,晨曦的曙光之中,他的脸上充满了疑惑之色,“即使如此,那么云二力那干人为何要被押解往府城去?云大哥说过,被押往府城的,并非一两人,几乎所有的死囚犯都被押送过去,而且并非只有霞峰县如此,安邑各道多有此事发生……这总不成这所有死囚犯都是要被太原府的刑部司衙门押到那边去重审……!”
  
  “绝不可能。”孙子空立刻道:“这鸣冤上告的,可并不多见,就算真有这样的案子,县衙门一旦知晓,也会拦住上告。一下子提审那么多的死囚犯,那是绝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说的有道理。”楚欢微微颔首:“事不寻常必有妖孽,既然不可能同时提审这么多死囚犯,那么太原府刑部司为何要将这么多死囚犯提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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